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郑东新区花店:“人的内心可以得到最贴心的寄存,这是真的!”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20:50:26

又收了两张卡兰卓,《特洛伊妇人》的电影原声和一张她的电影音乐专辑。

这是上次没能买的两张,险些错过。

拿回家,看到CD封面上的说明,都是一些古怪的词,除了竖琴,很多乐器都不知道!

塞进CD机,一下就被《特洛伊妇人》中的音乐感染了!尤其是中间的人声!犹如听到巴赫!

“人的内心可以得到最贴心的寄存,这是真的!”这是一个网友听卡兰卓的音乐后这样评说的。

卡兰卓的音乐可以脱离电影独立存在,那是因为她的音乐是有思想的。

在网上搜索,找到几篇文章,很喜欢!于是,我不想再写什么了,因为我要说的,这些文章中早就说过了。而且比我说得过瘾!

我只能说:卡兰卓,一个牵动灵魂的音乐家,连着远古与现代人的心灵。心与心在碰撞,不再需要言语。

记起04年在希腊的那次短暂的旅行,雅典神庙中的雕像在阳光下格外眩目。而爱琴海上承载太多的烂漫,那是古希腊的哲人留给今人的几千年的问语。我无法参透太多的神话。而在希腊,你不知道那些神话,你就不可能了解希腊这个民族的精神。

那些远古的哲人哪里去了?苏格拉底?柏拉图?我曾经迷恋他们,可是今天,我还不知道为什么。

卡兰卓,用音乐说话了。希腊,那是一片多么神奇的土地!在卡兰卓的音乐里,承载太多的悲凉的音符!

 

 

 

 

 

突然翻出04年在希腊的一些照片,在爱琴海上的小岛,和雅典卫城。正好在雅典过的中秋啊!记起那美好的时光。那时我怎么不知道安哲罗普洛斯和卡兰卓呢?存于此。

 

 

 

 

 

 

 

 

 

 

 

 

 

附:收集的几篇文章:

 

艾莲妮?卡兰德若:特洛伊的悲剧与迷雾

冯欣

Eleni Karaindrou,1945年生于希腊中部小山村,1958年开始学习钢琴和乐理。1976年开始电影和舞台剧音乐创作,至今参与20余部电影和大量舞台剧的配乐。自1982年与希腊大导演安哲罗普洛斯合作,先后创作了《塞瑟岛之旅》(Voyage To Cythera,1984)、《养蜂人》(The Beekeeper,1986)、《雾中风景》(Landscape In The Mist,1988)、《鹳鸟踟蹰》(The Suspended Step Of The Stork,1991)、《尤里西斯的凝望》(Ulysses' Gaze,1995)、《一生何求》(Eternity and a Day,1998)及最新的《哭泣的草原》(The Weeping Meadow)等电影音乐,成为世界级电影配乐大师。

  2001年,希腊女作曲家艾莲妮·卡兰德若(Eleni Karaindrou)为她的丈夫、戏剧导演安东尼·安提帕斯(Antonis Antypas)的《特洛伊妇女》谱写了音乐。这部由欧里庇得斯同名悲剧改编而来的作品把现代观念与古希腊精神糅合起来,当年在伊庇达勒斯古剧场(Ancient Theatre at Epidaurus)演出时,引起了巨大轰动。这部戏剧配乐后来由ECM公司发行了CD专辑。封套是黑白的剧照,可以看出整个戏剧场景设计浸透了大地艺术的观念。2004年雅典奥运会期间,中央电视台的一个节目曾采访了该剧场,由于演出禁止拍摄,所以我也只是在电视上看了几分钟的片段。

  在古希腊时期,音乐、诗(悲剧也属于诗)、舞台还不曾正式剥离,带有很强的仪式感。人与渺不可知、却又时时笼罩于剧场上空的命运构成古希腊悲剧最为核心的冲突。其悲剧大多以歌队唱词的序幕始,又以歌队唱词的终幕结束。歌队、主角(剧情展开)一幕幕地轮流主导着悲剧的进展,这不由让人遥想起祭祀中一个主祭司领着一队祭司念唱祷词的情景。悲剧在埃斯库罗斯那里诞生的时候,全剧只有一个主要人物。整个悲剧世界从一开始便被分成两个部分,一边是主角,单独的个体,一部分是歌队,当然还有他们身后的无限的命运。主角与歌队不断接触,抒发出对命运的隐忧,最终无一例外地走向自己最终的命运。卡兰德若的配乐保留了古希腊悲剧的音乐结构,有独唱(主要角色或歌队队长)、合唱,用希腊的民族乐器伴奏。合唱的开场白及进场曲,之后3到5个戏剧场面与3到5首合唱歌彼此交织,最后是退场的音乐。

  卡兰德若出生在希腊中部山区,据她自述,环绕她童年的是“风的高亢卑柔,雨打在石板屋顶,再汩汩奔流,还有雪的静音”。这种天籁以及相合于这种古老自然环境的希腊民族音乐构成了她作品的精神内核。1967年希腊政变后,她在巴黎受法国政府资助而研究民族音乐,同时她接触到了大量的爵士乐。爵士乐这种十分自由的音乐形式,使得卡兰德若的古典的音乐精魂完全是现代的呼吸,一颦一笑间回荡着当代希腊的精神震颤。

  现在讲到卡兰德若,另一个必然要提及的名字是安哲罗普洛斯(Theo Angelopoulos)。后者执着关注现代欧洲政治与精神图像的史诗电影已经成为当代欧洲电影的奇观之一,卡兰德若凄迷幽远的音乐萦绕着影片中漫长的旅程、迷惘的地平线远景、以及那些悠长、内省、难以割舍的镜头本身。但在我看来,如果从精神上来看,他们两人其实是神远的。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充满着冥想的气质,但这种气质的源头在于他早期的政治反省。他父亲是希腊共产党员。他生命早期所经历戏剧性的希腊政治剧变,对他的创作表达有着决定意义的影响。在后期的作品中,他的反省逐渐从政治性的层面蜕变出来,而凝视于更广阔、更深远的欧洲的精神世界。这似乎是那个时代典型的左派艺术家蜕变之路,这样的来路似乎与卡兰德若很难相合到一起。然而,现在我们所面对的事实却是,他们的作品无法分离地相溶相合在一起。我们一般都回顾1982年两人在塞萨洛尼基(Thessaloniki)电影节上的邂逅,安哲罗普洛斯刚好给卡兰德若颁最佳配乐奖,命运机缘,于是开始两人的长期合作。然而,问题在于,两人的作品是如何亲密无间地融合到一块的。卡兰德若在《特洛伊妇女》中对古希腊悲剧的神会,给我提供了最好的答案。

