基金从业全年考试时间:周泽雄:文艺家钱钟书"百科全书式"学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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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雄:文艺家钱钟书"百科全书式"学者 (图) (2010-05-13 21:12:34) 转载标签:

钱钟书

杂谈

分类: 文史哲  



    写《围城》的钱钟书是一名小说家,《魔鬼夜访钱钟书先生》的作者是一个随笔家,那么,《管锥编》的作者呢?我发现,这个貌似不成问题的问题,一直被有意无意地忽略着。钱钟书令人瞠目的渊博,看来已构成一种妨碍,当有人视他为“百科全书式”学者时,好像也顺便给自己赦免了归类的责任。一些学者热衷于把钱钟书说成“文化昆仑”,言外未必有而言内已充满的意思就是:钱钟书到底算哪类学者,大可不必纠缠:他什么都是。“文化昆仑”么,当然唯不择细流之大海可比了。

    在一些对钱钟书持激烈批评的文字里,同样透露出懒得归纳或无力归纳的倾向。某文学博士是这样舞剑的:“比之于尼采、萨特、海德格尔,一百个钱钟书又能算什么?”显然,他把钱钟书当成哲学家了,不仅如此,他还认为哲学家天然高出其他学者一头。同属此套拳法的常见批评是,通过拔高陈寅恪、顾准或李慎之等人,变相地贬低钱钟书。尽管,有一个事实让这些批评者难堪:偏偏是李慎之先生,给予钱钟书至高的评价。在题为《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的悼文里,李慎之将钱钟书誉为“天不能死,地不能埋”的人,并认为陈三立先生的诗句“万流失倚依,百代仰宗师”,“钱先生是当得起的”。

    当然,这些批评并不值得重视,批评者徒以声浪炫人,凑近了看,你甚至发现,他们连《管锥编》都未必读过,其中还不乏把该书写成《管锥篇》者——后者是如此常见,以至我扫兴得都提不起反驳的兴致。他们与其说是批评钱钟书,不如说是借助批评来抟塑自身的伟岸形象。他们批评钱钟书时的那副狠劲与批评本身之脱离文本,适成炫目对照,弄得我难免会想:他们的醉翁之意原本不在文本,而是想借助钱钟书这块跳板,袅袅一番自己的勇敢。既然功夫原在“诗外”,试图从这类批评里获得教益,也就缘木求鱼了。有鉴于此,我更愿意把这类批评视为一种文化现象,以便从中把玩出若干世态人情。换个角度说,若非看到他们的表情那么切齿,单凭这类批评魔术,我简直要怀疑他们是钱钟书最狂热的粉丝了。因为我敢肯定,英国人不会因为莎士比亚的哲学素养低于休谟就贬低前者,法国人不会因为萨特的人文情怀高于普鲁斯特就奚落后者,至于俄国人拿普希金的诗才来讥讽别林斯基,或换个玩法,拿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牢狱生涯来奚落领取沙皇津贴的普希金,就更加难以想象。只有我们倒霉的钱钟书先生,在一拨亢奋批评者的捣腾下,不得不频频与那些并非学术同行的人物去同台竞技。我极度纳闷的是,一个可以被人用如此漫无章法的标准进行比较的人,为什么不是个怪物?即使钱钟书在所有这些人物面前一一败下阵来,那也像煞一种恭维。请问,你还能找到第二个人,可以同时与那么多不相关的杰出之士进行比较吗?

    看来,技多也会压身,这是专属钱钟书的难题。不过,我还是想斗胆提出小见:《管锥编》的作者骨子里是位文艺家。我们不能因为他涉猎广博,笔花乱颤,就忽视其首要旨趣。“余雅喜谈艺”,这是钱钟书早年写在《谈艺录》卷首的夫子自道。除掉文学创作,钱钟书的所有文字,实际上都可视为“谈艺录”,谈文论艺乃是钱钟书持续一生的爱好。所谈之艺,亦有侧重,以诗文为主,旁及其他。钱先生学识淹博,但他对别种艺术(如造型艺术、影视)所知有限,故行文时每每藏拙不言。钱先生曾撰长文评论莱辛的《拉奥孔》,对雕塑艺术几乎未著一字;钱先生亦爱引用达·芬奇(他常写成达文奇),但钱先生笔下的芬奇主要是一位作者,而非画家。对中国书画钱先生偶有评论赏析,但大多浅尝辄止,并不敢深入艺术腹地。

    一定要为《管锥编》、《谈艺录》、《宋诗选注》的作者寻找一个合适的参照系,我觉得,只要我们忽视掉个性和影响力上的差异,则英国伟大的批评家约翰逊博士,庶几近之。后者正是一位不世出的文艺家,领导并传承着批评传统里“智慧文学”那一分支。

    我坚信,把钱钟书的身份限定在文艺家上,才是我们试图接近《管锥编》的真正开场白。(周泽雄) 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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