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用不用去皮:[野史乱弹]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10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1:51:05
细说两晋南北朝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5-26 12: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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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二、成效不佳
  
  
  与蒸蒸日上的石勒相反,刘聪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却成绩不佳。
  因为献玉纠纷而得罪了拓跋六修以后,邢延将并州北部的新兴郡献给了刘聪,刘聪即于312年1月,派遣镇北将军靳冲、平北将军卜珝(音:许)北上攻击刘琨,并于1月19日包围了晋阳(山西省太原市)。
  靳冲身世不详,大约是刘聪以及刘粲靳皇后的族人;而卜珝却在《晋书,艺术传》中有传,称其字子玉,为匈奴后部人,从小喜欢读《易经》。史书上记载下他与预测大师郭璞一段能引起我们深思的经典对话:郭璞曾赞叹地对卜珝说:“我不如你啊,可是为什么你却躲不过兵灾?” 卜珝说:“是啊。我41岁的时候,将有大难,位为卿将,就当受祸。即便不这样,也会被猛兽吃掉。不过,我也看不到你能善终啊。”郭璞说:“我的灾祸在江南,即使努力攘灾也没有消除的迹象,可是,在南方的话,尚可延期,在这生活的话,灾祸很快就会到来。” 卜珝说:“你不当公务员,就可以免这场灾祸。” 郭璞回答:“我不能不当公务员,就象您不能不当卿将一样啊。” 卜珝说:“我们身处的这里虽然也会出现帝王,但是,将不再是华夏的正朔。琅邪王司马睿一定会主持晋祚的。”
  为了躲避被任命为将军,卜珝就隐居在龙门山。刘渊称王以后,征召他为大司农、侍中,卜珝坚决不去。等刘聪即位以后,征为太常。
  邢延投降以后,向刘聪请求援兵,刘聪问卜珝什么时候能够平定刘琨,卜珝回答:“并州是陛下您的份地,这次肯定能够占领。”刘聪开玩笑地说:“朕想劳驾先生去一趟,行不行?” 卜珝回答:“臣之所以匆忙觐见,来不及装束的原因,就是为了此行。”
  刘聪大喜,就任命他为使持节、平北将军。临出发,对自己的妹妹说:“此行,我肯定要死,这是天意,我死以后,千万别再找事。”
  
  看到刘汉帝国军队来势汹汹,刘琨赶紧派人北上请求拓跋鲜卑救兵,代公猗卢派兵急速前来援救。晋阳历来易守难攻,到3月,刘汉军队大败,卜珝本是文臣,从未带过兵,在军中也没有什么亲信,所部士卒先逃。靳冲作为主帅攻晋阳不克,也感到回国无法向皇帝交代,就归罪于卜珝,擅自将其诛杀。消息传来,刘聪不禁大怒,说道:“这位先生,是连我都不能加刑的人,你靳冲是什么人胆敢如此!”立即派遣御史中丞浩衍拿着节,到军中斩杀了靳冲。
  此战,刘聪不仅没有攻下晋阳,损兵折将,而且,领兵的两个大将也先后身首异处。
  
  而此时,对于身处长安的刘曜,形势也并不乐观。
  从去年年底以来,贾疋统帅的关中晋军一直层层包围着长安城,时间长达5、6月之久,其间,刘曜多次出城迎战,但都被气势高昂的联军击败,每次都被打入城内。最后,刘曜无计可施,只好驱赶长安城中8万士女,仓皇逃回平阳。312年5月,刘聪贬刘曜为龙骧将军,代理大司马职务。
  北面难以攻拔晋阳,西面长安又得而复失,东面是自己人石勒,刘聪只好把目光再次投向残破不堪的东南河内郡和南面的洛阳,扫清处在那里各个坞堡。
  
  于是,刘聪命河内王刘粲攻击司徒傅祗的根据地三渚(河南省孟津县境),右将军刘参攻击晋帝国河内郡(河南省沁阳市)太守郭默的根据地怀县(河南省武陟县)。
  自去年6月,洛阳陷落以后,傅祗一直主持着这个河阴政府,已经将近一年的时间。在刘汉大军的围攻下,毕竟众寡不敌,傅祗的儿子傅畅战败被俘,此时,69岁的傅祗却突然得了急病,在临死前,他写下言辞激昂的戒子书,勉励儿子们要与敌人血战到底。然而,随着傅畅的被俘,城池也随之陷落,刘粲把傅畅,傅祗的孙子傅纯、傅粹与当地二万余家人民,都迁到了首都平阳。为了拉拢傅畅,刘聪追赠傅祗为太保,分别任命傅纯、傅粹为给事中,并对傅暢说:“尊公虽然不达天命,但是各忠其主,所以,我也给予他表彰。晋主已经投降,天命所归,这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但是,你老爸却拥众劫掠、干扰我国南部边境,这是他的罪过。你老爸如此作恶,可我还是象对待我自己的有功之臣那样尊崇,并让他的子孙位居宫廷显职,你这下感受到了我大汉政权的大德了吗?”傅暢不卑不亢地回答:“陛下每每叹美我爸爸,说他没有因为我的被俘而投降,至于您给予我和我家人的恩惠,自然是明主伐国吊人的通常做法,我与大家一样,还不敢特别拜谢。”
  
  刘聪虽然拔掉了傅祗这个钉子,但是,右将军刘参攻击郭默,却再无下文,估计战果并不理想。而此时,并州的刘琨又于10月传檄各郡将要大举进攻平阳……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5-27 00:5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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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三、大胜大败
  
  
  刚刚北上的石勒在襄国立足未稳,刘琨即选择此时进攻平阳,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就在刘琨紧锣密鼓地准备大举进攻刘汉帝国的时候,晋阳内部却出现了危机。由于刘琨一向奢侈豪华,尤其喜爱美女与音乐。河南郡人徐润,正是因为精通音乐,而受到刘琨宠信,刘琨任命其为晋阳县令。身为县令的徐润依仗与刘琨的关系,也不管什么上下级起码的规矩,竟然经常干预州里的工作,就像如今一个县级干部经常对省政府的事情说三道四似的。奋威护军(军事总监)令孤盛,性格亢直,多次规劝刘琨,并请刘琨诛杀徐润,刘琨拒不接受。徐润遂陷害令狐盛,他对刘琨说:“令狐盛将要劝您称帝呢。”忠义的刘琨闻言大怒,没有进行调查,就信以为真,立即下令逮捕了令狐盛,未经审讯就斩首示众。刘琨老妈责备刘琨说:“你不能恢弘远略,驾驭英雄,反而专门铲除比你有才能的人,以此求得安宁,将凭借什么实现你的目标呢?这样下去,肯定会连累我的。”
  
  此时,因为刘琨曾将代郡让给拓跋鲜卑,与王浚已经形同敌国,王浚多次派兵从东北方向进攻刘琨,使得刘琨实力大损。令狐盛的儿子令狐泥,从晋阳投奔刘汉帝国,把刘琨目前的窘境合盘托出。刘聪得知晋阳的实情以后,大为兴奋,他立即命令狐泥作为向导,派遣河内王刘粲、中山王刘曜,率军北上进攻并州。而此时,雁门乌丸再次反叛,刘琨正率精兵平叛,他得到刘汉帝国军队北上的消息,立刻前往东方,在常山郡(河北省正定县)、中山郡(河北省定州市)一带,征集招募军队。一面命令他的将领郝诜、张乔率军抵抗刘粲,另一面派人向代公拓跋猗卢求救。郝诜、张乔率军与刘汉军队在武灌交战,双双战败被杀,晋阳立即陷于岌岌可危之境。
  太原郡太守高乔、并州别驾郝聿一看大事不妙,就献出晋阳城池,投降了刘粲。
  8月1日,刘琨回救晋阳不及,只好率左右数十名骑兵,携带妻子,逃奔赵郡的亭头,然后逃回常山郡。
  8月2日,刘粲、刘曜,终于进入了易守难攻的晋阳城。
  8月3日,令狐泥诛杀了留在城内的刘琨的老爹刘蕃和刘琨的母亲。
  刘粲、刘曜把逮着的尚书卢志、侍中许遐、太子右卫率崔玮都送到了平阳。刘聪大喜,重新任命刘曜为车骑大将军,以前将军刘丰为并州刺史,镇守晋阳。
  9月,刘聪以卢志为皇太弟刘乂的太弟太师,崔玮为太弟太傅,许遐为太弟太保,高乔、令狐泥都升为武卫将军。
  
  刘琨岂能善罢甘休。
  刘琨的使者一到,代公拓跋猗卢就派他的儿子拓跋六修与侄儿拓跋普根(《晋书,刘聪载记》记作:“猗卢遣子日利孙、宾六须”、《魏书,序记》记作:“遣子六修、桓帝子普根”,《十六国春秋》记作:“遣其子利孙”,《刘琨集》记作:“左右贤王”“右贤王扑速根”)、将军卫雄、范班、箕澹,率军队数万为先锋,反攻晋阳。拓跋猗卢亲率大军二十万人,随后进发。刘琨集结数千残兵败将作为鲜卑军队的向导。《晋书,刘琨传》记载:“拓跋猗卢率众六万至于狼猛”。(《读史方舆纪要》载:"狼孟县,俗名黄头寨,在太原府北七十里"。黄头寨即今黄寨村,至今遗址尚存。)
  
  刘汉帝国中山王刘曜率军迎战拓跋六修的先头部队。
  双方在晋阳北面的汾河东岸展开了一场大战。面对呼啸而来、气势如虹的鲜卑骑兵,早已闻风丧胆的刘曜军,一触即溃,主帅中山王刘曜也被如蝗的乱箭射中(他老是被箭射中,却没被射死),慌乱之中也从马背摔下,身中七处伤。刘曜坐在地上,眼瞅着剁瓜切菜般杀来的鲜卑猛士,几乎是在等死。讨虏将军傅虎看到此情,赶紧把自己的坐骑交给刘曜,刘曜拒不接受,说道:“如今千钧一发,人人都想着自己逃命,我伤势太重,注定将要死在此地了,你还是逃命去吧。”傅虎流着眼泪说:“我不过是个卑微的小人,受到大王赏识,提拔到此,一直想要报答您的恩德,今天正是时候。而且,帝国刚刚建立,大难还没有平定,天下可以没有傅虎,但是不可以一日没有大王。”于是,他把刘曜扶到自己的马背上,驱马渡过了汾水,然后,自己返身徒步迎战,被鲜卑乱军杀死,刘曜这才得以狼狈逃回晋阳。《晋书,刘琨传》记载:此战刘粲军“死者十五六”。
  
  当天夜晚,回到晋阳的刘曜就跟大将军刘粲、镇北大将军刘丰,裹胁晋阳住民连夜仓皇撤退,越过晋阳城西北的蒙山,朝首都平阳逃窜。
  兵贵神速。
  夺得晋阳的拓跋猗卢继续穷追猛打,在蒙山西南的蓝谷,追上了刘汉撤退中的败军,双方又一次展开了一场大会战,刘汉军又一次被打得大败,鲜卑军队生擒刘汉帝国镇北大将军刘丰,阵斩曾为刘琨牙门将、如今为刘汉帝国征虏将军的邢延,并斩杀三千余人,尸体满布数百里。
  蓝谷大战以后,拓跋猗卢停止了进攻的脚步。刘琨单独率军继续追击,但是,“更不能克。”
  蓝谷大战似乎只是拓跋六修的先头部队所为,随后而至的拓跋猗卢遂在寿阳山(山西省寿阳县北)展开一次大规模残忍的狩猎,鲜卑人把俘获的野兽剥皮剖肉,陈列在山上,满山一片血腥,远远看去就象是一座座赤红的火山。
  退回的刘琨对于拓跋猗卢的救援感激万分,他亲自来到猗卢军营拜谢,为了表达对拓跋猗卢的感激之情,刘琨在猗卢的大营外面就下马,从营门口一直步行走到猗卢的虎帐,向拓跋猗卢道谢,并恳切要求大军继续往前推进。拓跋猗卢说:“我来得太晚了,使你的父母被害,实在很惭愧。现在,你已经恢复原来的疆界,我从远方来到此地,已经人困马乏,姑且等待以后,我们再作行动。刘聪不是一下子就能彻底消灭得了的。”
  于是,猗卢给刘琨留下马、牛、羊各一千余头,车一百辆,班师北返,又留下他的部将箕澹、段繁等,驻屯晋阳协防。
  刘琨志在复仇,但是,屈于力弱,有求于人,史称,在拓跋猗卢不同意继续进兵以后,刘琨“泣血尸立”,无可奈何,只好把根据地迁到阳曲(山西省阳曲县),重新招集流亡居民。
  经此一战,刘汉帝国河内王刘粲的参军卢谌,趁机投奔了刘琨,刘聪遂斩杀了卢谌的老爸卢志、弟弟卢谧、卢诜。刘琨的妻子就是卢谌的从母,刘琨对他信任有加,任命其为从事中郎。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5-27 19:3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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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四、淫昏之主
  
  
  我常常想,假如刘渊的儿子刘聪能够象李渊的儿子李世民那样雄才大略,情况又该如何呢?
  有人说,考查中国古代历史发现,在乱世走向统一的进程中,如果这个动乱状态持续3、40年以上的话,那么,就会形成一种你吃不掉我、我也吃不掉你的割据状态,并长期持续下去;如果统一的进程在此期间完成,那么,中国将又一次步入统一。这一论断虽然带着浓郁的经验主义色彩,但是,尚且有一定的合理性,究其原因就在于:当第一代、第二代开国雄主没有能力统一全国的话,经过一定时期的战争,各自军民逐渐会产生厌战情绪,统一的步伐慢慢就停滞了下来。而很多时候,统一的进程需要第一代雄主及其周围的谋臣良将,也包括第二代持续的努力,才能实现。
  刘渊的儿子和孙子却不具备这种能力,这也就决定了刘汉政权只是真正英雄到来之前旧制度的掘墓人或者说是新国家的驱除者。因为,在需要团结进取的时候,这里却选择了内斗;在需要吃苦的时候,这里却过早地选择了享受。
  刘聪即位之初,虽然晋王朝受到了空前的打击,但是,刘汉帝国所有的土地也仅仅局限于并州的大部和司州的一部,即便是在晋怀帝被俘以后,其实际控制区域也并没有随着洛阳陷落而增加多少。
  那么,那位继承刘渊衣钵的帝国最高统治者,究竟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也许是后人的刻意编造,据说刘聪生下来的时候,也伴随着奇异的现象:一是,他妈妈张夫人说自己梦见了太阳钻进了自己的胸脯里了;二是,张夫人总共怀孕了15个月才生下刘聪;三是,刘聪落地的那一夜,天上发出了白色的光芒。另外,刘聪左耳朵里长有一根白毛,长有二尺。《晋书,刘聪载记》还说:“年十四,究通经史,兼综百家之言,《孙吴兵法》靡不诵之。工草隶,善属文,著述怀诗百余篇、赋颂五十余篇。十五习击刺,猿臂善射,弯弓三百斤,膂力骁捷,冠绝一时。太原王浑见而悦之,谓元海曰:‘此兒吾所不能测也。’弱冠游于京师,名士莫不交结,乐广、张华尤异之也。”虽然有溢美之词,但是,起码我们从中可以看出,刘聪汉化程度是很深的。
  
  刘聪在即位之初,先干了三件事情:
  一是,先把自己的名义上的妈妈、刘渊的正妻单太后弄到手里。按照匈奴族的风俗,父亲去世以后,儿子占有后母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但是,由于刘聪受到了汉族礼仪的影响,他选择了与单太后私通。史书对这个单太后的容貌仅仅用四个字描述:“姿色绝丽”,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介,难怪令好色无比的刘聪能把所有的汉族道德礼仪抛诸脑后了。
  二是,暗杀了自己的嫡兄刘恭。虽然310年11月,距离刘聪登基不足4个月,刘聪就因为忌惮自己的嫡兄刘恭,而趁刘恭睡觉的时侯,派人在刘恭卧室的墙壁上凿开了一个小洞,把刘恭刺死——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琢磨出如此下三烂的招数的。——史书此处记载“嫡兄”,却令人费解。考查史料,张华去世那是在赵王伦之变的时候,而那时候刘聪起码已经行过“冠礼”,《礼记·曲礼上》记有:男子二十冠而字。也就是说,在永康元年(300年)之前,刘聪已经20岁了。而假如认定这个嫡兄刘恭是单太后的儿子,那只有一种解释:在刘渊起兵之前,氐酋单征已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刘渊,这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刘恭是曾经的刘渊的王后呼延氏的儿子。单太后生的儿子、身为皇太弟的刘乂,听到自己的妈妈与自己的异母哥哥通奸,(从此也可以反证单太后应该是在自己的父亲投降刘汉帝国之前嫁给刘渊的,因为,根据《资治通鉴》的记载,单徴是在永嘉二年【308年】投靠刘渊的,而刘渊在310年就去世了,两岁多的孩子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感到十分难堪,多次进宫数落母亲,这让单太后无地自容,最后又羞又恼而死。
  三是,对皇太弟的刘乂逐渐猜忌。本来在刘聪即位之初,曾经信誓旦旦要在自己百年以后,传位给皇太弟刘乂。单太后死后,刘聪“悲悼无已”,当刘聪得知自己的心上人单太后是因为刘乂的数落而死以后,对刘乂的宠信迅速减退,不过,仍然怀念与单太后的旧情,而没有立即罢黜刘乂。此时,刘聪的呼延皇后见缝插针,开始为自己的儿子刘粲游说,她对刘聪说:“儿子继承老爸,这是古今以来通理。陛下的宝座是继承高祖的,与刘乂又有什么关系呢?陛下百年之后,刘粲兄弟恐怕连种都不会留下了。”刘聪开始动心,说:“我知道了,等我慢慢想个办法。”呼延皇后接着说:“事情一拖延就可能发生变化。太弟眼看着刘粲兄弟渐渐长大,内心一定不安。万一有小人从中挑拨,发生灾祸,未必不因为你今天优柔寡断引发的啊。”刘乂的舅舅、侍中单冲对刘乂流着泪劝告说:“疏远的人永远也无法隔绝亲近的人,主上有意把帝位传给他的亲儿子刘粲,你为什么不避开呢?”刘乂傻乎乎地说:“七月政变,主上考虑到嫡庶之别,要把宝座让给我,我因为主上年长,所以推奉他。天下是高祖的天下,哥哥传位给弟弟,有什么不可以?刘粲兄弟长大后,跟今天的情形,会完全一样。而且,弟弟和儿子,亲疏又差多少?主上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刘乂的不识时务,也埋下了刘汉帝国内乱的种子。
  
  等打下洛阳,俘虏了晋怀帝,刘聪的大头症空前爆发。
  到312年1月,正好他的呼延皇后也去世了,他好色本性迅速膨胀。就在呼延氏尸骨未寒,1月22日,刘聪就把司空王育、尚书令任顗(音:义)的女儿,封左右昭仪(一级小老婆);把中军大将军王彰、中书监范隆、左仆射马景的女儿,封夫人(二级小老婆群);把右仆射朱纪的女儿,封贵妃(三级小老婆)。几位美女都佩戴紫色绶带的金印。这还远远不够,刘聪听说太保刘殷的女儿长得很美,还要把刘殷的女儿们弄到手,因为,是同族,根据礼法是为世人不齿的,所以,皇太弟刘乂坚决反对。刘聪就问太宰刘延年、太傅刘景,二人都是老于世故的人,纷纷表示说:“刘殷自己说他是刘康公的后裔(胡三省原注:“刘康公是周王朝的官员,封在刘邑【河南省偃师县南】,就以刘为姓。”),与陛下不是一个祖宗(刘聪是匈奴人,本姓挛鞮),收纳他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呢?”刘聪大喜,一下子把刘殷两个女儿都招进宫,一看之下,果然美貌异常,就封刘英为左贵嫔、刘娥为右贵嫔,地位更在“昭仪”之上,而昭仪则降为二级小老婆;紧接着,刘聪又将刘殷的四个孙女也全部收进宫来,全部封为贵人,地位低于贵妃,昭仪又降为三级小老婆(?),于是,刘家这六位姑侄美女,宠爱超过后宫的所有美女,被称为“六刘”,自此,刘聪沉迷于她们的美色之中,很少出宫处理政府事务,公务全都是通过中黄门(高级宦官)来回传达,《二十四史剳记》还加了一句:“左贵嫔(刘英)决之”。
  看到六刘已经专宠,刘聪的妈妈张太后心急如焚,她强烈要求儿子刘聪收纳他表哥、辅汉将军张寔(不是凉州的张寔)的两个女儿张徽光、张丽光当贵人,刘聪无奈,只好听从。
  
  对于刘聪沉湎于酒色的记载很多。
  赵翼的《二十四史剳记》卷15《一帝数后》条,说:“一帝一后,礼也。至荒乱之朝,则漫无法纪,有同时立数后者。……刘聪僭位,立其妻呼延氏为皇后,后死,纳刘殷女为皇后,后死,又纳靳准女为皇后,未几进为上皇后,而立贵妃刘氏为左皇后,贵嫔刘氏为右皇后,又立樊氏为上皇后。四后之外,佩皇后玺绶者,又七人,后又以宦者王沈养女为左皇后,宣怀养女为中皇后。”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5-28 12:4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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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五、怀帝之死
  
  
  君主荒淫,自然会影响到政务。要命的是,刘聪虽然属于富二代,但是形同开创,但刘聪却完全具备了富二代们身上所有的缺点,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次,刘聪因为宫廷所用的鱼蟹不足,就杀掉了左都水使者襄陵王刘摅。又一次,他计划兴筑的温明殿、徽光殿,因为没有如期完工,也立斩将作大匠望都公靳陵。
  除了刑罚严峻以外,刘聪还特别喜欢打猎、捕鱼,史书记载:“聪游猎无度,常晨出暮归,观渔于汾水,以烛继昼。”中军大将军王彰进言说:“如今,天下还没有完全平定,晋王朝还尸居余气,你不害怕刺客刺杀,在外面总是玩到半夜还不回宫,陛下应当想想先帝创业的艰难,您继承大统的不易。鸿业已经建立,四海也都对您充满了期盼,大业怎能功败垂成!近来看到陛下所作所为,我实在是痛心了很长时间了。况且,如今愚昧的民众归附我朝之心还不专一,思念晋王朝的念头仍很强烈,刘琨又近在咫尺,派出的刺客杀手朝发夕至,陛下您却轻率地离开宫中,一个刺客就可以把不拿下。愿陛下改变过去的作风,注意自己的行为,那是天下亿兆人民的福分啊。”
  听罢,刘聪不禁大怒,立即下令斩了王彰。王彰的女儿是刘聪的上夫人,她跪在刘聪面前磕头,苦苦哀求,这样,刘聪才把王彰的死刑立即执行改判为囚禁在诏狱,缓期执行。
  听到这个消息,刘聪的母亲张太后为此三天不进饮食。皇太弟刘乂、单于刘粲,抬着棺木恳切规劝。刘聪又一次发作:“我岂是桀、纣之类的人,要你们来哭活人!”太宰刘延年、太保刘殷等三公、部长级官员以及侯爵等一百余人一起脱下官帽,流泪乞求,说:“陛下您东平洛阳,西定关中,您功勋之高,恩德之厚,历史上没有人能比。从前世上有尧舜,当今社会则有陛下您。”——这样的话,刘聪听起来最受用,真惊诧于人如此不自知——“但是,近来,您却只因宫廷暂时稍稍缺少供应,便诛杀亲王公爵。直率的言辞,违背陛下的旨意,便立即囚禁大将,这些,我们无法了解,十分忧虑,寝食不安。” 一句好听的话比老母亲绝食三天、弟弟儿子劝谏还见效,刘聪一听,好像突然恢复了理智,他感慨地说:“我昨天酩酊大醉,做出的事不是我的本心,如果各位不这样提醒,我还认识不到错误。”每人赏赐一百匹绸缎,派侍中持节释放了王彰,对王彰道歉说:“先帝在世时,就视你为左右手,你有功两代,我怎敢忘记?我这次的过失,盼望你能忘掉,你尽忠忧国,正是我所盼望的。现在擢升你为骠骑将军,封定襄郡公。以后我有不对之处,仍请你多多指教。”
  
