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你别日克和许哲:哈利波特与凤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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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l章达力遭遇摄魂怪
第2章一群猫头鹰
第3章先遣警卫
第4章格里莫广场12号
第5章凤凰社
第6章高贵的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
第7章魔法部
第8章受审
第9章韦斯莱夫人的烦恼
第10章卢娜洛夫古德
第11章分院帽的新歌
第12章乌姆里奇教授
第13章被多洛雷斯关禁闭
第14章珀西和大脚板
第15章霍格沃茨的高级调查官
第16章在猪头酒吧
第17章第二十四号教育令
第18章邓布利多军
第19章狮子与蛇
第20章海格的故事
第21章蛇眼
第22章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
第23章封闭病房中的圣诞节
第24章大脑封闭术
第25章无奈的甲虫
第26章梦境内外
第27章马人和告密生
第28章斯内普最痛苦的记忆
第29章就业咨询
第30章格洛普
第31章O.W.Ls考试
第32章从火中归来
第33章战斗与飞行
第34章神秘事务司
第35章帷幔彼岸
第36章他惟一害怕的人
第37章失落的预言
第38章第二场战争打响了

 

 


第l章达力遭遇摄魂怪
夏季以来最炎热的一天终于快要结束了,女贞路上那些方方正正的大房子笼罩在一片令人昏昏欲睡的寂静中。平日里光亮照人的汽车,这会儿全都灰扑扑地停在车道上,曾经葱翠欲滴的草地,已变得枯黄—— 由于旱情,浇水软管已被禁止使用。女贞路上的居民,乎常的消遣就是擦车和割草,现在这两件事都做不成了,只好躲进他们阴凉的房子里,把窗户开得大大的,指望能吹进一丝并不存在的凉风。只有一个人还待在户外,这是一个十多岁的男孩,这时他正平躺在女贞路4号外面的花坛里。

他是一个瘦瘦的男孩,黑头发,戴着眼镜,看上去有些赢弱,略带病态,似乎是因为在很短的时间里个头蹿得太快。他身上的牛仔裤又破又脏,T恤衫松松垮垮,已经褪了颜色,运动鞋的鞋底与鞋帮分了家。哈利波特的这副模样,是无法讨得邻居们喜欢的。他们那些人认为,破旧邋遢应该受到法律制裁。不过他这天傍晚藏在一大丛绣球花后面,过路人都不会看见他。实际上,只要他的姨父弗农或姨妈佩妮从起居室的窗户探出脑袋,径直朝下面的花坛里望,他还是有司能被他们看见的。

  总的来说,哈利觉得他能想到藏在这里真是值得庆幸。躺在炎热的硬邦邦的泥土上也许并不舒服,但另一方面,这里不会有人狠狠地瞪着他,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害得他听不清新闻里讲的是什么,也不会有人连珠炮似的问他一些颊人的问题。每次他想坐在客厅里跟姨妈姨父一块儿看看电视,他们总是搅得他不得安宁。

  就好像他的这些想法插上翅膀,飞进了敞开的窗户,哈利的姨父弗农-德思礼突然说起话来。

  “谢天谢地,那小子总算不来探头探脑了。呃,他到底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佩妮姨妈漠不关心地说,“反正不在家。”

  弗农姨父不满地嘟哝着。

  “看新闻??”他刻薄地说,“我倒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打算。一个正常的男孩,谁会去关心新闻啊—— 达力对时事一无所知,我怀疑他连首相是谁都不知道!见鬼, 我们的新闻里怎么会有跟他们那类人有关的—— ”

  “弗农,嘘!”佩妮姨妈说,“窗户开着呢!”

  “哦—— 是的—— 对不起,亲爱的。”

  德思礼夫妇不说话了。哈利听着一段关于水果麦麸营养早餐的广告短歌,一边望着费格太太—— 住在离这儿不远的紫藤路上的一个脾气古怪、养着很多猫的老太太慢吞吞地走过去。她皱着眉头,嘴里念念有词。哈利心想幸亏自己藏在灌木丛后面,因为最近费格太太在街上一碰到哈利,就要邀请他过去喝茶。她拐过街角不见了, 这时候弗农姨父的声音又从窗13飘了出来“达达①出去喝茶了?”

  “到波奇斯家去了。”佩妮姨妈慈爱地说,“他交了这么多小朋友,大家都这么喜欢他??”

  哈利拼命控制自己,才没有从鼻子里哼出声来。德恩礼两13子在对待他们的宝贝儿子达力的问题上,真是愚蠢得出奇。达力在暑假的每个晚上都编造愚蠢的谎话,说是到他那帮狐朋狗友的某个人家去喝茶,而他们居然就听信了。哈利知道得很清楚,达力压根儿就没去什么地方喝茶,他和他那些哥们儿每天晚上都在游乐场毁坏公物,在街角抽烟,朝过路的汽车和孩子扔石子儿。哈利晚上在小惠金区散步时,曾看见过他们的这些行径。这个暑假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街头游荡,沿路从垃圾箱里捡出报纸翻看。

  七点钟新闻的开始曲传到了哈利的耳朵里,他紧张得连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也许今晚—— 在等待了一个月之后—— 就在今晚。

  西班牙行李搬运工的罢工进入第二周,大批度假者滞留机场——“要是我,就让他们终身享受午睡。”新闻广播员的话音刚落,弗农姨父就恶狠狠地吼道,但是没关系,外面花坛里的哈利心里一块石头已经落了地。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是头条新闻,死亡和灾难远比滞留机场的度假者重要得多。

  他慢慢地长舒了一口气,仰望着清澈湛蓝的天空。这个夏天的每个日子都是这样:紧张,期待,暂时松一口气,然后弦又一点点地绷紧。而一个问题越来越迫切:为什么还没有事情发生?他继续听下去,怕万一有一些不起眼的线索,麻瓜们还没有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比如有人不明原因地失踪,或出了奇怪的意外事故。可是行李搬运工罢工的新闻之后,是东南部地区的旱情(“我希望隔壁的那个人好好听昕!”弗农姨父气冲冲地嚷道,“他凌晨三点钟就把洒水器开着了!”),然后是一架直升飞机差点在萨里郡的田野坠毁,接着是某位大名鼎鼎的女演员跟她那位大名鼎鼎的丈夫离婚(“就好像我们谁关心他们那些破事儿似的。”佩妮姨妈轻蔑地说,实际上她近乎痴迷地关注着这件事,翻遍了她那双骨瘦如柴的手能够拿到的每一本杂志)。

  哈利闭上眼睛,天空的晚霞变得刺眼了,这时新闻广播员说道:—— 最后,虎皮鹦鹉邦吉今年夏天找到了一个保持凉爽的新办法。生活在巴恩斯利五根羽毛街的邦吉,学会了用水橇滑水!玛丽多尔金详细报道。

  哈利睁开眼睛。既然已经说到虎皮鹦鹉滑水橇,看来不会再有什么值得一听的新闻了。他小心翼翼地翻过身,用膝盖和胳膊肘撑着爬起来,准备手脚并用爬离窗户。

  刚爬了两英寸,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好几件事,真是说时迟那时快。

  一记响亮的、带有回音的爆裂声,像一声枪响,划破了昏昏欲睡的寂静;一只猫从一辆停着的汽车底下蹿出来,不见了踪影;德思礼家的客厅里传来一声尖叫、一句叫骂,还有瓷器摔碎的声音。哈利似乎一直就在等待这个信号,他猛地站起身,同时像拔剑一样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根细细的木质魔杖—— 可是还没等他完全站直身体,脑袋就撞在了德思礼家敞开的窗户上。砰的一声,吓得佩妮姨妈叫得更响了。

  哈利觉得脑袋似乎被劈成了两半,眼睛里泪水涟涟。他摇晃着身体,看着街上,努力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好弄明白刚才的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可是他刚勉强站直身子,就有两只紫红色的大手从敞开的窗口伸出来,紧紧掐住了他的喉咙。

  “把它—— 收起来!”弗农姨父揪着哈利的耳朵吼道,“快点!别让—— 人家—— 看见!”

  “放—— 开—— 我!”哈利喘着气说。他们扭打了几秒钟,哈利用左手去掰姨父香肠般粗大的手指,右手还牢牢地握着举起的魔杖。接着,哈利本来就疼痛难忍的头顶猛的一阵钻心的剧痛,弗农姨父大叫一声,就像遭到电击一般,松开了哈利。似乎他外甥体内涌起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使他没法抓住他。

  哈利气喘吁吁地扑倒在绣球花中,然后直起身体,朝四周张望着。他看不出刚才那声爆响是从哪儿发出来的,但周围各式各样的窗户里探出了几张人脸。哈利赶紧把魔杖塞进牛仔裤里,装出什么事儿也没有的样子。

  “多么迷人的夜晚!”弗农姨父朝住在对面、正从网眼窗帘后面朝外瞪视的7号太太挥挥手,大声说道,“听见刚才汽车回火的声音了吗?把我和佩妮吓了一大跳呢!”

  他脸上一直堆着那种难看的、疯子般的怪笑,直到那些好奇的邻居从他们各式各样的窗口消失。这时他的笑容突然变成了狰狞的怒容,他示意哈利回到他面前。

  哈利朝前挪动了几步,很小心地及时停住脚步,以免弗农姨父伸出的双手再掐住自己的喉咙。

  “你这到底搞的什么鬼,小子?”弗农姨父用气得微微发抖的低沉声音问。

  “我搞什么啦?”哈利冷冷地问。他不停地朝街上东张西望,仍然希望看见是谁弄出了刚才那声爆响。

  “弄出那噪音,像手枪开火,就在我们家窗户外—— ”

  “鄢声音不是我弄出来的。”哈利坚决地说。

  这时,弗农姨父的紫红色宽脸膛旁边,出现了佩妮姨妈那张瘦长的马脸,脸色铁青。

  “你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躲在我们家窗户底下?”

  “好—— 好,问得好,佩妮!你在我们家窗户底下搞什么鬼,小子?”

  “听新闻。”哈利用顺从的声音说。

  姨妈和姨父气呼呼地交换了一下目光。

  “听新闻!还听?”

  “是啊,新闻每天都在变的,你知道。”哈利说。

  “别跟我耍小聪明,小子!我想知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别再跟我说什么听新闻之类的鬼话!你心里明明知道,你们那类人—— ”

  “留神,弗农!”佩妮姨妈紧张地说,于是弗农姨父一下子把声音压得很低,哈利简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你们那类人不会出现在我们的新闻里!”

  “那是你的想法。”哈利说。

  德思礼夫妇狠狠地瞪了他几秒钟,然后佩妮姨妈说:“你真是个坏透了的小骗子。那些—— ”她也突然放低了声音,哈利只能凭着她嘴唇的动作才听懂了她下面的话,“ —— 猫头鹰不是给你传递消息又是在做什么呢?”

  “啊哈!”弗农姨父得意地小声说,“快说实话吧,小子!好像我们不知道你能从那些讨厌的大鸟那儿得到所有的消息似的!”

  哈利迟疑了片刻。这次说实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尽管姨妈和姨父不可能知道他承认这件事心里有多难过。

  “猫头鹰—— 不给我传递消息了。”他于巴巴地说。

  “我不相信。”佩妮姨妈立刻说。

  “我也不相信。”弗农姨父强硬地跟了一句。

  “我们知道你要做出点出格的事儿了。”佩妮姨妈说。

  “我们不是傻瓜,你知道。”弗农姨父说。

  “哦,那对我来说倒是新闻。”哈利说,他的火气上来了,不等德思礼夫妇把他叫回去,他就一转身跑过门前的草地,跨过花园的矮墙,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街上。

  他惹麻烦了,他知道。待会儿他将不得不面对姨妈姨父,为他刚才的无礼言行付出代价,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他脑子里有更加迫切的事情需要考虑呢。

  哈利可以肯定,刚才那声爆响是某人幻影显形或幻影移形时发出的。家养小精灵多比每次消失在空气中时,发出的都是这种声音。难道多比跑到这女贞路来啦?难道多比此刻正在跟踪他?想到这里,哈利猛地转过身,望着身后的女贞路,但是路上看不见一个人,而哈利相信多比是不知道怎样隐形的。

  他继续朝前走,几乎没去注意脚下的路,最近他经常拖着沉重的脚步在这些街道上走来走去,两只脚自动就把他带往他最爱去的地方。他每走几步,就扭头望望。剐才他躺在佩妮姨妈那奄奄一息的秋海棠丛中时,某个会魔法的人就在近旁,这是肯定的。他们为什么不跟他说话?他们为什么不与他取得联系?他们为什么现在躲起来了?随着他心头的失望渐渐达到高峰,他的自信开始动摇了。

  也许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魔法声音。也许他太渴望得到来自他那个世界的蛛丝马迹的联络信号了,结果被一些再普通不过的声音搞得大惊小怪。他能肯定那不是邻居家里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吗?哈利内心产生了一种沮丧的、失落的感觉,接着,整个夏天都在折磨着他的绝望感又一次不期而然地把他淹没了。

  明天早晨五点钟,他会被闹钟吵醒,付钱买下猫头鹰送来的《预言家日报》—— 可是继续订阅这份报纸有什么用呢?这些日子,哈利每天只是扫一眼第一版,就把报纸扔到了一边。这些办报纸的白痴,一旦他们知道伏地魔回来了,肯定会把这个消息作为头版头条,这才是哈利惟一关心的事情。

  如果他运气好,猫头鹰会送来他最好的朋友罗恩和赫敏的来信,他原来指望他们的来信会给他带来消息,但这份期待早就破灭了。

  关于那件事,我们不能说得太多,有人叫我们不要谈及任何重要的事情,以免我们的信件被送锗地方。我们现在很忙,但我在这里不能跟你细说,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们跟你见面时都会告诉你的。可是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呢?谁也不肯说出一个具体日期。赫敏在给他的生日贺卡上草草写道,希望我们能很快见到你。可是到底多快呢?哈利从他们信里透露的蛛丝马迹可以看出,赫敏和罗恩是在同一个地方,很可能是在罗恩父母的家里。一想到他们俩在陋居玩得开心,而他却困在女贞路动弹不得,他就觉得简直受不了。他太生他们的气了,他过生日时他们寄来的两盒蜜蜂公爵糖果店的巧克力,他没有打开就给扔掉了。那天晚上,吃完佩妮姨妈端出来当晚饭的于巴巴的沙拉后,他又觉得很后悔。

  罗恩和赫敏到底在忙些什么呢?为什么他,哈利,整天无所事事呢?难道他没有证明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比他们强得多吗?难道他们都忘记了他做过的事情吗?难道不是他进入那片墓地,亲眼目睹塞德里克被杀,并且被绑在那块墓碑上,差点丧命吗?别想那些事啦,哈利严厉地对自己说,暑假以来他已是第一百次这样警告自己了。夜里不断做噩梦回到那片墓地,就已经够糟糕的了,如果醒着的时候也想这件事,就更难让人忍受了。

  他转了个弯,来到木兰花新月街。在这条街上走到一半,他经过了车库旁边那条狭窄的小巷,他就是在那里第一次看见他的教父的。至少,小天狼星似乎是明白哈利的感受的。必须承认,他的信与罗恩和赫敏的信一样,也没有向哈利透露他想知道的消息,但小天狼星的信里写了一些告诫和宽慰的话,而不是半藏半露,逗得人心痒难忍。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一定很沮丧,只要安分守己,一切都会很好的,千万小心,不要做任何草率的事情。是啊,他(基本上)还是照小天狼星的叮嘱去做的,哈利这么想着,一边穿过木兰花新月街,拐进了木兰花路,朝逐渐变得昏暗的游乐场走去。是啊,他至少抵挡住了诱惑,没有索性把箱子绑在飞天扫帚上,直接飞到陋居去。实际上,哈利认为自己的表现一直是非常好的,要知道他被困在女贞路这么长时间,为了能听见一点透露伏地魔所作所为的只言片语,不得不藏在花坛里,这让他感到多么沮丧和生气啊。然而,居然是小天狼星叮嘱他不要鲁莽行事,这真是叫人恼怒。

  要知道小天狼星自己就是在阿兹卡班巫师监狱里被关了十二年,然后逃出来,试图完成他原先被指控的那个谋杀罪,最后骑着一只偷来的鹰头马身有翼兽逃之天天的。

  游乐场的门锁着,哈利一跃而过,踏着于枯的草地往前走去。游乐场里和周围的街道一样空荡荡的。他来到秋千所在的地方,找到一架达力和他那些朋友还没来得及毁坏的秋千坐了上去,一只胳膊挽着铁链,目光忧郁地望着地面。他再也不能藏在德思礼家的花坛里了。明天,他必须想出另外的办法去偷听新闻。与此同时,他没有什么可指望的,摆在他面前的又是一个混乱不安的夜晚。就算他侥幸逃过关于塞德里克的噩梦,他也会梦见一条条漫长而昏暗的走廊,每一条走廊的尽头都是死胡同或紧锁的房门,这些梦境弄得他心神不宁,他猜想这大概和他醒着时产生的困兽般的情绪有关。他额头上的伤疤经常刺痛,很不舒服,但他知道,罗恩、赫敏和小天狼星不会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了。过去,他的伤疤疼痛发作预示着伏地魔的力量正在再次变得强大起来,但现在伏地魔已经回来了,他们大概会提醒他说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定期发作的疼痛,没什么可担心的,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这太不公平了,他内心的怨愤不断地堆积,他真想大声怒吼出来。如果不是他,甚至谁都不会知道伏地魔回来了!而他得到的回报呢,却是被困在小惠金区整整四个星期,完全与魔法世界失去了联系,不得不去蹲在那些快要枯死的秋海棠丛中,就是为了能够听到虎皮鹦鹉滑水橇的消息!邓布利多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把他忘记了呢?为什么罗恩和赫敏聚到一起,却没有叫上他呢?他还需要在这里忍耐多久,听着小天狼星告诉自己要循规蹈矩,不要轻举妄动;抵挡住内心的冲动,不给愚蠢的《预言家日报》写信,告诉他们伏地魔已经回来了?这些愤怒的想法在哈利脑海里翻腾,搅得他内心乱糟糟的。这时夜幕已经降临,一个闷热而柔和的夜晚到来了,空气里弥漫着热乎乎的干草昧儿,四下里只能听见游乐场栏杆外的道路上传来的低沉的车辆声。

  他不知道自己在秋千上坐了多久,后来别人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抬起头来,周围街道上的路灯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他能看到一伙人影正在穿过游乐场,其中一个大声哼着一首粗俗的歌,其他人哈哈大笑。还有轻微的丁丁声传来,那是他们推着走的几辆价格不菲的赛车发出的声音。

  哈利知道那些人是谁。打头的那个毫无疑问就是他的表哥达力德思礼,正由他那帮狐朋狗友陪着朝家里走去。

  达力还像以前一样人高马大,但一年来严格控制伙食,再加上新开发了一项才能,他的体格大有改观。弗农姨父逢人就高兴地说,达力最近成了东南部少年重量级校际拳击比赛冠军。这项弗农姨父所说的“高贵的运动”,使达力变得更加令人生畏。哈利上小学时充当的是达力练习拳击的第一个吊球,那时他就觉得达力够厉害的,现在哈利对他的表哥已经没有丝毫畏惧感了,但他认为,达力出拳越来越狠,越来越准,总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左邻右舍的孩子都很害怕达力—— 甚至超过害怕那个“波特小子”,大人们曾经警告过他们,那个波特是个屡教不改的小流氓,正在圣布鲁斯安全中心少年犯学校接受管教。

  哈利望着那几个黑乎乎的身影走过草地,心想不知他们今晚又把谁痛打了一顿。回过头来,哈利发现自己一边望着他们一边心里这么想。快呀!回过头表哥,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呢,过来比试比试吧.达力的朋友们如果看见他坐在这里,肯定会径直朝他冲过来的,那么达力会怎么做呢?他肯定不愿在朋友面前丢脸,但又不敢招惹哈利.看着达力左右为难,嘲弄他,欣赏他无力反抗的难受样儿,真是太好玩了.如果别人有谁敢来打哈利,他也有准备—— 他手里有魔杖呢。来试试吧!他正巴不得把失望情绪发泄在这些曾经使他的生活变得像地狱一样的男孩子们身上呢。

  但是他们没有回过头来,没有看见他,他们已经快要走到栏杆那儿了。哈利克制住把他们叫回来的冲动,找人打架可不是明智的举动,他绝不可以使用魔法,不然又有被学校开除的危险。

  达力那伙入的声音渐渐地听不见了,他们顺着木兰花路越走越远,从视线中消失了。

  你可以放心了,小天狼星,哈利闷闷不乐地想,不做鲁莽的事。安分守己。跟你当年做的事情正好相反。

  他从秋千上下来站到地上,挺直身体。佩妮姨妈和弗农姨父似乎觉得达力什么时间露面,这个时间就是应该回家的时间,只要是在这个时间之后,就是太晚了。弗农姨父曾经威胁说,如果哈利再在达力之后回家,就把他关进棚子里。于是,哈利忍住哈欠,愁眉苦脸地朝游乐场的大门走去。

  木兰花路和女贞路一样,布满了一座座方方正正的大房子,草地修剪得完美无瑕。它们的主人都是一些方方正正的大块头,开着像弗农姨父那样的一尘不染的汽车。哈利更喜欢晚上的小惠金区,一扇扇拉着窗帘的窗户,在黑暗中呈现出一个个珠宝般明亮的色块,白天,每当他经过那些户主面前时,总会听见对于他这个“少年犯”的不满的嘀咕声,现在就不会有这种危险了。他走得很快,在木兰花路一半的地方,他又看见了达力那帮家伙。他们正在木兰花新月街的入口处互相告别。哈利走进一棵大丁香树的阴影里等着。

  “他像猪一样嗷嗷叫唤,是吧?”莫肯说,其他人发出粗野的笑声。

  “漂亮的右钩拳,D哥。”皮尔说。

  “明天还是那个时候?”达力问。

  “在我家外面,我爸妈明天出去。”戈登说。

  “到时候见。”达力说。

  “回见,达①!”

  “再见,D哥!”

  哈利等其他人都走开了才从树下走了出来。那些人的声音又一次远去了,他拐过街角,走上了木兰花新月街。他走得很快,很快就跟上达力能招呼他了。达力悠闲自在地迈着步子,嘴里哼着不成调儿的小曲儿。

  “喂,D哥!”

  达力转过身来。

  “噢,”他嘟哝道,“是你啊。”

  “你什么时候成‘D哥’了?”哈利问道。

  “闭嘴!”达力恶狠狠地吼道,转过身去。

  “这名字蛮酷的,”哈利说,他咧嘴笑着,跟他的表哥齐步往前走,“但在我看来,你永远都是‘达达小宝贝’。”

  “你闭嘴!”达力说,两只火腿般粗胖的手捏成了拳头。

  “那些男孩不知道你妈妈叫你什么吗?”

  “住口!”

  “你可没有叫她住口啊。‘宝贝蛋儿’和‘达达小心肝’,我能用这些名字叫你吗?”

  达力没有说话。他在拼命克制自己,不去动手揍哈利,这似乎需要他所有的自制力。

  “你今天晚上把谁打了一顿?”哈利问道,脸上的笑容隐去了,“又是个十岁大的男孩?我知道你两天前的晚上打了马克伊万斯—— ”

  “他自找的。”达力没好气地说。

  “哦,是吗?”

  “他侮辱我。”

  “是吗?他是不是说你像一头用两条腿走路的猪?嘿,那可不是侮辱,达达,那是事实呀。”

  达力牙关上的肌肉在抽动。哈利看到自己惹得达力这么生气,心里别提有多满足了。他觉得自己似乎把他的沮丧情绪转移到了表哥身上,这是他惟一的发泄方式。

  他们拐进了哈利第一次看见小天狼星的那条狭窄的小巷,那是木兰花新月街和紫藤路之间的一条近道。空荡荡的小巷,因为没有路灯,比它连接的那两条街道黑暗得多。小巷一边是车库的围墙,另一边是高高的栅栏,因此他们的脚步声显得很沉闷。

  ①对达力的昵称。

  “你拿着那玩意儿,就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了,是吗?”达力愣了几秒钟后说。“什么玩意儿?”“那个—— 你藏起来的东西。”哈利脸上又露出坏笑。“你看起来很笨,实际上并不笨哪,达达?我想,如果你真的很笨,就不会一边走路一边说话了。”哈利抽出魔杖。他看见达力斜眼瞄着魔杖。“你不能用它,”达力反应很快地说,“我知道你不能。你会被你上的那个怪胎学校开除的。”“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改变章程呢,D哥?”

  “那不可能。”达力说,不过他的声音显得不那么肯定。哈利轻轻笑出声来。“你如果不拿着那玩意儿,根本没有胆子跟我较量,是不是?”达力怒气冲冲地问。“那你呢,你需要四个伙计给你撑腰,才能打败一个十岁的毛孩子。你知道你到处吹嘘的那个拳击称号吗?你的对手有几岁?七岁?八岁?”“告诉你吧,他十六岁了。”达力恶狠狠地说,“我把他撂倒后,他整整昏迷了二十分钟,而且他的身体比你的重两倍。你等着吧,我要告诉爸爸你掏出了那玩意儿—— ”

  “跑回家去找爸爸,是吗?他的拳击小冠军还会害怕哈利这根讨厌的魔杖?”“你晚上就没有这么勇敢了,是不是?”达力讥笑道。

  “现在就是晚上,达达小宝贝儿。天黑成这样,不是晚上是什么?”“我是说等你上床以后!”达力气势汹汹地说。他停下脚步,哈利也站住了,盯着他的表哥。他只能看见达力那张大脸的一部分,可以看出那上面透着一种古怪的得意神情。“你说什么,我躺在床上就不勇敢啦?”哈利闽,被完全弄糊涂了,“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呢,是枕头还是什么?”“我昨天夜里听见了,”达力喘着粗气说,“你说梦话。哼哼采着。“你说什么?”哈利又问了一遍,但他的心突然一阵发冷,忽地往下一沉。昨夜他在梦中又回到了那片墓地。

  达力声音粗哑地笑了起来,然后发出一阵呜呜咽咽的尖厉声音。“‘别杀塞德里克!别杀塞德里克!’谁是塞德里克—— 你的朋友吗?”“我—— 你在胡说。”哈利本能地说。但他嘴里突然发于。他知道达力没有胡说—— 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塞德里克呢?“‘爸!救救我,爸!他要来杀我了,爸!呜呜!’”

  “闭嘴!”哈利小声说,“闭嘴,达力,我警告你!” “‘快来救救我,爸!妈,快来救救我!他杀死了塞德里克!爸,救救我!他要—— ’不许你用那玩意儿指着我!”

  达力退缩到墙根下。哈利将魔杖不偏不倚地对准达力的心脏。哈利感觉到他对达力十四年的仇恨此刻正在他的血管里汹涌冲撞—— 他真愿意放弃一切。只要能痛痛快快地出手,给达力念一个厉害的恶咒,让他只能像爬虫一样爬回家,嘴里说不出话来,头顶上忽忽冒出两根触角.“不许再提这件事,”哈利厉声说,“明白了吗?”

  “把那玩意儿指着别处!”

  “我问你呢,你明白了吗?”

  “把它指着别处!”

  “你明白了吗?”

  “把那玩意儿拿开—— ”

  达力突然奇怪地打了个激灵,抽了口冷气,好像被冰冷的水浇了个透湿。

  黑夜里,怪事发生了。洒满星星的深蓝色夜空突然变得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星星、月亮、小巷两端昏黄的路灯,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远处汽车开过的隆隆声、近处树叶的沙沙声,也都听不见了。刚才温和宜人的夜晚突然变得寒冷刺骨。他们被包围在无法穿透的深邃而无声的黑暗中,仿佛一只巨手用一层冷冰冰的厚厚帘幕覆盖住了整条小巷,使得他们看不见任何东西。

  刹那间,哈利以为他在不知不觉中施了魔法,尽管他一直在拼命地克制自己—— 然后他的理智跟上了感觉的步伐—— 他没有能力让星星熄灭。他把脑袋转来转去,想看到点什么,但黑暗像一层轻薄的面纱贴在他的眼睛上。

  达力恐惧的声音刺进了哈利的耳膜。

  “你——你在做——做什么?快停——停下!”

  “我什么也没做!你快闭嘴,不许动!”

  “我——我看不见!我——我眼睛瞎了!我—— ”

  “我叫你闭嘴!”

  哈利一动不动地站着,失去视力的眼睛转向左边又转向右边。四下里冷得要命,他禁不住浑身发抖,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脖子后面的汗毛根根竖立—— 他极力睁大眼睛,茫然地瞪着四周,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这不可能,他们不会来这里,不会来小惠金区。他竖起耳朵,他要在看到他们之前先听到他们的声音。“我要告诉一告诉爸爸!”达力抽抽搭搭地说,“你一你在哪里?你在一在做什—— ?” “你能不能闭嘴?”哈利从牙缝里说道,“我正在听—— ”

  但他停住了。他听见了他一直害怕的东西。小巷里除了他们俩还有另外的东西,正在发出长长的呼噜呼噜的沙哑喘息。

  哈利瑟瑟发抖地站在寒冷刺骨的黑夜里,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停一停下!住手!我一我要揍你,我说到做到!”“达力,闭—— ” 砰!一拳击中了哈利的脑袋,打得他双脚失去平衡,眼前直冒金星。哈利在一小时内第二次觉得他的脑袋被劈成了两半。接着,他重重地跌倒在地上,魔杖脱手飞了出去。

  “你这个笨蛋,达力!”哈利喊道,疼得眼睛里涌出了泪花。他挣扎着手脚并用,在黑暗中胡乱地摸索着。他听见达力踉踉跄跄冲过去,撞在小巷边的栅栏上,脚底下摇摇晃晃。

  “达力,快回来!你正好冲着它去了!”一声可怕的、尖厉刺耳的喊叫,达力的脚步声停止了。与此同时,哈利感到身后一阵寒意袭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们不止一个。

  “达力,把嘴巴闭上!不管你做什么,千万要把嘴巴闭上!魔杖!”哈利狂乱地说,两只手像蜘蛛一样在地面上快速地摸索。“我的—— 魔杖呢—— 快点—— 荧光闪烁!”

  他本能地念出这个咒语,急于想得到点亮光帮他找到魔杖—— 突然,在离他右手几英寸的地方冒出一道亮光,他简直不敢相信,心中松了口气—— 魔杖头被点亮了。哈利一把抓起魔杖,挣扎着站起来,急忙转身。

  他的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了。一个戴着兜帽的庞大身影无声地朝他滑过来。那身影高高地悬浮在地面上,长袍下看不见脚也看不见脸,移动时仿佛在一点点地吞噬着黑暗。哈利跌跌撞撞地退后几步,举起了魔杖。“呼神护卫!”一股银色的烟雾从魔杖头上冒了出来,摄魂怪的动作放慢了,但咒语并没有完全生效。看到摄魂怪朝自己袭来,哈利脚底绊了一下,又往后退了两步,恐慌使他的大脑变得模糊一片—— 集中意念—— 一双黏糊糊的、结满痂的灰手从摄魂怪的长袍里伸出来要抓他。窸窸率率的声音灌满了哈利的耳朵。“呼神护卫!”他的声音显得模糊而遥远。又是一股银色烟雾,比刚才更加淡薄无力,从魔杖头上喷了出来—— 他无能为力了,他念不成这个咒语了。他的脑海里响起了笑声,尖厉、刺耳的笑声,他已经感到摄魂怪那股腐臭的、死亡般阴冷的气息灌满他的肺部,憋得他喘不过气来—— 想一想,快乐的事情,可是他内心已经没有丝毫喜悦,摄魂怪冰冷的手指就要掐住他的喉咙了—— 那尖厉、刺耳的笑声越来越响,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说:“朝死亡屈服吧,哈利,甚至不会有任何痛苦??我不会知道??我从来没有死过??”

  他再也见不到罗恩和赫敏了——他拼命地喘息着,他们的脸一下子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呼神护卫!”

  一头巨大的银色牡鹿从哈利的魔杖头上喷了出来,两根鹿角直刺向摄魂怪的心脏所在的地方。摄魂怪被撞得连连后退,像周围的黑暗一样没有重量。牡鹿冲上前去,摄魂怪像蝙蝠一样扑闪到一边,匆匆逃走了。

  “这边!”哈利朝牡鹿喊道。他转身拔腿在小巷里奔跑,手里高高举着点亮的魔杖。“达力?达力?”

  他跑了十几步就赶到了他们跟前。达力蜷缩在地上,两只胳膊死死地护着脸。第二个摄魂怪正矮身蹲在他身边,用两只黏糊糊的手抓住达力的手腕,几乎很温柔地把两只胳膊慢慢地掰开了,那颗戴兜帽的脑袋朝达力的脸垂下去,似乎要去亲吻他。

  “抓住它!”哈利喊道,随着一阵快速的呼啸声,他变出来的那头银色牡鹿从他的身边跑过。摄魂怪那没有眼睛的脸离达力的脸只差不到一英寸了,说时迟那时快,银色的鹿角刺中了它,把它挑起来抛到半空。它像刚才它的那个同伴一样,腾空逃走,被黑暗吞没了。牡鹿慢跑到小巷尽头,化为一股银色烟雾消失了。

  月亮、星星和路灯一下子又发出了亮光。小巷里吹过一阵温暖的微风。邻居家花园里的沙沙树叶声、木兰花新月街那尘世里的汽车声又充斥了夜空。哈利一动不动地站着,所有的感官都在跳动不止,以适应这突然的变化。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他的T恤衫粘在身上,他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他无法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摄魂怪出现在这里,在小惠金区。

  达力蜷着身子躺在地上,抽抽搭搭,浑身发抖。哈利弯腰看看达力有没有可能站起来。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重重的奔跑的脚步声。他本能地又举起魔杖,急转身面对着这个新来的人。

  费格太太,他们那位脾气古怪的老邻居,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她花白相间的头发从发网里散落出来,手腕上挂着一个丁当作响的网袋,两只脚都快从那双格子呢的厚拖鞋里滑出来了。哈利刚想赶紧把魔杖藏起来,只听——“别藏啦,傻孩子!”她尖叫着说,“如果周围还有他们的人怎么办呢?哦,我非宰了蒙顿格斯弗莱奇不可!”

 


第2章一群猫头鹰


  “什么?”哈利迷惑地问。

  “他去了!”费格太太绞着自己的两只手说,“去见一个人,去谈一批从飞天扫帚上掉下来的坩埚!我对他说,如果他敢去,我就活剥他的皮,结果你看看现在!摄魂怪!幸亏我叫踢踢给我通风报信!哎呀,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闲站着了!哈利,我们得赶紧把你送回去!哦,这会惹来多大的麻烦啊!我非宰了他不可!”

  “可是—— ”哈利突然得知这位脾气古怪、喜欢养猫的老邻居居然知道摄魂怪,这份惊讶不亚于他刚才在小巷里碰见两个摄魂怪。“你—— 你是个巫师?”

  “我是个哑炮,蒙顿格斯什么都知道,所以我怎么可能帮助你赶跑摄魂怪呢?他自个儿跑了,留下你毫无掩护,我还提醒过他—— ”

  “这个蒙顿格斯一直在跟踪我?慢着—— 原来是他!他在我家门口幻影移形了!”

  “是啊,是啊,是啊,幸亏我安排踢踢躲在一辆汽车下面以防万一,踢踢跑过来告诉了我,可是等我赶到你家时你已经走了—— 结果现在—— 哦,邓布利多会怎么说呢?你!”她尖着嗓子冲着仍然躺在小巷里的达力嚷道,“把你的肥屁股从地上拾起来,快点!”

  “你认识邓布利多?”哈利吃惊地瞪着她问道。

  “我当然认识邓布利多,谁不认识邓布利多呢?可是快点吧—— 如果他们再回来,我可帮不上什么忙。我没有多少本事,连给一只茶叶包变形都不会。”

  她弯下腰,用皱巴巴的手抓住达力一只肥粗的胳膊使劲拉着。

  “站起来,你这个没用的傻大个儿。快站起来!”

  可是达力不知是动不了还是压根儿就不愿意动弹,他还是躺在地上,浑身发抖,脸如死灰,嘴巴闭得紧紧的。

  “我来吧。”哈利抓住达力的胳膊用力拽着。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达力拖得站了起来。达力似乎随时都会昏倒,他的小眼睛在眼窝里转来转去,脸上沁出粒粒汗珠。哈利刚松开手,他就摇晃起来,好像要摔倒的样子。

  “快走!”费格太太心急火燎地说。

  哈利抓起达力一只粗大无比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拖着他往前走去。达力的重量把他压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费格太太跌跌撞撞地走在他们前面,警惕地注视着拐角里的动静。

  “把你的魔杖拿在外面,”他们走进紫藤路时,她对哈利说,“现在别管什么《保密法》啦,反正是免不了受罚,为一条龙是一死,为一个蛋也是一死。说到《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 这正是邓布利多一直担心的—— 路口那儿是什么?噢,是普伦提斯先生??别把魔杖收起来,孩子,我不是一直跟你说吗,我是不管用的!”

  既要稳稳地举着魔杖,同时又要拖着达力往前走,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哈利不耐烦地捅了捅表哥的肋骨,可是达力似乎完全丧失了自己行动的愿望。他瘫倒在哈利的肩膀上,两只大脚拖在地上。

  “你以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是个哑炮,费格太太?”哈利问,他不敢停脚,累得气喘吁吁。“我那么多次到你家去—— 你为什么一字不提呢?”

  “邓布利多吩咐的,要我留心照看你,但什么也不能说,你当时还太小呢。对不起,我那时弄得你很不开心,哈利,但如果德思礼家的人觉得你喜欢上我家来,他们就再也不会让你来了。这挺不容易的,你知道??可是,哎呀,”她悲痛地说,又一次把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如果邓布利多听说了这件事—— 蒙顿格斯怎么能离开呢,他应该值班到午夜的—— 他去了哪儿?我怎么去向邓布利多汇报这件事呢?我不会幻影显形。”

  “我有一只猫头鹰,可以借给你。”哈利嘴里直哼哼,怀疑他的脊椎骨都要被达力压断了。

  “哈利,你不明白!邓布利多需要尽快采取行动,因为魔法部自己有一套办法侦察未成年人使用魔法的情况,他们恐怕已经知道了,信不信由你。”

  “但我要摆脱摄魂怪呀,我不得不使用魔法—— 他们肯定更关心为什么摄魂怪总是在紫藤路飘来飘去,是不是?”

  “哦,我亲爱的,我也巴不得是这样呢,但我担心—— 蒙顿格斯弗莱奇,我要宰了你!”

  啪,随着一声刺耳的爆响,空气里升起一股烟酒混合的强烈臭味,一个胡子拉碴、身穿一件破烂外套的矮胖子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两条短短的罗圈腿,一头又长又乱的姜黄色头发,一双肿胀充血的眼睛,使得他看上去像一只短腿猎狗那样愁苦。他手里还抓着一包银色的东西,哈利一眼认出那是一件隐形衣。

  “出什么事了,费格?”他问,眼睛望望费格太太,望望哈利,又望望达力,“不是说不暴露身份的吗?”“去你的不暴露身份!”费格太太嚷道,“摄魂怪,你这个逃避责任的没用的大骗子!”“摄魂怪?”蒙顿格斯重复了一句,吓坏了,“摄魂怪,在这儿?”“没错,就在这儿,你这堆一无是处的臭大粪,就在这儿!”费格太太尖声嚷道,“摄魂怪袭击了你负责监护的孩子!”“天哪,”蒙顿格斯轻声叫道,看看费格太太,看看哈利,又看看费格太太,“天哪,我—— ” “你去买那些偷来的坩埚了!我不是叫你别去的吗?是不是?”“我—— 唉,我—— ”蒙顿格斯显得心烦意乱,“这—— 这笔生意可是机会难得啊,你看—— ” 费格太太举起拎着网袋的胳膊,用网袋使劲抽打蒙顿格斯的脸和脖子。从丁丁当当的声音来推测,网袋里肯定装满了猫食。“哎哟—— 够了—— 够了,你这只发疯的老蝙蝠!得派人去告诉邓布利多呀!”

  “是的—— 他们—— 去了!”费格太太一边嚷,一边把那袋猫食没头没脑地砸向蒙顿格斯。“最好—— 你—— 自己去—— 你可以—— 告诉他—— 你为什么—— 没在这里—— 解围!”

  “把你的发网戴好了!”蒙顿格斯用胳膊护住脑袋,往后退缩着说,“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啪,又是一声刺耳的爆响,他消失了。

  “真希望邓布利多取了他的小命!”费格太太气呼呼地说,“好了,快走吧,哈利,你还等什么呀?”

  哈利已经累得气都喘不匀了,心想还是不要浪费口舌去向费格太太解释说达力压得他几乎走不动路了吧。他使劲拉了一下半昏半醒的达力,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我送你们到门口,”他们拐进女贞路时,费格太太说,“以防附近还有摄魂怪??哎呀呀,真是一场大祸啊??你不得不独自把他们赶跑??而邓布利多说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使用魔法??唉,得啦,药水已经洒了,哭也没有用??不过那只猫这会儿已经到了小精灵那儿了。”

  “这么说,”哈利喘着气说,“邓布利多??一直在??派人跟踪我?”

  “当然是这样,”费格太太不耐烦地说,“六月份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你难道还指望他让你一个人四处乱逛?孩子,他们告诉我说你很聪明??好了??进去吧,待着别出来。”这时他们已经到了4号门前。“我想很快就会有人跟你联系的。”

  “你准备做什么?”哈利赶紧问道。

  “我直接回家,”费格太太说,朝漆黑的街道张望了一下,打了个冷战,“我需要等候新的指令。待在家里别出来。晚安。”

  “等等,先别走!我还想知道—— ”

  但是费格太太已经一溜小跑走远了,厚拖鞋啪嗒啪嗒,网袋丁丁当当。

  “等一下!”哈利对着她的背影喊道。他心里有数不清的问题要问任何一个与邓布利多有联系的人,但是一眨眼的工夫,费格太太的身影就被黑暗吞没了。哈利紧锁着眉头,重新调整了一下瘫在他肩膀上的达力,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上女贞路4号的花园小径。

  客厅里亮着灯。哈利把魔杖重新插进牛仔裤的腰带,摁响了门铃。佩妮姨妈的身影越来越大,被前门上起着波纹的玻璃折射得奇形怪状。

  “达达!回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感到非常—— 非常—— 达达,怎么回事?”

  哈利侧脸望着达力,及时地从他胳膊下脱出身来。达力原地摇晃了一会儿,脸色发青??然后他张开大嘴,畦的一口,全吐在门垫子上了。

  “达达,达达,你怎么啦?弗农?弗农!”

  哈利的姨父拖着笨重的身体从起居室赶来,他的海象胡子乱七八糟地飘了起来,每当他激动不安时总是这样。他三步两步赶上来,和佩妮姨妈一起搀扶着膝盖发软的达力跨过门槛,同时小心别踩着达力吐出来的那堆脏东西。

  “他病了,弗农!”

  “怎么回事,儿子?出了什么事?波奇斯太太在茶点上给你吃什么不合适的东西了?”

  “你怎么身上都是土,亲爱的?你一直躺在地上吗?”

  “慢着—— 你没有挨打吧,儿子,嗯?”

  佩妮姨妈尖叫起来。

  “给警察打电话,弗农!给警察打电话!达达,亲爱的,跟妈妈说说!他们把你怎么样啦?”

  在一片混乱中,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哈利,这正合他的心意。他正好赶在弗农姨父重重关上房门前溜进来。当德思礼一家闹哄哄地穿过客厅,走向厨房时,哈利小心地、蹑手蹑脚地朝楼梯走去。

  “这是谁干的,儿子?快告诉我们他们的名字。我们会抓住他们的,不用担心。”

  “嘘!他正要说话呢,弗农!怎么回事,达达?快告诉妈妈!”

  哈利的脚刚踏上第一级楼梯,达力终于发出了声音。

  “他。”

  哈利怔住了,一只脚踏在楼梯上,脸扭成一团,鼓起勇气准备迎接这场大爆炸。

  “小子!你给我过采!”

  哈利怀着恐惧和愤怒交织的心情,慢慢地把脚从楼梯上撤了下来,转身跟着德思礼一家。

  刚从外面的夜色中进来,觉得擦洗得一尘不染的厨房明晃晃的,怪异而不真实。佩妮姨妈领达力坐到一张椅子上。达力仍然脸色发青,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弗农姨父站在滴水板前面,眯起一对小眼睛,狠狠地瞪着哈利。

  “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他气势汹汹地吼道。

  “什么也没做。”哈利说,他很清楚弗农姨父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

  “他对你做了什么,达达?”佩妮姨妈一边用湿海绵擦去达力皮夹克上的脏东西,一边用发抖的声音问道,“是—— 是那玩意儿吗,亲爱的?他用了—— 他的家伙?”

  达力颤抖着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哈利急切地说,佩妮姨妈发出一声号啕,弗农姨父举起两个拳头。“我没有把他怎么样,那不是我,那是—— ”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长耳猫头鹰忽地从窗户飞进了厨房,既而擦着弗农姨父的头顶,轻盈地从厨房那头飞过来,把嘴里叼着的一个羊皮纸大信封丢在哈利脚边,然后优雅地一转身,翅膀尖正好扫过冰箱顶,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掠过花园上空消失了。

  “猫头鹰!”弗农姨父气得大吼。他狠狠地把厨房窗户砰的一声关上了。他太阳穴上的那根经常暴起的血管又在突突跳动。“又是猫头鹰!再也不许猫头鹰进我的家里!”

  哈利已经扯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他的心怦怦狂跳,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亲爱的波特先生:我们接到情报,你于今晚九点二十三分在一个麻瓜居住区,当着一个麻瓜的面施用了守护神魔咒。这一行为严重违反了《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因此你已被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开除。魔法部将很快派代表前往你的住所,销毁你的魔杖。鉴于你此前已因违反《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保密法》的第十三条而受到正式警告,我们很遗憾地通知你,你必须在8月12日上午九时前往魔法部受审。

  希望你多多保重。

  你忠实的马法尔达霍普柯克魔法部禁止滥用魔法司哈利把这封信连读了两遍。他只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弗农姨父和佩妮姨妈在那儿说着什么。他的脑海里一片冰冷,一片空白。一个事实像一把致人瘫痪的飞镖扎进了他的意识。他被霍格沃茨开除了。一切都完了。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抬头望着德思礼一家。弗农姨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大声吼叫着,两只拳头仍然高高地举着。佩妮姨妈用两只胳膊搂着又在于呕不止的达力。

  哈利暂时麻木的思维似乎慢慢苏醒了过来。魔法部将很快派代表前往你的住所,销毁你的魔杖。只有一个办法。他必须逃走—— 事不宜迟。究竟去哪儿呢,哈利并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不管在霍格沃茨校内还是校外,他都离不开他的魔杖。在一种几乎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中,他抽出魔杖,转身想离开厨房。

  “你打算上哪儿去?”弗农姨父嚷道。看到哈利没有回答,他嗵嗵嗵地从厨房那头走过来,挡在了通往客厅的门口。“我跟你的事情还没完呢,小子!”“闪开!”哈利轻声说。“你必须待在这里,老实交代我的儿子怎么会—— ”

  “如果你不闪开,我就给你念一个恶咒。”哈利说着举起了魔杖。“你别想用它来对付我!”弗农姨父恶狠狠地说,“我知道,你出了那所你称为学校的疯人院,是不允许摆弄它的!”“疯人院已经把我赶出来了,”哈利说,“所以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给你三秒钟。一—— 二—— ”

  厨房里发出一声爆响,回音不绝。佩妮姨妈失声尖叫,弗农姨父吼叫着弯腰躲避,而哈利呢,他在寻找一场不是由他造成的混乱的源头,这已经是这个晚上的第三次了。他立刻发现了:一只昏头昏脑、羽毛蓬乱的谷仓猫头鹰正蹲在厨房外面的窗台上,刚才它撞在关着的窗户玻璃上了。

  弗农姨父痛苦地嚷道:“猫头鹰!”哈利没有理睬他,径直跑到厨房那头,猛地打开窗户。猫头鹰伸出一条腿,上面拴着一小卷羊皮纸。它抖了抖羽毛,哈利一把信取下来它就飞走了。哈利颤抖着双手,展开这第二封信,上面用黑墨水草草地写着几行字,纸上污渍斑斑。

  哈利:邓布利多刚赶到魔法部,正在调查整个事件。不要离开你姨妈和姨父的家。不要再施魔法。不要交出你的魔杖。

  亚瑟韦斯莱邓布利多正在调查整个事情??这是什么意思呢?邓布利多有多大能耐,能够凌驾于魔法部之上?这么说,他还有可能重新回到霍格沃茨?一线小小的希望在哈利心中迅速升起,但几乎立刻就被惊慌的情绪扼杀了—— 他不施魔法,怎么可能拒绝交出魔杖呢?他必须与魔法部的代表展开较量。如果他那么做了,能够逃脱阿兹卡班监狱已算侥幸,更别说给学校开除了。

  他脑子飞快地转着??他可以赶快逃走,冒着被魔法部抓到的危险,也可以待在原地,等着他们来这里找到他。他觉得第一条路更有吸引力,但他知道韦斯莱先生肯定考虑过怎样对他最有利??而且,邓布利多以前处理过比这糟糕得多的事情呢。

  “好吧,”哈利说,“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走了。”

  他飞快地扑到厨房桌子旁,面对着达力和佩妮姨妈。德思礼一家似乎对他这样突然改变主意吃惊不小。佩妮姨妈绝望地望着弗农姨父。他紫红色太阳穴上的血管跳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 这些讨厌透顶的猫头鹰是谁派来的?” 他凶狠地吼道。

  “第一只是魔法部派来的,把我开除了。”哈利平静地说。他竖起两只耳朵,专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魔法部的代表已经来了。现在与其让弗农姨父大发雷霆,怒吼咆哮,还不如回答他的问题更容易,也更安静。“第二只是我朋友罗恩的爸爸派来的,他在魔法部工作。”

  “魔法部?”弗农姨父恶声恶气地说,“你们这样的人也能在政府工作?哦,我总算都明白了,都明白了,怪不得这个国家如今一天不如一天呢。,,哈利没有回答。弗农姨父气呼呼地瞪着他,然后厉声问:“你为什么会被开除?”