  在观看《尤利西斯的凝视》这部影片时,我经常要想的就是,是什么导致了安哲罗普洛斯在镜头的前后景中安排大量的雕像似的的人物,这些人物基本不担负叙述上的功能,他们与同样处于画面之上主角并不是一种现实的空间关系,而是构成主角的精神背景。这让我想起古希腊悲剧中那莫测的歌队,还有歌队背后那莫测的命运。这让我最早确认了安哲罗普洛斯与古希腊悲剧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玄妙的联系。这种联系不一定有意而为之的。当相隔几千年的艺术家同样为命运所惑,注目于他们身前那迷雾笼罩、幽远凄迷的地平线,这两道目光之中,便有了某种呼应。

卡兰德若对于这种古希腊精神召唤的回应似乎更出于她的本意,她自小受原始环境、民族音乐的浸淫,其乐思大都出自民间音乐,更有某种根性。她的乐声自有几分空灵、幽远,似乎从这块土地上飘升而起,应和安哲罗普洛斯电影中的那些在大地上迷离的主角们的幽思。所以,卡兰德若优美的旋律线所营造的气氛,与电影画面并不是直接的对应关系。慢板和哀歌,是卡兰德若音乐的基调,这些基调正好应和着导演刻意营造的冥想空间。希腊作家尼柯斯·特里安塔菲利德斯(Nikos Triantafillides)曾经这样评说卡兰德若:“在全长数百尺的影片中,卡兰德若的音乐呈现出银幕中未泛出的鲜血,她一贯的音乐表现,将深藏于语言中的精神召唤出来。”对于电影音乐的评价,莫过于此了。

 

 

 

「希腊谬思」艾莲妮.卡兰德若(一)

展凤 发布于:2005-11-01 21:51

 

刚从台北回港,回到自己的城市,人在落实中有点虚幻。

跟钟爱的配乐家做面对面见面及做访问可不是首回,米高.尼曼(Michael Nyman)就是一个例子。他不算是一个可亲的人,多少带有欧洲人那份傲慢与孤高,然而,在音乐上,他的确掳掠了一众乐迷的心灵,包括我。

我早知道,艺术家可以高高在上,可以只在作品上跟广大的读者沟通,可以是冷冷的,可以高不可攀。作为乐迷、读者、观众,我早懂得把作品与作者作有距离的阅读。

然而,鲜有像这次,我却被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双向热情浓浓笼罩。

于是,想到必须记下,在未来数天,一点一点,跟大家分享。

10月25日中午到达台北,下午随即参与中正纪念堂音乐厅里有关艾莲妮.卡兰德若(Eleni Karaindrou)的排演与记者招持会。第一次近距离看着Eleni,我必须说,我有点抖震,那时候,我是先被熟悉的琴音摄着,那是电影《一生何求》中的〈By the Sea〉吧,Eleni当时正在钢琴上轻轻弹奏,我急急地走上前,那一刻,是超现实。

生命委实奇妙,谁知道呢?

早前基于一种发自内心的冲动,在《看电影》杂志专栏里连载了一篇〈绝望中的虚妄:安哲罗普洛斯的映画音乐史诗〉的长文章,那段日子,边看边听,Eleni的音乐不知听上了多少遍,过程中,又从台北蓝祖蔚先生的部格落,得知Eleni将来台北,并与当地的NSO国家交响乐团开演奏会(简文彬先生指挥),知道此消息后,心里就是亢奋。为此,急急把身边工作事先作好安排,又麻烦台湾《电影欣赏》杂志的编辑龙杰娣小姐仗义帮助购买门票,只为着可以飞到台北看Eleni的演出,及跟她做一个个人专访。

我想,机会,就是要好好把握、争取。

看到Eleni的真身,心里禁不住的激动,我努力控制自己,生怕出丑人前,我想,对着Eleni的我,当时就只是定着眼的牢牢看她,傻傻的笑,她的气质,都在一颦一笑及举手头足间散发开来,掩不住……

采排过程,Eleni带点腼腆,不时轻轻拨换头发,眼镜时而戴上时而脱下,看着围绕着她的台北传媒朋友,摄影镜头下,就是含蓄微笑。好些时候,她又着周边记者可以拍摄一下其它演奏者,她是如此着紧其它乐者,就是不想太「个人主义」。整个过程,Eleni合作地跟大家拍照,却不忘介绍三位来自希腊的演奏者:双簧管手凡吉里斯.克里斯多普洛斯(Vangelis Christopoulos)、手风琴手康士坦丁洛斯.莱普丁斯(Konstantinos Raptis)及曼陀林手阿里斯多泰利斯.迪米特利亚迪斯(Aristotelis Dimitriadis),说是他们令她创作出如此动人漂亮乐章。

艾莲妮是希腊人,却也说得一口流利法语(跟她长年在巴黎生活有关),后来的记者招待会中,她就说着法语,谈谈到台北的感受,说说跟乐团的合作,再经过翻译以普通话转述。

Eleni说,早在1989年侯孝贤导演的《悲情城市》在威尼斯影展获金狮奖,她是评审委员之一,对于这部电影,她蛮喜欢。她又说,以自己观察,现在是亚洲电影文化发扬光大的时候,她相信,电影的未来大有机会在亚洲出现。Eleni喜欢看电影,第二天(10月26日)我跟她在其下塌的酒店做专访,她又告诉我,很喜欢韩国导演金基德的《春夏秋冬又一春》(Spring, Summer, Fall, Winter... and Spring),喜欢电影里那种禅味(关于我跟她的专访,容后再谈)。

这些日子以来,Eleni跟安氏的合作最长久,他们是好的工作伙伴,也是好朋友,22年合作的电影包括《希腊首曲:悲伤草原》(The Weeping Meadow,2004)、《一生何求》(Eternity and a Day,1998)、《尤里西斯的凝视》(Ulysses’ Gaze)、《鹳鸟踟蹰》(The Suspended Step of The Stork,1991)、《雾中风景》(Landscape in the Mist,1988)、《养蜂人》(The Beekeeper,1986)及《塞瑟岛之旅》(Voyage to Cythera,1984)。可以说,Eleni一部电影音乐的创作时间平均就是用上3年,她说,她的创作多是跟安氏的拍摄同步进行,最后再由安氏把她的乐音放入电影里,二人都喜欢慢工出细货。

她又说,自己跟安氏的合作很随兴,电影的进行和配乐的创作犹如因果循环,在创作《尤里西斯的凝视》过程中,她听罢安氏叙述的电影剧情后,就谱写了一段长7分钟的乐曲,之后安氏就反过来跟随这段音乐,创作出他的电影影像。

虽被视为配乐家,Eleni认为自己的音乐是「现代音乐」而不是「电影配乐」,她说:「我的音乐是独立于电影的个体,就是没有影像,也不会减低原有的感人力量。」说的时候满有自信,我想,她是绝对有资格如是说,能够把音乐超愈影像独立起来的配乐家没多少人,Eleni是其中一,她本身就是「作者型」的音乐家,她的音乐,早存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世界观与价值观,给听众不一样的深刻体味。

 

「希腊谬思」艾莲妮.卡兰德若(二)

展凤 发布于:2005-11-02 23:25

先谈谈艾莲妮的背景,她出生于希腊中部Doris郡小镇泰奇欧(Teichio),在希腊音乐学院(Hellenic Conservatory)学习钢琴及音乐学,并于雅典大学(Athens University)取得研究考古学的学位。