  就是这样一个人主导着一个创业中的帝国。
  到312年的6月,刘聪打算封贵嫔刘英为皇后,张太后坚持要封自己的侄女贵人张徽光,刘聪不得已,只好同意。刘英气愤之下,不久就逝世了,于是,六刘变成了四刘。——因为,前不久,刘聪已经将其中的一个小刘让给了晋怀帝。
  这年年初的时候,刘聪封司马炽为会稽郡公,并加授宰相级的仪同三司,同时被俘的庾敳的哥哥庾珉也随着加官晋爵。有一次,刘聪无所事事,就把司马炽招来陪聊,他问司马炽:“你从前当豫章王的时候,我跟王济一块去拜访你,王济曾向你介绍我。你说:‘久闻大名!’你还把你自己创作的乐府诗歌让我看,并对我说:‘听说你很会做辞赋,请你替我看看。’我当时和王济都写了一篇《盛德颂》,你看过以后,赞叹了很久。后来,你带着我们去大堂射箭,我射中了12支箭,你和王济都射得9支,你还送给我一张桑木弓、一个银砚台,这事你还记得不记得?”司马炽说:“臣怎么敢忘记?只恨在下当时不识龙颜!”刘聪继而问道:“你们司马家骨肉相残怎么这么厉害?”司马炽说:“这不是人力而是天意。大汉王朝将接受天命,因此,司马家族才替陛下自我铲除吧。如果我们司马家能够保住武皇帝的基业,九族和睦团结,陛下又怎能坐上宝座呢?”当天,两人回忆往事,似乎又回到了昔日美好岁月,相谈甚欢,一直谈到傍晚,刘聪心里美滋滋的,“妻子如衣服”,刘聪一高兴,就把自己的小刘贵人赏赐给司马炽做妻子,并对司马炽说:“她可是名公卿的孙女,今天特意送给你做妻子,你可要好好待她啊。”拜小刘为会稽国夫人。
  但是,好景不长。
  很快就过年了,到了永嘉7年,313年元旦,刘聪在光极前殿举行盛大的宴会,命令司马炽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给在座的群臣倒酒。目睹故主受到如此侮辱,光禄大夫庾珉、王俊等,不胜悲愤,嚎啕痛哭。也许这使刘聪想到刚刚在蓝谷的惨败,并且伴随着那场惨败,卢谌竟然置老爸卢志和两个弟弟于不顾,在战场上投奔刘琨,这说明了什么呢?人心还没有忘记晋德,这让刘聪十分厌恶,他再也顾不上昔日的友好了,于是,就有人揭发庾珉等企图里应外合,献出平阳,响应刘琨。
  2月1日,刘聪下令诛杀庾珉、王俊等晋帝国旧有臣属十余人,司马炽也被处死,时年30岁。杀掉司马炽以后,刘聪没有忘记把寄存在司马炽那里将近1年的会稽小刘夫人收回,仍让她回到自己的宫中做贵人。
  
  晋怀帝司马炽就这样被处死了。
  各种史料都引用了荀崧对怀帝的评价,他说:“怀帝天姿清劭,少著英猷,若遭承平,足为守文佳主。而继惠帝扰乱之后,东海专政,无幽厉之衅,而有流亡之祸。”没有周幽王、周厉王那种恶行,但是,却有颠沛流离之祸,着实令人叹息……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5-28 21: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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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卷 建兴悲歌
  
  
  二五六、愍帝即位
  
  
  虽然刘曜只留下了一座空城,但是,贾疋等人毕竟赶跑了刘曜,收复了西京。
  此时的核心人物当然属贾疋了,因为,虽然是阎鼎历尽千难万险与司马邺一起来到了关中,(《晋书,阎鼎传》称:“鼎首建大功,立功天下。”)但是,来到此地,需要依靠的是关中的实力派,而贾疋正是关中实力派的代表,所以,在攻下长安以前,司马邺就已经任命贾疋为骠骑将军、雍州刺史,封为酒泉公了。
  312年9月3日,贾疋等尊奉秦王司马邺当皇太子,在长安组织临时政府,由司马邺祭祀天地神灵,禀告上苍及五色帝,兴建皇家祭庙、天地祭坛,大赦。任命豫州刺史阎鼎为太子宫总管(太子詹事),统御文武百官;加授贾疋为征西大将军;任命秦州刺史南阳王司马保(时驻上邽【甘肃省天水市】)为大司马;令在开封的司空荀藩负责远近军政事务、光禄大夫荀组为司隶校尉、代理豫州刺史,与荀藩一起守卫开封。
  司马邺在长安立足未稳,卢水胡彭仲荡之子彭天护就率领关中原有的杂胡,一起朝长安进发,来找贾疋报杀父之仇来了。贾疋率军迎敌,彭天护(《晋书,贾疋传》记作:彭夫护)假装不胜而撤,贾疋纵兵猛追,夜里不幸坠入涧中,被彭天护抓获以后,被杀。(《晋书,愍帝本纪》称,贾疋是在讨伐张连过程中,遇害。《晋书,鞠允传》称,“会雍州刺史贾疋为屠各所杀,”由此,也可以说明卢水胡也是屠各匈奴。)史料记载:贾疋“勇略有志节,以匡复晋室为己任,” 他死后,人们都深感痛惜。不仅如此,有贾疋在,关中的实力派有一个主心骨,阎鼎也不得不收敛许多,贾疋一死,关中实力派们再没有一个资历能够与阎鼎抗衡的人了,而阎鼎的专权之心也逐渐显露出来。
  京兆尹梁综与阎鼎争权,阎鼎借机将梁综杀掉,另外任命王毗做京兆尹。而梁氏为关中大族,冯翊太守梁纬、北地太守梁肃都是梁综的亲弟弟,与抚夷护军索綝还是亲戚关系。阎鼎这一头脑发热之举,立即引发强烈的对抗。同时,始平太守鞠允也是关中的大族,也想专擅朝政,于是,鞠允与关中的这些实力派们结合一起,共同向司马邺证明阎鼎有无君之心,擅自杀戮大臣,请求讨伐阎鼎。大家合力进攻,结果,阎鼎战败,逃往雍城,被那里的氐族首领窦首所杀。
  于是,大家推选鞠允为雍州刺史,为盟主,承制选择干部。
  
  虽然司马邺任命南阳王司马保为大司马,但是,身为秦州刺史的司马保却拥兵陇西,冷眼旁观关中的局势,在贾疋率领大军围攻刘曜的时候,未出一兵一卒。究其原因,大概是:一是,司马保与贾疋早有过节。过去我们说过,在司马保的伯伯司马越征召其父司马模回中央的时候,司马模听信了手下谋臣淳于定的话,拒不应征,不仅如此,为了扩大自己在关中地区的势力,反而让自己的儿子司马保做西中郎将、东夷校尉,去接管秦州的兵权。而原来的秦州刺史裴苞看到天下大乱,也有割据秦州的打算,所以发兵拒绝接受司马保,结果,裴苞战败逃到了贾疋所在的安定郡,正是贾疋把裴苞庇护了起来。如今,你贾疋去建功立业,我司马保当然不可能伸出援手,更何况裴苞还在我的身边虎视眈眈呢。二是,司马保继承了司马家与骨肉为壑的传统,虽然属于皇室疏属,但他也觊觎皇位,因为,在乱世中,你只要有实力,再加上司马氏皇族这个牌子,登上皇位不是没有可能的;三是,结合《晋书,元帝本纪》、《晋书,司马模传附司马保传》记载,此时的司马保也就20岁左右,此人体重高达800斤,约合今天的200公斤,由于过于肥胖,所以,得了阳痿,无法过性生活,只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呼呼大睡,是著名的“睡王”。指望这个人能如何如何,似乎也过于苛求了……
  
  再说说远在凉州的张轨父子。这一对父子一向善于弹钢琴,他们一直对司马保不敢怠慢,向其贡献不绝。此时,张轨受到舆论的压力,不得不作出派兵协防长安的姿态。他先向长安派出使者,但是,秦州刺史裴苞和东羌校尉贯与却据险断使,抗拒凉州兵。于是,张轨命令儿子张寔、宋配发兵进讨,张寔大军刚与裴苞接战,凉州内部却有出现了危机。原来,在平定凉州张昌之乱的时候,张昌一党西平曹祛的余党并没有全部迁移到姑藏,集中监控起来,此时,看到张寔大军离开了凉州,西平的王叔与麹儒等共同劫持前福禄令麹恪为主,突然发动兵变,他们逮捕了西平太守赵彝,东应裴苞。张寔只得留下一部分军队继续讨伐裴苞,自己率军回师讨伐,一战下来斩杀了麹懦,平定了内乱;与此同时,凉州左督护阴预率领凉州兵与裴苞军在狭西大战,大败裴苞所部,惨败后的裴苞狼狈逃奔桑凶坞,据险自守。
  经过这一番折腾,凉州挥师援救长安的行动也暂时搁置了起来。
  
  到永嘉7年4月,晋怀帝已经死亡的确切消息才传到了长安。
  此年司马邺刚满14岁,他举办丧礼,同时举行加冠礼, 并于4月27日登基,继承帝位,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建兴元年。擢升卫将军梁芬为宰相(司徒);雍州州长麹允为尚书左仆射、主管政府事务;京兆尹索綝为尚书右仆射,兼吏部尚书、京兆尹。不久,又任命索綝为首都卫戍司令,兼代理太尉,所有军事政治大事,全交索綝处理。
  此时的长安城中的困苦已到了极点。
  偌大的长安城中居民竟然不满一百户人家,仅仅相当一个大一点村子大小,而且城中蒿草丛生,荆棘成林。公家的和私人的牛车加在一起,总共就只有四辆。文武百官连正式官服都没有,都随便穿着平时的衣服,更没有印信,只把官号写在桑木板上,意思意思而已。
  虽然如此,索綝还是以司马邺的名义发出了气吞山河的檄文:先是任命琅邪王睿为左丞相、大都督,督陕东诸军事;南阳王保为右丞相、大都督,督陕西诸军事。接着发出号召,说:“今当扫除鲸鲵,奉迎梓宫。令幽、并两州勒卒三十万直造平阳,右丞相宜帅秦、凉、梁、雍之师三十万径诣长安,左丞相帅所领精兵二十万径造洛阳,同赴大期,克成元勋。”
  
  其实,这只是纸上作业,此时的并州刘琨虽有忠义之心,但是经过晋阳之败,再加上王浚时时袭击,已经无力自保,目前,借来拓跋鲜卑的部队防守着一线晋阳,自己则退到了阳曲苟延残喘;幽州王浚听说晋怀帝已死,隐然升起篡逆之心,根本无心勤王,况且,此时的石勒就在冀州的襄国,并已结好了王浚赖以依靠的段氏鲜卑和部分乌丸部落,而王浚还蒙在鼓里;司马保虽近在咫尺,在收复长安之战中,就不肯出一兵一卒,如今能指望这个瞌睡虫领三十万大军来到长安么?江南的司马睿保有扬州,刚刚拿下了江州,他正把注意力集中在关乎长江下游安全的长江中游地区:荆州和湘州。而那里除了已有的荆州北部王如的民变、湘州杜弢的民变以外,各处山夷也蠢蠢欲动,并且,此地的最高长官山简资格很老,他的原班底与司马睿并不一心;在看看司马睿的身边,大批北方逃难而来的高门大族、平民,到江南以后,要生存就必须要“求田问舍”,而大量涌入的北方难民势必与原有的江南豪族产生激烈的对立和冲突,弄不好司马睿自己也会象陈敏一样自生自灭。
  因此,司马睿哪有功夫“领精兵二十万径造洛阳”?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5-29 10: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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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七、名士之死(1)
  
  
  312年4月16日,征南将军,都督荆州、湘州、交州、广州、益州、宁州诸军事的名士山简,在夏口溘然长逝,终年60岁。
  在襄阳的时候,山简在习姓大族人家里喝酒,在历史上留下了20余个关于醉酒的成语,诸如“醉倒山公”、“山公酩酊”、“山公倒载”、“醉酒高阳”、“高阳饮兴”、“山简醉”、“山翁醉”、“山公马”、“习池饮”、“醉习园”、“高阳池”等等,除此之外,山简在生前逼走了深得人心的刘弘之子顺阳内史刘璠,这一举动,对于江汉渐乱和王如等人的叛乱都有一定的影响,可以说,山简在荆州期间过大于功。
  这样一个名士死也就死了,但是,由于荆州地区特殊的地理位置,他的死这里却产生了不小影响。
  
  首先是,山简的死,给远在江东的司马睿一个控制荆州湘州乃至交州广州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在司马睿夺取江州的战斗中,山简坐壁上观,并没有支持司马睿,如今山简死了,荆湘地区群龙无首,这当然让司马睿欢欣鼓舞。无独有偶,已经占据湘州的杜弢,也看准了荆州重要的战略地位,他意识到只有拿下夏口(武汉)、武昌(鄂州)地区,守,能够阻挡来自江南的打击,攻,可以顺流而下,占领江南。
  于是,司马睿与杜弢的对决在所难免。
  不过,基于司马睿特殊的地位,当然有更多的优势,他除了命令王敦率众以讨伐杜弢为名,溯江西上以外,还“承制”封官许愿,拉拢荆州地区原有的官员。比如,据《晋书,应詹传》的记载:在山简死后不久,司马睿就加封南平太守应詹为建武将军,王敦认为似乎这样做还不够,又建议司马睿加封其为监巴东五郡诸军事,赐爵颖阳县侯。
  除此之外,山简死后,荆州局势对司马睿变得十分有利。已经占据荆州北部地区数年之久的变民头领王如,每况愈下,十分奇怪的是:王如所部连年种植的谷子,到收割的时节都变成了野草,颗粒无收,一年如此,连续几年都是如此。王如部众为了填饱肚子,互相攻杀,王敦趁机攻讨,各部相率投降了王敦。王敦的从弟王棱喜爱王如的骁勇,收为自己的帐下;而王如另外一部却西去,辗转进入到了梁州。
  
  其次,除了司马睿把手伸向了荆湘地区以外,群龙无首的原山简旧部,个别野心家也纷纷起事。曾为新野王司马歆的牙门将胡亢聚众起兵,占据竟陵郡(今湖北省钟祥市),自称楚公,控制了汉水中游地区,他任命过去的老相识、原司马歆的南蛮校尉杜曾为竟陵太守,二人沆瀣一气,趁乱纵横荆州,到处抢劫。
  紧接着,山简的参军王冲,趁着荆州刺史王澄亲自出兵讨伐杜弢之机,聚众奉迎南平太守应詹为荆州刺史,王冲向来对应詹十分佩服,就将应詹迎接到自己的驻地,(具体位置不详,《晋书,应詹传》只说王冲起兵豫州,根据《晋书,王澄传》记载的王澄从江陵躲避东下的情况分析,大约就在荆州刺史治所江陵附近地区。)他见到应詹以后,才对应詹说明了情况,请应詹做荆州刺史。应詹对王冲也比较了解,以为此人是个流氓无赖,不足共事,就拒绝了王冲的要求,又回到了南平。王冲对应詹十分敬慕,所以,也不以为意。于是,王冲就自称为荆州刺史。
  而此时,真正的荆州刺史王澄却正领兵南下,讨伐杜弢,部队行进到作塘(湖南省安乡县北)。消息传来,名士王澄大为惊慌,他赶紧回军,命令自己的将领杜蕤(杜曾的族兄)回去镇守政府所在地江陵,而自己则移驻到孱陵(湖北省公安县西),不久,又移驻沓中(公安县东)。别驾郭舒劝阻说:“阁下主持荆州军务,虽然没有特别的建树,但仍是州人维系的中心。现在,向西召集华容(成都国首府,湖北省潜江市西南)的部队(也就是王机的部队),足可以生擒王冲这个小丑,为什么自行放弃努力,慌忙逃命呢!”王澄拒不听从,并打算与郭舒一齐东下江南。郭舒说:“我是一州的行政首脑,不能安定人民,而使您逃亡,我不忍心渡过长江。”王澄让郭舒代理南郡太守,郭舒遂留驻在沌口(湖北省武汉市西南·沌水注入长江处)。由于没有粮食,郭舒就到湖泽中采择野生的稻谷为生,乡人把郭舒的牛偷去杀吃了,郭舒知道以后,偷牛人前来谢罪,郭舒说:“你吃牛是因为饥饿,剩余的肉我们一起吃吧。”郭舒以前与杜曾同过事,对杜曾很关爱,在竟陵的杜曾招郭舒入伙,但被郭舒拒绝了,为此,杜曾十分恼火,正好王澄又任命郭舒为顺阳内史,郭舒经过竟陵前去上任,却被杜曾袭击,郭舒只好逃回王敦身边,被王敦任命为从事中郎。
  听说王澄逃难而来,司马睿的心里可想而知,他顺势征召王澄做军咨祭酒,而命自己的军咨祭酒周顗去接替王澄做荆州刺史,王澄同意了。
  此时的王敦作为陶侃等人讨伐杜弢的后援,正驻守在豫章郡(江西南昌市)。王澄路过此地,前往拜访。王澄夙有盛名,名气高于王敦、王导很多,一般人对其都十分倾慕;并且王澄勇力绝人,素来为王敦所忌惮。据《世说新语》记载,王澄这个人有一个毛病,就是:“迈世有俊才,少所推服。”也就是说,此人向来自以为是,从未轻易佩服过谁。见到王敦以后,王澄还像往常那样趾高气昂,教诲王敦,甚至言语之间侮辱王敦,这让王敦顿生杀机。其实,另据《世说新语,尤悔》的记载:“王平子始下,丞相语大将军:‘不可复使羌人东行。’平子面似羌。”看来,王导也因为忌惮王澄的大名,已经布置王敦要杀掉王澄了,而王澄尚且不知。王敦请王澄留宿几天,企图趁着王澄熟睡时将其杀掉。但是,王澄自己不仅武功很高,手上经常拿着一个玉靠枕,作为自卫工具,(名士就是不一样,以身佩宝剑为羞,而是那个玉枕!)而且王澄身边还有20名武功绝顶的卫士(史称“绝人”),拿着铁马鞭寸步不离,王敦无法下手。
  于是,王敦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假装请王澄及其随从喝酒,先将王澄的左右灌醉,然后,装作十分好奇的模样,要借王澄的玉枕看看。等接过王澄递来的玉枕后,王敦就势下床,立刻露出狰狞的面目,对王澄说:“你为什么与叛贼杜弢通信?”王澄知道事情要坏,但是仍然坦然回答道:“真相自然会明白。”王敦转身想进里屋,王澄赶紧用手拉着他的衣带,把王敦的衣带都拉断了,王敦挣脱而去。王敦手下就要近前,王澄一跃而起,跳上房梁,破口大骂:“你王敦做事竟然如此卑鄙,灾祸一定会降临到你自己头上!”王澄终因寡不敌众,被王敦的身边的力士路戎绞杀,终年44岁。
  远在并州的刘琨听到王澄的死讯,叹息地说道:“这是王澄自取的啊。” 因为刘琨在王澄离开洛阳前往荆州的时候,看到他旁若无人地爬树,就曾劝谏过他,而《世说新语,馋险》也说王澄为“形甚散朗,内实劲侠。”以此处于乱世,难免身遭不测……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5-30 08: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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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八、名士之死(2)
  
  
  《世说新语,赏慕》在说完王澄很少佩服别人的同时,却说“每闻卫玠言,则叹息绝倒。”于是,就有了当时人们都知道一句话,就叫做:“卫玠谈道,平子绝倒。”那么,为什么卫玠能够如此受人敬重?
  卫玠本人就有不同凡响的身世:卫玠的妈妈是王浑的女儿,王济是卫玠的舅舅;卫玠的伯母是何曾的孙女;卫玠的前妻是乐广的女儿,也就是说卫玠和成都王司马颖是“一肩挑”;而卫玠的后妻又是山简的女儿。过去我们说过,被誉为“玉人”的,有晋一代,除了裴楷,就是卫玠。
  卫玠的舅舅骠骑将军王济,是何等桀骜不驯之人,可是,每次见到卫玠,总是由衷地叹息说:“卫玠在身边,就好像珠玉在侧,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形秽。”他又曾经对人说:“与玠同游,就像是明珠在侧,朗然照人。”过去,我们还说过,王澄、王玄、王济都负有盛名,但是,人们却说:“王家三子,不如卫家一儿。”
  卫玠做人有一个很值得我们学习的长处,那就是,他认为,两人言谈有冲突的时候,如果是因为对方胸怀或者智慧达不到你的境界,那要承认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所以,就可以原谅他;如果他各方面和你水平差不多,的确是探讨来的,那卫玠有足够的智慧和口才用理论说服他,因此,卫玠终身不会因此而生气。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从小体弱多病,他妈妈王氏也因此,禁止卫玠多说话。
  洛阳陷落前,卫玠带着母亲离开了洛阳,到江南避难。《世说新语,言语》记载,由于长途跋涉,加上家国沦没,卫玠的心情是很沉痛的,将要过江的时候,卫玠对随从说道:“见此茫茫,不觉百端交集,苟未免于情,亦复谁能遣此!”意思是说:看到这茫茫的大江,不觉百感交集,人如果还残存着感情这东西,谁又能排遣得了这种悲凉之情呢?文人是敏感的,而敏感又反过来影响着卫玠的建康。
  
  大约是在娶了山简的女儿以后,卫玠又带着母亲和妻子继续东下江南。一行人先来到王敦所在的豫章,卫玠见过王敦,当时,折齿名士谢鲲正是王敦的长史,本来谢鲲就十分敬重卫玠,相谈之下,两人都十分高兴,本来王敦是让谢鲲来陪客的,结果,卫玠与谢鲲二人谈的投机,根本不理睬王敦,三人谈论通宵达旦,但是,王敦一句话都插不上。傻乎乎地陪着人家一夜,第二天,王敦也随喜地说:“过去王衍在中朝曾吐金声,此子又在江南吐出玉音,清谈哲理的风尚,断而复续。我没有想到在这纷乱的永嘉末年,又听到了正始年代的声音,何晏如果还活着,肯定又会叹息绝倒。”但是,正是由于与谢鲲通宵达旦得谈论,卫玠疲惫至极,从此,病情加重,卧床不起。
  
  虽然卫玠没有与王敦多说什么话,但是,还是感觉此人“好居物上,恐非国之忠臣。”于是,卫玠强忍病痛,坚决要求去建业。到建业以后,建业的人们就象过年一样,兴高采烈地想一睹卫玠的风采,一路鞍马劳顿的卫玠,病情更为严重。在这些希望见到卫玠的人中,也有名臣王导,《世说新语,容止》记载:王导去见卫玠,回来说:“他外表瘦弱,虽然整天调养,但是,好像连丝质衣服穿上都不能承受一样。”很快的,卫玠就因病去世了,当时的人们说:“看杀卫玠”。意思是说卫玠是被人看死的。如今,有人说卫玠根本就没有到过建业,因此也不存在“看杀卫玠”这件事,个人认为,卫玠的确是在建业去世的,因为,《世说新语》和《晋书》都有明确的记载,如果卫玠没有到过建业,那身在司马睿身边的王导见卫玠从何谈起呢?
  卫玠和王承被誉为江左第一名士,卫玠去世后,谢鲲恸哭不已,有人问他卫玠和你不沾亲也不带故的,你为什么这样呢,谢鲲回答说:“栋梁折断了啊,不自觉地才这样恸哭啊!”
  