  “因为我使用了魔法。”

  “啊哈!”弗农姨父吼道,拳头重重地砸在冰箱顶上,冰箱的门忽地弹开,达力的几包低脂肪小食品掉了出来,散落在地上。“这么说你承认了!你对达力做了“什么也没有,”哈利说,不像刚才那么平静了,“那不是我—— ”

  “是!”达力出人意料地蹦出了一句,弗农姨父和佩妮姨妈立刻朝哈利挥舞着胳膊让他闭嘴,然后两人都俯身看着达力。

  “说下去,儿子,”弗农姨父说,“他做了什么?”

  “告诉我们,亲爱的。”佩妮姨妈小声说。

  “他用魔杖指着我。”达力含混不清地说。

  “是啊,我指着他,但并没有用—— ”哈利气愤地说,然而—— “闭嘴!”弗农姨父和佩妮姨妈异口同声地吼道。“说下去,儿子。”弗农姨父又说了一遍,小胡子上下乱舞。“全黑了,”达力打着激灵,声音嘶哑地说,“四下里一片漆黑。然后我听—— 听见??有东西。在我一我的脑袋里。”

  弗农姨父和佩妮姨妈交换了一个惊恐万状的眼神。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最不喜欢的东西是魔法—— 其次就是邻居在禁用浇水软管的问题上弄虚作假,做得比他们更过分—— 那么听到自己脑子里有人说话,肯定也是最糟糕的事情之一。他们显然认为达力已经精神错乱了。

  “你听见什么样的话了,宝贝儿?”佩妮姨妈压低声音问,她脸色自得吓人,眼里含着泪水。

  可是达力似乎不会说话了。他又打了个寒噤,摇了摇那颗亚麻色头发的大脑袋。尽管第一只猫头鹰到来后,哈利的内心因恐惧而近乎麻木了,但此刻他也感到有些好奇。摄魂怪能使人重新经历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那么,这个被溺爱的养尊处优的、横行霸道的达力,会被迫听到什么呢?“你是怎么摔倒的,儿子?”弗农姨父问道,用的是一种很不自然的轻声细语,就像在一个病人膏肓的病人床边说话。“绊一绊了一跤,”达力发着抖说,“后来—— ” 他指了指他肥阔的胸脯。哈利明白了。达力想起了他的希望和快乐被吸取时灌满他肺部的那股阴森森的寒气。

  “可怕,”达力声音嘶哑地说,“冷。冷极了。”

  “好吧,”弗农姨父说,尽量使声音显得平静,“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达力?”佩妮姨妈焦急地把手放在达力的额头上,试试他发不发烧。

  “觉得??觉得??觉得??好像??好像??”

  “好像你再也不会感到快乐了。”哈利干巴巴地替他说道。

  “就是这样!”达力小声说,仍然抖个不停。

  “知道了!”弗农姨父直起身,重新扯开了嗓子,声音震耳欲聋,“你给我儿子念了一个古怪的咒语,害得他听见自己脑子里有人说话,还以为自己—— 自己一辈子也快活不起来了,是不是?”

  “我还要告诉你们多少遍?”哈利说,他的声音和火气同时上升,“不是我。是两个摄魂怪!”

  “两个——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摄一魂一怪,”哈利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两个。”

  “这摄魂怪又是什么古怪玩意儿?”

  “他们看守阿兹卡班巫师监狱。”佩妮姨妈说。

  话一出口,是两秒钟的死寂,然后佩妮姨妈猛地用手捂住嘴巴,似乎刚才一不小心说了一句令人恶心的脏话。弗农姨父瞪大眼睛看着她。哈利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费格太太倒也罢了—— 可是佩妮姨妈?“你怎么知道?”他惊讶极了,问道。

  佩妮姨妈似乎被自己吓坏了。她战战兢兢带着歉意地看了一眼弗农姨父,手微微下垂,露出嘴里的长牙。

  “好多年前—— 我听见—— 那个可怕的男孩—— 对她说起过他们。”她断断续续地说。

  “如果你是指我的妈妈和爸爸,你为什么不说他们的名字呢?”哈利大声问,但佩妮姨妈没有理睬他。她似乎惊慌失措到了极点。

  哈利感到非常震惊。几年前有一次佩妮姨妈情绪爆发,尖叫着说哈利的妈妈是个怪物,除此之外,哈利从没昕她提起过自己的妹妹。而她居然记得魔法世界的这点细节,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忘记。哈利真是惊讶极了,平常她总是竭尽全力假装魔法世界并不存在的呀。

  弗农姨父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接着又张了张又闭上了,然后,显然是在挣扎着回忆怎样说话。他第三次把嘴张开,声音嘶哑地说:“这么说—— 这么说—— 他们—— 嗯—— 他们—— 嗯—— 真的存在,他们—— 嗯—— 这些死魂怪?”

  佩妮姨妈点了点头。

  弗农姨父的目光从佩妮姨妈身上转向达力,又转向哈利,似乎希望有人大喊一声:“愚人节!”看到没有人这么做,他又把嘴巴张开了,而就在这时,今晚的第三只猫头鹰飞来了,他也就不用费力地再说些什么了。猫头鹰像一枚长着羽毛的炮弹,嗖的一声飞进仍然开着的窗户,啪嗒嗒地落在厨房的桌子上,吓得德思札一家三口都跳了起来。哈利从猫头鹰嘴里扯下第二封公函样的信封,撕开封口,这时猫头鹰腾身飞回了外面的夜色中。

  “够了—— 粗鲁的—— 猫头鹰。”弗农姨父心烦意乱地说,噔噔噔地走到窗口,又把窗户重重地关上了。

  亲爱的波特先生,我们约二十二分钟前曾致函于你,之后魔法部改变了立即销毁你的魔杖的决定。你可以保留魔杖,直到8月12日受审的时候再做正式决定。

  经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商量,魔法部同意将开除你学籍的问题也留到那时再做决定。因此,你可以认为自己是暂时停学,等候进一步的调查。顺致问候。你忠实的马法尔达霍普柯克魔法部禁止滥用魔法司哈利飞快地将信连看了三遍。知道自己还没有肯定被开除,他心头那个令人难受的疙瘩总算解开了一点儿,但他的担心丝毫没有消除。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取决于8月12日的受审。

  “怎么了?”弗农姨父说,把哈利一下子拉回到了现实中,“现在又怎么啦?他们给你判决了没有?”他突然想起一个很有希望的念头,跟着问了这一句,“你们那类人有没有死刑啊?”

  “我要去受审。”哈利说。“他们在那儿给你判决?”“我想是吧。”“我不会放弃希望的。”弗农姨父满脸凶相地说。“好吧,如果完事了的话—— ”哈利说着站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想清静一会儿,好好想一想,也许还要给罗恩、赫敏或小天狼星写一封信呢。“ 没有, 事情还没有完!”弗农姨父吼道,“ 坐下去!”

  “还有什么?”哈利不耐烦地问。“达力!”弗农姨父咆哮着说,“我想知道我的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很好!”哈利大喊一声。他气坏了,手里仍然攥着的魔杖顶上冒出红色和金色的火星。德思礼一家三口纷纷后退,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达力和我走在木兰花新月街和紫藤路之间的小巷里,”哈利语速极快地说,拼命克制着自己的火气,“达力跟我斗嘴,我抽出了魔杖,但并没有用它。这时两个摄魂怪出现了—— ”

  “摄魂怪是什么东西?”弗农姨父狂怒地问,“他们是做什么的?”“我告诉过你了—— 它们吸光你内心所有的快乐,”哈利说,“如果它们逮着机会还会亲吻你—— ”

  “亲吻?”弗农姨父说,眼珠子微微凸了出来,“亲吻?” “把灵魂从你的嘴里吸出来,他们管这叫亲吻。”佩妮姨妈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

  “他的灵魂?他们役有吸走—— 他的灵魂没有被吸—— ” 她抓住达力的两个肩膀拼命摇晃,好像要试试能不能听见他的灵魂在身体里哗啦啦作晌似的。“他们当然没有吸走他的灵魂,如果真是那样,你们会知道的。”哈利气恼地说。

  “你把他们打跑了,是吗,儿子?”弗农姨父大声说,看他那模样,似乎正挣扎着把谈话拖回到一个他能理解的水平上,“你给了它们一个‘左直拳接右直拳,,是不是?”

  “你不可能给摄魂怪一个左直拳接右直拳。”哈利从牙缝里说道。

  “那他怎么会没事?”弗农姨父气势汹汹地问,“他怎么没有被吸空,嗯?”“因为我念了守护神—— ”

  呼呼。随着一阵撞击声、翅膀的扇动声,以及灰尘轻轻落下的声音,第四只猫头鹰从厨房的壁炉里冲了出来。

  “看在老天的分儿上!”弗农姨父大叫,把一撮撮胡子连根拔了下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逼到这份儿上了,“不许猫头鹰到这里来,我受不了啦,你给我听着!”

  可是哈利已经从猫头鹰脚上扯下了一卷羊皮纸。他相信这封信肯定是邓布利多寄来的,而且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了—— 摄魂怪、费格太太、魔法部的勾当,还有他邓布利多打算怎样把事情摆平—— 因此,平生第一次,他看到小天狼星的笔迹后感到非常失望。他没有理睬弗农姨父继续对猫头鹰的事情大叫大嚷,剐来的猫头鹰扑扇着翅膀从烟囱里飞出去时又卷起一片灰尘,他只好眯起眼睛,读着小天狼星的来信。

  亚瑟刚刚把事情告诉了我们。无论如何,你千万别再离开那所房子。

  哈利觉得,对今晚发生的事情做出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他把羊皮纸翻了过来,以为反面还有话,但什么也没有。

  他的火气又上来了。他只身一人打跑了两个摄魂怪,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对他说一声“干得漂亮”?看韦斯莱先生和小天狼星的反应就好像他做了什么错事,他们要等到弄清他造成了多大的破坏,再好好地训斥他一顿。

  “一堆,我的意思是,一群猫头鹰在我的家里飞出飞进。我不允许,小子,我不—— ”

  “猫头鹰要来,我也没有办法。”哈利没好气地说,使劲把小天狼星的来信捏在手心里。

  “我想知道今晚事情的真相!”弗农姨父厉声吼道,“如果是摄魂怪伤害了达力, 为什么你会被开除呢?你干了那事儿,你已经承认了!”

  哈利深深吸了口气,镇定了一下情绪。他的头又开始疼了。他最渴望的就是离开厨房,离开德思礼一家三口。“为了摆脱摄魂怪我念了守护神魔咒,”他说,竭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对付他们只有这个办法管用。”“可是摄魂鬼跑到小惠金区来做什么?”弗农姨父怒不可遏地问。“没法告诉你。”哈利疲倦地说,“不知道。”现在他的脑袋突突作响,眼前好像闪过一道道耀眼的强光。他的愤怒逐渐消退,人觉得特别疲倦,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德思礼一家三口都在瞪着他。

  “是你,”弗农姨父恶狠狠地说,“肯定跟你有点关系,小子,我知道。不然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不然它们为什么会跑到那条小巷子里去?方圆多少里内,你是惟一的一个—— 惟一的—— ”显然,他没有勇气说出“巫师”这个词。“一个你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上这儿来。”

  但是听了弗农姨父的话,哈利已经极度疲劳的大脑又开始吱吱嘎嘎地运转起来。摄魂怪为什么到小惠金区来?它们正好落在哈利所在的那条小巷里,这怎么可能是巧合呢?它们是被派来的吗?难道魔法部失去了对摄魂怪的控制?难道摄魂怪擅自逃离了阿兹卡班,加入了伏地魔一伙,就像邓布利多曾经预言的那样?“这些死魂灵是看守一家古怪监狱的?”弗农姨父问,吃力地紧跟着哈利的思路。“是的。”哈利说。只希望脑袋能够不疼,只希望能够离开厨房,回到黑暗的卧室,好好想想。“啊哈!它们是来抓你的!”弗农姨父一脸得意地说,像是得出了一个不容辩驳的结论,“就是这么回事,对不对,小子?你想逃脱法律的制裁!”

  “当然不是这样。”哈利说,使劲晃晃脑袋,像要赶走一只苍蝇,现在他的脑子在快速运转了。

  “那么为什么—— ?”

  “一定是他派它们来的。”哈利轻声道,与其说他在对弗农姨父说话,还不如说是他在自言自语。

  “什么意思?一定是淮派它们来的?”

  “伏地魔。”哈利说。

  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眼前的情景是多么奇怪:德思礼一家听到“巫师”、“魔法”和“魔杖”这样的词都会吓得连连退缩,失声尖叫,而听到有史以来最邪恶的恶魔的名字,居然能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伏—— 慢着,”弗农姨父说,他的脸皱成一团,猪眼似的小眼睛里慢慢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就是那个—— ”

  “杀死我爸爸妈妈的人,没错。”哈利于巴巴地说。

  “可是他走了,”弗农姨父不耐烦地说,丝毫没有显示出哈利父母被害是一个痛苦的话题,“那个大块头说的。他走了。”

  “他又回来了。”哈利语气沉重地说。

  他站在佩妮姨妈那像手术室一样整洁干净的厨房里,挨着最高档的冰箱和超宽屏幕电视机,心平气和地跟弗农姨父谈论伏地魔,这感觉真是非常怪异。今晚摄魂怪光临小惠金区,似乎打破了一堵挡在女贞路这个冷漠的非魔法世界和另一个世界之问的无形高墙。哈利的两种不同生活好像交融在了一起,一切都乱了套。德思礼夫妇在询问魔法世界的详细情况,费格太太居然认识阿不思.邓布利多,摄魂怪在小惠金区上空飘来荡去,而他恐怕再也不能回到霍格沃茨去了。哈利的脑袋一跳一跳地疼得厉害。

  “回来了?”佩妮姨妈压低声音问。

  她望着哈利,那目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突然之问,哈利有生以来第一次充分意识到佩妮姨妈是他妈妈的姐姐。他说不出来为什么此刻这样强烈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他只知道,这个屋子里不止他一个人模糊地意识到伏地魔的复出意味着什么。佩妮姨妈这辈子从未用这种目光看过他。她那双浅色的大眼睛(与她妹妹的眼睛如此不同)不再因厌恶和愤怒而眯起,而是睁得大大的,充满恐惧。哈利有生以来一直看着佩妮姨妈在很激烈地维护一种假相—— 魔法根本不存在,除了她和弗农姨父共同生活的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另一个世界—— 而现在这种假相似乎消失了。

  “是的,”哈利说,现在他直接对佩妮姨妈说话了,“他一个月前回来的。我看见过他。”佩妮姨妈的手摸索着抓住达力那穿着皮夹克的肥阔肩膀,紧紧地抓着。

  “慢着,”弗农姨父望望妻子,望望哈利,然后又望望妻子,似乎被他们之间突然出现的前所未有的相互理解弄糊涂了,“慢着。你是说,那个叫伏地魔的家伙回来了?”

  “是的。”

  “就是杀死你父母的那个人?”

  “是的。”

  “现在他派摄魂怪来追杀你?”

  “看来是这样。”哈利说。

  “我明白了。”弗农姨父说,目光从面色苍白的妻子脸上转向哈利,然后把裤子往上拉了拉。他整个人似乎正在膨胀,那张紫红色的大脸膛在哈利眼前拉长了。“好了,这下子全解决了,”他吸足了气,衬衫的前胸绷得紧紧的,“你可以从这个家中滚出去了,小子!”“什么?”哈利问。

  “我说过了—— 出去!”弗农姨父吼道,就连佩妮姨妈和达力也吓得跳了起来。“出去!出去!我好多年前就应该这么做了!猫头鹰把这里当成了疗养所,布丁炸开了花,半个起居室被糟蹋得不成样子,达力长出了尾巴,玛姬在天花板上飘来飘去,还有那辆会飞的福特安格里亚车—— 出去!出去!你玩够了!你该退出了!如果有疯子在追杀你,你就不能留在这里,不能威胁到我的妻子和儿子,不能给我们带来麻烦。如果你要跟你那没用的父母走同一条路,我受够了!出去!”

  哈利站在原地,脚底像生了根。魔法部、韦斯莱先生和小天狼星的来信都捏在他的左手里。无论如何,你千万别再离开那所房子。不要离开你姨妈和姨父的家。

  “你听见我的话了!”弗农姨父这时向前探过身子,那张紫红色的大阔脸凑近了哈利的脸,哈利都能感觉到他的唾沫星子喷到了自己脸上。“快走!你半小时前不是急着要离开吗?我支持你!滚出去,永远不要再玷污我们家的门槛!我真不明白当初我们怎么会把你留下?玛姬说得对,应该把你送到孤儿院去。我们心肠太软了,到头来自己倒霉,我们以为能铲除你身上的孽根,以为能把你变成一个正常人,没想到你从一开始就不可救药,我受够了—— 猫头鹰!”

  第五只猫头鹰嗖的一声从烟囱里蹿了下来,因速度太快,一头撞在地上,它尖厉地叫了一声,又忽地腾空飞起。哈利举起一只手去抓那个鲜红色的信封,可猫头鹰掠过他的头顶,径直朝佩妮姨妈飞去。佩妮姨妈尖叫一声,抬起两只胳膊护住脸,闪身躲避。猫头鹰把红信封扔在她头上,转身又从烟囱里飞了出去。

  哈利冲过去捡那封信,但佩妮姨妈抢先把信拿在了手里。“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打开,”哈利说,“反正我能听见里面说些什么。这是一封吼叫信。”“扔掉它,佩妮!”弗农姨父大声吼道,“别碰它,可能会有危险的!”“信是写给我的,”佩妮姨妈声音颤抖地说,“写着我的名字,弗农,你看!女贞路4号,厨房,佩妮德思礼夫人—— ” 她喘不过气来,完全吓坏了。这时红信封开始冒烟了。“快打开!”哈利催促道,“让它快点结束!你逃不过去的。” “不。”

  佩妮姨妈的手在颤抖。她惊慌失措地环顾着厨房,似乎在寻找一条逃生之路,可是来不及了—— 信封蹿出了火苗。佩妮姨妈失声尖叫,扔掉了信封。一个可怕的声音从落在桌上的那封燃烧的信里传了出来,充满了整个厨房,在有限的空间里回荡着。记住我最后的,佩妮。佩妮姨妈看上去似乎要晕倒了。她跌坐在达力旁边的椅子上,两只手捂着脸。信封剩下来的残片在寂静中化成了灰烬。“这是什么?”弗农姨父声音嘶哑地说,“什么—— 我不明—— 佩妮?”佩妮姨妈什么也投说。达力呆呆地瞪着他母亲,嘴巴张得大大的。寂静在可怕地升级。哈利无比惊愕地望着姨妈,脑袋疼得像要裂开一般。“佩妮,亲爱的?”弗农姨父怯生生地问,“佩一佩妮?” 佩妮姨妈抬起头。她仍然抖个不停,费力地咽了口唾沫。

  “那孩子—— 那孩子必须留在这里,弗农。”她有气无力地说。“什一什么?”

  “他留在这里。”她说,但眼睛没有望着哈利。她重新站了起来。“他??可是佩妮??”“如果我们把他赶出去,邻居们会说闲话的。”她说。她很快恢复了平日里那种精干、严厉的傲派,尽管脸色仍然十分苍白,“他们会问一些令人尴尬的问题.他们会打听他上哪儿去了。我们必须把他留下。”弗农姨父像只旧轮胎一样泄了气。“可是佩妮。亲爱的—— ” 佩妮姨妈没有理睬他,而是转向了哈利。“你必须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她说,“不许离开这所房子。现在上床去吧。”哈利没有动弹。“那封吼叫信是谁寄来的?”“别问东问西了。”佩妮姨妈厉声呵斥道。“你跟巫师有联系?”“我叫你上床去!”“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记住最后的什么?”“上床去!”“怎么会—— ?” “听见你姨妈的话了吗。快上床去!”

 

第3章先遣警卫

  我刚才遭到摄魂怪的袭击,而且我可能会被霍格沃茨开除。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哈利走进黑暗的卧室,来到书桌前,立刻把这几句话抄在三张羊皮纸上。第一封信写给小天狼星,第二封信写给罗恩,第三封信写给赫敏。他的猫头鹰海德薇出去捕食了,空空的笼子放在桌上。哈利在卧室里踱来踱去,等着她回来。他脑袋嗡嗡作响,尽管累得眼睛又疼又涩,但思绪一片混乱,根本不可能睡觉。刚才把达力一路拖回家,现在后背疼得厉害;在这之前脑袋被窗户撞了一下,又挨了达力一拳,这时两个肿包一跳一跳地疼着。

  他踱过来踱过去,内心充满了火气和沮丧。他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拳头捏得紧紧的,每次经过窗口,都把愤怒的目光投向外面群星闪烁的空荡荡的夜空。摄魂怪被派来抓他,费格太太和蒙顿格斯弗莱奇在偷偷跟踪他,然后又被霍格沃茨暂时停学,还要到魔法部去受审—— 而且仍然没有一个人告诉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还有,那封吼叫信说的是什么意思?是谁的声音那么可怕,那么气势汹汹地在厨房里回荡?他为什么仍然被困在这里,得不到半点音讯?为什么每个人都像对待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那样对待他?不要再施魔法,待在那所房子里??他走过上学用的箱子时,狠狠地踢了它一脚,可是非但没有缓解他愤怒的心情,反而更糟糕了,现在他不仅要忍受身上其他地方的疼痛,脚趾也感到钻心的疼。

  当他一瘸一拐地经过窗口时,海德薇像一个小幽灵似的轻轻扑棱着翅膀飞进了窗户。

  “回来得是时候啊!”哈利看到它轻盈地落在笼子顶上,没好气地说,“赶紧把那玩意儿放下,我有活儿等着你干呢!”

  海德薇嘴里叼着一只死青蛙,一双圆溜溜的琥珀色大眼睛责备地望着他。

  “过来。”哈利说着拿起那三小卷羊皮纸和一根皮带子,把羊皮纸拴在海德薇长满鳞片的腿上,“把这些直接送给小天狼星、罗恩和赫敏,必须等拿到长长的回信再回来。如果需要,就不停地用嘴啄他们,逼他们写出长度合适的回信。明白了吗?”

  海德薇发出一声含混的叫声,嘴里仍然被青蛙塞得满满的。

  “好啦,快走吧。”哈利说。

  海德薇立刻出发了。它刚一离开,哈利连衣服都没脱就一头倒在床上,眼睛呆呆地凝视着天花板。现在除了其他痛苦的感觉外,他还为自己刚才对海德薇恶劣的态度感到内疚。它是他在女贞路4号惟一的朋友。不过,等它拿到小天狼星、罗恩和赫敏的回信回来时,他会好好补偿它的。

  他们肯定会很快给他回音的。他们不可能对摄魂怪的攻击无动于衷。没准儿他明天一早醒来,就会看到三封厚厚的信,里面写满了对他的同情,以及安排他立刻转移到陋居的计划。这个想法令他放宽了心,睡意随之袭来,淹没了所有的思绪。

  然而,第二天早晨海德薇没有回来。哈利一整天都待在自己的卧室里,只有上厕所时才出去一下。佩妮姨妈一天三次把饭菜通过那扇小活板门塞进他的房间,那还是弗农姨父在三年前的夏天装上的。哈利每次听见佩妮姨妈的脚步声走近,都想问问她那封吼叫信是怎么回事,但这些问题与其问她,还不如去问那只门把手呢。除了送饭,德思礼一家人从不走近他的卧室。哈利也觉得硬跟他们待在一起没有什么意思。再大吵大闹一番不会有任何收获,大概只会惹得自己勃然大怒,忍不住违反法律动用魔法,一错再错。

  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三天。有时候哈利焦躁不安,根本不能静下心来做任何事情,只是在卧室里踱来踱去,为他们所有的人让他在这里忍受煎熬而气愤。有时候他又完全无精打采,整小时整小时地躺在床上,眼睛失神地望着空中,因为想到要去魔法部受审而惶恐不安。

  如果他们的判决对他不利怎么办呢?如果他真的被开除,魔杖被折断成两截怎么办呢?他将怎么做?他将去哪里?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整天跟德思礼一家生活在一起了,因为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真正属于他的世界。那么,他能不能搬到小天狼星那里去呢?一年前,小天狼星被迫逃避魔法部的追捕之前,曾经提出过这样的建议。现在哈利还没有成年,他们会允许他独自住在那里吗?还是他以后住在哪里的问题也将由别人替他做决定?难道他违反《国际保密法》的行为这么严重,使得他不得不到阿兹卡班去坐牢?每次一想到这儿,哈利总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又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海德薇离开后的第四个夜晚,哈利正处于无精打采的状态,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疲倦的大脑里几乎一片空白,这时弗农姨父走进了他的卧室。哈利慢慢转过脸来望着他。弗农姨父穿着他那套最好的西装,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

  “我们要出去。”他说。

  “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们—— 也就是说,你姨妈、达力和我—— 要出去。”

  “好吧。”哈利干巴巴地说,眼睛重又望着天花板。

  “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不许走出你的房间。”

  “好的。”

  “不许碰电视,碰音响,碰我们的任何东西。”

  “行。”

  “不准偷吃冰箱里的东西。”

  “好的。”

  “我要把你的门锁起来。”

  “你锁吧。”

  弗农姨父朝哈利瞪着眼睛,显然怀疑哈利这样听话有些不对头。然后他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房间,回手把门关上了。哈利听见钥匙在锁眼里转动,又听见弗农姨父的脚步嗵嗵嗵地下楼去了。几分钟后,他听见了重重地关车门声,发动机隆隆作响,还听见了汽车驶出车道的确切无疑的声音。

  哈利对德思礼一家的离去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对他来说,他们在不在家没有多少差别。他甚至都打不起精神下床把卧室的灯打开。房间里越来越黑了,他躺在那里,倾听着一直敞开的窗口传进来的夜的声音,等待着海德薇归来的喜悦时刻。

  他周围空荡荡的房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管子里的水汩汩流淌。哈利躺在床上,仿佛处于一种麻木状态,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心里焦躁不安。

  突然,他清楚地听见下面厨房里传来哗啦一声。

  他腾地坐起,侧耳细听。德思礼一家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他并没有听见他们汽车驶回的声音。

  几秒钟的寂静,然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盗贼,他想,一边悄悄地从床上下来—— 但紧接着他又想到,盗贼肯定不敢大声说话,而在厨房里走动的人显然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

  他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魔杖,脸冲卧室的门站着,全神贯注地倾听。接着,锁咔嚓一响,卧室的门猛地被开了,他吓得跳了起来。

  哈利一动不动地站着,通过洞开的房门望着漆黑的楼梯平台,竖起耳朵捕捉动静,但再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他迟疑片刻,然后飞快地、悄没声儿地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楼梯口。

  他的心一下子蹿到了嗓子眼儿。下面昏暗的门厅里站着好几个人,从玻璃门透进来的路灯的光照出了他们的轮廓。一共有八九个人,而且在哈利看来,他们都在抬头望着他。

  “放下你的魔杖,孩子,免得把什么人的眼睛挖出来。”一个粗声粗气的低沉声音说。

  哈利的心无法控制地狂跳着。他听出了那个声音,但并没有放下魔杖。

  “穆迪教授?”他不敢肯定地问。

  “教授不教授的,我可不太知道。”那个粗粗的声音吼道,“我一直没有捞到多少教书的机会,是不是?下来吧,我们想好好看看你呢。”

  哈利把魔杖稍微放低了一点,但仍然用手攥得紧紧的,脚下也没有动弹。他完全有理由心存怀疑。就在最近,他曾跟那个他以为是疯眼汉穆迪的人一起待了九个月,结果发现那根本就不是穆迪,而是一个冒名顶替的家伙,而且,那家伙在暴露身份前还想杀死他。哈利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这时第二个微微沙哑的声音从楼下飘了上来。

  “没问题的,哈利。我们是来带你走的。”

  哈利的心欢跳起来。这个声音也是他熟悉的,尽管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听到了。

  “卢一卢平教授?”他不敢相信地说。“是你吗?”

  “我们于吗都摸黑站着?”第三个声音说话了,这次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荧光闪烁。”

  一根魔杖头上突然有了亮光,魔光照亮了门厅。哈利眨了眨眼睛。下面的人都挤在楼梯口,抬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有几个人还使劲伸长了脖子,好把他-32 ?看得更清楚一些。

  莱姆斯卢平站得离他最近。卢平尽管年纪很轻,但显得十分疲惫,神色憔悴。他的白头发比哈利上次跟他分手时更多,身上的长袍也比以前多了几块补丁,更加破旧了。不过,他望着哈利时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哈利呢,尽管心里吃惊得不行,也勉强对他笑着。

  “喔,他的模样正跟我原先想的一样。”那个高高举着发光魔杖的女巫说。她似乎是那几个人里最年轻的,有着一张苍白的、心型的脸,一对闪闪发光的黑眼睛,那一头尖钉般的短发是一种鲜艳夺目的紫罗兰色。“你好,哈利!”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莱姆斯,”站在最后面的一个黑皮肤、秃脑袋的巫师说——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一边耳朵上戴着一只金环—— “他看上去简直和詹姆一模一样。”

  “除了那双眼睛,”后面一个满头银发、说话呼哧呼哧的巫师说,“是莉莉的眼睛。”

  疯眼汉穆迪留着一头长长的花白头发.鼻子上缺了一大块肉。此刻正眯起两只不对称的眼睛怀疑地盯着哈利。他的一只眼睛又小又黑,目光明亮,另一只眼睛则又大又圆,闪烁着电光般的蓝色—— 这只带魔法的眼睛能够看穿墙壁、房门和穆迪自己的后脑勺。

  “你能保证这就是他吗,卢平?”他粗声大气地吼道,“如果我们带回去一个冒充他的食死徒,可就闹出大麻烦了。我们最好问他一点只有波特本人才会知道的事情。除非有人带着吐真剂?”

  “哈利,你的守护神是什么样子的?”卢平问道。

  “一只牡鹿。”哈利紧张地说。

  “没错,就是他,疯眼汉。”卢平说。

  这么多人直瞪瞪地盯着自己,哈利感到有紧张。他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把魔杖插进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

  “别把魔杖插在那儿,孩子!”疯眼汉叫道,“如果它着起火来怎么办?你知道,比你厉害的巫师都把自己的屁股给烧掉过!”

  “你知道淮把屁股给烧掉啦?”紫罗兰色头发的女人很感兴趣地问疯眼汉。

  “不用你管,只是别把魔杖放在裤兜里就是了!”疯眼汉气冲冲地说,“这是基本的魔杖安全守则,现在谁也不理会它了。”他脚步重重地朝厨房走去。“我算是看明白啦。”那女人冲天花板翻眼珠时,他恼怒地加了一句。

  卢平伸出手来,跟哈利握手。

  “你怎么样?”他问,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哈利。

  “还一还好.”

  哈利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四个星期毫无音讯,没有一点蛛丝马-33 ?迹显示要将他从女贞路转移出去,可是突然之间,一大堆巫师一本正经地站在这个家里,就好像这是早就安排好的事情。他望望围在卢平身边的那些人,他们伊然眼巴巴地盯着他。他想起自己已经四天没有梳头,不由得很不好意思起来。“我—— 你们来得真巧,德思礼一家出去了.”他吞吞吐吐地说。

  “真巧,哈!”紫罗兰色头发的女人说,“是我把他们引出去的,免得碍事儿。通过麻瓜邮局给他们寄了封信,说他们在全英格兰最佳近郊草坪大奖赛中入围了。他们现在正急着去领奖??或者自以为是去领奖呢。”

  哈利眼前闪过当弗农姨父得知根本就没有什么全英格兰最佳近郊草坪大奖赛时,脸上的那副表情。“我们要离开这里,是不是?”他问,“很快就走?”

  “差不多立即动身,”卢平说,“我们在等平安无事的信号。”

  “我们去哪儿呢?陋居吗?”哈利满怀希望地问。

  “不去陋居,那里不行,”卢平说着示意哈利朝厨房走去。那一小伙巫师都跟在后面,仍然好奇地打量着哈利,“太冒险了。我们在一个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建了指挥部。花了一些时间??"疯眼汉穆迪已经坐在厨房的桌子边,大口大口地喝着弧形酒瓶里的酒,那只带魔法的眼睛滴溜溜乱转,把德思礼家那许多节省劳力的用具尽收眼底。“哈利, 这是阿拉斯托穆迪。”卢平指着穆迪继续说道。“是啊,我知道。”哈利尴尬地说。一个自己以为认识了一年的人,又被别人介绍来重新认识,这感觉真是很奇怪。

  “这位是尼法朵拉—— ”

  “莱姆斯,别叫我尼法朵拉。”那个年轻女巫打了个冷战说道,“是唐克斯。”

  “尼法朵拉。唐克斯,更喜欢别人只称呼她的姓。”卢平把话说完。

  “如果你的傻瓜妈妈管你叫尼法朵拉①,你也会这样的。”唐克斯嘟囔道。
①在英语里,尼法朵拉一词的前半部分“尼法”是一个不太雅观的字眼。

  “这位是金斯莱’沙克尔,”他指的是那位高个子、黑皮肤巫师,那人欠了欠身。“埃非亚多戈。”那个说话呼哧呼哧的巫师点了点头。“德达洛.迪歌—— ”

  “我们以前见过。”爱激动的迪歌尖声尖气地说,他那顶紫色高顶大礼帽掉了下来。

  “爱米琳万斯。”一位披着深绿色披肩、端庄典雅的女巫微微点了点头。“斯多吉’波德摩。”一个长着一头厚厚的稻草色头发的方下巴巫师眨了眨眼睛。“还有海丝佳琼斯。”一位头发乌黑、面颊粉嘟嘟的女巫从烤面包炉旁朝他们挥了挥手。

  介绍到每个人时,哈利都笨拙地朝他们点头打招呼。他真希望他们能把目光投向别处,别老盯着他看。他感到自己好像突然被请到了舞台上。而且,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没想到那么多人主动提出要来接你。”卢平说,似乎读出了哈利的心思,两个嘴角微微动了动。

  “是啊,是啊,越多越好。”穆迪闷闷不乐地说,“我们是你的警卫,波特。”

  “现在就等发信号来告诉我们一切平安我们就可以出发。”卢平说着朝厨房窗外望了望,“我们大概还有十五分钟。”

  “弄得真干净啊,这些麻瓜,是不是?”那个姓唐克斯的女巫怀着极大的兴趣打量着厨房说道,“我爸爸也是麻瓜出身,他是个典型的邋遢鬼。我想麻瓜也是多种多样的,就像巫师一样。”

  “嗯—— 是啊。”哈利说。“对了—— ”他重新转向卢平,“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给我一点儿消息,伏地—— ?”

  几个巫师嘴里发出古怪的嘘嘘声,德达洛迪歌的帽子又掉了下来,穆迪低吼道:“闭嘴!”

  “怎么啦?”哈利问。

  “在这里什么也不能说,太危险了。”穆迪说,那只正常的眼睛转向哈利,而那只带魔法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该死,”他恼火地说,举起一只手去掏魔眼,“老是卡住—— 自从那个卑鄙小人戴过以后就出毛病了。”

  随着一阵刺耳的嘎吱嘎吱声,就像从洗涤池里抠出活塞一样,穆迪把那只魔眼掏了出来。“疯眼汉,你这样做怪叫人恶心的,是不是?”唐克斯亲切随和地说。“劳驾,给我一杯水,哈利。”穆迪要求道。哈利走到洗碗机前,拿出一只干净杯子,在水池边接满了清水,而那帮巫师仍然眼巴巴地注视着他。他们这样毫不留情地盯着他看,他开始有点恼怒了。

  “谢谢。”哈利把杯子递过去时穆迪说。他把那只魔眼丢进水里,用手捅得它一沉一浮。那只眼睛瞍嗖地转动着,挨个儿瞪着屋里的每个人。“在回去的路上,我希望我能有三百六十度的视野。”

  “我们怎么去—— 我们要去的地方?”哈利问。

  “骑扫帚,”卢平说,“只有这个办法。你年纪太小,还不能幻影移形,飞路网会遭到他们的监视,而如果起用一个未经批准的门钥匙,那要搭上我们的性命还不够呢。”

  “莱姆斯说你飞得很出色。”金斯莱-沙克尔用低沉的声音说。“他飞得棒极了,”卢平说,他不停地看着手表,“不管怎样,哈利,你最好去收拾一下东西,等信号一来,我们就要上路。”“我去帮帮你吧。”唐克斯欢快地说。

  她跟着哈利回到门厅,往楼上走去,一路兴趣盎然、充满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地方真好玩,”她说,“弄得也太干净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有点不自然了。哦。这还差不多。”当他们走进哈利的卧室,哈利把灯打开时,她说道。

  他的房间确实比家里其他地方乱得多。整整四天闭门不出,情绪恶劣,哈利根本没有心思收拾自己的东西。他的大部分书都散落在地板上,因为他为了分散注意力,把每本书都翻开看了看,然后又随手扔到了一边。海德薇的笼子需要清理了,已经开始发出臭味。他的箱子敞开着,可以看见麻瓜衣服、巫师长袍在里面堆得乱七八糟,有的还散落在周围的地板上。

  哈利开始把书一本本地捡起来,匆匆扔进箱子里。唐克斯停在他打开的衣橱前,挑剔地照着橱门内侧的镜子。

  “知道吗,我觉得实际上紫罗兰色并不适合我,”她扯着一绺尖钉般的头发忧虑地说,“你说,它是不是使我的脸显得太尖了点儿?”

  “嗯—— ”哈利的视线越过一本叫《英国和爱尔兰的魁地奇球队》的书望着她。

  “没错,是这样。”唐克斯果断地说。她紧紧地闭上眼睛,脸上是一种紧张的表情,似乎在拼命回忆什么事情。一秒钟后,她的头发变成了泡泡糖般的粉红色。

  “你怎么办到的?”哈利问,吃惊地望着她,这时她把眼睛睁开了。

  “我是个易容马格斯,”她说,重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脑袋转来转去,从各个角度看自己的头发,“也就是说,我能够随心所欲地改变我的外貌。”她在镜子里看到身后的哈利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便又补充道:“我天生就是。在傲罗培训时,我根本不用学习就得到了隐藏和伪装的最高分,很了不起呢。”

  “你是个傲罗?”哈利十分震惊地问道。对于从霍格沃茨毕业以后的职业,他惟一考虑过的就是做一个专门逮捕黑巫师的人。

  “是啊,”唐克斯显出很骄傲的样子说,“金斯莱也是,不过他的级别比我还要高一点儿。我是去年才取得资格的。潜行和跟踪这门课差点儿不及格。我总是笨手笨脚的,你听见我们刚到楼下时我打碎那只盘子的声音了吗?”

  “能通过学习成为一个易容马格斯吗?”哈利问道。他直起身来,把收拾行李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唐克斯轻轻地笑了。

  “我敢说,你不反对有时候把你的伤疤隐藏起来吧,嗯?”

  她的目光捕捉到哈利额头上的闪电形伤疤。

  “不反对,我巴不得呢。”哈利嘟哝着把脸转开了。他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伤疤看。

  “噢,那你恐怕得靠自己的努力去学习了。”唐克斯说,“但易容马格斯是很希罕的,都是天生的,不是后天培养的。大多数巫师都需要用魔杖或药剂才能改变自己的外貌。不过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哈利,我们是来收拾行李的。”她望了望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愧疚地说。

  “噢—— 是啊。”哈利说着又抓起几本书。“别犯傻了,可以快得多呢,让我来—— 收拾!”唐克斯大喊一声,同时用魔杖幅度很大地扫过地面。书、衣服、望远镜和天平纷纷飘到空中,杂乱无章地飞进箱子里。

  “不太整齐。”唐克斯说着走到箱子旁边低头看了看里面那乱糟糟的一堆,“我妈妈有一个诀窍,让东西自己归拢整齐—— 她还能让袜子自己叠起来呢—— 但我一直没弄清她是怎么做的—— 好像是迅速地一抖—— ”她满怀希望地抖了一下魔杖。

  哈利的一一只袜子软绵绵地扭动一下,又落回到箱子里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

  “唉.算啦,”唐克斯说,把箱子盖砰的一声合上了,“至少东西都进去了。那玩意儿也需要打扫了。”她用魔杖指着海德薇的笼子。“清理一新。”几片羽毛和一些粪便顿时消失了。“哈,这下子好多了—— 对这些家务活儿方面的咒语,我一向不太在行。好了—— 东西都带齐了吗?坩埚?扫帚?哇!—— 火弩箭?”

  她的目光落在哈利右手拿着的飞天扫帚上,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哈利的骄傲和欢乐,是小天狼星送给他的礼物,一把国际标准的飞天扫帚。

  “我骑的还是一把彗星260呢。”唐克斯羡慕地说,“啊,好了??魔杖还插在你的牛仔裤里?两边的屁股还都在?好吧,我们走!箱子移动。”

  哈利的箱子飘浮到离地面几英寸的高度。唐克斯像指挥家拿着指挥棒一样举着她的魔杖,让箱子在他们前面摇摇晃晃地飘过房间,飘出房门,她的左手拎着海德薇的笼子。哈利拿着他的飞天扫帚跟着她下了楼梯。

  他们回到厨房时,穆迪已经把魔眼装上了,清洗过的眼睛转得飞快,哈利看了只觉得恶心想吐。金斯莱沙克尔和斯多吉波德摩在仔细研究微波炉,海丝佳琼斯刚才在抽屉里东翻西翻,发现了一个削土豆器,现在正对着它哈哈大笑。卢平给德思礼一家写了封信,正在封口。

  “太好了,”卢平抬头看到唐克斯和哈利走进来,说道,“我们大概还有一分钟。我们应该到外面的花园里去做好准备。哈利,我留下了一封信,告诉你的姨妈和姨父不要担心—— ”

  “他们不会担心的。”哈利说。

  “—— 说你很安全—— ”

  “这只会让他们感到失望。”

  “—— 还说你明年夏天再来看他们。”

  “非得这样吗?”

  卢平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过来,孩子,”穆迪声音粗哑地说,同时用魔杖示意哈利到他跟前去,“我需要给你幻身。”

  “你需要什么?”哈利不安地问。

  “幻身咒。”穆迪说着举起魔杖,“卢平说你有一件隐形衣,但待会儿我们飞起来,它不会很贴身的。用幻身咒会把你伪装得更好。这就开始啦—— ”

  他重重地敲了敲哈利的头顶,哈利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穆迪在他脑袋上敲碎了一个鸡蛋。仿佛有一股冷冰冰的东西从魔杖敲打的地方流进了他的身体。

  “干得漂亮,疯眼汉。”唐克斯瞪大眼睛望着哈利的上腹,欣赏地说。

  哈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确切地说,是自己以前的身体。现在它看上去好像根本不属于他了,倒没有隐形不见,但是颜色和质地变得与他身后的厨房设备一模一样。他似乎成了一只人形的变色龙。

  “走吧。”穆迪说着用魔杖打开了后门的锁。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出了门,来到弗农姨父修剪得漂漂亮亮的草坪上。

  “晴朗的夜空,”穆迪嘟囔着,那只带魔法的眼睛扫视着天空,“需要来点儿云彩做掩护。好了,你听着,”他粗声粗气地对哈利说,“我们排成紧密的队形往前飞。唐克斯在你的正前方,你紧紧跟在她后面。卢乎在下面掩护你。我在你后面。其他人把我们围在中间。不管怎样都不能乱了队形,明白吗?如果我们中间有谁遇害—— ”

  “那可能吗?”哈利担忧地问,但穆迪没有理睬他。

  “—— 其他人继续往前飞,不能停下,不能乱了队形。如果他们把我们都于掉了,只有你还活着,哈利,还有后续的警卫随时准备接替上来。不停地往东飞,他们就会与你会合。”

  “不要这样兴高采烈的,疯眼汉,不然他会以为我们不是当真的。”唐克斯一边说,一边把哈利的箱子和海德薇的笼子绑在她扫帚上挂着的一根吊带上。

  “我只是在把计划告诉孩子。”穆迪没好气地说,“我们的工作是把他安全地护送到指挥部,如果我们半路就死了—— ”

  “没有人会死的。”金斯莱沙克尔用息事宁人的低沉声音说。

  “骑上扫帚,那是第一个信号!”卢平指着天空果断地说。

  在他们头顶上空很高很高的地方,群星中突然绽开一片鲜红色的火花。哈利立刻看出那是魔杖变出的火花。他把右腿跨在火弩箭上,紧紧地抓住扫帚把,感觉到扫帚在微微颤动,似乎它也和他一样迫不及待地渴望再次飞上天空。

  “第二个信号,我们走吧!”卢平大声说,高空中又绽开一片火花,这次是绿-38 ?色的。

  哈利使劲蹬离地面。黑夜里凉爽的微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女贞路上那些方方正正的花园越来越远,迅速缩小成一幅由墨绿和黑色拼缀而成的图案,到魔法部受审的事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似乎嗖嗖掠过的空气把这个念头从他的脑海里吹跑了。他觉得他的心快乐得都要爆炸了。他终于又飞上了天空,终于离开了女贞路,这可是他整个暑假都梦寐以求的事啊,他要回家了??一时间他心花怒放,似乎所有的烦恼都不存在了,都在星光灿烂的辽阔夜空中变得微不足道了。

  “快向左,向左,有个麻瓜在抬头往上看呢!”穆迪在他后面喊道。唐克斯猛地一拐,哈利紧紧跟上,望着自己的箱子在唐克斯的扫帚底下剧烈地晃来晃去。“我们需要飞得再高一些??再飞高四分之一英里!”

  他们忽忽地上升,哈利的眼睛被寒冷的空气刺得涌出了泪水。下面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个个针孔般的亮点,是路灯和汽车前灯发出的光亮,其中两个亮点可能属于弗农姨父的汽车??此刻德思礼一家大概正在赶回他们的空屋子呢,一路上为那个并不存在的草坪大奖赛气得鼓鼓的??想到这里,哈利开心地大笑起来,但是其他巫师长袍飘动的呼呼声、那根拴住他箱子和鸟笼的吊带的嘎吱声,以及飞速掠过夜空时灌进他们耳朵里的呼啸风声,把他的笑声淹没了。一个月来,他从没有感觉到这样快活,这样扬眉吐气。

  “向南!”疯眼汉大叫,“前面是小镇!”他们向右一拐,以免直接从蛛网般的万家灯火上空飞过。“向东南飞,继续上升,前面有一片低云,我们可以飞进去,隐藏在里面!”穆迪喊道。“可别在云里头飞!”唐克斯气呼呼地大声说,“我们会变成落汤鸡的,疯眼汉!”哈利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他的双手一直抓着火弩箭的扫帚把,已经有点发麻。他真后悔刚才没想到再穿一件外套,他禁不住打起哆嗦来。

  他们根据疯眼汉的指令,不时地改变路线。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哈利不得不紧紧眯起眼睛,耳朵也冻得生疼。在他的记忆中,只有一次也是这么冷骑在扫帚上,那是三年级时跟赫奇帕奇的那场魁地奇比赛,是在暴风雨中进行的。警卫们不停地在他周围绕圈子,像一只只巨大的猛禽。哈利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他不知道他们已经飞了多长时间,感觉至少有一个小时了。

  “转向西南!”穆迪嚷道,“我们要避开高速公路!”

  哈利已经感到冷得不行了,他渴望地想到下面公路上疾驶的汽车里舒服于爽的环境,他甚至更渴望地想到撒飞路粉旅行时的感觉。在壁炉里转来转去也许不太舒服,但至少是热乎乎地被火焰烤着的呀??金斯莱-沙克尔忽忽地绕着他飞,秃脑袋和耳环在月光下微微闪烁??这时候爱米琳万斯飞到他的右边,-39?举着魔杖,警惕地转动着脑袋??然后她也嗖的一声超过了他,斯多吉‘波德摩立刻补了上来??“我们最好原路折回去一段,以确保没有被人跟踪!”穆迪大声说。

  “你疯了吗,疯眼汉?”唐克斯在前面尖叫道,“我们都快在扫帚上冻僵了!如果这样不停地偏离路线,大概下个星期都到不了那儿!而且,我们差不多已经到了!”

  “是应该开始降落了!”卢平的声音传了过来,“哈利,跟牢唐克斯!”