记者招待会当日,她曾跟大家说:「我父亲是一位数学家,他认为音乐家吃不饱,便要求我一定要有大学文凭,我因为好奇,于是选择了雅典大学的考古学,那是基于我对人类文化的好奇,而且课程轻松,可以有很多时间练琴呢。」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率真可爱。

在获得法国政府提供的奖学金后,艾莲妮前往巴黎,除了在Sorbonne研究人类音乐学,也在Scuola Cantorum研习管弦配器。1975年回到希腊时,她的首张专辑The Great Wake推出了。可以说,自1975年起,她的乐曲遍布在19部电影、42出戏剧,以及15个电视广播节目当中,合作的对象包括希腊人士与其它外国导演。

安哲罗普洛斯外,和艾莲娜曾合作的导演及作品包括有:Demetri Mavrikios的《Polemonta》、Takis Kanellopoulos的《Chronicle of a Sunday》、Tonia Marketaki的《The Price of Love》、Christophoros Christophis的《Wandering/ Rosa》、Lefteris Xanthopoulos的《Happy Homecoming, Comrade》、Giorgos Koras的《The Deserter》及Margarethe von Trotta的《L’ Africana》等。

当然,多年以来最为人熟悉的还是她跟安氏的固定合作。

我曾问艾莲妮这些年来可有荷里活电影导演找她合作,她点点头,但说大都推却:「我看过那些剧本,大都是不喜欢,感觉彼此其实合作不来,我的音乐,跟这些电影好像不太对上的。大部份时间,我都推说他们要为安氏的电影作曲,省却解释的理由。说的也是,跟安氏合作一部电影就平均用上整整三年,我情愿集中去为他的电影写好音乐,金钱在我来说可不是重要的,我只想为自己喜爱的电影写音乐,当然,我其实也用上很多时间为剧场作曲,只是其它人并不知道吧!」

不说也不知道,原来我手头上一张ECM出版的《Euripides: Trojan Women》,就是她与剧场导演丈夫安东尼安提帕(Antonis Antypas)的结晶品。二人的合作一直也广受赞誉,他俩共同替埃普罗戏院(Aplo Theatro)完成了22档制作,自1986至2004年间,替电台完成了三出戏剧作品,其中包括了安那格诺斯塔基的《凯旋》,田纳西威廉士的《玻璃动物园》、品特的《异地》、《月光》、《无人之境》与《欢庆》,还有亨利易卜生的《群鬼》等作品,最著名的,就是2001年在伊皮道勒斯古剧场(Ancient Theatre at Epidaurus)演出优里皮底斯的《Trojan Women》。

说回电影音乐创作,她静悄悄地跟我说,近来中国一位导演曾邀请她为电影配乐,只是她未有看过这位导演的作品,仍在考虑当中,她当然有告诉我是那位导演,只是,由于计划尚在考虑中,她希望我暂时不要把这个导演的名字向外透露,我自当从命。

我想,艾莲妮是一个性情女子,她热情,高兴时会捉着你的手,又会高举手掌跟你在空中一拍,就是说,「那么,你就答应我了!」有点孩子气,叫人喜爱。跟她做访问的过程,她不时会哼出自己的漂亮乐章,告诉你创作这段乐曲时的乐事,我听着她的甜美歌声,都陶醉了。

 我跟她说:「你的歌声很好听啊!」她就立即掏出我带来的《Eleni Karaindrou: The Music for Film》原声封套,指着其中一首歌边哼着然后说:「这首〈Rosa’s Song〉就是我唱的嘛,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呢!」

是的,艾莲妮不单是一位作曲家,更是一位钢琴演奏家,也是一位歌唱家,才华洋溢,写这篇随笔时,我就听着她的歌声,人就平静下来,感觉她就在我的身边,像守护天使。

 

 

Trojan Women(特洛伊女人)

    题记:

  这是一场惨烈无比的浩劫

  或者应该说这只是赫拉,雅典娜对阿佛洛忒狄的一次报复

  无论是因由海伦或是帕里斯而起

  也许这都已经不再重要

  小亚西亚西北部的古城

   特洛伊

   海伦在这里慰军,她的美艳激励着每一位特洛伊士兵为她战死。

   可是10年以后,这里只剩下木马屠城后的满目仓夷,连同诸位特洛伊女性的泣血之声一起葬送于熊熊的大火之中。

  著名的古希腊悲剧Trojan Women于2002年被搬上了舞台,而为之谱曲的正是这部舞台剧的导演Antonis Antypas的妻子Eleni Karaindrou。作为当代希腊最著名的作曲家,Eleni Karaindrou出生于希腊的一个小山村,成长与雅典,并在那里学习了钢琴,之后一直致力于电影配乐的工作,她辗转于欧洲各家剧院,先后为18部电影。40多部戏剧,以及一些电视剧集,芭蕾舞团提供配乐,而这一切皆源自她内心对戏剧的强烈爱好。1995年的Ulysses'Gaze(尤里西斯的凝视)和1998年的Eternity and a Day(永恒的一天)两部作品中独特的表现为她赢得了极大的荣誉Trojan Women更使Eleni Karaindrou的艺术创作走向了高峰。

  改编自古希腊著名诗人欧里庇德斯的Trojan Women,充满了对战争无辜受难者的同情,缘起无法控制的报复和恐惧之下的人性的昭示。故事开始于海神Poseidon的叙述:在长达11年的战争中,希腊人杀死了特洛伊国王Priam,将特洛伊所有的女人当成了战利品。而在战争中自始自终都支持希腊人的智慧女神Athena,因为希腊人破坏了她的神殿,深感手到了侮辱,她请求Poseidon让希腊人在归国途中遭遇灾害。

  特洛伊往后Hecuba醒来,为特洛伊的陷落和她惨死的丈夫儿子哀悼,城中的女人不由皆悲叹自己的命运。希腊将领Agamemnon的传令官向他们宣布: Hecuba的女儿Cassandra将成为Agamemnon的侍妾,另一个女儿Polyxena将会献祭给遭太阳神Apollo暗算的希腊英雄Achilles,Achilles的儿子拥有Hector的妻子Andromache,Hecuba则属于慧黠的伊塔卡王Odysseus所有,Cassandra被带入时向众人预言:Agamemnon带她回去时会遭报应而死,而特洛伊的英雄Hector将自此扬名。

  美丽的Polyxena被杀死于Achilles的墓前,而Hector的幼子Astyanax被人从塔楼上扔下活活摔死。悲痛欲绝的Hecuba斥责希腊人残忍,而引起这场灾难的Helen却得到了斯巴达王Menelaus的原谅,与之团员。传令官下令将特洛伊烧毁,Hecuba欲投火自尽被阻。诸位女性向国土告别之后被带往希腊人的船只