  也许永嘉6年,就是一个名士凋零的念头,除了前三人以外,还去世一个重量级的人物,那就是江南名士——顾荣。
  顾荣在司马睿立足江南之初,起到了凝聚南方人士人心的巨大作用,可以说,司马睿在江南之所以能够立定脚跟,从很大程度上,与顾荣和纪瞻号召南方豪族与之合作有关。顾荣投身司马睿以后,就一心一意进行辅佐,当时,司马睿喜爱的郑贵嫔有病,(史书有误,当时司马睿并没有登基,不过根据《晋书,简文宣郑太后传》,应该就是生下简文帝的郑阿春,但是,郑阿春却一直是夫人,而不是贵嫔,此处暂时存疑。)司马睿在宫中祈祷,拒绝见臣下,顾荣就曾经直言相劝。也许是忠言逆耳,也许是南北隔阂,顾荣去世后,司马睿开始的时候,只给予人家比照齐王司马冏功臣的待遇处理,这让江南人士一片哗然,不得已,司马睿才又追赠顾荣为侍中、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号:元。
  顾荣生前喜欢弹琴,去世的以后,家人在灵台旁边放上顾荣生前用过的琴,“江左步兵”张翰张季鹰去吊唁,恸哭以后,登上床,拿着那琴就弹了几曲,然后自言自语地叹息道:“顾彦先啊,顾彦先,你还欣赏到这吗?”说到这里,又恸哭起来,然后,不搭理丧主,就离去了。
  顾荣的死,使得司马睿丧失了一个能够以个人的人格魅力统一南方豪族思想的人,也间接导致了以后周勰事件的发生。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5-31 12:4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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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九、大乱荆州(1)
  
  
  自311年洛阳陷落、杜弢起义直到317年晋愍帝被俘、司马睿即位,在这长达6、7年的时间里,荆州地区一直处于战乱之中:大致有一胡(胡亢)、三王(王如、王冲、王机)、二杜(杜弢、杜曾),相继在此作乱。
  史料没有告诉我们一直活跃在荆州北部地区的王如,是什么时候投降王敦的,但是,《资治通鉴》的作者依据《晋书》记载313年王如的余党进入汉中盆地,所以,把王如流民投降的时间定在了312年,这也有一定的合理性。
  荆州位居长江中游,上连巴蜀,下接江扬,处于枢纽位置。相对于江南而言,荆州是上游,顾炎武纵观历史兴衰以后,在他的《亭林文集》卷6的《形势论》中,指出:“厚荆襄”、“阻两淮”,是东南政权的立国之本。顾祖禹在他的名著《读史方舆纪要》中也说:江南政权“有江汉而无淮泗,国必弱;有淮泗而无江汉之上游,国必危。”
  湖南湖北以及南阳盆地,连为一体:南阳盆地三面环山,一面开口,北侧是伏牛山;东部是桐柏山,连接着湖北东部的大别山、大洪山,再往南,过长江,到罗霄山脉;西部是秦巴山脉,南到长江三峡,过长江是湘西山区;南部则是湖南与广东交界的五岭。这样看来,整个南阳盆地、湖北、湖南,又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大盆地。不过,在两晋南北朝时期,湖南远远没有开发起来,因此,战略地位还无法与湖北相提并论。
  就荆州的形势论,顾祖禹说:“湖广之形胜,在武昌乎?在襄阳乎?抑荆州乎?曰: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以东南言之,则重在武昌;以湖广言之,则重在荆州。”一语道破天机。
  也就是说:南方要进取天下,西路军必须夺占襄阳,进而进入南阳盆地,西可以入武关,进入关中;东可以出方城,逐鹿中原;北可以进入洛阳,掌握天下枢纽,因此,在争夺霸业的过程中,襄阳起着联络上下的作用。
  那么,要经营江南的话,关键位置就是扼守长江中下游的武昌了。因为,这里,北有大洪山,南有罗霄山,要想进入长江下游,这里是必经之水路。
  那么,要经营荆州本地呢?江陵又相对处于上游,在古代,江陵与襄阳之间是沼泽纵横之地,占据江陵,可以北攻襄阳也可以顺江东下,直至武昌。
  
  基于荆州如此重要的战略位置,身居下游的司马睿势在必得。如今,陶侃作为司马睿任命的武昌太守,正处于司马睿控制范围的最西边。不过,陶侃的确不负众望,他在太守任上,将武昌郡治理得井井有条。《晋书,陶侃传》记载,就在他做武昌太守期间,长江上有很多强盗,陶侃命令军士假扮商船引诱,抓获了几个,审问之下,竟然是西阳王司马羕的亲信,于是,陶侃把脸一翻,整顿军队就包围了西阳王司马羕的驻地,逼令司马羕交出贼人,司马羕一看大事不妙,只好缚送出自己帐下20名亲信,陶侃全部予以斩首示众,从此,江面肃清,知道武昌郡安定,老百姓都往这里来讨生活。史书记载,“流亡者归之盈路。”——这个西阳王司马羕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是汝南王司马亮的第三子,过去我们说过,在他老爸司马亮被杀那一夜,玉人裴楷拉着小司马羕“一夜八迁”的那位,他是司马睿的堂叔,是传说中的“五马浮渡江,一马化为龙”的五马之一。因为辈分比较高,所以,在司马睿承制以后,被拜为抚军大将军、开府,给千兵百骑待遇。此次,司马羕与自己的四弟南顿王司马宗,根据司马睿的命令,统帅北方到来的难民,准备充实淮河上游与长江之间地区(即所谓的江西地区,石勒曾在此驻军),这也是司马睿解决南北居民争地矛盾、巩固淮河防线的一个重大决策。但是,由于江西地区“荒梗”,既荒凉又有盗匪,无法生存,司马羕并没有完成使命,不仅没有完成使命,反而组织人员打家劫舍,这位爷也真够可以的了……
  《晋书,朱伺传》中也记载了陶侃手下的战将朱伺剿灭江洋大盗的事情:朱伺的出身与陶侃十分相似,年轻的时候只是吴国牙门将陶丹的勤务兵,史书记载,朱伺“有武勇,而讷口,不知书”,对士大夫十分谦恭。朱伺有一句特别有名的话,那还是在杨珉做江夏太守的时候,大家一起讨论如何平定张昌之乱,属下都是七嘴八舌,说得很热烈,杨珉问朱伺为什么不说话,朱伺回答:“大家都是用舌头杀贼,我是用力量杀贼。”又问:“你为什么次次都能战胜?”朱伺回答:“两军对阵,只用忍。敌人忍不过我,所以我能胜。”到了建兴年间,陈声率领二千余家无赖在长江上抢劫,陶侃命令朱伺讨伐,经过苦战,讨平了陈声。
  
  从对司马羕一事的处理上,我们大约可以看出陶侃强硬的性格。那司马羕可是司马睿登基以后元旦朝会的时,专门为其设床的人啊,他就是敢碰!
  因为,陶侃知道只有自身安定了,才有可能在对敌斗争中取得胜利。虽然投靠司马睿比较晚,但是,他以自身的能力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于是,司马睿命令振威将军周访、广武将军赵诱受陶侃的节度,在陶侃的指挥下,初战即击破了杜弢,阻止了其东下的步伐。因此,在王澄同意与周顗职务对调以后,司马睿就让周顗立即溯江而上,去上任去了。
  而如今(312年底),整个荆湘地区的形势是:
  北面:由于王如投降,最北端的南阳,襄阳一带出现暂时的权力真空,而原密县政府首脑荀藩(荀勖之子)及其弟弟荀组,因为不愿随阎鼎去关中,而中途逃离,辗转来到荥阳郡的开封。在此之前,荀藩就已经任命自己的族子荀崧为监江北诸军事、南中郎将、后将军、假节、襄城太守(《晋书,荀崧传》的其他版本都记作襄阳太守,而宋本记作“襄城太守”,《资治通鉴》、《通志》均作“襄城太守”。)此时,也许是看到宛城出现了权力真空,荀藩又改任荀崧为都督荆州江北诸军事、平南将军,开进了宛城(即今天的河南省南阳市),而任命荀崧手下的大将石览为襄城太守,作为联系开封与南阳之间的纽带。
  汉水中下游地区:东侧,有胡亢自立为楚公,手下有猛将杜曾,占据竟陵地区。西侧,有王冲的变民队伍。
  沿着长江地区:自西往东,江陵由杜蕤驻守,南平为应詹,夏口、武昌地区(即:武汉、鄂州地区),杜弢军与陶侃、周访、甘卓的部队相持。
  湘州的大部地区:为杜弢占领。
  过去我们说过,周顗是安东将军周浚(也是二王争功中的主角,长期镇守东南)的大儿子,从小就有重名,“神采秀澈”。《世说新语》上关于周顗的趣事很多:《言语》记载,周顗仪态雍容,注重外表。去见王导,一下车,就需要好几个扶着,王导看着、笑着。周顗坐下来以后,就高傲地吹口哨、吟诗文,王导说:“你想效仿阮籍嵇康么?”周顗回答:“我岂能不效仿近处的您,而去效仿遥远的他们呢?”《赏慕》称:世目周侯“嶷如断山”。大概是说,高峻得就象巍峨险峻的高山。把一个人比作一座山是什么概念呢?《汰侈》称:王羲之小的时候,参加周顗家的宴席,坐在末位,周顗割下牛心给他吃(牛心被认为为最珍贵之物),从此王羲之才出了名。
  这样一个大名士是被司马睿寄予了厚望的,司马睿给他的官职是:宁远将军、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假节。然而,遗憾的是,周顗刚到州境,建平郡(重庆市巫山县)流亡到当地的难民首领傅密,就聚众起兵,配合巴蜀难民首领杜弢。杜弢部下将领王真,袭击沔阳(湖北省仙桃市西南),周顗十分狼狈,无计可施,陶侃命令手下吴寄领兵解救,周顗才逃脱。周顗驻防在浔水城(湖北省武穴市东北),又受到杜弢的围困。面对来势汹汹的杜弢,扬州方面的征讨都督王敦,命令武昌郡(湖北省鄂州市)太守陶侃、寻阳郡(江西省九江市)太守周访、历阳郡(安徽省和县)太守甘卓,联合攻击企图进攻武昌地区的杜弢。王敦率大军进驻豫章郡(江西省南昌市),作为各军的后援。
  陶侃再次派明威将军朱伺率军救援,杜弢退保泠口(大约在今湖北蕲春附近地区)。
  陶侃对众将说:“杜弢一定会偷袭武昌,我军应当回城,急行军三天三夜可以到达,你们能不能忍着饥饿战斗?” 部将吴寄说:“还想忍饥挨饿10天。我们白天战斗,晚上捕鱼吃,肯定能行。”陶侃听了十分高兴。杜弢果然偷袭武昌,陶侃命令朱伺等率军逆击,又一次大破杜弢,缴获了大量辎重。此战,陶侃部将明威将军朱伺头戴铁面具,用强弩射杀杜弢大帅数人,杜弢水军打不过,都弃船登岸,在岸边列阵。朱伺在水军在水上来回强攻,流矢射中小腿,仍然气色不变。不久,陶侃其他将领所部纷纷赶到,杜弢军大溃,被杀死了一大半,杜弢趁夜率领残兵败将,狼狈逃回了长沙。陶侃派遣参军王贡向王敦报告胜利的消息,王敦说:“如果没有陶侯,便没有了荆州。周顗才入境,就被敌人打败,不知道他的刺史是怎么当的?”王贡趁机说:“荆州正处多事之秋,必须陶龙骧当刺史才行。”王敦表示同意,当即上表拜陶侃为使持节、宁远将军、南蛮校尉、荆州刺史,领西阳、江夏、武昌三太守,镇于沌口,后又移驻沔江(湖北省仙桃市西南)。周顗被解救出来以后,从浔水出发,逃到后方王敦的驻地豫章。王敦趁机强留周顗不放,王敦的军司戴邈解救,王敦还是不听,最后,还是司马睿亲自出面,假装任命周顗为兖州刺史、扬威将军,王敦这才放了周顗。——考查王敦的本心,也许从此时开始,他就不太规矩,要么把名士杀掉,要么要留在自己的身边。——等周顗回到建业,司马睿又不重新任命他为军谘祭酒了。因为,此时,司马睿肯定也感觉到王敦王导一家的势力太大了,他需要依靠其他的大族来寻求一种平衡吧。还是王导聪明,据《世说新语,赏慕》记载:等到周顗回到了建业,还没有被任用的时候,王导就给人写信,表态说:周顗是“雅流弘器,何可得遗?”
  作出了主动任用周顗的姿态……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01 01: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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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九、大乱荆州(1)
    
    
    荆州位居长江中游,上连巴蜀,下接江扬,处于枢纽位置。相对于江南,荆州处于上游,因此,荆州的得失对于江南政权来说,举足轻重。顾炎武纵观历史兴衰以后,在他的《亭林文集》卷6的《形势论》中,指出:“厚荆襄”、“阻两淮”,是东南政权的立国之本。顾祖禹在他的名著《读史方舆纪要》中也说:江南政权“有江汉而无淮泗,国必弱;有淮泗而无江汉之上游,国必危。”
    从更大的视野看待整个荆州、湘州和南阳国,我们可以看出湖南湖北以及南阳盆地,是连为一体的:南阳盆地三面环山,一面开口,北侧是伏牛山;东部是桐柏山,连接着湖北东部的大别山、大洪山,再往南,过长江,到罗霄山脉;西部是秦巴山脉,南到长江三峡,过长江是湘西山区;南部则是湖南与广东交界的五岭。这样看来,整个南阳盆地、湖北、湖南,又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大盆地。不过,在两晋南北朝时期,湖南远远没有开发起来,因此,战略地位还无法与湖北相提并论。
    就荆州的形势论,顾祖禹说:“湖广之形胜,在武昌乎?在襄阳乎?抑荆州乎?曰: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以东南言之,则重在武昌;以湖广言之,则重在荆州。”一语道破天机。也就是说:南方要进取天下,西路军必须夺占襄阳,进而进入南阳盆地,西可以入武关,进入关中;东可以出方城,逐鹿中原;北可以进入洛阳,掌握天下枢纽,因此,在争夺霸业的过程中,襄阳起着联络上下的作用。那么,要经营江南的话,关键位置就是扼守长江中下游的武昌了。因为,这里,北有大洪山,南有罗霄山,要想进入长江下游,这里是必经之水路。那么,要经营荆州本地呢?江陵又相对处于上游,在古代,江陵与襄阳之间是沼泽纵横之地,占据江陵,可以北攻襄阳也可以顺江东下,直至武昌。
       
    基于荆州如此重要的战略位置,身居下游的司马睿势在必得。但是,诱人的荆州是一颗烫手的山芋,自311年洛阳陷落、杜弢起义直到317年晋愍帝被俘、司马睿即位,在这长达6、7年的时间里,荆州地区一直处于战乱之中:大致有一胡(胡亢)、二杜(杜弢、杜曾)、三王(王如、王冲、王机),相继在此作乱。如今(312年底),司马睿面对的整个荆湘地区形势是:
    北面:史料没有告诉我们一直活跃在荆州北部地区的王如,是什么时候投降王敦的,但是,《资治通鉴》的作者依据《晋书》记载的王如余党于313年进入汉中盆地,所以,把王如投降的时间定在了312年,这似乎也有一定的合理性。由于王如投降,荆州最北端的南阳、襄阳一带暂时出现了权力真空,原密县政府首脑荀藩(荀勖之子)及其弟弟荀组,已辗转来到荥阳郡的开封。荀藩任命自己的族子荀崧为监江北诸军事、南中郎将、后将军、假节、襄城太守(《晋书,荀崧传》的其他版本都记作襄阳太守,而宋本记作“襄城太守”,《资治通鉴》、《通志》均作“襄城太守”。)此时,也许是看到宛城出现了权力真空,荀藩又改任荀崧为都督荆州江北诸军事、平南将军,开进了宛城(即今天的河南省南阳市),而任命荀崧手下的大将石览为襄城太守,作为联系开封与南阳之间的纽带。
    汉水中下游地区:东侧,有胡亢自立为楚公,手下有猛将杜曾,占据竟陵地区。西侧,有王冲的变民队伍。
    沿着长江地区:自西往东,江陵由杜蕤驻守,南平为应詹,夏口、武昌地区(即:武汉、鄂州地区),杜弢军与陶侃、周访、甘卓的部队相持。
    湘州的大部地区:为杜弢占领。
  
  面对如此复杂的形势,司马睿当然要选择一位名望足以震慑住台面的大人物去做这个荆州刺史。他选择了周顗。过去我们说过,周顗是安东将军周浚(也是二王争功中的主角,长期镇守东南)的大儿子,从小就有重名,“神采秀澈”。《世说新语》上关于周顗的趣事很多:《言语》记载,周顗仪态雍容,注重外表。一次他去见王导,一下车,需要好几个扶着,王导看着、笑着。周顗坐下来以后,高傲地吹口哨、吟诗文,王导说:“你想效仿阮籍嵇康么?”周顗回答:“我岂能不效仿近处的您,而去效仿遥远的他们呢?”《赏慕》称:世目周侯“嶷如断山”。大概是说,世人都认为周顗高峻得象座巍峨险峻的高山。把一个人比作一座山是什么概念呢?《汰侈》称:王羲之小的时候,参加周顗家的宴席,坐在末位,周顗割下牛心给他吃(牛心被认为为最珍贵之物),从此王羲之才出了名。司马睿对这样一个大名士是寄予了厚望的,给他的官职是:宁远将军、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假节。
  然而,遗憾的是,周顗刚到州境,建平郡(重庆市巫山县)流亡到当地的难民首领傅密,就聚众起兵,配合巴蜀难民首领杜弢作乱。杜弢部下将领王真,也趁势袭击沔阳(湖北省仙桃市西南),周顗十分狼狈,无计可施,幸好陶侃命令手下吴寄领兵前去解救,周顗才得以逃脱。
  
  
  周顗驻防在浔水城(湖北省武穴市东北),又受到杜弢的围困,陶侃派明威将军朱伺率军救援,杜弢退保泠口(大约在今湖北蕲春附近地区)。面对来势汹汹的杜弢,扬州方面也立即做出反应:征讨都督王敦命令武昌郡(湖北省鄂州市)太守陶侃、寻阳郡(江西省九江市)太守周访、历阳郡(安徽省和县)太守甘卓,联合攻击企图进攻武昌地区的杜弢。王敦率大军进驻豫章郡(江西省南昌市),作为各军的后援。
    
    陶侃见初战击败了杜弢,他对众将说:“杜弢一定会偷袭武昌,我军应当回城,急行军三天三夜可以到达,你们能不能忍着饥饿战斗?” 部将吴寄说:“忍饥挨饿10天也没事。我们白天战斗,晚上捕鱼吃,肯定能行。”陶侃听了十分高兴。杜弢果然偷袭武昌,陶侃命令朱伺等率军逆击,又一次大破杜弢,缴获了大量辎重。此战,陶侃部将明威将军朱伺头戴铁面具,用强弩射杀杜弢大帅数人,杜弢水军打不过,都弃船登岸,在岸边列阵。朱伺的水军在水上来回强攻岸上的敌人,敌人的流矢射中了他的小腿,但是仍然气色不变。不久,陶侃其他将领所部纷纷赶到,杜弢军大溃,被杀死了一大半,杜弢趁夜率领残兵败将,狼狈逃回了长沙。
  
  经过此番折腾,周顗这个荆州刺史还没有上任都打了败仗,颜面尽失。他从浔水出发,逃到后方王敦的驻地豫章。王敦趁机强留周顗不放,似乎想借机杀掉周顗,王敦的军司戴邈解救,王敦还是不听,最后,还是司马睿亲自出面,假装任命周顗为兖州刺史、扬威将军,王敦这才放了周顗。等周顗回到建业,司马睿虚晃一枪,又重新任命他为军谘祭酒。此时的司马睿感到王家的势力太大了,他需要依靠其他的大族来寻求一种平衡。
  王导聪明,据《世说新语,赏慕》记载:等周顗回到建业,还未被任用,王导就给人写信,表态说:周顗是“雅流弘器,何可得遗?”作出了主动任用周顗的姿态。
  
  
  这头,陶侃派遣参军王贡向王敦报告胜利的消息,王敦说:“如果没有陶侯,便没有了荆州。周顗才入境,就被敌人打败,不知道他的刺史是怎么当的?”王贡趁机说:“荆州正处多事之秋,必须陶龙骧当刺史才行。”王敦表示同意,当即上表拜陶侃为使持节、宁远将军、南蛮校尉、荆州刺史,领西阳、江夏、武昌三太守,镇于沌口,后又移驻沔江(湖北省仙桃市西南)。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01 12:0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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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大乱荆州(2)
  
  
  就在陶侃与杜弢激战之时,夏口北面的竟陵城内也发生了一场血腥的阴谋。
  自称楚公的胡亢与手下相互猜疑,胡亢先下手为强,一下子诛杀了几十位猛将。杜曾身为二把手,心里十分不安,难道下一步胡亢的屠刀就要架到自己的脖子上了?于是,杜曾内心开始秘密筹划如何除掉胡亢,但是,表面上却对胡亢显得更加尊重,也更加小心翼翼,胡亢十分欢喜,对杜曾十分信任。
  当时,自号荆州刺史的王冲部众也很多,还时常抄掠胡亢的部众,胡亢十分头痛,就问杜曾怎么办,杜曾劝说胡亢去进攻王冲,胡亢同意了。
  杜曾禀报胡亢,自己帐下的刀枪剑戟需要拿出城找刀工打磨,趁此机会,杜曾偷偷引来了王冲的部队。
  胡亢派出精锐骑兵出城迎战,城内空虚,杜曾就势斩杀了胡亢,兼并了胡亢的部众,自称南中郎将,领竟陵太守。拥有自己力量的杜曾,曾经要娶南郡太守刘务的女儿,被拒绝以后,竟然发兵将刘务全家诛杀。
  
  等陶侃打跑杜弢以后,陶侃派往王敦那里请功的王贡顺利完成了使命。但是,就在王贡复命的路上,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走在路上,王贡心想,在自己的努力之下,自己的主子陶侃很快就会被任命为荆州刺史。而目前荆州有两股前荆州将领组织起来的势力:一个就是在汉水中下游竟陵的杜曾,另一个就是在江陵的王冲。也许是王贡想将自己的功劳再进一步做大,于是,头脑发热的王贡鬼使神差地没有回武昌复命,而是绕道去了杜曾的竟陵。
  见到杜曾以后,王贡假传陶侃的命令,任命杜曾为前锋大都护,前去讨伐江陵的王冲。在王贡看来,这的确是一个一石两鸟的好计策,这两个人冲突起来,必定两败俱伤,陶侃也就能顺利地入主荆州了。
  
  听说陶侃任命自己做前锋大都护,这当然意味着自己的非法力量被政府收编,这让杜曾十分高兴。杜曾就是杜曾,在胡亢在时,还常常被王冲欺负,但是,杜曾一上台,情况完全就变了。他立即组织力量,进军讨平了王冲,将王冲的部众全部收降,一时间,杜曾的实力更加强盛了。
  听说杜曾拿下了王冲,陶侃征召杜曾想见。杜曾没有关羽单刀赴会的胆量,当然不敢去见。在杜曾看来,陶侃此举祸福难测,也许陶侃并没有真正接纳自己——其实,是否接纳原荆州背景的将领,陶侃自己说了也不算,因为,这涉及到对于曾经叛乱的原荆州将领是抚是剿的大问题,那只有琅琊王司马睿说了算,而目前看来,司马睿似乎并不想收编他们。
  王贡矫命任命杜曾为前锋大都护,等于是默认了杜曾割据竟陵的既成事实,这实际上关乎到那个大方向问题。一想到这里,王贡就后怕,事已至此,王贡与杜曾一商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真正举兵造反,直接与陶侃和扬州方面对立起来。
  
  313年10月,杜曾转兵进攻沌口,击败了驻扎在那里的陶侃都护郑攀所部,然后,他乘胜进攻位于沔口的朱伺,又打败了朱伺。陶侃想退军涢中,暂避杜曾的锋芒。
  但是,陶侃手下的将领张奕存有二心,他劝说陶侃说:“敌人来到面前,却后撤,那肯定不行。”
  陶侃听从了张奕的话,部队没有行动。结果被杜曾所败,敌人用绳索勾住了陶侃乘坐的大船,陶侃慌忙之中,舍弃旗舰,乘坐小船而逃,张奕也投降了杜曾。
  这次大败,可以说是陶侃从戎以后第一次惨败,陶侃本人仅以身免。战后,王敦上书司马睿要求自贬,司马睿不许;主要责任人陶侃被免官,以平民身份暂时代行荆州刺史的职权。
  杜曾击败了陶侃以后,并没有进一步扩大战果。这里面大约有几个原因:一是杜曾本为荆州将领,论其本心,在荆州群龙无主之时,被胡亢招徕,并无推翻晋王朝的野心;二是,杜曾所部骑兵居多,水军是其弱项,要横渡长江,原无准备;三是此时,他听说一个人从长安前来主持荆州事务,自己已经与江东的司马睿闹翻了脸,如今只有投靠长安方面晋愍帝这个主子了。
  于是,杜曾并没有继续深入江东地区,而是率军北上了。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02 10:5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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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一、张光之死
  