  哈利跟着唐克斯俯冲下去。他们朝着一大片光亮飞去,哈利从未见过这么多灯光汇集在一起,纵横交错,星罗棋布,向四面八方延伸,其问点缀着一个个深黑色的方块。他们飞得越来越低,最后哈利能够看清一盏盏车灯和路灯、一个个烟囱和一根根电视天线了。他多么渴望赶紧落到地面啊,尽管他可以肯定需要有人先给他解冻,他才能从扫帚上下来。

  “我们到了!”唐克斯大喊一声。几秒钟后,她落在了地面上。

  哈利紧跟在她后面降落下来,在一个小广场中央一片凌乱荒芜的草地上跨下扫帚。唐克斯已经把哈利的箱子从吊带上解下来了。哈利浑身发抖,四下张望着。周围的房屋门脸阴森森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有些房屋的窗户都破了,在路灯的映照下闪着惨淡的光,许多门上油漆剥落,还有几户的前门台阶外堆满了垃圾。

  “这是什么地方?”哈利问。可是卢平小声说:“等一等。”

  穆迪在他的斗篷里翻找着,骨节粗大的双手已经冻得不听使唤了。

  “找到了。”他嘟囔着举起一个像是银色打火机一样的东西,咔哒摁了一下。

  最近的一盏路灯噗的一声熄灭了。他又咔哒摁了一下熄灯器,第二盏灯也灭了。他不停地咔哒咔哒,最后广场上的所有路灯都熄灭了,只有那些拉着窗帘的窗户里透出亮光,还有夜空中弯弯的月亮洒下的清辉。

  “向邓布利多借的,”穆迪一边粗声粗气地说,一边把熄灯器装进口袋,“防止麻瓜从窗户里往外看,明白吗?现在走吧,快点儿。”

  他拉着哈利的胳膊,领着他走出那片草地,穿过马路,来到人行道上。卢平和唐克斯搬着哈利的箱子跟在后面,其他人都拿出魔杖,在两侧掩护他们。

  从最近一座房屋的楼上窗户里隐隐传来立体声音响的隆隆声。一股腐烂垃圾的刺鼻臭味儿从破败的大门里那堆鼓鼓囊囊的垃圾口袋里散发出来。

  “这儿,”穆迪粗声说着,把一张羊皮纸塞进了哈利被幻身的手里,并举起他发光的魔杖凑过来照亮纸上的字,“快读一读,牢牢记住。”

  哈利低头看着那张纸,上面细细长长的笔迹似乎在哪儿见过,写的是:凤凰社指挥部位于伦敦格里莫广场12号。

 

 

 

第4章格里莫广场12号

 


  “什么是凤—— ?”哈利刚要发问。


  “别在这儿说,孩子!”穆迪厉声吼道,“ 等我们进去再说!”


  他抽走了哈利手里的那张羊皮纸,用魔杖头把它点燃了。纸片卷曲着燃烧起来,飘落到地上。哈利抬头打量着周围的房屋,他们此时站在11号外面。他望望左边,看见的是10号,望望右边,却是13号。


  “可是怎么不见—— ?”


  “想想你刚才记住的话。”卢平轻声说。


  哈利专心地想着,刚想到格里莫广场12号,就有一扇破破烂烂的门在11号和13号之问凭空冒了出来,接着肮脏的墙壁和阴森森的窗户也出现了,看上去就好像一座额外的房子突然膨胀起来,把两边的东西都挤开了。哈利看得目瞪口呆。11号的立体声音响还在沉闷地响着,显然住在里面的麻瓜们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走吧,快点儿。”穆迪粗声吼道,捅了一下哈利的后背。


  哈利一边走上破烂的石头台阶,一边睁大眼睛望着刚变出来的房门。门上的黑漆都剥落了,布满左一道右一道的划痕。银制的门环是一条盘曲的大蛇形状。门上没有钥匙孔,也没有信箱。


  卢平抽出魔杖,在门上敲了一下。哈利听见许多金属撞击的响亮声音,以及像链条发出的哗啦哗啦声。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快点进去,哈利,”卢平小声说,“但是别往里走得太远,别碰任何东西。”


  哈利跨过门槛,走进几乎一片漆黑的门厅。他闻到了湿乎乎、灰扑扑的气味,还有一股甜滋滋的腐烂昧儿。这地方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座废弃的空房子。他扭头望望后面,看见其他人正跟着鱼贯而入。卢平和唐克斯抬着他的箱子,拎着海德薇的笼子。穆迪站在外面最上面一级台阶上,把刚才熄灯器从路灯上偷来的一个个光球释放出来。光球一个接一个地跳进了各自的灯泡,转眼间广场又被橙黄色灯光照得通亮了。穆迪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关上前门,这下子门厅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儿—— ” 他用魔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哈利的脑袋。这次哈利觉得仿佛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顺着后背流淌下去,他知道幻身咒被解除了。“好了,大家都待着别动,我给这里弄出点儿亮光。”穆迪轻声说。


  听到别人这样压低声音说话,哈利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不祥之感,就好像他们走进了一座快要死人的房子。他听见了一阵窸窸的声音,然后墙上一排老式气灯都亮了起来,投下一片晃晃悠悠的不真实的亮光,照着长长的阴森森的门厅里剥落的墙纸和磨光绽线的地毯。头顶上一盏蛛网状的枝形吊灯闪烁着微光,墙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些因年深日久而发黑的肖像。哈利听见壁脚板后面有什么东西急匆匆跑过。枝形吊灯和旁边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上的枝形烛台都做成了大蛇的形状。


  随着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罗恩的母亲韦斯莱夫人从门厅另一端的一扇门里走了出来。她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他们走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不过哈利注意到,她比他上回见到她时消瘦和苍白了许多。


  “哦,哈利,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她低声说,一把将他搂到怀里,差点儿把他的肋骨都挤断了,然后又把他推开一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你看上去瘦了;你需要多吃点东西,不过恐怕你得等一会儿才能吃晚饭。”


  她转向哈利身后的那伙巫师,口气急促地小声说:“他刚来,会议已经开始了。”


  哈利身后的巫师们都发出了关注和兴奋的声音,开始从他身边朝韦斯莱夫人刚才出来的那扇门走去。哈利正要跟着卢平过去,韦斯莱夫人把他拉住了。


  “不行,哈利,只有凤凰社的成员才能参加会议。罗恩和赫敏都在楼上呢,你可以跟他们一起等到会议结束,然后我们就吃晚饭。在门厅里说话要压低声音。”她又用急迫的语气小声说。


  “为什么?”


  “我不想吵醒任何东西。”


  “你说什—— ?”


  “我待会儿再给你解释,现在我得赶紧过去了,我应该在会上的—— 我来告诉你睡在什么地方。”


  她用一根手指压在嘴唇上,领着哈利蹑手蹑脚地走过两道长长的、布满虫眼的窗帘—— 哈利猜想那后面一定是另外一扇门,接着他们绕过一个看上去是用巨怪的一条断腿做成的大伞架,然后顺着黑暗的楼梯往上走,旁边墙上的饰板上聚着一排皱巴巴的脑袋。哈利仔细一看,发现那都是些家养小精灵的脑袋。他们都长着同样难看的大鼻子。


  哈利每走一步,内心的困惑就更多一层。他们在这座看上去属于最邪恶的黑巫师的房子里做什么呢?“韦斯莱夫人,为什么—— ?”


  “罗恩和赫敏会把一切都给你解释清楚的,亲爱的,我真的得赶紧过去了,”韦斯莱夫人心烦意乱地小声说,“到了—— ”他们来到了楼梯第二层平台,“—— 你在右边的第二个门。会开完了我来叫你们。”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又下楼去了。


  哈利走过昏暗的楼梯平台,转动了一下蛇头形状的卧室门把手,把门打开了。


  他只匆匆扫了一眼这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高高的天花板,并排放着的两张单人床,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吱吱叫声,既而是一声更尖厉的惊叫,接着他的视线就被一大堆毛茸茸、乱糟糟的头发完全挡住了。赫敏猛地扑到他身上,差点儿把他撞得仰面摔倒,罗恩的那只小猫头鹰小猪,兴奋地在他们头顶上一圈一圈飞个不停。


  “哈利!罗恩,他来了,哈利来了!我们没有听见你进来!哦,你怎么样?你一切都好吧?你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肯定生气了。我知道我们的信都是没用的废话—— 但是我们什么也不能告诉你,邓布利多要我们发誓什么都不说的,哦,我们有太多事情要告诉你啊,你也有好多事情要告诉我们—— 摄魂怪!当我们听说—— 还有那个到魔法部受审的事儿—— 真是太不像话了。我仔细查过了,他们不能开除你,绝对不能,《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里规定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可以使用魔法—— ”


  “让他喘口气吧,赫敏。”罗恩一边说一边微笑着在哈利身后把门关上。在他-43-们分开的这个月里,他似乎又长高了几英寸,这使他比以前显得更瘦长、更笨拙了,不过那个长鼻子、那头火红色的头发,还有那一脸的雀斑仍然和以前一模一样。


  赫敏放开了哈利,仍然满脸喜色,但没等她再说什么,就听见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呼声,一个白色的东西从黑黑的衣柜顶上飞过来,轻捷地落在哈利肩头。“海德薇!”哈利抚摸着这只雪白的猫头鹰的羽毛,它的嘴巴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爱怜地轻轻啄着哈利的耳朵。“它一直烦躁不安,”罗恩说,“它捎来你最后那两封信时,差点把我们啄个半死,你看看这个—— ” 他举起右手的食指给哈利看,上面有一个已经快要愈合、但显然很深的伤口。“哎呀,”哈利说,“真是对不起,但我想得到答复,你知道—— ”


  “我们也想给你答复啊,哥们儿,”罗恩说,“赫敏担忧得要命,她不停地说,如果你一直困在那里,得不到一点儿消息,你肯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来的。但邓布利多逼着我们—— ”


  “ —— 发誓不告诉我,”哈利说,“是啊,赫敏已经说过了。”


  见到两个最要好朋友时的那种热乎乎的喜悦现在慢慢熄灭了,一股冷冰冰的东西涌进了他的内心深处。突然之间—— 虽然整整一个月眼巴巴地渴望见到他们—— 他却觉得情愿罗恩和赫敏走开,让他独自待着。


  一阵令人紧张的沉默,哈利机械地抚摸着海德薇,眼睛连看都不看他们俩。“他似乎觉得这样做最合适,”赫敏呼吸有点急促地说,“我指的是邓布利多。”“是啊。”哈利说。他注意到赫敏的手上也留着被海德薇啄伤的疤痕,而他却没有丝毫歉意。“我想,他大概认为你跟麻瓜待在一起是最安全的—— ”罗恩说道。


  “是吗?”哈利扬起眉毛反问道,“你们这个暑假里谁遭到摄魂怪的袭击啦?”


  “噢,没有—— 正因为那样,他才派了凤凰社的人随时跟踪你呀—— ”


  哈利感到心里猛地忽悠一下,好像下楼梯时一脚踏空了一样。这么说大家都知道他被人跟踪,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看来并不怎么管用,是不是?”哈利说,拼命使声音保持平稳,“我还是得自己保护自己,是不是?”


  “他气极了,”赫敏用一种几乎战战兢兢的口吻说,“邓布利多。我们看见他了。当他弄清蒙顿格斯不到换岗时间就擅自离开时,他那副样子简直吓人。”


  “噢,我倒巴不得他离开呢。”哈利冷冰冰地说,“如果他不离开,我就不会使用魔法,邓布利多大概会让我整个暑假都待在女贞路吧。”


  “你对于...对于到魔法部受审不感到担心吗?”赫敏轻声问。


  “不。”哈利倔强地没说实话。他从他们身边走开了,四下打量着,海德薇心满意足地歇在他的肩头,但这个房间似乎并不能使他的情绪有所好转。这里阴暗、潮湿。墙皮剥落的墙面上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空白的油画布镶在一个华丽的镜框里。哈利从它旁边经过时,仿佛听见有谁躲在暗处轻声发笑。


  “那么,邓布利多为什么这样热心地把我蒙在鼓里呢?”哈利问,仍然竭力保持着淡漠的声音,“你们—— 嗯—— 有没有费心问问他呢?”


  他一抬头,正好瞥见他们俩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说他的表现正像他们所担心的一样。这并没有使他的情绪好转一点。


  “我们对邓布利多说,我们很想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罗恩说,“我们真的这么做了,哥们儿。但他现在忙得要命,我们到这里之后只见过他两次。他没有多少时间,他只是叫我们保证写信时不把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他说猫头鹰可能会被人半路截走。”


  “如果他真的愿意,还是可以把消息告诉我的。”哈利粗暴地说,“难道除了猫头鹰,他就不知道还有其他送信的办法吗?”


  赫敏扫了一眼罗恩,然后说道:“这点我也想过。但他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任何事情。”


  “也许他认为我不可信任。”哈利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们的表情。


  “别说傻话啦。”罗恩说,显得有点儿惊慌失措。


  “或者认为我不能照顾好自己。”


  “他当然不是这么想的!”赫敏焦急地说。


  “那么我为什么不得不留在德思礼家,而你们俩却参与了这里发生的每件事情?”他的话一句接一句地喷了出来,声音越来越高,“为什么你们俩就允许知道所有发生的事情?”


  “不是这样!”罗恩打断了他,“妈妈不让我们走进他们开会的地方,她说我们年纪太小—— ”


  哈利不知不觉地喊了起来。


  “这么说你们没能参加会议,真是太遗憾了!但你们一直待在这里,是不是?你们一直待在一起!而我呢,我被因在德思礼家整整一个月!可我经历过的事情比你们俩都多,邓布利多明明知道这一点—— 是谁保住了魔法石?是谁除掉了里德尔?是谁从摄魂怪手里救了你们两个人的命?”


  过去一个月里哈利有过的每一个痛苦、怨恨的想法现在都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得不到消息时的焦虑不安,得知他们一直待在一起、惟独把他撇在一边时的委屈,被人跟踪、自己却蒙在鼓里的愤怒—— 所有这些令他感到屈辱的感觉,终于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了出来。海德薇被他的声音吓坏了,抖抖翅膀飞回到衣柜顶上去了。小猪惊慌地吱吱叫着,在他们头顶上嗖嗖地越飞越快。


  “是谁去年不得不穿越火龙和斯芬克司以及其他每一种令人恶心的东西?是谁亲眼看见那家伙复活?是谁不得不逃脱他的魔爪?是我!” 罗恩站在那里,半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赫敏看上去快要哭了。“可是,我凭什么知道现在的情况呢?别人凭什么要费心告诉我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呢?”“哈利,我们是想告诉你来着,我们真的—— ”赫敏急切地说。“大概也不是特别想吧,不然你们就会派一只猫头鹰给我送信了,可是邓布利多叫你们发誓—— ” “是啊,他确实—— ” “我被困在女贞路整整四个星期,从垃圾箱里捡报纸看,就为了弄清情况到底怎么—— ” “我们想—— ”


  “我想你们一定开心得要命,是不是,舒舒服服地一块儿藏在这里—— ” “不,说老实话—— ” “哈利,我们真的很抱歉!”赫敏不顾一切地说,眼睛里已经闪着泪花,“你说得非常对,哈利—— 换了我也会生气的!”


  哈利气冲冲地瞪着她,仍然急促地喘着粗气,然后一转身离开了他们俩,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海德薇在衣柜顶上闷闷不乐地尖叫着。一阵长长的沉默,只有哈利脚下的地板发出哀怨的嘎吱声。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向罗恩和赫敏抛出这个问题。“凤凰社。”罗恩毫不迟疑地回答。“有没有谁能行行好,告诉我什么是凤凰社—— ” “这是一个秘密社团,”赫敏赶紧说道,“由邓布利多负责,是他创建的。都是上次同神秘人作斗争的一些人。”“里面都有谁?”哈利停住脚步,双手插在口袋里。“有好些人呢—— ”


  “我们见过其中二十来个,”罗恩说,“但肯定不止这些。” 哈利向他投去愤怒的目光。“然后呢?”他问道,目光从一个转向另一个。“嗯,”罗恩说,“然后什么?”“伏地魔!”哈利气愤地喊道,罗恩和赫敏都吓得缩起了脖子,“发生了什么事?他想干什么?他在哪儿?我们采取什么办法阻止他?”


  “我们已经对你说过了,凤凰社不让我们参加他们的会议,”赫敏不安地说,“所以一些具体细节我们也不清楚—— 不过我们好歹知道一点儿大概。”看到哈利脸上的表情,她赶紧补充道。


  “弗雷德和乔治发明了伸缩耳,明白吗,”罗恩说,“真的很管用。”


  “伸缩—— ?”


  “伸缩耳,对呀。可是我们最近只好不用它们了,因为妈妈发现了,气得要命。弗雷德和乔治只好把它们藏了起来,免得妈妈把它们扔到垃圾箱里去。不过在妈妈发现是怎么回事之前,我们可用它们派了大用场呢。我们知道凤凰社的一些成员正在跟踪那些已暴露身份的食死徒,密切注意他们的行踪,你知道—— ”


  “他们当中有些人正在吸收更多的人加入凤凰社—— ”赫敏说。


  “还有些人正在为什么事情站岗放哨,”罗恩说,“他们一直在谈论什么警卫任务。”


  “不会是保护我吧,啊?”哈利讥讽地说。


  “哦,没错。”罗恩说,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哈利轻蔑地哼了一声。他又在房间里一圈圈地踱起步来,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就是不看罗恩和赫敏。“那么你们俩最近在做什么呢,既然不让你们参加会议?”他问道。“你们说你们一直很忙。”


  “是很忙啊,”赫敏急忙说,“我们给这座房子来了个彻底大扫除,这房子已经空了许多年头,里面滋生繁殖了许多东西。我们总算把厨房和大部分卧室打扫干净了,我想明天该去对付客厅—— 哎呀!”


  啪、啪,随着两声刺耳的爆响,罗恩的两个双胞胎哥哥—— 弗雷德和乔治突然出现在房间中央。小猪吱吱地叫得更慌乱了,嗖地飞过去和海德薇一起歇在衣柜顶上。


  “不许这么做!”赫敏惊魂未定地对双胞胎说。他们和罗恩一样长着一头红得耀眼的头发,不过身材比罗恩壮实,个头比罗恩略矮一些。


  “你好,哈利,”乔治一边说一边朝哈利开心地笑着,“我们刚才好像听见你悦耳动听的演说了。”


  “你用不着那样压抑自己的怒火,哈利,把它都发泄出来吧,”弗雷德也是满脸带笑,“五十英里之外大概还有两个人听不见你的声音呢。”


  “这么说,你们俩通过幻影显形的考试啦?”哈利没好气地问。


  “成绩优异。”弗雷德说,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像是一根长长的肉色细绳。


  “从楼梯上下来也不过就多花三十秒钟。”罗恩说。


  “时间就是金加隆。”弗雷德说,“不管怎么说,哈利,你干扰接收了。伸缩耳,”他看到哈利扬起眉毛,又接着解释道,并举起了那根细绳,哈利这才看到它一直通到外面的楼梯平台上,“我们想听听楼下的动静。”


  “你们可得小心点儿,”罗恩盯着伸缩耳说,“如果又给妈妈看见了??”


  “值得冒险,他们在开一个重要会议。”弗雷德说。


  门开了,露出一头火红的长发。


  “噢,你好,哈利!”罗恩的妹妹金妮高兴地说,“我好像听见你的声音了。”


  她又转向弗雷德和乔治,对他们说:“伸缩耳不管用了,妈妈竟然给厨房门念了个抗扰咒。”


  “你怎么知道的?”乔治问,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是唐克斯告诉我怎么验证的,”金妮说,“你只要往门上扔东西,如果东西碰不到门,就说明念了抗扰咒。我一直在楼梯顶上往门上扔大粪蛋,可它们全都避开门飞到了别处,所以伸缩耳根本不可能从门缝底下钻进去。”


  弗雷德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惜。我真想知道斯内普那老家伙想于什么。”


  “斯内普!”哈利立刻问道,“他也在这儿?”


  “是啊,”乔治说着小心地关上房门,坐在一张床上。弗雷德和乔治也跟了过来。“念一份报告。绝密的。”


  “蠢蛋。”弗雷德懒洋洋地说。


  “他现在是我们这边的人了。”赫敏责备地说。


  罗恩哼了一声。“那也不能说他就不是蠢蛋了。瞧他看着我们时的那副眼光。”


  “比尔也不喜欢他。”金妮说,似乎这就一锤定音了。


  哈利不知道自己的火气是不是熄灭了,但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更多的情况,这份渴望压过了他大叫大嚷的冲动。他一屁股坐在其他人对面的那张床上。


  “比尔也在这儿?”他问,“他不是在埃及工作吗?”


  “他申请了一个坐办公室的工作,这样就能回家,为凤凰社做事了。”弗雷德说。“他说他很想念那些古墓。不过,”他调皮地笑了,“也有所补偿啊。”


  “什么意思?”


  “还记得那个芙蓉.德拉库尔吗?”乔治说,“她在古灵阁找了一份工作,为了提高英语—— ”


  “比尔一直在给她许多个别辅导。”弗雷德咯咯笑着说。“查理也加入了凤凰社,”乔治说,“但他人还在罗马尼亚。邓布利多希望尽量多地吸收国外的巫师,所以查理在不上班的时候就与人广泛接触。” “珀西不能那么做吗?”哈利问。据他上次所知道的情况,韦斯莱家的第三个儿子在魔法部的国际魔法合作司工作。


  听了哈利的话,韦斯莱家的几个兄妹和赫敏交换了一个忧郁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可千万别在妈妈和爸爸面前提到珀西。”罗恩用紧张的口气对哈利说。


  “为什么呢?”


  “因为每次提到珀西的名字,爸爸就把手里拿的东西砸得粉碎,妈妈就放声大哭。”弗雷德说。


  “真是太可怕了。”金妮悲哀地说。


  “我想我们总算摆脱他了。”乔治说,脸上露出一副很难看到的怪相。


  “出什么事了?”哈利问。


  “珀西和爸爸大吵了一架。”弗雷德说,“我从没见过爸爸跟谁吵成那样。平常总是妈妈大吵大嚷。”


  “那是学期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罗恩说,“我们正准备来加入凤凰社。珀西回家了,告诉我们他被提升了。”


  “你开玩笑吧?”哈利说。


  哈利虽然很清楚珀西一直野心勃勃,但他有个印象,似乎珀西在魔法部的第一份工作干得不是很成功。珀西犯了比较严重的失察罪,他没有发现他的上司是受伏地魔控制的(就连魔法部也不相信—— 他们都以为克劳奇先生疯了)。


  “是啊,我们也都感到很意外,”乔治说,“因为珀西在克劳奇的事情上惹了一大堆麻烦,后来又是调查又是什么的。他们说珀西应该意识到克劳奇精神失常,并及时向上级报告。但你是了解珀西的,克劳奇让他独当一面,他正巴不得呢。”


  “那他们怎么还会提拔他呢?”


  “我们也为这个感到纳闷呢。”罗恩说,看到哈利不再大叫大嚷,他似乎特别愿意让谈话正常地进行下去,“他回家时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比平常还要得意,你就想象一下吧—— 他告诉爸爸,他们给了他一个福吉部长办公室里的职位。对于一个从霍格沃茨刚毕业一年的人来说,这真是一份求之不得的好差使:部长助理啊。我想,他大概指望爸爸会很高兴呢。”


  “可是爸爸没有。”弗雷德忧郁地说。“为什么呢?”哈利问。“嗯,似乎是因为福吉在部里大发雷霆,禁止任何人跟邓布利多有任何接触。”乔治说。“这些日子邓布利多在部里名声扫地,知道吗?”弗雷德说,“他们都认为他散布神秘人回来了的消息是故意制造事端。”“爸爸说福吉明确指出,凡是与邓布利多有任何瓜葛的人都不能再待在部里。”乔治说。“问题是,福吉怀疑到爸爸头上了。他知道爸爸跟邓布利多关系不错,而且福吉一直觉得爸爸有点儿古怪,居然对麻瓜那么着迷。”“可那跟珀西有什么关系呢?”哈利迷惑不解地问。“我正要说到这一点上呢。爸爸琢磨,福吉把珀西安排在自己的办公室,是想利用他监视我们家—— 监视邓布利多。”哈利轻轻吹出一声口哨。“我猜珀西肯定很爱听这话。”罗恩发出空洞的笑声。“他简直气疯了。他说—— 唉,他说了一大堆可怕的话。他说自从他进了部里,就一直不得不拼命挣扎,摆脱爸爸的坏名声;他还说爸爸没有一点抱负,害得我们一直过得—— 你知道的—— 我指的是一直没有多少钱—— ” “什么?”哈利不敢相信地说,金妮发出一种怒猫般的叫声。


  “我知道,”罗恩放低声音说,“后来更糟糕了。他说爸爸与邓布利多为伍真是蠢到了家,还说邓布利多眼看着就要有大麻烦了,爸爸会跟着他一块儿倒霉的,还说他—— 珀西—— 知道自己应该为谁效忠,他要忠于魔法部。他还说,如果妈妈和爸爸硬要背叛魔法部,他就要让每一个人知道他已经不再属于我们这个家了。当天晚上他就收拾行李走了。他眼下就住在伦敦这儿呢。” 哈利不出声地骂了几句。在罗恩几个哥哥中问,他一直最不喜欢珀西,但他压根儿也想不到珀西居然对韦斯莱先生说出那样的话。


  “妈妈一直烦躁不安,”罗恩说,“你知道,哭哭啼啼的。她赶到伦敦,想和珀西谈谈,但珀西当着她的面把门重重地关上了。我不知道他上班时碰见爸爸是怎么做的—— 大概假装没看见吧。”


  “但是珀西肯定知道伏地魔回来了,”哈利慢慢地说,“他不是傻瓜,他肯定知道如果没有证据,你们的爸爸妈妈是不会轻易冒险的。"“是啊,后来,你的名字就被扯到争吵里来了,”罗恩说着偷偷瞥了哈利一眼.“珀西说,惟一的证据就是你说的话,而...我也说不好...他认为光凭这个是不够的”


  “珀西把《预言家日报》当真了。”赫敏尖刻地说,其他人都点了点头。“你们在说什么呀?”哈利问,挨个儿看看他们每个人。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你不是—— 你不是一直收到《预言家日报》吗?”赫敏不安地问。“是啊,一直收到!”哈利说。“你有没有—— 嗯—— 没有仔细看它吗?”赫敏问,口气更加不安了。“没有从头到尾地看。”哈利敏感地说,“如果他们要报道伏地魔的事情,肯定是头版头条的新闻,是不是?”听到那个名字,其他人都吓得一缩脖子。赫敏急匆匆地说了下去。“噢,你需要从头到尾看一遍才会发现,他们—— 嗯—— 他们每星期都要提到你一两次呢。”


  “但我没有看见—— ”


  “你如果光看第一版,是不会看到的。”赫敏说着摇了摇脑袋,“我说的不是大块文章。他们只是顺带着提你一笔,把你当成一个笑料。”


  “你说什—— ?”


  “确实,这非常可恶,”赫敏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他们的根据就是丽塔的那些胡言乱语。”


  “但她不是不再给他们写稿了吗,是不是?”


  “噢,不写了,她遵守了自己的诺言—— 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呀,”赫敏得意地解释道,“但是她为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打下了基础。”


  “他们要做什么?”哈利不耐烦地问。


  “是这样,你知道她在文章里说你到处惹是生非,嚷嚷你的伤疤疼什么的吗?”


  “是啊。”哈利说,他不太可能一下子就忘记丽塔斯基特编派他的那些鬼话。


  “现在他们在文章里提到你的时候,似乎你就是这样一个受愚弄的、千方百计引起别人注意的人,以为自己是个悲壮的大英雄什么的。”赫敏说,语速很快,似乎让哈利很快听到这些事实就会减少一些不快似的。“他们不断假装不经意地说几句关于你的刻毒评论。碰到一篇毫无根据的报道,他们就会说‘这只有哈利.波特才编得出来’之类的话;如果有人出了点可笑的事故什么的,他们就会说‘但愿他的额头上别弄出一道伤疤,不然接下来他就会要求我们崇拜他了’—— ”


  “我并不想得到任何人的崇拜—— ”哈利气愤地说。


  “我知道你不想,”赫敏似乎吓坏了,赶紧说道,“我知道,哈利。但你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吗?他们是想把你变成一个谁都不会相信的人。福吉是幕后操纵者,我敢打赌。他们想使外面的巫师都认为你只是一个蠢笨的男孩,是个笑料,尽说一些荒唐的无稽之谈,就为了使自己出人头地,使这种状况保持下去。”


  “我没有要求—— 我不想—— 伏地魔杀死了我的父母!”哈利气急败坏地说,“我出名是因为他杀死了我的亲人却没能杀死我!谁想为了这个出名?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宁愿从来没有—— ”


  “我们知道的,哈利。”金妮情真意切地说。


  “当然啦,他们一个字也没有提到摄魂怪攻击你的事。”赫敏说,“准是有人叫他们对这件事隐瞒不报。不然那应该是一个轰动性的好题材啊。失控的摄魂怪!他们甚至没有报道你违反《国际保密法》的事。我们猜想他们肯定是愿意报道的,那太符合你作为一个爱出风头的傻瓜的形象了。我们认为他们是在等到你被开除的那一天,然后他们就真的可以肆无忌惮了—— 我的意思是,万一你被开除,显然,”她急急忙忙地往下说,“实际上你不会,只要他们遵守他们自己的法律,情况就不会对你不利。” 他们又回到受审的话题上来了,而哈利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他想重新换个话题,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他也就没必要费心去找话题了。“哎哟。” 弗雷德使劲扯了一下伸缩耳。随着又一声爆响,他和乔治都不见了。几秒钟后,韦斯莱夫人出现在卧室门口。“会开完了,现在你们可以下楼来吃晚饭了。哈利,大伙儿都渴望见到你呢。对了,谁在厨房门外丢了那么多大粪蛋?” “克鲁克山。”金妮毫不脸红地说,“它最喜欢玩大粪蛋了。”


  “噢,”韦斯莱夫人说,“我还以为是克利切呢,他总是做出这种古怪的事情。好了,在门厅里别忘了压低声音说话。金妮,你怎么两只手这么脏,做什么去了?快去洗洗干净再吃晚饭。”


  金妮朝其他人做了个鬼脸,跟着妈妈走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哈利和罗恩、赫敏。那两人都忧心仲忡地望着哈利,似乎担心其他人一走,他又会大吵大嚷起来。看到他们俩神情这么紧张,哈利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个...”他吞吞吐吐地说,但罗恩摇了摇头,赫敏轻声说道,“我们知道你会生气的,哈利,我们真的不怪你,但你一定要理解,我们确实试着说服邓布利多—— ”


  “好啦,我知道了。”哈利烦躁地说。他想赶紧换一个与校长无关的话题,每次一想到邓布利多,哈利的内心就又呼呼地冒怒火。“克利切是谁?”他问。“一个住在这里的家养小精灵,”罗恩说,“一个疯子。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


  赫敏冲罗恩皱起眉头。


  “他不是疯子,罗恩。”


  “他人生的最大理想就是像他妈妈那样把脑袋割下来,粘在一块饰板上。”罗恩不耐烦地说,“那正常吗,赫敏?”


  “这个—— 可是,就算他有点儿古怪,那也不是他的过错。”


  罗恩朝哈利翻翻眼睛。


  “赫敏仍然没有放弃她的‘呕吐’①呢。”


  “不是‘呕吐’!”赫敏恼火地说,“是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而且不光是我,邓布利多也说我们应该仁慈地对待克利切。”

“是啊,是啊,”罗恩说,“快走吧,我都饿坏了。”

他领头出了房门来到楼梯平台上,但没等他们开始下楼——

“慢着!”罗恩轻声说,伸出一只胳膊不让哈利和赫敏再往前走,“他们还在门厅里,说不定我们能听见什么呢。”

他们三个小心翼翼地从栏杆上往下看。下面昏暗的门厅里挤满了巫师,包括先前给哈利当警卫的那几个人。他们都在激动地小声议论着什么。在人群的最中间,哈利看到了那个头发乌黑油亮的脑袋和那个突出的大鼻子,那是他在霍格沃茨最不喜欢的老师——斯内普教授。哈利从栏杆上探出脑袋,他很想知道斯内普究竟在为凤凰社做些什么……

一根细细的肉色绳子在哈利眼前垂了下去。他一抬头,看见弗雷德和乔治正在上一层楼梯平台上小心地把伸缩耳降落到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中间。然而,没过一会儿,那伙人就开始朝前门走去,很快就不见了。

“见鬼!”哈利听见弗雷德小声骂了一句,把伸缩耳又拽了上去。

他们听见前门打开了,然后又关上了。

“斯内普从不在这里吃饭,”罗恩小声地告诉哈利,“谢天谢地。我们走吧。”

“在门厅里别忘了压低声音说话,哈利。”赫敏悄声说。

他们经过墙上那一排家养小精灵的脑袋时,看见那些人离开后,卢平、韦斯莱夫人和唐克斯站在门前用魔法给门上加了许多道门锁和门闩。

“我们在下面的厨房里吃饭。”韦斯莱夫人在楼梯底下迎接他们时压低声音说,“哈利,亲爱的,你只要轻手轻脚穿过门厅,再穿过这里这道门——”

砰!

“唐克斯!”韦斯莱夫人恼火地喊道,转身去看身后。

“对不起!”唐克斯惨叫道——她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都怪那个倒霉的伞架,我已经是第二次被它绊倒——”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可怕的、震耳欲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淹没了。

哈利先前经过的那两道布满虫眼的天鹅绒帷幔,现在突然被掀开了,但后面并没有门。哈利一刹那间以为那是一扇窗户,窗户后面一个戴黑帽子的老太太正在拼命地尖叫,一声紧似一声,好像正在经受严刑毒打——接着他才意识到,这只是一幅真人大小的肖像,但是他有生以来从没见过这么逼真、这么令人不快的肖像。

那老太太流着口水,眼珠滴溜溜地转着,脸上的黄皮肤因为尖叫而绷得紧紧的。在他们身后的门厅里,其他肖像都被吵醒了,也开始尖叫起来,那声音简直把人的耳朵都吵聋了。哈利只好紧紧闭上眼睛,用手捂住耳朵。

卢平和韦斯莱夫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想拉上帷幔,把老太太遮在里面,但怎么也拉不上。老太太的叫声越发刺耳了,她还挥动着利爪般的双手,好像要来抓他们的脸。


  “畜生!贱货!肮脏和罪恶的孽子!杂种,怪胎,丑八怪,快从这里滚出去!你们怎么敢玷污我祖上的家宅—— ”


  唐克斯一个劲儿地道歉,一边把那条庞大而笨重的巨怪腿重新拖到原来的位置。韦斯莱夫人不再试着拉上帷幔了,而是转身匆匆朝门厅那头走去,一边用魔杖给其他肖像都念了昏迷咒。接着,一个留着一头黑色长发的男人从哈利对面的一扇门里冲了出来。


  “闭嘴,你这个可怕的老巫婆,闭嘴!”他吼道,一把抓住韦斯莱夫人刚才丢下的帷幔。


  老太太顿时脸色煞白。


  “你一你!”她一看见那个男人就瞪大了双眼,厉声叫道。“败家子,家族的耻 辱,我生下的孽种!”“我说过了—— 闭—— 嘴!”那男人吼道,他和卢乎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帷幔又拉上了。老太太的尖叫声消失了,接着是一片余音回荡的寂静。微微喘着粗气,撩开挡着眼睛的长长黑发,哈利的教父小天狼星转过身来看着哈利。“你好,哈利,”他板着脸说,“看来你已经见过我的母亲了。”

 

 


第5章凤凰社

  “你的—— ?”

  “是啊,我亲爱的好妈妈。”小天狼星说,“一个月来,我们一直想把她弄下来,但她似乎在帆布后面念了一个永久粘贴咒。我们下楼去吧,快点儿,别等他们又醒过来。”

  “可是你母亲的肖像放在这里做什么?”哈利疑惑地问,这时他们已经穿过那扇门出了门厅,正顺着一道狭窄的石头台阶往下走,其他人都跟在后面。

  “没有人告诉过你吗?这是我父母的房子。”小天狼星说,“但布莱克家族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所以这房子现在归我所有。我把它交给邓布利多当指挥部—— 我能做的大概也就这点有用的事情了。”

  哈利原来以为他会得到比较热情的欢迎,却发现小天狼星说话的口气是那么生硬、冷漠。他跟着教父走到楼梯底下,穿过一道门,进入了地下室的厨房。

  这里几乎和上面的门厅里一样昏暗,一个洞穴般幽深的房间,四周是粗糙的-55 ?石头墙壁。大部分光线都来自房间那头的一个大壁炉。管子里冒出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如同战场上的硝烟,黑乎乎的天花板上挂下来的沉甸甸的铁锅铁盆,在烟雾中显得面目狰狞,阴森可怖。因为开会,房问里摆满了许多椅子,中间是一张长长的木头桌子,桌上散乱地放着羊皮纸卷、高脚酒杯、空酒瓶和一堆看上去像是破布的东西。韦斯莱先生和他的长子比尔坐在桌子那一头,脑袋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

  韦斯莱夫人清了清嗓子。她的丈夫,一个秃顶、红发、戴着角质架眼镜的瘦男人抬头望了望,赶紧站了起来。

  “哈利!”韦斯莱先生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迎接他,热情地同他握手,“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哈利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见比尔匆匆卷起留在桌上的羊皮纸,他脑袋后面仍然扎着长长的马尾辫。

  “路上还顺利吧,哈利?”比尔大声问道,同时试着一下子抱起了十二卷羊皮纸,“这么说,疯眼汉没有让你取道格陵兰岛过来?”

  “他想这么做来着,”唐克斯快步走过去想帮比尔一把,但转眼间就把一根蜡烛碰倒在最后一卷羊皮纸上,“哦,糟糕—— 对不起—— ”

  “没关系,亲爱的。”韦斯莱夫人说,声音显得有点恼火。她一挥魔杖,把羊皮纸修复好了。韦斯莱夫人念咒时闪过一道亮光,哈利瞥见那纸上好像是一座建筑物的平面图。

  韦斯莱夫人发现哈利在看,赶紧把平面图从桌上抓起来,塞进比尔已经不堪重负的怀里。

  “这些东西应该会议一结束就赶紧收起来。”她厉声地说,然后快步走向一个很古老的碗橱,从里面拿出晚餐的盘子。

  比尔抽出他的魔杖,低声说了一句:“消隐无踪!”那些羊皮纸卷一下子就不见了。

  “坐下吧,哈利,”小天狼星说,“你已经见过蒙顿格斯了,是不是?”

  哈利刚才以为是一堆破布的东西,这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呼噜呼噜的鼾声,猛地惊醒过来。

  “谁在说我的名字?”蒙顿格斯迷迷糊糊地嘟哝道,“我同意小天狼星的??”他高高举起一只脏兮兮的手,像是要投票表决,那双眼皮耷拉的、充血的眼睛茫然地瞪着。

  金妮略咯地笑了。

  “会议结束了,顿格①。”小天狼星说,他们都围着蒙顿格斯在桌旁坐下,“哈①蒙顿格斯的昵称。

  -56?利采了。”

  “嗯?”蒙顿格斯说着,目光透过乱糟糟的姜黄色头发痛苦地望着哈利,“天哪,他来了。没错??你好吗,哈利?”

  “挺好的。”哈利说。

  蒙顿格斯局促不安地在几个口袋里摸索着,但眼睛仍然盯着哈利,最后他掏出一个满是污垢的黑烟斗。他把烟斗塞进嘴里,用魔杖把它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几秒钟后,大股大股泛着绿色的烟雾就把他包围了。

  “我得向你道歉。”一个声音从那团臭烘烘的烟雾中间嘟哝着说。“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蒙顿格斯,”韦斯莱夫人大声说道,“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在厨房里抽那玩意儿,特别是我们马上就要吃饭了!”“啊,”蒙顿格斯说,“好的。对不起,莫丽。”蒙顿格斯把烟斗重新塞进口袋,烟雾散去了,但那股袜子烧焦的刺鼻气味儿迟迟没有散尽。“如果你们想在午夜之前吃到晚饭,就需要有人来帮我一把。”韦斯莱夫人对房间里所有的人说,“不,你坐在那里别动,啥利,亲爱的,你刚经过长途旅行。”“我能做点什么,莫丽?”唐克斯热情洋溢地说,跳起来冲了过去。韦斯莱夫人迟疑着,显得心有余悸。“嗯—— 不用,没事儿,唐克斯,你也休息一会儿吧,今天你已经做了不少了。”“不,不,我想帮帮你!”唐克斯欢快地说,匆匆奔向金妮正在拿餐具的碗橱,不留神撞翻了一把椅子。

  很快,一套沉甸甸的刀子就在韦斯莱先生的监督下,开始自动切肉剁菜,韦斯莱夫人搅拌着一只悬挂在火上的大锅,其他人从食品储藏间拿出盘子、高脚酒杯和食物。哈利陪小天狼星和蒙顿格斯留在桌边,蒙顿格斯仍然悲哀地冲他眨巴着眼睛。

  “后来又看见费格老太了吗?”他问。

  “没有,”哈利说,“我谁也没看见。”

  “你看,我不应该离开的,”蒙顿格斯探着身子,声音里带着恳求,“但我有机会做成一笔大买卖—— ”

  哈利感到什么东西正蹭着他的膝盖,不禁吓了一跳,原来是克鲁克山—— 赫敏那只姜黄色的罗圈腿猫,它把身体绕在哈利的腿上,呼噜呼噜叫着,然后一下子跳到小天狼星的膝头,蜷做一团。小天狼星心不在焉地挠着它的耳根,同时转过脸来望着哈利,脸上表情仍然很沉重。

  “这个夏天过得还好吧?”

  “不,糟糕透了。”哈利说。

  -57 ?小天狼星的脸上第一次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我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什么?”哈利不敢相信地说。

  “就我个人来说,我还巴不得摄魂怪来袭击我呢。为保卫我的灵魂而殊死搏斗,这多好啊,可以打破令人厌烦的单调生活。你以为你的日子很难熬,但你至少可以出门到处走动走动,伸展伸展腿脚,跟人打打架什么的??我已经在屋里困了一个月了。”

  “怎么会呢?”哈利皱起眉头问道。

  “因为魔法部仍然在追捕我,伏地魔这会儿已经知道我是一个阿尼马格斯了,虫尾巴肯定告诉了他,所以我再怎么伪装也没有用了。我已经不能为凤凰社做多少事情—— 至少邓布利多是这样感觉的。”

  小天狼星说出邓布利多的名字时声音显得有点儿消沉,这使哈利明白,小天狼星对校长也有点儿不满。哈利顿时对教父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情感。

  “至少你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吧。”他安慰道。

  “哦,是啊,”小天狼星讥讽地说,“听斯内普的长篇报告,忍受他的冷嘲热讽,似乎他冒着生命危险,出生人死,而我却安坐在这里,舒舒服服地混日子??他还问我大扫除搞得怎么样了—— ”

  “什么大扫除?”哈利问。

  “把这个地方搞得可以住人,”小天狼星说,挥手指了指阴暗破败的厨房,“这里已经十年没有人居住,自从我亲爱的母亲去世之后就没人了,除非你算上她留下的家养小精灵,但那小精灵已经变得疯疯癫癫—— 好长时间没做任何打扫了。”

  “小天狼星,”蒙顿格斯说话了,他似乎根本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而是在细细地端详一只高脚酒杯,“这是纯银的吧,伙计?”“是的,”小天狼星厌恶地看了看杯子,说道,“十五世纪小妖精制造的最精美银器,上面还刻着布莱克家族的饰章。”“那倒真是好东西。”蒙顿格斯含混地说,用袖口把杯子擦亮。“弗雷德—— 乔治—— 别这样,把它们端起来!”韦斯莱夫人尖叫道。

  哈利、小天狼星和蒙顿格斯扭头一看,说时迟那时快,三个人赶紧一猫腰,从桌子旁躲开了。弗雷德和乔治动用魔法把一大锅炖菜、一大铁壶黄油啤酒、一块沉重的切面包板,外加一把刀子,一股脑儿地朝他们猛抛过来。那锅炖菜哧溜溜滑过整个桌面,正好在桌子边缘停住了,木头桌面上留下了一长条烧焦发黑的痕迹。那壶黄油啤酒哗啦一声翻倒了,啤酒洒得到处都是。切面包的刀子从板上掉下来,刀尖朝下扎进了桌子,凶险地微颤着,那正好是几秒钟前小天狼星的右手放着的地方。

  -58?“看在老天的分儿上!”韦斯莱夫人大声嚷道,“没必要这么做—— 这一套我受够了—— 就算现在允许你们使用魔法了,你们也用不着做每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挥动魔杖吧!”

  “我们只是为了节约一点儿时间!”弗雷德说着匆忙赶过来,把切面包的刀子拔出桌面,“对不起,小天狼星,哥们儿—— 不是故意的—— ”

  哈利和小天狼星都放声大笑。蒙顿格斯刚才向后栽下了椅子,这会儿正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来。克鲁克山愤怒地嘶嘶叫了一声,箭一般地钻到碗橱底下去了,那双黄澄澄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儿子们,”韦斯莱先生把那锅炖菜重新端到桌子中央,说道,”你们的妈妈说得对,你们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应该表现出一点责任感了—— ”

  “你们的几个哥哥就从没闹出这种乱子!”韦斯莱夫人一边朝双胞胎儿子吼道,一边把另一壶黄油啤酒重重地放在桌上,洒出的啤酒几乎跟上一壶一样多。“比尔觉得没必要几步路就幻影移形!查理不会碰到什么东西都施魔法!珀西—— ”

  她猛地停住话头,屏住呼吸,惊慌地望了丈夫一眼,韦斯莱先生的表情突然僵住了。“我们吃饭吧。”比尔赶紧说道。“看上去很不错啊,莫丽。”卢平说着替她盛了一些炖菜在盘子里,隔着桌子递了过去。几分钟没有人说话,只有大家坐下来就餐时盘子和餐具发出的碰撞声,还有椅子的摩擦声。然后,韦斯莱夫人转脸望着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我一直想告诉你,客厅的那张写字台里面关着什么东西,它不停地摇晃,发出咯啦啦的声音。也许只是一个博格特,但我想我们还是先请阿拉斯托来看看再把它放出来。”

  “随便吧。”小天狼星兴味索然地说。“还有,那儿的窗帘里都是狐猸子①,”韦斯莱夫人接着说道,“我想明天我们得想办法把它们处理一下。” “我正巴不得呢。”小天狼星说。哈利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讽刺意味,但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听出来。

  在哈利对面,唐克斯一边吃饭一边给她的鼻子变形,逗赫敏和金妮开心。每次她都紧紧地闭上眼睛,露出她在哈利卧室里时露出的那种痛苦表情,她的鼻子忽而肿胀得像鸟嘴一样,看上去活脱脱是斯内普的鼻子,忽而又缩回去,变成圆球蘑菇一般大小,然后每个鼻孔里都冒出一大堆鼻毛。这显然是吃饭时的固定①关于狐猸子的详细描写,请见《神奇动物在哪里》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lO月ll版。

  -59?娱乐节目,因为很快赫敏和金妮就要求她变出她们最喜欢的鼻子。

  “变出一只猪鼻子来,唐克斯。”

  唐克斯照办了,哈利抬起头,刹那间,他还以为一个女达力正隔着桌子朝他咧嘴微笑呢。

  韦斯莱先生、比尔和卢平正在进行一场关于妖精的激烈讨沦。“他们还是滴水不漏,什么也不肯说,”比尔说,“我仍然弄不清楚他们是不是相信他回来了。当然,他们大概不想支持任何一方,不想卷到这里头来。”“我相信他们决不会倒向神秘人那边,”韦斯莱先生摇着头说道,“他们的损失也很惨重。还记得他上次杀害的那一家妖精吗,就在诺丁汉附近?”

  “我想,那得看人家给他们开出了什么价码,”卢平说,“我说的不是金子。如果有人向他们提供我们几个世纪以来不肯给他们的自由,他们就会抵挡不住诱惑。比尔,拉格诺那边还是没有丝毫转机吗?”