  以电影原声发行的Trojan Women的配乐展示了电影音乐似的亲和力和内省,如同一首首的圣歌,一幅幅的油画,流淌于奥德塞的字里行间。冷酷的充满悲痛的声响塑造着一个又一个跨越时空的华丽,仿佛一把钥匙开启着我们尘封已久的记忆。整张专集全长50分钟,共分为30幕曲,不少都由唱诗班(有舞台上被俘的特洛伊女俘组成)和女声(女高音Veronika Iliopoulou)所演绎。音乐方面大量采用了希腊式的传统民谣和古老乐器,比如里拉(一种古希腊的弦琴),桑托利(铁制扬琴),竖琴等等,古老的歌谣里充满了让人恍若隔世的世纪回音,凄美萧瑟的旋律里满是事实无常的悲凉。以Voices作标题的开篇曲再现了那个刚刚经历了恐怖之夜的城市从万籁具寂苏醒之后的黎明,伴随着点点里拉弦音的奈声轻柔的抚去了特洛伊的夜色,而那些刚刚从噩梦中转醒还未来得及悲痛的特洛伊女人,却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另一场噩梦。之后的配乐将名为“Lament I,II ,III”“Desolate Land I,II”和古希腊悲剧的主要布局:3首Stasimon,3首Parodos以及两首Exodos混合在一起作为主线,其间穿插着像是Cassandra,Andromache和她的儿子Astyanax以及Hecuba主要悲剧人物的主旋律。

  Parodos意为进场诗,即歌舞队进场之后所吟唱的抒情诗,此处皆由舞台上的特洛伊女俘表演,三首Parodos的标题分别为“The land I call home”,“Home of my forefathers”和“I wish I'm given there”,曲式和所用乐器都近乎相同的希腊民谣,暗含着对祖国家乡和逝去亲人的无比眷恋,也只有在这三首朴素的歌谣里,我们体会到了整张专集都不曾有过的温暖,那种透过对美好往昔回忆和怀念的气息掩盖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的凄凉。

  Cassandra,Eleni Karaindrou为这位美丽虔诚的特洛伊公主作了两幕曲, Cassandra's Theme和Cassandra's Trance。前者的竖琴撩拨着Cassandra高贵的心弦,她的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她将所有的悲哀均化做了无情的嘲笑,讥讽那些从前并不相信她所做的有关木马屠城的预言而如今却又痛不欲生的女人。后者拍击的bendir引领着Cassandra的恍惚的独舞,也许Cassandra的悲剧就在于此时的她早已明了和Agamemnon回去的自己将面临着什么样的命运,但她无力抗拒,即使可以,她也宁愿与特洛伊的仇人一同赴死。

  艳冠群芳的Cassandra,因为受到了Apollo的倾慕,被赋予了预言万事的能力,可是由于她的负情,能力顿时成了诅咒,Cassandra成了无人肯信的凶事预言家。可悲的她就在回到希腊的当晚就同Agamemnon一起被Agamemnon的妻子及其情夫斩杀于迈锡尼王宫。

  Lament for Astyanax,这是一首悲伤的歌曲,如泣如诉着这一整出悲剧中也许也是最大的一幕悲剧。一个无辜的孩子,于希腊士兵原本该喷向他的英勇善战的父亲Hector的仇恨之中惨死,“Oh bitter lament, my bitter boy ”,Veronika Iliopoulou,来自旷野废墟凄迷忧伤的旋律下最孤独的吟唱,安然温愫中无法克制的颤抖,预示着一切悲凉的无终。高潮过往,即将落幕的悲剧迎来了Exodos(终场)中的第一首,与前面的Terra Deserta颇为相似,都将强烈质感的节奏和旋律结合在一起,遥相互应,非常的希腊式,除了采用里拉琴,桑托利,奈,还使用了一种名为daouli的古老乐器,这亦是一种希腊本土的演奏乐器,种类繁多,多因由大小,音调或是制造者的不同,绝大多数的daouli的制作由演奏者本人完成,它经常被挂在左肩上,有左右手分别持棒演奏,不过在这里,daouli的表演是由演奏者的手指完成的。

   尾曲依旧和Astyanax有关--Astyanax' Memory,平和的有如首曲中写意的特洛伊的黎明,在这片复仇女神,死神和毁灭降临之后的宁静与安详中,让我们再来回味一下Andromache和她的儿子生离死别的场景,两千多年以后依然打动人心:

  “我最可爱的乖乖,最宝贵的孩儿,你就要离开可怜的母亲,死在敌人的手里。赫克托耳呀,你不是让我生一个儿子来让希腊人屠杀,而是让我为这富饶的小亚细亚生一个国王。孩子呀!你曾是母亲怀中的小宝贝,这时候你快拥抱我,拥抱你的母亲,用你的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这是最后一次了。把他带走,要杀就杀了他,还可以把他的肉用来吃,神明这样地害了我,我没有力量使这孩子免于死亡。”

 

 

 

灵魂 :Eleni Karaindrou(一)

碎玉

 

即使现在不常听了,但倘若难得想到一次,找出来她的唱片来听,她的音乐依然如从前一般感动我,未曾被时间改变。也许,可以经受时间的冲刷、抗拒世故的磨损的,也就只是那些足够简单纯真的东西。

海伦卡兰卓(Eleni Karaindrou),被称为希腊大导演安哲罗普洛斯(Angelopoulos)的御用作曲家,因为他们自1982年的相识之后便开始了超过20年的长久合作,卡兰卓去年最新的作品,一张标题为“Weeping Meadow”的唱片,也是安哲罗普洛斯的同名影片的中的音乐,这已经是他们的第七次合作,而此前几乎他们的每一次合作都广受好评。尤其是1995年的《尤利西斯生命之旅》,以及1998年的《永恒与一天》。无论是艺术电影的角度,还是从纯音乐的角度,或者是从电影与音乐的相互配合,这两部作品都可以被称为经典了。

   《尤利西斯生命之旅》

  神话与电影

  尤利西斯,其实就是希腊神话中的奥德修斯(Odysseus),是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的人物。他在神话中是一个大智大勇的英雄,岛国伊萨卡的国王,传说在特洛伊战争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木马,就是他设计的。他也是《伊利亚特》的续篇《奥德赛》的主角;《奥德赛》这部史诗,就是讲述特洛伊战争结束后,他与其他众位希腊英雄在海上漂流十年,经历各种磨难之后终于得以重新回到家园,重新被国人接受,与家人相认、团聚的故事。

  而这部《尤利西斯生命之旅》则是借喻了尤利西斯这个神话人物的形象,描述一位希腊电影制作人,A,在离别故乡三十五载之后重回家园,走遍战火纷飞、饱受创伤的巴尔干半岛,寻找一对兄弟导演在世纪初拍摄的三卷已经失落的未冲印电影胶片。

 就如同卡兰卓其他几张在ECM公司制作的电影音乐唱片一样,这张《尤利西斯生命之旅》中的曲目也并非是简单地按照在电影中出现的顺序排列,而是在她与唱片制作人弗雷德?艾歇尔(Manfred Eicher)的深思熟虑下,经过重新选择、编排的。经过从音乐的角度重新考虑和组织那些音乐素材之后而产生的这张唱片,具有自身的思想, 是不需要作为电影附庸而存在的。