  
  要说到杜曾急冲冲北上要迎接的那个人,还必须先说说梁州刺史张光。
  我们还记得,在永嘉元年,也就是307年,梁州经过了秦州人邓定之乱,成汉帝国趁机攻下汉中,并将汉中居民迁往了四川。原汉中太守杜正冲东奔魏兴郡,原梁州刺史张殷下落不明,晋王朝本来任命皇甫商为梁州刺史,但是皇甫商没有到任,就由顺阳内史张光接任梁州刺史,而由刘弘的儿子刘璠接任张光的职位。张光从荆州出发,经过魏兴郡,转斗将近一年,辛苦备尝,才到达汉中地区,开始的时候,治所在新城,到永嘉5年(311年)3月,才把治所重新迁回到汉中。这位被前荆州刺史刘弘誉为“南土之英”的张光,兢兢业业,史书称“绥抚荒残,百姓悦服。”
  然而,好景不长。
  到了313年,在王如投降王敦以后,王如的馀党涪陵人李运、巴西人王建等自襄阳带领三千馀家进入汉中,梁州刺史张光派遣参军晋邈率兵在黄金(今地不详)阻挡。
  于是,6年前在汉中地区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又一次在相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里被复制。
  张光派出去的大将晋邈收受了李运、王建的贿赂,就劝说张光接受流民们的投降。——岳飞说过,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惜死。这种对仗式的说法固然读起来朗朗上口,也便于记忆,然而,未必就是真理,也未必经得起推敲,西晋末年很多事情恰恰都是坏在了武将爱钱上了,张燕收受邓定等人贿赂如是,今天又是这样。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聪明如陶侃如是(陶侃因听从部将张奕,而遭受平生第一场惨败),忠义如张光亦如是。
  张光同意了晋邈的意见,把这三千多户四川的流民安置在成固。
  事情到此,还没有问题。如果张光象对待其他居民一样,平等地对待这些投降的流民,兴许也能够感化顽石。不过,从这批流民拒绝投降江东势力这一点来看,他们的最终目的大约是像1年前重新叛乱的氐人苻成、隗文那样,要回到老家益州,只不过是想借道汉中而已。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将这批曾经反叛过的人置于自己的眼皮底下,一旦成汉帝国来攻,的确十分危险,也是十分不明智的。
  可是,事情变坏的原因却并不在此。
  此时的晋邈比当年张光诛杀的张燕要坏很多,当年张燕只是受了邓定等人的一个金碗,而贻误了战机,等意识到这一失误,张燕又尽力企图挽回;而今天的晋邈不仅收受了李运、王建的贿赂,当李运、王建暂时安定下来以后,他看到人家携带的金银财宝很多,又心生歹意,想把人家的财宝全给弄过来。
  于是,他又一次地欺骗张光说:“李运、王建这帮人平时不干农活,只是在忙着修治兵器,他们的内心难以判断,不如将其全部诛杀掉,不然的话,他们肯定会作乱。”
  在此之前,张光的一生可谓全部都是闪光点:先是出身中等士族,仅仅依靠百人困守马兰山百日,抵抗叛羌;后来辅佐刘沈讨伐司马顒,因为秦州刺史皇甫重看不起张光的出身,不采纳张光的计策,最后失败;然后是被对手司马顒所欣赏,派到荆州协助刘弘讨伐陈恢,并取得了胜利。而今天,55岁的张光在自己手下的蛊惑下,似乎失去了起码的判断力,一切重大决定全部是被晋邈牵着鼻子走。这一次,张光竟然又同意了。
  于是,313年5月,他派遣晋邈率军攻击李运、王建,双方在盘蛇便作山(好奇怪的名字,此处依据《华阳国志,大同志》)交战,李运、王建退保枸山,张光军攻下枸山,二人被杀。
  怒火中烧的王建女婿杨虎收拾余众,据守黄金山叛变,张光派兵前往讨伐。杨虎夜里放弃枸山大营,进攻厄水戍(在南郑县东),在离梁州城四十里的地方驻扎下来。张光派其子张孟苌前去讨伐杨虎,双方互有胜负。张光于是向距此不远的武都郡氐王杨茂搜(即居住在仇池的那位)求救,杨虎也向杨茂搜求救。先前,杨茂搜之子杨难敌曾派其养子杨适到梁州去作生意,杨适私自购买了良民一人为奴婢,违反了晋朝不得买卖良民为奴婢的法津,张光大怒,将杨适鞭打致死。杨难敌因此与张光结下怨仇,当时就愤恨地对张光说:“大人刚刚来到梁州,碰上灾荒之后,军民的生活都仰赖我氐人供给,现在氐人犯了点小罪,难道说就不可以宽恕一下吗?”于是,开始暗中谋划要进攻张光。
  杨难敌瞌睡正愁没有枕头呢,此时,正好张光和杨虎同时向他求救。
  8月,杨茂搜派杨雄敌率骑兵去汉中,表面说是去救援张光,实际上是去帮杨虎对付张光。杨难敌部队抵达梁州城下,张光用牛肉美酒犒劳杨难敌,可是,光是美酒还不能卖到杨难敌的心,他还要求张光给自己一些珍宝,张光没有答应。与此同时,杨虎却偷偷派人给杨难敌送来了很多金银财宝,并且说:“流民们的财宝,都在张光那里,你今天打我,不如打张光。” (这话可能也是实情,因为晋邈将流民的主力部队击败,并将李运、王建斩杀,财宝应大部落入晋邈之手,但是此情张光应不知晓)杨难敌闻言大喜。
  可是,张光还蒙在鼓里。
  他派杨难敌和张孟苌一起去讨伐杨虎,把自己的儿子张孟苌的部队安排在最前面作战,让杨难敌的部队在后面配合。等到张孟苌和杨虎交战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原本负责给予敌人最后一击的杨难敌率军从后面冲杀上来,但是,他没有进攻杨虎,而把屠刀挥向了张孟苌,对张孟苌所部发起了突然袭击,结果可想而知,张孟苌遭到前后夹击,一场本应大胜的战斗反而大败,张孟苌及其弟弟张援被生擒之后处死。
  张光只好困守孤城。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张光一向以智谋自诩,过去在刘沈战败后,当司马顒问他的时候,就曾自豪地说过“要不是刘沈听自己的计策,就不会失败”的话,如今,竟然败在后生小辈的手里,而且败得如此的一塌糊涂,死掉了两个亲生儿子,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军队,这让张光没脸见人,又羞又气,从此一病不起。
  9月,僚属们都劝张光率众往东,退据到魏兴郡。张光按剑说道:“我受国重任,不能讨贼,今天,我死就如同登仙,还说什么退啊!”
  说完应声而亡。
  张光死后,大家共同推举张光的小儿子张迈暂管梁州事务,张迈率兵出城报仇,也战死在沙场。于是,大家又推举始平太守胡子序暂管梁州事务。
  10月,杨虎与氐人联兵进攻梁州城,胡子序守不住,弃城逃走。仇池氐人杨难敌和流民杨虎遂占据了梁州,挖开张光的坟,并焚烧了他的尸体。氐人杨难敌得到朝廷赏赐给张光的鼓吹妓乐,就自称梁州刺史。
  314年,杨虎率领民众回到老家四川,投降了李雄。杨虎走后,汉中平民张咸等人起兵讨伐杨难敌,杨难敌退回武都老窝,张咸也归降了李雄。至此,梁、益、宁三州全部被李雄攻陷,李雄以李凤为梁州刺史,任回为宁州刺史,李恭为荆州刺史。。
  至此,李雄的成汉帝国终于摆脱了三面威胁。他占领了汉中地区,巩固了北方;东面罗尚死后,朝廷已经无暇顾及,“三府”人员自相残杀,终归自焚;南边宁州刺史王逊由于治理严猛,上下离心,不少郡县也都投降了李雄。《资治通鉴》说:李雄谦卑虚心,喜爱人才,对于部属,依能力授给官职。命太傅李骧主持内政,使人民获得休养;命李凤在边区招徕归附,安顿流民。无论刑罚和政令都简单宽厚,监狱没有长久羁押的囚犯,兴建学校,设置历史官员。田赋和捐税很低,民间成年的男子,每年缴纳米谷三斛;成年的女子,每年缴纳米谷一斛半;有病的一律减少一半。每家缴纳的绸缎不过数丈,棉花不过数两。事情少,差役也少,人民大多殷实富有,对新归附的难民,都免除捐税。这时,天下大乱,只成汉帝国平安无事,而又年年丰收,境内治安良好,甚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汉嘉郡蛮夷部落酋长冲归、朱提郡(云南省昭通市)蛮夷部落酋长审炤、建宁郡(云南省曲靖市)蛮夷部落酋长爨畺,也都归附了成汉帝国。但是,成汉帝国的缺点是:朝会没有礼仪,官职没有等级,也没有俸禄,一切费用直接向人民要,部队不怎么训练,号令也不严明。
  
  《华阳国志》的作者常璩对于成汉帝国的产生作出如下论述,他说:“我的族祖武平太守常宽说:‘谯周曾经说过,我死后三十年,会有异人进入蜀地,国家将会丢失蜀地。’晋朝丢失蜀地那年,正好是谯周死后的第三十三的个年头。常宽又说:“如果宋岱不死的话,孙阜也就不会撤军回荆州,一个月之内,李流、李雄的人头就会被挂在军营的大门上示众。”我认为宋岱未死之前正在向蜀地进军,当时孙阜还接收了李流的投降送来的人质,在这样大好形势之下仍被李雄打得大败,所以既使宋岱不死,荆州军也不能取胜。杜弢从湘州给巴东监军柳纯写信说:‘先前益州的官员不能宽限李特一年的时间,又不让徐士权出任汶山太守,才造成如此艰难的局面。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然而不能做到防微杜渐,造成遗恨的还是下面几点:首先,流民最初从西边流入蜀中时,就应当尊照朝廷诏书的命令不让他们进来;其次,撤换赵廞益州刺史之时,应该从朝廷派人前来接任而不该派耿滕接任刺史;罗尚和李特等人在绵竹会面之时,如果听从王敦之计杀了李特,也可以稍得安宁。毫厘之差别,关键在以上几点而不是杜弢所说的那样。”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02 23:4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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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二、明争暗斗
  
  
  张光死后,即位半年的晋愍帝任命侍中第五猗为安南将军,监荆州、梁州、益州、宁州诸军事、荆州刺史,自武关来到南阳盆地。晋愍帝司马邺身边的关中集团也许明知,江南司马睿集团已经安排陶侃为荆州刺史,却毅然决然地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有其道理:
  司马邺即位以后,发出了那篇气吞山河的檄文,又专门给司马睿写了一份诏书,派遣殿中都尉刘蜀、苏马带给司马睿,诏书的内容是:“朕以冲昧,纂承洪绪,未能枭夷凶逆,奉迎梓宫,枕戈烦冤,肝心抽裂。前得魏浚表,知公帅先三军,已据寿春,传檄诸侯,协齐威势,想今渐进,已达洛阳。凉州刺史张轨,乃心王室,连旗万里,已到氵幵陇;梁州刺史张光,亦遣巴汉之卒,屯在骆谷:秦川骁勇,其会如林。间遣使适还,具知平阳定问,云幽并隆盛,余胡衰破,然犹恃险,当须大举。未知公今所到,是以息兵秣马,未便进军。今为已至何许,当须来旨,便乘舆自出,会除中原也。公宜思弘谋猷,勖济远略,使山陵旋反,四海有赖。故遣殿中都尉刘蜀、苏马等具宣朕意。公茂德昵属,宣隆东夏,恢融六合,非公而谁!但洛都陵庙,不可空旷,公宜镇抚,以绥山东。右丞相当入辅弼,追踪周邵,以隆中兴也。”命令司马睿在指定的时间内布置进军事宜,与皇帝亲统的东征部队在中原会师。
  313年8月20日,刘蜀抵达建康(因避司马邺的讳而改),可是,司马睿却明白地推辞,他的理由是:自己刚刚平定了江东,顾不着北伐。虽然司马睿说的也有部分的实情,但是,这种实情是从割据江南这一点上考虑得出的结论,司马睿是显然没有置江南于不顾,采取运动作战的手段,全力北上勤王,与敌决一雌雄的打算。那么,如今的皇帝在关中,即便不与敌决战,也不把皇帝迎接到你这里,那你安定下来的江南究竟是为了谁呢?答案不言自明。
  这种与司马邺离心离德的做法,当然会引起皇帝的不满。《晋书》没有第五猗的本传,因为,如果把此人立传的话,那么,第五猗肯定要说些什么、也做些什么,这种言行大约会把至高无上的晋元帝置于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于是,我们的史官干脆把第五猗视为空气,仿佛此人压根就不曾存在过似的。但是,从司马邺给第五猗任命的官职大约也能让我们知道关中方面,其实是要控制荆州,“监荆州、梁州、益州、宁州诸军事”,梁州、益州,已经属于他人,无从“监”;宁州又太远;落脚点在于那个荆州刺史。
  荆州地位对于江东而言,是如此重要,司马睿利用晋怀帝还没有被杀、司马邺还没有上台之机,在山简去世的空当中,从王澄手里好不容易换了回来,这个名头岂能随便丢掉?因此,在司马邺当政期间,从法理上讲,真正的荆州刺史是第五猗,而司马睿和王敦却一直无视皇帝已经任命了一个荆州刺史,还是闭着眼睛,只顾任命自己的荆州刺史:先是陶侃、后是王廙。如上所述,因为正史有意无意地没有给第五猗立传,所以,给人的印象是陶侃和王廙才是正宗的,其实,司马睿的这种做法,说轻了,是你承制便宜行事;说重了,就是犯上作乱、图谋不轨。
  不过,在乱世当中,谁又能象后来的写书人那么计较、认真呢?谁有实力,谁就可以随便封官,因此,官帽漫天飞:小小的兖州,如今就有三个“一把手”:最初,刘琨承制擢升陈留郡(河南省开封市东)太守焦求当兖州刺史。司空荀藩又任命李述当兖州刺史。李述打算攻击焦求,刘琨为了避免内讧,就召回了焦求。等邺城失守,刘琨又任命逃到廪丘的刘演为兖州刺史。中书侍郎郗鉴率领高平郡(山东省金乡县西北昌邑镇)居民一千余家,退保峄山坞(峄山即邹山),琅邪王司马睿为了拉拢他,也任命郗鉴为兖州刺史。三个刺史各据一个郡,官民无所适从。无独有偶,荀藩的行台还任命族子荀崧为都督荆州江北诸军事、平南将军,开进南阳,也觊觎荆州,按道理说,皇帝派来的正式官员来了,其他的自然就应该收其节制,但是,乱世有乱世的规矩,又有谁在乎一个全城仅有4辆牛车的皇帝呢?
  但是,杜曾在乎。
  第五猗的到来,似乎让杜曾有一种找到家的感觉,他迫不及待地率军北上,将第五猗迎接到了襄阳,并为自己的侄儿娶了第五猗的女儿,两人结成了亲家,分据汉水的中上游。同时,或者稍后投靠第五猗,还有挚瞻、胡混等人。挚氏《世本》称:挚瞻,字景游,京兆长安人,太常挚虞侄子,高亮有气节。曾作过四个郡的太守,后作王敦的户曹参军。王敦曾将自己的旧裘衣赏赐给老病的外部都督。挚瞻感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谏道:“尊裘虽故,不宜给小吏。”王敦问为什么,当时,挚瞻趁着酒劲,回答:“如果衣服都可以赏赐别人,那么,侍中标志的貂蝉也可以赏赐给下人么?”王敦很不高兴说:“你比喻得不对,本身说这话,就不配作太守。” 挚瞻反唇相讥说:“不当西阳太守,对于我来说,就象脱了鞋一样无所谓!”于是,王敦就把挚瞻降为随郡内史。当时,挚瞻才29岁,《世说新语》还记载:临别的时候,王敦说:“卿年未三十,已经做到万石了,也太早了吧。”(内史同于太守,都是2000石,5个加起来就是1万石)挚瞻回答:“和你相比,多少早些,但是,和甘罗相比,已经太老了。”
  《晋书,赵诱传》记载:“猗既愍帝所遣,加有时望,为荆楚所归。”可见,第五猗本人很有威望,在荆州地区也是得人心的,但是,《晋书》对于第五猗、杜曾、挚瞻等人总是用一种叛乱的口吻叙述,动不动就称贼帅,说到底,就是为了掩饰司马睿的不臣之心,为以后陶侃、周访等人打击杜曾、第五猗寻找借口罢了。
  
  然而,目前司马睿还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把手伸向荆州。虽然荆州比湘州的位置重要得多,但是,比较起来,江北的荆州,不仅有名正言顺的朝廷命官,并有杜曾刚刚的得胜之军,而江南的湘州,则是杜弢刚被打回长沙的残兵败将,“兼弱攻晦”,权衡利弊,司马睿把进攻的方向选择到了湘州,他要先吃掉杜弢了,不过,杜弢也不是软柿子,建兴二年(314),移驻林障(在江夏郡沌阳县,今武汉市汉阳西)的陶侃却又一次被杜弢的部将王真袭击,撤到滠中(今湖北孝感、黄陂以南),得到周访援助,才反败为胜,双方战事处于胶着……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03 13:3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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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三、周玘欲乱
  
  
  东晋初年,江南的旧有大族,大概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文化士族,比如,吴郡的顾氏就是;吴郡的朱氏、张氏、顾氏、陆氏等由武力强宗转为文化士族比较早,在东晋初期基本上就可以称其为文化士族了,这也包括会稽郡的孔氏和贺氏家族。另一类是武力强宗,以义兴的周氏为代表,也包括吴兴郡的沈氏、钱氏宗族。钱凤所谓的“江东之豪,莫强周沈”,这也是周玘之所以能三定江南的原因。
  司马睿镇守江南以后,对于江南的豪族采取的是笼络的策略,在这方面出力最大的当属王导。《世说新语,排调》记载:刘惔(音:谈)去见王导,时值盛夏,王导用肚皮贴着棋盘,说:“何乃渹!(音:清,吴地方言,意思是冷)”,刘惔出来后,有人问他王导这人咋样,刘回答说:“看不出有什么本事,只听他说吴语而已。”要知道,根据《抱卜子,外篇》三《讥惑篇》的记载,在当时,南方士族对于洛阳风范,充满了艳羡,不仅在语言上时时效仿北方,而且在书法上也处处模仿,更有甚者,还有遭到丧事的时候,哭也模仿北方人的哭法,以至于,还有的人父母去世了,在别处“美食大饮”,还说这是京洛之法。吴地的方言不仅为中州名士所耻,甚至是南方人士也羞用,而作为北方士族的代表,王导却主动与江南士族接近,不仅放下架子,学习吴地的方言,而且曲意与之周旋。可见,王导用心良苦。但是,司马睿和王导的苦心,江南大族不是所有的人都领情,我们过去说过的陆玩就严词拒绝了王导的求亲,《世说新语,排调》还记载了一篇王导请陆玩吃奶酪,结果陆玩吃了以后,就病了,他给王导写信直接称:“昨天我吃多了,一夜精神都不好,我虽然是吴人,但是,差一点就成了北方的鬼。(伧鬼,是南方人对北方人的侮辱性的说法)”不过,对于司马睿所代表的北方集团,反击最强烈的当属于义兴的周氏。
  
  周氏的无法无天,从周处的一个孙子周缙的所为就可见一斑。《晋书,周处传附周缙》记载,周缙小的时候,行事无所顾忌,曾经在建康的乌衣巷中,遇到了孔家的婢女,就让左右抱着婢女上车,拉走。周玘之所以三定江南,其实还是从维护自身家族利益考虑,并没有安定晋朝的远大理想,只是客观上起到了安定江南的作用,给司马睿以后的到来铺平了道路。
  作为北方人士,司马睿在用人方面当然是首先考虑的是北方人士,或者说把北方人士居于核心位置,而以江南人士作为偏佐,南来的北方大族越来越多,逐渐出现了“喧宾夺主”之势。据史书记载,当时的侍中都是北方人,后来,司马睿才多少补充一两位南士,《晋书,顾荣传》也有“时南土之士未尽才用。”之语。就周玘而言,虽然“沈毅有父风”,但其父周处文武双全,而周玘文不能及,这就让士人看不起。而司马睿跟前的红人左长史刁协,却“少好经籍,博闻强记”,同时,还“性刚悍”,自然也就看不起周玘;同时,因为周玘宗族强盛,无法无天,司马睿早也心存疑虑,在前面收复湘州、讨伐杜弢等一系列战斗中,司马睿任用的只是陶侃、周访等出身江南寒门的将领,而把江南第一豪族周氏晾在一边,从此就可以略见一斑:司马睿不想让周氏在统兵平叛过程中,实力进一步增强,这也是周玘一直不能得到升迁的主要原因。
  
  不过,促使周玘密谋叛乱的,可能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随着大量南下北方流民兴产殖利,与周玘等南方大族的利益发生了直接的冲突。吴郡、义兴、吴兴等郡都是江南势力强盛的地方,为了避免冲突,北来的上层大族,比如王谢诸家,居住都在建业附近,但是“求田问舍”都是渡过了钱塘江,到人烟相对稀少、吴人势力较弱的会稽郡、临海郡等地;而中等士族多数来自淮北,到京口(今江苏省镇江市)晋陵附近居住,这是因为,“旧晋陵地广人稀”,(见《元和郡县图志,江南道一,润州丹阳县条》)。而居住于京口附近地区的原江淮以北的流民,也十分骁勇善战,以后的北府兵就是由这些人组成,这些淮河南北的人被江南人称为楚子,淮河南北之民,颠沛流离,习惯于战乱环境,据《隋书,地理志》的描述,淮南民风“人性并躁劲,风气果决,包藏祸害,视死如归,战而贵诈,此则其旧风也。自平陈之后,其俗颇变,尚淳质,好俭约……”。京口附近地区“本并习战,号为天下精兵,俗以五月五日为斗力之戏……”,而周玘所在的义兴郡就与京口相距甚近,江淮以北流民极可能进入义兴地域,威胁到周玘宗族的利益。《汉书,地理志》称吴越之民“至今好用剑,轻死易发”,于是,两种强悍的势力势必发生激烈的冲突。再加上,本来周玘父亲周处就因为梁王司马肜的排挤陷害,惨死在沙场,这让周玘从内心深处对于腐朽的晋王朝就没有什么好感,他多次拒绝接受州郡的征召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而周玘密谋发难的直接原因却在于镇东将军祭酒王恢被军谘祭酒周顗所侮。当时,王恢找到了周玘,两人密谋废掉王导、刁协等人,推举南士戴渊、周玘等掌握大权,辅佐司马睿。谋定以后,王恢就秘密联络居住在淮泗地区的流民头领夏铁等人,让夏铁起兵,然后王恢与周玘在三吴地区里应外合。313年,夏铁已经聚众数百人,但他还没有起事,就被临淮太守蔡豹及时发觉,迅速杀掉了夏铁,并向司马睿汇报了周玘王恢的阴谋。
  王恢听说事泄,赶紧逃到周玘那里避难,但是,大难临头,谁也顾不了谁,周玘也只能舍车保帅了。
  周玘翻脸不认人,决定杀人灭口,他干脆将夏恢杀掉,将尸体埋在了自家的猪圈里。
  司马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但还是装作不知道,征召周玘为镇东司马,周玘还没有到达建康,司马睿又改授他为建武将军、南郡太守。可是,等周玘乘船逆流而上,到了芜湖,却又接到司马睿让其返程的命令,命令说得冠冕堂皇:“玘奕世忠烈,义诚显著,孤所钦喜。今以为军谘祭酒,将军如故,进爵为公,禄秩僚属一同开国之例。”
  从司马睿这一系列任命:先从地方上,升迁周玘做镇东大将军的司马,让其管理整个统治区域的军队;不过,这其实是逗周玘玩,在他离开家乡以后,又给周玘一个远远的地方官;等周玘走了一段以后,又任命其为军谘祭酒,明升暗降。
  周玘对司马睿把自己当猴耍,十分恼火,又知道自己的阴谋败露,于是,忧愤而死,终年五十六岁。
  他临终前对儿子周勰说:“杀我的,是那些个北方佬们,你能为我报仇,才算是我的儿子。”司马睿在周玘死后,赠其为辅国将军,谥曰忠烈。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04 12:2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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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四、击楫中流
  