  “他目前在感情上对巫师还是挺排斥的,”比尔说,“他现在还为巴格曼的那档子事儿气得要命呢,觉得魔法部掩盖了真相。你们知道,那些妖精始终没能从他手里拿到他们的金子—— ”

  桌子中央传来一阵大笑,淹没了比尔没说完的话。弗雷德、乔治、罗恩和蒙顿格斯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

  “??后来,”蒙顿格斯笑得喘不过气来,眼泪直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流,他说,“后来,信不信由你们吧,他对我说,他说:‘咦,顿格,这些癞蛤蟆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不知道哪个杂种把我的癞蛤蟆全偷走了!’我就说了:‘把你的癞蛤蟆全偷走了,是威尔于的,那怎么办呢?所以你才需要再买一些呀,对不对?’你们信不信吧,孩子们,那个没头脑的丑八怪居然从我手里把他自己的癞蛤蟆全都买了回去,价钱比他原先买的时候还要高得多—— ”

  “我们不需要听你唠叨这些生意经,蒙顿格斯,非常感谢。”韦斯莱夫人严厉地说。罗恩扑在桌子上,放声大笑。

  “对不起,莫丽,”蒙顿格斯立刻说道,他擦擦眼泪,朝哈利眨了眨眼睛。“可是,你知道,是威尔把它们从瓦提-海里斯那里偷出来的,所以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我不知道你的是非观念是从哪儿学到的,蒙顿格斯,但你似乎漏掉了最关键的几课。”韦斯莱夫人冷冷地说。

  弗雷德和乔治把脸埋在盛着黄油啤酒的高脚酒杯上,乔治笑得直打嗝。不知为什么,韦斯莱夫人狠狠地白了小天狼星一眼,然后起身拿来一大堆大黄面包屑做甜点。哈利扭头望着他的教父。

  “莫丽不大赞成蒙顿格斯。”小天狼星压低声音说。

  “那他怎么会加入凤凰社的?”哈利悄声地问。

  -60?“他有用啊,”小天狼星小声嘀咕道,“认识所有的骗子毛贼—— 哼,这也难怪,他自己就是那一类货色。不过他对邓布利多倒是忠心耿耿,有一次还帮助邓布利多摆脱了困境。弄一个顿格这样的人在身边也有好处,他能听到我们听不到的东西。但莫丽认为请他留下来吃晚饭太过分了。莫丽还没有原谅他在应该跟踪你的时候擅离职守。”

  三份大黄面包屑,接着又是蛋奶糕,哈利牛仔裤的裤腰紧得难受了(这是很能说明问题的,因为那条牛仔裤本来是达力的)。哈利放下勺子时,饭桌上的谈话逐渐平静了下来。韦斯莱先生靠在椅子背上,一副吃饱喝足、身心放松的样子.唐克斯张着大嘴打哈欠,她的鼻子已经恢复了正常。金妮把克鲁克山从碗橱下面引了出来,这会儿正盘腿坐在地上,把一些黄油啤酒的软木塞滚来滚去,让克鲁克山追着玩儿。

  “差不多该上床睡觉了,我想。”韦斯莱夫人打着哈欠说。

  “还没有呢,莫丽。”小天狼星把面前的空盘子推到一边,转脸望着哈利,“知道吗,我真为你感到吃惊呢。我以为你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关于伏地魔的情况。”

  屋里的气氛突然变了,速度如此之快,哈利还以为是摄魂怪来了。几秒钟前还是那样轻松悠闲,令人昏昏欲睡,现在却变得警觉,甚至是紧张了。听到伏地魔的名字,饭桌周围掠过一阵战栗。卢平刚才端起杯子正要喝酒,这时慢慢放下酒杯,露出警惕的神情。

  “我问了!”哈利气愤地说,“我问了罗恩和赫敏,但他们说我们没被批准加入凤凰社,所以—— ” “他们说得对呀,”韦斯莱夫人说,“你们年纪还太小。” 她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两个拳头捏得紧紧的抱在怀里,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必须先加人凤凰社才能提问题?”小天狼星问。“哈利在那个麻瓜家里困了整整一个月。他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 ” “等一等!”乔治大声打断了他。“为什么哈利的问题就能得到答复?”弗雷德气呼呼地问。“一个月来我们一直想从你们嘴里问出点什么来,但你们什么也不肯告诉我们!”乔治说。

  “你们年纪太小了,你们没有加入凤凰社,”弗雷德说,那又尖又细的声音活脱脱就是他母亲的,听着简直不可思议,“而哈利甚至还没有成年呢!”

  “没有人告诉你们凤凰社在做什么,这可不能怪我呀,”小天狼星平静地说,“那是你父母的决定。而哈利则不同—— ”

  “用不着你来决定怎么对哈利有好处!”韦斯莱夫人厉声说,平日和蔼亲切的-61 ?脸上此刻露出的表情很吓人,“我想,你没有忘记邓布利多说的话吧?”“哪一部分?”小天狼星不失礼貌地问,但神情却像一个准备迎战的人。“就是不告诉哈利他不需要知道的。”韦斯莱夫人说,着重强调了最后几个字。

  罗恩、赫敏、弗雷德和乔治的脑袋在小天狼星和韦斯莱夫人之间转来转去,仿佛在观看网球场上的来回对打。金妮跪在一堆丢弃的黄油啤酒软木塞中问,呆呆地望着他们谈话,嘴巴微微张着。卢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天狼星。

  “我只打算告诉哈利他需要知道的,莫丽,”小天狼星说,“但当时是他看见伏地魔复活的,”(听到这个名字,饭桌周围的人又是一阵战栗)“他比大多数人都更有权利—— ”

  “他还不是凤凰社的成员呢!”韦斯莱夫人说,“他才只有十五岁,而且—— ” “但他经历的事情不比风凰社的大多数人少,”小天狼星说,“甚至比有些人还多呢。”“没有人否认他做过的事情!”韦斯莱夫人说,声音越来越高,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拳头在微微颤抖,“但他仍然—— ” “他不是个孩子了!”小天狼星不耐烦地说。“但他也不是个成年人!”韦斯莱夫人说,血液冲上了她的面颊,“他不是詹姆,小天狼星!”“谢谢,我很清楚他是谁,莫丽。”小天狼星冷冷地说。“我看不一定!”韦斯莱夫人说,“有时你谈起他时的语气,就好像你以为你最好的朋友又回来了似的!”“那又有什么错呢?”哈利说。“错就错在你不是你的父亲,哈利,不管你长得多么像他!”韦斯莱夫人说,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小天狼星,“你还在上学,对你负责任的成年人不应该忘记这一点!”“你是说我是个不负责任的教父?”小天狼星问道,声音提高了。“我是说大家都知道你做事情莽撞,小天狼星,所以邓布利多才不断提醒你待在家里—— ” “对不起,希望我们的谈话不要扯进邓布利多对我的指教。”小天狼星大声说。“亚瑟!”韦斯莱夫人说,突然转向了她的丈夫,“亚瑟,你支持我一下!”韦斯莱先生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摘下眼镜,在长袍上慢慢地擦着镜片,眼睛也不看自己的妻子。他小心翼翼地把眼镜重新戴好,才开了口。“邓布利多知道情况有了变化,莫丽。他同意在一定程度上必须把最新消息告诉给哈利,既然哈利现在已经住在指挥部了。”

  -62 ?“没错,但那跟鼓励他随便发问还是有区别的!”

  “就我个人来说,”卢平终于把目光从小天狼星身上移开,轻声细语地说话了,韦斯莱夫人立刻转向他,满心指望自己总算有了一个支持者,“我认为最好让哈利从我们这里了解到事实真相—— 不是所有的事实,莫丽,而是一个大致的情况,免得他从??别人那里得到一些混乱不清的说法。”

  他的表情很温和,但哈利可以肯定,至少卢平是知道有几只伸缩耳逃脱了韦斯莱夫人的清洗扫荡。

  “好吧,”韦新莱夫人说,深深吸了口气,扫视了一圈饭桌,指望能够得到支持,但没有人响应,“好吧??看来我的意见是要被否决了。我只想说一句:邓布利多不想让哈利知道得太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作为一个关心哈利切身利益的人—— ”

  “他不是你的儿子。”小天狼星轻声说。

  “但和我的儿子差不多。”韦斯莱夫人恼怒地说,“他还有谁?”

  “他有我!”

  “是啊,”韦斯莱夫人撇着嘴说,“问题是,你自己被关在阿兹卡班,根本就难以照顾他,是不是?”

  小天狼星忍不住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莫丽,这张桌子旁关心哈利的人不止你一个。”卢平严厉地说,“小天狼星,坐下。”韦斯莱夫人的下嘴唇颤抖着,小天狼星缓缓跌回椅子上,脸色煞白。“我认为这件事最好允许哈利发表意见,”卢平接着说,“他年纪不小了,可以自己决定了。”“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哈利立刻说道。

  他没有看韦斯莱夫人。刚才韦斯莱夫人说他就像她的亲生儿子一样,他很受感动,但同时他也被韦斯莱夫人对自己的过分溺爱弄得很不耐烦。小天狼星说得对,他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很好,”韦斯莱夫人说,伤心得声音都哑了,“金妮—— 罗恩—— 赫敏—— 弗雷德—— 乔治—— 我要你们离开这问厨房,马上。”

  立刻,屋子里像炸了窝一样。

  “我们已经成年了!”弗雷德和乔治同时嚷道。

  “哈利能知道,为什么我就不能?”罗恩大叫。

  “妈妈,我也想听听!”金妮尖声喊。

  “不行!”韦斯莱夫人大吼一声,腾地站起来,眼睛里放出奇亮的光芒,“我绝对不允许—— ”

  “莫丽,你不能阻拦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先生疲倦地说,“他们已经成-63 ?年了。”“他们还在上学。”“但他们是合法的成年人了。”韦斯莱先生还是用那疲倦的声音说。韦斯莱夫人的脸这时涨得通红。“我—— 哦,好吧,弗雷德和乔治可以留下,但是罗恩—— ” “反正哈利会把你们说的一切都告诉我和赫敏的!”罗恩愤愤不平地说,“你—— 会吗?”他迎住哈利的目光,没有把握地追问了一句。

  刹那间,哈利想对罗恩说他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他,也让他尝尝披蒙在鼓里的滋味,看看好受不好受。但是当两人目光相对时,他那种小心眼的冲动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当然会的。”哈利说。

  罗恩和赫敏顿时喜上眉梢。

  “很好!”韦斯莱夫人大声喝道,“很好!金妮—— 上床睡觉!”

  金妮并不是乖乖离开的。他们听见她上楼时一路冲她妈妈连喊带叫,大发脾气。到了门厅里,布莱克夫人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使喧闹声变得更加无法忍受。卢平赶紧冲到那幅肖像前去使它恢复了平静。等他回来返身关上厨房的门,重新在桌子旁坐下后,小天狼星这才开口说话。

  “好吧,哈利??你想知道什么?”

  哈利深深吸了口气,问出了最近一个月来一直困扰着他的那个问题。

  “伏地魔在哪儿?”他问,别人听到这个名字又是一阵战栗和畏缩,但他只当没看见,“他在做什么?我一直在想办法看麻瓜的新闻,但没有发现他的一点蛛丝马迹,没有人蹊跷地死去,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是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蹊跷地死去,”小天狼星说,“反正据我们所知是这样??而我们知道不少情况。”

  “至少他没想到我们会知道得这么多。”卢平说。

  “他怎么会停止杀人呢?”哈利问。他知道伏地魔光是去年就不止一次地杀过人。

  “因为他不想引起别人对他的注意,”小天狼星说,“那对他来说是很危险的。你知道,他这次回来并不像他所希望的那样顺利。他的安排被打乱了。”

  “或者说,是你打乱了他的安排。”卢平说着,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怎么会呢?”哈利困惑不解地问。

  “你本来不应该活下来的!”小天狼星说,“除了他的食死徒,谁都不应该知道他已经回来了。而你活下来成了证人。”

  “他最不希望他一回来就对他保持警惕的人是邓布利多,”卢平说,“而你确保了邓布利多立刻就知道了这件事。”

 “那又有什么用呢?”哈利问。“你在开玩笑吗?”比尔不敢相信地说,“邓布利多是神秘人有生以来惟一害怕的人!”“多亏了你,邓布利多才能够在伏地魔回来后不到一小时就重新召集了凤凰社。”小天狼星说。“那么,凤凰社一直在做些什么呢?”哈利问道,挨个几望着大家。

  “尽我们最大的努力,确保伏地魔无法实施他的计划。”小天狼星说。

  “你们怎么知道他的汁划是什么呢?”哈利立刻问道。

  “邓布利多有一个敏锐的感觉,”卢平说,“而邓布利多的敏锐感觉一般都被证明是准确的。”

  “那么邓布利多认为他的计划是什么呢?”

  “是这样,首先,他想重新纠集他的人马。”小天狼星说,“过去,他有一大批人听他指挥:那些迫于他的淫威或受他蒙蔽而跟随他的巫师,那些忠心耿耿的食死徒,还有黑势力的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你还听说他打算把巨人也拉拢过去。其实,他们只是他想纠集的大批人马中的一部分。他显然不会只带着十几个食死徒就来跟魔法部较量。”

  “这么说你们想阻止他得到更多的追随者?”

  “我们在尽力而为。”卢平说。

  “怎么做呢?”

  “是这样,尽量让更多的人相信神秘人真的回来了,让他们保持警惕,”比尔说,“不过这件事做起来很棘手。”

  “为什么呢?”

  “因为魔法部的态度.。”唐克斯说,“哈利,神秘人回来后,你是见过康奈利福吉的。哼,他丝毫也没有改变立场。他死活不肯相信这件事真的发生了。”

  “可是为什么呢?”哈利烦躁地问,“他为什么这样愚蠢?既然邓布利多—— ”

  “啊,好了,你指出了问题的关键,”韦斯莱先生苦笑着说,“邓布利多。”

  “福吉害怕他,明白吗?”唐克斯悲哀地说。

  “害怕邓布利多?”哈利不敢相信地问。

  “害怕他想做的事情。”韦斯莱先生说,“福吉认为邓布利多在密谋推翻他。他认为邓布利多自己想当魔法部长。”

  “可是邓布利多并不想—— ”

  “他当然不想,”韦斯莱先生说,“他从来没想过要当部长,尽管米里森巴格诺退休时,许多人想让他接替部长职位。后来福吉掌了大权,但他一直没有忘记曾经有多少人支持邓布利多,虽说邓布利多从来没有申请过这个职位。”

  “在内心深处,福吉知道邓布利多比他有智慧得多,巫师的法术也比他厉害得多。他刚开始当部长的时候,还三天两头地向邓布利多讨教、求助。”卢平说,“但是后来他似乎喜欢上了权力,信心也增强了。他迷恋当魔法部长的感觉,而且他使自己相信,他才是有智慧的人,邓布利多只是为此故意制造事端。”

  “他怎么能那么想呢?”哈利生气地说,“他怎么能认为邓布利多会凭空编造—— 我会凭空编造呢?”

  “因为如果承认伏地魔回来了,就意味着有大麻烦,这种麻烦魔法部已经有将近十四年没有碰到了。”小天狼星尖刻地说,“福吉只是没有勇气面对这件事。他让自己相信邓布利多是在散布谣言,破坏他的稳定地位,这样一想就轻松多了。”

  “你说到点子上了。”卢平说,“既然魔法部坚持说用不着担心伏地魔,我们就很难让人们相信他回来了,特别是在人们其实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的情况下。还有,魔法部一直在对《预言家日报》施加压力,不让他们报道有关的任何消息,他们现在称这些消息为邓布利多的谣言,因此,巫师界的大部分人都完全不知道有事情发生了,这样他们很容易成为食死徒的攻击目标,如果食死徒使用夺魂咒的话。”

  “可是你们在告诉人们真相,是不是?”哈利说,轮番看着韦斯莱先生、小天狼星、比尔、蒙顿格斯、卢平和唐克斯,“你们在让人们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他们全都毫无生趣地苦笑着。

  “唉,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魔法部悬赏一万加隆取我的人头,所以我不可能溜溜达达地在大街上散发传单,是不是?”小天狼星焦躁不安地说。

  “在大多数巫师的眼里,我不是一个很受欢迎的晚宴贵宾。”卢平说,“身为狼人,真是一种职业性的危害。”

  “唐克斯和亚瑟如果信口开河,随便乱说,就会丢掉他们在魔法部的工作。”小天狼星说,“而我们在部里安插内线是很重要的,伏地魔肯定也有他们自己的奸细。”

  “不过我们还是说服了几个人,”书斯莱先生说,“比如这位唐克斯—— 她年纪太轻,上次没能加入凤凰社,能把傲罗争取到我们这边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金斯莱沙克尔也是一个无价之宝。他负责追捕小天狼星,所以他一直向部里提供信息说小天狼星在西藏。”

  “但是你们谁也没有公布伏地魔回来的消息—— ”哈利话没说完。

  “谁说我们没有公布这个消息?”小天狼星说,“你认为邓布利多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麻烦境地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哈利问。

  “他们拼命想败坏他的名声,”卢平说,“你没看上个星期的《预言家日报》吗?他们报道说他的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主席的职位丢了,因为他已经年迈,力不从心,但那根本不是事实。他发表了一篇讲话,宣布伏地魔回来了,之后魔法部的巫师们就投票使他落选了。他们给他降了级,他不再是威森加摩—— 就是最高巫师法庭—— 的首席魔法师,他们还在讨论收回他的梅林①爵士团一级勋章。”

  “可是邓布利多说,只要不把他从巧克力蛙的卡片中撤下来,他们做什么他都不在乎。”比尔咧嘴笑着说。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韦斯莱先生严厉地说,“如果他一直这样公然与魔法部对着于,最后他可能会被关进阿兹卡班的,而我们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邓布利多被关起来。既然神秘人知道邓布利多在哪里并且清楚他打算做什么,他就必须谨慎行事。如果邓布利多被清除了—— 唉,神秘人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但是,如果伏地魔想吸收更多的人成为食死徒,他回来的消息肯定会传出去的,是不是?”哈利急躁地问。

  “伏地魔并不是大摇大摆地走到别人家门口,砰砰地敲他们的门,哈利,”小天狼星说,“他对他们施魔法,念恶咒,威逼利诱。他搞秘密活动是很有一套的。不管怎么说,网罗追随者只是他感兴趣的事情之一。他还有其他计划,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实施的计划,眼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上面。”

  “除了追随者以外,他还想得到什么呢?”哈利反应敏捷地问。他仿佛看到小天狼星和卢平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小天狼星才做出了回答。“某种只有偷偷摸摸才能得到的东西。” 看到哈利还是一脸的迷惑,小天狼星说:“比如一件武器。他上次所没有的东西。”

  “他以前得势的时候?”

  “是的。”

  “ 比如什么样的武器呢?” 哈利说,“ 比阿瓦达索命咒还要厉害—— ?” “够了!” 韦斯莱夫人站在门旁的阴影里说。哈利没有注意到她送金妮上楼已经回来了。她抱着双臂,满脸怒气。“我希望你们赶紧上床睡觉。大家都去!”她补充了一句,挨个儿扫视着弗雷德、乔治、罗恩和赫敏。“你不能对我们发号施令—— ”弗雷德想反抗。

  “你小心点儿!”韦斯莱夫人吼道。她身体微微颤抖, 望着小天狼星。“你告诉哈利的情况够多的了。再说下去, 你就可以马上吸收他加入凤凰社了。”

  “为什么不呢?” 哈利立刻问道。“ 我想参加,我愿意参加。我希望参加①关于著名巫师梅林的情况,请见《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1月版。

  战斗。”

  “不行。”

  这次说话的不是韦斯莱夫人,而是卢平。

  “凤凰社的成员只能是达到一定年龄的巫师。”他说。“已经从学校毕业的巫师。”他看到弗雷德和乔治张嘴想要说什么,便又补充说,“这里头有很多危险,你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你们谁也不知道,我认为莫丽说得对,小天狼星。我们说得够多的了。”

  小天狼星微微耸了耸肩膀,但没有再说什么。韦斯莱夫人盛气凌人地招呼着她的几个儿子和赫敏。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站起身,哈利看到没什么希望了,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第6章高贵的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


  韦斯莱夫人跟着他们上楼,脸板得叫人害怕。


  “我希望你们每个人立刻上床睡觉,不许说话。”他们走到二楼的楼梯平台时,她说道,“明天我们有许多事情要做。我想金妮已经睡着了。”她又对赫敏说:“尽量不要把她吵醒。”


  “睡着了,是啊,没错。”弗雷德压低声音说,这时赫敏已经向他们道了晚安,他们正继续往楼上走去。“金妮肯定醒着,等待赫敏把他们在楼下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如果不是这样,我就是一只弗洛伯毛虫??”


  “好了,罗恩,哈利,”韦斯莱夫人在三楼的楼梯平台上说,看着他们走进卧室,“快上床睡觉吧。”“晚安。”哈利和罗恩对两个双胞胎说。“睡个好觉。”弗雷德眨了眨眼睛说。


  韦斯莱夫人在哈利身后重重地把门关上了。卧室看上去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倒是比第一次见到时更加昏暗、更加阴森了。墙上那幅空白油画此刻缓缓地、一起一伏地呼吸着,似乎住在里头的那个看不见的人已经进入了梦乡。哈利换上睡衣,摘下眼镜,爬到冰凉的床上;罗恩往衣柜顶上扔了一些猫头鹰食,安抚一下海德薇和小猪,它们不停地咂着嘴,焦躁地扑扇着翅膀。


  “我们不能每天晚上放它们出去捕食。”罗恩一边穿上他的褐紫红色睡衣,一边解释说,“邓布利多不想让太多的猫头鹰在广场上飞来飞去,认为那样会显得很可疑。哦,对了...我忘记了...”


  他走过去把门闩上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克利切,”罗恩一边关灯一边说道,“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夜里,他凌晨三点钟摸进了我的房间。相信我,你总不愿意醒过来看见他在你的房间里鬼鬼祟祟地转悠吧。不管怎么说...”他爬到床上,钻进被窝,转过脸在黑暗中望着哈利。哈利就着从肮脏的窗户中透进来的月光,勉强能够分辨出罗恩的轮廓。“你是怎么想的?”


  哈利不需要询问罗恩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哦,他们告诉我们的情况,我们基本上都能猜得出来,是不是?”他说,想着刚才他们在楼下说过的所有那些话,“我的意思是,实际上他们只说了一点,就是凤凰社正在竭力阻止人们加入伏—— ”


  罗恩呼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 地魔,”哈利坚决地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对他直呼其名呢?小天狼星和卢平就能做到。”


  罗恩假装没听见最后这句话。


  “是啊,你说得对,”他说,“他们告诉我们的事情,我们使用伸缩耳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惟一的新消息就是—— ”


  砰!“哎哟!”


  “你声音小点儿,罗恩,不然妈妈又该跑回来了。”


  “你们俩幻影移形,正好落在我的膝盖上了!”


  “是啊,没办法,摸着黑总是不太容易。”


  哈利看见弗雷德和乔治的模糊身影从罗恩的床上跳了下来。乔治一屁股坐在哈利脚边,哈利床垫的弹簧发出一阵呻吟,床垫往下陷了几英寸。


  “怎么样,明白了吧?”乔治急切地问。


  “小天狼星提到的那件武器?”哈利说。


  “估计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弗雷德兴趣很浓地说,他已坐在了罗恩身边,“我们以前用伸缩耳可没听到这一点,是不是?”


  “你们想那会是什么呢?”哈利问。“什么都有可能。”弗雷德说。“但是不可能有比阿瓦达索命咒还厉害的东西了,是不是?”罗恩说,“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呢?”


  “也许是一种可以一下子杀死好多人的东西。”乔治猜测道。“也许是一种特别痛苦的杀人办法。”罗恩恐惧地说。“他已经有了可以让人痛苦的钻心咒,”哈利说,“他不再需要比那个更加有效的东西。”一阵沉默,哈利知道其他人像他一样,都在猜想这件秘密武器能给人带来怎样长久的恐惧。“那么你们说,这武器如今在谁手里昵?”乔治问。


  “我希望在我们这边。”罗恩说,声音里微微透着紧张。“如果是这样,准是由邓布利多保管着。”弗雷德说。“在哪儿?”罗恩立刻问道,“在霍格沃茨?”


  “肯定没错!”乔治说,“当年他就把魔法石藏在了那儿。” “可是,一件武器肯定要比魔法石大得多呀!” 罗恩说。“不一定。”弗雷德说。


  “是啊,威力大小不在于个头。”乔治说,“看看金妮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哈利说。“你从来没有领教过她的蝙蝠精魔咒吧,是不是?”“嘘!”弗雷德说着从床上欠起身子,“听!”他们屏住呼吸。有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妈妈。”乔治说,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啪的一声爆响,哈利觉得压在他床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几秒钟后,他们听见门外的地板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韦斯莱夫人显然在听他们是不是还在说话。海德薇和小猪闷闷不乐地叫着。地板又吱吱嘎嘎地响了,他们听见她在继续往楼上走,检查弗雷德和乔治去了。“你看,她根本就不相信我们。”罗恩懊丧地说。哈利肯定自己是睡不着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好好想想,他满心希望自己可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寻思几个小时。他很想继续跟罗恩说说话,但韦斯莱夫人又吱吱嘎嘎地走下楼来了。她刚一走远,哈利又清清楚楚地听见其他人在往楼梯上走。实际上,那是一些多腿的动物在卧室门外悄没声儿地跑来跑去,保护神奇生物课的老师海格在说:“它们多漂亮啊,是不是,哈利?我们这学期要学习武器...”哈利突然看见那些动物的脑袋变成了一门门大炮,正转过来对准了他,他闪身躲藏...接下来,他发现自己在被窝里蜷缩成一个温暖的球,乔治响亮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接下来,他发现自己在被窝里蜷缩成一个温暖的球,乔治响亮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妈妈说该起床了,你们的早饭在厨房里,然后她要你们都到客厅去,那里的狐猸子比她原来想的还要多得多,她还在沙发下面发现了一窝死蒲绒绒①。”


  半个小时后,哈利和罗恩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吃过早饭,来到了客厅。这是二楼的一个长长的、天花板很高的房问,橄榄绿色的墙壁上挂着肮脏的挂毯。每次有人把脚踩在地毯上,就会扬起一小股灰尘,长长的、黄绿色的天鹅绒窗帘嗡嗡作响,好像里面飞着许多看不见的蜜蜂。韦斯莱夫人、赫敏、金妮、弗雷德和乔治正围在窗帘前面,每人脸上都围着一块布,掩住了鼻子和嘴巴,样子显得特别滑稽。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大瓶黑色的液体,瓶口有一个喷嘴。


  “把脸蒙住,拿一瓶喷雾剂,”韦斯莱夫人一看见哈利和罗恩就说,一边指着一张细长腿桌子上的两瓶黑色液体,“这是狐猸子灭剂。我从没有见过害虫这样泛滥成灾的—— 那个家养小精灵这十年来都做什么了—— ”


  赫敏的脸被一块茶巾遮去了一半,但哈利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朝韦斯莱夫人投去了不满的一瞥。“克利切已经很老了,他大概不能做一”


  “克利切只要想做,他能做的事情准会使你大吃一惊,赫敏。”小天狼星说,他刚刚走进房间,手里拎着一只血迹斑斑的口袋,里面装的像是死耗子。“我刚才在喂巴克比克,”看到哈利脸上询问的神色,他解释道,“我把它关在了楼上我母亲的卧室里。不管怎么说??这张写字台??”


  他把那袋死耗子扔进了一张扶手椅,俯身查看那个锁着的柜子,哈利这才第一次注意到那柜子在微微颤动。


  “没错,莫丽,我可以肯定这是一个博格特,”小天狼星从钥匙孔里往里瞅着说道,“但或许我们最好还是先让疯眼汉给它变变形再把它放出来—— 它认识我母亲,可能是个厉害得多的家伙。”


  “你说得对,小天狼星。”韦斯莱夫人说。两人说话都小心翼翼,客客气气,哈利明白他们俩都还没有忘记前一天晚上的争吵。楼下传来丁丁当当刺耳的门铃声,紧接着是昨天晚上唐克斯撞翻伞架时触发的那种凄厉的尖叫哀号。


  “我告诉他们多少次了,不要摁门铃!”小天狼星恼火地说,匆匆离开了房间。他们听见他脚步声很重地跑下楼去,而布莱克夫人的尖叫声又一次在整个房子里回荡起来:


①关于蒲绒绒的详细描写,请见《神奇动物在哪里》一书,人民文学出敝社,2001年10月版。

“伤风败俗的家伙,肮脏的杂种,家族的败类,龌龊的孽子……”

“劳驾你把门关上,哈利。”韦斯莱夫人说。

哈利大着胆子,尽量拖延关上客厅房门的时间。他想听听楼下的动静。小天狼星显然已经把帷幔拉上盖住了他母亲的肖像,因为老太太不再尖叫了。哈利听见小天狼星走过门厅,然后前门上的链条一阵哗啦啦作响,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话了,哈利听出来那是金斯莱?沙克尔。“海丝佳刚把我替下,现在她穿上了穆迪的斗篷,不过我要给邓布利多留一份报告……”

哈利感觉到韦斯莱夫人的眼睛在盯着他的后脑勺,便只好遗憾地关上客厅的门,重新加入了消灭狐猸子的行列。

韦斯莱夫人俯下身,查看着摊放在沙发上的《吉德罗?洛哈特教你清除家庭害虫》里关于灭狐猸子的那一页。

“听着,你们大家,你们必须格外留神,狐猸子的牙齿是有毒的,被它们叮咬之后会中毒。我这里有一瓶解毒剂,但我情愿没有人需要它。”

她直起身,在窗帘前面摆开架势,示意他们都过去。

“我一发口令,就立刻开始喷。”她说,“我想它们会飞出来攻击我们,但喷雾剂上说,只要足足地喷一下,就能叫它们瘫痪。等它们不能动弹了,就把它们扔进这只桶里。”


  她小心地走出大家的喷射范围,举起她自己的喷雾剂。

“预备——喷!”

哈利刚喷了几秒钟,就有一只成年的狐猸子从窗帘的褶皱里飞了出来,甲虫般亮晶晶的翅膀嗡嗡扇动着,尖针般的小牙齿露在外面,小巧玲珑的身体上布满浓密的黑毛,四只小拳头愤怒地攥得紧紧的。哈利用狐猸子灭剂将它喷了个正着。它僵在半空中不动了,然后掉在下面满是虫眼的地毯上,当的一声,响得出奇。哈利把它捡起来丢进了桶里。

“弗雷德,你在做什么呢?”韦斯莱夫人严厉地问,“快喷它一下,然后扔掉!”

哈利转过头,看见弗雷德正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一只不断挣扎的狐猸子。

“好——嘞。”弗雷德欢快地说,迅速地朝那只狐猸子喷了一下,虫子昏了过去,但韦斯莱夫人刚一转身,弗雷德就挤挤眼睛,把虫子装进了口袋。

“我们想用狐猸子的毒液做实验,研制我们的速效逃课糖。”乔治压低声音对哈利说。

哈利敏捷地同时喷中了两只迎面飞来的狐猸子,凑到乔治身边,几乎不动嘴唇地低声问:“什么是速效逃课糖?”

“各种各样让你犯病的糖果,”乔治小声说,一边警惕地留意着韦斯莱夫人的背影,“记住,不是犯重病,而是刚好在你不想上课的时候能让你离开课堂。弗雷德和我这个夏天一直在研制它们。是一种双色口香糖,一头是橘黄色的,另一头是紫色的。如果你吃下这种吐吐糖那橘黄色的一半,你就会呕吐。等你冲出教室到医院去时,你再吞下那紫色的一半—— ”

  “‘—— 它又让你变得活蹦乱跳,使你能够在那一个小时里进行你喜欢的休闲活动,不然那一小时肯定是枯燥乏味、无利可图的。’反正我们的广告词就是这么说的,”他侧着身子移到了韦斯莱夫人看不见的地方,把掉在地上的几只狐猸子划拉到一起,装进了口袋,“但是还需要再做一些工作。目前,我们的试验者吐起来没完没了,无法歇口气吞下紫色的那一半。”


  “试验者?”


  “我们,”弗雷德说,“我们轮流试验。弗雷德试验昏迷花糖—— 我们俩还共同试验鼻血牛扎糖—— ”


  “妈妈还以为我们在决斗呢。”乔洽说。


  “那么,笑话商店还开着吧?”哈利小声问,一边假装调整喷雾器的喷嘴。


  “唉,我们还没有机会去找房子呢,”弗雷德说,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这时韦斯莱夫人用围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返身投入战斗,“所以我们目前还只是办理邮购业务。上个星期我们在《预言家日报》上登了广告。”


  “还得感谢你呢,哥们儿。”乔治说,“不用担心??妈妈什么也不知道。她再也不肯看《预言家日报》了,因为报上尽给你和邓布利多造谣。”


  哈利咧嘴笑了。他曾经硬要韦斯莱家的这对双胞胎收下他在三强争霸赛中得到的一千加隆,以帮助他们实现开一个笑话商店的雄心壮志,不过让他仍然感到很欣慰的是韦斯莱夫人不知道他资助了双胞胎的计划。韦斯莱夫人认为,对.她的两个儿子来说,开一家笑话商店不是一个适合的职业。


  消灭窗帘里的狐猸子花了几乎一上午的时间。一直到过了中午,韦斯莱夫人才摘掉防护的围巾,一屁股坐进一张中间凹陷的扶手椅里,紧接着又厌恶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她坐在那一袋死耗子上了。窗帘不再发出嗡嗡的响声了,它们软绵绵地垂着,因为喷了太多的药水而湿漉漉的。在它们的下面,失去知觉的狐猸子密密麻麻地躺在桶里,旁边一只碗里是它们黑色的卵,克鲁克山用鼻子嗅来嗅去,弗雷德和乔治眼热地朝它们望着。


  “我想,我们吃过午饭后再来对付那些吧。”韦斯莱夫人指着壁炉架两边布满灰尘的玻璃门柜子,那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古怪玩意儿:一批锈迹斑斑的短剑、动物的脚爪,一条盘起来的蛇皮,还有一大堆颜色暗淡发乌的银盒子,上面刻着哈利看不懂的文字,最让人不喜欢的是一个装饰用的水晶瓶,塞子上嵌着一块很大的蛋白石,瓶子里盛满了哈利肯定是血的东西。


  门铃又丁丁当当地响了起来。大伙儿都望着韦斯莱夫人。“待在这儿,”她不容置疑地说,一边一把抓起那袋死耗子,下面又传来了布莱克夫人凄厉刺耳的尖叫声,“我会带一些三明治上来。”


  她走出房间,回手把门小心地关上了。立刻,大家都冲到窗口,朝下面的前门台阶望去。他们看见是一个乱蓬蓬的姜黄色头顶,还有一大摞东倒西歪、限看就要倒下来的坩埚。


  “蒙顿格斯!”赫敏说,“ 他把那么多坩埚带来做什么?” “大概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吧。”哈利说,“他本该跟踪我的那天晚上,去办的不就是这件事吗?抢购来路不明的坩埚?”“没错,你说得对!”弗雷德说,这时前门打开了,蒙顿格斯费力地搬着那些坩埚进了门,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天哪,妈妈肯定不高兴??”他和乔治走过去站在房门旁,仔细地听着。布莱克夫人的叫声已经停止了。“蒙顿格斯在跟小天狼星和金斯莱说话,”弗雷德小声说,同时皱紧眉头专心地听着,“听不太清楚...你说我们可不可以冒险用一次伸缩耳?”


  “值得一试,”乔治说,“我可以悄悄上楼拿一副—— ”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爆炸般的声响,伸缩耳变得完全没有必要了。每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韦斯莱夫人扯足嗓子的叫嚷。


  “我们这里不是窝藏赃物的地方!”


  “我真喜欢听妈妈冲别人嚷嚷,”弗雷德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说道,他把门打开了一两英寸,好让韦斯莱夫人的声音更清楚地传进屋里,“换换口味真不赖。”


  “—— 完全不负责任,好像我们的烦心事儿还不够多似的,你还要把这一大堆偷来的坩埚拖进屋子—— ”


  “那些傻瓜怎么会让她由着性子发火呢。”乔治摇摇头说,“必须趁早转移她的注意力,不然她的火气会越来越大,接连几小时嚷嚷个没完没了。哈利,自从蒙顿格斯在应该跟踪你的时候偷偷溜走之后,妈妈就一直盼着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哦,小天狼星的妈妈又叫起来了。”


  韦斯莱夫人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了门厅里那些肖像发出的一片尖厉刺耳的叫声中。


  乔治想关上房门,把声音挡在外面,但没等他来得及这么做,一个家养小精灵侧身闪了进来。


  除了腰上围了一条脏兮兮的破布,像热带国家男子用来遮体的腰布,他全身几乎一丝不挂。他的模样很老了,皮肤似乎比他的身体实际需要的多出了好几倍,虽然他的脑袋像所有家养小精灵一样光秃秃的,但那两只蝙蝠般的大耳朵里却长出了一大堆白毛。他两眼充血,水汪汪灰蒙蒙的,肉乎乎的鼻子很大,简直像猪的鼻子一样。


  小精灵根本没有注意哈利和其他人。他就像看不见他们似的,弓着背,拖着脚,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房问那头走去,一边用牛蛙般沙哑、低沉的声音不停地轻声念叨着。


  “闻着就像阴沟和罪犯的气味。她也好不到哪儿去,讨厌的老败家子,领着她的小崽子糟蹋我女主人的房子。哦,我可怜的女主人啊,如果她地下有知,如果她知道他们把什么样的渣滓弄进了她的家门,她会对老克利切说些什么呢。哦,真丢人啊,泥巴种、狼人、骗子和小偷,可怜的老克利切,他能怎么办呢??”


  “你好,克利切。”弗雷德声音很大地说,一边重重地把门关上了。


  家养小精灵顿时僵住了,嘴里不再念念有词,而是做出非常明显但很令人怀疑的吃惊样子。


  “克利切刚才没有看见年轻的主人。”他说,转身朝弗雷德鞠了一躬。他的脸仍然对着地毯,又用别人完全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是老败类的讨厌的小崽子.”


  “对不起?”乔治说,“最后那句话我没听清。”


  “克利切什么也没说,”小精灵又朝乔治鞠了一躬,然后用虽然很轻、但清清楚楚的声音说,“这是他的双胞胎兄弟,一对古怪的小野崽子。”


  哈利不知道要不要放声大笑。小精灵直起身,用恶毒的目光望了望他们大家,显然相信他们都听不见他的话,因为他又继续念叨开了。


  “还有那个泥巴种,大大咧咧、肆无忌惮地站在那里,如果我的女主人知道,哦,她该哭得多么伤心啊,这里又新来了一个男孩,克利切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在这里做什么呢?克利切不知道??”


  “克利切,这是哈利,”赫敏怯生生地说,“哈利波特。” 克利切那两只浅色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嘴里念叨得比以前更快更充满火气了。“那泥巴种居然跟克利切说话,就好像她是我的朋友,如果克利切的女主人看见他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哦,她会说什么呢—— ”


  “不许叫她泥巴种!”罗恩和金妮非常生气地同时说道。


  “没关系,”赫敏小声说,“他脑子不正常,不知道自己在说—— ”


  “你别自欺欺人了,赫敏,他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弗雷德一边说一边非常厌恶地瞪着克利切。


  克利切嘴里仍然念念有词,眼睛望着哈利。


  “这是真的吗?真的是哈利波特?克利切看见伤疤了,肯定是真的,就是那个阻止了黑魔头的男孩,克利切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


  “我们都知道,克利切。”弗雷德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呀?”乔治问。


  克利切的一对大眼睛猛地朝乔治望去。


  “克利切在打扫卫生。”他躲躲闪闪地说。


  “说得倒很像是真的。”哈利身后的一个声音说。


  小天狼星回来了,他在门口怒气冲冲地瞪着小精灵,门厅里的声音平息了,也许韦斯莱夫人和蒙顿格斯把他们的争吵转移到厨房里去了。克利切一看见小天狼星立刻深鞠一躬,身子低得简直滑稽可笑,猪鼻子一般的大鼻子压扁在地上。


  “快站起来,”小天狼星不耐烦地说,“好了,你想做什么?”


  “克利切在打扫卫生,”小精灵又说了一遍,“克利切终生为高贵的布莱克家族效力—— ”


  “可是房子一天比一天黑暗,它太脏了。”小天狼星说。“少爷总是喜欢开点儿小玩笑,”克利切说着又鞠了一躬,随即压低声音念叨开了,“少爷是个讨厌的、忘恩负义的下流坯,伤透了他母亲的心—— ” “我母亲没有心,克利切,”小天狼星没好气地说,“她完全是靠怨恨维持生命的。”


  克利切说话时又鞠了一躬。


  “不管少爷怎么说,”他愤愤不平地嘟哝道,“少爷连给他母亲擦鞋底都不配,哦,我可怜的女主人啊,如果他看见克利切在服侍少爷会怎么说呢,女主人是多么恨他啊,他多么令人失望—— ”


  “我问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小天狼星冷冷地说,“每次你出来假装打扫卫生,可是把什么东西都偷偷拿到你的房间,不让我们扔掉。”


  “克利切永远不会把少爷家里的任何东西从合适的地方拿走。”小精灵说,然后又很快地念叨起来,“如果挂毯被扔掉了,女主人永远都不会原谅克利切的,挂毯在这个家里已经有七个世纪了,克利切一定要保住它,克利切决不让少爷,还有那些杂种、败类和小崽子把挂毯毁掉—— ”


  “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小天狼星说,朝对面墙上投去轻蔑的一瞥,“她会在挂毯后面再念一个永久粘贴咒,对此我毫不怀疑,但是如果我能够摆脱它,我决不会犹豫。好了,你走吧,克利切。”


  克利切似乎不敢违抗直接的命令,不过,当他拖着两只脚走出去时,他投给小天狼星的目光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憎恨,而且他走出房间时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 从阿兹卡班回来,倒对克利切指手画脚了,哦,我可怜的女主人。如果她看到房子变成这样,会说什么呢,卑鄙小人住了进来,她的宝贝被扔了出去,她发誓不认他这个儿子的,如今他又回来了,据说他还是个杀人犯—— ”


  “你再念叨,我就真的要杀人啦!”小天狼星烦躁地说,对着小精灵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小天狼星,他的脑子不正常,”赫敏恳求道,“我想他并不知道我们能听见他的话。”


  “他独自待的时问太长了,”小天狼星说,“从我母亲的肖像里接受了一些疯疯癫癫的命令,自己对自己说话,不过他以前就是一个可恶的小—— ” “如果你放他自由呢,”赫敏抱有希望地说,“说不定—— ”


  “我们不能放他自由,他对凤凰社的事情知道得太多了。”小天狼星粗暴地说,“而且,不管怎么说,那份惊吓也会要了他的命。你突然对他提出要他离开这个家,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小天狼星走到房间那头,克利切千方百计要保护的那个挂毯覆盖着整面墙壁。哈利和其他人跟了过去。


  挂毯看上去很旧很旧了,颜色已经暗淡,似乎狐猸子把好几处都咬坏了。不过,上面绣的金线仍然闪闪发亮,他们清楚地看到了一幅枝枝蔓蔓的家谱图,一直可以追溯到(就哈利所知)中世纪。挂毯顶上绣着几个大字:高贵的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永远纯洁’“你不在上面!”哈利看了看家谱最底下一行说道。


  “曾经在上面的。”小天狼星说着指了指挂毯上一个焦黑的小圆洞,像是被香烟烧焦的痕迹,“我从家里逃走之后,我亲爱的老母亲就把我销毁了—— 克利切很喜欢低声念叨这个故事。”


  “你从家里逃走?”


  “那年我大约十六岁,”小天狼星说,“我受够了。”


  “你去了哪儿?”哈利盯着他问道。


  “你爸爸家里,”小天狼星说,“你的爷爷奶奶非常善解人意,他们差不多把我当成了第二个儿子。是啊,学校放假时,我就暂时住在你爸爸家里,到了十七岁,我就自己找了个地方。我叔叔阿尔法德给我留下了数量可观的金子—— 他也从这里被清除出去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反正,从那以后,我就自己照顾自己了,不过,波特先生和夫人总是欢迎我每个星期六到他们家吃饭。”


  “可是你为什么?”


  “离家出走?”小天狼星苦笑一下,用手梳理着他乱蓬蓬的长发,“因为我讨厌他们所有的人。我的父母,疯狂地痴迷纯正血统,他们相信,身为布莱克家的人,天生就是高贵的??我那个傻瓜弟弟,性情太软弱,居然相信了他们的话??那就是他。”


  小天狼星伸出一个手指,指了指家谱图最下面的一个名字:雷古勒斯布莱克。在出生日期后面有一个死亡日期(大约在十五年前)。


  “他比我小,”小天狼星说,“不断地有人提醒我,他这个儿子比我强得多。”


  “可是他死了。”哈利说。


  “是啊,”小天狼星说,“愚蠢的白痴??他加入了食死徒的行列。”


  “你在开玩笑吧!”


  “听我说,哈利,你看了这个房子的情形,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家人都是什么样的巫师吗?”小天狼星不耐烦地说。


  “你的—— 你的父母也是食死徒吗?”


  “不,不是,可是相信我,他们认为伏地魔的主张是正确的,他们都赞成维护巫师血统的纯正,摆脱麻瓜出身的人,让纯血统的人掌握大权。他们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在伏地魔露出他的真实面孔之前,许多人都认为他对一些事情的主张是正确的??不过,当他们发现他为了获得权势而不择手段时,他们都胆怯、退缩了。但我想我的父母一定认为雷古勒斯一开始就加入其中,算得上一个勇敢的小英雄。”


  “他是被傲罗杀死的吗?”哈利不很确定地问。


  “哦,不是,”小天狼星说,“不是,他是被伏地魔杀害的。或者,更有可能是在伏地魔的指使下被害的。我怀疑雷古勒斯还没有那么重要,需要伏地魔亲手去于掉他。从他死后我了解的情况看,他已经陷得很深,然后他对别人要他做的事情感到恐惧,就想退出。唉,你不可能向伏地魔递一份辞职报告就算完事。要么卖命终身,要么死路一条。”


  “吃饭了。”韦斯莱夫人的声音说道。


  她把魔杖高高地举在面前,魔杖尖上顶着一只托盘,里面堆着许多三明治和蛋糕。韦斯莱夫人的脸涨得通红,仍然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其他人都向她围拢过去,争先恐后地拿东西吃,哈利留在小天狼星身边没有动。小天狼星弯腰更仔细地看着挂毯。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看这个东西了。这是菲尼亚斯奈杰勒斯??我的曾曾祖父,看见了吗???是霍格沃茨历史上最不受欢迎的校长??还有阿拉明塔 梅利弗伦??我母亲的堂妹??试图强行通过一条魔法部法令,使捕杀麻瓜的行为合法化??还有我亲爱的埃拉朵拉婶婶??家养小精灵老得端不动盘子时就砍下他们的脑袋,这个家族传统就是她开创的??当然啦,每当家族中产生一个还算正派的人物时,他们就声明与他断绝关系。我看到唐克斯也不在上面。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克利切才不听从她的命令呢—— 克利切应该对家族里所有的人都俯首听命的—— ”


  “你和唐克斯是亲戚?”哈利吃惊地问。


  “哦,是啊,她的母亲安多米达是我最喜欢的堂姐,”小天狼星一边说一边认真地研究家谱图,“没有,安多米达也不在上面,你看—— ”


  他指着贝拉特里克斯和纳西莎两个名字之问的另一个烧糊的小圆斑。


  “安多米达的姐妹们都在上面,因为她们嫁给了可爱的、值得尊敬的纯血统巫师,只有安多米达嫁给了一个麻瓜出身的人,泰德唐克斯,所以—— ”


  小天狼星用魔杖做了一个向挂毯射击的动作,苦涩地笑了几声。但哈利没有笑,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多米达的焦痕右边的几个名字。一根双股的金线把纳西莎布莱克与卢修斯马尔福连接在了一起,然后一根单股的垂直金线从他们的名字上连向了德拉科的名字。


  “你跟马尔福一家是亲戚!”


  “纯血统的家庭之间互相都有亲戚关系。”小天狼星说,“如果你只想让你的儿女同纯血统的人结婚,那你的选择余地就非常有限了。我们这种人已经所剩无几了。莫丽和我是有姻亲关系的表姐弟,亚瑟大概算是我叔伯祖父的曾外孙吧。但在这上面寻找他们是没有用的—— 如果有哪个家里都是一伙玷污血统的败类,那准是韦斯莱一家了。”


  哈利这时又望着安多米达的焦痕左边的那个名字: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一根双股金线将它与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的名字连接在一起。


  “莱斯特兰奇??”哈利大声说。这名字触动了他记忆中的某个东西,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它,现在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是在哪儿,但是他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阴森森的感觉。


  “他们被关在了阿兹卡班。”小天狼星简短地说。


  哈利好奇地望着他。


  “贝拉特里克斯和她丈夫罗道夫斯是和小巴蒂克劳奇一起进去的。”小天狼星还是用那种简慢生硬的声音说,“鲁道夫斯的弟弟拉巴斯坦也和他们在一起。”


  哈利想起来了。他在邓布利多的冥想盆里见过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冥想盆是一个储存思想和记忆的奇特装置。贝拉特里克斯是一个高个子的黑皮肤女人,厚厚的眼睑耷拉着,她当时在接受审判,她声明她继续为伏地魔效忠,并说她为她在伏地魔失势后想方设法寻找他而感到骄傲,还说她坚信她总有一天会因自己的忠诚而得到回报。


  “你从没说过她是你的—— ”


  “就算她是我的堂姐又有什么关系呢?”小天狼星没好气地说,“就我而言,他们根本就不是我的亲人。她当然更不能算我的亲人,我从你这么大以后就再没有见过她,除非你算上我看见她被关进阿兹卡班时的匆匆一瞥。你认为我会因为有她这样一个亲戚而感到自豪吗?”


  “对不起,”哈利赶紧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感到很意外,没别的—— ”


  “没关系,用不着道歉。”小天狼星轻声嘀咕道。他转身离开了挂毯,两只手深深插在口袋里。“我真不愿意回到这里,”他一边说一边朝客厅那头走去,“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又困在这所房子里。”


  哈利完全能够理解。他知道,如果他长大成人,以为永远摆脱女贞路4号了,结果又回到那个地方生活,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当然,用它做指挥部再适合不过了。”小天狼星说,“我父亲住在这里时,给它装上了巫师界所知道的所有保密措施。这房子无法在地图上标绘出来,因此麻瓜们不可能登门拜访—— 就好像有谁愿意来似的—— 现在邓布利多又增加了一些他的保护措施,你简直不可能在别处找到一处比这里更安全的房子了。知道吗,邓布利多是凤凰社的保密人—— 谁也不可能找到指挥部,除非他亲自告诉他们地址—— 就是昨天晚上穆迪给你看的那张纸条,是从邓布利多那里拿来的??”小天狼星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笑声,“如果我父母看见他们的房子现在派上了这样的用场??唉,我母亲的肖像应该给了你一些印象??”