  音乐意象

  在她的音乐中,卡兰卓遥遥向我们伸出手来,引导着我们的目光,在历史的废墟中踯躅而行。在她的音乐中,我们的思绪穿越地域,凝视河流,山脉和旷野;穿越历史,凝视文明,战争和杀戮。聆听着这张唱片,仿佛就像跟随着电影中的主人公A,在跋涉与寻觅中,体验磨难中的苦痛,经历成长后的淡然。而这些影像这些思绪,就那么不动声色地被记载,用旋律,用和声,在唱片的每一条音轨里,仿佛一个自己珍藏的容纳记忆的盒子,可以让自己常常逆行于时光长廊,回首翻检记忆的片段。

  这是一张智慧而淡雅的唱片,里面音乐有一种凝神静思的美,不知为什么会让我想起各种各样的黑白照片,有时候,我甚至会因此联想起卡兰卓年轻时候的模样。

  卡兰卓的这些音乐,大部分都由一把中提琴奏出主题,或许是因为中提琴音色的厚度和绵延可以表现出那种追忆和失落的情怀,表现出岁月的积累和沉淀,而又不失之于悲痛和忧郁吧。除了中提琴以外,卡兰卓还在音乐中加入了手风琴、双簧管、小号、法国管和大提琴,通过不同乐器的音色,或交织,或对比,营造出相似音乐主题的不同感触和情绪。

  唱片中的音乐一共分为十七个乐段,其中的主要乐段称为“尤利西斯主题”,而唱片的结构就是由这个主题和它的分散在唱片中的六段变奏所支撑起来的。唱片里的音乐一上来就是尤利斯西主题,中提琴在高音区独奏出这个主题,在管弦乐伴奏的背景下显得分外冷清透明,仿佛是某个夜晚从海面上缓缓升起的一轮明月。

  从第二乐段开始,尤利西斯主题的各个变奏时隐时现地贯穿于整张唱片,以各种不同的形象和情绪出现于或者悲凉或者温暖的旋律与和声中,也许象征着那淡然凝注于磨难与成长的目光。唱片中有一首超然独立于尤利西斯主题之外的乐曲,标题叫《河流》,是这张唱片中唯一一首以管乐为主的乐曲,法国管低沉悠长的音色从弦乐的和弦中淡入淡出,如同茫茫水天之间的一叶扁舟,或者是记忆中的一块残片。是在时间之河中轮回?还是在记忆之河中忘却?我不得而知。小到个人,大到家国,也许是都一样,每一次磨难就是一次轮回,而我们总是不断地在这种或那种轮回中,经历着苦痛和成长,见证着失落、追寻和遗忘。

  音乐的风格

  试图对于现代作曲家的作品进行归类好像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情。我们可以很容易把巴赫、莫扎特、勃拉姆斯的作品从其他音乐作品中区分出来,贴上古典音乐的标签;但对于像卡兰卓这样的作曲家,也许我们只能够通过音乐的风格、使用的乐器、对于大众的迎合度这些标准,含糊地把她中后期的音乐作品归类于严肃音乐,或者,“古典音乐”。

   然而用“严肃”二字,或者“现代”二字,来对卡兰卓的音乐进行归类,恐怕会吓跑一大批将听而未听的听众。事实上,至少从字面上来看,用这两个形容词来形容她的音乐实在是不太公平。当然,我也并没有打算为之开展什么“正名”或是“重分类”的运动;我只是想用她的音乐来说明一下,“严肃”音乐其实可以是优美绝伦、荡气回肠,而“现代”音乐其实也许隐含着比传统古典音乐更为古远的乐思。

  在这张唱片中的某些音乐中,我们确实可以找到一些早期音乐的痕迹。

  有一首标题为《拜占庭赞美诗》(“Byzantine Psalm”)的短歌,是一首无伴奏合唱形式的赞美诗;而这种节奏自由的单音清唱曲,正是一千多年前早期宗教音乐中的典型形式。这一首拜占庭赞美诗用古希腊语唱出,柔和温暖的女声在持续低音的伴唱下如同幽谷回音,不带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在这首拜占庭赞美诗中出现的持续低音,其实在卡兰卓的音乐中十分多见。比如在这张唱片的几乎所有其他乐段中都可以找到相似的持续低音,只不过不是由人声唱出,而是由乐器所演奏。卡兰卓曾经回忆自己童年时在故乡的山村所听到的那些美妙的声音:风声,雨点在屋顶上的敲击声,潺潺的流水声,下雪时寂静的声音,还有在教堂中听到的持续的男声吟唱及其所伴随的拜占庭圣咏旋律。。。也许,那些音乐中的行云流水般的低音和声,正是那些千年前曾经回响在古代希腊上空的音乐,却经由卡兰卓的聆听和记忆的折射,穿越了时空,将我们感动。

  (卡兰卓的音乐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听,但这两天又找了出来,听得百感交集。一直觉得自己对于她的音乐没有能力写出什么,但真的开始动笔,想想写写,却发现自己想说、却尚未写下的东西其实还有很多。。。)

 

 

踏在时间中的足印: Eleni Karaindrou(二)

碎玉

时间。时间。时间。

  希腊女作曲家卡兰卓在这张1998年的唱片《永恒的一天》之前的作品,就是1995年的那张叫做《尤利西斯生命之旅》的唱片。如果说后者是关于空间,关于地理上无法逾越的千山万水,关于阻隔后遥遥相望却无能为力的悲伤,那么,前者一定是关于时间,关于那些可以经由传说和回忆而重现的过去,还有那些可以经由想象和希望而创造的未来吧。。。

   我总是很好奇,在三年前写出像《尤利西斯生命之旅》这样的连听者都难以忘怀的作品之后,卡兰卓如何才能够摆脱尤利西斯冰凉冷峻的目光,抛下雾中的迷惘和追寻,却创造出《永恒的一天》中那种无比温暖的包容的?也许只有时间才有这样的力量-----时间改变了容颜,治愈了创痛,让那些悲伤在遗忘中渐渐消磨,却又把残留在回忆中的往事改编得美轮美奂而又触手可及,到头来,连亲身经历过那些往事的人如我们自己,也开始迷惑,究竟是回忆欺骗了自己,还是时间愚弄了自己。。。

  这是一张适合在感觉寒冷之时聆听的唱片,某个在房间里越坐越凉的冬夜,某个冷气开得过于强烈的夏日,或者是某个失意彷徨而感觉生无可恋的瞬间。。。而这张唱片中的暖意,就仿佛一件微温的柔软外套轻轻盖落在皮肤上,令人恨不得自己一头埋进去,紧紧地被它连头裹住,让脸颊也贴住它,被那种温柔的触感所抚慰。