  
  晋愍帝司马邺特使刘蜀的到来,给司马睿由镇东大将军加封为左丞相、大都督,使得司马睿成为了一人以下,万人之上的帝国大臣,除此以外,当然是希望司马睿能够带领江东子弟,帮助司马邺收复旧京。这个让人垂涎欲滴的官位,对于司马睿而言,可谓是雪中送炭,对于其稳定江南政局、提高个人威信有百利而无一害,司马睿当然是笑纳了。他手下的参佐也都水涨船高,皆大欢喜。以镇东长史刁协为丞相左长史,从事中郎彭城刘隗为司直,邵陵内史广陵戴邈为军咨祭酒,参军丹杨张闿为从事中郎,尚书郎颍川钟雅为记室参军,谯国桓宣为舍人,豫章熊运为主簿,会稽孔愉为掾。
  但问题是,司马睿并没有礼尚往来,投桃报李,刘蜀乘兴而来,空手而归。
  虽然刘蜀没有得到司马邺想要得到的结果,但是,刘蜀的到来却让一位英雄站了出来,他就是——祖逖。
  祖逖,字士稚,是范阳遒人(今河北省涞水北)。祖逖的父亲祖武,曾任上谷太守。祖逖共有同父同母弟弟祖约,其他为同父异母哥哥祖该、祖纳等共计六人。祖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史书称,祖逖“性豁荡,不修仪检,年十四五犹未知书,诸兄每忧之。然轻财好侠,慷慨有节尚,每至田舍,辄称兄意,散谷帛以周贫乏,乡党宗族以是重之”。后来,折节学书,“乃博览书记,该涉古今”,与刘琨同为司州主簿,刘琨后来曾说,祖逖年少的时候就被王敦称赞。(《世说新语,赏慕》)
  两人“情好绸缪,共被同寝”,睡到半夜,祖逖听见公鸡鸣叫,用脚踢醒刘琨,说:“别人以为半夜梦中听到公鸡鸣叫不吉利,我却不这样想,对我而言,这可不是不吉利的声音啊!” (《草木子》里记载有人听到荒鸡鸣,说“此荒鸡也。不久此地当为丘墟,天下其将乱乎?”古人以此认为是不吉利的。《余嘉锡笺注世说新语》引《开元占经》也称,“鸡夜半而鸣,有军”,“鸡夜半鸣,流血滂沱”)于是,两人一起起床挥剑练武。这就是我们过去说过的、著名的“闻鸡起舞”的故事。两人都是关心国家大事的志士,经常半夜起来谈论世事,当时,他们已经隐隐感到帝国危机四伏,祖逖对刘琨说:“如果天下大乱,豪杰并起,你我两人相互之间可不要在中原地区打起来啊!”
  八王之乱中,各王竞相招聘,祖逖拒绝应命,等到洛阳大乱将要陷落,祖逖率亲党数百家逃难到淮泗,一路上,祖逖将自己所乘的车马让给同行的身体不好的老人,自己徒步行路,药物衣粮都和大家分享,于是,被宗族的人推为“行主”——一路的头领。等到泗口(淮河下游主要支流泗水注入淮河处,被称为清口或泗口,是淮河下游地区南北的交通要道,东有山阳【今淮安】,西有盱眙,扼守着这一南北要冲),司马睿任命其为徐州刺史,又征召为军谘祭酒,于是,他又率领部众继续南下,渡过长江,居住在丹徒之京口(今镇江)。
  在镇江期间,祖逖常以社稷倾覆为念,因此,结交的都是一些暴杰勇士,祖逖对他们就象是自己的亲兄弟一样。当时,扬州也发生了饥荒,祖逖手下的人多为盗窃,明目张胆地攻剽有钱人家,祖逖对此一无所问,反而说:“昨夜又去了一趟南塘(秦淮河南岸,富人聚居区)了么?”《世说新语,任诞》记载:祖逖刚过江的时候,公私都不丰腴,身边没有好衣服和玩赏之物。王导、庾亮等人去祖逖那里看望,突然发现他房间里堆满了皮袍和珍贵的饰物,大家都问他原因,祖逖回答:“昨夜又去了南塘一次。”当时,祖逖经常率领健儿击鼓公开抢劫,当政的人也容忍,不予追究。
  
  祖逖对司马睿说:“晋室之乱,并非上无道而下怨叛造成的。根本原因在于籓王争权,自相诛灭,致使戎狄乘机,毒流中原。如今老百姓们已经被残害得很了,人人都有奋发图强的志向。大王您如果真的能够让祖逖这样的人统领部队,进行北伐,那么,郡国的豪杰志士一定会望风响应,这样,国耻就可洗雪,请大王认真想想。”司马睿素来没有北伐之心,但是,让祖逖做做样子也好,同时,把祖逖支走,对江南的治安状况也有好处,于是,司马睿就任命祖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发给一千人的军粮,三千匹棉布,不给铠甲兵器,兵士让祖逖自己招募,兵器让祖逖自行解决。
  司马睿善于玩人,前不久才玩死了周玘,此次,又玩起了祖逖。面对祖逖的慷慨陈词,在大义面前,司马睿不好说什么,但是,给你那点东西,就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也让你知道锅是铁打的,等你北伐失败以后,看你还在我耳边絮叨么?
  相比刘琨北去晋阳,朝廷给的是什么?
  粮食500万斛、绢500万匹、绵500万斤!——几年下来,刘琨如今几乎无存身之地。
  祖逖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知道司马睿在给自己出难题,但是,祖逖言出身随。
  313年8月,祖逖毅然决然地率领一同流落到江南的100多家本族部曲和愿意追随自己的勇士,他们与纷纷南下的人方向相反,而是渡江北上。面对着滚滚东去的长江,面对着远近残破的家国,面对着无数南下的难民船,祖逖,站立在船边,用手狠狠地拍打着船桨,(中流击楫)郑重地发下誓言:“祖逖我不能扫清中原,驱逐敌寇,决不再渡过此江,将如这涛涛江水,一去不返!”他辞色壮烈,随从们听了都心潮澎湃,斗志勃发。这就是著名的“击楫中流”的故事。
  渡过长江以后,祖逖这批人暂时屯驻在淮河下游的要塞,泗口附近的淮阴(也就是山阳,今淮安,《晋书,祖逖传》称是江阴,但是,祖逖渡过长江以后,就不可能在屯驻在江阴了,《建康实录》五、《通志》一二五、《太平御览》三零七、《册府元龟》四一三、《资治通鉴》卷八十八都记作“淮阴”)。
  由于没有兵器,祖逖在淮阴居住下来,一方面开冶铸兵器,一方面继续招募义士,祖逖在淮阴应该居住了很长时间,也是因为司马睿的掣肘,使得祖逖的北伐行动,整整晚了将近2、3年,直到315年,祖逖才得以率领二千余人,继续北上,攻陷了太丘(河南省永成县西北)、谯县(安徽省亳州市)。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04 23:3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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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五、一战关中
  
  
  司马邺没有等来司马睿、司马保的勤王大军,却等来了刘汉帝国中山王刘曜的来犯之敌。
  就在司马邺称帝后不久,刘曜就卷土重来。远处的司马睿、王浚、刘琨、张轨、司马保都依靠不了,长安城中的司马邺只能依靠关中大族梁氏(司徒梁芬、冯翊太守梁肃等)、鞠允代表的鞠氏和索綝为代表的索氏。阎鼎与梁综争权,杀掉梁综以后,惹起了关中诸将的众怒,大家齐心协力将阎鼎杀掉,继而,因司马模之败而被掳掠到平阳的梁芬,又逃回了长安,被司马邺任命为司徒,但是,真正主事的要数鞠允和索綝了。麹允是金城(今甘肃省兰州市)人,与游氏世代为当地的豪族,陇西曾有这样的说法:“麹与游,牛羊不数头。南开朱门,北望青楼。”虽然如此,在贾疋死前,鞠允为安夷护军、始平太守,只是西北地区的一个小小的地方官,愍帝即位以后,以鞠允为尚书左仆射、领军将军、持节、西戎校尉、录尚书事,雍州刺史如故。索綝是索靖的小儿子,索綝年少之时,就曾为兄报仇亲手杀死37人。愍帝即位以后,迁索綝为侍中、太仆,封弋居伯,又升为前将军、尚书右仆射、领吏部、京兆尹,加平东将军,进号征东,很快,又授予卫将军,领太尉,位特进,“军国之事悉以委之。”鞠允、索綝可谓是愍帝的左膀右臂。
  我们说过愍帝在即位之初,长安城中居民不足百户,那么,长安城外的关中,乃至秦州地区呢?史书记载,310年,略阳郡(甘肃省天水县东)临渭县(略阳郡郡政府所在县)的氐族酋长蒲洪,骁勇善战,而又有谋略,“乃散千金,召英杰之士访安危变通之术”,自称护氐校尉、秦州刺史、略阳公。312年,南安郡(甘肃省陇西县东南)赤亭(南安郡北)羌祖酋长姚弋仲,率众向东迁移到榆眉(陕西省千阳县),羌人和汉人扶老携幼,追随他的有数万人,姚弋仲自称护羌校尉、雍州刺史、扶风公。氐族酋长蒲洪在秦州,羌族姚弋仲更是来到了关中西部地区,并且,都不再听从晋国政府的命令,自成一股势力。与此同时,由于鞠允性格仁厚,没有威严,只会用朝廷官爵安抚手下,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杨像、扶风太守竺爽、安定太守焦嵩,都被加封征镇将军位号,并假节,还加封侍中、常侍近臣职位,村坞堡垒的小帅,也给予银青光禄大夫、将军的封号,想以此结欢众心,但是,事与愿违,这种无功受禄,随意恩赏的做法,更让诸将骄恣,越来越不听话,而且,这种恩赏仅仅局限于上层,却没有给予中下级军官和士兵什么好处,所以,“人情颇离”,也因为这个原因,关中的羌胡无法无天,张扬跋扈,关中地区治安一片混乱。
  313年4月,就在晋愍帝司马邺即位之初,刘汉帝国中山王刘曜、司隶校尉乔智明、虎牙将军李景年,就联合进攻长安,平西将军赵染率军与他们会师。
  鞠允率军击破了来犯之敌,并在阵中活捉了敌将殷凯。
  刘曜看强攻长安不下,就北上企图进攻长安外围的北地郡,得手以后,再图长安。
  于是,司马邺下诏,命雍州刺史麹允率军长安驻防北面的黄白城(陕西省三原县)进行抵御。
  在刘汉帝国军队的打击下,麹允是屡战屡败。无奈,司马邺又命令京兆尹索綝为征东大将军,率长安守军出城援助麹允。
  索綝攻破刘曜的呼日逐王呼延莫,以功封上洛郡公,食邑万户,拜夫人荀氏为新丰君,子索石元为世子,赐子弟二人乡亭侯。
  战事趋于胶着。
  此时,赵染对刘曜说:“麹允率大军在外,长安一定空虚,可以袭击。攻下长安,黄白城自然会投降。请大王您以大兵驻守此地,我赵染率轻装骑兵袭之。”刘曜命赵染率5000精锐骑兵,南下袭击长安。
  11月19日夜,赵染所部突入长安外城,皇帝司马邺狼狈逃往射雁楼,赵染放火焚烧龙首山下以及附近各军营垒,杀伤和俘虏1000多人。
  11月20日凌晨,赵染撤退到逍遥园。
  11月21日,晋将军麹鉴从阿城(长安城西南·秦王朝阿房宫故地)率军5000人救援长安。
  11月22日,赵染退出长安外城,率军返回防地。麹鉴追击,在零武地区追上赵染军,赵染反击,麹鉴军大败。
  与此同时,身在黄白城与鞠允对峙的刘曜,多次击败鞠允,渐渐轻敌,不再戒备。麹允倾尽全力率军偷袭刘曜大营,刘曜军猝不及防,连战皆败,冠军将军乔智明也被杀,刘曜遂率军撤退,返回平阳。
  历经将近一年的艰苦战斗,长安方面在没有南阳王司马保协助下,依靠自身的努力,终于击败了刘曜的第一次进攻。
  
  刘曜回到平阳以后,稍事休息就又南下洛阳了。因为,他看到驻屯在洛北石梁坞的魏浚,“抚养遗众,渐修军器”。对于暂时归附刘汉帝国的人,恩威并施,“于是远近感悦,襁负至者渐众”。慢慢坐大。同时,魏浚与荥阳的李矩、河内的郭默都深相连结,已经使得驻守洛阳孤城的刘汉帝国赵固难以存身。刘曜感觉必须要拔掉魏浚这颗钉子,于是,率领大军包围了魏浚的坞堡,刘演、郭默闻讯,连忙派遣骑兵火速前来救援。
  刘曜采取“围城打援”的手段,分兵渡过黄河,将部队埋伏在刘演、郭默军必经之路上,邀击两军,遭遇刘曜埋伏的两支救援部队,还没有到达前线,就被打得大败。
  魏浚看到救援无望,趁夜逃走,却被刘曜抓住,杀掉了。
  魏浚死后,驻守在宜阳一泉坞的魏浚族子魏该统领魏浚的余众,被“督摄远近”的荀藩任命为武威将军,统领洛阳城西的雍州、凉州部众,继续抵抗刘曜。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06 14: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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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六、图谋王浚(1)
  
  
  且不论王浚、刘琨以后的结局如何,单看313年以前刘琨与王浚之间的过节,刘琨不是没有一点责任。
  实事求是地说,在与刘琨发生矛盾之前,王浚在打击石勒方面还是十分积极的,幽州部队与段氏鲜卑、乌丸骑兵多次把石勒打得闻风丧胆,落荒而逃,一直将其赶出了冀州、司州地域。而此时,刘琨却拿别人的土地结好拓跋鲜卑,虽然最后因代郡悬远而没有成为现实,但是,自此刘琨与王浚就埋下了冲突的种子;紧接着,因晋阳残破,刘琨派遣族人高阳(河北省博野县东南)内史刘希,在河北中山郡(河北省定州市)招募各地逃荒的难民;幽州所属的代郡(河北省蔚县)、上谷郡(河北省怀来县)、广宁郡(河北省涿鹿县)各郡,很多人前来投靠,集结有三万多人。这种行为显然是对王浚极大的刺激,王浚大为震怒,派遣燕国相胡矩率军会同辽西公段疾陆眷,南下攻击中山郡,杀掉了刘希,把投靠而来的三郡男女老幼,全部掳回。我们不知道刘希究竟用什么法子,竟然让幽州远离战乱的三郡居民成群结队地来到饱经战乱的冀州,但是,推测下来,无外乎一些挖别人墙角的法子吧。冀州刺史丁绍于永嘉三年去世以后,就由王斌继任,但是,王斌于同年11月就被石勒杀害,此后,王浚就自任冀州刺史,把整个冀州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了,如今,你刘琨不仅鼓动冀州甚至挖走我幽州的群众,当然让王浚无法容忍了。本来王浚已经把石勒打过了黄河,如果再给予其最后的痛击,也许历史就有可能改写。但是,刘琨看到石勒离开了冀州,来了这么一手,直接导致了王浚“遂辍讨勒之师,而与琨相距。”(见《晋书,王浚传》)
  从刘琨的角度来看,刘琨自己的确也是有难言之隐的:要抵御平阳的威胁,就得有兵,要想有兵,首先要有民,而晋阳残破,只好把目光投向东邻冀州,而你王浚自领冀州,并没有得到皇帝的批准,并且,你的实力的确无法守好冀州全境。所以,同为帝国存亡大计,唇齿相依,冀州我当然可以去派官员驻守,“由是刘琨与浚争冀州。”另外,根据《刘琨集,与丞相笺》对这件事情叙述的很清楚,从中我们大约可以看出刘琨这样做的理由:“昔车骑(应为原并州刺史司马腾)感猗迤(拓跋猗卢的大哥)救州之勋,表以代郡封迤为代公,见听。时大驾在长安,会值戎事,道路不通,竟未施行。卢以封事见托,琨实为表上,追述车骑前意。”刘琨的意思是说,分封拓跋鲜卑头领为代公的事情,是司马腾生前的时候就定下来的,只不过没有施行,后来,我刘琨表请朝廷封拓跋猗卢为代公,那仅仅是旧话重提,并非我刘琨横生枝节,然后,刘琨接着说:“戎狄封华郡,诚为失礼,然盖以救弊耳,亦犹浚先以辽西封务勿尘。此礼之失,浚实启之。”意思是,这样做的确难听,但是,这与你王浚封段氏为辽西公是没有两样的。然后,刘琨说:“卢新并尘官(当指力微之子、居住于上谷的禄官),国甚强盛,从琨求陘北地,以并遣三万余家散在五县间,既非所制,又于琨残弱之计,得相聚集,未为失宜,即徙陘北五县著陘南。卢因移,颇侵逼浚西陲围塞诸军营,浚不复见恕危弱而见罪责。” 刘琨一方面也抵挡不了拓跋猗卢强占陘北,另一方面,也考虑着将散居的居民集中起来并无不利,就放弃了陘北五县,自从拓跋猗卢占据以后,东部与幽州西陲接壤,双方摩擦不断,因此,王浚更以为是比自己小近20岁的刘琨一计不成,又施一计,继续借他人之手欺负自己,自此再也无法释怀。
  试想,如果当时晋国这两个北方大佬,都能抓住主要矛盾,即便不能齐心协力共同打击敌人,只要尽最大可能避免相互之间的矛盾和冲突的话,让王浚利用段氏鲜卑对狼狈南逃的石勒穷追猛打,那局面又将如何呢?
  然而,历史不容假设。
  真实的情况是:战机稍纵即逝,就在王浚与刘琨的相持中,石勒很快在江汉平原咸鱼翻身,并击灭司马越,然后北上襄国。
  
  这就是石勒占据襄国之时,北方的局势。
  王浚也想趁着石勒立足未稳将其击败,于是,有了襄国之战。在石勒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战局竟然发生了奇迹般的转机,石勒抓住了段氏猛将段末柸,并以此成功瓦解了段氏阵营,段氏鲜卑遂解围而去。王浚仍不死心,就在312年12月襄国会战的数月之后,王浚再次命令自己的女婿枣嵩都督大军,屯兵易水,欲对石勒进行一次更大规模的打击。王浚征召段氏鲜卑头领段疾陆眷前来会攻石勒,约定日期已到,但是,段疾陆眷等拒不应召,这让王浚勃然大怒,他用重金贿赂代公拓跋猗卢,并传令鲜卑慕容部落大单于慕容廆等,共同讨伐段疾陆眷。拓跋猗卢派右贤王拓跋六修,率军与枣嵩会师进攻,却被段疾陆眷击败。慕容廆派他的儿子慕容翰参战,夺取辽西段家部落的徒河(辽宁省锦州市)、新城(今地不详),逼近阳乐(辽西郡治所:河北省卢龙县),但是,此时,慕容廆得到了拓跋六修和枣嵩败退的消息,只好停止攻击。慕容翰遂镇守徒河,把大营设在青山(辽宁省义县东)。
  这次讨伐石勒的行动,变成了王浚集团内部的一场内讧,王浚因此失去了一个长期以来强有力的助手,实力大大削弱,慕容鲜卑还服从王浚指挥,但是,由于慕容部远在辽西,要想南下支持王浚,必须要经过段氏的地盘,并且,此时的慕容鲜卑实力虽处于上升阶段,还远未达到十分强盛的时期,根本对王浚没有多少帮助;而拓跋鲜卑一直是刘琨的坚定盟友,前不久还与王浚刀兵相见,可以说,失去了段氏的支持,王浚已无外援。
  但是,王浚对此却不以为意。
  史书记载:“浚为政苛暴,将吏又贪残,并广占山泽,引水灌田,渍陷冢墓,调发殷烦,下不堪命,多叛入鲜卑。”从事韩咸,驻防柳城(辽宁省朝阳市西南),极力称赞慕容廆能够善待他的士人和群众,希望王浚能够有所改变,王浚大怒,斩韩咸。
  在王浚看来,自己是有天命的。因为,王浚的父亲王沈(就是出卖曹髦的那位爷)别名叫“处道”。神秘预言书上有“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语。——这一预言,让公孙述、袁术都心生做皇帝的念头,最后家破人亡——此时,王浚也认为正应验在自己身上。于是,开始筹备自己做皇帝的事情。前勃海郡(河北省南皮县)太守刘亮、北海郡(山东省昌乐县东南)太守王抟(音:团)、司空掾高柔恳切劝阻,王浚把他们全部诛杀;据《艺文类聚》85、《太平御览》841注引王隐《晋书》记载,当时在全国范围内,流传一句童谣:“天子在何许?近在豆田中。”燕国人霍原,行为高尚,王浚以豆有豆叶,而豆叶也叫藿,(《广雅·释草》:豆角谓之荚,其叶谓之藿)。因此对霍原十分猜忌,他把霍原叫来,问他关于登基称帝的事,霍原默然不答,王浚借此大怒,将霍原砍头示众。胡矩也劝谏王浚,王浚将胡矩出为魏郡太守。
  此时,王浚身边的都是一些贪腐小人,其中王浚女婿枣嵩、朱硕尤为贪横。民间传言说:“官府里权势赫赫,有个朱硕。十布袋、五布袋,全进了枣姑爷的口袋。”王浚听说以后,把枣嵩叫来教训了一番,但是也就不了了之。又有谣言说:“幽州城门似藏户,中有伏尸王彭祖(彭祖,是王浚的字)。”
  据史书记载,此时的幽州上下“士人愤怨,内外无亲。以矜豪日甚,不亲为政,所任多苛刻;加亢旱灾蝗,士卒衰弱。”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石勒已经扫清了襄国周围的威胁,开始秘密筹划吃掉王浚这条大鱼了。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09 17:3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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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七、图谋王浚(2)
  
  
  整个消灭王浚的过程,几乎与二战前期纳粹德国对盟国的欺骗相媲美,堪称经典。
  
  由于并不知道王浚的内部情况,石勒想先往幽州派遣使者,实地侦察一下王浚的实力究竟如何。
  在讨论如何选派使者上,谋士们都一致建议,应当比照三国后期羊祜与东吴的陆抗那样,平起平坐地称呼。当时,右侯张宾正生病,石勒亲自到张宾住处问计,张宾回答:“王浚借助三部鲜卑之力,称制南面,虽然名义上还是晋王朝的藩属,但是,他实际上早已心怀僭逆,从他的内心来讲,他肯定是想搜罗英雄豪杰,帮助他一起建立一番大业。将军您威声震于海内,您的一举手一投足,足以决定一方的生死存亡,因此,王浚想拉拢将军,就好像楚王项羽想招徕韩信一样。现在我们派遣使节,如果没有显示充分的诚意,而让王浚对我们的企图有所怀疑的话,一旦我们的计划被他察觉,那么,以后即使有任何的奇思妙想,也没有办法再施展了。自古以来,要想建立大功的人,在开始的时候,都必须要先学会做小,因此,我建议我们应当先向王浚称臣。如今我们即使是卑辞厚礼,尚且担心人家不相信呢,却以羊祜陆抗之间曾用过的敌国之礼,我看这样不会有什么好处。如果想要图谋他人,却让人觉察的话,那就不好得手了。”
  石勒说:“还是右侯说得对。”
  
  313年12月,石勒派遣舍人王子春、董肇等多带珍宝,奉表推崇王浚为天子,石勒的奏表上说:“石勒我本是无名小胡,出于少数民族,正赶上晋朝统御力下降,海内饥饿变乱,我流亡逃命,为了活命才聚众起兵。如今,晋朝的国祚已经沦丧,中原无主,苍生没有依靠。明公殿下,您是我们并州的贵族(王浚是晋阳人,与石勒同为并州老乡),为四海所推崇,您不做帝王,能轮到谁呢?石勒我之所以捐弃生命,兴义兵诛灭暴乱的原因,正是在替明公您驱除登上帝位的障碍啊。我跪下请求殿下您应天顺时,践登皇位。石勒我奉戴明公您,就好像对待天地和我的父母一样,恳请明公您明察我对您的点点忠孝之心,象父母对待儿子一样仁慈地对待我这个孝子吧。”
  王子春、董肇等人还给王浚的女婿枣嵩带去了石勒的书信,当然随同书信也给王浚这位以贪婪闻名于世的女婿带上了丰厚的礼物。
  王浚也不是傻子,他对王子春人等说:“石公是当世的豪杰,占据着赵国的旧都,与我成鼎峙之势,为什么突然要向我称籓呢?这可信么?”
  王子春从容回答:“石将军英才俊拔,士马雄盛,确实如圣上所说。但是,明公您是石公老家的贵族,祖上一直显赫无比,您本人又出镇一方,威名传遍中国,胡人越人,戎人夷人都对您一片仰慕,我主一个小小的势力敢不归附?过去,陈婴和韩信难道说是鄙视做皇帝才不做,能称王而不称王的么?不是的,那是因为他们自己知道帝王,不是单凭人的智慧和力量就能够挣来的啊!石将军与明公您比起来,那就象是月亮的光辉与太阳的光芒,江河与大海一样啊。项羽、公孙述他们企图称帝的覆车不远,他们就是石将军的前车之鉴,明公您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并且,从古至今,确实有胡人能够成为名臣的,但是,却从来没有胡人能坐上皇帝的。石将军并不是他讨厌做皇帝,才把帝位让给您的,全是因为,如果他登上帝位,天下人是不会答应的呀!请您对此再也不要怀疑了。”
  王浚听完,不禁大悦,立即封子春等为列侯,派遣使者回报石勒,并给石勒带去幽州的特产。
  314年1月22日,王子春等人与王浚的使者来到了襄国,石勒将精兵劲卒全部都藏了起来,只向王浚的使者露出羸师疲卒,见到王浚的使者毕恭毕敬,面北叩拜使节,接受王浚的书信。王浚让使者将自己用过的麈尾(麈,音:主,是鹿的一种。麈尾形状象如今团扇,或矩形的装饰扇,以拂去蚊蝇,或扇动凉风。更多的场合,是作为一种增加威仪的道具,谈话时拿在手中,显得主人有模有样。)送给石勒,石勒假装不敢使用,将其悬挂在墙壁上,每天早晚都要叩拜,边叩拜,嘴里边还嘟囔着说:“我见不了王公,见到王公所赏赐的麈尾,就如同见到王公了啊!”
  