  他板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能偶尔出去一下,做一些有用的事情就好了。我问过邓布利多,我能不能陪你去参加受审—— 当然是以伤风的身份—— 这样我能给你一些精神支持,你说呢?”


  哈利觉得他的心似乎一下子沉到肮脏的地毯下面去了。自从前一天晚上吃完饭之后,他就再没有想过受审的事。他终于回到了他最喜欢的人身边,听人们讲述着正在发生的事情,这使他非常兴奋,早就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听了小天狼星的话,那种万念俱灰的恐惧感又回来了。他呆呆地望着正在狼吞虎咽吃三明治的赫敏和韦斯莱兄弟,想着如果自己不能跟他们一起回霍格沃茨,该是一种什么滋味。


  “别担心。”小天狼星说。哈利抬起头,这才发现小天狼星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宣告你无罪的,《国际保密法》里肯定有允许人们为了保全性命而使用魔法的条款。”


  “但如果他们真的开除了我,”哈利小声问,“我能回到这里跟你住在一起吗?”


  小天狼星露出忧伤的笑容。


  “到时候看吧。”


  “如果我知道用不着回到德思礼家去,我就不那么害怕受审了。”哈利央求道。


  “你竟然宁愿住在这里,他们肯定对你很坏。”小天狼星忧郁地说。


  “快点,你们两个,不然就什么吃的也没有了。”韦斯莱夫人喊道。


  小天狼星又沉重地长叹了一声,朝挂毯投去悲哀的一瞥,便和哈利一起来到其他人身边。


  那天下午,他们清除玻璃门柜子时,哈利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受审的事。幸好,这项工作需要注意力非常集中,因为柜子里的许多东西似乎很不情愿离开落满灰尘的搁板。小天狼星被一只银鼻烟盒狠狠地咬了一口,不出几秒钟,被咬的那只手就结了一层难看的硬壳,好像戴了一只粗糙的褐色手套。


  “没事儿。”他一边说一边很有兴趣地查看那只手,然后用魔杖轻轻一点,手上的皮肤又恢复了正常,“里面一定是肉瘤粉。”


  他把鼻烟盒扔进了专门放柜里垃圾的袋子里。片刻之后,哈利看见乔治小心地用一块布包着手,偷偷把盒子塞进了他那已经装满狐猸子的口袋里。


  他们发现了一个样子特别难看的银器具,像是一把多脚的镊子。哈利刚把它拿起来,它就像蜘蛛一样飞快地顺着哈利的胳膊往上爬,而且还想刺破他的皮肤。小天狼星一把抓了过去,用一本名为《生而高贵:巫师家谱》的书把它拍死了。还有一个音乐盒,一拧发条,就隐隐约约地发出丁丁冬冬的不祥乐曲,接着他们都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变得虚弱无力,昏昏欲睡,幸亏金妮脑子还算清楚,赶紧将盖子关上了。还有一个谁也打不开的沉甸甸的纪念品盒。一大堆古色古香的印章。此外,在一个灰扑扑的盒子里,放着一枚梅林一级勋章,是授予小天狼星的祖父的,奖励他“为魔法部做出的贡献”。


  “就是说他给了他们一大堆金子。”小天狼星轻蔑地说,把勋章扔进了装垃圾的袋子。


  壳利切好几次偷偷溜进房间,想把一些东西藏在他的腰布下面带走;每次被人抓住时,他都会说出许多非常难听的脏话。当小天狼星把一个刻着布莱克家族饰章的大金戒指从他手里硬夺过来时,克利切居然气得流出了眼泪,小声啜泣着走出房间,一边用哈利从来没听过的字眼诅咒小天狼星。


  “这是我父亲的东西,”小天狼星说着把戒指扔进了袋子,“克利切对他不像对我母亲那样忠心耿耿,但我上个星期还是看见他亲吻了我父亲的一条旧裤子.”


  接下来的几天,韦斯莱夫人让他们干得非常辛苦。给客厅消毒花了三天时间。最后,房间里还剩下两件令人不快的东西,一个就是那块布莱克家谱图的挂毯,他们想尽各种办法都不能把它从墙上弄下来,还有就是那个咔啦啦作响的写字台。穆迪还没有顺路来指挥部,所以他们不敢肯定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从客厅转移到底层的一个餐厅,发现那儿的碗橱里藏着大得像茶托一般的蜘蛛(罗恩急急忙忙地跑出房间去给自己倒杯茶喝,一个半小时都没有回来)。那些印着布莱克家族饰章和铭词的瓷器都被小天狼星马马虎虎地扔进了一只袋子。装在褪色银相框里的一些老照片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当玻璃稀里哗啦地碎裂时,相框里的人都发出凄厉的尖叫。


  斯内普大概喜欢把他们的工作称为“大扫除”,但在哈利看来,他们实际上是在对老房子发动一场战争,老房子在克利切的帮助下,进行着十分顽强的抵抗。这个家养小精灵总是出现在他们集中干活的地方,千方百计想从装垃圾的口袋里拿走一些东西,同时嘴里念叨的话越来越难听。小天狼星最后甚至威胁说要给他衣服穿,克利切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说:“少爷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不等转身,他又大声念叨说:“可是少爷不会把克利切打发走的,不会的,因为克利切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噢,是的,他在密谋反抗黑魔头,是的,带着这些泥巴种、败类和渣滓??”


  听了这话,小天狼星不理睬赫敏的抗议,一把从后面揪住克利切的腰布,把他扔到了房间外面。


  每天门铃都要响几次,一听到铃声,小天狼星的母亲就开始刺耳地尖叫,哈利和其他人则努力想偷听来访者的谈话,但每次只能匆匆瞥上几眼,听到几句零散的对话,就被韦斯莱夫人叫回去干活了,根本没有捞到多少有用的情报。斯内普又蜻蜓点水般地来了几次,不过让哈利感到欣慰的是,他们一直没有正面碰见过。哈利还看见了他的变形术老师麦格教授,她穿着麻瓜的衣服和外套,显得十分古怪。她似乎也非常忙碌,来去匆匆。不过,有的时候来访者也会留下来帮忙。唐克斯和他们一起度过了一个难忘的下午,他们在楼上的一间厕所里发现了一只凶恶残忍的老食尸鬼。卢平本来是和小天狼星一起住在房子里的,最近离开了很长时间,为凤凰社做一项秘密工作,但他帮助他们修好了一台老爷钟,那钟不知怎地染上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坏毛病:朝过路人发射硬邦邦的螺丝钉。蒙顿格斯稍微挽回了一些自己在韦斯莱夫人心目中的形象,他把罗恩从一套古怪的紫色长袍里救了出来。当罗恩把袍子从衣柜里拿出来时,袍子缠住了他,要把他勒死。


  哈利尽管夜里还是睡得不踏实,梦境里仍然会出现那些长长的走廊和紧锁的房门,引起伤疤的阵阵刺痛,但在整个暑假里他总算第一次感到开心了。只要手里有活儿干,他就高兴。而当活儿告一段落、他松懈下来或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望着模糊的阴影在天花板上移动时,他就又会想起即将到魔法部受审的可怕事情。他一想到如果他被开除他会怎么办,恐惧就像无数根尖针一样刺着他的心。这个想法太可怕了,他不敢大声把它说出来,就连对罗恩和赫敏也不敢说,而他们俩呢,尽管哈利经常看见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并不时朝他这边投来担忧的目光,却也跟他一样,对这件事只字不提。有时,他忍不住会展开想象:面前出现了一个面目不清的魔法部官员,咔嚓一声把他的魔杖撅成了两截,命令他回到德思礼家去??他是绝对不会去的。在这一点上他已拿定主意。他要到格里莫广场这儿来跟小天狼星住在一起。


  星期三晚上吃饭的时候,韦斯莱夫人转过脸来轻声对他说:“我已经把你最好的衣服熨好了,你明天早晨穿上,哈利,我希望你今晚再把头发洗洗。好的第一印象是会创造奇迹的。”哈利昕了这话,觉得就像一块砖头砸进了他心里。罗恩、赫敏、弗雷德、乔治和金妮都停止了谈话,朝他这边望着。哈利点点头,还想继续吃他的排骨,但嘴里突然变得很干,简直嚼不动了。“我怎么去呢?”他问韦斯莱夫人,努力使声音听上去显得不太在乎。“亚瑟上班时带你一起去。”韦斯莱夫人温和地说。


  韦斯莱先生隔着桌子朝哈利鼓励地微笑着。“你可以先待在我的办公室,等受审的时间到了再去。”他说。哈利朝小天狼星望去,但没等他发问,韦斯莱夫人就回答了。


  “邓布利多教授认为小天狼星陪你一起去不太合适,我必须说我—— ”


  “ —— 认为他非常正确。”小天狼星从紧咬的牙缝中说。韦斯莱夫人噘起了嘴巴。“邓布利多是什么时候对你说这个话的?”哈利问,眼睛望着小天狼星。


  “他昨夜来了一趟,那时你已经睡着了。”韦斯莱先生说。


  小天狼星闷闷不乐地把叉子扎进了一个土豆。哈利垂眼望着自己的盘子。邓布利多在他受审的前夜来过这所房子,却没有提出来要见他,想到这一点,他原本就糟糕透顶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第7章魔法部

  第二天早晨五点半,哈利猛地一下完全清醒过来,就好像有人冲他耳朵里大喊了一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慢慢地,要去魔法部受审的事充满了他大脑的每个细胞。他再也无法忍受了,就从床上跳下来,戴上了眼镜。韦斯莱夫人已经把洗熨一新的牛仔裤和T恤衫放在了他的床脚边。哈利摸索着穿上它们。墙上那幅空白的画纸在吃吃发笑。

  罗恩四肢舒展地仰面躺在床上,嘴巴张得大大的,睡得正香。哈利穿过房间,来到门外的楼梯平台上,反手把门轻轻关上,罗恩一直没有动弹。哈利竭力不去想当他下次再见到罗恩时,他们可能已经不再是霍格沃茨的同学了。他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经过克利切祖先的那些脑袋,来到下面的厨房里。

  他本来以为厨房里没有人,可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后传来一片低低的说话声。他推开门,看见韦斯莱先生、韦斯莱夫人、小天狼星、卢平和唐克斯都坐在那里,好像正在等他似的。他们都穿得整整齐齐,只有韦斯莱夫人穿的是一件紫-85 ?色的夹晨衣。哈利一进去,她就立刻站了起来。

  “吃早饭。”她一边说一边抽出魔杖,匆匆地朝火炉走去。

  “早一早一早上好,哈利。”唐克斯打着哈欠说。今天早晨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打着卷儿。“睡得好吗?”

  “挺好。”哈利说。

  “我一夜没一没一没睡。”她说,又浑身颤抖着打了一个大哈欠,“过来坐下吧??”她拖出一把椅子,结果把旁边一把椅子推翻了。“你想吃什么,哈利?”韦斯莱夫人大声问,“粥?松饼?熏鱼?火腿和鸡蛋?面包?”“就一就来面包好了,谢谢。”哈利说。卢平看了一眼哈利,然后对唐克斯说:“你刚才说斯克林杰怎么啦?”“哦??对了??是这样,我们需要更小心点儿了,他开始问我和金斯莱一些古怪的问题??”

  他们没有要求哈利加入谈话,他感到松了口气。他心里一直局促不安。韦斯莱夫人把两片面包和橘子酱放在他面前,他费力地吃着,味同嚼蜡。韦斯莱夫人在他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开始格外细致地关心他的T恤衫,一会儿把标签塞进去,一会儿又把肩膀上的接缝抹平。哈利真希望她不要这么做。

  “??我得跟邓布利多说说,我明天可不能再值夜班了,我太一太一太累啦。”唐克斯说着,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我来替你吧,”韦斯莱先生说,“我没事儿,反正要赶一份报告??”

  韦斯莱先生没有穿巫师长袍,而是穿着一条细条裤子和一件旧的短夹克衫。他把目光从唐克斯身上转向哈利。

  “你感觉怎么样?”

  哈利耸了耸肩。

  “很快就会结束的。”韦斯莱先生给他打气说,“再过几个小时,你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哈利什么也没说。

  “受审就在我那层楼,在阿米莉亚博恩斯的办公室。她是魔法部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到时候就由她来向你提问。”“阿米莉亚博恩斯挺好的,哈利,”唐克斯真心诚意地说,“她很公正,会听你把话说完的。”哈利点点头,仍然想不出一句话来说。“不要发脾气,”小天狼星突然说,“态度要彬彬有礼,实事求是。”哈利又点点头。

  “法律会支持你的。”卢平轻声说,“即使是未成年巫师,也应该允许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使用魔法。”

  一股凉飕飕的东西正顺着哈利的脖子后面往下淌,他一时间还以为有人在给他施幻身咒,接着才发现是韦斯莱夫人在用一把湿梳子对付他的头发。她用力按压着他的头顶。

  “它有没有可能伏帖下来呢?”她绝望地说。

  哈利摇了摇头。

  韦斯莱先生看了看表,抬头望着哈利。

  “我想我们现在就走吧,”他说,“稍微早了点儿,但我想你与其在这儿闲待着,还不如就动身去魔法部吧。”

  “好吧。”哈利不假思索地说,放下面包,站了起来。

  “你不会有事的,哈利。”唐克斯说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祝你好运。”卢平说,“我相信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如果不是,”小天狼星沉着脸说,“我就替你去找阿米莉亚博恩斯算账??”

  哈利勉强笑了笑。韦斯莱夫人使劲拥抱了他一下。

  “我们都交叉手指为你祈祷。”她说。

  “好的,”哈利说,“那么??待会儿再见吧。”

  他跟着韦斯莱先生上了楼,走过门厅。他可以听见帷幔后面小天狼星的母亲在睡梦中喃喃低语。韦斯莱先生拔掉门闩,两人出门来到外面。天刚刚破晓,天色灰蒙蒙的,带着寒意。

  “你一般不是走着去上班的,是吗?”他们步履轻快地绕过广场时,哈利问他。

  “是的,我通常是幻影移形,”韦斯莱先生说,“但显然你不会,而且我们最好通过非魔法的方式去那里??给别人一个比较好的印象,要知道你受审是因为??”

  韦斯莱先生走路时一只手插在夹克衫里,哈利知道那手里一定攥着魔杖。破败的街道上几乎一个人也没有,可是当他们走进寒酸的、不起眼的地铁车站时,发现里面已经挤满了早晨上班的乘客。韦斯莱先生难以抑制内心的浓厚兴趣,他每次发现自己与正在处理日常事务的麻瓜们近在咫尺时都是这样。

  “真是不可思议,”他小声说,指的是自动售票机,“太奇妙了。”

  “已经坏了。”哈利指着告示牌。

  “是吗,但即使这样??”韦斯莱先生说,满心喜爱、笑眯眯地望着那些售票机。

  他们还是从一个睡眼惺忪的管理员手里买了地铁票(这笔交易是哈利完成的,因为韦斯莱先生不太搞得清麻瓜的货币),五分钟后,他们登上了地铁。地铁载着他们哐啷哐啷地朝伦敦市中心驶去。韦斯莱先生紧张地一遍遍核对窗户上面的地铁路线图。

  “还有四站,哈利现在还有三站??还有两站,哈利??”

  他们在伦敦市中心的一站下了车,人流如潮,他们被无数衣冠楚楚、提着公文包的男男女女推挤着出了地铁。他们上了自动扶梯,通过检票处(韦斯莱先生看到旋转栅门那样灵巧地吞下他的车票,显得非常高兴),来到一条宽阔的街道上,两边都是威严壮观的建筑物,街上已经是车水马龙。

  “这是什么地方?”韦斯莱先生茫然地问,哈利以为尽管韦斯莱先生那样频繁地核对地铁路线图,他们还是下错了车站,顿时吓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可是紧接着韦斯莱先生又说:“啊,对了??这边走,哈利。”转身领着哈利拐进了一条岔道。

  “对不起,”他说,“我从来没有乘地铁过来,而且用麻瓜的眼光看起来,一切就完全不同了。说实在的,我以前一次也没有使用过来宾人口。”

  他们往前走着,街道两边的建筑物渐渐不像刚才那样威严壮观了。最后他们来到一条凄凉的小街上,只有几间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办公室、一家小酒馆和一辆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翻斗车。哈利原以为魔法部是在~一个气派得多的地方呢。

  “到了。”韦斯莱先生高兴地说,指着一问破旧的红色电话亭—— 上面好几块玻璃都不见了,后面紧贴着一堵被涂抹得一塌糊涂的墙壁,“你先进去,哈利。”

  他打开电话亭的门。

  哈利走了进去,心里纳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韦斯莱先生挤进来站在哈利身边,反手把门关上了。这里面真挤啊,哈利被挤得贴在了电话设备上。那电话歪歪斜斜地从墙上挂下来,似乎曾经有个破坏公物的家伙想用力把它扯掉。韦斯莱先生隔着哈利伸手拿起了话筒。

  “韦斯莱先生,我想这电话可能也坏了。,’哈利说。

  “不,没有,我相信它没有坏。”韦斯莱先生说着把话筒举过头顶,眼睛望着拨号盘,“让我想想”他拨了这个号码,“又是一个,又是—— 个”

  随着拨号盘呼呼地转回到原来的位置,电话亭里响起了一个女人冷漠的声音,但那声音并不是从韦斯莱先生拿着的话筒里传出来的,它响亮而清晰,仿佛一个看不见的女人就站在他们身边。

  “欢迎来到魔法部,请说出您的姓名和来办事宜。”

  “嗯??”韦斯莱先生说,显然拿不准是不是应该对着话筒说话。最后他做了让步,把送话口贴在了耳朵上,“亚瑟韦斯莱,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是陪哈利波特来的,部里要求他来受审.”

  “谢谢,”那个女人冷漠的声音说,“来宾,请拿起徽章,别在您的衣服前。”

  丁零零,哗啦啦,哈利看见什么东西从平常用来退出硬币的金属斜槽里滑了出来。他把它拿了起来: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银色徽章,上面写着:哈利波特,受审。他把徽章别在T恤衫前,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响起来。

  “魔法部的来宾,您需要在安检台接受检查,并登记您的魔杖。安检台位于正厅的尽头。”

  电话亭的地面突然颤抖起来。他们慢慢沉入了地下。哈利惊恐地看着电话亭玻璃窗外的人行道越升越高,最后他们头顶上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见电话亭陷入地下时发出的单调、刺耳的摩擦声。过了大约一分钟,但哈利感觉要长得多,一道细细的金光照到他的脚上,随后金光逐渐变宽,扩大到他的身体上,最后直射他的面孔,他不得不使劲眨着眼睛,以免眼泪流出来。

  “魔法部希望您今天过得愉快。”那个女人的声音说。电话亭的门猛地打开了,韦斯莱先生走了出去,哈利跟在后面,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们站在一个很长的金碧辉煌的大厅一头,地上是擦得光亮鉴人的深色木地板。孔雀蓝的天花板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金色符号,不停地活动着、变化着,像是一个巨大的高空布告栏。四面的墙壁都镶着乌黑油亮的深色木板,许多镀金的壁炉嵌在木板里。每过几秒钟,随着噗的一声轻响,就有一个巫师从左边某个壁炉里突然冒出来。而在右边,每个壁炉前都有几个人在排队等着离开。

  门厅中间是一个喷泉。一个圆形的水潭中闯竖立着一组纯金雕像,比真人还大。其中最高的是一个风度高贵的男巫,高举着魔杖,直指天空。围在他周围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巫、一个马人、一个妖精和一个家养小精灵。马人、妖精和家养小精灵都无限崇拜地抬头望着那两个巫师。一道道闪亮的水柱从巫师的魔杖顶端,从马人的箭头上,从妖精的帽子尖,从家养小精灵的两只耳朵里喷射出来。四下里有丁冬丁冬、哗啦哗啦的水声,有幻影移形的人发出的噗、啪的声音,还有几百个男女巫师杂乱的脚步声。他们脸上挂着早晨特有的死气沉沉的表情,大步流星地朝门厅那头的一排金色大门走去。

  “这边走。”韦斯莱先生说。

  他们加入了人群,挤在魔法部工作人员中间往前走。他们有些人怀里抱着一堆堆摇摇欲坠的羊皮纸,有些人提着破破烂烂的公文包,还有些人边走边读《预言家日报》。经过喷泉时,哈利看见水潭底下有许多闪闪发光的银西可和铜纳特,旁边一个污迹斑斑的小牌子上写着:魔法兄弟喷泉的所有收益均捐献给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如果不把我从霍格沃茨开除,我就放十个加隆进去,哈利发现自己这样绝望地想道。

  “这边走,哈利。”韦斯莱先生说,他们离开了那些朝金色大门走去的魔法部职员的人流。在左边的一张桌子旁,在一个写着“安全检查”的牌子下,坐着一个穿孔雀蓝长袍、胡子刮得很不干净的巫师。他们走近时,他抬起头,放下了手里的《预言家日报》。

  “我带了一位来宾。”韦斯莱先生说着指了指哈利。

  “到这边来。”那巫师用没精打采的口吻说。

  哈利走近他面前,那巫师举起一根长长的金棒,像汽车的天线一样细细的,很有韧性,他用它在哈利的前胸后背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魔杖。”安检巫师朝哈利啷哝了一声,放下那个金色的玩意儿,伸出手来。

  哈利把魔杖交了出去。那巫师把它扔在一个怪模怪样的、像是一个单盘天平的黄铜机器上。机器开始微微振动。一条窄窄的羊皮纸从底部的一道口子里飞快地吐了出来。那巫师把纸扯了下来,读着上面的字。

  “十一英寸,杖芯是凤凰羽毛,用了四年。对吗?”

  “没错。”哈利紧张不安地说。

  “这个我留着,”巫师说着把那张羊皮纸条戳在一根小小的黄铜钉子上。“你把这个拿回去。”他把魔杖塞进了哈利手里。

  “谢谢。”

  “等一等,”那巫师慢吞吞地说。

  他的目光从哈利胸前的银色来宾徽章移向了哈利的额头。“谢谢你,埃里克。”韦斯莱先生果断地说,一把抓住哈利的肩膀带着他离开了桌子,回到走向金色大门的巫师潮流中。

  哈利被人群推挤着,跟韦斯莱先生穿过大门,来到那边一个较小的大厅里。那儿至少有二十部电梯,被精制的金色栅栏门挡着。哈利和韦斯莱先生走到围着一部电梯前的人群中。旁边站着一个胡子拉碴的大个子巫师,怀里抱着一个大纸板箱,里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还好吧,亚瑟?” 那巫师说着冲韦斯莱先生点了点头。

  “你那里头是什么东西,鲍勃?”韦斯莱先生望着那纸板箱问道。

  “还不能肯定。”那巫师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原以为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鸡,没想到它喷出火来了。在我看来,这似乎严重违反了《禁止动物培育实验》的法令。”

  随着丁丁当当、咔啦咔啦的一阵响动,一个电梯降落到他们面前。金色的栅栏门轻轻滑开,哈利和韦斯莱先生与那伙人一起走进电梯,哈利发现自己被挤得贴在了后面的墙上。几个巫师好奇地打量着他。他低头望着脚尖,避免与别人的目光相对,一边用手抹平额前的刘海。栅栏门哗啦一声关上了,电梯慢慢上升,链条咔啦啦作响,哈利在电话亭里听见过的那个冷漠的女人声音又响了起来。

  “七层,魔法体育运动司,包含英国和爱尔兰魁地奇联盟指挥部、官方高布石俱乐部和滑稽产品专利办公室。”

  电梯的门开了,哈利瞥见一条杂乱无章的走廊,墙上东倒西歪地贴着各种各样的魁地奇球队的海报。电梯里一位抱着一把飞天扫帚的巫师费力地挤了出去,在走廊上消失了。门关上了,电梯微微晃动着继续上升,那女人的声音宣布道:“第六层,魔法交通司,包含飞路网管理局、飞天扫帚管理控制局、门钥匙办公室和幻影显形测试中心。”

  电梯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四五个巫师走了出去。与此同时,几架纸飞机嗖嗖地飞进了电梯。哈利抬头注视着它们绕着他的头顶慢悠悠地飞行,它们的颜色是一种浅紫色,哈利还看见机翼边上盖着“魔法部”的戳记。

  “那是部门之间传递消息的字条。”韦斯莱先生低声告诉他,“以前用的是猫头鹰,可是那份脏乱简直不可思议,办公桌上到处都是粪便.”

  电梯咔啦咔啦又往上升了,那些字条围着从电梯天花板上悬挂下来的那盏灯飞舞。

  “第五层,国际魔法合作司,包含国际魔法贸易标准协会、国际魔法法律办公室和国际魔法师联合会英国席。”

  门开了,两张字条随着几个巫师嗖嗖地飞了出去,但又有几张字条嗖嗖地飞了进来,绕着他们头顶的那盏灯飞来飞去,弄得灯光闪烁不定。

  “第四层,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包含野兽、异类和幽灵办公室、妖精联络处和害虫咨询处。”

  “对不起,请让一下。”捧着喷火鸡的巫师说。他走出了电梯。一小群字条跟着飞了出去。电梯的门又哐啷啷关上了。

  “第三层,魔法事故和灾害司,包含逆转偶发事件小组、记忆注销指挥部和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

  到了这一层,几乎所有的人都出去了,电梯里只剩下韦斯莱先生、哈利和一个女巫。那个女巫正在读一张长得要命、一直拖到地上的羊皮纸。电梯再次微微摇晃着往上走,剩下来的几张字条继续围着灯打转,然后门开了,那个声音宣布道:“第二层,魔法法律执行司.包含禁止滥用魔法司、傲罗指挥部和威森加摩管理机构。”

  “我们到了,哈利,”韦斯莱先生说,他们跟着那女巫走出了电梯,来到一条两边都是房门的走廊上。“我的办公室在这层楼的另一边。”

  “韦斯莱先生,”他们走过一个窗户,明亮的阳光洒了进来.哈利问道,“我们不是还在地底下吧?”

  “是啊,没错。”韦斯莱先生说,“这些是施了魔法的窗户。魔法维修保养处决定我们每天是什么天气。上次我们这里刮了两个月的飓风,因为他们想涨工资??差不多就在这里,哈利。”

  他们转过一个拐角,穿过两扇沉重的栎木大门,进入了一片凌乱嘈杂、被分成许多小隔间的开放区域,里面谈笑风生,热闹异常。传递消息的字条从小隔间里飞出飞进,像一枚枚微型火箭。最近的一个小隔间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个牌子:傲罗指挥部。

  他们走过时,哈利偷偷朝门里望了望。傲罗们在他们小隔间的墙上贴满了东西,从被通缉的巫师的头像,到他们家人的照片,再到他们喜欢的魁地奇球队的海报,还有《预言家日报》上剪下来的文章,真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一个穿紫色长袍的男人,脑袋后面的马尾辫比比尔的还长,他把靴子高高地翘在桌子上,正在给他的羽毛笔口授一篇报告。再往前走一点,一位一只眼睛蒙着眼罩的女巫正隔着小隔间的挡板跟金斯莱沙克尔说话呢。

  “早上好,韦斯莱,”看到他们走进来,金斯莱大大咧咧地说,“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句话,你能给我一秒钟时间吗?”“行啊,如果真是一秒钟的话,”韦斯莱先生说,“我现在很忙。”

  他们像是互相不怎么熟悉似的谈起话来,哈利张嘴刚想向金斯莱问好,韦斯莱先生踩了一下他的脚。他们跟着金斯莱走过一排小隔间,走进最尽头的一个小隔间里。

  哈利微微吃了一惊。从四面八方朝他眨巴眼睛的正是小天狼星的脸。挡板上密密麻麻地贴着剪报和旧照片—— 包括小天狼星在波特婚礼上当男傧相的那张。仅有的一块没被小天狼星遮住的地方贴着一张世界地图,上面的一个个小红图钉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给。”金斯莱生硬地对韦斯莱先生说,同时把一卷羊皮纸塞进了他手里,“关于最近十二个月有人看见麻瓜交通工具在天上飞的事,我需要尽可能多地了解情况。我们接到情报,布莱克可能仍在使用他那辆旧摩托车。”

  金斯莱朝哈利使劲眨了一下眼睛,压低声音说:“把这份杂志给他,他大概会觉得很有趣的。”然后他又用正常的声音说,“拖的时间不要太长,韦斯莱,那份闪光腿的报告交迟了,害得我们的调查耽搁了一个月。”

  “你如果读过我的报告,就会知道那个词是闪光臂。”韦斯莱先生冷冷地说,“恐怕你关于摩托车的情报要等一等了,我们目前忙得要命。”他又压低声音说道:“你争取在七点钟前离开,莫丽在做肉丸子呢。”

  他朝哈利示意,领着他走出金斯莱的小隔间,穿过第二道栎木大门,走进另一条过道,然后向左一拐,来到另一条走廊上,再往右一拐,走进一条光线昏暗、-92 ?破旧不堪的走廊,最后来到走廊尽头,再也不能往前走了。左边有一扇门微微开了条缝,可以看出里面是一个扫帚间,右边的门上有个褪色的黄铜标牌: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

  韦斯莱先生的办公室昏暗寒酸,似乎比扫帚间还要略小一些。两张桌子挤在里面,周围沿墙排着一溜满得都快溢出来的文件柜,柜顶上还堆着一包包摇摇欲坠的文件,桌子旁边简直没有地方让人放开手脚活动。从墙上仅有的一点点能够利用的空间来看,可以看出韦斯莱先生情有独钟的东西:几张汽车广告,其中一张画着拆开的发动机;两张信箱的插图画,看样子是他从麻瓜儿童图书上剪下来的;还有一张如何安装插座的示意图。

  韦斯莱先生的收文篮里满满当当,位于最上面的是个上了年纪的祝酒人,正在闷闷不乐地打嗝,此外还有两只空空的皮手套,正在摆弄着两个大拇指。收文篮旁边是一张韦斯莱一家的全家福照片,哈利注意到珀西似乎已从照片上走了出去。

  “这里没有窗户。”韦斯莱先生抱歉地说,一边脱下短夹克衫搭在椅子背上,“我们提出过要求,但他们似乎认为我们并不需要。坐下吧,哈利,看样子珀金斯还没有来。”

  哈利勉强挤进珀金斯办公桌后的那张椅子,这时韦斯莱先生飞快地翻查着金斯莱沙克尔刚才给他的那扎羊皮纸。

  “啊,”他咧嘴笑着说,从羊皮纸中间抽出一本名为《唱唱反调》的杂志,“是的??”他草草地翻看着。“是的,他说得没错,我敢肯定小天狼星会觉得非常有意思的—— 哦,天哪,这又是怎么啦?”

  一张字条嗖地飞进了敞开的门,慢悠悠地落在那个不断打嗝的祝酒人头上。韦斯莱先生打开字条,大声念道:“‘据报告,在贝斯纳绿地发生了第三例公共厕所污水回涌事件,请火速前去调查。’这可真是见鬼了??”

  “厕所污水回涌?”

  “反麻瓜的恶作剧分子干的,”韦斯莱先生皱着眉头说,“上个星期就有过两次,一次是在温布尔顿,另一次是在象堡。麻瓜一冲厕所,结果脏东西不仅没消失—— 哎,你自己想象一下吧。可怜的人们不停地叫那些—— 管子人,我想他们是这么说的吧—— 你知道的,就是那些修理管子之类东西的入。”

  “管子工?”

  “对啦,就是这个,但是当然啦,他们也毫无办法。我只希望我们能抓住干这种勾当的人。”

  “傲罗不会去抓他们吗?”

  “噢,不,这种区区小事不需要傲罗出动,普通的魔法法律执行侦察队就能对付—— 啊,哈利,这位是珀金斯。”

  一个弯腰驼背、神情有些腼腆、~头松软的花白头发的老巫师微微喘着粗气走进了房间。

  “啊,亚瑟!”他没有看哈利,只是着急地说道,“谢天谢地,我本来正发愁该怎么办才好呢,不知道要不要在这里等你们。我刚才打发一只猫头鹰给你家里送信,但你显然没有收到—— 十分钟前来了一条紧急消息—— ”

  “厕所污水回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韦斯莱先生说。

  “不,不,不是厕所的事,是波特那孩子的受审—— 他们把时间、地点给改了—— 改成了八点钟在下面那问旧的第十审判室—— ”

  “在下面那间—— 可是他们告诉我说—— 我的天哪!”

  韦斯莱先生看了看表,惊呼了一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快点儿,哈利,我们应该五分钟前就到那里的!”

  珀金斯把身体贴在文件柜上让出道来,韦斯莱先生飞跑出办公室,哈利紧跟在后面。

  “他们为什么要改时间呢?”哈利气喘吁吁地问。他们一溜烟地跑过傲罗的那些小隔间,人们纷纷探出头来,惊讶地望着他们飞奔而过。哈利觉得他似乎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留在珀金斯的办公桌后面了。

  “真不明白,幸亏我们这么早就来了。如果你错过了,那可就大祸临头了!”

  韦斯莱先生在电梯旁刹住脚步,不耐烦地敲打着“向下”的按钮。

  “快点儿!”

  电梯咔啦咔啦地出现了,他们闪身进了电梯。每次电梯一停,韦斯莱先生都要气愤地咒骂几句,并用拳头使劲击打九层的按钮。

  “那些审判室已经好多年没有使用了,”韦斯莱先生气呼呼地说,“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选择在那里—— 除非—— 不,不会—— ”

  这个时候,一个胖胖的女巫端着一只冒烟的高脚酒杯走进了电梯,韦斯莱先生也没有心思去问个究竟。

  “正厅。”那个冷冷的女人声音说道,金色的栅栏门滑开了,哈利远远地看见了喷泉中的那几尊黄金雕像。胖胖的女巫走了出去,一个满面菜色的巫师愁眉苦脸地走了进来。

  “早上好,亚瑟,”电梯开始下降时,他用忧郁低沉的声音说,“最近不怎么看见你下来。”

  “我有急事,博德。”韦斯莱先生说,一边心急火燎地踮着脚尖,并不时用焦急的目光望望哈利。

  “啊,是吗,”博德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哈利,说道,“当然是这样。”

  哈利几乎没有心情理睬博德,但他那目不转睛的凝视仍使他感到很不舒服。

  “神秘事务司。”那个冷冷的女人声音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快点儿,哈利。”电梯的门晔啦啦地打开了,韦斯莱先生催促道。他们飞快地跑过一道走廊。这道走廊与上面的那些走廊完全不同,墙上空荡荡的,没有门也没有窗户,只是走廊的尽头有一一扇简简单单的黑门,哈利以为他们会走这扇门,不料韦斯莱先生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左边,这里有一个豁口通向一道阶梯。

  “下来,下来,”韦斯莱先生气喘吁吁地说,一步跨下两个台阶,“连电梯都下不到这么深的地方??他们为什么要弄到这里来,我真??”

  他们下到阶梯底下,又顺着一道走廊往前跑,这里跟霍格沃茨的那些通向斯内普地下教室的走廊简直一模一样:粗糙的石头墙壁,托架上插着一支支火把。他们在这里经过的门都是沉重的木门,上面嵌着铁门闩和钥匙孔。

  “第十??审判室??我想??我们差不多到了??没错,” 在一扇阴森森的挂着一把大铁锁的黑门前。韦斯莱先生跌跌撞撞地停下脚步,精疲力竭地靠在墙上,揪着胸前的衣服直喘粗气。

  “走吧,”他喘着气说,用大拇指点着那扇门,“进去吧。”

  “你不—— 你不和我一起—— ”

  “哦,不行。我不能进去。祝你好运!”

  哈利狂跳的心脏扑通扑通地撞击着他的喉结。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拧了一下门上沉重的铁把手,走进了审判室。

 

第8章受审

  哈利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无法控制自己。他走进的这间幽深的暗室对他来说太熟悉了,令他胆战心惊。他不仅以前见过它,而且曾经还来过这里。这就是他在邓布利多的冥想盆里见过的地方,他就是在这里目睹了莱斯特兰奇夫妇被判在阿兹卡班终身监禁。

  四周的墙壁是用黑黑的石头砌成的,火把的光线昏暗阴森。他的两边是一排排逐渐升高的空板凳,而他的前方,在最高的几条板凳上,赫然浮现着许多黑乎乎的人影。他们刚才一直在窃窃私语,当沉重的大门在哈利身后关上时,一种不祥的沉寂笼罩下来。

  一个冷冷的男人声音在审判室里回荡着。

  “你迟到了。”

  “对不起,”哈利紧张地说,“我—— 我不知道时间改了。”

  “那不是威森加摩的过错。”那个声音说,“今天早晨派一只猫头鹰去通知你了。坐下吧。”

  哈利垂下目光,望着房间中央的那把椅子,椅子的扶手上是左一道右一道的铁链。他曾经见过这些铁链突然蹿起来,把坐在中间的人捆得结结实实。他的双脚走过石头地面,发出响亮的回音。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边上,链条凶险地丁丁当当响了起来,但并没有把他捆住。哈利觉得一阵眩晕恶心,抬头望了望坐在上面板凳上的那些人。

  他所能看见的,大约有五十个人,穿着紫红色的长袍,左前胸上绣着一个精致的银色“w”。他们都垂眼望着他,有的带着严厉的表情,有的则毫不掩饰内心的好奇。

  在前面一排板凳的正中间,坐着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福吉是一个大胖子,经常戴一顶暗黄绿色的圆顶高帽,不过今天他没有戴。另外,以前他对哈利说话时脸上总带着的那种慈祥的微笑,今天也消失不见了。福吉的左边坐着一个宽身材、方下巴的女巫,灰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戴着一副单片眼镜,脸上的表情令人生畏。福吉的右边坐着另一个女巫,但她在板凳上坐得太靠后了,她的脸笼罩在阴影中。

  “很好,”福吉说,“被告终于到场了,我们开始吧。你准备好了吗?”他朝板凳那头大声问道。

  “是的,先生。”一个哈利熟悉的声音急切地说道。罗恩的哥哥珀西坐在前排板凳的最边上。哈利望着珀西,以为他会显露出认识自己的表情,但是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珀西那双藏在角质架眼镜后面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羊皮纸,一只羽毛笔拿在手里准备写字。

  “8月12日的审判,”福吉声如洪钟地说,珀西忙不迭地开始做记录,“审理家住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的哈利詹姆波特违反《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和《国际保密法》一案。

  “审问者:魔法部部长康奈利奥斯瓦尔德福吉;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亚’苏珊’博恩斯;高级副部长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审判记录员:珀西.伊格内修斯韦斯莱—— ”

  “被告方证人: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哈利身后一个平静的声音说道。哈利猛一转头,差点儿把脖子扭伤了。

  邓布利多镇定自若地大步走了过来,身穿一袭黑蓝色的长袍,脸上是一副极为安详的表情。他走到与哈利平行的地方,抬起头来,透过架在鹰钩鼻鼻梁上的半月形眼镜望着福吉,他长长的银白色胡子和头发在火把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威森加摩的成员都在小声地交头接耳。所有的目光都投在邓布利多身上。有人显得很恼火,有人似乎有点儿害怕,而坐在后排的两个上了年纪的女巫竟然挥手表示欢迎。

  哈利一看见邓布利多,内心就升起一股强烈的情感,让他感到踏实,充满了希望,就像凤凰福克斯歌声曾经带给他的感觉一样。他想与邓布利多对一下目光,但邓布利多没有朝他这边看,而是继续抬跟望着显然惊慌失措的福吉。

  “啊,”福吉说,看上去完全没了主张,“邓布利多。是的。这么说,你—— 嗯—— 嗯—— 你收到我们的信—— 知道审讯的时间、地点都改变了?”“看来警是没收到,”邓布利多语气欢快地说,“不过,我犯了一个幸运的错误,提前三个小时就来到了魔法部,所以没造成妨碍。”“是的。— 一好吧—— 我想我们需要再拿一把椅子来—— 我—— 韦斯莱,你能不能—— ?”

  “不劳费心,不劳费心。”邓布利多温文尔雅地说。他抽出魔杖,轻轻抖动了一下,一把柔软的磨光印花棉布扶手椅凭空出现在哈利旁边。邓布利多坐了下来,长长的手指尖对接在一起,目光从那上面望着福吉,脸上带着彬彬有礼、饶有兴趣的表情!。威森加摩的成员仍然在交头接耳,一个个坐立不安。后来福吉又开口说话时,他们才安静下来。“是的,”福吉说,把面前的文件移来移去,“那么好吧。现在是??指控。是的。”他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张羊皮纸,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念道:“指控被告方有如下罪行:“被告以前曾因类似指控受到魔法部书面警告,这次又在完全知道自己行为是违法的情况下,蓄意地、明知故犯地于8月2日晚九点二十三分,在二个麻瓜居住区,当着一个麻瓜的面,施用了一个呼神护卫咒,此行为违反了一八七五年颁布的《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第三段以及《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保密法》第十三条.“你就是居住在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的哈利.詹姆.波特?”福吉一边问一边从羊皮纸上方瞪视着哈利。

  “是的。”哈利回答。“你三年前曾因非法使用魔法而受到魔法部的正式警告,是吗?”“是的,可是—— ” “而且你又在8月2日晚上用魔法变出了一个守护神?”福吉说。“是的,”哈利说,“可是—— ”

  “你明知道你还不到十七岁,不允许在校外使用魔法?” “是的,可是—— ” “明知道你当时身处一个麻瓜密集的地方?”“是的,可是—— ”

  “你完全清楚当时近旁就有一个麻瓜?”

 “是的,”哈利恼火地说,“但我使用魔法,只是因为我们—— ” 戴单片眼镜的女巫用洪亮而深沉的声音打断了他。“你变出了一个完全成熟的守护神?”“是的。”哈利说,“因为—— ” “一个肉身的守护神?”“一个—— 什么?”哈利问。“你的守护神具有清楚明确的形态?我的意思是,它不仅仅是蒸气或烟雾?”“是的。”哈利觉得又烦躁又有点绝望,“是一只牡鹿,每次都是一只牡鹿。”

  “每次?”博恩斯女士用洪亮的声音问,“你以前也变出过守护神?”

“是的,”哈利说,“我这么做已经有一年多了。”

“你现在是十五岁?”

“是的,而且—— ” 

“你是在学校里学会的?”

“是的,我三年级时,卢平教授教我的,因为——” 

“真是了不起,”博恩斯女士从上面望着他说道,“他这个年纪能变出真正的守护神确实很了不起。”她周围的一些巫师又开始交头接耳了。有的点点头,有的则露出不悦的神情,连连摇头。“这不是一个魔法多么了不起的问题,”福吉用恼怒的声音说,“实际上我认为,越是了不起就越糟糕,因为那孩子是当着一个麻瓜的面这么做的!”那些露出不悦神情的巫师们喃喃地表示同意,哈利看见珀西居然也假装正经地点了点头他被激怒了,于是忍不住开了口:“我那么做是因为摄魂怪!”他大声说道,没人来得及再次打断他。他以为人们又会交头接耳,没想到四下里鸦雀无声,似乎比刚才还要肃静。“摄魂怪?”过了一会儿博恩斯女士说,她两条浓眉扬得高高的,单片眼镜似乎快要滑下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孩子?”“我是说,当时小巷里冒出了两个摄魂怪,直朝我和我表哥逼来!”

  “啊,”福吉又说话了,嘴里发出令人讨厌的嘲笑声,一边望着前后左右的威森加摩成员,似乎希望他们对这个笑话也能心领神会。“是啊,是啊,我就知道我们会听到诸如此类的鬼话。”

  “摄魂怪在小惠金区?”博恩斯女士说,语气里透着十二万分的惊讶,“我不明白—— ”

  “你不明白吗,阿米莉亚?”福吉仍然嘲笑地说,“让我来解释一下吧。他可真是煞费苦心啊,发现摄魂怪可以成为一个绝妙的托词,确实绝妙。麻瓜是看不见摄魂怪的,是不是,孩子?非常巧妙,非常巧妙??所以没有证人,只有你的一面-99 ?之词??”

  “我没有说谎!”哈利大声说,声音盖过了审判席上再次响起的交头接耳声,“有两个,分别从小巷两头堵了过来,所有的东西都变得那么黑那么冷,我表哥摸到了它们,拼命想逃跑—— ”

  “够了,够了!”福吉说,脸上带着一副非常傲慢的神情,“很抱歉我打断了他,我敢肯定这是一篇经过精心排练的谎言—— ”

  邓布利多清了清嗓子。威森加摩又安静了下来。

  “实际上,我们有一个证人可以证明摄魂怪确实在那条小巷出现了,”他说,“我是说除了达力德思礼之外。”

  福吉肥胖的面孔似乎突然松懈了下来,好像有人放跑了里面的空气。他呆呆地瞪着下面的邓布利多,好一会儿之后,他像是重新振作了起来,说道:“我们恐怕没有时间再听这些胡言乱语了,邓布利多,我希望快点处理这桩—— ”

  “我也许记得不准确,”邓布利多和颜悦色地说,“但我相信根据《威森加摩权利宪章》,被告有权请证人出庭为其作证,对吗?这难道不是魔法法律执行司的政策吗,博恩斯女士?”他问那个戴单片眼镜的女巫。

  “不错,”博恩斯女士说,“确实如此。”

  “哦,很好,很好,”福吉没好气地说,“这个人在哪儿?”

  “我把她带来了,”邓布利多说,“她就在门外。我是不是—— ”

  “不—— 韦斯莱,你去。”福吉粗暴地对珀西说。珀西立刻站起来,顺着石头台阶从法官席上跑了下来,匆匆跑过邓布利多和哈利身边,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片刻之后,珀西回来了,后面跟着费格太太。她显得很害怕,模样比平常更加古怪。哈利真希望她能想到把她那双厚拖鞋换掉。

  邓布利多站起身,把椅子让给了费格太太,又给他自己变出了一把。

  “全名?”福吉大声问,这时费格太太刚刚战战兢兢地在椅子边缘坐下。

  “阿拉贝拉多里恩费格。”费格太太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

  “你到底是谁?”福吉用不耐烦而高傲的声音问。

  “我是小惠金区的居民,就住在哈利波特家旁边。”费格太太说。

  “在我们的记录上,除了哈利-波特外,没有任何巫师住在小惠金区。”博恩斯女士立刻说道,“那片地区一直受到严密监视,因为??因为以前发生过一些事情。”

  “我是个哑炮,”费格太太说,“所以你们不会登记我的名字,是不是?”

  “哑炮,嗯?”福吉怀疑地打量着她,说道,“我们会核实的。你待会儿把你父母的情况告诉我的助手韦斯莱。顺便提一句,哑炮能看见摄魂怪吗?”他加了一句,并向左右望了望长凳上的人。

  “能,我们能看见!”费格太太气愤地说。

  福吉又高高在上地看着她,扬了扬眉毛。“很好,”他冷冷地说,“你的说法是什么?”

  “8月2日那天晚上,大约九点钟左右,我出门到紫藤路路口的拐角商店买猫食,”费格太太立刻急促地说开了,就好像她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背了下来,“后来我听见木兰花新月街和紫藤路之间的小巷里传来骚乱声。我走到小巷口,看见摄魂怪在跑—— ”

  “跑?”博恩斯女士严厉地说,“摄魂怪不会跑,它们只会滑行。” “我就是这个意思,”费格太太赶紧说道,干瘪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在小巷里滑行,扑向像是两个男孩的人。”“它们是什么模样?”博恩斯女士说着,紧紧眯起了眼睛,单片眼镜的边缘都陷进肉里去了。

  “噢,一个块头很大,另一个瘦瘦的—— ”

  “不,不,”博恩斯女士不耐烦地说,“摄魂怪??形容一下它们的模样。”

  “噢,”费格太太说,现在红晕蔓延到她的脖子上了,“它们很大。很大,穿着斗篷。”

  哈利感到他的心可怕地往下一沉。不管费格太太说什么,在他听来她似乎最多只看过摄魂怪的照片,而照片是根本无法传达那些家伙的真正本质的:它们在离地面几英寸的地方悬浮移动时的怪异可怖的样子;它们散发出的那股腐烂的恶臭;还有它们吞噬周围空气时发出的可怕的吱吱嘎嘎的声音??在第二排长凳上,一个矮矮胖胖、留着一大蓬黑胡子的男巫师凑到旁边一位头发拳曲的女巫师耳边窃窃私语起来。女巫师露出得意的讥笑,点了点头。

  “很大,穿着斗篷,”博恩斯女士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福吉讥讽地哼了一声,“我明白了。还有别的吗?”

  “有,”费格太太说,“我感觉到了它们。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很冷,别忘了当时是很炎热的夏天的夜晚呀。然后我觉得??似乎所有的快乐都从世界上消失了??我想起了??可怕的事情??”

  她的声音颤抖着,渐渐听不见了。

  博恩斯女士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哈利可以看见她眉毛下面刚才镜片陷进去的地方留下的红印。

  “摄魂怪做了什么?”她问,哈利内心升起一丝希望。

  “它们朝两个男孩扑去,”费格太太说,现在她的声音更有力、更自信了,脸上的红晕也退去了。“一个男孩倒下了,另一个一边后退一边试着击退摄魂怪。这是哈利。他试了两次,变出来的只是银色烟雾。第三次再试,他变出了一个守护神。那守护神冲过去撞倒了第一个摄魂怪,然后它鼓足勇气,又把第二个摄魂怪从哈利表哥身边赶跑了。这就是??这就是当时发生的事情。”费格太太说完-101 ?了,她的声音有点儿软弱无力。

  博恩斯女士默默地望着费格太太。福吉则看也不看她,只顾摆弄他的文件。最后,他抬起眼睛,有点咄咄逼人地说:“那就是你看到的情形,是吗?”

