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酸铵和稀硫酸反应:李伯勇:谁是农民?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7 18:15:25
 

——从“深圳拒绝参加省农运会”所想到的

   据报道(北京《京华时报》):10月20日至28日,广东省第二届省农运会于江门举行。深圳决定弃权,深圳农林渔业局方面解释称,自2004年“村改居” 完成后,深圳已经没有农民。“我们不搞形式主义,所以不参加。”因无农民而拒参农民运动会,天经地义,我们为广东这种实事求是光明磊落的做法叫称快。   因我长期在农村呆过,做过地地道道的农民,对“农民”的话题出于一种本能而持久的关注,联想就是关注的继续。我首先联想,就广东省第二届省农运 会而言,参加者都是农民么?当然,农运会主办方自然会定出相关规定,比如以户口来划分,凡农村户口的就可叫农民。据我所知,好些地方举办与农民有关的运动 会展览会(包括奥运会火炬的农民传送),都是以户口划分的。大概从国家层面,也是习惯以这样的方式划分城市人口(居民)和农村人口(农民),也就是中国人 口二元结构成了我们划分居民与农民的思维。显然,这种二元社会结构并不是千百年来历来如此,而是20世纪50年代严格计划经济下的富有中国特色的产物,除 了便于管理,也是在一定资源下排斥竞争者的政策手段,在那个时代,即使农家(指一般化的与权力没直接关联的农家)孩子再优秀,也不能以平等门槛进入城市与 城里人争饭碗。可以想见,广东省第二届省农运会也是以农村户口来界定农民身份的。   在全球化城市化的今天,尤其是针对我们的实际,农村户口与农民身份、农民身份与农民内涵其实是不能划等号的。具有农民内涵的才能叫农民。但是我 们许多冠于“农民”的集会庆典,参加者并不是真正的农民,其实是“持农村户口的城里人(农民工)”,或不做农业活而居住在乡下的人。所以,国家的许多扶农 惠农政策只是起抚恤作用,而不会对农业起激励作用。认识此点的重要性,应该从国家的优农惠农能否真正落实在“三农”——推动“三农”有根且有序的发展来考 量。因而提出“谁是农民”并不是一场轻巧的语言游戏。   对于“农民”,历史性地细分下去,1950年代以前,农村人口可分为农民和士绅阶层(阶级),实际上好些士绅本人都是能卷起衣袖做农活的农人, “三农”利益往往由这些人表达。1950年代以后,阶级斗争成了主流意识形态,农村人口又可分为敌我两个阵营,地富反坏右及其子女是一个阵营,贫下中农是 一个阵营,在贫下中农中又分与大队书记(权力)关系远近亲疏,能进城做工人当干部的少而又少,但这些乡村之骄子进城站单位后,不管有没有做过真正意义上的 农活,具备真正意义上的农龄,倒以“贫下中农出身”或“农民子弟”为炫耀,以代表“三农”自雄,以具有朴素阶级感情自况。就是农村户口的村(大队)书记, 也大多不做体力劳动,不做农活,而是根据上级的指示,在乡村行政,督促下面的生产队和农民完成上级下派的各项任务。这些人“代表”三农不证自明。所以, “农民”中已夹有不少“非农民”,“非农民”而又往往代表着“农民”,至少不敢或不能理直气壮地代表农民说事(否则会被指责有阶级立场问题),就像当今各 行各业的国人毫无感觉地被别人所代表一样。比如当年由合作社一下子转为人民公社,大炼钢铁,大办食堂,不是一些人拍着胸脯代表农民说好么?那个时候,真正 的农民是沉默的,不作声的。   在我们国家,农民身份与农民内涵相分离是一种既定事实。   中国社会二元结构问题露出水面是20世纪90年代的事,大家开始意识到它是经济发展社会进步的一个障碍。20年眨眼过去,打工潮汹涌未息,一拨 又一拨农村人子弟扑进城市,不少工龄在十大几年,要是碰上1949解放关口,他们准能获得“产业工人”或“城市贫民”这样一个革命成份,头上罩着灸手可热 的政治光环,会有一定的工资收入等待遇,风光好一阵子。