  有一年,曾经把这张唱片翻来覆去地听,听得天昏地暗,不知何年何夕,甚至用“两耳不闻窗外事”来描述都觉得不够妥帖。若是回忆起来,我记忆中的那一段时间,就仿佛是在时间的网页上,用 “Eternity and a day”这个关键字做了一次搜索,搜索的结果是密密麻麻满篇满页的纪录。

  其实我自己在几年前买下这张唱片的时候,甚至根本不知道这是一张为电影而写就的唱片。我只是无法抗拒那个封面上那种遥远而苍茫的灰蓝色,还有那一抹简简单单的浅黄色,从画面的下部往上一路斜斜蔓延开去,竟就变成令我魂牵梦萦的沙滩与海岸。至今我依然记得当时看到这张唱片时的感觉,一种久违和遥远的熟悉,仿佛心中有某种东西苏醒,一睁眼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时候,还没有找到像现在这样的和自己有类似喜好的朋友们,和我一起玩的那些,多半是一起念MBA的同学,一些年纪比我大,而且已经成长为小资的前愤青们。那时我们经常的话题是Lou Reed, Susan Vega, Cranberries, Bob Dylan, 汪峰, 许巍什么的。。。和他们在一起,我一般会按捺下自己对于古典音乐的喜爱,但唯有这个eternity and a day不行,言必提之,但凡有人愿意跟我讨论两句,简直就是感激涕零,几乎要把人家引为知己。

  我那时候听音乐的状态和现在不一样,那时是一种非常单纯的不注意技术细节的聆听,听后的感受也是感性而直接的,是一种孩童般的天真,或者说,蒙昧。那种状态下,我知道音乐很美,我会在音乐中落泪,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也不想去探究。如果可以用一个词来描述那种状态,也许我会用“innocence”。对于那个时候自己对于音乐的不太成熟的理解,现在的我其实抱着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也许是羡慕、惭愧和鄙视交织吧。就好像成人有时候也会羡慕小孩的单纯快乐,其实有时候,现在的我也会很希望再回到从前,再去体验一下那种单纯的能够毫无理由地让自己落泪的巨大感动。

  时间的力量是让我们成长,遗忘,让我们明白得越来越多,让我们可以回答越来越多的、从前的自己向着天空问出的“Why”。然而就好像没有人可以再回到童年,我也再不能重温那已经消逝的innocence. 那么就让它成为记忆中的足印吧,我只希望,在现在和未来的时候,我还可以想起它,让它不至于被时间的灰尘所掩盖。。。我只希望,当自己前行,回首时再看那足印时,眼中的世界可以迷雾消散,变得清晰明澈。。。

  这两天又重听这张唱片,忽然明白,自己对于Yann Tiersen,尤其是他音乐中的手风琴声音的着迷,原来最早是始于这张唱片,因为里面很多音乐都用到了手风琴的演奏。比如唱片的第一首 “时间的声音”里面,手风琴总能把左手的旋律演奏得清瘦淡然,象是远处烟囱中升起的白烟,然后用右手的贝斯轻轻渲染,把那一缕白烟若有若无地铺散在空中。而那些余音竟然也不散去,反而渐渐融入弦乐的背景,不绝如缕。

  在唱片中的三首“永恒”主题以及变奏中也有手风琴。只是,那些关于“永恒“的主题太过深邃太过美丽,手风琴的音色已经无法独立支撑,它只能退入背景中,化作绕指柔,随着弦乐的旋律,飞舞得象是秋天风中满空的黄叶。然后无声无息地停下来,聆听管乐之间仿佛水波荡漾一般的应答。

  “消逝与永恒”是我最喜欢的一组曲子,被卡兰卓写成了四首主题与变奏。就好像我们总会特别依恋那些即将逝去的东西,总会特别珍惜昙花般短暂的绽放,卡兰卓写这首曲子的时候,一定也是倾注了无尽的温柔。她好像喜欢用巴松或者大提琴这些低音乐器来表现那个“消逝”主题,沉郁缓慢的旋律,让我想起安静的旷野,模糊的两岸,在穿越时间的河流上,船只在雾中漂流,没有终点,没有止境。那些感伤和迷惘,甚至会让我怀疑生命存在的意义。

  唱片中最好听的一定是第十五首,每次听到这首我都有把唱机暂停的想法,真希望那一按可以让时间静止,哪怕是短短的一刻。小提琴、大提琴与长笛的三重奏优美绝伦如同沙漠中旅人渴望的清泉;却极为短暂且渐行渐远,而“永恒”主题却悄悄淡入,取而代之。。。。。。什么东西能敌得过永恒?任它如何美妙的东西,终也只能无可避免地化为尘土吧。

 

 

特洛伊废墟中的尊严 :Eleni Karaindrou(三)

碎玉

 

2001年在希腊上演了由安提帕斯(Antypas)导演的现代版舞台剧《特洛伊女人》(Trojan women),据说在首演式上七千名观众起立鼓掌达六分钟之久。这样的场面我自然无缘得以观看,而只能在海伦卡兰卓(Eleni Karaindrou)为之所谱写的音乐中,翻动唱片说明书中的黑白照片,翻阅着那些神话中的名字,聆听着那些古老的乐器,想象演出的盛况。

这是一部关于创伤的作品,一张关于创伤的唱片。用那些从远古流传下来的乐器,卡兰卓藉音乐重现了两千四百多年前战争的创伤。

《特洛伊女人》是古希腊剧作家欧里庇得斯(Euripides)的悲剧作品,完成并首演于公元前415年,讲述了传说中的十年的特洛伊战争结束之后,战败的特洛伊的悲惨状况:城市被夷为平地,城中财富被劫掠一空,而居民妇孺被屠杀或被卖为奴隶。而当时希腊正与斯巴达进行长达近三十年的波罗奔尼撒战争(431 B.C. - 404 B.C. );而公元前416年,希腊侵入了邻近的一个中立的岛国米洛斯,洗劫全城,屠杀所有男子,并且将妇孺变卖为奴。

欧里庇得斯用传说中的战争来影射现实的意图显而易见,而《特洛伊女人》也被认为是现存于世的最早的一部提出了反战观念的戏剧作品。这部作品被批评为结构松散,情节简单;然其伟大之处,显然并非在于情节或结构,而是在于它通过对于战后未亡人的苦难、悲痛以及尊严的刻画,第一次提出了对于战争的悲悯以及“胜利”二字的质疑。这种悲悯和质疑,即使在两千四百多年之后的今天,依然栩栩如生,未曾改变。

 创伤。不是因为那些萧瑟的琴声,不是因为那些呜咽的笛声,或者,悲戚的歌声;或许只是写者无心,听者有意。其实创伤也许亘古存在于记忆,存在于时间,根本无需重现,只需轻轻一声提醒。

  听到那古老的拨奏乐器,就觉得那坚硬的金属声,仿佛冰凉的刀刃,割在自己不知有多坚强的心上,令我扭头不及,哪敢检视鲜血汩汩的伤口。听到那古老的芦笛,颤颤悠悠地一声叹出来,仿佛有一口气幽幽呵在耳后,不知道包含了多少委屈,多少犹疑。还有那古老的拉弦乐器,曾经在《永恒的一天》那张唱片里面惊鸿一瞥,奏过一首民间歌谣,当天听时只觉自己不堪那急管繁弦,不料它在这里竟然决意沉静,任一句琴声都象是飘远的“归去归去”,苍凉得痛入心脾。

  多日来我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为这张唱片写下文字,或简短的只字片语,或稍长的段落文章。然而我一直沮丧,那些文字和想法如同一团乱麻般纠集在我的脑海,当我试图将它们整理成一片完整的文字,它们就开始抽紧、打结;---- 所谓剪不断理还乱,我甚至可以想象自己持着剪刀的手无助地垂下,而那些思忆的碎片断裂如尘,纷纷飘落。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选择了一张错误的唱片去做录音。会有人被干涸的泪水打动吗?会有人像我一样,被那里面的音乐刺痛如同赤足在沙滩上行走时被碎石割伤脚底么?

