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ue colous:32.病机的故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10 09:25:35

邓铁涛先生说:“现在看来,西方的理论是往中医的理论靠,首先是医学的模式它是往中医这边靠。以前就是一个生物医学模式嘛,现在已经重视到心理和社会的因素,成了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见《邓铁涛寄语青年中医》第309页,人民卫生出版社,2004年11月)全科医学的意思是做临床的医生还要学会中医。这表明中医临床治病的能力已被重视。为什么已学过西医的做临床还需要掌握中医的治病方法呢?因为,中医学是真正的全能的生命医学,只有生命医学才重视以病机治病。我们认为,《伤寒论》的“六经”所述,就是所有疾病病机的规律和治病的纲领。

陈存仁编辑有一套日本人写的很著名的汉方丛书,叫做《皇汉医学》。《皇汉医学》里说“临证察机,使药要和,谓之上工”。这个“机”是什么呢?这个“机”就是病机。临证的时候,首先是要察明病机,然后再根据这个病机来处方用药,使方药与病机相契合,这样一个看病的路子就是“上工”的路子。“临证察机,使药要和者,似迂而反捷”,这样的方法确实好像有点迂。病人来了,还要察什么“机”啊。但是这是古人试从病因入手诊治疾病失败后悟出来的一个真道理。现在让我讲一个真实的故事来说明“临证察机”的重要性。

绍昆的父亲娄老先生原在温州四中当教师,教过英语、地理。因成份是地主,1962年被精简,回乡种地。那个时候,即使是10分劳力的农民,一年干下来,也分不到多少粮食。一个几十年以教书为业的教师,当然不能胜任重农活,赚不了多少工分,生活就十分困难。但作为父亲,却觉得最难为的是子女的前途。绍昆已高中毕业,户口随父亲迁到农村,在农村每天只能赚二三个工分,觉得自己前途渺茫无望。后经父亲友人何黄淼先生的指点,开始自学中医。老先生想对儿子作点力所能及的帮助,也自学中医。他挤时间抄来不少验方单方,以为这才是学医的阶梯。

人在社会中生活,也在为社会做工作,以工作来获取自己的生活需要。娄老先生学医,是因为他不能再当英语教师了,而却又无法以做农民来维持生活,学中医使自己成为一个对社会、对家庭有用的人,就成了他的选择。老先生患过肺结核,他本认为精简以后无钱医治必死无疑,谁知道肺结核却奇迹般地自愈了。1981年10月的一天,他感冒了,发高烧,自己开一些辛凉解表的中药服用,总是无效。西药亦用过不少,体温反而越来越高,高达40摄氏度。娄老先生原来以为中医是经验医学,每一种病总有几个有效的汤药来医治,只要记熟别人的经验药方,就可以治病。岂知这一招不灵了,无疑使他遭到了一记当头棒喝。经绍昆诊后,认为是少阴病,当用麻黄附子细辛汤。老先生服药后,果然热退。事后他把处方给父亲一看。老先生大吃一惊,说:“你明知我有肺结核病史,又是阴虚体质,当时发高烧,体温39度,脉搏每分钟100次,还用这等温热药物,岂不有点危险?”绍昆说:“要说危险,老年人在发高烧时的危险,莫过于出现感染性休克。临床上在发热、脉数的同时,如出现形寒肢冷、神疲脉弱时,就要高度警惕。你受凉后发高烧,但手脚冰冷,两条棉被盖在身上还觉得怕冷,再加上精神疲惫、脉象细弱,这是阳虚表症。,就是《伤寒论》中的少阴太阳并病。万幸没有出汗,还可以用扶阳解表的麻黄附子细辛汤退热降温。如果老年人在发高烧时,形寒肢冷再加出冷汗的话,那就有亡阳的危险。亡阳,就是阳气衰亡。人的生命,靠阳气支撑,亡阳就有失去生命的危险。《伤寒论》中用“四逆辈”汤方,轻的有桂枝加附子汤,重的就是用四逆汤一类的药方了。虽然你是阴虚体质,但从中医的病机来看,当时急性阳虚和风寒表症是身体的主要矛盾。只有迅速地解决这一主要矛盾,才能退热降温,才能保阴存津。病有标本缓急,急则治标,缓则治本。”但老先生仍觉得这是偶中,告诫绍昆说:“下次遇到别人患我这样的病,千万勿开这样辛热的药方。做医师不同于别的职业,偶有闪失是要吃官司的”。绍昆年轻,听了像罩上一头雾水。在事后的30年中,老先生又两次患外感高热,由于临床症候相似,绍昆都用同样的药方治愈他的病,这时娄老先生才逐渐相信《伤寒论》临证察机的重要性。

文革期间,绍昆的外甥五岁。麻疹后外感发热,其叔公是西医小儿科医生,血常规检查白血球15 000,他使用抗生素进行治疗10多天,高热不退,白血球仍不断攀升。其叔公认为既然白血球升高,就应再用抗生素。还说如无效,必须送杭州求医。绍昆认为,此病儿虽然高热无汗,但手脚冰凉.。口唇虽然干燥,但不欲饮水。精神萎糜(即“但欲寐”),脉微细,是少阴病,当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既然西药已经无效,不如在送杭州前,姑且用中药一试。其外甥服中药后,神清热退,而白血球依然有18 000。其叔公认为这说明中药无效,因为根据血液检验,白血球没有减退。他坚持要送杭州。但绍昆说,既然热已退净,精神已经恢复,“得神者昌”,中医根据精神状态,可以判定白血球等几天必降。后来果然被他说中。从此以后,他在村子里就有了一些名气。这个故事说明,中医治病,当以病机为重。判断疾病的进退,中医以精神状态为准;西医以检验单的数据为准。我的外孙得感冒,头痛,精神不佳。女儿要我诊治。服中药后,我为他挑刺数穴治头痛。下午,女儿来电话说,药后体温反而升高。我问精神状态如何?她说:“比上午好得多。”我说:“快要退热了。”晚上果然热退净。所以,体温高低,不能说明病势的进退。精神状态好不好,才是中医观察生命抗病进退的关键。

说起病机,还有一个故事。70年代某日,胡乔木在无锡患病,病情是感冒后发热持续多日不退。无锡市卫生局曾组织多次中西医会诊未效,有关方面向上海求援。上海市委特邀张伯臾前往诊治。伯臾先生诊为虚人感冒,处方以参苏饮加减,第一味药为生晒参10克。乔木懂中医,发话说:“张医师,用人参恐不妥吧?以前北京某医家曾为我诊过病,谓我系阴虚素质,不宜用参。即使用,也只能用西洋参,但量要少,每次只能一片含服,这次用10克生晒参是否……?”伯臾先生听后一笑,说:“从病证和舌脉上看,我看必须用人参,我可以暂留苏州,待你热退。”乔木同志点头同意,依方进服一帖,热退,继续再服一帖痊愈。此后,张医师就经常飞机往返京沪,为中央领导治病,遂有“当代国医”之称。

机,《现汉》的解释是:“事情变化的枢纽;有重要关系的环节。”“病机”是在病因侵犯人体的情况下,生命抗病系统信息运行的变化。医生治病,就应该顺应这种变化的规律,因势利导地帮助机体恢复健康。人的生命,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信息体,有着极强的的自组、自调、自稳定的能力。在疾病过程中,生命是主体,病因是客体。这一观点完全符合辩证法中“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变化的依据”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