  “是当时发生的事情。”费格太太又说了一遍。

  “很好,”福吉说,“你可以走了。”

  费格太太胆怯地望望福吉,又望望邓布利多,然后站起来,拖着脚朝门口走去。哈利听见门在她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这个证人不很令人信服。”福吉傲慢地说。

  “哦,我看不一定,”博恩斯女士用她洪亮的声音说,“她对摄魂怪发起进攻时的威力描绘得非常准确。我无法想象,如果它们不在那里,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是摄魂怪跑到一个麻瓜住宅区,又正好遇到一个巫师?”福吉轻蔑地说。“这种可能性肯定很小很小,就连巴格曼也不会下赌注—— ”

  “噢,我认为我们谁也不会相信摄魂怪出现在那里是一种巧合。”邓布利多轻言慢语地说。

  坐在福吉的右边、脸笼罩在阴影里的女巫微微动了动,但其他人都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福吉冷冰冰地问。

  “意思是我认为是有人派它们去的。”邓布利多说。

  “我想,如果有人命令两个摄魂怪在小惠金区大摇大摆地溜达,我们应该会有记录的!”福吉粗声吼道。

  “如果这两个摄魂怪最近接受了魔法部之外的某个人的指令,那就不一定了吧。”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已经把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告诉过你,康奈利。”

  “是的,你说过,”福吉强硬地说,“而我没有理由相信你的看法不是一派胡言,邓布利多。摄魂怪仍然严格服从我们的命令,规规矩矩地待在阿兹卡班。”

  “那么,”邓布利多语调平稳而清晰地说,“我们必须问问我们自己,为什么魔法部的某人会在8月2日命令两个摄魂怪到那条小巷里去。”

  这些话一说完,场上一片静默,坐在福吉右边的那个女巫探身向前,哈利这才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脸。

  哈利觉得她活像一只苍白的大癞蛤蟆。她又矮又胖,长着一张宽大的、皮肉松弛的脸,像弗农一样看不见脖子,一张大嘴向下耷拉着,她的眼睛很大,圆圆的,微微向外凸起。就连戴在她短短鬈发上的那个黑色天鹅绒小蝴蝶结,也使哈利想起了一只大苍蝇,她正准备伸出黏糊糊的长舌头去捕捉呢。

  “本主持准许高级副部长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发言。”福吉说。于是那女巫用一种小姑娘一样大惊小怪、又尖又细的声音说起话来,哈利大吃了一惊,他还以为会听到一个沙哑的嗓子呢。

  “我相信我一定是误会你的意思了,邓布利多教授。”她说,脸上堆着假笑,那两只圆圆的大眼睛仍和刚才一样冷漠,“我真是太笨了,但是我觉得刚才有那么一刹那,你似乎在暗示说是魔法部下令攻击这个男孩的!”

  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哈利听得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几个威森加摩的成员跟她一起笑了起来。但是并没有一个人真的觉得好笑,这是再明显不过了。

  “如果摄魂怪确实只接受魔法部的命令,如果那两个摄魂怪一星期前确实袭击过哈利和他表哥,那么按逻辑推断,可能是魔法部的某个人命令摄魂怪去袭击的。”邓布利多温文尔雅地说,“当然啦,这两个特殊的摄魂怪也可能不受魔法部的控制—— ”

  “没有哪个摄魂怪不受魔法部的控制!”福吉厉声说道,脸涨成了褐红色。

  邓布利多微微欠身点了点头。

  “那么,魔法部无疑会彻底调查为什么那两个摄魂怪会跑到离阿兹卡班这么远的地方,为什么它们没有得到批准就向人发起进攻。”

  “邓布利多,魔法部做什么或不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决定!”福吉粗暴地说,此刻他脸上是一种会令弗农姨父感到骄傲的洋红色了。

  “当然是这样,”邓布利多不紧不慢地说,“我只是表示我相信这件事一定会被查个水落石出的。”

  他扫了一眼博恩斯女士。她重新调整了一下单片眼镜,再次瞪着邓布利多。微微皱起眉头。

  “我想提醒诸位,那两个摄魂怪的行为,就算它们不是这个孩子胡思乱想的产物,也不是这次审问的话题!”福吉说,“我们在这里是要审问哈利波特违反《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一案!”

  “当然是这样,”邓布利多说,“但摄魂怪在小巷里的出现与本案有着密切关系。该法的第七条写着,在特殊情况下可以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那些特殊情况就包括当巫师本人或同时在场的其他巫师或麻瓜的生命受到威胁— 一”“我们很熟悉第七条的内容,真是多谢你了!”福吉怒吼道。“当然是这样,”邓布利多不卑不亢地说,“那么我们一致同意哈利使用呼神护卫咒时的情形正好符合第七条里所描述的特殊情况的范畴喽?”

  “那是说如果真有摄魂怪的话,对此我深表怀疑。”

  “你已经听一位目击证人叙述过了。”邓布利多打断了他,“如果你仍然怀疑她没说实话,不妨把她再叫进来,重新提问。我想她肯定不会反对的。”

  “我—— 那个—— 不是—— ”福吉气急败坏地吼道,摆弄着面前的纸张,“这是—— 我想今天就把这事了结了,邓布利多!”

  “可是,你们肯定会不厌其烦地听一个证人的证词,因为草率行事会造成严重的误判。”邓布利多说。

  “严重的误判,我的天哪!”福吉扯足了嗓门说,“邓布利多,你有没有费心算一算,这个孩子到底编造了多少荒唐可笑的谎言,就为了掩盖他在校外公然滥用魔法的行径!我想你大概已忘记三年前他使用的那个悬停魔咒了吧—— ”

  “那不是我,是一个家养小精灵!”哈利说。

  “看见了吧?”福吉吼道,一边夸张地朝哈利那边做了个手势,“一个家养小精灵!在一个麻瓜住宅里!请问这可能吗?”

  “该家养小精灵目前正受雇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邓布利多说,“如果您愿意,我马上就可以把他召到这儿来作证。”

  “我—— 不是—— 我没有时间听家养小精灵胡扯!而且,不光这一件事—— 他还把他姑妈吹得膨胀起来,天哪!”福吉大声嚷道,一拳砸在法官的长凳上,把一瓶墨水打翻了。

  “你当时非常仁慈地没有提出指控,我想你也同意即使是最优秀的巫师也并不是总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邓布利多平静地说,福吉手忙脚乱地擦掉笔记上的墨水。

  “他在学校里于的那些坏事我还没有开始说呢。”

  “可是,魔法部无权因霍格沃茨学生在校的不端行为而惩罚他们,因此,哈利在那里的所作所为与本案毫无关系。”邓布利多说,还是那样谦和有礼,但此时他的话里透着一种冷峻。

  “哦噎!”福吉说,“他在学校的行为不用我们管,嗯?你是这样认为的?”

  “魔法部没有权利开除霍格沃茨的学生,康奈利,这一点我已在8月2日晚上就提醒过你。”邓布利多说,“魔法部也没有权利没收魔杖,除非那些指控被证明确实成立,这一点,我也在8月2日晚上提醒过你。你急于确保法律得到维护的态度是值得称道的,但你自己似乎,我相信是出于一时疏忽,忽略了几条法律。”

  “法律是可以修改的。”福吉恶狠狠地说。

  “当然是这样,”邓布利多欠了欠身说,“看样子你无疑正在做许多修改,康奈利。是啊,我被请出威森加摩只有短短几个星期,一件未成年人使用魔法的区区小事现在居然要动用正式的刑事法庭来审理了!”

  上面有几位巫师不安地在座位里动来动去。福吉的脸涨成了紫红的猪肝色。他右边的癞蛤蟆似的女巫则死死地瞪着邓布利多,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据我所知,”邓布利多继续说道,“迄今还没有哪条法律说明,这次开庭要为哈利有生以来施过的每一个魔法而惩罚他。他是因一个特定的行为而受到指控的,并已为自己进行了辩护。他和我目前所能做的就是等候你们的裁决!”

  邓布利多又把十个指尖对接在一起,不再说话了。福吉狠狠地瞪着他,一副老羞成怒的样子。哈利侧眼望望邓布利多,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慰。邓布利多告诉威森加摩现在就做出裁决,这样做合适不合适呢,他一点把握也没有。可是,邓布利多又一次没有理睬哈利希望与他的目光进行交流的愿望。他继续注视着上面那些正在紧张地窃窃私语的威森加摩的全体成员。

  哈利望着自己的脚尖。他的心似乎膨胀得很大很大,在肋骨下咚咚地狂跳着。他原来以为审讯的时间会更长一些。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给人留下了较好的印象。实际上他并没有说几句话。他应该更详细地说一说摄魂怪,说一说他怎么摔倒在地,说一说他和达力怎么差点被摄魂怪吻了??他两次抬头看了看福吉,张开嘴巴想说话,可是他膨胀的心脏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两次都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又低下头望着自己脚上的鞋。窃窃私语的声音停息了。哈利想抬头看看那些审判员,但又觉得继续研究自己的鞋带要轻松得多、容易得多。“赞成指控不成立的请举手。”博恩斯女士用洪亮的声音说。

  哈利猛地把头抬起来。一只只手举了起来,数量不少??超过了半数!他呼吸急促起来,想好好数一数,可是没等他数完,博恩斯女士就说:“赞成罪行成立的请举手。”

  福吉把手举了起来,同时举手的还有其他六七个人,包括他右边的那个女巫、那个胡子拉碴的男巫和第二排上那个鬈发的女巫。

  福吉左右看看大家,喉咙里似乎被一大块东西卡住了,随即他把手放了下来,深吸了两口气,因为拼命压抑着火气,声音都变得异样了:“很好,很好??指控不成立。”

  “太好了。”邓布利多欢快地说,迅速站了‘起来,抽出魔杖,将那两把印花棉布的扶手椅变没了,“好了,我得走了。祝大家今天过得愉快。”

  说完,他看也不看哈利一眼,就快步走出了暗室。

  

第9章韦斯莱夫人的烦恼

  邓布利多的突然离去使哈利感到十分意外。他一动不动地坐在缠着链条的椅子上,努力使自己从惊愕和如释重负的感觉中缓过来。威森加摩的成员们纷纷站起身来,一边说着话一边整理收拾文件。哈利也站了起来。似乎没有一个人在注意他,只有福吉右边那个癞蛤蟆般的女巫例外,她刚才一直盯着邓布利多,现在又盯着哈利了。哈利假装没有看见,他试着去捕捉福吉或博恩斯女士的目光,想问问他是不是可以走了,但福吉似乎打定主意不理睬哈利,博恩斯女士则忙着整理自己的公文包。于是哈利犹豫不决地朝门口走了几步,见没有人叫他回去,便赶紧加快了脚步。

  他几乎是小跑着走完了最后几步,拧开房门,差点跟站在外面的韦斯莱先生撞了个满怀。韦斯莱先生脸色苍白,显得惶恐不安。

  “邓布利多没有说—— ”

  “澄清了,”哈利反手把门关上,说道,“所有的指控都不成立。”

  韦斯莱先生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抓住哈利的两个肩膀。“哈利,真是太棒了!其实,当然啦,他们不可能判你有罪的,你有证人嘛,但我还是不能假装自己不—— ” 韦斯莱先生猛地顿住了,因为这时审判室的门又开了,威森加摩的成员鱼贯丽出。“我的天哪!”韦斯莱先生惊讶地喊了起来,把哈利拉到一边,让他们过去,“他们正式开庭审判你?”

  “我想是的。”哈利轻声说。

  一两个巫师走过时冲哈利点了点头,还有几个,包括博恩斯女士,对韦斯莱先生说:“早上好,亚瑟。”但大多数人都把眼睛望着别处。康奈利和那个癞蛤蟆样的女巫几乎是最后离开暗室的。福吉只当韦斯莱先生和哈利是墙壁的一部分,而那个女巫走过时,又一次用几乎是审视的耳光打量着哈利。最后走过的是珀西,他和福吉一样,完全无视他父亲和哈利的存在。他抓着一大卷羊皮纸和一大把备用的羽毛笔,背挺得直直的,鼻孔朝天,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韦斯莱先生嘴巴周围的线条紧了一紧,但除此之外,他没有表露出见到他三儿子的任何迹象。

  “我想直接把你送回去,你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他说,当珀西的脚跟消失在通往第九层楼的阶梯上时,他示意啥利往前走,“我要去贝斯纳绿地的那间厕所,顺便把你捎回去。走吧??”

  “那么,你准备怎么对付那间厕所呢?”哈利咧嘴笑着问。突然之间,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比平常好玩了五倍。他终于开始明白:他被宣告无罪了,他就要回霍格沃茨去了。

  “哦,只需一个反恶咒的魔法,再简单不过了。”他们上楼时韦斯莱先生说,“修好被弄坏的东西倒没有什么,主要是这种破坏行为背后的态度,哈利。有些巫师可能会觉得捉弄麻瓜挺好玩的,但它可能表达了一种更深刻、更丑恶的东西,我作为一个—— ”

  韦斯莱先生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了。他们刚走到第九层楼的走廊上,康奈利’福吉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正和一个高个子男人小声交谈着,那人一头油光水滑的金黄色头发,一张尖脸自煞煞的。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那个高个子男人转过脸来。他也是话没说完就突然停住了,眯起冷冰冰的灰眼睛,死死地盯着哈利的脸。

  “好啊,好啊,好啊??守护神波特!”卢修斯马尔福冷冷地说。

  哈利突然觉得透不过气来,似乎他一脚跨进了某个凝固的东西里。他上次看见这两只冷冰冰的灰眼睛时,它们隐藏在食死徒兜帽的两道狭缝后面;他上次听见这个男人的声音,是在阴暗的墓地里发出的阵阵嘲笑,而当时伏地魔正在折磨他。哈利不敢相信卢修斯马尔福竟然还敢当面看着他,他不敢相信马尔福竟然出现在这里,在堂堂的魔法部,而康奈利福吉竟然在跟他说话,要知道哈利几个星期前曾亲口对福吉说过马尔福是个食死徒。

  “部长刚告诉了我你侥幸逃脱的经过,波特,”马尔福先生拿腔做调地说,“真是令人惊诧,你能不断地从很狭窄的洞里钻出来??说实在的,真像蛇一样。”

  韦斯莱先生紧紧抓住哈利的肩膀,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是啊,”哈利说,“是啊,我很善于逃脱。”

  卢修斯马尔福抬起目光望着韦斯莱先生的脸。

  “还有亚瑟韦斯莱!你在这里做什么昵,亚瑟?”

  “我在这里工作。”韦斯莱先生没好气地说。

  “肯定不是这里吧?”马尔福说着扬起眉毛,扫了一眼韦斯莱先生身后的那扇门,“我记得你好像是在二楼??你的那份工作所涉及的不就是把麻瓜物品偷回家,给它们施魔法吗?”

  “不是。”韦斯莱先生粗暴地说,他的手指已深深陷进了哈利的肩膀。

  “那么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哈利问卢修斯马尔福。

  “我认为,我自己和部长之间的一些私事不需要你来过问,波特。”马尔福说着抹了抹他长袍的前襟。哈利清楚地听见了一阵轻微的丁零丁零的声音,似乎他的口袋里装满了金子。“说实在的,你可不能因为自己是邓布利多的宠儿,就指望我们其他人也对你骄纵放任??好了,部长,我们这就去你的办公室吧?”

  “当然,”福吉说着把背转向了哈利和韦斯莱先生,“这边走,卢修斯。”

  他们迈开大步走了,一边低声交谈着。韦斯莱先生一直等到他们消失在电梯里,才松开了哈利的肩膀。

  “如果他们要一起谈事情,他为什么不在福吉的办公室外面等着呢?”哈利气呼呼地问道,“他到这下面来做什么?”

  “照我看,他是想偷偷溜进审判室,”韦斯莱先生说,他显得十分心烦意乱,不住地扭头看看有没有人在偷听,“想弄清你到底是不是被开除了。我把你送回去时要给邓布利多留一个短信,他应该知道马尔福又在跟福吉嘀咕什么。”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私事呢?”

  “我想是金子吧。”韦斯莱先生气愤地说,“许多年来,马尔福一直对各种各样的人出手很大方??好使自己跟有权势的人攀上交情??然后可以要求特殊照顾??让那些他不想通过的法律一拖再拖??哦,卢修斯马尔福,他真是能量不小,神通广大。”

  电梯来了,里面没有人,只有一群字条在韦斯莱先生的头顶上飞来飞去。他按了一下到正厅的按钮,电梯门哐啷啷关上了。他不耐烦地挥手驱赶着字条。“韦斯莱先生,”哈利慢吞吞地说,“如果福吉跟马尔福这样的食死徒来往,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没有给他施夺魂咒呢?”

  “别以为我们没有想到这一点,哈利,”韦斯莱先生小声说,“但邓布利多认为福吉先生目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行事—— 但是,用邓布利多的话说,这并不能给人带来多少安慰。现在最好还是别谈这件事,哈利。”

  电梯门滑开了,他们走了出来,正厅里现在几乎空无一人。值班的巫师埃里克又藏在《预言家日报》后面了。他们径直从金色喷泉旁边走过时,哈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等一等??”他对韦斯莱先生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钱袋,返身朝喷泉走去。

  他抬头仔细端详着那位英俊的巫师的面孔,现在离得近了,哈利觉得他显得很柔弱,很愚蠢。那女巫脸上堆着一个空洞的笑容,像是在参加选美比赛,而且就哈利对妖精和马人的了解,他们绝不可能这样含情脉脉地仰望任何人。只有家养小精灵那副怯生生的奴隶般的神态还令人信服。不知赫敏看到这个小精灵的雕像会说什么。哈利想到这儿,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他把钱袋倒过来,不是数出十个加隆,而是把里面的钱都倒进了水潭。

  “我早就知道!”罗恩挥拳击打着空气,喊道,“你总是能够侥幸逃脱的!”

  “他们肯定会宣告你无罪的,”赫敏说,刚才哈利走进厨房时,她看上去紧张得都快晕倒了,而现在她正用一只颤抖的手捂住眼睛,“没有理由给你判罪,根本就没有。”

  “虽说你们都早就知道我不会有事,但每个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呢。”哈利笑眯眯地说。韦斯莱夫人正用她的围裙擦眼泪,弗雷德、乔治和金妮跳起了一种战舞①,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唱道:“他没事啦,他没事啦,他没事啦??”“够了!安静一点!”韦斯莱先生喊道,但他脸上也笑眯眯的,“听着,小天狼星,卢修斯马尔福也在部里—— ” “什么?”小天狼星警觉地问。“他没事啦,没事啦,没事啦,没事啦??”“安静,安静,你们三个!是的,我们看见他在九楼跟福吉说话,然后他们一起进了福吉的办公室。这事儿应该让邓布利多知道。”“一点不错,”小天狼星说,“我们会告诉他的,不要担心。”

  “好了,我得走了,贝斯纳绿地还有一间正在呕吐的厕所等着我呢。莫丽,我大概会晚点儿回来,我要替换唐克斯,不过金斯莱可能过来吃晚饭—— ”

  ①原始部落战前做准备或战后庆祝胜利时跳的一种仪式性舞蹈.

“他没事啦,没事啦,没事啦,没事啦??”

  “够了—— 弗雷德—— 乔治—— 金妮!”韦斯莱先生走出厨房后,韦斯莱夫人说道,“哈利,亲爱的,过来坐下吃点午饭吧,你早饭几乎没怎么吃。”

  罗恩和赫敏坐在哈利对面,看上去比他刚到格里莫广场的那天还要高兴。哈利心头那份令他感到晕眩的如释重负的感觉,曾经因为与卢修斯马尔福狭路相逢而受到了一点影响,现在又重新在心里激荡起来。突然之间,这座昏暗阴森的房子显得是那么温暖、那么热情好客。就连克利切把脑袋探进厨房、看看这里闹哄哄的在做什么时,他那猪鼻子般的大鼻子也不显得那么难看了。

  “只要邓布利多出面支持你,他们就不可能给你定罪,这是不用说的。”罗恩兴高采烈地说,一边把大块大块的土豆泥分进每人的盘子里。

  “是啊,他帮我摆平了这件事。”哈利说。他觉得如果自己现在说“我希望他跟我说两句话,哪怕看我一眼也好”,会显得很不知好歹,更不用说是多么幼稚了。

  想到这里,他额头上的伤疤突然一阵剧痛,他赶紧伸手捂住了它。

  “怎么啦?”赫敏问,显得很惊慌。

  “伤疤,”哈利含混地说,“没关系??现在经常有这种情况??”

  其他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会儿他们都在一边动手盛饭菜,一边为哈利的侥幸脱身而欢欣鼓舞。弗雷德、乔洽和金妮还在唱歌。赫敏看上去忧心忡忡,但没等她再说什么,罗恩就开心地说:“我猜邓布利多今晚肯定会来,你知道的,跟我们一块儿庆祝呀。”

  “我想他可能来不了,罗恩,”韦斯莱夫人说着把一大盘烤鸡放在哈利面前,“他眼下确实忙得够呛。”

  “他没事啦,没事啦,没事啦??”

  “闭嘴!”韦斯莱夫人大吼一声。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哈利不由自主地注意到格里莫广场12号里有一个人似乎对他能够重返霍格沃茨并不十分高兴。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小天狼星表现出非常喜悦的样子,紧紧攥住了哈利的手,像其他人一样满脸喜色。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变得比以前还要沉闷、忧郁,话越来越少了,甚至跟哈利也没有几句话可说,他把自己关在他母亲房间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只与巴克比克为伴。

  “你不要觉得内疚!”赫敏斩钉截铁地说。这已是几天以后,他们三个在四楼擦洗一个发霉的小橱时,哈利把自己内心的想法透露给了她和罗恩,“你属于霍格沃茨,小天狼星知道这一点。我个人认为,他这样很自私。”

  “这么说太尖刻了。”罗恩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头,使劲刮掉一块牢牢粘在他手指上的霉斑,“换了你你也不愿意困在这个房子里,没有人做伴。”

  “会有人跟他做伴的!”赫敏说,“这里是凤凰社的指挥部,是不是?他只是心里起了希望,觉得哈利可能会过来和他住在一起。”

  “我认为不是这样。”哈利拧干抹布说道,“当我问他我能不能住在这里时,他都不肯直截了当地回答我。”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希望变得更强烈。”赫敏显得很有见解地说,“他大概自己也感到有点内疚,因为我想他心里确实在隐约地希望你被开除。然后你们俩就都是被驱逐的人了。”

  “别胡说了!”哈利和罗恩异口同声地说,赫敏只是耸了耸肩膀。“随你们怎么想吧。但我有时认为罗恩的妈妈说得对,哈利,小天狼星确实搞不清你到底是你还是你父亲。”“ 这么说你认为他头脑有点儿不正常?” 哈利恼火地问。

  “不是,我只是认为他很长时间来一直很孤独。”赫敏简单地说。

  就在这时,韦斯莱夫人走进了他们身后的卧室。

  “还没有弄完吗?”她说着把脑袋探进了小橱。

  “我还以为你会过来叫我们休息一会儿呢!”罗恩气呼呼地说,“你知道我们来这里已经清除多少霉菌了吗?”

  “你们这么热心想帮助凤凰社,”韦斯莱夫人说,“把指挥部打扫得能够住人也算是你们的一份贡献嘛。”

  “我觉得自己像个家养小精灵。”罗恩嘟嚷道。

  “是啊,现在你该明白他们过着多么悲惨的生活了吧,也许你会更积极地对待S.P.E.w.了!”赫敏满怀希望地说,韦斯莱夫人径自走开了。“你们知道吗,让人们体会到从早到晚都在打扫卫生是多么可怕,这个主意倒不坏—— 我们可以发起一个打扫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活动,所有的收益都归S.P.E.W.,这样不仅可以筹集资金,还能提高人们的觉悟。”

  “我拜托你别再谈什么‘呕吐’了。”罗恩不耐烦地咕哝道,但声音很低,只有哈利能听见。

  随着假期即将结束,哈利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更想念霍格沃茨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海格,想打魁地奇球,甚至想穿过菜地走向草药课的温室。离开这座肮脏、腐臭的老房子真是太让人愉快了,这里还有一半的橱柜都锁得紧紧的,克利切总在你经过时躲在阴影里恶声恶气地谩骂,不过哈利得留心不在小天狼星能听见的地方说这些抱怨的话。

  事实上,住在反伏地魔的总指挥部里,一点儿也不像哈利原先想的那样有趣,那样激动人心。尽管风凰社的成员定期出出进进,有时留下来吃饭,有时则只停留几分钟,说几句悄悄话,但韦斯莱夫人确保不让哈利和其他人(无论是用人耳还是伸缩耳)听到任何消息。没有一个人认为哈利除了刚来的那天晚上听到的那些,还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就连小天狼星也是这样想的。

  假期最后一天,哈利正在清扫衣柜顶上海德薇的粪便,罗恩拿着两个信封走进了卧室。

  “书目来了。”他说,把一个信封扔给了站在椅子上的哈利,“也该来了,我还以为他们忘记了呢,往年早就来了??”

  哈利把最后一点粪便扫进一只垃圾袋,然后从罗恩的头顶上把袋子扔进了墙角的废纸篓。废纸篓吞下垃圾袋,大声打起嗝来。哈利这才拆开他的信,里面有两张羊皮纸:一张照例是提醒他9月1日开学,另一张告诉他下一学年需要哪些书。

  “只有两本新书,”他读着那张单子说道,“《标准咒语,第五级》,米兰达戈沙克著,和《魔法防御理论》,威尔伯特斯林卡著。”啪!弗雷德和乔治幻影显形,突然出现在哈利身边。他现在对他们这一套已经习以为常,不会再被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我们正在纳闷是谁订下斯林卡的那本书的。”弗雷德很温和地说。

  “因为这就意味着邓布利多找到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新老师了。”乔治说。

  “也该找到了。”弗雷德说。

  “这是什么意思?”哈利一边问一边跳下来落在他们旁边。

  “噢,几个星期前,我们用伸缩耳偷听了妈妈和爸爸的谈话。”弗雷德告诉哈利,“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听出,邓布利多为了找到一个这学年能胜任这份工作的人,可是费尽了周折。”’“你看看以前那四个老师的遭遇,就觉得这并不奇怪了,是吧?”乔治说。

  “一个被开除了,一个死了,一个被消除了记忆,还有一个被锁在箱子里整整九个月。”哈利掰着指头一个个地数,“是啊,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

  “罗恩,你怎么啦?”弗雷德问。罗恩没有回答。哈利转过头一看,罗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嘴巴微张,呆呆地望着霍格沃茨给他的那封信。“怎么回事呀?”弗雷德不耐烦地问,一边绕到罗恩身后,从他肩膀上探头望着那张羊皮纸。

  弗雷德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级长?”他不敢相信地瞪着那封信,说道,“级长?”

  乔治冲上前,一把抢过罗恩另一只手里的信封,把它倒了过来。哈利看见一个红色和金色的东西掉进了乔治的手心。“不可能。”乔治压低声音说。

  “肯定是弄错了,”弗雷德把信从罗恩手里一把抢了过去,高高举在光线底下,似乎要检查上面的水印,“头脑正常的人,谁会选罗恩当级长呢?”双胞胎的脑袋齐刷刷地转了过来,四只眼睛同时盯着哈利。

  “我们还以为肯定是你呢!”弗雷德说,听他的口气,好像哈利在某种程度上欺骗了他们似的。“我们以为邓布利多肯定会选你!”乔治愤愤不平地说。“赢得了三强争霸赛,做了那么多事!”弗雷德说。

  “我猜想肯定是那些离奇的话拖了他的后腿。”乔治对弗雷德说。“是啊,”弗雷德慢吞吞地说,“是啊,你制造的麻烦太多了,哥们儿。嘿,至少你们俩中间有一个人被他们优先考虑到了。”

  他大步走到哈利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同时朝罗恩刻薄地瞪了一眼。“级长??小罗尼①当上了级长。”“哦哦,妈妈肯定要令人恶心了。”乔治唉声叹气地说,把级长的徽章塞进罗恩手里,好像生怕它会玷污了自己似的。

  罗恩仍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接过徽章呆呆地望了一会儿,然后递过来给哈利,似乎在无声地请求哈利证实徽章是货真价实的。哈利接了过来。格兰芬多的狮子身上镶着一个大大的字母“P”字。他在进入霍格沃茨的第一天,曾在珀西的胸前看见过一个这样的徽章。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赫敏一头冲进房间,脸上红通通的,头发都飘了起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你—— 你得到了—— ?” 她一眼看到哈利手里的徽章,发出一声尖叫。“我早就知道!”她兴奋地说,挥舞着手里的信封,“我也是,哈利,我也是!”

  “不,”哈利赶紧说道,把徽章塞还到罗恩手里,“是罗恩,不是我。”“是—— 什么?”“罗恩是级长,不是我。”哈利说。

  “罗恩?”赫敏说,吃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可是??你能肯定吗?我是说—— ”

  这时罗恩转过脸望着她,脸上带着一副挑衅的表情,她的脸腾地红了。“信上是我的名字。”他说。“我??”赫敏说,似乎完全被弄糊涂了,“我??好吧??哇!罗恩,太棒了!这真是—— ” “没有想到。”乔治说着点了点头。

  ①罗恿的昵称。

  “不是,”赫敏说,脸红得比刚才更厉害了,“不,不是的,罗恩也做了许多,他真的很??”

  她身后的房门又被推开了一点儿,韦斯莱夫人抱着一堆刚洗干净的衣服后退着走了进来。

  “金妮说书目终于来了。”她说着扫了一眼大家手里的信封,一边朝床边走去,然后开始把衣服分成两堆,“如果你们把书目给我,我今天下午就到对角巷去给你们把书买来,你们在家收拾行李。罗恩,我要给你再买一套睡衣,这一套短了至少六英寸,真不敢相信你怎么长得这么快??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给他买红色和金色相问的,配他的徽章。”乔治坏笑着说。“配他的什么?”韦斯莱夫人心不在焉地说,卷起一双褐紫色的袜子放在罗恩的那堆衣服上。“他的徽章,”弗雷德说,似乎长痛不如短痛,索性一口气都说了出来,“他那可爱的、崭新的、闪闪发亮的级长徽章。”

  韦斯莱夫人脑子里还在想着睡衣,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弗雷德的话。

  “他的??可是??罗恩,你该不是???”

  罗恩举起了他的徽章。

  韦斯莱夫人发出一声尖叫,跟赫敏刚才一模一样。

  “我真不敢相信!我真不敢相信!哦,罗恩,真是太棒了!级长!家里的每个人都是级长!”

  “弗雷德和我算什么?隔壁邻居吗?”乔治愤愤不平地说,他母亲把他推到一边,张开双臂搂住了她最小的儿子。

  “你父亲听说了该多高兴啊!罗恩,我真太为你感到骄傲了,多么令人高兴的消息,你以后可能会像比尔和珀西一样当上男生学生会主席呢,这是第一步啊!哦,最近烦心事这么多,没想到有了这么一个大喜讯,我真是太激动了,哦,罗尼—— ”,弗雷德和乔治都在韦斯莱夫人后面发出很响的干呕声,但韦斯莱夫人没有注意到。她用胳膊紧紧搂住罗恩的脖子,在他脸上左一下右一下地亲着,罗恩的脸涨得比他的徽章还要鲜红耀眼。

  “妈妈??不要??妈妈,控制一下??”他喃喃地说,拼命想把她推开。韦斯莱夫人放开了他,气喘吁吁地说:“那么,想要什么呢?我们给了珀西一只猫头鹰,可是当然啦,你已经有一只了。”“你—— 你说什么?”罗恩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必须因此得到奖励!”韦斯莱夫人慈爱地说,“一套漂亮的新礼袍怎么样?”“我们已经给他买了一套了。”弗雷德没好气地说,看样子他从心底里懊悔他-114 ?的这份慷慨。“或者一只新坩埚,查理的那只旧坩埚已经生满了锈,或者一只新老鼠,你以前一直那么喜欢斑斑—— ” “妈妈,”罗恩满怀希望地说,“我能得到一把薪扫帚吗?”

  韦斯莱夫人的脸微微沉了沉,飞天扫帚是很贵的。“不要特别好的!”罗恩赶紧说道,“只要—— 只要一把新的,换换口味??”韦斯莱夫人犹豫了一下,然后笑了。

  “当然可以??好了,我怎么也得走了,还要买一把扫帚呢。我们待会儿再见??小罗尼,级长!你们别忘了收拾箱子??级长??哦,我真是太高兴了!”她又在罗恩的面颊上亲了一口,很响地抽了抽鼻子,匆匆忙忙地走出了房间。弗雷德和乔治交换了一下目光。

  “我们不亲你,你不介意吧,罗恩?”弗雷德装出一种诚惶诚恐的声音问。“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行屈膝礼。”乔治说。“哦,闭嘴!”罗恩说,气呼呼地瞪着他们。

  “不然就怎么样?”弗雷德说,脸上露出一副坏笑,“要给我们关禁闭吗?”“我倒想看看他敢不敢呢。”乔治哧哧笑着说。“如果你们不小心点儿,他就能!”赫敏气愤地说。

  弗雷德和乔治哈哈大笑,罗恩低声说:“别这么说,赫敏。” “乔治,我们以后可得多加小心了,”弗雷德假装浑身发抖地说道,“有这两个人盯着我们??”

  “是啊,我们违法乱纪的日子眼看就要结束了。”乔治说着摇了摇头。随着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啪”,一对双胞胎幻影移形了。“这两个人!”赫敏气恼地说,抬眼望着天花板,他们可以听见弗雷德和乔治在楼上的房间里放声大笑,“别理睬他们,罗恩,他们只是在嫉妒!”

  “我认为不是的,”罗恩怀疑地说,也抬头望着天花板,“他们总是说,只有傻瓜才会当级长??不过,”他的语气又高兴起来,“他们从来没得到过新扫帚!真希望我能跟妈妈一起去,亲自挑选??她肯定买不起‘光轮’,但现在有新款的‘横扫’上市了,那肯定很棒??对啊,我想我得去告诉她,我要‘横扫’,这样她就知道了??”

  他一头冲出房间,把哈利和赫敏撇在身后。不知怎的,哈利发现自己不愿意看着赫敏。他转身走到床边,抱起韦斯莱夫人刚才放在上面的那堆于净衣服,朝房间那头他的箱子走去。“哈利?”赫敏迟疑不决地说。“太棒了,赫敏,”哈利说,热情得有些夸张,听上去根本不像是他的声音,而-115 ?且他的眼睛仍然没看赫敏,“太出色了。级长。真了不起。”

  “谢谢,”赫敏说,“嗯—— 哈利—— 我能借海德薇用一下吗?我想告诉我的爸爸妈妈。他们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我是说当级长这件事他们是能明白的。”

  “行,没问题,”哈利说,仍然是那种热情过分、不像是他自己的语气,“拿去吧!”

  他弯腰俯在箱子上,把那堆衣服放在箱子底下,假装在里面翻找着什么,这时赫敏走到衣柜前唤海德薇下来。过了一会儿,哈利听见门关上了,但他仍然弯着腰,侧耳倾听,四下里没有别的声音,只有墙上那张空白的油画又在哧哧发笑,还有墙角的废纸篓在咳嗽,想把猫头鹰的粪便吐出来。

  他直起身,看看身后,赫敏已经走了,海德薇也不见了。哈利慢慢走回到床边,一头倒在床上,两眼失神地望着衣柜的脚。

  他已经把五年级要挑选级长的事忘得一于二净。他一直忧心忡忡地担心会被开除,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徽章正扇动着翅膀朝某些人飞来。但如果他没有忘记??如果他曾经想过??他会希望有什么结果呢?不是这个。他脑袋里一个诫实的小声音说道。

  哈利的脸皱成一团,埋在双手里。他不能对自己撒谎。如果他知道要选级长,他肯定希望选中的是自己,而不是罗恩。他这是不是像德拉科马尔福一样狂妄自大呢?他难道认为自己比别人都了不起?他真的相信自己比罗恩出色?不。那个小声音斩钉截铁地说。

  真的吗?哈利疑惑地想,急于把自己的感觉探究个水落石出。

  我魁地奇球玩得比他棒,那个声音说,但在其他方面并不比他出色。

  那是千真万确的,哈利想道,他的功课并不比罗恩优秀。可是功课以外的事情呢?自从进入霍格沃茨后,他、罗恩和赫敏共同经历的那些奇遇呢?而且还经常冒着比开除更可怕的危险!是啊,大多数时候罗恩和赫敏都和我在一起。哈利脑袋里的那个声音说。

  不是总在一起,哈利同自己辩论道。他们没有和我一起同奇洛搏斗。他们没有跟里德尔和蛇怪较量。他们没有在小天狼星逃跑的那天晚上摆脱那些摄魂怪。在伏地魔回来的那天夜里,他们没有在墓地里和我在一起??想到这里,他刚来的那天晚上感到自己受到不公平待遇的那种强烈感觉又一次在心头翻滚。我绝对做得更多,哈利气愤不平地说。我做得比他们俩都多!可是,那个小声音公正地说,也许邓布利多选级长并不看中他们经历过多少危险处境??也许他选级长看的是其他因素??罗恩肯定具有一些你所没有的东西??哈利睁开眼睛,透过手指缝望着衣柜爪子形的脚,想起了弗雷德说过的话:“头脑清楚的人,谁会选罗恩当级长呢??”

  哈利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但随即又为自己感到恶心。

  罗恩并没有要求邓布利多给他级长的徽章。这不是罗恩的错。而他,哈利。罗恩在世界上最好的朋友,难道就因为自己没有得到徽章,就要闷闷不乐,就要和双胞胎一起在罗恩背后嘲笑他,诋毁他?就因为罗恩第一次在某件事上胜过了哈利?就在这时,哈利听见楼梯上又传来罗恩的脚步声。他站起来,正了正眼镜,急忙在脸上摆出一个微笑,罗恩连蹦带跳地冲了进来。

  “正好追上了她!”他高兴地说,“她说如果可能,就给我买‘横扫’。”

  “真酷!”哈利说,他听见自己热情的声音已不再那么虚假,总算松了口气,“你听我说—— 罗恩—— 太棒了,哥们儿。”

  罗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压根儿没想到会是我!”他说着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会是你呢!”

  “不,我惹的麻烦太多了。”哈利重复着弗雷德的话。

  “是啊,”罗恩说,“是啊,我猜想??好了,我们最好还是收拾箱子吧,好吗?”

  自从来这里以后,他们的东西居然散落得到处都是,真是不可思议。下午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从房子的各个角落找回自己的书本和其他东西,重薪塞进上学用的箱子。哈利注意到,罗恩不停地把他的级长徽章摆来摆去,先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塞进牛仔裤口袋里,接着又拿出来放在叠好的长袍上,似乎要看看红色衬在黑色上的效果如何。后来乔治和弗雷德进来了一下,提出要用永久粘贴咒把徽章粘在他的额头上,罗恩这才用褐紫色的袜子把它仔仔细细地包好,锁在了箱子里。

  大约六点钟的时候,韦斯莱夫人从对角巷回来了,抱着一大堆书,还拎着一个长长的、棕色厚纸包着的东西,罗恩充满渴望地叹息了一声,从她手里拿了过来。

  “先别忙着打开,大家要来吃晚饭了,我希望你们都下楼去。”韦斯莱夫人说,可是她刚走开,罗恩就急不可耐她扯开包装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的新扫帚,脸上是一种欣喜若狂的表情。

  在下面的地下室里,韦斯莱夫人在无比丰盛的饭桌上方挂出一条鲜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祝贺罗恩和赫敏当选级长她情绪非常好,整个假期哈利都没见她这么高兴过。

  “我想我们应该搞一个小小的晚会,而不是一本正经地坐着吃饭,”看到哈利、罗恩、赫敏、弗雷德、乔治和金妮走进厨房,她对他们说道,“你父亲和比尔正在路上呢,罗恩。我派猫头鹰给他们俩都送了信,他们都激动坏了。”她满脸喜色地补充道。

  弗雷德翻了翻眼睛。

  小天狼星、卢平、唐克斯和金斯莱沙克尔已经到了,哈利给自己倒了一杯黄油啤酒后不久,疯眼汉穆迪就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

  “哦,阿拉斯托,你来了我真高兴。”疯眼汉脱掉身上的旅行斗篷时,韦斯莱夫人高兴地说,“我们好长时间一直想问问你—— 你能不能看看客厅的那张写字台,告诉我们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们一直不敢打开,生怕那是个特别讨厌的家伙。”

  “没问题,莫丽??”穆迪那电光般的蓝眼睛滴溜溜往上一转,死死盯着厨房的天花板。“客厅??”他粗声粗气地说,两个瞳孔缩小了,“墙角的写字台?啊,我看见了??是的,是一个博格特??需要我上去把它弄出来吗,莫丽?”

  “不,不用了,我待会儿自己来吧。”韦斯莱夫人眉开眼笑地说,“你喝点酒吧。实际上,我们在搞一个小小的庆祝活动??”她指了指鲜红色的横幅,“家里第四个级长!”她揉揉罗恩的头发,慈爱地说。

  “级长,哦?”穆迪低吼道,那只普通的眼睛望着罗恩,那只带魔法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从脑袋里朝旁边凝视着。哈利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似乎那眼睛正在望着自己,他转身朝小天狼星和卢平走去。

  “好啊,祝贺祝贺,”穆迪说,仍然用他那只普通的眼睛盯着罗恩,“权威人士总会招来麻烦,但我想邓布利多一定认为你能够抵抗大多数厉害的恶咒,不然他不会选中你的??”

  罗恩听到这样的说法,似乎很吃了一惊,但正好这时候他爸爸和大哥回来了,他也就用不着费心做出回答了。韦斯莱夫人喜气洋洋,甚至没有埋怨他们把蒙顿格斯也带了来。蒙顿格斯穿着一件长长的大衣,上面东一块西一块鼓鼓囊囊的,显得很奇怪,而且他还不肯把大衣脱下来跟穆迪的旅行斗篷放在一起。

  “好了,我想我们可以举杯了,”每个人都拿到饮料后,韦斯莱先生说,举起了他的高脚酒杯,“祝贺罗恩和赫敏当选格兰芬多的级长!”

  大家都举杯祝贺,然后热烈鼓掌,罗恩和赫敏高兴得满脸放光。“我自己从没当过级长。”大家都凑在桌子跟前取食物时,唐克斯在哈利身后兴高采烈地说。今天她的头发红得像西红柿,一直拖到腰际,看上去活像金妮的姐姐。“我们学院的院长说我缺乏某些必要的素质。”

  “比如说什么呢?”正在挑一个烤土豆的金妮问道。“比如不能够循规蹈矩。”唐克斯说。金妮哈哈大笑。赫敏似乎不知道是不是也该笑一笑,便采取个折中的办法,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黄油啤酒,结果被呛着了。“你呢,小天狼星?”金妮拍着赫敏的后背问道。坐在哈利旁边的小天狼星发出他惯常的那种短促刺耳的笑声。“没有人会选我当级长的,我花了那么多时间跟詹姆一起关禁闭。卢平是个好孩子,他得到了徽章。”“我想,邓布利多大概希望我能对我的好朋友进行一些管束。”卢平说,“不用说,我很悲惨地失败了。”哈利的情绪突然好了起来。他父亲当年也不是级长。顿时,晚会似乎变得好玩多了。他把盘子装得满满的,觉得自己加倍地喜爱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罗恩逢人就热情洋溢地介绍他的新扫帚。“十秒钟内就从零到七十,不坏吧?要知道《飞天扫帚大全》上说,彗星290只有零到六十,而且还需要有一股顺风推着呢。”赫敏正在十分恳切地跟卢平谈论她对小精灵权益的看法。“我的意思是,这就跟狼人需要隔离一样,都是一派胡言,是吗?其根源都是巫师那种可怕的偏见,认为自己比别的生物优越??”韦斯莱夫人和比尔又在争论那个老掉牙的问题:比尔的头发。“??越来越没法收拾了,其实你长得挺精神的,如果头发短一点儿会好看得多,你说是不是呢,哈利?”

  “哦—— 我不知道—— ”哈利说,没想到韦斯莱夫人居然来征求他的意见,他有点儿惊慌。他偷偷地离开他们,朝弗雷德和乔治那边走去,他们正和蒙顿格斯一起挤在一个角落里。

  蒙顿格斯一看见哈利就停住话头,但弗雷德眨眨眼睛,示意哈利过去。“没关系,”他对蒙顿格斯说,“我们可以信任哈利,他是我们的资助人!”“看看顿格给我们带来了什么,”乔治说着摊开手掌给哈利看,那上面是一堆枯干的黑豆荚般的东西,虽然一动不动,却发出轻微的哗啦哗啦的声音。“毒触手的种子,”乔治说,“我们的速效逃课糖要用到它们,但这是一种C类禁止贸易物品,所以我们一直很难搞到。”“这么些给十个加隆吧,顿格?”弗雷德说。“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蒙顿格斯说,他那松弛的、充血的眼睛拉得更狭长了,“对不起,小伙子们,低于二十我绝不出手。” “顿格就喜欢开点儿小玩笑。”弗雷德对哈利说。“是啊,他最精彩的一个玩笑就是一袋疙瘩羽毛笔要价六个西可。”乔治说。

  “小心点儿o”哈利轻声提醒他们。

  “怎么啦?”弗雷德说,“妈妈忙着跟级长罗恩情意绵绵地说悄悄话呢,我们没事儿的。”

  “可是穆迪可能在用眼睛盯着你们。”哈利指出这一点。

  蒙顿格斯紧张地扭头看了看。

  “说得对。”他嘟哝道,“好吧,小伙子们,十个就十个吧,只要你们赶紧把它们弄走。”

  “谢谢你了,哈利!”弗雷德高兴地说,蒙顿格斯已经把口袋里的东西都倒在双胞胎伸出来的手里,然后匆匆走过去取东西吃了。”我们最好把这些东西拿到楼上去??”

  哈利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突然想到,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夫人肯定很纳闷弗雷德和乔治怎么会有本钱做笑话商店的生意,然后不可避免地,他们就会弄清是怎么回事。把三强争霸赛的奖金送给双胞胎,这在当时似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如果它又导致一场家庭风波,使亲人疏远,就像珀西那样呢?如果韦斯莱夫人发现是因为哈利才使得弗雷德和乔治能够开创一种她认为很不合适的职业,她还会觉得哈利像她的亲生儿子一样好吗?双胞胎走后,哈利独自站在那里,内心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负疚感。突然,他听见有人在说他的名字。金斯莱沙克尔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即使在周围的一片嘈杂声中也能听见。

  “邓布利多为什么不选哈利当级长呢?”金斯菜问。

  “他准有他自己的道理。”卢平回答。

  “但是那样会表现出对他的信任。换了我,我就会那么做,”金斯莱执意地说,“特别是在《预言家日报》三天两头地给他造谣??”

  哈利没有转过头去。他不想让卢平和金斯莱知道他听见了。他尽管一点儿也不饿,但还是跟着蒙顿格斯回到了饭桌旁。他刚才突然产生的参加晚会的快乐又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真希望自己躺在楼上的床上。

  疯眼汉穆迪用残缺不全的鼻子嗅了嗅一根鸡腿,显然他没有发现任何下毒的痕迹,因为他用牙齿扯下了一大块鸡肉。“??扫帚把是用西班牙栎木做的,涂着防恶咒的清漆,还有内置的振动控制—— ”罗恩在对唐克斯说。韦斯莱夫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了,我先去把那个博格特弄出来再上床睡觉??亚瑟,我不希望这些人闹得太晚,好吗?晚安,哈利,亲爱的。”她说完就离开了厨房。哈利把盘子放在桌上,不知道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你没事吧,波特?”穆迪瓮声瓮气地问。

  “没事呀,挺好的。”哈利没说实话。

  穆迪对着他的弧形酒壶喝了一大口,那只电光蓝色的魔眼斜过来望着哈利。

  “来吧,我这儿有件东西,你可能会感兴趣。”他说。

  穆迪从长袍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很破旧的魔法照片。

  “最初的凤凰社,”穆迪声音低沉地说,“昨天晚上找我那件备用的隐形衣时发现的,看来波德摩不太懂规矩,不打算把我最好的那件还给我了??我想可能有人愿意看看。”

  哈利接过照片,上面有一小群人抬头望着他,有的朝他挥手致意,有的举起手里的酒杯。

  “这是我。”穆迪指着自己说,其实这毫无必要。照片上的穆迪是不可能认错的,尽管他那会儿头发不像现在这么白,鼻子也完好无损。“我旁边是邓布利多,另一边是德达洛迪歌??这是马琳麦金农,拍完这张照片两个星期后,她就被杀害了,他们还把她全家都抓了去。那是弗兰克隆巴顿和艾丽斯隆巴顿—— ”

  哈利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现在望着艾丽斯隆巴顿,心里更是一阵发紧。他尽管从没见过她,却非常熟悉她那张圆圆的、充满友善的脸,因为她儿子纳威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 可怜的人,”穆迪粗声粗气地说,“死了也比遭那份罪强??这是爱米琳’万斯,你见过她的,这个显然是卢平??本吉芬威克,他也遭了不幸,我们只找到了他的部分尸体??往旁边挪挪。”他用手碰碰照片,上面的小人儿都朝旁边移去,让那些本来被遮住的人挪到了前面。

  “那是埃德加博恩斯??阿米莉亚博恩斯的哥哥,他们也抓走了他的全家,他是个了不起的巫师??斯多吉波德摩,天哪,他看上去真年轻??卡拉多克。迪尔伯恩,照片拍完后六个月就失踪了,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海格,这不用说了,看上去还是这副老样子??埃非亚斯多吉,你见过的,我都忘记他以前老戴着那顶傻乎乎的帽子??吉迪翁普威特,动用了五个食死徒才将他和他弟弟费比安杀死,他们战斗得英勇顽强??且战且退,且战且退??”