  此时,身在蓟县的王浚对人事做了重新的安排,自己身边的很多参佐都占据了好的位置,只有司马游统(已经被任命为石勒主薄的游纶的哥哥)被外放,对此,游统十分不满,便派人秘密投降石勒。石勒立即斩杀了他的使节,将使节人头和书信都送给了王浚,以表诚实。王浚虽然对游统没有降罪,(此事十分可疑,也许这也是王浚的试探之计)但是,从此更加相信石勒的忠诚了。
  
  双方拉上关系以后,石勒更是“献遗珍宝,使驿相继”。也就是说,不停地往幽州派去使节,送上珍宝,麻痹王浚本人,结好王浚身边的幸臣。紧接着,石勒又派遣董肇到王浚那里上书,约定明年(晋愍帝建兴二年,314年)3月中旬,石勒亲自到幽州参加王浚的就位典礼。为了把戏演得更像真的,石勒还让董肇捎去给枣嵩的书信,在信中小心翼翼地巴结他,央求他在王浚面前多说说好话,给自己弄个并州牧、广平公当当,好让自己在家乡人面前风光风光。
  
  在石勒的殷勤劝说下,王浚终于答应选择适当的日子,登基即帝位了……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09 17: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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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八、图谋王浚(3)
  
  
  一切都演得如此出色。
  要实施一个如此巨大的阴谋,石勒需要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史书没有详细记载,这个巨大的计划在石勒内部,究竟在多大的范围内被人知晓?因为,如果范围太小,这种“投降”行为是否引起了不少中下级军官的不满?石勒采取何等措施消弭这种情绪,以便在即将到来的突袭行动中,能让军官和士兵们一下子缓过神来,迅速投入到军事行动中去?而如果范围太大,如何保守秘密?一旦走漏风声,势必前功尽弃……
  这样一个庞大的阴谋,不仅是对一个最高决策者组织能力的严峻考验,而且,也是对所属军队素质的一场检验。
  除此之外,石勒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他首先将王子春叫来,询问王浚那里的真实情况。王子春说:“幽州去年发生水灾,颗粒无收,群众饥饿。王浚的仓库里囤积了上百万斛的粮食,可是,他对人民的痛苦不怜恤,不赈济;刑罚政令苛刻暴虐;赋税差役接连不断;诛杀贤良之士,残害劝谏的人们,手下的民众因为无法活命,几乎逃往殆尽。内部有枣嵩、田峤贪横暴虐,外面有鲜卑、乌丸怀有贰心,统治区的人民情绪极度低落,士兵们个个疲惫不堪。王浚反而大兴土木,建筑登基用宫殿台阁,设立文武百官,自以为刘邦、曹操都与他无法相比。另外,幽州地区有很多诡异的谣言,听到的人们没有不寒心的,人人都知道王浚立马就要灭亡了,可是,只有王浚自己不知道,仍然洋洋得意,毫不担心。如今是灭亡他的时候了。”
  听完汇报,石勒手抚桌案,会心地笑着说:“王浚真的是可以生擒活捉的啊!”
  石勒的这一笑,包含有对行动成功的把握?对傻瓜的轻蔑和嘲弄?……
  王浚的使节回到蓟城,一致认为:“石勒部众很少,而且力量微弱,他的投降是真实的,决不会有二心。”
  王浚一听,也乐了,他笑得应该比石勒更开心。
  
  石勒秣马厉兵,已经做好了一切袭击准备,但是,行事谨慎的石勒却担心,此去刘琨、拓跋鲜卑和散居在冀州的乌丸会趁虚进攻襄国,所以,一直没有采取行动。
  右长史张宾对石勒说:“对他人发动奇袭,应出其不意。现在,三军已经一天集结却不出动,莫非是害怕刘琨、鲜卑、乌桓会抄我们的后路?”
  石勒回答说:“是的,我们该怎么办?”
  张宾说:“王浚盘踞幽州,就依靠这三方面,如今却都与他不和,成为了仇敌,这说明他已经没有了外援了;而他的内部呢,幽州饥饿困顿,人民都靠吃野菜过活,王浚已经众叛亲离,甲兵寡少虚弱,这说明他也不会有强兵抵御我们。如果我大军来到幽州郊外,敌人肯定会土崩瓦解。另外,您所担忧的这三方面,他们没有一个将领的智谋和勇敢能赶得上将军您的!所以,你虽然远出,他们绝不敢有什么举动,也绝不相信你会以一支孤军深入千里,去袭夺幽州。我们精锐的轻装野战军前去,往返不会超过二十天,即令他们醒悟过来,我们早已回来了。应该瞄准战机,象闪电一样出发,不要错过了时机啊!刘琨跟王浚之间,虽同是晋国官员,其实势同仇敌,将军如果写一封信给刘琨,送上人质,请求和解,刘琨一定会醉心于我们的降服,而高兴看到王浚的覆亡,绝不会为了王浚而对我们袭击的。”
  石勒说:“我自己不能解决的事,右侯就已经考虑好了,我还怀疑什么!”
  
  于是,石勒的轻装骑兵在集合的那天夜里,乘着夜色,打着灯火,出发了。部队刚刚抵达柏人(河北省隆尧县)的时候,石勒杀掉了主簿游纶,因游纶的老哥游统驻防范阳郡(河北省涿州市),恐怕游纶泄露军机。石勒又派遣张虑去并州刘琨那里,对刘琨说自己的罪过深重,请求讨伐王浚,来报效国家。此时,刘琨正与代公拓跋猗卢商议3月份出兵平阳,石勒投降无疑让刘琨暂解腹背受敌之势。果然不出张宾所料,刘琨接到石勒的书信以后,大喜过望,立即信以为真,(前不久,你自己将石勒的母亲、侄子送给人家,人家都拒绝与你合作,今天为什么突然相信他呢?)并下书所属州郡,说石勒已经弃恶从善,请求攻下幽州以谢罪,命令服从自己的州郡听任石勒前去,我已经接受了石勒的人质,特此通知大家。——从这一点上,就足以看出刘琨的确不是智谋高超之人:我们设想,假如是曹操面对此情,当如何应对?在孙权企图偷袭关羽后路的时候,曾经给曹操写信报告,并千叮咛万嘱咐地不要让关羽知道,而当时曹操的谋士董昭就曾建议曹操,要让关羽知道,如果关羽心疑撤军,那么,曹仁就会很快解围,并且还能鼓励我军士气,孙刘双方相斗。此时的情况其实与当时十分相似:石勒是否真心投降,尚不可知,将石勒书信送予王浚,令其双方相斗,不失为一着妙棋。
  
  但是,遗憾的是,晋王朝的这两个北方大佬全部都被石勒牵着鼻子走。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13 13:3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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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九、图谋王浚(4)
  
  
  314年3月,石勒的精锐部队抵达易水,到了王浚的家门口。
  王浚的将领们不是没有清醒的人。在此驻防的王浚督护孙纬就怀疑石勒有诈,他一面派人飞报王浚,一面下令军队备战,打算抵御。可是,此时镇守范阳郡的王浚司马游统,尚且不知他的弟弟游纶已被石勒处决,他下令不让孙纬行动。不仅游统如此,随后,王浚的命令也来了,指示孙纬让石勒大军径直通过。
  除了孙纬以外,王浚属下其他将领也都说:“蛮夷贪婪而没有信义,此来必有诡计,请发兵攻击。”
  王浚大怒说:“石公前来,正是要拥戴我。胆敢说要攻击的,一律斩首!”
  于是,大家不敢再劝谏了。
  城内的王浚下令赶紧准备丰盛的筵席,等待拥戴他当皇帝的石勒。
  
  公元314年3月3日凌晨,石勒大军抵达幽州城下,喝令把守城门的将士打开城门。城门大开之后,老奸巨猾的石勒仍然担心城内埋藏着伏兵,他先行驱逐数千头牛羊入城,宣称是呈献的贡品,实际上是要堵塞大街小巷,使王浚的军队不能出动。然后,石勒的精锐骑兵才开进城内,一进城,便纵兵大掠。
  这时,王浚的左右又一次请求,请求对石勒发动攻击,但是,王浚又一次拒绝了。不过,他也有些担心,神情恍惚,拿不定主意,一会儿从座位上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来,焦躁不安起来。
  很快的,石勒率军就来到了王浚的听事堂,王浚仓皇走出,石勒立即命令甲士将王浚抓住。
  此时的石勒完全是在嘲弄一个傻瓜,他让人把王浚的老婆抓来,和自己一同坐在床上,让王浚站在对面,以此侮辱王浚。
  王浚如今才如梦初醒,他大骂石勒:“胡奴才,你调戏你家老公,竟然凶逆到如此地步!”
  石勒根本不屑于直接与其对话,而是派遣下属徐光斥责王浚说:“你高居百官之上,爵位列于上公,盘踞幽都骁悍之国,横跨全燕突骑之乡,手握精锐强大的部队,坐观你自己的国家土崩瓦解,京师洛阳沦陷,你不但不去援救天子,反而自己想当皇帝,你不凶逆吗?而且,你任用贪官污吏,诛杀忠良,残害人民,荼毒幽州。这是谁的罪恶?你咎由自取,不要怨天。”并且还责备王浚有积粟五十万斛,却不顾百姓死活而不赈济。
  
  于是,命令手下将领王洛生率领500精骑先将王浚送回襄国,王浚又气又恨,乘守卫不备,企图投水自杀,护送人员把他从水中拖出,手脚牢牢地绑住,在襄国街市上斩首示众,时年63岁。——石勒此举当然是要迅速稳定后方人心。
  石勒在蓟县仅仅停留了两天。
  这两天中,他雷厉风行地做了以下几件事情:
  一是,诛杀士兵。将王浚麾下精兵一万人,全部杀掉。
  二是,诛杀贪官。石勒斥责朱硕、枣嵩等贪赃枉法,扰乱政令,游统不忠,一律斩首。
  三是,褒扬志士。王浚手下纷纷到石勒营门,呈献的金银财宝,请求赎罪。只有前尚书裴宪(因与华轶一起不服从司马睿,而依附王浚)、从事中郎荀绰(荀勖之孙)不肯前去。石勒召见二人,问说:“王浚暴虐,我兴兵诛杀,大家都来祝贺,请求宽恕,你们却与王浚同流合污,不想活了吗?”二人回答说:“我们几代都在晋政府任职,接受俸禄。王浚虽然凶暴粗野,总还是晋朝的大臣,因此我们前来依靠,不敢怀有二心。阁下如果不建立恩德仁义,只依靠武力镇压,死是我们的本分,为什么要逃脱,就请杀戮!”也不参拜,站起来就走。石勒把他们请回来,向二人道歉,用宾客的礼节相待。
  四是,没收财产。没收王浚下属和亲戚们的家产,多达巨万钱。只有裴宪、荀绰,家中不过书籍一百多部,食盐、谷米各十余斛而已。石勒说:“我不高兴得到幽州,只高兴得到二位先生。”任命裴宪当从事中郎,荀绰当参军。
  五是,分遣流民各回老家。
  六是,将乌丸审广、渐裳、郝袭、靳市等部落迁往襄国。
  七是,焚烧了王浚的宫殿。
  八是,任命前晋尚书、燕国人刘翰为宁朔将军、行幽州刺史,在蓟城留下防守部队,设置地方官吏。
  仅仅在蓟城停留2天,石勒就匆匆而回,可见当时的情势不允许他长久在此逗留,这一点从其活捉王浚以后赶紧将其送往襄国斩杀,就可见一斑。石勒似乎在蓟城也没有屯驻充足的军队,对于石勒来说,斩杀王浚,瓦解王浚集团的目的,业已达到,而对于庞大的幽州,暂时还无力实现有效的占领,那么,还是收缩兵力,先把冀州经营好再说。
  在匆忙撤退的途中,石勒所部被孙纬设伏截击,指望满载而归的石勒所部被打得大败,石勒本人仅逃出一命。
  
  回到襄国以后,石勒派遣东曹掾傅遘兼任左长史,封好王浚的人头,前往平阳向刘聪献捷。刘聪以平幽州之功,遣使者柳纯持节,晋封石勒为大都督陕东诸军事、骠骑大将军、东单于,侍中、使持节、开府、校尉、二州牧、公如故,加金钲黄钺,前后鼓吹二部,增封十二郡。石勒坚决推辞,仅接受二郡的封赏。同时,石勒也晋封左长史张敬等十一人为伯、子、侯,对文武官员也都依次封赏。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13 13:4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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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七○、二战关中
  
  
  就在石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戏剧性地诱杀了王浚以后,远在西北边陲的凉州(州治设姑臧【甘肃省武威市】)牧、西平公张轨也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314年5月20日,张轨去世,享年60岁,病重期间,他留下命令:“文武官员务必安抚人民,上思尽忠报国,下思保护家门。”凉州长史张玺等人上书司马邺,共同推荐世子张寔代理张轨的官位。——这当然只是走一个形式。
  因为,世子张寔自永嘉二年308年就已经主持凉州的事务了,所以,张轨的死,对于凉州的政治走向没有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这里,关于凉州在晋怀帝、愍帝年间支援中央的记载一共有七处: 一是,永嘉二年,北宫纯保卫京师洛阳;二是,永嘉四年,献马500匹,毯布3万匹;三是,在洛阳陷落以前,(具体时间不详)派遣治中张阆往京师送去5000义兵、郡国秀才、孝廉、贡献的器甲方物等;四是,永嘉三年,北宫纯二次保卫洛阳,击败刘聪;五是,永嘉五年,在洛阳陷落以前,派遣将军张斐、北宫纯、郭敷等率西凉5000精骑,星夜驰援洛阳。六是,愍帝时,刘曜进攻北地,张轨又派遣参军鞠陶率军3000入援长安;七是,其后在长安陷落以前,张寔又派遣王该率众入援长安,紧接着,又命令司马韩璞都督步骑1万东赴国难,并命令讨虏将军陈安等为前驱。不过,这是后话了。
  如今,且看看在石勒消灭了王浚以后,北中国的局势:
  虽然石勒在斩杀王浚本人及其精兵1万多人以后,迅速退回了襄国,但是,如今的北中国的局势因为王浚的被杀而立刻发生了逆转,此时的刘琨也发现了石勒根本就没有投降的意图,不禁大为恐惧,他在向晋愍帝的报告中说,在石勒袭取王浚以后,“勒势转盛,欲来袭臣,城坞骇惧,志在自守。”并且,“勒据襄国,与臣隔山,寇骑朝发,夕及臣城,同恶相求,其徒实繁。”“东北共有八州,石勒已消灭七州(东北只有六州:平州、幽州、冀州、并州、青州、兖州。八州,可能指八个刺史而言:冀州刺史王斌、王象,兖州刺史袁孚、田徽,青州刺史苟晞、李恽,幽州刺史王浚,并州刺史刘琨),先帝所任命的刺史,只剩下我一人。因此,石勒早晚谋划的,就是要消灭我,”使得我晋阳军民“戎士不得解甲,百姓不得在野。” 造成的结果就是“自守则稽聪之诛,进讨则勒袭其后,进退唯谷,首尾狼狈”。
  刘琨的话,说出了石勒消灭王浚以后的整个战局的变化,那就是,在王浚没有被消灭之前,虽然双方有些矛盾,但毕竟是同一阵营的,因此,刘琨可以一心一意地组织南下进攻刘汉帝国;等到石勒占据冀州,并消灭王浚以后,刘琨立即陷于腹背受敌的境地,如果南下进攻平阳,那么,东面的石勒就会趁虚进攻晋阳。相反的,在刘琨无力专心南下的时候,刘汉帝国就能腾出手来,全力进攻关中地区。
  果不其然,就在石勒拿下王浚2个月以后,刘汉帝国中山王刘曜、平西将军赵染又一次率军朝长安扑来。
  建兴二年(314年)6月,刘曜进驻渭汭(渭水注入黄河处),赵染进驻新丰(陕西省临潼县东北)。
  太尉索綝率军抵御。
  赵染因为多次取胜,所以对索綝十分轻视,秘书长鲁徽说:“晋国君臣,自己知道衰弱,无法跟我们对抗,一定拼死抵抗,将军您应当重整军队以后,去进攻他们,万不可轻视啊。困兽犹斗,何况是一个国家呢?”
  赵染说:“像司马模那么强大,我如同摧枯拉朽就击败了他。索綝不过个小丑,岂能污染我的马蹄刀锋?我要捉拿他以后再吃饭。”
  第二天清晨,赵染率轻骑数百人,飞马出营,向索綝所部发动攻击。
  索綝在新丰(陕西省临潼县东北)城西率部反击,击败了赵染。
  赵染后悔地说:“我没有听从鲁徽的话,才落到今天的下场,我还有什么颜面见他!”
  回到大营,就下令诛杀鲁徽。
  鲁徽临刑的时候,悲愤地对赵染说:“将军刚愎自用,不听劝谏,因愚昧而招致失败。反而嫉妒智慧比你高、能力比你强的人,诛杀忠良,发泄你那愚蠢的愤怒,你还有什么脸面在世间存活一分钟呢!这种愚蠢之事袁绍以前曾经做过,今天你仍要做,袁绍的覆灭,理当也会发生在你的身上,我所恨的是没有能见大司马刘曜一面,就被处死了。死去的人没有灵魂就罢了,如果有灵魂,我将在地下见到被袁绍冤杀的田丰,向阴曹地府诉说你的罪恶,让你不得善终。”
  说罢,对行刑的人呵斥道:“让我面向东面而死。”
  大司马刘曜听说了这件事,说了一句:“蹄印里的积水是容不下一尺长的大鲤鱼的,说的就是赵染这样的人。”(蹄涔不容尺鲤,染之谓也。)
  因此战胜利,司马邺下诏,加授索綝为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录尚书,代表皇帝行使职权(承制)。
  
  但是,晋军此战的小胜,并不足以让刘曜撤军。
  刘曜、赵染与将军殷凯会师,合军数万,直扑长安。
  时驻黄白城的晋雍州刺史麹允进抵冯翊郡(陕西省大荔县)迎战,鞠允的乌合之众在气势汹汹的刘汉军队面前被打得大败。
  但是,麹允并没有气馁,他又集结残兵败将,向殷凯的大营发动夜袭,斩殷凯。(这是《资治通鉴》的说法,但是据《晋书,晋愍帝本纪》《鞠允传》的记载,并无鞠允先败后胜的记载,而是说“允击破之,擒凯于阵。”如果是“擒凯于阵”的话,就不存在“夜袭”了。这也许正如吕思勉先生所说的那样,是刘汉史官对鞠允、索綝等愍帝大臣的一种污蔑,此种污蔑在先生看来,还有很多处,我们以后还会讲到。)
  一时之间,难以拿下长安,刘曜等只好撤退,回军去攻击帝国南面的晋帝国河内郡太守郭默所在地怀县(河南省武陟县)。
  
  被刘曜围困的郭默也不是寻常之人。郭默,出身低微,永嘉之乱的时候,他率众作为坞堡头领,在黄河上当了强盗,几年下来,逐渐富裕,从此归附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郭默的内兄陆嘉取用数石官米给自己的妹妹,郭默将要杀陆嘉,陆嘉吓得逃到石勒那里,得知此事以后,郭默亲自射杀了自己的老婆、陆嘉的妹妹,以表明自己的立场。此时,刘曜与刘参一道围困郭默,(《晋书,郭默传》称是刘渊派遣刘曜来,此时刘渊已死,记载错误,此种错误在《晋书》中很多,如《晋书,庾峻传附庾珉传》就有把刘聪误写为刘渊的情况。)刘曜先抢到郭默的粮食80万斛,然后,在郭默所住的怀县外面构筑了三个堡垒,使内外断绝,目的是想把城内之人全部饿死。
  看到城内粮食告急,郭默给刘曜送去了自己的妻子(当然不是陆氏了)作为人质投降,并请求买进粮食,可是,等到刘曜给郭默送去粮食以后,郭默却又一次在城上驻守,抗拒刘曜。刘曜大怒,将郭默的妻子沉到黄河淹死以后,重新发兵进攻。郭默派遣自己的弟弟郭芝远去并州,向刘琨求救,刘琨知道郭默狡猾,生怕此次是郭默与刘汉军队一起定下的诱敌之计,所以,就把郭芝留在了晋阳,却迟迟不发兵相救。眼看刘琨部队一直不来相救,郭默又派人去晋阳催促。正好郭芝出城给马洗澡,来人就与郭芝一起逃回。逃回以后,郭默又派郭芝去石勒那里作人质,石勒也认为这个郭默是诡诈出了名的,郭默送来的书信石勒连拆都没拆,就派人将信送给刘曜。郭默使人截获了石勒的书信,这下才明白求救无望,开始打算突围,投奔荥阳太守李矩。此时,刘聪对刘曜说:“如今长安和北面的刘琨才是真正的威胁,这是国家之忧所在,应该先予去除。而郭默只不过是小丑而已,不足于劳你的神,可以留下征虏将军贝丘王翼光守之,公其还也。”于是刘曜又回到蒲坂(山西省永济县),不久,又让刘曜回到朝廷辅政。
  李矩得知此情以后,就让自己的外甥郭诵率兵接应郭默,但是,郭诵看到刘汉帝国势众,不敢前进。此时,正好刘琨派遣参军张肇,率鲜卑范胜等五百馀骑往长安,因为郭默被围,道路不通,无法从河内郡回到并州,将要远赴冀州投奔邵续(时邵续屯驻厌次,今山东惠民县),这支流亡部队路过李矩大营,李矩知道匈奴素来害怕鲜卑,于是他对张肇说:“郭默是刘大人任命的,公家之事,知无不为。”让张肇带领这些鲜卑去吓吓驻屯在黄河上的刘汉部队。结果不出所料,匈奴的河上部队远远地望见这支人数稀少的鲜卑骑兵,就吓得不战而逃。然后,郭诵用小船偷偷渡过了黄河,派遣勇士趁夜偷袭刘曜的留守部队,大破匈奴。这样,郭默才率领部众归于李矩。
  
  到了这一年的秋季,赵染进攻关中的北地郡(陕西省耀县),麹允率军抵御,赵染在攻城的前一天晚上,梦见死去的鲁徽一脸愤怒,拿着弓射向自己,赵染从梦中被吓醒。
  第二天早上,赵染指挥部队攻城,被城上射来的巨弩射死……
  314年的刘汉帝国第二次对关中地区的进攻,也随之落幕。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16 19: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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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七一、周勰之乱
  
  
  转眼就到了建兴三年(公元315年),如今的关中更显凋敝,虽然鞠允、索綝亲率乌合之众,屡破强敌,但是,局势没有丝毫改观,关中各地羌、氐、胡人纵横,陇上司马保袖手旁观,甚至是与鞠允、索綝同时举义的安定太守焦嵩等人,也拥兵自重,对长安的存亡熟视无睹,而刘汉帝国军队却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面对岌岌可危的关中局势,司马邺等人心急如焚,他再次给各方大员加官晋爵,以期能够唤醒这些手握重兵的大员们的良知:315年2月12日,司马邺再次下诏:晋封琅邪王司马睿为丞相(原任左丞相)、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南阳王司马保为相国(原为右丞相);荀组(时驻浚仪【河南省开封市】)为太尉,兼豫州(河南省东部)牧;刘琨(时驻阳曲【山西省阳曲县】)为司空、都督并冀幽三州诸军事。刘琨辞让司空,坚决不接受。
  荀组的哥哥荀藩死后,荀组就接任了哥哥的职务,负责留台的事宜,也就是统筹河南地区各个分散的坞堡部队,但是,由于河南地区饱经战乱,坞堡各自为战,缺乏协同,因此,仅仅处于自守状态,对刘汉帝国难以形成真正的威胁;刘琨呢,虽然“形留所在,神驰寇庭”,但是,目前也是难以大举;而司马保呢,如今除了司马邺是司马炎这一支仅存的硕果以外,如果司马邺死去,那是否就轮上了自己了呢?这也许就是司马保内心的真实想法吧;江南的司马睿正命令各部全力进攻身处湘州的杜弢,而前不久的一场内乱,也让他心有余悸,更让他感觉江南的稳定是他最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了。
  
  说到这场内乱,我们还记得前年死去的周玘吧。
  
  周勰,字彦和,是周玘的儿子。父亲死时的遗言,周勰一直不忘。
  当时,渡江而来的北方人士越来越多,他们很多都被司马睿重用,作为制约南方豪族的一股势力。史称,这些北方佬“多居显位,驾驭吴人,吴人颇怨。”周勰就想利用吴地本土居民的这种怨恨,以清除司马睿身边的王导、刁协等北方执政大臣,推选南方大族名士作为辅佐为名起兵叛乱。
  
