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当舒服（小说）
作者：土城布衣
“同学们，这篇文章写于国民党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期间，作者虽然身处象牙之塔中，但混乱的时局搅动他的心，这位有着进步思想的学者，时时感到精神的愤懑和看不清民族出路的悲哀……”公开课上，厉公程正在介绍《燕园夜色》一课的写作背景。
“嗬……嗬……嗬嗬……”教室后面忽然发出粗重的呼噜声。立即有人发出哄笑。全班同学和听课的校内外三十多位老师纷纷回头寻找声源。厉公程见状，只得住嘴，跟了大家一起循声望去。
因中午醉酒现在正陷入深度睡眠的韩局长，立即为梦中的哄笑所惊醒。他急忙睁开眼，迅捷地抹掉嘴角残留的一线流涎，而且正襟危坐，看前面的一片脑袋和讲台上的厉公程。
“下面，请同学们听我示范朗读一遍课文。在听的过程中，请大家思考下面两个问题：一，这篇课文写了一件什么样的事，二，作者借这件事想表达一种什么样的思想感情……”讲台上，特级老师厉公程提高了嗓门，继续他的公开课。教室里的骚动，慢慢平静了下来。
“嗬……嗬……嗬嗬……”就在厉公程将这篇课文读到还剩下两段的时候，教室后面韩局长的呼噜声再度响起。教室里顿时又不安起来。毕竟是经过二十多年考验的老师，只见厉公程显得非常冷静。他知道，如果教学再次被打断，那这一节公开课就非得砸锅不可。想到这里，厉公程高声读道：“……我什么都想，什么都不想，这燕园好像是我一个人的……”
还是林黛玉说得好：“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厉公程的高声朗读压住了呼噜声。当然也很可能是韩局长的睡觉换了一个姿势，当厉公程结束课文朗读时，教室后头的“嗬嗬”声，转而变成了低沉的“哼哼”声——就是猪睡得很死的时候发出的那种。这样的声音，虽然也不好听，但比开始的“嗬嗬”声好多了，大家应该基本可以忍受。
“铃铃铃……”下课铃响了。韩局长的酣眠，为这不受欢迎的铃声所打断，“哼哼”声立即中止了。脑袋靠在司校长肩上睡觉的韩局长，被一阵下课铃声所惊醒。他将歪了半天的脑袋校正，又习惯性地抹抹嘴角，惊惶地四顾了。忽然，他带头鼓起了掌，于是大家也跟着他鼓掌。
下课后，接着就是评课活动。眼前是亲自来校听课的韩局长，校长司向南自然要把第一个发言敬给局长：“……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教育局韩局长点评这节课，并就对我们学校工作作指示！”在稀稀落落的掌声中，韩局长站起身来，摆摆手，说：“我嘛，虽然二十多年前也当过老师，但是，后生可畏啊，课改以来，课堂教学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我的那些观念都已经过时喽！而且，我今天下午完全是来学习的，所以请同志们先讲。”
韩局长说完，看看司校长，就坐下了。从韩局长的言语中，司校长看出他坚决的态度，便不强求，说：“韩局长太谦虚了。这样，那就让厉老师先谈谈他对这节课的教学反思吧！”
厉公程站起来，主要就这节课的预设与生成及教学过程进行了认真反思，最后诚恳地说：“这是一节研究课，研究研究，主要是研究存在的问题，请大家不留情面地批评指正啊。”
与会老师纷纷站起来评课。因为厉公程的水平是明摆着的，大家挑不出多少毛病，大家发言大多是颂扬，且多是重复性的赞美。其中只有一个年轻后生提出不同看法，意思是课堂上学生活动太少，思考的空间不够，这一点似乎不符合课改倡导的“自主合作探究”的新理念，但很快有一位白头发老同志跳出来反驳他，说年轻人只知道搬用所谓的新理念。
“铃铃铃……”放学铃声响了。司校长抬腕看了看手表，等一位老师说完，总结道：“刚才大家的评课很认真，很有见解，尤其是校外来的领导老师的发言，很有针对性，感谢你们！感谢领导老师前来指导我校的语文教学工作！我们事后还要进一步开会，研讨如何把大家的意见落实到我们的日常教学中。下面呢，请韩局长给我们作总结发言。请大家欢迎！”
掌声响起。韩局长知道，这一次不能不讲了。但他并没有起身，只是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刚才听了同志们的发言，我深受启发。我完全同意同志们的意见。所以这里就不再重复。我想说的是，我有三十多年没有听过这么好的课了。感谢厉老师给我们奉献了一节这么好的课。如果非要我说出对厉老师这节课的总体印象，我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相当舒服！’”
韩局长“相当舒服”这个四字短语刚刚飞出嘴巴，人群中立即有人“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韩局长惊回顾，要去寻找笑声的来源，司校长却带头鼓起了掌。司校长害怕韩局长发现刚才发出笑声的校长助理于得水。于是，一阵哩哩拉拉的掌声，立即将于得水的笑声掩护得安全撤了退。
“局长，今晚我特意给您备了两瓶茅台。”走出教室的时候，司校长悄悄在韩局长耳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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