  照片上的小人儿挤在一起,让那些隐藏在后面的人出现在画面前。

  “这是邓布利多的弟弟阿不福思,我只见过他那一次,是个奇怪的家伙??这是多卡斯梅多斯,伏地魔亲手杀害了她??小天狼星,那时候他还留着短头发??还有??就是这些,我想你可能会有兴趣!”

  哈利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的妈妈和爸爸笑眯眯地望着他,他们俩中间坐着一个眼睛水汪汪的小个子男人,哈利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虫尾巴,就是他向伏地魔告发了哈利父母的下落,造成了他们俩的惨死。

  “嗯?”穆迪说。

  哈利抬头看着穆迪伤痕累累、坑坑洼洼的脸。显然,穆迪还以为自己给了哈利一件很希罕的好东西呢。

  “不错,”哈利说,又一次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对了,我刚想起来,我忘记收拾我的.”

  他用不着绞尽脑汁编造一个他忘记收拾的东西了,因为小天狼星正好说道:“你在那儿做什么呢,疯眼汉?”穆迪转身朝那边望去。哈利赶紧走向厨房那头,不等有人来得及把他叫回去,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向楼上走去。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感到如此震惊。其实他以前看见过爸爸妈妈的照片,还亲眼看见过虫尾巴??可是他们在他最不防备的时候那样突然地跳到他面前??谁都不会喜欢的,他生气地想??还有,看见他们周围所有那些愉快的面孔??本吉芬威克,只找到一些尸体的残片,吉迪翁普威特,像英雄一样勇敢战死,还有隆巴顿夫妇,被折磨成了疯子??他们都永远在照片上愉快地挥手,谁也不知道前面等着他们的厄运??唉,穆迪大概会觉得这很有趣??他,哈利,觉得这让人心神不安??哈利踮着脚尖走上门厅的楼梯,走过那些挤在一起的家养小精灵的脑袋,他很高兴终于可以一个人清静一会儿了,可是就在他走近二楼的楼梯平台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有人在客厅里哭泣。

  “喂?”哈利说。

  没有人回答,哭泣声在继续。他一步两级地走完最后几级楼梯,走过平台,推开了客厅的门。

  有一个人蜷缩在黑暗的墙边,手里拿着魔杖,哭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而四肢伸展躺在灰扑扑的旧地毯上,躺在皎洁的月光下的,正是罗恩,显然已经死了。

  哈利一下子觉得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被吸空了,他觉得自己正朝地板下面坠落,大脑里一片冰冷—— 罗恩死了,不,这不可能——可是等一等,这不可能呀—— 罗恩在楼下呢——“韦斯莱夫人?”哈利哑着嗓子说。

  “滑一滑一滑稽滑稽!”韦斯莱夫人啜泣着说,用颤抖的魔杖指着罗恩的尸体。啪!罗恩的尸体变成了比尔的,伸展四肢仰面躺着,空洞失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韦斯莱夫人哭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滑一滑稽滑稽!”她又抽抽搭搭地说。

  啪!韦斯莱先生的尸体取代了比尔的。眼镜歪在一边,一道鲜血从脸上流淌下来。

  “不!”韦斯莱夫人呻吟道,“不??滑稽滑稽!滑稽滑稽!滑稽滑稽!”

  啪!死去的双胞胎。啪!死去的珀西。啪!死去的哈利??“韦斯莱夫人,赶紧离开这里!”哈利瞪着地板上他自己的尸体喊道,“让别人—— ”

  “出什么事了?”

  卢平跑进了房间,后面紧跟着小天狼星,穆迪拖着沉重的脚步也来了。卢平望望韦斯莱夫人,又望望地板上哈利的尸体,似乎一下子全明白了。他拔出自己的魔杖,清清楚楚、毫不含糊地说:“滑稽滑稽!”

  哈利的尸体不见了。一个银色的圆球悬浮在尸体刚才躺着的上空。卢平又挥了一下魔杖,圆球化成一股烟雾消失了。

  “哦—— 哦—— 哦!”韦斯莱夫人抽噎着,然后突然用手捂住脸,号啕大哭。

  “莫丽,”卢平忧郁地说,一边朝她走去,“莫丽,不要??”

  一眨眼间,她扑在卢平的肩膀上,哭得伤心欲绝。

  “莫丽,那只是一个博格特,”卢平拍着她的脑袋,安慰她道,“是一个愚蠢的博格特??”

  “我总是看见他们死一死一死了!”韦斯莱夫人靠在他的肩膀上抽泣着说,“总是看一看见!做一做梦也梦见??”

  小天狼星盯着刚才博格特装成哈利的尸体躺过的地方。穆迪看着哈利,哈利则躲避着他的目光。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穆迪的那只带魔法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他走出了厨房。

  “不一不一不要告诉亚瑟,”韦斯莱夫人这时忍住呜咽,用袖口使劲地擦着眼睛,“我不一不一不想让他知道??我这么傻??”

  卢平递给她一块手帕,她擤了擤鼻子。

  “哈利,真对不起。你会怎么看我呢?”她声音颤抖地说,“连一个博格特都对付不了??”

  “别说傻话了。”哈利说,想勉强露出一点儿笑容。

  “我只是太一太一太担心了,”她说,眼泪又从眼睛里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家一家一家里一半的人都在凤凰社里,除非出现奇迹我们才都会死里逃生??珀一珀一珀西不跟我们说话了??如果发生了可一可一可怕的事情,我们永远没有机会跟一跟一跟他和解怎么办呢?如果亚瑟和我被杀害了,那可如何是好呢,谁会来照一照一照顾罗恩和金妮呢?”

  “莫丽,够了。”卢平果断地说,“这和上次不一样。现在凤凰社的组织更加严密,我们有了一个有利的开端,知道伏地魔打算做什么—— ” 韦斯莱夫人一听见那个名字,惊恐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哦,莫丽,勇敢点儿,现在你应该习惯听到他的名字了—— 听着,我没法保证不会有人受到伤害,谁也不可能保证这一点,但我们的情况比上次好得多。你那时候不在凤凰社里,你不明白。上次食死徒的人数是我们的二十倍,他们是把我们一个一个地干掉的??”

  哈利又想起了那张照片,想起了他爸爸妈妈洋溢着欢笑的脸。他知道穆迪还在注视着他。

  “不要担心珀西,”小天狼星突然说道,“他会回心转意的。伏地魔总有一天会暴露他的真面目,到那个时候,整个魔法部都会请求我们原谅他们。而我还不知道会不会接受他们的道歉呢。”他又尖刻地添上最后一句。

  “至于如果你和亚瑟遇害了,由谁来照顾罗恩和金妮,”卢平微微带笑地说,“你以为我们会怎么做,会让他们饿肚子吗?”

  韦斯莱夫人颤抖地笑了笑。

  “真是太傻了。”她又低声说了一句,擦了擦眼睛。

  可是十分钟后,当哈利返手关上卧室的房门时,他无法认为韦斯莱夫人是在犯傻。他仍然能够看见他爸爸妈妈从那张破烂的旧照片上笑眯眯地望着他,他们像周围的那么多人一样,浑然不知他们的生命就要终结。哈利眼前不断闪现着博格特轮番变出韦斯莱夫人家每个人的尸体的景象。

  突然,他额头上的伤疤一阵剧痛,胃里也翻腾开了。“ 停下!” 他坚决地说, 一边揉着伤疤, 疼痛减轻了。“疯狂的第一个迹象,就是自己跟自己说话。”墙上那张空白画里一个诡秘的声音说道。

  哈利没去理它。他感到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很多,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可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还在担心笑话商店的事,担心谁得到了级长的徽章,这使他觉得不可思议。

 


第10章卢娜洛夫古德

  哈利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他的爸爸妈妈不停地穿行在他的梦境里,但从不说话。韦斯莱夫人对着克利切的尸体伤心地哭泣,罗恩和赫敏头戴王冠在一旁看着。而哈利发现自己又走在一条走廊上,走廊尽头是一扇紧锁的房门。他猛地惊醒过来,伤疤隐隐作痛。他发现罗恩已经穿好衣服,正跟他说话呢。

  “最好抓紧时间,妈妈要发脾气了,她说我们可能赶不上火车了??”

  整座房子里一片混乱。哈利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他从听到的声音猜测,似乎是弗雷德和乔治给他们的箱子施了魔法,好让它们飞下楼去,省得自己搬,结果箱子径直撞向金妮,撞得她一连滚下两层楼梯,摔在门厅里。布莱克夫人和韦斯莱夫人同时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 —— 弄不好会使她受重伤的。你们这两个白痴—— ”

  “—— 肮脏的杂种,玷污我祖上的家宅—— ”

  哈利正在穿软底运动鞋时,赫敏匆匆跑进房间,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海德-125-薇摇摇晃晃地立在她的肩膀上,她怀里还抱着动来动去的克鲁克山。“爸爸妈妈刚把海德薇送回来。”猫头鹰很善解人意地扇动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在自己的笼子上,“你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金妮没事儿吧?”哈利戴上眼镜问道。“韦斯莱夫人给她简单包扎了一下。”赫敏说,“可是这会儿疯眼汉又抱怨说斯多吉波德摩没来我们不能走,不然警卫就少了一个人。”

  “警卫?”哈利说,“我们去国王十字车站还要警卫?”

  “你去国王十字车站需要警卫。”赫敏纠正他道。

  “为什么?”哈利不耐烦地说,“我认为伏地魔现在正潜伏着等待时机呢,难道你要告诉我他会从一个垃圾箱后面跳出来,对我下毒手吗?”

  “我不知道,反正疯跟汉是那么说的。”赫敏心不在焉地说,一边看了看手表,“如果我们不赶紧动身,就肯定赶不上火车了……”

  “拜托,你们都赶紧给我下来!”韦斯莱夫人大吼一声,赫敏就像给开水烫了似的跳起来,一溜烟地跑出了屋子。哈利抓起海德薇,胡乱地塞进笼子,然后拖着箱子跟在赫敏后面,庄楼下走。

  布莱克夫人的肖像在气愤地大叫大嚷,但没有人去拉上帷幔把她遮住。反正门厅里这么吵闹,肯定还会把她再次吵醒的。

  “哈利,你跟着我和唐克斯,”韦斯莱夫人提高声音,盖过了那声嘶力竭、一遍遍重复的“杂种!败类!肮脏的渣滓!”的叫骂声,“把你的箱子和猫头鹰放下,阿拉斯托会对付这些行李的??哦,看在老天的分儿上,小天狼星,邓布利多说过不行!”

  就在哈利费力地跨过堆放在门厅里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往韦斯莱夫人那儿移动时,一条熊一样大的黑狗出现在哈利身边①。“哦,说实在的??”韦斯莱夫人绝望地说,“好吧,后果由你自己负责!”她一把拧开大门走到外面九月微弱的阳光下。哈利和黑狗也跟了出来。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地关上了,布莱克夫人的尖叫声立刻被隔断了。“唐克斯在哪儿?”哈利问,一边东张西望地和他们一起走下12号的台阶,剐来到人行道上,那座房子就消失了。“她就在那边等我们呢。”韦斯莱夫人板着脸说,目光躲着不去看那条蹦蹦跳跳走在哈利身边的黑狗。街角处有一个老太太在跟他们打招呼。她有一头打着小卷儿的灰发,戴着一顶形状活像猪肉馅饼的紫帽子。

  ①关于小天狼星为什么要变成一条黑狗。请见《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2年1月版。

  “你好,哈利。”她眨了眨眼睛说,“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是不是,莫丽?”她看了看表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韦斯莱夫人叹着气说,一边把步子迈得更大了,“可是疯眼汉还想等斯多吉呢??唉,如果亚瑟还能从部里给我们借到车子就好了??可是最近福吉连一个空墨水瓶都不肯借给他了??麻瓜们怎么受得了不靠魔法的旅行呢??”

  可是大黑狗开心地大叫了一声,围着他们跳跃嬉戏,假装扑过去咬鸽子,还绕着圈子追逐自己的尾巴。哈利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天狼星这么长时间一直被关在屋里可憋坏了。韦斯莱夫人噘起了嘴巴,那模样简直有点儿像佩妮姨妈。

  他们步行了二十分钟才赶到国王十字车站,路上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是小天狼星为了逗哈利开心,作势吓跑了一两只猫。一进车站,他们就假装若无其事地徘徊在第9和第10站台之间的挡墙边,等到四下里没有人了,才一个接一个地靠在墙上,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越到943 站台,只见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停在那里喷着黑色的蒸气,站台上挤满了正在告别的学生和他们的家人。哈利大口呼吸着这熟悉的气味,感到心快活得像要飞起来一样??他真的要回去了??“真希望其他人能及时赶来。”韦新莱夫人焦急地说,扭头望着横跨站台上方的锻铁拱门,待会儿后来的人将会从那里过来。

  “这条狗真不赖,哈利!”一个梳着“骇人”长发绺①的高个子男孩大声说。

  “谢谢你,李。”哈利咧嘴微笑着说,小天狼星在一边兴奋地摇着尾巴。

  “哦,太好了,”韦斯莱夫人说,明显松了口气,“阿拉斯托带着行李过来了,看??”一顶搬运工的帽子低低地扣在他那两只不对称的眼睛上,穆迪推着一辆堆满箱子的手推车一瘸一拐地穿过了拱门。“一切正常,”他低声对韦斯莱夫人和唐克斯说,“看来我们没有被人跟踪??”

  几秒钟后,韦斯莱先生带着罗恩和赫敏出现在了站台上。他们把穆迪行李车上的箱子一件件搬下来,快要搬完时,弗雷德、乔治和金妮才跟卢平一起赶到了。

  “没遇到麻烦吧?”穆迪粗声问道。

  “没有。”卢平说。

  “我还是要向邓布利多告斯多吉一状,”穆迪说,“这是他一星期里第二次不露面了。怎么变得像蒙顿格斯一样不可靠了。”

  (1)牙买加黑人、雷盏乐乐师等的一种发式。

  “好了,好好照顾你们自己。”卢平说着跟他们挨个儿握手。他最后来到哈利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也是,哈利。要多加小心。”

  “是啊,避免麻烦,提高警惕。”穆迪说着也跟哈利握了握手,“你们每个人都不要忘记—— 写信时注意不能什么都写。如果拿不准,就干脆别往信里写。”“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唐克斯说着搂了搂赫敏和金妮,“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提醒大家上车的汽笛响起。站在站台上的学生们开始急急忙忙地登上火车。

  “快点儿,快点儿,”韦斯莱夫人心烦意乱地说,胡乱地拥抱着他们大家,两次把哈利抓过去搂了搂,“写信…保重…如果忘记了什么,我们会派人捎去的。好了,上车吧,快点儿??”

  一刹那间,大黑狗靠两条后腿站了起来,把前爪搭在哈利的肩膀上,但韦斯莱夫人一把将哈利推向车门,一边压低声音说:“看在老天的分儿上,小天狼星,你得更像一条狗的样子!”

  “再见!”火车开动了,哈利从敞开的车窗向外喊道,罗恩、赫敏和金妮在他身边一个劲儿地挥手。唐克斯、卢平、穆迪、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夫人的身影很快地缩小了,只有那条大黑狗追着车窗奔跑,尾巴不住地摇晃。站台上一掠而过的人们看到狗追火车,都乐得哈哈大笑,接着火车拐过一个弯道,小天狼星不见了。“他不应该跟我们一起来的。”赫敏用担心的语气说。“哦,高兴点儿吧,”罗恩说,“他几个月没有看见阳光了,可怜的人。”“好了,”弗雷德拍了一下手说,“总不能一整天都站在这里聊天吧,我们还有点儿事情要跟李谈谈。待会儿见。”说完,他和乔治便消失在了右边的过道上。火车行进的速度更快了,窗外的房屋呼呼地往后闪,他们原地站着直打晃儿。“怎么样,我们去找间包厢吧?”哈利问。罗恩和赫敏交换了一下目光。“嗯。”罗恩说。

  “我们……嗯……罗恩和我应该到级长车厢去的。”赫敏尴尬地说。

  罗恩没有望着哈利,他似乎突然对左手的指甲产生了十分浓厚的兴趣。“噢,”哈利说,“行,好的。”“我想我们不会一路上都待在那儿的,”赫敏很快地说,“信上说,我们只是分别去接受男生学生会主席和女生学生会主席的指示,然后时不时地在走廊上巡视一下。”“好的,”哈利又说了一遍,“好吧,那么我—— 我们待会儿再见吧。”“哎,没问题。”罗恩说着用惶恐不安、躲躲闪闪的目光扫了一眼哈利,“我真不愿意上那儿去,我情愿—— 可我们又不得不去—— 我是说,我根本就不喜欢去,我不是珀西。”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我知道你不是。”哈利说着咧开嘴笑了。但是当赫敏和罗恩拖着箱子、抱着克鲁克山、拎着小猪的笼子朝火车头的方向走去时,哈利还是有了一种奇怪的失落感。以前每次乘坐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他都是跟罗恩在一起的。

  “走吧,”金妮对他说,“如果我们抓紧时问,还能为他们占到座位呢。”

  “好吧。”哈利说,一只手提起海德薇的笼子,另一只手抓住箱子把手。他们在过道里艰难地行走着,一边透过玻璃门朝一间间包厢里张望,里面都已经坐满了人。哈利不由自主地注意到,许多人都在怀着极大的兴趣盯着他看,有几个人还用胳膊肘捅捅坐在旁边的人,对他指指点点。接连五节车厢都是这种情况,他这才想起《预言家日报》整个夏天都在告诉读者,他是怎样一个谎话连篇、特别爱卖弄的人。他郁闷地想,不知这些一边盯着他看、一边交头接耳的人是不是相信了那些谎言。’ 在最后一节车厢里,他们遇到了纳威隆巴顿,他是哈利在格兰芬多五年级的同学。因为使劲拖着箱子,同时还要用一只手紧紧抓住他那只不断挣扎的蟾蜍莱福,纳威圆圆的脸上满是汗水。

  “嘿,哈利,”他气喘吁吁地说,“嘿,金妮,到处都满了,我找不到座位……”

  “你在说什么呀?”金妮从纳威身边挤过去,朝他身后的包厢里张望了一眼,说道。“这里面还有地方呢,只有疯姑娘洛夫古德一个人…… ”

  纳威嘟囔了一句什么,似乎是不想去打扰别人。

  “别傻了,”金妮大笑着说,“她没事儿的。”

  她把门拉开,拖着箱子走进了包厢。哈利和纳威也跟了进去。

  “你好,卢娜,”金妮说,“我们可以坐这些座位吗?”

  坐在窗边的那个姑娘抬起了头。她长着一头乱蓬蓬、脏兮兮、长达腰际的金黄色头发,眉毛的颜色非常浅,丽只眼睛向外凸出,这使她老有一种吃惊的表情。哈利立刻明白为什么纳威情愿放过这问包厢了。这姑娘身上明显地透着一种疯疯癫癫的劲儿。这也许是因为她为了保险起见,居然把魔杖插在了左耳朵后面,或者是因为她居然戴着一串用黄油啤酒的软木塞串成的项链,或者是因为她读杂志时居然把杂志拿颠倒了。她的目光扫过纳威落在哈利身上。她点了点头。

  “谢谢。”金妮说着对她微微一笑。

  哈利和纳威把三只箱子和海德薇的笼子放在行李架上,然后坐了下来。卢娜从颠倒的杂志上望着他们,那本杂志的名字是《唱唱反调》。她似乎不像普通人那样需要经常眨眼睛,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哈利看。哈利坐在她的对面,现在后悔不迭。

  “暑假过得好吗,卢娜?”金妮问。

  “是啊,”卢娜恍恍惚惚地说,眼睛仍然死死盯着哈利,“是啊,过得挺愉快的。你是哈利波特。”她紧跟着说了一句。

  “这我知道。”哈利说。

  纳威哧哧地笑了。卢娜把浅色的眼睛转向了他。

  “我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个小人物。”纳威赶紧说道。

  “不,才不是呢,”金妮尖锐地说,“纳威隆巴顿…… 这是卢娜洛夫古德。卢娜和我同级,但在拉文克劳。”“过人的聪明才智是男人最大的财富。”卢娜用唱歌般的声音说。她高高举起那本颠倒的杂志挡住自己的脸,不再出声了。哈利和纳威扬起眉毛互相望望。金妮强忍着不让自己咯咯笑出声来。火车哐啷哐啷地往前开,把他们带到了空旷的乡村。这真是古怪的、变幻无常的一天。一会儿车厢里洒满阳光,一会儿又是天色阴沉,乌云密布。

  “猜猜我生日得到了什么礼物?”纳威说。

  “又是一个记忆球?”哈利说,他想起了纳威的奶奶为了改善纳威那糟糕透顶的记忆力,曾给他捎来的那个大理石般的玩意儿。

  “不是,”纳威说,“我有一个就够了,不过那个旧的我已经丢了好久了??不是,看看这个??”

  他一只手紧紧攥着莱福,另一只手伸进书包翻找了一会儿,掏出一样东西,像是一棵栽在盆里的灰色小仙人掌,但上面不是长满了剌,而是布满一个个疖子般的东西。

  “米布米宝。”他得意地说。

  啥利瞪着那东西。它在微微地跳动,看上去像一个病变的内脏器官,让人感到不祥。

  “这是非常、非常希罕的,”纳威满脸放光地说,“就连霍格沃茨的温室里都不一定有呢。我真想现在就拿给斯普劳特教授看。这是我伯父阿尔吉从亚述①给我弄来的。我想看看我能不能培植它。”

  哈利知道纳威最喜欢的一门课就是草药学,但是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要这种发育不良的小植物有什么用。

  “它—— 嗯—— 它能做什么用吗?”他问。

  “用场多着呢!”纳威骄傲地说,“它有一种惊人的自卫机制。看,替我拿着莱福??”

  (1)古代东方一奴隶制国家。

  他把蟾蜍扔在哈利的膝盖上,从书包里拿出一支羽毛笔。卢娜洛夫古德那双凸出的眼睛又从颠倒的杂志上露出来,注视着纳威的举动。纳威把舌尖含在牙齿间,把那盆米布米宝举到眼前,找准一个地方,用羽毛笔尖使劲捅了一下那棵植物。

  汁液从植物身上的每个疖子里喷射出来。一股股黏糊糊、臭烘烘的墨绿色汁液喷到了车厢的天花板上、窗户上,溅到卢娜洛夫古德的杂志上。金妮幸好及时用胳膊挡住了脸,只是头上像戴了一顶黏糊糊的肮脏绿帽子。哈利可就惨了,他两只手都忙着捉住莱福不让它逃走,结果被喷了个满脸花。那气味就像恶臭难闻的大粪。

  纳威的脸上和身上也都被喷湿了,他晃了晃脑袋,想把遭殃最厉害的眼睛里的汁液挤出来。

  “对一对不起,”他喘着气说,“我以前没有试过……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不过别担心,臭汁是没有毒的。”他看到哈利往地上吐了一口,不安地补充道。

  不早不晚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包厢的门被拉开了。

  “噢……你好,哈利,”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嗯……碰到倒霉事儿啦?”

  哈利用没拿莱福的那只手擦了擦镜片。一个长得非常漂亮、一头长发乌黑油亮的姑娘正站在包厢门口,笑眯眯地望着他。是秋张,拉文克劳魁地奇球队的找球手。

  “噢……你好。”哈利不知所措地说。

  “嗯……”秋说,“好吧……我就是想过来问声好……再见吧。”

  她脸上红红的,关上门走了。哈利垂头耷脑地倒在座位上,唉声叹气。他真希望秋看见他和一群很酷的人坐在一起,他们被他讲的一个笑话逗得乐不可支。他真不愿意被她看见自己跟纳威和疯姑娘洛夫古德坐在一起,手里拿着一只癞蛤蟆,脸上淌着臭汁。

  “没关系,”金妮安慰他说,“瞧,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弄干净。”她抽出自己的魔杖。“清理一新!”

  臭汁都消失了。

  “对不起。”纳威又小声说了一遍。

  罗恩和赫敏差不多一小时之后才回来。买食品的手推车已经来过了,哈利、金妮和纳威吃完了南瓜馅饼,正忙着交换巧克力蛙的卡片,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他们俩走了进来,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克鲁克山和关在笼子里厉声尖叫的小猪。

  “我饿惨了。”罗恩说着把小猪塞在海德薇旁边,从哈利手里抓过一个巧克力蛙,一屁股坐在哈利旁边的座位上。他撕开包装纸,一口咬掉了青蛙的脑袋,然后倒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似乎这一上午把他累坏了。

  “是这样,每个学院的五年级都有两个级长,”赫敏说,她坐下时显得特别不高兴,“一男一女。”“猜猜谁是斯莱特林的级长?”罗恩说,眼睛仍然闭着。

  “马尔福。”哈利不假思索地回答,相信他最担心的事情会得到证实。“没错。”罗恩苦闷地说,一边把青蛙的身体塞进嘴里,然后又拿了一个。“还有那个十足的母牛潘西帕金森,”赫敏尖刻地说,“她怎么能当级长呢,她比一个患了脑震荡的山怪还要笨呢……”“赫奇帕奇的是谁?”哈利问。“厄尼麦克米兰和汉娜艾博。”罗恩很快地说。

  “拉文克劳的是安东尼戈德斯坦和帕德玛佩蒂尔。”赫敏说。“你和帕德玛佩蒂尔一起参加过圣诞节的舞会。”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说。大家都转过脸来望着卢娜洛夫古德,她的眼睛从《唱唱反调》上方一眨不眨地盯着罗恩。罗恩赶紧把满嘴的巧克力蛙咽了下去。“是啊,我知道的。”他说,显得有点儿吃惊。“可是她玩得不很开心,”卢娜对他说,“她认为你对她不太好,因为你不肯跟她跳舞。我想我是不会在乎的,”她若有所思地又说道,“我不太喜欢跳舞。”

  她又缩到《唱唱反调》后面去了。罗恩张大嘴巴呆呆地望着杂志封面,好几秒钟缓不过神来,随即转脸看看金妮,希望得到一些解释。可是金妮用手指堵着嘴,不让自己咯咯笑出声来。罗恩摇了摇头,整个儿给弄糊涂了,然后他看了看表。

  “我们应该偶尔在过道里巡视巡视,”他对哈利和纳威说,“如果有人在做坏事,我们可以惩罚他们。我真想马上就抓住克拉布和高尔的什么把柄??”“你不应该滥用职权,罗恩!”赫敏严厉地说。

  “是啊,没错,因为马尔福是绝不会滥用职权的。”罗恩讽刺地说。“这么说你要把自己降低到他那个层次?”“不,我只是要保证在他欺负我的朋友之前,先给他的朋友一点厉害瞧瞧。”“看在老天的分儿上,罗恩—— ” “我要罚高尔写句子,那会要了他的命,他最讨厌写字了。”罗恩开心地说。

  他放低声音,学着高尔粗声哑气的嗓音,把脸皱成一团,似乎在痛苦地集中注意力,假装在空气中写字:“我……绝……不……能……像……狒……狒……的……屁……股。”

  大伙儿乐得哈哈大笑,但是谁也没有卢娜洛夫古德笑得那样厉害。她发出一串尖厉刺耳的狂笑,把海德薇从梦中惊醒了。它愤怒地扑扇着翅膀,吓得克鲁克山跳到行李架上,嘶嘶地叫着。卢娜笑得太厉害了,她手里的杂志掉下来,从腿上滑到了地板上。

  “是这样,每个学院的五年级都有两个级长,”赫敏说,她坐下时显得特别不高兴,“一男一女。”“ 猜猜谁是斯莱特林的级长?” 罗恩说, 眼睛仍然闭着。

  “马尔福。”哈利不假思索地回答,相信他最担心的事情会得到证实。“没错。”罗恩苦闷地说,一边把青蛙的身体塞进嘴里,然后又拿了一个。“还有那个十足的母牛潘西帕金森,”赫敏尖刻地说,“她怎么能当级长呢,她比一个患了脑震荡的山怪还要笨呢??”“赫奇帕奇的是谁?”哈利问。“厄尼麦克米兰和汉娜艾博。”罗恩很快地说。

  “拉文克劳的是安东尼-戈德斯坦和帕德玛佩蒂尔。”赫敏说。“你和帕德玛佩蒂尔一起参加过圣诞节的舞会。”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说。大家都转过脸来望着卢娜洛夫古德,她的眼睛从《唱唱反调》上方一眨不眨地盯着罗恩。罗恩赶紧把满嘴的巧克力蛙咽了下去。“是啊,我知道的。”他说,显得有点儿吃惊。“可是她玩得不很开心,”卢娜对他说,“她认为你对她不太好,因为你不肯跟她跳舞。我想我是不会在乎的,”她若有所思地又说道,“我不太喜欢跳舞。”

  她又缩到《唱唱反调》后面去了。罗恩张大嘴巴呆呆地望着杂志封面,好几秒钟缓不过神来,随即转脸看看金妮,希望得到一些解释。可是金妮用手指堵着嘴,不让自己咯咯笑出声来。罗恩摇了摇头,整个儿给弄糊涂了,然后他看了看表。

  “我们应该偶尔在过道里巡视巡视,”他对哈利和纳威说,“如果有人在做坏事,我们可以惩罚他们。我真想马上就抓住克拉布和高尔的什么把柄??”“你不应该滥用职权,罗恩!”赫敏严厉地说。

  “是啊,没错,因为马尔福是绝不会滥用职权的。”罗恩讽刺地说。“这么说你要把自己降低到他那个层次?”“不,我只是要保证在他欺负我的朋友之前,先给他的朋友一点厉害瞧瞧。”“看在老天的分儿上,罗恩—— ” “我要罚高尔写句子,那会要了他的命,他最讨厌写字了。”罗恩开心地说。

  他放低声音,学着高尔粗声哑气的嗓音,把脸皱成一团,似乎在痛苦地集中注意力,假装在空气中写字:“我……绝……不……能……像……狒……狒……的……屁……股。”

  大伙儿乐得哈哈大笑,但是谁也没有卢娜洛夫古德笑得那样厉害。她发出一串尖厉刺耳的狂笑,把海德薇从梦中惊醒了。它愤怒地扑扇着翅膀,吓得克鲁克山跳到行李架上,嘶嘶地叫着。卢娜笑得太厉害了,她手里的杂志掉下来,从腿上滑到了地板上。
“太好玩了!”

她急促地喘着气,一个劲儿地瞪着罗恩,两只凸出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罗恩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望望大家,而他们都被罗恩脸上的表情,还有卢娜?洛夫古德那没完没了的狂笑逗得开怀大笑。卢娜拼命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你在嘲笑我吗?”罗恩冲她皱着眉头问道。

“狒狒的……屁股!”她按住胸口,气喘吁吁地说。

其他人都在看卢娜狂笑,哈利却扫了一眼地上的那本杂志,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便伸手把杂志捡了起来。刚才颠倒着不容易看清封面上的图画,现在哈利才看出那原来是一幅画得很糟糕的康奈利?福吉的漫画,哈利是由他头上那顶暗黄绿色的帽子认出他来的。福吉的一只手抓住一袋金子,另一只手掐着一个妖精的脖子。漫画上的说明文字是:福吉离霸占古灵阁还有多远?

紧接着下面列出了杂志里其他文章的标题:

魁地奇球俱乐部联合会里的腐败

龙卷风如何任意肆虐

古魔文揭秘

小天狼星布莱克:恶棍还是受害者?

“可以给我看看吗?”哈利急切地问卢娜。

她点点头,眼睛仍然盯着罗恩,笑得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哈利打开杂志,扫了一眼目录。他已经把金斯莱委托韦斯莱先生转交给小天狼星的那本杂志忘了个一干二净,直到这会儿才又想起来,看来那肯定就是这期的《唱唱反调》。

他找到页码,迫不及待地翻到那篇文章。

这一页也有一幅画得非常糟糕的漫画。实际上,如果没有说明文字,哈利简直认不出这个人就是小天狼星。画上的小天狼星站在一堆白骨上,手里举着魔杖,文章的标题是:

小天狼星——像画上这么黑吗?↑①

臭名昭著的杀人魔王还是无辜的歌坛巨星?

哈利把这个句子读了好几遍,才确信自己没有弄错它的意思。小天狼星什么时候成了一个歌坛巨星?

十四年来,小天狼星布莱克一直被认为是个杀人魔王,杀害了十二个无辜的麻瓜和一个巫师。两年前布菜克胆大妄为地从阿兹卡班越狱逃跑,魔法部展开了前所未有的大范围搜捕。他应该被重新抓获,送回到摄魂怪手里,对此我们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然而真是这样吗?最近出现了令人惊诧的新证据,证明小天狼星布莱克也许并没有犯下他因之被送进阿兹卡班的那些罪行。小诺顿区刺叶路18号的多丽丝珀基斯说,实际上,小天狼星可能根本就不在杀人现场。“人们没有意识到,小天狼星布莱克是一个假名。”珀

基斯夫人说,“人们以为是小天狼星布莱克的那个人,实际上是胖墩子勃德曼,是流行歌唱小组淘气妖精的领唱,约十五年前在小诺顿区教堂大厅的一次音乐会上被一个萝卜打中耳朵后,就退出了公众生活。我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照片时一眼就认了出来。所以,胖墩子不可能犯下那些罪行,因为在那一天他正好和我一起享受浪漫的烛光晚宴。我已经给魔法部部长写了信,希望他能尽快给胖墩子,又名小天狼星,彻底平反昭雪。”

①小天狼星的姓布莱克(Black)在英语里的意思是“黑”,这是一句双关语。

  哈利读完后,不敢相信地瞪着那篇文章。也许这是一个笑话,他想,也许杂志上经常刊登一些哗众取宠的笑料。他往后翻了几页,找到了关于福吉的那篇文章。

  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五年前当选部长时,曾经否认他有接管古灵阁巫师银行的打算。福吉总是一口咬定,他只想和我们的黄金保管者“和平合作”。然而真是这样吗?与魔法部密切接触的消息提供者最近透露,福吉最强烈的野心就是控制小妖精的黄金储备,如果必要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动用武力。“这也不会是第一次,”一位魔法部内部人士说,“他的朋友们都管他叫‘妖精杀手’康奈利福吉。但愿你能听见他在以为旁边没人时所说的话。哦,他总是在谈论他干掉的那些妖精。扔进水里淹死的,从楼上推下去摔死的,下毒药毒死的,还有做成馅饼烤熟的……”

  哈利没有再读下去。福吉可能有许多缺点,但哈利觉得很难想象他会命令别人把妖精做成馅饼,这太离奇了。他翻看着杂志上其余的文章,偶尔停下来看两眼,他读到的内容有:有人指控说塔特希尔龙卷风队①是靠胁迫、非法对扫帚做手脚、折磨对手等手段而赢得魁地奇球俱乐部联合会杯的;对一个巫师的采访,他宣称自己骑着一把横扫六星飞到了月亮上,并带回来一袋月亮上的青蛙作为证据;还有一篇

文章讲的是古代魔文,这至少解释了卢娜为什么一直颠倒着读《唱唱反调》。据杂志上说,如果你把这些古魔文颠倒过来,就能看见它们其实是一个咒语,能把你仇敌的耳朵变成金橘。实际上,跟《唱唱反调》上的其他文章比起来,那篇提出小天狼星实际上可能是淘气妖精领唱的文章还算是有点道理的呢。

①关于这支球队的情况。请见《神奇的魁地奇球)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10月版。

  “上面有什么好东西吗?”罗恩看到哈利合上了杂志,问道。“当然没有,”赫敏不等哈利回答,就尖刻地说,“《唱唱反调》是一堆垃圾,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对不起,”卢娜说,她的声音突然不再那么恍恍惚惚了,“我父亲是杂志编辑。”“我……哦,”赫敏显得非常尴尬地说,“是这样,有一些还是蛮有趣的??我的意思是,它还是很……”

  “把它还给我吧,谢谢。”卢娜冷冷地说,探过身来一把从哈利手里夺过杂志,哗啦哗啦地翻到第五十七页,坚定不移地把它颠倒过来,把自己的脸挡在后面。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第三次被拉开了。

  哈利扭头一看,他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但此刻看到德拉科马尔福在他两个死党克拉布和高尔的陪伴下,得意洋洋地冲他冷笑时,他仍然感到很不愉快。

  “怎么啦?”他不等马尔福开口,就挑衅地问道。

  “注意礼貌,波特,不然我就让你关禁闭。”马尔福拖腔拖调地说,油光水滑的金黄色头发和尖尖的下巴跟他爸爸一模一样,“你看,我和你不同,我当上级长了,这就是说,我和你不同,我有权惩罚别人。”

  “是嘛,”哈利说,“可是你,和我不同,你是个饭桶,所以请你走开,别来打搅我们。”

  罗恩、赫敏、金妮和纳威都哈哈大笑起来。马尔福噘起了嘴。

  “告诉我,败在韦斯莱手下的滋味如何呀, 波特?”他问。

  “闭嘴,马尔福。”赫敏厉声说道。

  “看来我触到痛处了。”马尔福得意地笑着说,“好吧,波特,你可要放规矩点儿,因为我会像只猎狗一样跟着你,看你敢不敢越轨。”

  “出去!”赫敏说着站了起来。

  马尔福哧哧坏笑着,恶狠狠地朝哈利最后瞪了一眼,转身离开了,克拉布和高尔笨手笨脚地跟在后面。赫敏把包厢的门重重地关上,转脸望着哈利。哈利顿时就明白了,赫敏和他一样,也注意到了马尔福刚才说的话,并为此感到忧心忡忡。

  “再扔一只青蛙过来。”罗恩说,他显然什么也没留意。当着纳威和卢娜的面,哈利不能敞开心扉来说话。他又和赫敏交换了一下惶恐不安的目光,然后转脸望着窗外。

  他原来以为,小天狼星陪他到车站来只是一个玩笑之举,现在才发现这么做即使不是非常危险,也是不够谨慎??赫敏说得对??小天狼星是不应该来的。如果马尔福先生注意到了那条黑狗,并告诉了德拉科呢?如果他由此推断出韦斯莱夫妇、卢平、唐克斯和穆迪知道小天狼星藏在哪里呢?或者,马尔福刚才说话用“像只猎狗一样跟着”这样的字眼只是一种巧合?他们继续向北行进,天气还是变幻不定。雨点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车窗,然后太阳懒洋洋地探出脸来,很快云层飘过,又把它遮住了。夜幕降临了,车厢里的灯亮了,卢娜卷起《唱唱反凋》,小心地放进书包,然后转过脸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包厢里的每个人。

  哈利坐在那里,将额头贴在车窗上,想远远地就能看见霍格沃茨,但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而且被雨水打湿的车窗上脏兮兮的。

  “我们得换衣服了。”最后赫敏说道,于是大家手忙脚乱地打开箱子,穿上校袍。她和罗恩仔细地把级长徽章戴在胸前。哈利看见罗恩对着漆黑的窗户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终于,火车慢慢地减速了,他们又听见四下里一片纷乱嘈杂,因为每个人都在忙着把行李和宠物归拢在一起,准备下车。罗恩和赫敏要监督秩序,就又从车厢里消失了,留下哈利和其他人照看克鲁克山和小猪。

  “我来提那只猫头鹰,行吗?”卢娜对哈利说,伸手来接小猪,纳威在一旁小心地把莱福塞进长袍里面的口袋。

  “哦—— 嗯—— 谢谢。”哈利说着把笼子递给了她,然后将海德薇更稳妥地抱在怀里。

  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包厢,汇入了过道里的人流,第一次感觉到夜晚的空气吹在脸上的刺痛。他们慢慢地朝门口挪动,哈利可以闻到通向湖畔的小路两旁那一棵棵松树的清香。他下车来到站台上,环顾四周,竖起耳朵寻找那熟悉的声音:“一年级新生上这儿来??一年级新生??”

  可是他没有听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一个干脆利落的女性的声音,正在大声喊着:“一年级新生请上这儿排队!所有一年级新生都跟我来!”

  一盏提灯摇摇晃晃地朝哈利这边移了过来,就着它的亮光,他看见了格拉普兰教授那突出的下巴和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位女巫前一年曾代替海格上过一段时间的保护神奇生物课。

  “海格呢?”哈利大声问。

  “我不知道,”金妮说,“但我们最好赶紧让开,我们把门都挡住了。”

  “噢,好的??”

  哈利和金妮顺着站台往车站外面走去,渐渐地两人分开了。哈利被人群推挤着往前走,一边眯起眼睛在黑暗中寻找海格的身影。他不能不在这儿,哈利眼巴巴地盼着呢—— 再次见到海格是哈利内心最渴望的一件事。可是四下里没有海格的影子。

  他不可能离开的,哈利一边想着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和众人一起慢慢穿过狭窄的门道,来到外面的马路上。他可能只是患了感冒什么的??他东张西望地寻找罗恩或赫敏,想知道他们对格拉普兰教授的再次出现有什么想法,可是他们俩都不在旁边,他只好由着自己被推向霍格莫德车站外那条被雨水冲刷过的黑乎乎的街道。

  这里停着约一百辆没有马拉的马车,每年都是它们把一年级以上的学生送到城堡去的。哈利很快地扫了它们一眼,又转脸寻找罗恩和赫敏,接着他又回过头来仔细看。

  马车前面不再是空的了。辕杆之间站着一些动物,如果硬要给它们一个名字的话,他觉得他会管它们叫马,尽管它们的模样有点儿类似爬行动物。它们身上一点肉也没有,黑色的毛皮紧紧地贴在骨架上,每一根骨头都清晰可见。它们的头很像龙的脑袋,没有瞳孔的眼睛白白的,目不转睛地瞪着。在肩骨间隆起的地方生出了翅膀—— 又大又黑的坚韧翅膀,看上去似乎应该属于巨大的蝙蝠。这些动物一动不动,静悄悄地站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显得怪异而不祥。哈利真不明白,这些马车明明自己就能行走,为什么还要用这些可怕的马来拉它们呢。

  “小猪呢?”罗恩的声音在哈利身后响起。

  “那个叫卢娜的女生提着呢,”哈利说着急切地转过身来,想跟罗恩讨论一下海格的事,“你说,为什么不见—— ”

  “—— 海格?不知道,”罗恩说,显得很是担忧,“他可别出什么事??”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德拉科马尔福,后面跟着一小伙死党,包括克拉布、高尔和潘西帕金森,正在把几个神情很胆怯的二年级同学推到一边,好让他和他的朋友独占一辆马车。几秒钟后,赫敏气喘吁吁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马尔福刚才在那里对一个一年级新生的态度非常恶劣。我发誓一定要告他一状,他戴上徽章还不满三分钟呢,就利用它变本加厉地欺负别人??克鲁克山呢?”

  “金妮抱着呢。”哈利说,“她来了??”金妮刚从人群里闪身出来,紧紧抱着不断扭动的克鲁克山。“谢谢。”赫敏说着把猫从金妮手里接了过来,“走吧,我们赶紧找一辆马车坐在一起,待会儿就没有地方了??”“我还没有拿到小猪呢!”罗恩说,可是赫敏已经朝最近的一辆空马车走去。哈利陪罗恩留在原地。“你看,那是些什么东西?”哈利问罗恩,并冲那些可怕的怪马点点头,这时其他学生蜂拥着从他们身边走过。“什么东西?”“那些马—— ”

  卢娜怀里抱着小猪的笼子出现了。小猫头鹰像平常一样兴奋地吱吱乱叫。“给你,”她说,“它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头鹰,是吧?” “嗯??是啊??它挺好的。”罗恩粗声粗气地说,“好了,快走吧,我们赶紧进去??你刚才说什么,哈利?”“我刚才说,那些像马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哈利说,一边和罗恩、卢娜一起朝赫敏和金妮已经坐下的那辆马车走去。“什么马一样的东西?”“就是拉那些马车的像马一样的东西!”哈利不耐烦地说。他们离最近的那匹怪马大约只有两三步远了,它正用空洞的白眼睛注视着他们。可是罗恩困惑不解地看了哈利一眼。“你在说什么呀?”“我在说—— 你看!”

  哈利抓住罗恩的胳膊,拖得他转过身来,面对着那匹长着翅膀的怪马。罗恩直直地瞪眼看了一秒钟,然后转过脸来看着哈利。“你叫我看什么呀?”“看那个—— 那儿,就在辕杆之间!套在马车上的!就在你面前—— ”

  可是罗恩还是一脸的迷惑,哈利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难道你看不见它们?”“看见什么?”“难道你看不见拉马车的东西?”这时候罗恩露出了非常惊愕的表情。“你没有什么不对劲儿吧,哈利?”“我??没事儿??”

  哈利感到困惑极了。那匹马明明就在他面前,在他们身后车站窗户透出的艨胧灯光的映照下,实实在在地闪着光,鼻孔里喷出的气息在夜晚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了水汽。然而—— 除非罗恩是在装假——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玩笑可是太蹩脚了—— 罗恩居然根本看不见!“我们进去吧,好吗?”罗恩忐忑不安地说,一边望着哈利,似乎很替他担心。“好的,”哈利说,“好的,走吧??”“没关系,”当罗恩钻进黑乎乎的马车车厢时,哈利身边一个恍恍惚惚的声音说道,“你不会变疯什么的。我也能看见它们。”“真的吗?”哈利迫切地问,转脸看着卢娜。他可以看见她那双银白色的大眼睛里映出了那些长着蝙蝠翅膀的马。

  “哦,是啊,”卢娜说,“我从第一天来这里就能看见它们。它们一直在拉马车。放心吧,你的头脑和我一样清醒。”

  她淡淡地一笑,跟着罗恩钻进了发霉的马车车厢。哈利心头的疑虑并没有完全打消,但还是跟着钻了进去。

 

 


第11章分院帽的新歌

  哈利不想告诉别人,他和卢娜有了同样的幻觉—— 如果真是幻觉的话,所以他在车厢里坐下来,反手把门重重地关上后,再也没有谈论那些马的事。然而,他忍不住去注视着在窗外移动的那些马的侧影。

  “你们大家都看见那个叫格拉普兰的女人了吧?”金妮问,“她又回这儿来做什么呢?海格不会离开吧?”

  “他走了我才高兴呢,”卢娜说,“他可不算一个好老师,对吧?”

  “不,他是好老师!”哈利、罗恩和金妮气愤地说。

  哈利不满地瞪着赫敏。赫敏清了清喉咙,赶紧说道:“嗯??是啊??他是很不错的。”

  “得了吧,我们拉文克劳的同学都认为他是个荒唐可笑的人。”卢娜说,一副不管不顾、大大咧咧的劲儿。

  “那说明你们的幽默感一塌糊涂。”罗恩不客气地回敬道,这时身下的车轮吱-140 ?吱嘎嘎地开始转动了。

  卢娜似乎并没有因罗恩的无礼而恼怒,相反,她盯着罗恩看了片刻,就好像他是一个还算有趣的电视节目。

  马车排成一队,吱吱嘎嘎、摇摇晃晃地在路上行走。他们经过通向学校场地的大门两边那些高高的石柱,柱子顶上是带翼的野猪,这时哈利探着身子。想看看禁林旁边海格的小屋里有没有灯光,可是场地上一片漆黑。霍格沃茨城堡隐隐约约地越来越近:一座座高耸的塔楼在黑暗的夜空衬托下显得更加漆黑,偶尔可见一扇窗户在他们头顶上射出火红耀眼的光芒。

  马车丁丁当当地停在了通往橡木大门的石阶旁,哈利第一个下了车。他又转脸去望禁林那边有没有亮灯的窗户,然而海格的小屋里显然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他满不情愿地把目光转向那些奇怪的、皮包骨头的动物,它们静静地站在夜晚寒冷的空气中,空洞的白眼睛闪闪发亮。他心里还隐约希望它们已经消失不见了呢。

  哈利看见的东西罗恩看不见,这种经历以前曾经有过一次,但那次只是镜子里的映像,比一百匹看上去实实在在、拉得动一队马车的牲畜要虚幻得多。如果卢娜的话是可信的,那么这些牲畜一直就存在,只是人们看不见而已。那么,为什么哈利突然能看见它们,而罗恩却看不见呢?“你到底走不走啊?”罗恩在他身边问道。“噢??好的。”哈利赶紧说道,于是他们汇人人群,匆匆走上石阶,进入了城堡。门厅被火把映照得红通通的,回响着学生们的脚步声。他们穿过石板铺的地面,向右边通往礼堂的两扇大门走去,开学宴会就在那里举行。

  礼堂里满满当当地摆着四张长长的学院餐桌,上面是没有星星的漆黑的天花板,与他们透过高高的窗户看见的外面天空一模一样。餐桌上空飘浮着一根根蜡烛,照亮了点缀在礼堂里的那几个银白色的鬼魂,照亮了同学们兴奋的面庞。他们在兴高采烈地谈话,交换暑假里的新闻,大声跟其他学院的朋友打招呼,互相审视着对方的新发型和新衣服。哈利又一次注意到,每当他走过时,人们都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他咬紧牙关,努力装出没看见、无所谓的样子。

  卢娜离开他们坐到拉文克劳的桌子旁去了。他们刚走到格兰芬多的桌前,金妮就被几个四年级同学大呼小叫地拉过去坐了。哈利、罗恩、赫敏和纳威在桌子中央找到几个座位坐在一起,他们一边是格兰芬多学院的鬼魂—— 差点没头的尼克,另一边是帕瓦蒂佩蒂尔和拉文德布朗。两个女生虚情假意、过分热情地跟哈利打招呼,这使哈利感觉到她们肯定一秒钟前还在议论自己。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呢。他的目光越过同学们的头顶,向礼堂前头的那张长长的教工桌子望去。

  “他不在那儿。”

  罗恩和赫敏的目光也在教工桌子上扫来扫去,其实这根本没有必要。海格的那副大块头,不管在哪个阵容里都会一下予凸显出来。

  “他不可能离开的。”罗恩说,声音里微微透着担忧。

  “当然不会。”哈利坚决地说。

  “你们说他不会??受伤什么的吧,会吗?”赫敏不安地说。

  “不会。”哈利毫不迟疑地说。

  “可是那他去哪儿了呢?”