  当时,周勰的叔父周札是司马睿的丞相从事中郎,正在家养病。周勰秘密联络自己的老爸周玘的老部下、现任吴兴郡郡功曹(人事官)的徐馥,徐馥自己就有部曲,并且他还假传周札的命令,集结部众,以讨伐丞相司马王导和丞相左长史刁协为名,因此,江南各地的英雄豪杰,群起相从。315年1月,徐馥已经集结了数千人马,并且击杀了自己的上司、吴兴太守袁琇,打算拥戴周札当首领,讨伐王导、刁协。此时,在吴兴西边不远的广德(安徽省广德县),孙皓的族人孙弼也起兵响应,周勰的同族兄弟周续(《资治通鉴》称为周札的儿子,找不到出处,似乎是错误的,因为周札没有起事,其子似乎更不应起事了)也在聚众,准备起事。
  史书记载,周札此人“性矜险好利,外方内荏。”“性贪财好色,惟以业产为务”。周勰指望叔父这样贪财好色的人,去做大事,肯定是找错了人。
  果然,周札得到消息,又惊又怕,赶紧通知义兴郡(江苏省宜兴市)太守孔侃。周勰知道周札不同意,遂不敢发动叛乱。
  吴兴郡本来指望义兴郡的周家能够起兵,但是,发现义兴毫无动静,徐馥的部众意识到自己被出卖了,都十分恐惧,于是倒戈击斩了徐馥。很快的,孙弼也被人杀死。
  而对于周续,处理起来就有点麻烦。
  王导对司马睿说:“出动的军队太少,不足以消灭贼寇,出动的军队太多,则建康空虚。周续的堂弟、黄门侍郎周莚(音:延),忠心而又勇敢,果断又有谋略,是义兴一郡都敬服的人,我的意思是直接让他单人匹马前往,就足以杀掉周续。”司马睿同意了。
  周莚,史书上没有明说他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字是什么。只是说他是周札的侄子,但是,翻看《晋书,周处传》,周处一共有三个儿子:周玘、周靖、周札,并说周靖早死,而周玘的儿子是:周勰、周彝;周札的儿子是周澹、周稚。那么,如果是周札的兄子,那只能是早逝的周靖之子了。周莚在做黄门侍郎之前,曾经做过征虏将军、吴兴太守。
  于是,司马睿给了周莚100名力士,让他直接回到阳羡(义兴郡郡治·江苏省宜兴市)。周莚接到命令,立即动身,昼夜兼程。
  事有凑巧,周莚一行来到阳羡,正要进城,在城门口就遇到了周续。
  周莚对周续说:“我跟你一块去见孔太守,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说。”
  周续不肯,周莚硬生生地将他拖到了郡政府。
  刚刚坐定,周莚突然对孔侃说:“孔太守,你为什么给贼人一个座位?”
  周续身上经常带一把利刃,听到周莚这话,他立刻拔出匕首,直扑周莚。
  说时迟那时快,周莚大叫身边的郡传教(宣导官)吴曾:“还不动手!”
  吴曾素来力大无穷,他也拔出刀来,跳起来当场杀掉了周续。
  
  周莚还想乘势诛杀周勰,但是,周札坚决不同意,只把罪行推到周勰的堂兄周卲头上,诛杀了周卲。周莚把事情办完以后,也顾不上回家探望一眼母亲,就长驱而去,他母亲听说儿子回来了,“狼狈追之”。琅邪王司马睿任命周札当吴兴郡(浙江省湖州市)太守,周莚当太子宫右卫率。因为周姓家族在东吴势力很大,司马睿也不想深究,对待周勰跟从前一样。
  不过,周札却好好地责备了周勰一通,壮志未酬的周勰回到家中,自此荒淫无度,随心所欲,经常对人说:“人生几何,只要高兴,做什么都行。”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16 19: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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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七二、平定杜弢(1)
  
  
  周勰之乱被迅速平定,这让司马睿有更多的精力注视着荆湘前线对杜弢的战事。
  
  仔细研究《晋书,周访传》可以看出,司马睿与杜弢围绕夏口地区,其实是展开了一场殊死而又惨烈的搏斗。夏口地区作为上游集团南下的必经之路,又作为下游集团攻击荆湘地区的起始点,对于双方都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就在陶侃组织实施的夏口会战前后,作为配合陶侃作战的周访也在夏口附近与杜弢展开了激战。
  陶侃率领周访等军一起进入湘州地界。在入湘的第一战中,陶侃让都尉杨举为先锋,攻击杜弢军,大破之,屯兵于城西(不知何城,长沙?)。面对官军的战舰,杜弢用类似杠杆的抛物器(桔槔),朝周访的船舰上抛洒石块进行攻击,周访制作了分叉的木桩进行抗拒,在正面相持中,杜弢还派兵从青草湖(湖南岳阳市西南)密抄晋军。陶侃初战告捷以后,陶侃暗令手下去王敦那里要官,王敦上表恢复了陶侃的原有武昌太守的职务。
  与此同时,杜弢为了打破僵局,又派遣手下大将张彦、杜弘率领一支突击部队,置正面战斗于不顾,深入敌后,出晋军空虚之地,长途奔袭海昏(今江西永修附近),继而攻陷江西南昌,焚烧晋军后方城邑,企图打乱晋军的原有部署和攻击节奏。对于杜弢的这一着,的确让晋军始料不及,据史料记载,当时“湓口(今江西九江西北) 骚动”。镇守湓口的总指挥王敦,赶紧派遣督护缪蕤、李恆接受周访的节度,回师共同攻击张彦、杜弘。
  张彦此去,其实是一部险棋,走好了,将打乱对方的部属,有力地配合前线的战斗;但是,如果走不好,等于是自投罗网。关于杜弢这支远征军在江西作战的具体情况,《晋书,陶侃传》和《周访传》的记载,十分混乱,仔细梳理下来,大致情况是这样的:
  在进入江西以后,张彦与杜弘所部既相互协同,又各自独立为战。江南方面,反应也极为迅速,周访等立即进军柴桑城(江西九江市西南),偷偷渡过河(不知道是什么河,古史记载总是如此含糊),与杜弘所部交战,斩首数百人。张彦所部则采取大踏步运动战的形式,甚至突进到了石头城附近,晋军在初期慌乱之后,迅速镇定了下来,缪蕤分别在豫章和石头,与张彦所部交战,张彦军处于外线孤军作战,难敌晋军,败退而去,周访乘胜亲率帐下将李午等跟踪追击,咬住不放,临阵斩杀了张彦。
  激战中,周访被乱箭射中嘴唇,两颗门牙被射掉,但是,依然神色不变,战斗一直持续到夜晚,双方隔着一条河水,周访所部人数远远少于敌人,他秘密派遣士兵从两侧的山中结阵鸣鼓出来,然后,军中大喊:“左军到了!”全军山呼称万岁。一直相持到深夜,周访命令军中多点很多火堆,士兵围绕火堆吃饭,杜弢的部队误以为晋军各路人马相继而来,于是,不到天亮就悄悄撤离战场。
  周访对大家说:“敌人肯定撤了,但是,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我军是没有援军的,肯定会回过头来掩袭我们。赶紧渡河往北。”
  周访所部渡过河以后,将河桥截断,刚弄断河桥,杜弢这支部队果然回来,无法渡河,于是,回到了湘州。
  
  而杜弘所部则退保庐陵(江西吉安),周访于追击途中,又击败了他们,处于孤立无援的杜弘军只好据城固守。但是,杜弘并没有消极防御,而是派出部队偷偷出城,切断了周访军的粮道,周访只好北撤到巴丘(江西省峡江县,此处不应是岳阳那里的那个巴丘),远远地看牢庐陵的敌人。等到军粮再次送到,周访再次率军包围了庐陵。杜弘看到无法取胜,想出了一条脱身之计,他命令将军中掳掠来的金银宝贝,从城墙上扔到城外。周访军的士兵一哄而上,开始争抢起来,杜弘趁乱率军突围,往南逃往江西南康地界,南康的太守率郡兵迎击,又一次击破杜弘军。杜弘一路翻山越岭,一直逃到临贺(广西贺州市贺街镇)。因此战之功,司马睿晋封周访为龙骧将军、豫章太守,加征讨都督,赐爵浔阳县侯。
  
  成功地消灭了突入后方的两支敌军,陶侃的大军从东北面压向湘州。
  此时,杜弢能征惯战的将士大多都已经死去,眼看回天乏力,杜弢向司马睿请求投降。但是,司马睿拒不接受。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17 11:5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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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七三、平定杜弢(2)
  
  
  杜弢无奈,想到了那位曾经一起共事过的老上级应詹。此时的应詹已经被任命为益州刺史(虚衔),领巴东监军,此时的应詹也率军东下与陶侃军合击长沙。应詹属于真正的好人,在他离开南平的时候,史书记载,“士庶攀车号泣,若恋所生。”他不仅深受老百姓爱戴,曾经的反贼王冲也敬重,此时的杜弢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还是想到了他,可想而知,应詹做人是做得最好的了。
  杜弢给应詹的书信,虽然着眼于解释自己如何被逼无奈,走上了反叛之路,但是,我们从中可以看出,杜弢的书信,其实是对西晋整个流民起义的系统总结,也给我们展现出一幅西晋末年流民悲惨生活的真实画卷,书辞优美,哀婉凄楚,抄录于下:  
  “天步艰难,始自吾州;州党流移,在于荆土。其所遇值,蔑之如遗,顿伏死亡者略复过半,备尝荼毒,足下之所鉴也。客主难久,嫌隙易构,不谓乐乡起变出于不意,时与足下思散疑结,求擒其党帅,惟患算不经远,力不陷坚耳。及在湘中,惧死求生,遂相结聚,欲守善自卫,天下小定,然后输诚盟府。寻山公镇夏口,即具陈之。此公鉴开塞之会,察穷通之运,纳吾于众疑之中,非高识玄睹,孰能若此!西州人士得沐浴于清流,岂惟涤荡瑕秽,乃骨肉之施。此公薨逝,斯事中废,贤愚痛毒,窃心自悼。欲遣滕永文、张休豫诣大府备列起事以来本末,但恐贪功殉名之徒将谗间于圣主之听,戮吾使于市朝以彰叛逆之罪,故未敢遣之。而甘陶卒至,水陆十万,旌旗曜于山泽,舟舰有盈于三江,威则威矣,然吾众窃未以为惧。晋文伐原,以全信为本,故能使诸侯归之。陶侃宣赦书而继之以进讨,岂所以崇奉明诏,示轨宪于四海!逼向义之夫以为叛逆之虏,踧思善之众以极不赦之责,非不战而屈人之算也。驱略乌合,欲与必死者求一战,未见争衡之机权也。吾之赤心,贯于神明,西州人士,卿粗悉之耳。宁当令抱枉于时,不证于大府邪!
  昔虞卿不荣大国之相,与魏齐同其安危;司马迁明言于李陵,虽刑残而无慨。足下抗威千里,声播汶衡,进宜为国思静难之略,退与旧交措枉直之正,不亦绰然有余裕乎!望卿腾吾笺令,时达盟府,遣大使光临,使吾得披露肝胆,没身何恨哉!伏想盟府必结纽于纪纲,为一匡于圣世,使吾厕列义徒,负戈前驱,迎皇舆于阊阖,扫长蛇于荒裔,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若然,先清方夏,却定中原,吾得一所之粮,使斥流西归,夷李雄之逋寇,修《禹贡》之旧献,展微劳以补往愆,复州邦以谢邻国,亦其志也,惟所裁处耳。
  吾远州寒士,与足下出处殊伦,诚不足感神交而济其倾危。但显吾忠诚,则汶岳荷忠顺之恕,衡湘无伐叛之虞,隆足下宏纳之望,拯吾徒陷溺之艰,焉可金玉其音哉!然颙颙十余万口,亦劳瘁于警备,思放逸于南亩矣。衡狱、江、湘列吾左右,若往言有贰,血诚不亮,益梁受殃,不惟鄙门而已。”
  
  应詹接到杜弢的书信以后,十分同情杜弢的处境,他将杜弢的书信上呈司马睿,并附一封书信,说:“杜弢本是益州的秀才,素来就有清望,文采和道德兼优,做事也很好。过去流落到我的郡界,他的忠贞之心象玉石一样坚白,这都是我应詹所知道的。李骧在乐乡叛乱的时候,杜弢拿出自己的家财,招募忠勇之士,登坛歃血为盟,忠义而又慷慨。因为李骧攻烧了南平,杜弢遂东下,与湘中的乡人相遇,大家因为杜弢很高的威望而推举他为主,探究杜弢的本心,并非要首先作乱。但是攻破湘州这件事,的确是杜弢的罪过,但也是因为兵起以后,无法收场,慢慢失控的缘故。看到杜弢今天的书信,已经显示出很大的诚心了啊。”然后,应詹劝说司马睿接受杜弢的投降。
  司马睿接受了应詹的请求,派遣前南海太守王运前往杜弢那里受降,宣布实施大赦,并且,封杜弢为巴东监军。
  
  陶侃、周访,当然也包括王敦等人却不干了,我们哥几个苦战累年,死了多少兄弟,眼看如今大功告成,你应詹一纸书信,就纳降了10万之众,这平定杜弢的功劳都算到你头上了么?并且,杜弢军中大量的金银财宝,自然也没我们的份了?大家虽然看到王运带来司马睿的命令,也看到王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步入长沙城中,但是,这口气咽不下。反正有句古话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存万民,专之可也。”于是,城外的将领们不顾司马睿的命令,不顾王运的死活,也不顾放下武器的城外杜弢的军队,趁着杜弢军懈怠之机,继续朝长沙发起猛烈的进攻。
  悲愤交集的杜弢,一怒之下杀掉王运,继续命令军队拿起武器。
  他又生一计,派出大将王真(《资治通鉴》以及《晋书,陶侃传》均误记为王贡,并以为此人是前些时候投降杜曾的那位陶侃的参军。仔细查看《晋书,愍帝本纪》、《杜弢传》、《太平御览》137、372引王隐《晋书》,也是记作王真,古人就认为,可能是老字的真与贡字形相近,而抄错。)率领3000精卒,从长沙沿着武陵江(今澧水)西上,煽动五溪的夷族,然后进入长江,切断从长江上游而来的粮草运输,并以战舰顺流而下,绕到晋军后方,直至武昌。
  陶侃命令手下大将郑攀、伏波将军陶延趁夜急行军,北上巴陵(今岳阳),掩敌不备,连夜发起攻击,大破王真,斩首一千余级,俘虏一万余人,王真逃回长沙。
  王真败退回来,让城内更加绝望。杜弢每次的出击,也都暗合兵法“避亢捣虚”之术,可谓出其不意。可是,每次都失手,杜弢开始怀疑陶侃的降将张奕,是不是他就是陶侃埋在我军内部的钉子?怀疑之下,杜弢断然将张奕杀掉。杀掉张奕以后,虽然去掉了一个心病,但是,大家也都人人自危,投降的人越来越多。
  王真出城挑战,陶侃远远地对他说:“杜弢曾经是益州小吏,盗用国库里的钱财,父亲死了也不回家奔丧。你本来是个好人,为什么要追随他这种人呢?世间能有到老了,还要做贼的吗!”王真开始的时候,还把脚横在马上,陶侃说完,王真收其散漫的脸容,把脚也从马背上放下,回话也很恭顺,陶侃发现能够说动,就剪下自己的头发作为凭证,于是,王真也率部投降了。陶侃率部进克长沙,俘获杜弢手下大将毛宝、高宝、梁堪。
  杜弢在兵荒马乱中,率部逃脱,杜弢本人不知所终。(《资治通鉴》称其在逃亡的途中死去,《晋书,本传》称不知所终,善良的人们倒愿意相信后者。)
  历时五年的杜弢流民起义,就此被镇压,司马睿得到了整个湘州,他加封王敦为镇东大将军,都督江州、扬州、荆州、湘州、交州、广州六州诸军事、江州刺史,并可以自行任命刺史以下的官吏。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18 07: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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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七四、荀灌救父
  
  
  从司马睿给王敦的最新任命上,似乎就能够看出司马睿一定要拿下荆州的决心。对比王敦与晋愍帝前此给第五猗的任命,我们发现,两人唯一重复的就是荆州。(王敦为镇东大将军,都督江州、扬州、荆州、湘州、交州、广州六州诸军事、江州刺史;第五猗为安南将军,监荆州、梁州、益州、宁州诸军事、荆州刺史。)梁州刺史张光是313年9月去世,朝廷得知消息应该在数月之后,史书记载,在朝廷得知张光去世的消息以后,即任命侍中第五猗为荆州刺史,推算起时间来说,当在314年年初,而此时,陶侃已经被江东集团任命为荆州刺史近一年了,不过,其后因陶侃被杜曾击败,又被免去一段时间的职务,但是,很快又因打击杜弢而复职。如今,我们无法知道,在司马睿恢复陶侃荆州刺史职务的时候,是否知道第五猗已经被晋愍帝任命为荆州刺史了。但是,在司马睿任命王敦为都督六州军事的时候,肯定是知道了,但是,为什么司马睿在知道了第五猗已经是荆州刺史的时候,仍然坚持任命王敦都督荆州、并对陶侃荆州刺史的职务不做改变呢?
  答案只有一个:司马睿在装聋作哑,暗示王敦、陶侃等人自行拿下荆州!
  
  过去,在晋怀帝被俘的时候,我曾经十分突兀地说了一句话:说从理论上来讲,那时候,西晋已经灭亡了。对于这句话,当时,没有过多的解释。现在稍作说明。晋怀帝被俘以后,晋六玺被送往平阳,王脉凭空中断。接下来的晋愍帝其实也同随后的晋元帝司马睿一样,是各自手下推举而来,只不过仅仅因为司马邺的血缘关系更近一点,司马保与司马睿不便去明争而已,其实,从司马保拒不支援长安,司马睿不仅不出师勤王,而且明目张胆与司马邺的命官争夺荆州来看,在他们各自的心中何曾将其作为真正的皇帝去尊崇呢?这也许就是乱世的规矩,谁有实力,谁就可以随意的封官许愿,然后,再让这些被封了官的下属去掠夺属于自己的土地和人民。
  接下来的一幕就印证了这一点。
  
  王如投降以后,除了司马邺赶紧派第五猗来填补荆州北部这一权力真空,作为豫州留台的荀组也不失时机地派出自己的势力南下,他让原驻屯于襄城的侄子荀崧率领人马南下南阳,让荀崧下属石览接替荀崧的职位继续镇守襄城,而自己则仍在开封,依托陈川(陈午之叔)率领的乞活军抵御隔河相望的石虎。
  于是,在荆州地区出现了一种十分滑稽的情况:这里形成了数只晋王朝名义下势力,虽说都尊奉远在长安的司马邺,但是又相互为敌。具体是:荆州北部,南阳地区为所谓的豫州留台荀组的势力占领;荆州中部,襄阳及其周边地区为皇帝司马邺任命的第五猗占领;荆州东南部,武汉地区为刚刚得胜的陶侃、王敦占领;荆州西部,江陵地区为同样归属于江东集团的应詹占领。
  
  陶侃平定了杜弢以后,挟战胜之威,北上夺取应该属于自己的土地。此时的杜曾领兵驻守在石城(湖北省钟祥市),扼守着武汉方向北上进攻襄阳的咽喉。
  陶侃率军径直包围了石城。陶侃新破杜弢,对杜曾显得有些轻视。陶侃的司马鲁恬劝谏道:“古人作战,要先衡量对方的主将,如今,您手下的战将没有一个能力能超过杜曾的,不要轻易进逼。”但是,陶侃置之不理。
  当时,杜曾的部队很多骑兵,但是,陶侃的部队却没有马匹。杜曾秘密打开城门,以骑兵突击陶侃所部,骑兵绕过陶侃阵后,从后面发起攻击,城内守军与陶侃阵后的骑兵相互配合,前后夹击,陶侃大败,数百兵丁投水而死。
  得胜后的杜曾不愿恋战,他不想与江东集团对立,这是他投奔司马邺的主要原因,也是过去大败陶侃以后,没有穷追猛打的原因,如今,他再次退让,放弃了石城,北上退往顺阳郡(河南省淅川县东南),在临去之前,杜曾远远地下马向陶侃施礼叩拜,然后告辞而去。
  杜曾无力对付来势汹汹的陶侃,但是,他们想要立足,就必须争夺更大的生存空间,于是,他们把目光瞄向了位于顺阳东北面的南阳。
  占据南阳,可以西上接应关中,南下威胁襄阳,东出颍川,北上洛阳。杜曾所部迅速东进围困驻守南阳的荀崧,荀崧势单力薄,城池被围以后,粮食渐渐吃完,荀崧想派人北上向襄城太守石览求救,但是,却挑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就在荀崧为此愁眉不展的时候,荀崧年仅13岁的小女儿荀灌主动请缨,愿意率领勇士冲出重围,出城请求救兵。
  在荀灌的再三请求下,荀崧终于同意了。夜里,荀灌带领几十名勇士,翻过城墙,乘夜突围。荀灌一行很快被杜曾的围城部队发现,开始猛追,荀灌等一面战斗,一面前进,一直往北跑到鲁阳的山中,才得以逃脱。到达襄城郡以后,找到了石览,但是,石览同样兵微将寡,不敢单独南下。
  于是,荀灌又以父亲的名义与南中郎将周访写信,请求周访发兵北上援救,信中还与周访约为兄弟。周访出身吴地寒门,荀家可谓西晋一等一的高门,荀崧的父亲荀頵,与王济、何劭为拜亲之友,荀崧本人曾为赵王司马伦的参军,与王敦、顾荣、陆机等友善,如今,这样的人物竟然屈尊请求与周访结为兄弟,让周访十分感动,周访立即派遣大儿子周抚率领精兵3000,火速北上救援荀崧。
  杜曾听说石览、周抚两支军队前来,只好解围而去。
  荀崧看到杜曾远去,派遣南阳国中部尉王国、刘愿等偷袭南阳南边的邓州,杀掉了杜曾的堂兄新野太守杜保。(《晋书,荀崧传》称:“获曾从兄伪新野太守保,”其实,这里面是有疑问的。我们不清楚这个杜保是否是与第五猗结亲的那个,但是,杜保的新野太守职务为第五猗任命,当无疑义。此时,杜曾已经依附第五猗,而第五猗作为司马邺的命官,杜保新野太守职务何来“伪”字?相反的,在皇帝命官到来以后,你荀组的河南留台任命的都督荆州江北诸军事荀崧,按道理讲,你是要服从人家管理的,不服从当然视同叛逆;更有甚者,江南集团借口杜曾前期不服从江南命令,无视如今杜曾业已归顺朝廷的事实,依仗军事实力一再与第五猗、杜曾兵戎相见,争夺荆州地盘,这不是叛逆又是什么呢?可以说,相对于人家第五猗来说,你陶侃也好,你荀崧也好,视为“伪官”倒更合适一些。因此,想到《晋书》不给第五猗立传,可谓处心积虑,恶毒之极。)
  
  杜曾原来以为投靠第五猗就能消除灭顶之灾,如今他突然发现,不管是江南司马睿也好,还是豫州留台也好,其实没有一个听从长安皇帝的命令的——除非接到的是给他们加官晋爵的命令。并且,更为严重的是,江南集团与豫州留台之间越来越显示出合拢的迹象。自己已经与江南势不两立,只好先靠拢荀崧,然后让时间慢慢消弭与江南实力派之间的隔阂吧。于是,杜曾写信给荀崧,请求准许他讨伐丹水(河南省淅川县西南)的变民集团,用以赎罪,荀崧因南阳兵力太少,希望依靠杜曾作为外援,也同意了。陶侃一直对曾经惨败在杜曾手下耿耿于怀,他警告荀崧说:“杜曾凶猛狡狯,正是所谓‘吞食娘亲的鸱枭’。这个人一天不死,荆州一天不能安宁,请老兄你记住我这话。”但荀崧没有接受陶侃的意见。为了向荀崧表现自己的忠心,杜曾再率残军二千人,包围了襄阳,(此时第五猗应在襄阳城中)但是不能攻克,只好撤回。过了不久,杜曾又趁着荆州刺史没有到任,引兵向江陵而去。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18 19:3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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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七五、王机居粤
  
  
  此时,北面荀崧、南面陶侃已经把杜曾打得满地找牙,只嫌荆州地面狭小,而第五猗虽然有着正牌的名头,但是兵微将寡,因此,荆州地区似乎很快就将落入江南集团的囊中,于是,王敦开始考虑把荆州这一重地究竟交给谁手中。如今,陶侃平定了杜弢十几万部众,无论是威名还是实力都无与伦比,而陶侃的亲家、兼老乡周访已经是湘州刺史,如果还让陶侃继续做荆州刺史的话,这一对挚友将全据荆湘上游。这一点,不仅王敦意识到了,而且王敦的幕僚钱凤也意识到了,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和借口改调陶侃。
  