  干涸,是的,干涸。干涸到让我觉得自己象一口枯井,井底甚至不再有柔软的淤泥,只剩下龟裂的黄土,裂痕如同伤口一样裸露在空气中。其实,自从知道这张唱片的背景,知道这部euripides的同名悲剧,知道它描写了在战争中痛失亲人与家国的哀伤,我总是觉得那音乐应该湿润如泪水,咸如海风,至少也该象《尤利西斯的凝视》的音乐那样雾气迷蒙。

  所以,卡兰卓的音乐常常让我矛盾,让我对自己怀疑。

  还记得上次做那个关于《永恒的一天》的录音的时候,主持人小铃跟我讨论到卡兰卓的音乐的色彩和情绪,问我为何一个萧瑟的乐句,一个如秋天黄叶般飞舞的旋律会令我感觉到温暖。而我只是回答说,听,那根双簧管是明亮的桔黄色,而那巴颂管的旋律则是温暖的暗红。暗红如同冬日炉中静静燃烧的一块煤炭。

  而这张唱片的音乐,则常常让我想起海边黑色的岩石,想起黎明那半明半暗的光景。

 我很少听到卡兰卓在她的音乐里用到人声,唯一的一次,是《尤利西斯的凝视》中的那首《拜占庭赞美诗》。但在这张唱片里,或许是为了契合古希腊悲剧表演的结构,卡兰卓终于创作了为合唱而写的作品。那些合唱作品在希腊悲剧的结构中有专门的名称,比如在序幕之后出现的合唱叫做进场曲(Parodos),在各个情节段落之间的合唱叫做幕间合唱(Stasimon),而最后的合唱曲(exodos)叫做终曲或者退场曲。

  我听不懂希腊文,我唯一能做得也只是读着英文译文的歌词,把那些轻柔悠长的低吟浅唱当作乐器来听。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些音乐根本不需要文字的帮助就可以令人沉溺,比如这些合唱曲 ---- 也许这是我自己近年来所听过的除了巴赫作品以外最感人的合唱作品了。

  昨天在网上看到有人写到:“適合在黑暗中把擴大機的音量轉到十二點鐘方向,一個人,縮在房間的角落聆聽”。至于我自己,我总是闭上眼睛聆听,连黑暗也不需要。

  音乐起于言尽之时。对于这些合唱曲,我再没有能力,也不想,写出更多的词句。听吧,听吧。不需要知道它们的标题,不需要阅读它们的诗句,听吧,听吧。

  除了这些合唱曲,卡兰卓依然延续她自己的方式,围绕某一种具体的存在或者抽象的意境, 写出一系列由器乐演奏的“主题与变奏”;比如,在《永恒的一天》那张唱片中,我们曾经听到过的“告别”主题和“永恒”主题。在这张《特洛伊女人》中,卡兰卓除了分别为戏剧中的几位主人公写下了各自的音乐主题,还为痛失亲人的特洛伊女子们创作了“悼歌 ”主题和描写战败后的特洛伊城的“荒凉城市”主题。

  几个月前,大片《特洛伊》风靡一时,而我的朋友们在观看之后对它的评论褒贬不一,令我最终也没有下定决心,去或是不去看这个电影。不过,撇开这个电影本身好看与否的问题,至少,看了这个片子之后的一个客观收获是可以对于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的各色人物有一些系统的了解。比如,沿着特洛伊王子帕里斯的家族线,我们可以知道,他的父母分别是特洛伊国王普利安(Priam)和王后赫卡柏(Hecuba);他的兄嫂分别是著名的特洛伊英雄赫克托耳(Hector)王子和美丽的安德洛玛刻(Andromache); 而他的姐姐则是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的卡桑德拉(Cassandra)公主。

  在唱片中可以听到卡兰卓为赫卡柏、安德洛玛刻和卡桑德拉这些特洛伊女子写下的简短而迥异的主题。

  ---- 对于在战争中失去了丈夫和儿子、投海自尽的特洛伊王后赫卡柏,描写她的音乐主题 (Hecuba’s Theme),是用古提琴与人声的舒缓吟唱着重渲染她的悲痛与逆来顺受。

  ---- 对于丈夫阵亡、幼子被夺的安德洛玛刻,两段主题(Andromache’s Theme / Lament)中分别使用了两种不同的拨奏乐器,冰冷而犹疑的铮铮之音,也许就是她无助而凄惨的恨意。

  ---- 而拥有倾城美貌的卡桑德拉,因为被太阳神爱上而被他赋予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却又因为拒绝他的爱情而被赋予了预言无人相信的命运。卡桑德拉主题 (Cassandra’s Theme)中悠长沉静的芦笛声仿佛是她坦然而洞悉未来磨难的双眼,而密集的鼓点声则诉说着她多年来无人理解的苦痛。

   本是该听的,但看图片也很享受。

  卡兰卓曾经在巴黎念书,研习一门叫做《民族音乐学》(ethonomusicology)的功课,后来回到希腊之后设立了传统乐器研究室 (the Laboratory for Traditional Instruments)。我比较欣赏她的一点是,作为一个手中拥有如斯资源的作曲家,她却从不把“民族”“传统”作为自己的卖点。她是如此坦荡自如地对待音乐的传统和民族性,既不强调,也不刻意忽略,那些东西之于她的作品,就仿佛冰块之于饮料,只在需要用时用之。她是真正不含杂质地爱着音乐的人。

  唱片《特洛伊女人》中用的乐器,全都是传说中的古老乐器。或许是考虑到与戏剧的年代配合问题之后所作的决定。对于那些古怪艰涩的名字,我不太懂,也不想去深入探究。其实凝神听的时候,我觉得那些乐器的音色,其实与中国的传统乐器十分类似。三弦的里拉(Lyra)听上去像是二胡,奈(Ney)像是笛子,(乌提)Outi则会让我想起琵琶, 卡诺那(Kanonaki)有点像是古筝,还有,桑托利(Santouri),是不是有点“筑”的味道?或者,干脆把班迪亚(Bandir)当成“缻”吧。还有那个达欧利(daouli),可不就是大鼓么?

