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饭盒的害处:于谦悲剧命运的另类原因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9:55:51
于谦悲剧命运的另类原因

    班固在《汉书·东方朔传》中认为,只要人们能像姜子牙一样修德养身,躬行实践,自会水到渠成,声名远播。就像大自然的寒暑自有其规律,宇宙之空旷,自有其定数,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样。所以他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纩充耳,所以塞聪。明有所不见,聪有所不闻,举大德,赦小过,无求备于一人之义也。枉而直之,使自得之;优而柔之,使自求之;揆而度之,使自索之。盖圣人教化如此,欲自得之;自得之,则敏且广矣。”以班固这一为人处事行为准则来度人,也许可以发现明朝一代名臣于谦命运悲剧的个人因素。因为大千世界,一个具体的个体的命运、归宿总要受制于社会历史的大背景,他具体的生活环境,还要取决于他个人的某些因素,包括性格、机遇、运命等等。

    美丽的西子湖,山环水绕,波平如镜。从花港观鱼到灵隐寺西侧的岳王墓算起,真可谓“青山有幸埋忠骨”。因为于谦、张苍水墓,也坐落在景色如画的胡畔,静静地凝视着千年的风月,变幻的春秋。西湖三杰和秋瑾、苏小小一样,各自以自己不同的价值增色西湖。于谦的价值,不仅在于他是一位危难时御侮报国的民族英雄,也在于他是一位名映史册,两袖清风的一代干吏,良吏,同时又是一代儒将。这样一位国之栋梁、傲岸人格的人杰,在政治斗争中却不能完璧,继续自己的使命,使寰区大定,河县清一,却要延续百代忠良悲剧的命运,为他浴血奠定的江山所抛弃,以致成为那个荒谬乖戾祭坛的牺牲品,固然有于谦个人的性格因素,命运使然。但也从另一个方面,反映了以暴力鼎定的专制王朝权利之争的残酷、无情和无道。这里面没有奉献,没有道义,没有是非,只有权势和利益的最后较量。因此挽救了一个国家的一代忠臣,最后丧命在他所拯救,幷力劝现任皇帝接纳安置的敌囚——原任皇帝的手中。只能以权利斗争的需要和命运的使然来加以解释,而不能用其他任何的理由。

      坐如钟,站如松,器宇轩昂,声若黄钟大吕的于谦自有一身正气,才有这样的修为和风范。大概作为骨梗气节传世的书香世家的子弟,这种昂藏的气质与生俱来。所以,三尺童子能被高僧一眼相中,称之为此童子磊落干练,“他日必成宰相之具”。而他的才思敏捷,又从民间故事中可以得到验证。少年时,于谦一次衣朱骑马过桥,不期而遇仪仗过桥的太守。马头冲撞中,兀自高兴的少年公子,却也没象一般百姓,屁滚尿流,诚惶诚恐地滚下马背,匍匐在尘埃里,请求青天大老爷宽恕。依然气定神闲,镇静地面对太守。有些恼怒的太守见是个少年,气本来消了,可见少年如此无礼大胆,就想何不杀杀他的锐气。借此以示惩罚。于是口诵一联:“红孩儿骑马过桥”,要这个官家童子应对。于谦不慌不忙,应声对出下联:“赤帝子斩蛇当道”。工对,音韵和谐,寓意吉祥,又赞誉了对方。太守心中暗自高兴,破例让道,让于谦过了桥。十四岁那年,于谦去杭州应乡试。主考官虞谦点名时,他躬身站起却不答应。主考官问他为何不答,他从容不迫地说:“与大人同名,故不敢应。” (古代与长辈同名,是要避讳的)
    主考官感于少年有礼貌,有意试探他的才具,随口说到: “何无忌,魏无忌,长孙无忌,彼无忌,尔亦无忌。” 五个“无忌”,前三指人:晋代大臣何无忌,战国时魏国信陵君魏无忌,唐代元勋长孙无忌。后两双关借用,意思三人同名“无忌”,咱俩同名也不必忌讳。好个少年,见主考如此博学谦和,来了精神,凝神思虑,片刻有了下联:“张相如,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用了五个“相如”,与五个“无忌”相对,前三同样指人:汉初东阳武乡侯张相如,战国时完壁归赵的蔺相如,汉代大文学家司马相如。后两“相如”是说:这三人虽然都叫“相如”,实际各有高下,并不相如。借此表明自己实不敢与宗师大人相比,有理有度,不失分寸。这样一个聪颖,机智、不为权势所动,又立志高远的少年,自然十七岁就写得如此立志自喻的诗篇: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他生活在永乐盛世(于谦生于1398年,四岁后即为永乐年间)又是世家子弟,在那个昂扬上进的时代,自然从小折节读书,砥砺志气,气贯斗牛。永乐十九年(1421年),二十三岁的于谦高中进士,从此走上了“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仕宦道路。

    青年士子,既不属于暴发户,也不属于纨绔子弟,他倒熟谙民生,体察民情。为官期间,廉洁奉公,分文不取,想着黎民百姓。知道百姓缺粮,就开库放粮,把稻谷分发给他们,让他们度过饥荒。洪涝灾害,他就组织人力,疏通河道,加固防护,广植树木,因而官声很好。

