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qq申请官网:打工潮下的“临时夫妻”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19 15:50:16
布谷啼,鸳鸯鸣,树上知了叫不停,     那是我的思念。     你去城里建高楼大厦,     我在家什么苦都不怕,     就怕漫漫长夜守空房,     睁眼到天亮。       风停了,雨停了,池塘的莲花开了,     那是我的牵挂。     你在工地上累吗?身体吗?     不知何时你才有探亲假,     在外千万不要把野花掐,     盼你早回家。                 ————摘自作者的《留守农妇思夫曲》 

  

     随着打工潮的兴起,接踵而来的一个新问题是:打工虽然给农家带来了收入,改变了家庭经济贫穷面貌,但大多数打工家庭夫妇长期分居,家里孩子老人要照料,田地要耕种,很多家庭只选择一人出去打工,一人留守在家,夫妻长期分居,如何解决孤男寡女精神上孤独寂寞、生理上的性饥渴和性心理得不到满足的问题?于是,在一些打工族家庭中悄悄出现另一种“临时夫妻”。    这种“临时夫妻”的最大特点是不PK掉自己的配偶,而是以保全法律上的夫妻关系、不拆散原有家庭为道德底线,打工在外的男女或留守在家的男女与另一异性以“性伙伴”或者“临时夫妻”生活方式组建一个临时家庭,他们或暗或明的生活在一起,彼此互相照应,以此来填补由于夫妻长期分居所带来的感情生活和性需求的缺位,而当夫妻团聚时,“临时夫妻”即自行解体,男女双方仍与自己的配偶过夫妻生活。      我在P村与农妇们聊天时,她们告诉我:在她们村里有一个湾子,很多人出去打工了,留守在家的男人和女人有的就走到一起了,这种风气在湾里相互影响、相互传染,以至这个湾里出现了几对“临时夫妻”,所以,村里人都戏称这个湾叫“小香港”。    这个湾里有一对“临时夫妻”,女主人公叫“梅”。    一天,我访谈了梅。她40来岁,长得很标致,也许是长久没人和她聊天的缘故,我们初次见面,她的话就特别多。    梅说:“我丈夫在汉口打工,家里有三个孩子,大女儿,二儿子,小儿子。女儿当年考上大学,没钱供她读书,当时丈夫重男轻女,想牺牲姑娘,就不准女儿读书,丈夫动员女儿出去打工,我女儿自尊心强,嘴巴比我还会说,是刀子嘴,女儿在家抗议,一个星期不吃饭,绝食,天天在家哭,最后,我心软了,支持女儿出去读书。但女儿上大学期间,患了乳房多发性囊肿,手术费、药费花去1万多,二儿子也考上大学,小儿子上高中,家里只种了五亩多地,现在我家最缺的就是钱,村里人都说我的孩子有出息,名声听,可我心里滴泪。”   “我的三个孩子还在读小学时,因为经济负担重,丈夫就到武汉去打工一直到现在。丈夫出去打工,每年腊月二十几才回,初八就走了,其余的时间都不回来,丈夫是打经济算盘,回家一趟要花路费,要掉工,一趟要损失几百块钱。丈夫在武汉建筑工地上打工,他的主要工作是为建筑工地拉沙、拉砖、倒混凝土,今年,每个月是1100元的工资收入。我到他打工地去,看到他在工地上脸晒得像非洲人,手粗糙得像锯子,施工时包工头像吼百叉子(讨饭)似的。他每天干12个小时,天天晚上加班,住的是用三色塑料布在江堤上搭的棚子,夏天天气热,棚子里比外面温度还高,一个棚子有的住几十人,有的住一百多人,是铺挨着铺,丈夫过去总不准我去工地上看他,他是不想让我去看到他的狼狈相。丈夫今年春天狠心花280元买了个手机,结果用了300块钱的手机费,他心疼,用了半年,又250元将手机卖出去了。我去了以后,丈夫带我到旅社里去住,打工的只能住15元一晚的私人旅社,条件很差,望着男人在外打工,实在是造孽,回来后我大哭一场。”   “我和丈夫结24年,总是离多聚少,夫妻生活加起来还没有人家一年过的多。丈夫常年在外,我一个妇道人家留守在家,儿女是我精神上的支柱,再苦再累我甘心情愿,但我最怕的是孤独,每天屋里走进走出就我一个人,心里总是空荡荡的,白天还好过点,一到晚上,房屋四周静的怕人,我独守着这大的空房子,睡不着觉,总是失眠,特别冬天夜长最难熬,有时头都睡扁了,越睡越新鲜,有时是睁着眼睛做梦,睡不着又不想起床。