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大佬沈凌:悠长的驿站――再听莫扎特中期7首钢琴奏鸣曲

想用“悠长的驿站”来形容我聆听莫扎特中期7首钢琴奏鸣曲的心情。人生苦短，人生若寄。我们在这个世上不过是个匆匆过客。真正明白了这点，我感到悲伤，也感到慰藉。

莫扎特的琴声清澈见底，直达我的心灵，然后涌出一股清泉，在心田慢慢滋润弥漫开来。一种刻骨铭心的体验在心头顿悟，是对人生的感怀吗？是，又不是。是对过去的回味咀嚼吗？像，又不像。也许，是对自己的自言自语，对自己的默默倾诉。一种淡淡的忧伤袭来，像风又像雨。

听莫扎特在异乡巴黎所作的这组钢琴奏鸣曲，我的心就这样像徘徊在悠长的驿站，无限惆怅的回望着，又无限憧憬的向往着。一个冬日，一个雨天，一个寂静的夜晚，我一个人孤独的听着，但内心又从不孤独。心里涌起的思绪，温暖如春。就像对儿时的记忆真切真诚。也像孩子般的追问，没有任何世俗的邪念。心灵总是在问同一个问题。没人回答。也不需要回答。坐在悠长的驿站，悲伤只是隐隐出现，像白云在阳光下投给大地的影子，飘过大地，匆匆的，又飘走了。

儿时，我就是这样，在山头放牛、砍柴，有时在山顶，推一块大石头让它从山顶滚到山脚，看石头越滚越快，有时飞起来，然后沉在山脚不知什么地方。有时，在山脚，仰头遥望高高的山峰，蓝天白云，有鸟飞过，落叶无数。那时，我就曾问自己：不知道我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只是这种追问在心头轻轻的一掠，就被远处飘来的风带走了，云在风上，蓝天在云上，我的快乐在淡淡的忧伤上。

这段时间，再听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又添一份新的感受。莫扎特作于1777－1778年的7首钢琴奏鸣曲，K309，K310，K311，K330，K331，K332，K333，每首都是一颗珍珠，每首都是我的喜爱。

 第七K309，作于曼海姆。感伤与忧郁令人难忘。慢乐章是莫扎特为音乐家坎拉比希的女儿罗莎画的一幅肖像画。莫扎特在给他父亲的信中这样描述：“他的十五岁（应为十三岁）的女儿是他最大的孩子。长得很漂亮，很可爱。就他的年龄而言，是聪明、稳健的。她很端庄，话说不多，但当她说话的时候，举止温文尔雅、讨人喜欢。昨天她又带给我难以言词表达的乐趣；她从头至尾演奏了我的奏鸣曲――非常出色。她以最丰富的表情弹了行板。而且她很喜欢演奏它。。。事实上，她恰好就像行板。”因为有了这个故事，这首奏鸣曲让人怎么听怎么舒服，就像看到美丽端庄的罗莎小姐一样。只是，我们听到了更多的沉思和从心底流露出来的真情以及一种深深的爱恋。

第八K310，作于1778年。巴黎。是我最喜欢的一首。如歌的行板，每次聆听都是那样敲击着我的心扉！流畅的琴声中，有一种隐隐的痛楚，牵动着我的心绪，让我悲从中来。这一定是莫扎特的心在哭泣！这一年，莫扎特失去了母亲！他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我是在深夜2点给你写信。我得告诉你，我的母亲，我亲爱的母亲，已经走了！上帝把她招了回去。。。他把母亲赐给了我，这回也是他的力量把母亲从我身边召回去。她走时就像一盏灯灭了。这是上帝的意愿。”失去母亲的莫扎特感到命运的无助，生命的无常。从1777年9月开始，莫扎特与母亲一起长途旅行，经慕尼黑、曼哈姆到巴黎，1778年3月居留巴黎，7月母亲就病故。在长途旅行中，莫扎特与母亲留下多少相依相靠的回忆，让莫扎特如此悲痛，这只能说是上帝的安排！多少次，我聆听这首曲子，就在脑海里涌现出莫扎特面对失去母亲的无限悲情。我无法忘记1999年我在巴黎和慕尼黑短暂停留的几天，我就在那儿也失去了我的母亲！从此，慕尼黑的名字总是像黑暗一样在我的心中留下失去母亲的深深悲情！就像这首K310一样，在心中激起刻骨的怀念！第一乐章，有人说是“绝望”的音符在敲门，荒凉空寂的主题不断反复。第二乐章，是深深打动我的如歌的行板，夹杂着深深的不安和焦虑，化作狂暴的连续敲打的音符，直击心底，那是一种绝望，也是一种无奈，更是对无助的命运的深深的呼喊！第三乐章，令人窒息的气氛，进一步散发出孤冷，是一种“白日梦”在绝望的心灵中期待唤起内省与热情。