    宣德元年(1426年),朱棣次子汉王在乐安州起兵谋叛,于谦随宣宗朱瞻基亲征。朱高煦身材高大,矫健硬朗,善于骑射。为王子时,燕王朱棣驻跸大都(北平)。他和兄长作为燕王亲子实际留在南京,充当建文帝的人质。朱棣以清君侧名义南下靖难,朱高煦兄弟潜出南京,效力军营,作为一代勇将,他又屡立战功。白沟河之战,救朱棣于危难之间;东昌之役,拔朱棣于败军之际;靖难之役关键之战,朱高煦面对朝廷盛庸军队的顽强抵抗,毫不畏惧,带领援军拼死向前,勇猛拼杀,最终战胜盛庸,帮助朱棣扭转了战局,成功突破了朱允文的最后一道防线,奠定了靖难之役的胜利。以致朱棣由衷赞美道: “吾屡濒于危而转败为功者,高煦力为多。”但是,面对侄儿的大军。他却失败了,只能束手就擒,接受侄儿任命的御史,一个书生出身的文臣的审判。在比自己小几十岁的于谦 “正词崭崭,声色震厉”之下,那瓦釜雷鸣的正义之声,使自恃为国立有大功的朱高煦“伏地战栗,称万死”,腰竟然直不起来了。而在这次评判中,表现卓异的于谦不禁也给宣宗留下极好印象,不久即以八府巡按钦差江西,体察民情,断狱审案。当此时,一代名臣杨士奇、杨荣、杨溥主持朝政(“三杨内阁”在任辅臣期间,安定边防,整顿吏治,发展经济,使明朝的国力继续沿着鼎盛的轨道发展,并使明代阁臣的地位得到空前提高,由原来的皇帝办事员转变为具有丞相性质的辅臣,他们因此被史家视为名臣。杨士奇有学行,杨荣有才识,杨溥有雅操,皆骨梗之士)对于谦信任有加,言听计从,于谦的能力尽得显示,威望日著,先后巡抚河南、山西,昭雪冤狱、体恤百姓、扶危救困,官声大振,九年后晋升为兵部左侍郎。开始主管国防军事。

    英宗即位后,其亲随太监王振渐渐得势,碍于三杨威望,尚不敢造次。 1440年前后,三杨相继谢世,于是王振攫取大权,开始干政。首先,指示通政使李锡,弹劾于谦因为长期未得晋升而心生不满,擅自推举人代替自己。把他投到司法部门判处死刑,关在狱中三个月。群情激奋,朝野喧腾,王振迫于舆情才谎称有人也名于谦,有罪当罚,是有司张冠李戴,抓错了人。以此借坡下驴,把于谦放了出来,降职为大理寺少卿。再度受命为巡抚。赈济灾民,安抚流民,课责农桑,前后计十九年,直至正统十三年,被召回京,任兵部左侍郎

    翌年秋,瓦剌也先大举侵犯边疆,宦官王振建议英宗亲征。八月土木堡之变,举国震动。危难中,太后以郕王朱祁钰监国,授命于谦为兵部右侍郎,后又为兵部尚书,主持御敌大计。于是就有了那段轰轰烈烈御兵勤王,战胜瓦剌大军的历史。等于拯救社稷即倒于危难之中。为了号令全国,统一政令,以利国祚,于谦等拥立朱祁钰为新皇帝,也先以被俘的明英宗朱祁镇为奇货可居,用以要挟明王朝,诈地赔款的企图落空,只好在翌年(景泰元年,1450年)请求议和,放还英宗。朱祁钰不愿接受这个烫手的山芋,因为他是合法继位的皇帝,只不过统领大军被俘,暂时让自己代替。无法安置,也不好处置,除非自己甘愿让出帝位。但于谦从封建伦理纲常出发,坚执接受英宗,为自己的被难埋下了隐患。被软禁宫中的英宗也许早就断了重登大宝的念想。但是他从前的臣子,对新朝和于谦心怀不满的贰臣,以及以英宗为奇货可居投机的野心家和谋逆者们却不这样想,他们在窥伺时机,以英宗朱祁镇为大旗,包住自己吓唬别人,以求一击而中政敌,夺得权势地位。

