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之妻对应什么:记清华绝无仅有的“铸造专修科”/王义豹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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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五十年(1954–2004)纪念册编后

“铸专”这个事物是诞生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那个特定历史环境和历史条件下的特定事物,不仅在清华大学的历史上是空前绝后的,而且,在整个中国近代教育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

身为其中的亲历者,五十年后,对此,有人坦然、有人茫然、有人冷漠、有人淡忘、有人自豪、有人懊悔……。这些都是真诚的和自然的,不必褒贬、也无需褒贬。可是,那时,为什么会这样?五十二年前发生了什么?

那是共和国创建的初期,国内初定、外战暂停、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第一个五年计划就要开始,迫切需要大批的建设人才。教育改革、院系调整,第一次实行全国统一招生,来自华北、华东、中南和西南地区的优秀高中毕业生和有了工作经验的青年学生,在公平竞争中脱颖而出,考入享誉国内外的清华大学。考试时,仅按大类划分。入学后,必须进一步落实专业和班级。清华大学首先在国内实行五年制本科教育。这样,中间出现了毕业生断档的现象,因而需要有一批学生选择学制两年的专修科,这在历来培养最高级人才的清华大学,当然是空前的,而随后,由于清华大学的突出影响和地位就再也不会设立专修科(工农兵大学生例外)。这就形成了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一批清华专修科。

想当初,由当时任教务长的钱伟长在礼堂作报告,讲明道理,说明自愿报名的原则。然而,此事,说来容易做来难,你想,这些都是中学里的尖子生,有的高中期间连年考第一,有的报考清华机械类,目标就是瞄准汽车专业,突然,出来一个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铸造”还是“两年专修科”,第一次填写志愿表的结果,填报“铸造专修科”的,不能说一个没有,至少可以说,几乎无人问津。学校想方设法组织同学参观各个实验室和实习场所,然而正面影响与反面效果,同时产生。镜明瓦亮的机床和一堆砂土砂箱,终究形象对比太强烈。校方又专门组织当时铸工教研室的主任,著名的留美教授给学生讲解铸造的前景及重要性,讲解球墨铸铁的优越性能,这位教授讲完之后,甚至向在座听讲的同学抱拳拱手致意,希望大家报考铸造,……,总之,这是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这是一场自己十几年愿望与国家需要的权衡,这是一场对思想境界硬碰硬的考验,这是一场在和平年代肯不肯牺牲自己的决战……,最终,一批学习成绩好思想觉悟高的学生,抛弃了小我的痴情和追求,响应了国家的号召,进了专修科。这就是最早的铸专四一和铸专四二两个班,60人。后来,由于对学习进度适应能力的差别,吴霖等8位同学转到“房专”,此后又有陈子蕃等6位同学被选派留学苏联,朱学澜等2位同学学习俄语后转入58届机械制造专业。最后毕业时仅为44人。

可见,此专修科、非彼专修科,不是人们观念中,以为成绩不好才进入的那种专修科,他们都有很强的自学能力,很高的思想境界。

然而世界和历史总是难以获得必不可少的沟通和理解,正因为始终难以理解,需要不断地理解,一百年、上千年、亿万年仍然需要不断地探索、沟通和理解。只有从这意义上提出和理解什么是“理解万岁”,这样理解的“理解”才是真正的“万岁”。尽管教育部门和清华行政当局多次为这批同学出具证明,要求以本科生对待他们。然而,政策和行政命令毕竟代替不了客观现实。不可能一下子扭转人们脑子里的错误观念。二流、三流,甚至四流大学的本科生,都会轻蔑地说,“哎,原来是专修科的!”尽管在此后的工作和生活中,在晋级、提升、调资、职称等等方面,在“专修科”的帽子下,承受了很多的误解、歧视、奚落,甚至不公平的待遇,然而由于他们思想坚定,学习和适应能力强。她/他们在各行各业做出了各自出色的贡献,以事实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

事情确实有了很多变化,那时,在校学习的两年期间,从来也没有人提起过“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校训。现在恢复了很多那时被抛弃的好东西。然而什么是最为核心的清华精神呢?核心的清华精神是不是寻找回来了呢?

在那样的历史年代,出现了这样特定的专修科,说这样的专修科是空前绝后,不是说专修科再也没有了,而是说,像清华大学见证的,那样思想境界如此之高尚、学习能力如此之高强、无论遇到任何艰难险阻,遇到任何不平和坎坷,终生努力学习、毕生继续攀登的优秀知识青年,反而进入专修科,这样的班级再也没有了。尽管这些人中间,一个诺贝尔奖金获得者也没有、一个洞察历史的思想家也没有、一个最高科技奖得主也没有、一个世界知名的科学家也没有、一个院士也没有、一个国家领导人也没有,难道为此就应当指责和嘲笑这些人吗?那不是这群普通劳动者的过错、勤勤恳恳的人们并非不努力、那不是任何个人所能扭转的,那是环境的限制,那是时代的遗憾,那是时间的沉淀,那是历史的必然,那是是非的交错,那是误会的浑浊。

已经走了的,再也不能追回了;已经过去的,再也不能重演了;然而我们自己应当正确地认识自己。不过,写历史的人,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无论忠于事实还是违背事实、无论热血沸腾还是心静如水,总是爱歌颂和赞叹那些借助战争破坏旧世界的英雄好汉。然而世界终究是需要建设的,共和国需要建设者。有识之士和远见卓识者早已指出,我们必须而且能够建设一个新世界。五十年后的今天,那些曾经聚集在铸专名义之下的人们,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无论步履轻盈还是坐在轮椅上、无论是来到这个故园的还是没有来的、无论是白发苍苍还是两鬓如霜、无论前额闪着苏格拉底的智慧还是晶莹的银丝在闪光、无论是相互见了面还是没有见面的、无论是自己以为功成名就还是以为未得施展的、无论是历经坎坷还是春风得意的、无论是从事科研教育还是从事生产劳动的,我们都应该说,而且有资格挺起胸膛,自豪地说,我们是共和国的第一代建设者!如果共和国是一个理性的实体,它绝对不会轻易地忘记这些人,回顾自己五十年辛勤的劳动,难道我们自己还应该为此冷漠和懊悔吗?让历史记住这些可敬可爱的普普通通知识分子吧!我们无愧于自己的祖国!

(王义豹执笔)2004年4月25日


跋:本文是网友所推荐,读后甚为为感慨。1952年北京地质学院建立时,也是因国家紧迫需要,动员本科生转入两年制专修科,报名者超过需要,最后确定99人,相当那当时地质人员数量的三分之一。1954年就毕业投入工作了。我深知这些青年,当时他们对地质工作没有多少了解,是因国家急需,就将地质列为第一志愿,完全是抱着建设祖国的理想而来的,所以对转入专修科,根本没有日后待遇职称之类考虑,而是想到可以早日参加建设,踊跃报名。这是当年的实际情况,应该让后人知道。----陶世龙,2007年8月7日
又:原标题为“工作五十年(1954–2004)纪念册编后”,顶上的标题是我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