 第九K311，作于1778年冬。曼哈姆。听这首奏鸣曲，我感受着莫扎特在失去母亲后的达观。第一乐章愉快活泼明朗，仿佛经历风雨后看到的晴朗的天空。第二乐章，一个如咏叹调的慢乐章，又把我们带到一种隐隐的悲情中。我好像听到曲中唱道：“啊，我的朋友，我们下一站又要到什么地方？是巴黎？萨尔茨堡？还是慕尼黑？那里到处有我母亲的影子和我的欢乐。唉，我们什么地方也别去，我们就在这星空下看流星飞逝，听夜风清鸣！”人生犹如驿站，有时我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第三乐章，是莫扎特历经痛苦后露出的欢乐，这是发自作曲家内心的真切的愉悦。莫扎特的音乐就是阳光，我们总能看到风雨后灿烂的阳光，虽然还有几片乌云，可是阳光下的乌云也是灿烂明亮的！听莫扎特的音乐，就是这样，欢快中总是隐藏深深的悲伤！

第十K330，作于1778年夏，巴黎。莫扎特与母亲初到巴黎之际，生活十分艰苦，他真正体会到世态炎凉，得不到朋友的帮助，找不到摆脱困境的方式，只好埋头写作，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连续完成了四部钢琴奏鸣曲（K310，330，331，332）。与早期钢琴奏鸣曲相比，莫扎特开始从天真烂漫转为严肃，从无忧无虑转为理性，从对生活的陶醉转为思考。在这一期间，莫扎特还苦苦单恋着阿露西亚。此曲描绘了莫扎特在巴黎的复杂心境：期待，苦闷，困惑，快乐。也许，写作这部奏鸣曲时，他正焦急的等待阿露西亚的来信，也许，他正演出回来，想象着在演出时贵族夫人对他琴声的崇拜，也许，他与母亲在经济上又拮据了。第一第三乐章明亮、欢快、热情、甜美、活泼、亲切，一种纯情的喜悦和恬静。第二乐章慢乐章，依然如一首咏叹调，从快乐的外形中又看到灵魂中隐藏的忧郁的影子，压抑的悲伤终于显露出来。莫扎特在向我们低声吟唱一首歌谣，他的心情一下天晴，一下又下雨，这一切都写在他的琴声中。听他的慢乐章，我的心融化在每一个音符中。

第十一K331，作于1778年夏，巴黎。这部奏鸣曲第一乐章一开始，就把我的心揪住了，把我的心融化了，一种悲情笼罩在欢快的乐曲中，给人无限的回忆和温暖！莫扎特将悲伤和忧郁化成舞蹈性的主题，让人觉得他面对生活中的困苦和打击犹如闲庭信步一样。这一乐章中的一些乐思每次都重重敲打我的心灵。第二乐章，悠扬高贵。有人说，莫扎特的音乐来自他的童心，其童心又来自大自然的纯正和壮丽，大自然的清新和壮观。他的音乐无论看来如何，总是指向心灵而非智力。在这一乐章中，我听到了其他曲子中没有的丰富的诗意和激情。第三乐章，是著名的“土耳其进行曲”。轻快活泼与华丽辉煌交相辉映，听后心情也为之一振。

第十二K332，莫扎特与你相对而坐，犹如讲述一个故事，又像倾诉他的心事，充满了梦幻、渴望、真诚和激情，声音光彩华美，质朴自然。如果你正在快乐之中，莫扎特会对你说：“我们一起快乐吧！”如果此时你正悲伤，莫扎特会坐下来，看着你，真诚的对你说：“来，让我们一切悲伤。”就这样，你不知不觉内心好过了许多！第二乐章又是那种慢乐章的咏叹调。一种悠缓的咏唱，勾起无限的思念，而心又慢慢融化在柔情和温暖中。第三乐章充满生机勃勃和情感的激越。

第十三K333，听这部奏鸣曲，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感觉到莫扎特轻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自言自语，哼着小曲一般。似乎他对巴黎的生活已经适应了，也有了对付困境的办法，又开始对生活充满幻想和希望，心灵也开始重又回归宁静。在第二乐章的慢乐章中，轻轻奏出一片高雅、温柔、缠绵之情，细腻中依然给人深深的思考！第三乐章似乎在告诉你一个道理，带有明显的自信和坚定。莫扎特总是把忧伤控制得恰到好处，真正达到了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让我们在忧郁中总是看到阳光，而在阳光下又总是透出忧伤。1778年8月，莫扎特在致布林格的信中，用三个词表达了他的灵魂渴求：“我的宁静、安慰、平静。”莫扎特的音乐，不正是这种渴求的表现吗？

1、最初听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肯普夫的这张CD深深打动了我！特别是他的K310，以至我去北京、广州出差选购音响时，都不忘带上这张碟作为试听。

2、后来，遇上了布伦德尔，他的这四张CD，是我在北京、广州和网上收到的，当然也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每次听他的莫扎特，都有一种神圣之感。

3、收集了K310的钢琴家，那时差不多是见一个收一个！除了上面的钢琴家外，还有李帕蒂、吉列尔斯、内田光子、拉罗查等

4、古尔达的莫扎特

5、霍耳维茨晚年潜心研究莫扎特。

6、海布勒的莫扎特，清澈透明，这套CD虽然是引进版，也爱如甘饴。

7、今夜，一边写这篇感受，一边聆听的就是我最喜欢的莫扎特专家――吉泽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