经济上我的压力也大,成天愁的是儿女的学费和生活费,在家我每天吃的菜就是白菜萝卜,一个月最多只买四元钱的豆腐或豆渣,我的衣服也都是姐妹们送的,我很悲观,总感到自己不如人,和姐妹走在一起觉得无脸见人。但我从小就爱美,出门总想光彩一点,我现在没项链、戒指,你猜我的耳环是多少钱买的?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四元钱买的。原来我也喜欢打牌,后来因为没钱打牌,村里其他女人都不和我玩,我也很少走人家,所以现在我很孤独很孤独。”    我问梅:“你有‘相好’吗?”    梅没从正面回答我。她歪头思忖了一会说:“女人在家种田,最大的难处是挑不动草头和不会犁田耙田,这么多年,要是身边没一个帮手,说不定我会疯掉的。我也想过离婚,与儿女们商量过,儿子说:‘你只要离婚,我就打断你的腿!’女儿说:‘你要是离婚,我就与你断绝关系!’我也实在没办法,只好就这样凑合着过吧。哎,我不想说了。”      而村里另一对“临时夫妻”中的女主人公桂花却生活得很自在。    桂花的丈夫长期在外打工,她和村里一个男人相好多年,只要丈夫不在家,她就公开把“相好”招至自己家中,两人行影不离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村民们告诉我:桂花的“相好”小名叫狗剩,狗剩媳妇性格温顺,老实能干,一年到头在家辛辛苦苦地干活,可是狗剩媳妇没有一分钱的经济权,买一斤豆腐都要赊帐,在家里完全受制于狗剩,前些年,狗剩就与桂花偷偷地好上了,狗剩媳妇知道后一气之下喝农药死了。    村里人说,论年龄,桂花比狗剩大,论人才,桂花人高马大,比狗剩原来的女人丑,论性格,桂花脾气暴烈,想不通狗剩咋迷上桂花,而且还死心塌地为桂花效劳?平时,狗剩帮桂花收割种地,累活重活全包了,狗剩对桂花的小孩特别好,公开说桂花的小家伙就是自己的小家伙,前些年,桂花的孩子上小学,上学放学都是狗剩接送,他没空去时还托付别人说“把我的小家伙接下”。    桂花打麻将时,狗剩就守在旁边看,夏天把饭做好递到桂花手上,生怕她饿着,冬天把烘笼捂好送到手中,生怕她冻着,桂花想吃菱角,狗剩下堰塘为她采摘,一年四季新鲜水果只要一出来,赶紧买来送给她吃。一次,狗剩骑摩托车上街,在回来的路上,突然想起桂花想吃的一种面食忘了买,便半道折回城里买。狗剩对桂花的体贴甚至让湾里其他女人看着有些眼红,她们私下议论:就是自己的男人也没那么好啊。 奇怪的是,村里其他女人偷情,都是在暗地里偷偷摸摸地进行,而野男人公开住进女人家中的惟独桂花一人,但湾里人却很少在公开场合谴责她,有的只是在背地里讲她几句,当面却对她非常客气。    更令人想不通的是,狗剩吃住在桂花家,她婆婆也知道,但不敢说,因为她平常对婆婆也很孝敬。桂花在自己家里是她说了算,在丈夫族里她说话也算数,族里无论那家做红白喜事,都要与她商量。桂花在外打工的丈夫逢年过节从外面回来后,狗剩就回自己家里去住,她丈夫一走,狗剩就又住过来。桂花丈夫知道这个事后,很伤心很气恼,但不敢直接与桂花说,就找到她娘屋的亲哥哥,想叫桂花的哥哥劝说管教一下自己的妹妹,可桂花的哥哥什么话都没说,只劈头问了桂花丈夫一句话:“那个男人拆散你家庭没有?”    几个农妇笑着对我说:“桂花可潇洒啦,外面有男人给她赚钱,屋里有男人给她干活,村里人人都晓得她和狗剩的事,但就是不敢说她,每届村委会换届,村民们还都推选她为村民代表。”    我问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她们也说不清,只是说桂花就这独一个问题,其他么事都好,她为人好,又会做,又舍得,人情大,乐于帮助人,还讲义气,敢说公道话,敢打抱不平,别的女人不敢做的事她敢做,别的女人不敢说的话她敢说,无论叫她做么事她都能做好,所以村里的人都蛮喜欢她,就连狗剩媳妇的嫡亲妹妹也总是缠着她玩,但是谁要是惹翻了她,她天王老子都不怕。她对村里公共事业也很热心,村干部组织村民修路、整修堰塘,她买上酒菜,下厨做饭,让村干部在她家吃饭打麻将,她去组织湾里人出工,她说话能服众,大家也都听她的,而且她家里任何时候都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这叫很多女人不能不佩服。      