  如今,这个机会从天而降。
  还是在312年年底原荆州刺史王澄被王敦杀掉以后,曾与王澄亲如兄弟的王机突然意识到,江东集团对于原荆州官吏不会手软,再加上,当时杜弢所部到处掘墓,却为王机家守坟,王机更加自疑。过去我们说过,王机与其兄王矩都不是寻常之人,在魏晋时期,史书记载出门“观者盈路”的也就是潘岳、卫玠、王矩等区区数人,《幽明录》记载,王矩做广州刺史上任途中,在长沙遇到一个身高一丈多的人,喊他说:“矩奴子,来看我。”王矩一看递过来的名片,是一个叫杜灵之的人。王矩问:“你是京兆人,什么时候出发来到这里的?”回答:“早晨出发的。”王矩很奇怪说不可能,杜灵之说:“是天上京兆尹,我是鬼,受上峰指派来见你。”王矩一听,吓得浑身冒汗。接着,杜灵芝问王矩借纸笔用,并说:“你肯定不认识天上的字,我得给你重写。”写完以后,给装了起来,交给王矩说:“到广州以后,再打开。”王矩到任以后好几个月,一直很郁闷,打开书信一看,上面写着:“命令:召王矩为左司命主簿。”王矩很快就病死了。
  与哥哥王矩一样,史书记载:王机也是“美姿仪,倜傥有度量。”被从来看不起任何人的王澄比作“以为己亚。”因为王机的父亲王毅、哥哥王矩都曾经做过广州刺史,王机家族在广州根深蒂固,因此,王机就向王敦请求去做广州刺史。虽然广州处于偏远地区,但是你王机仅是一个成都内史,广州再偏远,那也是一个刺史啊,更何况你王机又不是自己人呢?这个请求当然不会得到王敦的许可。不过,事有凑巧,就在王机心生此念以后,(这让人怀疑是王机私下联络的结果)广州人背着广州刺史郭讷,奉迎王机继任刺史。王机遂带领家奴、宾客、门生等一千余人,往广州方向逃去。王敦得知此情,派遣参军葛幽领兵追赶,在庐陵(江西吉安,由此推断,当时王机是随同王澄一起东下,到达江西)追上了王机。王机呵斥葛幽说:“你怎么敢来?想死?”葛幽吓得不敢近前,狼狈而归。广州部将温邵率军接应王机,一同朝广州进发。郭讷听说温邵去迎接王机,赶紧派军攻击温邵,结果,被温邵击败。郭讷又派兵阻止王机进城,但是广州部队的将领们都是王机的老爸老哥时的旧部,全部倒戈,将王机迎进城来。郭讷遂拿着朝廷的节杖,躲避起来,王机找到郭讷,私下问其所要节杖,郭讷回答:“过去苏武不失其节,前史以为美谈。这个节是朝廷所授,大义所在,不允许私自给你的,你还是派兵来夺取吧。”王机倒也知趣,没再强抢,自此,王机夺得了广州刺史的职位。
  王机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刺史,是自己夺得的,并不为朝廷,也不被江东集团所认可,所以一直忐忑不安。其实,在乱世之中,此种亦官亦匪、官匪难辨、今官明匪的现象,比比皆是。就在广州紧邻的交州(治所在今越南河内东北北宁府),也存在这种情况。开始的时候,交州刺史顾秘去世以后,州政府官员推举顾秘的儿子顾寿领州事。但州政府帐下督梁硕率军背叛,击杀顾寿,梁硕遂控制了交州(越南北部)。
  此时,逃奔到临贺的杜弢部将杜弘,给王机送上黄金数千两,请求讨伐桂林地区的叛贼,来洗刷罪名,王机将杜弘的请求上报,“朝廷许之”。此处的朝廷,不知道是指长安的司马邺,还是指江南集团。进而,为了缓和对立气氛,。王机也请求把自己任命为更加偏远的交州做刺史。王敦一方面感到王机很难驾御,另一方面也想让王机前去,正好能制服梁硕,最后一点是,王机一离开广州,又能给王敦腾出来一个刺史的职位,王敦还有用处!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19 13:3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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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七六、陶公运臂
  
  
  王敦的如意算盘是:把王机调到更远的交州,再把荆州刺史陶侃调任相对偏远的广州,让自己的堂弟王廙顶替陶侃的位置。
  于是,王敦也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他声称王机收降了杜弘,将功补过,正式任命其为交州刺史。王敦把王机这头安顿好,可是陶侃那头,却让王敦颇感棘手。
  本来陶侃是要去江陵上任,去王敦那里告辞,陶侃的下属竟陵郡(湖北省钟祥市)太守朱伺劝说他别去,皇甫谧的儿子皇甫方回隐居在荆州,陶侃对他很尊重,皇甫方回更说:“我听说敌国灭,功臣亡。你新破杜弢,功劳没有人能够相比,想要没有危险,这可能吗?”陶侃不听,还是去见王敦。王敦果然留下他不放,改调为广州刺史、平越中郎将,任命堂弟、丞相军咨祭酒王廙(音:义)继任荆州刺史。
  消息传来,一片哗然。
  广州与荆州相比,那是蛮荒之地,到那里做官,等同于流放。陶侃荆州手下将领都到王敦府上,请求留下陶侃,王敦大怒,坚决不同意。此时,王敦的堂弟王廙即将上任,陶侃故将郑攀、马隽、苏温等人,不想南去广州,又因王廙猜忌凶暴,难以共事,他们很快想到了荆州还有一个正牌的刺史——第五猗。于是,大家率领部众三千人,进驻涢口(湖北省汉川县东北,涢水注入汉水处),向西迎接杜曾。王廙无法前进,逃回江安(今湖北公安县东北)。
  兵变发生以后,陶侃还没有出发,王敦怀疑郑攀等人的兵变是陶侃在背后策划,他穿上铠甲,手持长矛,将要杀掉陶侃,从里屋出来,又转回去,反复犹豫,来回四次。陶侃看到王敦这样,沉下脸来,严肃地说:“使君你英雄果敢,能够裁断天下之事,今天是什么事情,让您如此犹豫?”说完,起身小便。
  趁着陶侃出去,王敦的谘议参军梅陶、长史陈颁劝说王敦说:“周访与陶侃是亲家,两人好得就像是人的左右手,哪有把人家的左手斩断,右手不举起来响应的呢?”
  听了这话,王敦的杀人之心才熄灭。于是,摆下丰盛的宴席为陶侃饯行。
  宴会结束,陶侃当夜就出发了,王敦还把陶侃的儿子陶瞻任命为自己的参军,其实就是人质。陶侃到达豫章,见到周访,不觉流下眼泪,说:“如果没有你在外,这次我是没命了啊!”接着,陶侃来到了始兴(广东省韶关市)。
  
  话分两头。
  再说身在交州的梁硕,他也不想得罪政府,当听说新任交州刺史王机抵达了郁林郡(广西桂平县),梁硕连忙派遣自己的儿子梁侯前去迎接。王机当然知道自己此行所负的使命,他故意找茬,埋怨梁侯来迟,说:“等到我到州以后,再把你逮捕起来拷问。”梁侯大惊,飞马逃回交州向父亲报告。
  梁硕说:“这姓王的小子已经搞乱了广州,现在又想要搞乱交州吗?”于是,下令州兵不得迎接王机。司马杜赞以梁硕不迎接王机,率兵讨伐梁硕,反被梁硕所败。梁硕担心在交州的中原人士会迎接王机,于是他大开杀戒,将北方人中名人全部杀掉,迎接交州前任刺史修则的儿子修湛行州事,出军抵抗。
  王机只好暂住在郁林。当时,杜弘刚好把桂林贼还,在路上遇到王机,王机劝杜弘取交州。杜弘本有此意,就拿着王机的节说:“这玩意应该轮流拿,怎能你一个人独自拿着呢!”于是,王机就把自己的节给了杜弘,接着,王机与杜弘、温邵、刘沈等人商量,既然得不到交州,还不如再回到广州。
  就在王机等人往广州方向回转的时候,陶侃也到了始兴(广东省韶关市)。广州人都建议陶侃应该停下来观察局势发展,不可轻率前进。陶侃不听,直抵广州。这时,广州各郡县已纷纷派出使节,前往迎接王机。杜弘向陶侃诈降,陶侃觉察出他的阴谋,积极战备,杜弘来到以后,发现城中有备,解围而去,陶侃乘虚追击,大破杜弘部队,追击到小桂(广东省连州市),生擒了刘沈。王机派遣牙门屈蓝回到广州,谎称增运军粮,暗中招诱所部,想发动兵变,陶侃发现以后,立即将屈蓝斩杀,另派督护许高讨伐王机,王机逃亡,在途中逝世,许高掘出王机的尸体,斩首,并杀了王机的两个儿子。众将都请求乘胜追击温卲,陶侃笑说:“我的威名已经传播,为什么还要再动军队,一封信就可以解决。”于是,陶侃写信给温卲,让他抉择,温卲恐惧,逃走,被陶侃派军在始兴郡赶上,把温卲擒获,斩杀。杜弘走投无路也向王敦投降。至此,广州完全平定,陶侃也因功封为柴桑侯,食邑四千户。
  史书记载,陶侃“性聪敏,勤于吏职,恭而近礼,爱好人伦。终日敛膝危坐,阃外多事,千绪万端,罔有遗漏。远近书疏,莫不手答,笔翰如流,未尝壅滞,引接疏远,门无停客。”他经常对人说:“大禹,是圣人,还珍惜寸阴,象我们这样的一般人,更当珍惜分阴,怎么可以整天漫无目的地游乐,毫无节制地酗酒烂醉呢,活着无益于这个时代,死了也不被后人记着,这样是自暴自弃。”他在广州的时候,州里没有公务的时候,总是早上把一百多块砖搬到屋外,晚上的时候,再搬回屋内。人们问其中有什么奥妙,陶侃回答说:“我正要致力于平定中原的大乱,如果生活条件过于安逸的话,恐怕以后身体就不能胜任做事了。”
  而此年陶侃已经57岁了。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20 14: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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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七七、南征北战
  
  
  湘州、交州、广州地区渐次平定,荆州地区的杜曾由于王敦的错误处置,又渐渐恢复了元气。荆州地区的同为晋王朝的两个刺史:第五猗和王廙,势同水火。我们暂时把荆州局势放到一边,把目光投向北中国的冀州大地吧。
  314年3月,石勒闪电般解决了王浚以后,消除了北方的第一大威胁。然而,随之到来的是更大的考验:
  这一年,襄国发生了罕见的饥荒,一斤银子才能买到二升谷子,一两银子才能买到一斤肉。同时,周边形势并不乐观:北方的幽州,石勒任命的宁朔将军、行幽州刺史刘翰,在石勒逃回襄国之后,就投降了鲜卑段匹磾,段匹磾遂领幽州刺史。这样一来,石勒的征讨幽州之役,结果就变成了只杀其人,而并未据其城。不过,经过此战以后,原王浚任命的冀州各地太守也都纷纷表示归附石勒。石勒看到幽冀二州渐渐平定,开始进行人口普查,下令每户每年缴纳布二匹,粮食二斛。
  在归附石勒的人中,就有原乐陵太守邵续。
  过去我们说过,邵续,字嗣祖,是魏郡安阳人。史书称邵续“朴素有志烈,博览经史,善谈理义,妙解天文”。开始的时候,做过成都王司马颖的参军,司马颖将曜讨伐长沙王司马乂时候,邵续曾劝谏道:“邵续听说过兄弟就像是左右手,如今明公您要抵挡全天下的敌人,却要剁掉一只手。这是我不明白的。”后来,邵续又作为苟晞的参军,被任命为沁水令。看到天下大乱,邵续弃官回家,纠集了几百人,驻屯在厌次,王浚任命其为绥集将军、乐陵太守,并把邵续的儿子邵乂任命为督护,邵续招徕流民,实力渐渐强大。王浚灭亡以后,邵续因为孤危无援,暂时投降石勒,石勒也把邵乂任命为督护,带在身边,其实就是人质。
  
  冀州内部渐次平定以后,石勒把目光投向了周边地区。在冀州的东南,是青州的曹嶷,对于河北而言,右边的山西与左边的山东,宛如两条臂膀,如果能拿下曹嶷,攻,可以南下徐州;守,增加战略纵深。石勒上表刘聪,说:“曹嶷沿着黄河设置堡垒,有割据山东的打算,请求让我发兵将其灭掉。”
  刘聪对于石勒在4年前吞并王弥一事仍然记忆犹新,他当然看出石勒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吞并曹嶷这支力量,因此,坚决不同意。石勒虽然对曹嶷垂涎欲滴,但是,如今的实力还达不到独自振翅高飞的地步,只好把一颗狂跳的心强按下来,再把目光游弋到别处。在314年到315年间,石勒在扫清冀州周边的障碍……
  
  在青州的西南,隔着古黄河,就是刘琨任命的兖州刺史刘演控制的廪丘,在今天的山东省郓城县附近,与石勒任命的顿丘(河南省清丰县)太守邵攀相持。石勒派遣大将支雄进攻刘演所在的廪丘,却被刘演击败。刘演乘胜派大将韩弘、潘良率领突击部队偷袭了顿丘,斩杀了石勒的顿丘太守邵攀。支雄发现以后,追击韩弘、潘良的这支部队,将潘良斩杀在廪丘城下。
  意识到石勒根本不可能投降以后,刘琨与石勒之间也展开了小规模的战斗,他瞅准空隙,命令乐平太守焦球攻击归附石勒的常山郡,斩杀了石勒的常山太守邢泰。但是,一胜一负,刘琨的司马温峤征讨太行山的山胡,石勒大将逯明在半路上邀击温峤,在潞城将温峤击败。逯明在击败温峤以后,转兵东向,攻下庄平,收降了屯聚在那里的流民将领宁黑,接着,又攻破东燕酸枣,将二万余户俘虏迁徙到首都襄国。
  此时,刘演的触角又前伸至濮阳,石勒反应迅速,立即派遣大将葛薄前去围攻,经过激战,攻陷了濮阳,斩杀了刚刚被任命为太守的韩弘。
  为了缓解刘演的压力,刘琨继续骚扰石勒的北部地区,他在攻下常山以后,接着又派遣将领王旦攻击石勒的中山,将石勒任命的中山太守秦固赶跑。此时,冀州局势似乎朝着有利于晋军的方向发展:东北面,章武人王昚起于科斗垒,扰乱勒河间、渤海诸郡。北面,段匹磾又占据了蓟城,从北面威胁着石勒,同时,段匹磾给投降石勒的邵续写信,劝说邵续归顺晋朝,邵续的下属劝谏道:“现在背叛石勒转投匹磾,您的儿子就有生命危险了啊。”邵续哭着说:“我舍身为国,如何能顾得上儿子,去继续做叛臣呢!”邵续转投段匹磾,石勒就将邵续的儿子邵乂斩杀。于是,在石勒的东面有产生了一个敌人,随着邵续的反叛,邵续的女婿猛将刘遐也随之归顺晋朝。
  中山、常山、河间一线作为河北中部枢纽,控制了这一线,就能席卷河北南部,也是石勒的必争之地。
  石勒先派遣将领刘勔迎击王旦,一战击败了王旦,并在望都关生擒王旦;接着,石勒亲统8000铁骑直扑厌次(山东省惠民县),企图一举消灭邵续,而邵续在背叛石勒之时,料到石勒绝不会放过自己,已经请求段匹磾速派援军。段匹磾接到邵续的来信以后,立即命令弟弟段文鸯率领鲜卑精骑火速南下。
  此时,石勒听说鲜卑骑兵将到,吓得连攻城器具都来不及收拾,赶紧撤围而去。
  邵续与段文鸯合兵一处,穷追不舍,一直追到安陵(河北省景县、吴桥附近),没有追上,俘虏了沿途石勒任命的官吏,并抢掠三千余家人,接着,又派遣骑兵抄掠石勒北部的常山,又抢掠了二千多家。
  
  面对邵续浩大的声势,石勒将临近的平原乌丸展广、刘哆等部落三万余户迁移到襄国。暂时放下邵续,石勒又把兵锋转向了刘演,他先派石虎长途奔袭梁城,驻守梁城的乞活军王平,经过死战,击败了石虎;接着,石勒又派支雄、逯明攻击重又反叛的宁黑,攻陷了宁黑驻守的东武阳(山东聊城附近),宁黑投河而死,将一万余人降众迁徙到襄国。
  最后,石勒要拔掉刘演这颗钉子:他命令石虎对刘演驻守的廪丘展开了总攻。邵续让段文鸯率领鲜卑骑兵救援刘演,石虎闻讯,赶忙退到卢关津(《水经注》卷五有:“为卢关津,台东有小城,崎岖颓侧,台址枕河,俗谓之邸阁城,疑故关津都尉治也,所未详矣”。《读史方舆纪要》临黄县条:“高陵关县东南八十五里。即卢津关也。旧属临黄县,亦曰黄陵津,其地与濮州分界”。当在鄄城县附近),
  文鸯屯于景亭,与之相持。
  兗豫豪强张平、樊雅等人在谯县,各有众数千人,为坞堡头领,张平被刘演任命为豫州刺史,樊雅被刘演任命为谯郡太守,(《晋书,桓宣传》称是两人自称的,因为桓宣是司马睿的人,可见,司马睿方面对于刘演任命的官职是不认可的。此处依《晋书,祖逖传》)另外仍有董瞻、于武、谢浮等十几支小股部队,每支人数大约都在几百人,都听从张平的号令。当听到刘演被攻的消息以后,张平等人起义兵救援刘演。善于用兵的石虎深夜率军离开军营,只留下一座空营,而设伏于郊外,对外却传言要撤军回河北,张平等人信以为然,攻入空营,石虎回师将其包围,大败张平军。
  接着,石虎顺势猛攻廪丘,刘演眼看守不住,弃城逃奔文鸯所部,石虎俘获了刘演的弟弟刘启,将其送到了襄国。石勒为了报答刘琨抚养其母的恩情,也善待刘启,赏赐给他田宅,命令儒官教授他学习经书。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21 13:5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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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七八、愧贤之堂
  
  
  四周烽火连天,并不妨碍刘汉帝国皇帝刘聪继续他骄奢淫欲的生活。如果说,没有刘聪骄奢淫欲的生活,刘汉帝国很可能会统一北中国,那么,如果没有一帮忠心耿耿的大臣,刘汉帝国可能早已土崩瓦解了。
  刘汉帝国的大臣们知识水平并不比晋王朝的逊色许多,不过他们大多来自寒门,首先要说的当属把两个女儿和四个孙女嫁给刘聪的侍中、太保刘殷了。
  《晋书,孝友传》中记载,刘殷,字长盛,是新兴郡人。刘殷的孝顺与王祥可有一比:刘殷的曾祖母王氏,隆冬想吃紫花地丁,刘殷当年才9岁,知道以后在沼泽里痛哭,结果就地上就生了紫花地丁,拿回家以后,再吃也吃不完,直到夏天到来的时候,地上能长出这种菜了,才吃完。又曾经梦见有人说:“西边的篱笆下面埋的有粮食。”醒来去挖真挖到十五钟粟,上面还写着铭文:“七年粟百石,以赐孝子刘殷。”一家人吃了七年才吃完。——神话啊?
  司马攸、羊祜都招他为下属,他都因为曾祖母在堂而拒绝了。并州富豪张宣子十分欣赏刘殷,就把女儿嫁给了他。其后,  太傅杨骏、赵王伦征召不就。到齐王冏辅政的时候,征为大司马军谘祭酒,转拜新兴太守。永嘉之乱,刘聪非常欣赏他的才能,提拔为侍中、太保、录尚书事。刘殷经常劝诫子孙说:“侍奉君主的要点,在于要委婉地劝谏,我们对普通人都不可以当面说人家的错处,何况是君主呢?”刘殷在朝,尽心辅佐,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所是非,等大家都离开了,才单独对刘聪提出建议,并条分缕析出事情的原委,对刘聪规谏很多,不过,刘殷于312年就去世了。
  刘殷死后,时时规劝刘聪的是陈元达。陈元达,字长宏,是匈奴后部人。本姓高,因为生月妨父,所以给姓陈。从少就喜爱读书,一边耕作,一边背诵,年到40岁,从不与来往,后被刘渊征召为黄门侍郎。在位十分忠直,屡屡向皇帝进谏,以至于刘聪曾对陈元达说:“你应该害怕我,怎么现在我总害怕你呢?”
  313年,刘聪杀了司马炽以后,自己的老妈张太后也死了,老婆张后是太后的外甥女,也因悲哀过度而死去。此时,刘聪最爱的六刘中的大刘刘英已经去世,只剩下了五刘,于是,刘聪就将二刘刘娥立为皇后。为了取悦刘娥,刘聪要特别给她兴建一座凰仪殿。
  廷尉陈元达听说以后,到处找刘聪,当时,刘聪正在逍遥园的李中堂,陈元达事先用铁链绑在腰际,见到刘聪以后,恳切劝阻道:“我听说,古代的圣王爱国如家,因此,上天才对他护佑如子。上天为人民立下君王,是要他们来照顾人民的,是要榨尽天下人的血汗,来满足君主一人欲望的。晋王朝昏庸黑暗,把老百姓看做草芥,所以,上天才要断绝他的国祚。先皇一直是穿着布衣,床上不铺两层被褥,皇后妃妾,不穿绫罗绸缎,御用马匹,不吃粮食。可是,陛下您登基以来,已建了了四十多座宫殿,大军还要不断出征,饥荒、瘟疫连绵不断,群众接连死亡,您反而变本加厉,还要大兴土木?……”
  刘聪一听,暴跳如雷,大骂:“我身为天子,不过是想盖一座宫殿而已,还要征求你这个老鼠崽子的意见?你竟敢妖言惑众,我不杀了你这个老鼠崽子,我的宫殿盖不成。”
  立即喝令左右侍卫:“拉出去砍掉他,连他的妻子儿女,全拖到东街斩首,我要教他们这一窝老鼠死在一个巢穴!”
  陈元达跑到堂外,把事先绑在腰上的铁链,连同自己的身体锁到堂外的树上,大声冲刘聪喊叫说:“我所说的全是为了国家,陛下你却要杀我!如果死者有知,我将上诉于天,下诉于先帝。朱云有句话:‘我能到地下追随关龙逄、比干,已经心满意足!’我不知道陛下您是什么样的君主!”
  刘聪的左右侍卫拉他行刑,却怎么也拉不动。刘聪看到这样,更是暴怒异常。
  刘聪的大司徒任顗,光禄大夫朱纪、范隆,骠骑大将军刘易,也都跪下求情,叩得头破血流,说:“陈元达竭尽忠心,事无不言。我们却只会苟且偷安,每每看到他,我们都感到惭愧。但求陛下包涵。”
  皇后刘娥也象他的父亲刘殷一样,十分贤明,当她听到消息后,赶紧教身边的人去阻止行刑,然后,亲手写一份奏章,呈给刘聪,说:“现在宫殿已经完备,不需要增添,全国还未统一,更应爱惜民力。廷尉说的话是国家之福,陛下应该给他加官晋爵才对。……陛下为我兴建宫殿,又为了我诛杀直言的大臣。忠臣从此闭口,是因为我;远近怨愤,是因为我;公私财富枯竭,也因为我;国家陷于危境,还是因为我。天下所有罪恶,都集中在我一人身上,我怎么承当?……我实在没有颜面再侍奉你梳头洗脸了,希望就在此堂之中,让我自杀,以此来阻止陛下的过失。”
  刘聪一见脸色大变。
  一帮老臣们还在地下嘤嘤哭泣,叩头请求。
  过了很久,刘聪这才慢慢说:“我这些年以来,有点精神错乱,喜怒失常,不能自我克制。元达是一个忠臣,我一时没有明白。各位竟然叩破自己的脑袋来证明,确实懂得辅佐君王的大义,我心中感到十分惭愧,怎敢忘掉?”
  说完,刘聪让大家站起身来,戴上官帽,在座位上坐下,又把陈元达叫上来,把刘娥的奏章交给他过目,说:“在外帮助我的有象你这样的大臣,在内帮助我的有象刘娥这样的贤后,我还有什么忧愁呢?”
  然后,分别赏赐给大家谷米、绸缎,并把逍遥园改名纳贤园,李中堂改名愧贤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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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5-28 21:4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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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整个西晋整理了一下,起了个题目:
  
  目录
  
  第一部 西晋风云
  
  第一卷 序曲 从第一节到第二十五节
  
  第二卷 暗流涌动 从第二十六节到三十八节
  
  第三卷 大权独揽 从三十九节到五十九节
  
  第四卷 伐蜀之役 从六十节到八十一节
  
  第五卷 建立西晋 从八十二节到一一七节
  
  第六卷 盛世隐忧 从一一八节到一三六节
  
  第七卷 贾郭时代 从一三七节到一六二节
  
  第八卷 八王之乱 从一六三节到二一三节
  
  第九卷 永嘉之乱 从二一四节到二五五节
  
  第十卷 建兴悲歌 从二五六节到……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06-19 13:4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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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还是要补充以下几点:
  
  一是,西晋的官制,让朋友们明白那些个职位究竟是啥,谁管着谁
  
  二是,西晋灭亡的原因,八王之乱的原因
  
  三是,西晋的风俗,人们吃的什么,穿的什么
  
  四是,一些人物的身世,让他们更丰满些
  
  五是,祭祀制度
  
  六是,科技发展水平如何
  
  七是,地理州郡设置等等
  
  想到的暂时就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