    机会终于来了,朱祁钰身体不好,无子,朱祁镇却有八个儿子,立储成为大事。偏偏节骨眼上,朱祁钰病重。为反对者提供了最好的历史时机。于谦为人刚直自矜,看不起那些懦怯无能的大臣、勋臣、皇亲国戚,结怨众人。又始终不赞成讲和,虽然力主赎回英宗朱祁钰,但因此能够回来的英宗并不感念他扶危救困,力挽江山于即倒。因为自己失去了江山,也变相失去了自由。徐有贞是吴中四杰之一的祝允明的外祖父,此人原名徐,属于那种既具备传统读书人能力又颇带些江湖术士色彩的封建官僚。明史说他:“为人短小精悍,多智数,凡天宫、地理、兵法、水利、阴阳、方术之书,无不谙”。但于谦却没有搞好和他的关系。因为瓦剌大军近迫京城时,提出迁都南京,遭到于谦不留情面的严厉斥责,由是心存芥蒂,为了免责,改名有贞,却因晋爵被景泰帝否决,以为于谦从中作祟,更加怀恨于谦。儿女亲家石亨是保卫北京时于谦的左膀右臂。因为违犯军法被削职,赖于谦请求皇帝宽恕,依然让他总理十营兵马为九门提督。但因为害怕于谦不敢放肆,也不喜欢于谦。德胜门一仗的胜利,石亨的功劳并不比于谦大,而得到世袭侯爵,内心有愧,于是上书推荐于谦的儿子于冕。皇帝下诏让他到京师,于谦推辞,皇帝不准。于谦说:“国家多事的时候,臣子在道义上不应该顾及个人的恩德。而且石亨身为大将,没有听说他举荐一位隐士,提拔一个兵卒,以补益军队国家,而只是推荐了我的儿子,这能得到公众的认可吗?我对于军功,极力杜绝侥幸,绝对不敢用儿子来滥领功劳。”这一番话传到石亨耳中,又是对皇帝如是说。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石亨是又气又恨。都督张辄因为征苗时不守律令,被于谦弹劾,和内侍曹吉祥等都一向暗恨于谦。这些人组成了统一战线,就构成了于谦的杀身之祸。景泰八年(1449)正月壬午,徐有贞密令张軏率兵进入大内。晚上四鼓之时,又让石亨打开宫门,众一干作乱者入宫,直至软禁英宗的南宫,推到宫墙,迎接英宗来到大殿,宣布复辟登基。同时囚禁病重的景泰帝,逮捕于谦等。翌年正月二十三日,于谦被押往崇文门外,就在这座他曾拼死保卫的城池前,得到了他最后的结局——斩决。妻儿被流放,举国为之悲痛,连皇太后都为之饮泣三天。英宗也为此惴惴不安。但于谦永远闭上了眼睛,身后是非,自有历史去加以评说。

   于谦的悲剧,在于他处身于矛盾的漩涡中,妄想以一己之正,安身立命。这种幼稚的想法,在专制社会里,最无市场,也无前途。因为利益当前,权势所向,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个体都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逃避,听之任之,顺其自然,都不是最佳的出路。于谦恰好是这样一种心理。因为,从法理上讲,明英宗朱祁镇属于正统,而郕王因监国,在危难中不得不暂为代替,成为新皇帝。景泰元年,瓦剌放回英宗,就是一个难以处置的定时炸弹。拥立他复辟,对于士为知己者死的于谦来说,心犹不甘。因为朱祁钰对他信任有加,恩同再造。何况,朱祁钰一旦拥有皇权,也不肯轻言放弃。虐待、软禁、防范英宗是必然的。这又不合于谦心意,因为他在道义上,礼教上,又心属英宗。所以,七年间,对于新旧皇权之争,他保持了沉默,既未采取积极的防范措施,又没有妥善地安置英宗,剪除他可能复辟的羽翼、机会和任何条件。对于太子的确立,朱见深(英宗子)、朱见济(景泰子),他没有表示意见,即未能取信于英宗。而朱见济死,他也未及时补救,确立朱见深太子地位,所以结怨于英宗深矣。对于能臣徐有贞,其兴修水利,革除弊政,还有建树,他不能及时怀柔,彰明自己内心,深相接纳,而致成其为自己死敌。亲家石亨,手握兵权,左右局势,应明察其人品性格,警惕并羁縻之。但他既不满其所为,又放心大胆,任其枉法来去,自己给自己身边留了一个危局。对于众多大臣,不必要求人人都是自己,人人都是圣贤,理应大事清楚,小事糊涂,不必拘泥细节。但于谦用人至察,容不得任何瑕疵,自然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正则无友,孤立了自己,削弱了自己的力量。到大难到来,除了利益不相关联的百姓,亲王,竟然没有几个同盟的朝臣为之张目伸冤。虽然高风亮节,称誉当时,但在有关生死的名利场中。那都是神马浮云,无关痛痒大局,也改变不了于谦的命运。如果,这不是一个专制时代,是一个选贤任能,民主自由的时代,任何执政者的废立,都是民众的意志,选举的结果,自然不存在暴力流血的斗争和阴谋。可于谦身处专制时代,幻想回避争权夺利的斗争,听之任之事态的发展,而为未雨绸缪,是为不智。用人至察,眼里容不得沙子,虽然自己两袖清风,但是未见得别人都至正至廉,两袖清风。无关大局的小便宜,礼尚往来的迎来送往,不必介意,也不妨随随流俗,这才是融入众人,避免孤立之道。清高自持,守身如玉,别人不可企及,由敬畏而生疏远之心,再至怨悔,就为自己树立了对立面,这个对立面一再扩大,等于自掘了坟墓。是为不察。不智不察,又不为,则祸起于萧墙而不自知,就离死期不远矣!

    “北风吹,吹我庭前柏树枝。树坚不怕风吹动,节操棱棱还自持。”(于谦·北风吹)但严寒加剧,风刀霜剑,柏枝再硬挺,也会冻折断裂,不复成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