我第一次见到桂花,是在村头麻将馆里,只见她椭圆脸,她脖子上挂着一个手机,正全神惯注地在麻将桌上酣战,而狗剩就坐在她身旁看着她酣战,因为人多,我不好与她交谈。    当天晚上,我打电话到她家,想去她家拜访,她高兴地邀我去她家吃饭。    桂花的家是三间普通平房,房屋很一般,但四周都是苍松翠柏,门前场地是水泥地坪,屋内的水泥地面也特别平整光滑,屋里陈设和其他农家也无异样,但所有房间到处都一尘不染,包括厨房和屋外的露天厕所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桂花竟然叫狗剩来陪我聊天,这是我下乡调查几年从来没有遇见的奇遇,见到狗剩,我想笑又不敢笑,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只好用双手捂住嘴巴借口上厕所,躲进厕所内笑过一阵后,方才进屋与桂花和狗剩聊天。    桂花说:“我是村里有名的‘刁蛋’,哪家受欺负,别人不敢吭声,我敢打抱不平。我的婆婆一生胆小怕事,隔壁的一个泼妇经常为点小事欺负她,有时候还找上门来破口大骂,婆婆总是忍气吞声。我嫁过来后,做新媳妇时忍了几天,后来当邻居又一次上门骂人时,我实在忍不住了,冲上前去教训邻居:‘你欺人太甚,老实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你若再敢到我家撒泼骂人,我非把你的嘴打歪不可!’从此后,隔壁邻居再也不敢欺负我婆婆了。”    “村里一个流氓地痞,经常在村里偷鸡摸狗,欺压百姓,村里人谁都不敢吭声。有一次,他偷了我家的几只鸡,我决定好好教训他一顿,为大伙出口气。一天,我瞅见他坐在门前洗脚,我上前径直问他:‘你是不是偷了我家的鸡?’他说:‘是偷了,你敢把我怎么样?’我二话没说,上前去狠命煽了他两嘴巴。他气急了跳起来就和我拼命:‘你一个女人吃了豹子胆?竟敢打我?’我一头朝他的肚子上撞去:‘我不光敢打你,我还敢把你的鸡巴揪出来喂狗!’我打得他鼻青脸肿,自此后他再也不敢横行霸道了。”    桂花带我进她卧房参观她做的女红,她打开床旁的的几口大木箱,其中一大箱各种条纹花色的土布床单被套,一大箱各色布拖鞋和手工纳的千层底布鞋,还有另外一小箱绣花鞋垫,在农村,我还很少看到如此精美的绣工和细密均匀的针脚。    桂花告诉我:这几口大木箱子还是她出嫁时的嫁妆,她这个人呀,要就不做,要做就想做得最好,前些年,她做这些女人手工活有瘾,有时坐在那里做一天,连饭都不吃。无论是她织的布,还是做的鞋子和绣花鞋垫,在湾里都是一流的。    桂花进厨房做饭时,狗剩就陪我聊天,吃罢饭后,狗剩就自觉地收拾碗筷,进厨房洗碗去了。    桂花是农村打工潮中的一个特殊个案。桂花以她的大胆反叛行为,不仅挑战了男权,挑战了传统道德,甚至挑战了法律上的一夫一妻制!她确实是一个率性而为、个性张扬、敢于活出自我的另类女人。      采访归来,我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打工潮中出现的“临时夫妻”,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婚姻形态就像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令人迷乱困惑,人们不知道究竟是对还是错?    依我看:“临时夫妻”当属一种“灰色婚姻”,它介于道德行为和不道德行为之间,从某种意义上讲,它是在“应当”和“不应当”之间存在着的一种“合情不合法”的行为。    饮食男女,性生活,是人的本能和生理心理需求。“临时夫妻”暂时填补夫妻长期分居状态下出现的夫妻生活需求的真空地带,这种现象的存在反映了乡民婚姻生态伦理道德开始呈现多样性、复杂性和现实性。     虽然“临时夫妻”这种灰色婚姻形态刚刚开始浮出水面,人们对此却是众说纷纭,可谓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政者见政,明者见明。但“临时夫妻”向社会透出的一种信息却不可小觑:打工族夫妻长期分居问题到该引起全社会关注和解决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