可国家现在不讲这个了(国有企业职工都纷纷下岗),因而他们中绝大多数依然是“农民工”身份,如果 在城里办什么农民集会——农民集体亮相,这些农民工倒派上用场呢。这意味着什么呢?他们既不是城市居民(自然享受不到城市居民的种种国家优惠,其子弟在上 学问题上就受到限制),也不是正规意义上的企业工人,仍然是农民(身份)。但他们中有不少人多年不做和不懂农活,又能叫他们农民么?如果某地开农民运动会 或农民戏剧节或农民合唱团,他们则有可能被挑选上,他们被称为“新时代农民”。我们的宣传媒体会高调宣传:这就是中国新一代农民意气风发的形象!但是,他 们离乡背井久矣,并不是农民了。   毫不夸张地说,如同城里出现“招工荒”,农村已出现“农民荒”。正是特有的农活、工序、相应产生的情感——与山场土地、与家人、与邻居、与天与 地、与农业的情感,农民才是结结实实的存在,这样的劳动者才能叫农民,这叫农民伦理。或者说,跟各行各业有各自的伦理,农民也有农民的伦理,不说别的,就 说所伺弄的土地,要着眼于永续利用长远发展良性循环,而不像现在有许多乡村耕作粗糙粗放,仅靠农药化肥取粮食,连田间路道也不去修整(大的村道公家出钱硬 化),宁可聚众打牌(或小赌或大赌),传统的农民伦理差不多消失殆尽了。最近我回了一趟下放地,那时我挑水的小路人来人往的,每年也会修整,现在茅草齐 膝,一派荒芜,在家的多是老弱病残者。   这些年农村人口(以中青年为主体)纷纷流向城市,具体说来,许多中学毕业或未毕业的乡村学生,早已从学校毕业或未毕业的留在乡村的中青年,为生 活为尊严为自我价值的实现前赴后继涌向城市。他们能在城里务工挣更多的钱,他们当然会抛弃农活。就是说,这些人在在生存生活及心理上向非农民转化。但是, 因为他们是农村户口,也分有责任田责任山,同样享受国家对三农的优惠政策,即可获得国家的某些补偿。我的意思,不是说这些人不应该得补偿,而是指,他们是 凭农民身份而得到国家的补助款,而不是凭作为生产生活于农业耕作——作为一个真正的农民接受这样的钱款。就我所知,当前乡村许多田地抛荒,而国家的扶农款 仍分户发放,因为许多农村人外出了,许多村干部悄悄把上面按田亩发放的款项占为己有,一笔糊涂帐。对上面对外面,村干部说“代表农民”,其实他代表他自 己。   这里我主要讲农民。真正意义上的农民指的是哪些人?仅仅从户口来区分行么?要是取消城乡二元户口制度,谁是农民?别看这是个无足轻重的称呼界定 问题,有一系列问题隐身其后。就像我们对“人民”的界定游离不定,我们对“农民”的界定同样如此。如果认真分析,我们会吃惊却无奈地发现——至少在南方农 村,一度号称百分这九十农民的农村,破败,凋零,许多村子濒临消亡,农民断层,许多人从情感、意识已脱离了农民,头上的“农民”帽子是别人强加的,纵有农 村户口,也不是农民。要是稍稍放宽视野,有人代表城市工人说话,而代表农民说话的又是哪些人?倘若有着农村户口就能以农民形象参加农民运动会一类的集会, 那些流荡城市的农民户口的人(比如不少村干部带着村子公章住在城里,他们用电话遥控指挥,村民要办事要进城找他们)也可代表农民发言了,他们说得准确、说 得到位么?   最近我读了百年前美国学者考察中国、朝鲜和日本的永续农业写的《四千年农夫》(东方出版社,2011),该书封面上写道:东亚一个世纪前的农业 景观,今日中国农业的根本反省,四千年农耕,我们该传承什么?寻找中国农业可持续之路。我顿然联想,“农民”的内涵已淘洗得差不多了,像别的许多东西名实 不相符,分清“农民”其中名其实,并不是以户口划分可以了事的。   谁是农民?这可是一道不好解决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