  跋

  我可以把两千四百年说成是沧海桑田么?

  两千四百年,只是天地间短短的一瞬间吧。还记得自己很久以前看库布里克那个电影《2001太空漫游》时的感觉,纵然是人类发展那漫长的一篇历史,在无尽的时间之河中,也许也只能做一粒小小的浮沙。我曾经固执地相信,永恒是一个完全不能企及,超出人类所有想象的概念。但最近的我却越来越多地为一些可以穿透内心的东西所打动,开始相信那是一种接近永恒(eternity)的存在。

  我想,相对于人类短暂的生命而言,其实千年和千万年几乎是同样地漫长。两千四百年,纵然不能说成沧海桑田,但对于我,至少已经足够接近于永恒。就像古希腊剧作家欧里庇得斯(Euripides)的悲剧作品,流传在两千四百年后的今天,它们受到比当时更大的尊重,被人们细细阅读,并且在世界各地,包括中国,被搬上舞台。或许这是另一种永恒(timelessness) --- 无论是在今天或在数千年前,无论地理上是否远隔千山万水,无论离我们的生活、我们的语言有多么遥远,那种唤醒人性,触动心灵的美,永不会湮灭于时间。

 

 

Eleni Karaindrou (1942 - ?)

如果古希腊诗人荷马曾经创作音乐,它必然像这样:黑暗、神秘而富于沉思性,同时散发出红酒的醇香与海水的苦涩,悲凉与诗意并存,用毫无保留的热情去歌唱爱与失落。简而言之,这正如卡兰卓(Eleni Karaindrou)——我们这个时代最具说服力与表现力的希腊作曲家的音乐。

除了传说中发明笛子的半人半羊的希神“潘”和六十年代现代主义作曲家Iannis Xenakis外,希腊真正提供给世界的杰出音乐家寥寥无几——尽管有Vangelis这样的电子先锋及一大批走红于国际舞台的New Age音乐家,在希腊人的眼里,却是卡兰卓将他们的祖国重新放回到世界音乐的版图中。在50多岁的时候,卡兰卓就已经被她的同胞们称为“第十缪斯”("Tenth Muse")。她的音乐植根于希腊的传统但却不拘泥于形式,借鉴了民谣、爵士和古典音乐,用希腊民间乐器和各种现代管弦乐器融合出一种独特的古老而近乎神秘的声音,但其精神却是现代主义的。

"I like marrying sounds I know--Greek traditional folk to jazz or classical," she says. "I feel like a painter, taking dabs of color from a wide variety of sources and making something out of it."

童年的美好记忆是她音乐的灵感来源:卡兰卓出生在希腊一个偏僻的小山村Teichio,“风的呼唤声、雨在石板屋顶的敲击声,流淌的溪水、夜莺的歌唱,还有那雪的静谧;而每逢节日,从小山村广场上传出的笛声在山谷中幽幽的回响”她自己曾经这样回忆道。

"the music of the wind, rain on the slate roof, running water. The nightingale's singing. And then the silence of the snow. Sometimes the mountains would echo to the sound of flutes and clarinets played at festivals in the small Village Square. "

曾经一度被迫离开当时环境压抑的祖国,1967年,与丈夫分居的卡兰卓带着孩子前往巴黎,在那里融入了一群志同道合的自由主义者并开始了人种音乐学的学习。正赶上当时法国旺盛的爵士乐发展时期,各种音乐卡兰卓都产生了不同影响。而她也认为这段时间是她音乐生涯的重要时期,让她看清了自己音乐上的真正归属所在,童年的音乐感觉和对世界范围内民间音乐的热爱被强烈的唤起。

"I was slowly becoming conscious, with increased knowledge of the musical world of my childhood. "

1974年,民主回归希腊后,卡兰卓立刻回到了雅典,在ORA文化中心创办了传统乐器演奏家实验室(Laboratory for Traditional Instrumentalists)。在发现了ECM的同时卡兰卓仿佛发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自由的创作氛围,现代主义的方式,“这时我的创作完全依赖我的感觉,不带任何既定的形式上、体裁上的限制和偏见。”这段时间她也开始了大量的电影和戏剧音乐创作。

"I improvised and composed relying entirely on my feeling without any idiomatic or stylistic prejudices. "

卡兰卓认为1979年她为《克里斯多菲斯的徘徊》(Christofis's Wandering)创作的原声音乐是她电影音乐生涯的转折点。这让她能对一个主题和镜头片断采用一种直觉的回应方式来创作,尽管开始并不确定是否真的契合电影,但随着创作的结束,她认识到自己对为媒体创作具有一种非常个人化的表达方式。对卡兰卓来说,电影音乐并不是电影的陪衬和副产品,事实上,她是借用了电影的画面来自由的释放自己最深的情绪和感知。

"It was a new beginning for me. Wandering opened up world I've been travelling ever since. The directors I've worked with have allowed me great freedom, and their images have given me a fantastic pretext to express my deepest sentiments and feelings."

卡兰卓这种对电影戏剧音乐的不同见解让她的作品具有更深刻的力度和独立于电影之外的精神与内涵,希腊的电影评论家和音乐撰稿人一直认为她的电影音乐创作超越了传统的概念和模式——“在几百英尺的胶片中,卡兰卓的音乐是那些没有洒在屏幕上的鲜血,它不断地出现,揭示了诗意之外存在的更深刻的精神实质”,“它刺痛你同时又释放你”,它伴随着电影的影像产生出新的影像和思想,当你单独听这音乐,它坚持着自己独立的主张——这甚至不能称作传统意义上的电影音乐,更恰当的说是一种内在的具有影像性的音乐,它有自己的情感高潮,暗示性的情节,带着听众/观众去经历、去描绘,而有些时候,仿佛只是让你跟着轻轻的和。

"in all these hundreds oF feet of film, Eleni's music represents the blood not shed on the screen. Her constant presence..reveals something deeply spiritual beneath the lyricism.","to wound and liberate"

卡兰卓的音乐中另一个关键字是“过去”。像那些敏感的希腊艺术家一样,“过去”在卡兰卓的音乐中永远不可抹去——“过去从未消亡,它甚至不曾过去。”卡兰卓最喜爱的一个诗人George Seferis曾说:“希腊是一个持续的过程。”("Greece is a continuous process"),而具有历史和考古的双学位的卡兰卓和希腊的过去的联系如此紧密更是自然的事情——她常用历史的、过去的声音来促使听众反观当代希腊的精神世界,用她音乐中的风景、海景以及现代希腊人世界的心灵景观("the landscape, seascape and soulscape of the modern Hellenic world.")来唤起她的同胞。这种沉重的历史感、责任感几乎是卡兰卓不可回避的宿命,她再次引用Seferis的诗句:“不管我走到哪里,希腊不断的刺痛我。”("Wherever I travel, Greece keeps wounding me.")

——参考自Michael Walsh 《Greece's "Tenth Muse"》 、Steve Lake 《Covering the Waterfront》,向原作者表示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