  沉默了一会儿,哈利说话了,声音压得很低,以免让纳威、帕.瓦蒂和拉文德听见:“也许他还没有回来呢。你们知道的—— 还没完成任务—— 就是他暑假里为邓布刺多做的那件事情。”“是??是,就是这样。”罗恩说,似乎一下子释然了,可是赫敏咬着嘴唇,目光来回扫视着教工桌子,似乎希望能为海格的缺席找到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那是谁?”她敏锐地说,伸手指着教工桌子的中间。

  哈利的目光跟随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先是落在了邓布利多教授身上。邓布利多坐在长长的教工桌子正中间的那把金色高背椅上,穿着布满银色星星的深紫色长袍,戴着一顶配套的帽子。邓布利多把头歪向了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她正对着他的耳朵说话。哈利觉得这女人看上去就像某人的未结过婚的老姑妈,身材又矮又胖,留着一头拳曲的灰褐色短发,上面还打着一个非常难看的粉红色大蝴蝶结,跟她罩在长袍外面的那件毛绒绒的粉红色开襟毛衣很相配。这时,她微微转过脸,端起高脚酒杯喝了一日,于是哈利看见了一张苍白的、癞蛤蟆似的脸和一对眼皮松垂、眼珠凸出的眼睛。他一下子认出来了,非常震惊。

  “就是那个姓乌姆里奇的女人!”

  “谁?”赫敏说。

  “她参加了对我的审讯,她替福吉工作!”

  “多漂亮的开襟毛衣啊!”罗恩假笑着说。

  “她为福吉工作!”赫敏重复一遍,皱起了眉头,“那她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不知道??”

  赫敏仔细看着教工桌子,眯起了眼睛。

  “不,”她喃喃地说,“不会,肯定不会??”

  哈利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也没有追问。他的注意力被刚出现在教工桌子后面的格拉普兰教授吸引住了。她走到桌子的最尽头,坐在了原本应该属于海格的座位上。那就是说,一年级新生肯定已经渡过湖来到了城堡。果然,几秒钟后,通往大厅的门开了,长长的一队看上去惊魂未定的一年级新生由麦格教授领着走进了礼堂。麦格教授手里端着一只凳子,上面放了一顶古老的巫师帽,帽子上补丁摞补丁,磨损得起了毛边的帽檐旁有一道很宽的裂口。礼堂里嗡嗡的谈话声渐渐平息了。一年级新生在教工桌子前排成一排,面对着其他年级的同学。麦格教授小心地把凳子放在他们前面,然后退到了后边。一年级新生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着惨白的光。队伍中间的一个小男孩看上去似乎在瑟瑟发抖。哈利一闪念间,想起当年他站在那里,等待那场将要决定他属于哪个学院的神秘测试时,心里曾是何等的忐忑不安。全校的师生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接着,帽檐旁的那道裂口像嘴一样张开了,分院帽大声唱起歌来:很久以前我还是顶新帽,那时霍格沃茨还没有建好,高贵学堂的四位创建者,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分道扬镳。同一个目标将他们联在一起,彼此的愿望是那么相同一致:要建成世上最好的魔法学校,让他们的学识相传、延续。“我们将共同建校,共同教学!”四位好友的主意十分坚决,然而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彼此分裂。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朋友。能比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更好?除非你算上另一对挚友—— 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这样的好事怎么会搞糟?这样的友情怎么会一笔勾销?唉,我亲眼目睹了这个悲哀的故事,所以能在这里向大家细述。斯莱特林说:“我们所教的学生,他们的血统必须最最纯正。”拉文克劳说:“我们所教的学生,他们的智力必须高人一等。”格兰芬多说:“我们所教的学生。必须英勇无畏,奋不顾身。”赫奇帕奇说:“我要教许多人,并且对待他们一视同仁。”

  这些分歧第一次露出墙倪,就引起了一场小小的争吵。

  四位创建者每人拥有一个学院,只招收他们各自想要的少年。

  斯莱特林牧的巫师如他本人,血统纯正、诡计多端。

  只有那些头脑最敏锐的后辈,才能聆听拉文克劳的教诲。若有谁大胆无畏、喜爱冒险,便被勇敢的格兰芬多收进学院。其余的人都被好心的赫奇帕奇所接收,她把自己全部的本领向他们传授。

  四个学院和它们的创建人,就这样保持着牢固而真挚的友情。在那许多愉快的岁月里,霍格沃茨的教学愉快而和谐。

  可是后来慢慢地出现了分裂,并因我们的缺点和恐惧而愈演愈烈。四个学院就像四根石柱,曾将我们的学校牢牢撑住。

  现在却互相反目,纠纷不断,各个都想把大权独揽。有那么一段时光,学校眼看着就要夭亡。

  无数的吵闹,无数的争斗,昔日的好朋友反目成仇。后来终于在某一天清晨,年迈的斯莱特林突然出走。尽管那时纷争已经平患,他还是灰心地离我们而去。四个创建者只剩下三个,从此四个学院的情形, 再不像过去设想的那样和睦相处,团结一心。

  现在分院帽就在你们面前,你们都知道了事情的渊源:我把你们分进每个学院,因为我的职责不容改变。但是今年我要多说几旬,请你们把我的新歌仔细听取:尽管我注定要使你们分裂,但我担心这样做并不正确。尽管我必须履行我的职责,把每年的新生分成四份,但我担心这样的分类,会导致我所惧怕的崩溃。哦,知道危险,读懂征兆,历史的教训给我们以警告,我们的霍格沃茨面临着危险,校外的仇敌正虎视眈眈。我们的内部必须紧密团结,不然一切就会从内部瓦解。我已对你们直言相告,我已为你们拉响警报??现在让我们开始分院。

  帽子说完又一动不动了。四下里响起了掌声,但其间夹杂着窃窃私语,这在哈利的记忆里可是头一次。在整个礼堂里,同学们都在和坐在身边的人交头接耳,哈利和其他人一起拍着巴掌,心里很清楚他们在议论什么。“今年有点跑题了,是不是?”罗恩扬起眉毛说。“确实是这样。”哈利说。通常,分院帽只描述霍格沃茨四个学院所看重的不同品质以及它自己给学生分类的任务。哈利不记得它什么时候试图给学校提出忠告。“不知道它以前有没有发出过警告?”赫敏说,声音微微显得有些不安。“有过的,有过的,”差点没头的尼克很知情地说,隔着纳威朝赫敏探过头来(纳威恐惧地退缩着,一个鬼魂从你身体里穿过去,这是很不舒服的),“分院帽觉得自己在道义上有责任向学校提出适当的警告,如果它觉得—— ” 可是麦格教授正等着报出一年级新生的名单,这会儿用十分严厉的目光瞪着那些交头接耳的同学。差点没头的尼克用一根透明的手指压在嘴唇上,一本正经地坐得笔直,礼堂里的嗡嗡议论声戛然而止。麦格教授又皱着眉头扫了一-145 ?眼四张桌子,然后垂眼望着手里那张长长的羊皮纸,大声报出第一个名字。

  “尤安阿伯克龙比。”

  哈利刚才注意到的那个神色惊慌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把帽子戴在了头上。幸亏有他那两只大得出奇的耳朵卡住,帽子才没有滑落到肩膀上。分院帽考虑了片刻,随即帽檐旁的裂口又张开了,大声宣布道:“格兰芬多!”

  哈利和格兰芬多的同学们一齐热烈鼓掌,尤安踉踉跄跄地走到他们的桌旁坐了下来,看他那副神情,他似乎巴不得地上有个洞让他钻进去,再也没有人盯着他看了。

  慢慢地,那支长长的一年级新生队伍一点点缩短了。在麦格教授报出名字和分院帽宣布分院结果之间的空隙,哈利可以听见罗恩的肚子在咕咕直叫。最后,罗斯泽勒被分进了赫奇帕奇,麦格教授拿起帽子和凳子大步走开了,这时邓布利多教授站了起来。

  尽管哈利最近对他的校长有过种种不满的情绪,但此刻看到邓布利多站在他们大家面前,他还是松了口气。海格不见了踪影,马车前面突然出现了那些像龙一样的怪马,使他觉得他这次返回霍格沃茨,尽管是他梦寐以求的,却充满令他吃惊的意外,就像一首熟悉的歌曲里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但眼下的情形至少是正常的:在开学宴会开始前,他们的校长站起来问候他们大家。

  “欢迎我们的新生,”邓布利多声音洪亮地说,他双臂张开,嘴上绽开灿烂的笑容,“欢迎!欢迎我们的老生—— 欢迎你们回来!演讲的时间多得是,但不是现在。痛痛快快地吃吧!”

  礼堂里发出一片赞赏的笑声和热烈的鼓掌声,邓布利多端端正正地坐下来,把长长的胡子甩到肩膀上,不让它们挡着他的盘子—— 美味佳肴突然从天而降,五张长桌上一下子堆满了大块牛肉、馅饼、一盘盘的蔬菜、面包、果酱和一壶壶的南瓜汁,因不堪重负雨发出阵阵呻吟。

  “太好了。”罗恩馋涎欲滴地叹了口气,抓起离他最近的一盘排骨,开始一块块地往他的盘子里堆,差点没头的尼克在一旁郁闷地看着他。

  “分院之前你想说什么?”赫敏问鬼魂,“就是关于帽子提出警告的事?”

  “噢,对了,”尼克说,他似乎很高兴有理由把目光从罗恩身上挪开,罗恩这会儿几乎是在狼吞虎咽地吃着烤土豆,“是啊,我以前好几次听过分院帽提出警告,总是在它感觉到学校面临着巨大危险的时候。当然啦,它的忠告每次都是一样的:团结一致,保持内部的稳定。”

  “托系目怎子度月小于危险?”罗恩说。

  他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哈利觉得他能够发出声音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对不起,你说什么?”差点没头的尼克很有礼貌地说,赫敏则露出一副厌恶-146 ?的神情。罗恩使劲吞下嘴里的东西,说:“它只是一顶帽子,怎么会知道学校有危险呢?”

  “我不知道。”差点没头的尼克说,“当然啦,它放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所以我敢说它在那里昕到了一些什么。”

  “它希望四个学院的人都成为朋友?”哈利说,他朝斯莱特林的桌子望去,德拉科马尔福正在那里侃侃而谈,“这种可能性很小啊。”

  “哎,你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尼克责备地说,“和平共处,共同合作,这才是关键。我们这些鬼魂虽然属于不同的学院,但始终保持着亲密的友谊。尽管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之间竞争激烈,我却做梦也没有想过找血人巴罗吵架。”

  “那只是因为你害怕他。”罗恩说。

  差点没头的尼克显出一副受了很大侮辱的样子。

  “害怕?我相信我—— 尼古拉斯德敏西一波平顿爵士,在我的一生中从没有犯过胆怯的错误!我血管里流淌着高贵的血液—— ”

  “什么血液?”罗恩问,“你肯定不会还有—— ?”

  “那是一种修辞手法!”差点没头的尼克恼火极了,脑袋在割开一半的脖子上危险地颤动着,“我想,我仍然可以享受随心所欲地说话的自由,尽管我已不再拥有吃喝的乐趣!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同学们拿我的死亡开玩笑,我可以告诉你!”

  “尼克,他并不是真的在嘲笑你!”赫敏说,生气地白了罗恩一眼。

  不幸的是,罗恩的嘴里又塞得快要爆炸了,他只能含糊不清地嘟哝一句“不是有意嘲笑你”,而尼克似乎认为这句道歉过于轻描淡写。他一下子飞到空中,正了正插着羽毛的帽子,离开他们飘向桌子的另一头,坐到克里维家的两兄弟—— 科林和丹尼斯中间去了。

  “你干的好事,罗恩!”赫敏严厉地说。

  “什么?”罗恩总算把满嘴的东西咽了下去,不服气地说,“我问一个简单的问题都不允许吗?”

  “行了,别说啦。”赫敏没好气地说。在后来吃饭的时候,他们俩一直气鼓鼓地沉默着。

  哈利对他们闹口角已经见怪不怪,觉得犯不着去给他们调解。他觉得正好利用这个时间津津有味地享用他的牛排和腰子馅饼,接着是满满一大盘他最喜欢的糖浆水果馅饼。

  同学们都吃饱喝足了,礼堂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这时邓布利多又一次站起身。说话声立刻停止了,大家都把脸转向了校长。哈利这会儿已经感到有点昏昏欲睡了。他那张四柱床正在楼上某个地方等着他呢,那么温暖而柔软??“好了,既然我们正在消化又一顿无比丰盛的美味,我请求大家安静一会儿,听我像往常一样讲讲新学期的注意事项。”邓布利多说,“一年级新生应该知道,狩猎场里的禁林是学生不能进去的—— 这一点,我们的几位高年级同学现在也应该知道了。”(哈利、罗恩和赫敏交换着调皮的笑容。)“管理员费尔奇先生请求我,他还告诉我这已经是第四百二十六次了,请求我提醒你们大家,课问不许在走廊上施魔法,还有许多其他规定,都列在那张长长的单子上,贴在费尔奇先生办公室的门上。

  “今年,我们的教师队伍有两个变动。我们很高兴她欢迎格拉普兰教授回来,她将教你们保护神奇生物课。我们同样高兴地介绍乌姆里奇教授,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新老师。”

  礼堂里响起一片礼貌的、但不很热情的掌声,哈利、罗恩和赫敏则交换了一个略微有些紧张的目光。邓布利多没有说格拉普兰要教多长时间。邓布利多继续说道:“学院魁地奇球队的选拔将于—— ”

  他猛地顿住话头,询问地望着乌姆里奇教授。由于她站起来并不比坐着的时候高出多少,所以一时问谁也不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突然停佳不说了,这时只听乌姆里奇教授清了清嗓子:“咳,咳。”大家这才明白她已经站起来,正准备发表讲话呢。

  邓布利多只是一刹那间显出惊讶的神情,接着他就机敏地坐了下去,专注地望着乌姆里奇教授,似乎正迫不及待地想听她说话呢。其他教师则没有这样巧妙地掩饰他们的惊诧。斯普劳特教授的眉毛都快蹿到她飘拂的头发里去了,麦格教授把嘴巴抿得那么紧,是哈利从没见过的。以前从没有哪位新教师打断过邓布利多。许多学生都在暗暗发笑:这个女人显然不懂得霍格沃茨的规矩。

  “谢谢你,校长,”乌姆里奇教授假笑着说,“谢谢你说了这么热情的欢迎辞。”

  她的声音又高又尖,还带着气声,像小姑娘的声音一样,哈利又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强烈反感,他自己也不能解释这是为什么。他只知道他讨厌这个女人的一切,从她那假模假式的声音,到她身上那件毛绒绒的粉红色开襟毛衣。她又轻轻咳嗽几下清了清嗓子(咳,咳),继续往下说道:“嗯,我必须说,能回到霍格沃茨真是太好了!”她咧嘴微笑着,露出嘴里很尖的牙齿,“ 看到这些愉快的小脸蛋朝上望着我, 太好了!”

  哈利朝周围看了看,他看到的面孔没有一张是愉快的。相反,他们都显得很吃惊,居然有人把他们当成五岁的小孩子。

  “我迫切地希望早日认识你们大家,我相信我们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同学们听了这话,互相交换着目光。有些人几乎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脸坏笑。:“我会跟她做朋友的,只要别让我借她那件开襟毛衣。”帕瓦蒂小声对拉文德说,两个人都不出声地哧哧笑了起来。

  乌姆里奇教授又清了清嗓子(咳,咳),可是当她继续说话时,她声音里的一些气声听不见了。现在她的声音变得一本正经得多,话也说得干巴巴的,好像那些话早就熟记在她心里似的。

  “魔法部一向认为,教育青年巫师是一项十分重要的事情。你们与生俱来的一些宝贵天赋,如果不在认真细致的指导下得到培养和锻炼,可能会毫无结果。魔法世界独有的古老的技艺,必须代代相传,不然就会消失殆尽。我们的祖先积累下的珍贵的魔法知识宝库,必须由那些有幸从事高贵的教育职业的人们对它们加以保护、补充和完善。”

  说到这里,乌姆里奇教授停住话头,对着其他老师微微鞠了一躬,而他们谁也没有朝她回礼。麦格教授的两道黑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使她看上去活像一只老鹰,而且哈利清清楚楚地看见,当乌姆里奇又轻轻“咳,咳”两下继续她的演讲时,麦格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霍格沃茨的历届校长,在肩负管理这所历史名校的重任时都有所创新,这是完全应该的,因为如果没有进步,就会停滞,就会衰败。然而同时,为进步而进步的做法是绝不应当鼓励的,我们的传统经过千锤百炼,经常是不需要拙劣的修正的。要达到一种平衡,在旧与新的之间,在恒久与变化之间,在传统与创新之间??”

  哈利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渐渐不集中了,似乎他的大脑开起了小差。邓布利多说话时四下里鸦雀无声,现在同学们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咯咯发笑,礼堂里一片嘈杂。在那边拉文克劳的桌上,秋张正在兴高采烈地跟朋友们聊天。和她隔着几个座位的卢娜洛夫古德又掏出了那本《唱唱反调》。与此同时,在赫奇帕奇的桌上,厄尼麦克米兰是仍然盯着乌姆里奇教授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同学之一,但是他的目光呆滞无神,哈利可以肯定他只是在假装认真听讲,为的是不辜负他胸前那枚崭新的、闪闪发光的级长徽章。

  乌姆里奇教授似乎没有注意到听众的坐立不安。哈利有一种感觉,即使她鼻子底下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暴动,她也会继续慢条斯理地演讲下去。然而教师们一个个听得都很仔细,赫敏似乎全神贯注地把乌姆里奇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但从她的表情看,这些话她并不爱听。

  “??因为有些变化取得了好的效果,而另一些变化到了适当的时候,就会被发现是决策失误。同时,有些旧的习惯将被保留,这是无可厚非的,而有些习惯已经陈旧过时,就必须抛弃。让我们不断前进,进人一个开明、高效和合乎情理的新时代,坚决保持应该保持的,完善需要完善的,摒弃那些我们应该禁止的。”

  她坐了下去。邓布利多开始鼓掌,其他教师也跟着拍手,但哈利注意到他们有些人只拍了一两下就把手放下了。几个学生也一起鼓掌,但大多数学生只听了两三句就开了小差,这会儿根本没有意识到讲话已经结束,没等他们开始好好鼓掌,邓布利多就又站了起来。

  “非常感谢你,乌姆里奇教授,你的讲话非常有启发性。”说着,他冲她欠了欠身,“好了,正如我刚才说的,魁地奇球的选拔将于??”

  “是啊,确实很有启发性。”赫敏压低声音说。

  “你该不是说你听得津津有味吧?”罗恩小声问,神情呆滞的脸转向赫敏,“这大概是我听到过的最枯燥乏味的讲话了,而我还是在珀西身边长大的呢。”

  “我说的是有启发性,不是有趣味性,”赫敏说,“它能说明许多问题。”

  “ 是吗?” 哈利惊讶地说,“在我听来像一大通废话。”

  “废话里藏着一些重要的东西。”赫敏严肃地说。

  “是吗?”罗恩茫然地问。

  “什么叫‘为进步而进步的做法是决不应当鼓励的’?什么叫‘摒弃那些我们应该禁止的’?”

  “哎呀,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罗恩不耐烦地说。

  “我来告诉你是什么意思吧,”赫敏咬着牙说,“这就说明魔法部在干预霍格沃茨。”

  周围响起一片桌椅板凳的碰撞声,显然邓布利多已经宣布全校师生解散,因为大家都站起来准备离开礼堂了。赫敏一跃而起,显出很惊慌的样子。

  “罗恩,我们应该去给一年级新生指路的!”

  “哎呀,对了,”罗恩说,显然他已经把这件事忘得精光,“喂—— 喂,你们大家!小不点儿们!”

  “罗恩!”

  “咳,本来就是嘛,他们这么小??”

  “我知道,但你也不能管他们叫小不点儿!—— 一年级新生!”赫敏很威严地冲着桌子那边喊,“请这边走!”

  一群新生很害羞地从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桌子之间的过道中走了过来,一个个都尽量缩在后面,不敢出头。他们看上去确实很小,哈利可以肯定,自己当初来这儿的时候肯定没有显得这么稚嫩。他咧嘴微笑地看着他们。尤安阿伯克龙比旁边的一个金黄头发的男孩似乎被吓呆了,他用胳膊肘捅捅尤安,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尤安-阿伯克龙比也显出十分害怕的样子,偷偷地用惊恐的目光看了看哈利,哈利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像臭汁一样消失了。

  “待会儿见。”他对罗恩和赫敏说,然后独自朝礼堂外走去,一路上尽量不去注意人们盯视的目光,以及他们的悄声议论和指指点点。他目不斜视地穿过门厅里拥挤的人群,匆匆走上大理石楼梯,抄了两条隐蔽的近路,很快就把大多数人甩在了后面。

  他真是昏了头,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一边走在楼上清静得多的走廊上,-150 ?一边这样气愤地想道。肯定每个人都要盯着他看的。他两个月前刚从三强争霸赛的迷宫里钻出来,怀里抱着一位同学的尸体,口口声声宣称说看见伏地魔东山再起了。上学期,他没有来得及把事情解释清楚,大家就不得不放假回家了—— 尽管他当时鼓足勇气想把那片墓地上发生的可怕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全校师生。

  哈利来到通向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走廊尽头,在胖夫人肖像前刹住脚步,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新的口令是什么。“嗯??”他愁眉苦脸地抬头望着胖夫人,胖夫人抹平她那件粉红色缎子衣服上的褶皱,用严厉的目光看着他。“没有口令,就不能通过。”她傲慢地说。

  “哈利,我知道!”身后有个人气喘吁吁地说,哈利转身看见纳威慢慢朝他跑来,“你猜是什么?我这次居然能记住了—— ”他挥动着他在火车上拿给他们看过的那盆发育不良的小仙人掌:“米布米宝!”

  “对啦。”胖夫人说,她的肖像突然像门一样朝他们打开了,露出墙上的一个圆洞,哈利和纳威钻了过去。

  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看上去像以前一样让人觉得愉快,这是塔楼中的一个圆形房间,摆满了已经磨破的、又松又软的扶手椅和摇摇晃晃的旧桌子。壁炉里噼噼啪啪地燃着旺火,几个人在那里把手烤热了再回楼上的宿舍。在房问的另一边,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正把什么东西钉在布告栏里。哈利挥挥手祝他们晚安,就径直朝通向男生宿舍的那扇门走去。此刻他没有多少心情跟别人说话。纳威跟在他后面。

  迪安托马斯和西莫斐尼甘已经先到了宿舍,正在往他们床边的墙上贴海报和照片。哈利把门推开时他们在说话,可是一看见他就突然停住不说了。哈利先是怀疑他们刚才是在议论他,接着又怀疑他自己有点疑神疑鬼。

  “嘿。”他说,一边走到自己的箱子跟前,把它打开了。“你好,哈利,”迪安说,他正在穿一套颜色像火腿一样的睡衣,“暑假过得好吗?”“还行吧。”哈利含混地应付了一句。要原原本本地叙述他在暑假里的经历,恐怕说到下半夜都说不完,他没有精力这么做。“你呢?”

  “啊,挺好的,”迪安轻轻笑着说,“反正比西莫强,他刚才正跟我说呢。”

  “哟,出什么事了,西莫?”纳威一边把他的米布米宝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一边问道。

  西莫没有马上回答。他正在格外细致地调整那张肯梅尔红隼魁地奇球队①①关于这支球队的情况。请见《神奇的魁地奇球》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lO月版。

  的海报,确保贴得端端正正。然后,他仍然背冲着哈利说道:“我妈本来不想让我来的。”“什么?”哈利正在脱袍子,听了这话怔住了。“她不想让我回霍格沃茨。”

  西莫离开了那张海报,从他的箱子里拿出自己的睡衣,眼睛仍然没看哈利。“可是—— 为什么呢?”哈利问,感到十分震惊。他知道西莫的母亲是个巫师,因此他不明白她怎么会变得像德思礼家的人一样了。西莫没有马上回答,一直把睡衣上的纽扣都扣好了才说话。“嗯,”他斟词酌句地说,“我想大概是??因为你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哈利追问道。.他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他隐约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一步步逼近。“嗯,”西莫又说道,仍然躲避着哈利的目光,“她??嗯??唉,也不光是因为你,还有邓布利多??”“她相信了《预言家日报》?”哈利问,“她认为我是个骗子,邓布利多是个老糊涂?”

  西莫抬头望着他。

  “是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哈利什么也没说。他把魔杖扔在床边的桌子上,脱下长袍,气呼呼地塞进箱子里,然后换上了睡衣。他感到厌倦,做一个总是被人盯着看、被人评头论足的人,实在让他感到厌倦。他们有谁明白,他们有谁哪怕只是明白那么一点点,这么多事情发生在一个人头上会是什么滋味??斐尼甘夫人不知道,这个愚蠢的女人,哈利恶狠狠地想。

  他爬到床上,正要把幔帐拉上遮住自己,可是没等他这么做,西莫说话了:“哎??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就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和所有的事情?”

  西莫的声音既紧张又充满好奇。迪安正弯腰从箱子里取一双拖鞋,听了这话,突然奇怪地僵住了,哈利知道他也在侧耳细听。“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哈利反驳道,“就像你妈妈那样读读《预言家日报》好了,为什么不呢?你需要知道的东西它都会告诉你的。”

  “不许你对我妈妈说三道四。”西莫气愤地说。

  “谁管我叫骗子,我就要对谁说三道四。”哈利说。

  “不许你跟我这样说话!”

  “我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哈利说,他的火气蹭蹭地往上蹿,一把抓起床边桌子上的魔杖,“如果你觉得没法跟我住一个宿舍,就去问问麦格教授能不能让你搬出去??别再念叨你妈妈怎么担心—— ”

  -152 ?“不许你再提我妈妈,波特!”“出什么事了?”罗恩出现在门口。他睁大眼睛望望跪在床上用魔杖指着西莫的哈利,又望望站在地上抡起两只拳头的西莫。“他对我妈妈说三道四!”西莫大喊。。“什么?”罗恩说,“哈利不会那样做的—— 我们见过你妈妈,都很喜欢她??”“那是在她开始相信臭烘烘的《预言家日报》编派我的每一句话之前!”哈利直着嗓子吼道。

  “噢,”罗恩说,布满雀斑的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噢??是这样。”

  “听我说,”西莫恶狠狠地自了哈利一眼,气极地说,“他说得对,我不想再跟他住在同一个宿舍了,他疯了。”

  “那是违反纪律的,西莫。”罗恩说,他的耳朵开始红得发亮—— 一般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违反纪律,我?”西莫喊道,他和罗恩正好相反,脸色越来越白,“你相信他编造的关于神秘人的那些胡言乱语,你认为他说的是实话?”

  “是的,没错!”罗恩气愤地说。

  “那你也疯了。”西莫厌恶地说。

  “是吗?可是对你来说很不幸啊,哥们儿,我同时还是个级长!”罗恩用一根手指戳着自己的胸脯说,“所以,除非你想关禁闭,不然说话还是放规矩点!”

  有那么几秒钟,西莫似乎觉得只要能把脑子里的想法一股脑儿吐出来,即使关禁闭也是值得的,可接着他轻蔑地哼了一声,原地一个转身,用手支撑着跳到床上,非常粗暴地拉上幔帐,结果用劲太大,把幔帐从床上扯了下来,落在地板上,灰扑扑的一大堆。罗恩严厉地瞪着西莫,然后转眼看着迪安和纳威。

  “还有谁的父母对哈利有意见?”他咄咄逼人地问。

  “我父母都是麻瓜,哥们儿,”迪安耸耸肩膀说,“他们根本不知道霍格沃茨有人死了,因为我才不会犯傻去告诉他们呢。”

  “你不了解我妈妈,不管是谁都别想有什么事瞒过她!”西莫冲他嚷道,“而且,你父母反正也看不到《预言家日报》。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校长已经被威森加摩和国际魔法师联合会开除了,因为他正在丧失理智—— ”

  “我奶奶说那都是胡扯。”纳威尖声说起话来,“她说走下坡路的是《预言家日报》,不是邓布利多。她已经停止订这本杂志了。我们相信哈利。”纳威简单明确地说。他爬到床上,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上,两只眼睛严肃地望着西莫。“我奶奶总是说神秘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她说如果邓布利多说他回来了,那他肯定就是回来了。”

  哈利心头涌起一股对纳威的感激之情。房间里谁也没有再说什么。西莫拿出他的魔杖,把床上的幔帐重新修好,钻到它们后面去了。迪安也上了床,翻了个身,再也不说话了。纳威似乎也没有话要说了,非常慈爱地望着他那棵月光映照下的米布米宝。

  哈利背靠枕头躺着,罗恩在旁边的床上窸窸萃萃地忙碌着收拾东西。与西莫的争吵使哈利感到心绪烦乱,他一直是非常喜欢西莫的呀。以后还有多少人会说他是骗子,说他精神失常呢?是不是邓布利多整个暑假都在忍受这些?先被成森加摩开除,然后又被国际魔法师联合会扫地出门?是不是邓布利多生哈利的气了,才好几个月一直没有跟他联系?不管怎么说,他们俩现在是拴在一起了。邓布利多相信了哈利,把他叙述的事情经过告诉了全校师生,然后又向范围更广的巫师界公布了。凡是认为哈利是在说谎的人,都会认为邓布利多也是个骗子,或者认为邓布利多受了蒙蔽??他们最后总会知道我们是对的,哈利愁闷地想,这时罗恩上了床,吹灭了宿舍里的最后一根蜡烛。可是哈利接着又想,在那个时候到来之前,他还要忍受多少像西莫这样的责难呢。

 


第12章乌姆里奇教授

  第二天早晨,西莫飞快地穿好衣服,没等哈利穿上袜子就离开了宿舍。“难道他以为跟我在一个房间里待得太久,他就会变成疯子吗?”西莫的衣摆一闪消失后,哈利大声问道。“别把这事放在心上,哈利,”迪安低声嘟哝了一句,把书包背上肩头,“他只是??”可是,他似乎说不出来话莫到底是怎么回事,尴尬地顿了一下,便也跟着出了房间。纳威和罗恩都用“这是他的问题,不怪你”的目光看着哈利,可是哈利并没有感到舒服多少。这样的情形,他还要忍受多久?“出什么事了?”五分钟后,哈利和罗恩赶去吃早饭,刚走到公共休息室,赫敏追了上来,“你的脸色真是太—— 哦,我的天哪。”她吃惊地望着公共休息室的布告栏,上面新贴了一张大启事。

  大把大把的加隆l零花钱不够应付你的开销吗?想多挣一点儿金子吗?请与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联系,找一份简单的几乎毫无痛苦的课外临时工。

  (很抱歉,所有的工作都由求职者自己承担风险。)“他们太过分了。”赫敏板着脸说,一把将启事揭了下来,弗雷德和乔治原来是把启事钉在一张布告上的,布告上写着第一次到霍格莫德村过周末的日期是在十月份。“我们得跟他们谈谈了。罗恩。”


  罗恩显得十分惊慌。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级长!”赫敏说,这时他们三个从削象洞口爬了出来,“得由我们来制止这样的事情!”

  罗恩什么也没有说。哈利从他闷闷不乐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觉得要阻止弗雷德和乔治做他们喜欢的事情可不是什么美差。

  “对了,出什么事了,哈利?”赫敏接着问道,这时他们走下一道楼梯,楼梯旁边挂着一排老巫师的肖像,一个个都忙着互相说话,顾不上理睬他们。“你好像为什么事情很生气。”

  “西莫认为哈利在神秘人的事情上说了谎话。”罗恩看到哈利没有回答,便简明扼要地说道。

  哈利以为赫敏会站在他一边做出愤怒的反应,可她只是叹了口气。

  “是啊,拉文德也是这样想的。”赫敏愁眉苦脸地说。

  “你一直在跟她愉快地聊天,讨论我到底是不是个谎话连篇、爱出风头的骗子,是吗?”哈利大声说。

  “不是,”赫敏心平气和地说,“实际上,我叫她闭上她那张大胖嘴,不许再对你说三道四。哈利,真希望你不要再对我们横加指责,因为我和罗恩是和你站在一边的,除非你没有注意到。”

  短暂的静默。

  “对不起。”哈利低声说。

  “没关系,”赫敏端着架子说,接着又摇摇头,“你们不记得邓布利多在上学期结束的宴会上说的话了吗?”

  哈和和罗恩傻乎乎地望着她,赫敏又叹了口气。

  “关于神秘人的。邓布利多说他‘制造冲突和敌意的手段十分高明。我们只有表现出同样牢不可破的友谊和信任—— ”’“你怎么能记住这样的话?”罗恩钦佩地望着她问道。“我仔细听了,罗恩。”赫敏略微有些粗暴地说。“我也听了呀,可是我还是说不出到底—— ”

  “问题是,”赫敏很不客气地大声说,“这些才是邓布利多真正要说的话。神秘人回来才两个月,我们就已经开始自相争斗了。分院帽的警告也是同样的意思:团结一致—— ” “哈利昨天晚上说得对,”罗恩反驳说,“如果这意味着我们要跟斯莱特林的人交朋友—— 可能性很小。”“哎,我认为我们不能为学院之间的团结做出努力是非常遗憾的。”赫敏火气很冲地说。

  他们来到大理石楼梯底下,拉文克劳的一群四年级学生正鱼贯穿过门厅。他们一看见哈利就赶紧凑成一堆,似乎惟恐哈利会对落在后面的人下毒手。“是啊,我们确实应该努力跟那样的人交朋友。”哈利讽刺地说。

  他们跟着拉文克劳的同学走进礼堂,一进门都不由自主地朝教工桌子望去。格拉普兰教授正跟天文学教师辛尼斯塔教授在聊天,海格又一次因为缺席而格外引人注意。被施了魔法的天花板正好反映了哈利的情绪:灰蒙蒙的,一片愁云惨雾。

  “邓布利多一句也没提那个姓格拉普兰的女人要在这儿待多久。”他说,这时他们正朝格兰芬多的桌子走去。“也许??”赫敏若有所思地说。“什么?”哈利和罗恩同时问道。“噢??也许他不想让大家注意到海格不在这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让大家注意,”罗恩轻声笑了起来,“我们怎么可能不注意呢?”赫敏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梳着长辫子的高个黑肤色女孩大步走到啥利跟前。“你好,安吉利娜。”“你好,”她轻快地说,“暑假过得怎么样?”没等回答,她接着又说:“知道吗,我被选为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队长了。”“太好了。”哈利说,咧嘴朝她笑着。他怀疑安吉利娜给球员们鼓劲时可能不像奥利弗伍德那样哕里哕嗦,这倒是一件好事。

  “啊,对了,奥利弗走了,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守门员。选拔将于星期五下午五点钟进行,我希望全体队员都能到场,行吗?这样我们可以看看那个新人能不能够跟大家很好地配合。”

  “好的。”哈利说。

  安吉利娜朝他笑了一下走了。

  “我忘记伍德已经走了,”赫敏在罗恩身边坐下,把一盘面包拖到面前,淡淡地说,“我想那会给球队带来很大的影响吧?”“我想也是,”哈利在对面的板凳上坐了下来,“他是个出色的守门员??”“不过,吸收一点新鲜血液也不坏呀,是不是?”罗恩说。

  突然,嗖嗖嗖,咔啦咔啦咔啦,几百只猫头鹰从高处的窗口飞了进来。它们落到礼堂各处,把信件和包裹带给它们的主人,同时也把水珠洒在了吃早饭的人头上。显然,外面正在下着大雨。海德薇不见踪影,但哈利并不感到意外。给他写信的只有小天狼星,现在刚分别了二十四个小时,估计小天狼星不会有什么新鲜事儿要告诉他。赫敏不得不手忙脚乱地把橘子汁挪到一边,给一只嘴里叼着一份湿漉漉的《预言家日报》的谷仓猫头鹰腾出地方。

  “你怎么还订那玩意儿?”哈利气恼地说,又想起了西莫,这时赫敏把一个纳特放在猫头鹰脚上的小皮钱袋里,猫头鹰扑扇着翅膀飞走了,“我才不费那功夫??都是一堆垃圾。”

  “最好了解一下敌人在说什么。”赫敏一本正经地说。她展开报纸,把自己挡在后面,一直到哈利和罗恩都吃完早饭了,才重新把脸露了出来。

  “没有什么,”她简单地说,把报纸卷起来放在了盘子旁边,“没有说到你和邓布利多,什么都没有说。”

  这时候,麦格教授顺着桌子挨个儿分发课程表。

  “看看今天!”罗恩唉声叹气地说,“魔法历史、两节魔药课、占卜课、两节黑魔法防御术课??宾斯、斯内普、特里劳妮,还有那个叫乌姆里奇的女人,都在这同一天里!我希望弗雷德和乔治加快速度,赶紧把那些速效逃课糖弄出来??”

  “别是我的耳朵出毛病了吧?”弗雷德说,他和乔洽刚来,挤坐在哈利旁边,“霍格沃茨的级长总不会想要逃课吧?”

  “看看我们今天有多倒霉。”罗恩发着牢骚,把他的课程表塞到了弗雷德鼻子底下,“我还从没有碰到过这么糟糕的星期一呢。”

  “说得对呀,老弟,”弗雷德一边浏览课程表一边说道,“如果你愿意,可以来点儿鼻血牛扎糖,很便宜的。”

  “为什么便宜?”罗恩怀疑地说。

  “因为鼻血会一直流个不停,最后你整个人都缩成一团。我们还没有研究出解药呢。”乔治说着开始吃一块熏鱼。

  “谢谢啦,”罗恩闷闷不乐地说,一边把课程表装进了口袋,“我想我还是去上课吧。”

  “说到你们的速效逃课糖,”赫敏严厉地瞪着弗雷德和乔治说,“你们不能在-158 ?格兰芬多的布告栏上贴广告招聘试验者。”

  “谁说的?”乔治说,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我说的,”赫敏说,“还有罗恩。”

  “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罗恩赶紧说道。

  赫敏气呼呼地瞪着他。弗雷德和乔治哧哧地发笑。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改变腔调了,赫敏,”弗雷德说,一边往.块烤面饼上涂抹厚厚的黄油,“你们开始上五年级了,很快就会求着我们要逃课糖。”

  “为什么上五年级就意味着我需要逃课糖呢?”赫敏问道。

  “五年级是0.W.Ls年①。”乔治说。

  “那又怎么样?”

  “那就是说,你们要没完没了地应付考试,是不是?它们会像一块砂轮在使劲打磨你们的鼻子,会把鼻尖的皮都磨破。”弗雷德幸灾乐祸地说。

  “就为了0.w.Ls,我们年级一半的同学都闹了点儿小毛病”乔治兴高采烈地说,“哭鼻子抹泪啦,发脾气啦??帕翠霞斯廷森动不动就晕倒??”

  “肯尼思托勒全身长满了疖子,你还记得吗?”弗雷德回忆道。

  “那是因为你往他的睡衣里放了大泡粉。”乔治说。

  “噢,对了,”弗雷德说着顽皮地笑了,“我忘记了??有时候真是很难记得清楚,是吧?”

  “总之,五年级真是噩梦般的一年,”乔治说,“如果你们比较在乎考试成绩的话。还好,弗雷德和我总算精神头还不错。”

  “是啊??你们后来,怎么说来着,每人通过了三门O.w.Ls?”罗恩说。

  “没错,”弗雷德漠不关心地说,“但我们觉得我们的前途是在学术成就之外。”

  “我们严肃地讨论过是不是还要回来上七年级,”乔治眉飞色舞地说,“既然我们已经有了—— ”

  他看到哈利警告的目光,赶紧刹住了口,哈利知道乔治就要说到他送给他们的那笔三强争霸赛的奖金了。

  “——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有了O.w.Ls证书,”乔治赶紧改口道,“我是说,难道我们真的需要N.E.w.Ts(2)证书吗?但是我们想妈妈肯定不会让我们提早离开学校的,现在珀西又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妈妈就更不会同意了。”

  “不过我们不会浪费在这里的最后一年的,”弗雷德说,一边留恋地环顾着礼堂,“我们要利用这一年时间做一些市场研究,弄清霍格沃茨的普通学生到底希①指的是普通巫师等级考试。

  ②指的是终极巫师考试。

  -159 ?望从笑话商店里买到什么,认真鉴定我们的研究成果,然后生产出满足需要的产品。”

  “可是你们从哪儿去弄开办笑话商店的本钱呢?”赫敏怀疑地问,“你们需要所有的配料和原料—— 我想,还有场地??”

  哈利没有看双胞胎,他感到脸上发烧,便故意把勺子掉在地上,然后俯身去捡。他听见弗雷德在他头顶上说:“别问我们,我们不会编谎话骗你,赫敏。走吧,乔治,我们如果去得早,还能在草药课前卖掉几只伸缩耳呢。”

  啥利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正好看见弗雷德和乔治走开的背影,每人手里拿着一摞面包。

  “那是什么意思?”赫敏说,看看哈利,又看看罗恩,“别问我们??’莫非他们已经弄到了一些开办笑话商店所需要的资金?”

  “其实,我也一直在纳闷这件事呢。”罗恩紧锁着眉头说,“他们今年暑假给我买了一套新礼袍,我真不明白他们是从哪儿弄来的钱??”

  哈利认为必须赶紧转移话题,离开这片危险的水域。

  “你们说,这个学年真的很够呛吗?因为那些考试?”

  “噢,是的,”罗恩说,“那是肯定的,是吧?O.w.Ls确实非常重要,影响到以后可以申请什么工作等等。这个学年的下学期我们还会得到求职方面的建议,比尔告诉我的。这样明年我们就可以挑选自己需要的N.E.w.Ts科目了。”

  “你知道你从霍格沃茨毕业后想做什么吗?”哈利问他们俩,这时他们已经离开礼堂,朝魔法史课的教室走去。

  “还没想好,”罗恩慢吞吞地说,“除非??嗯??”

  他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什么?”哈利催促道。

  “嗯,当一个傲罗倒是蛮酷的。”罗恩用半真半假的口吻说。

  “是啊。”哈利热情高涨地说。

  “可是他们差不多都是精英,”罗恩说,“你必须非常出色才行呢。你呢,赫敏?”

  “我不知道。”她说,“我想做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事情。”

  “当一个傲罗就很有价值!”哈利说。

  “是的,但是有价值的事情并不止这一件,”赫敏若有所思地说,“我是说,如果我能进一步推动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

  哈利和罗恩都小心地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魔法史被公为是巫师界设计的最枯燥的一门课程。他们的鬼魂老师宾斯先生说起话来呼哧带喘,拖腔拖调,几乎肯定能在十分钟内使人昏昏欲睡;如果天气炎热,五分钟就够了。他上课的形式一成不变,总是滔滔不绝地照本宣科,而他们就在底下做笔记,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睡眼朦胧地发愣。哈利和罗恩的这门功课一直勉强能够及格,多亏了在考试前照抄赫敏的笔记。似乎只有赫敏一个人能够抵挡住宾斯声音的催眠力量。

  今天,他们忍受着宾斯教授拖着腔调地讲述巨人战争的话题,足足忍受了一个半小时。哈利刚听了十分钟,就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如果换了另外一位老师,这个题目大概会比较引人人胜,接着他的大脑就走神了,在剩下来的一小时二十分钟里,他和罗恩一直在他羊皮纸的一角玩刽子手的游戏,赫敏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地瞪着他们。

  “如果我今年不把笔记借给你们,会怎么样呢?”他们离开教室出去休息时(宾斯教授穿过黑板飘走了),赫敏冷冷地问他们。

  “我们的魔法史0.W.Ls就会不及格。”罗恩说,“如果你想受到良心的责备,赫敏??”

  “哼,那是你们活该,”她厉声反驳道,“你们根本就没有认真昕他讲课,对吗?”

  “我们努力来着,”罗恩说,“我们只是没有你那样的大脑,你那样的记性、那样好的注意力—— 你就是比我们聪明嘛—— 你就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好不好?”

  “哼,别给我灌这些迷魂汤。”赫敏说,但她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些,领头来到外面湿乎乎的院子里。

  天上下着蒙蒙细雨,因此,三三两两挤在院子里的人们看上去轮廓有点儿模糊。哈利、罗恩和赫敏在一个不断滴水的阳台下面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竖起长袍的领子抵挡九月的寒风,一边谈论着在本学年的第一节魔药课上,斯内普会给他们布置什么作业。他们一致同意那大概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为的是在两个月的假期后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就在这时,有人绕过拐角朝他们走来。

  “你好,哈利!”

  是秋张,更希罕的是,她这次又是一个人。这真是不同寻常,秋几乎总是被一大帮叽叽咕咕的女生包围着。哈利还记得他曾经有过的痛苦:他千方百计地想在她独自一人时碰到她,好邀请她参加圣诞节的舞会。

  “你好。”哈利说,感觉到自己的脸热得发烫。这次至少你身上没沾着臭汁,他对自己说。秋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

  “看来,你把那玩意儿清除于净了?”

  “是啊。”哈利说,竭力想露出点笑容,似乎他们上一次见面不是尴尬的,而是挺好玩的。“那么,你??嗯??暑假过得好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不该这么问—— 塞德里克曾是秋的男朋友,他的去世一定影响了她在暑假里的心情,就像哈利自己也没有过好暑假一样。秋的脸上似-161 ?乎微微紧了紧,但她说:“噢,挺好的,你知道??”

  “那是龙卷风队的徽章吗?”罗恩突然指着秋的长袍前胸问道,那里别着一枚天蓝色的徽章,上面有两个鲜艳醒目的金色字母“T”①。“你该不是支持他们吧?”

  “我确实支持他们。”秋说。

  “你是一直就支持他们呢,还是从他们开始赢得俱乐部联合会杯后才支持他们的?”罗恩问,用的是一种在哈利看来没有必要的指责口气。

  “我从六岁起就支持他们了,”秋冷冷地说,“好吧??再见,哈利。”

  她走开了。赫敏等到秋走到院子中间,便回过头来责骂罗恩。

  “你太不懂事了!”

  “什么?我不过问她是不是—— ”

  “你难道看不出来,她是想跟哈利单独谈谈吗?”

  “那又怎么样?她完全可以谈嘛,我又没有拦着她—— ”

  “你凭什么对她支持的魁地奇球队横加指责?”

  “指责?我没有指责她,我只是—— ”

  “谁在乎她支持不支持龙卷风队?”

  “哦,得啦,你看见戴着那些徽章的人,一半都是上个赛季刚买的—— ”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那就说明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球迷,他们只是跟风,赶浪头—— ”

  “上课铃响了。”哈利无精打采地说,罗恩和赫敏吵得太厉害了,没有听见铃声。他们在走向斯内普地下教室的一路上还在吵个不停。这使哈利有足够的时间想道,他身边有赫敏和罗恩这两个人,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运气在不离开自己国家的情况下,跟秋说上两分钟令他回昧无穷的话。

  当他们排在斯内普教室门外的队伍里时,他又想道,她是主动来跟我说话的,是不是呢?她曾经是塞德里克的女朋友,本来是很有理由恨他的,因为他活着走出了三强争霸赛的迷宫,而塞德里克却死了,然而她却用十分友好的态度跟他说话,似乎她并不认为他头脑不正常,谎话连篇,或对塞德里克的死负有某种可怕的责任??是的,她确实是主动来跟他说话,丽且是两天里的第二次了??想到这里,哈利的情绪欢悦起来,就连地下教室的门打开时发出的吱吱嘎嘎的阴森声音,也没有刺破那似乎在他内心深处膨胀起来的小小的希望泡沫。他跟在罗恩和赫敏后面走进教室,又跟着他们走向他们惯常坐的那张位于后排的桌子,假装没有听见他们俩发出的气呼呼的拌嘴声。

  “安静。”斯内普冷冷地说,反手关上了教室的门。

  ①龙卷风队,即塔特希尔龙卷风队,其英文的两个词的第一个字母都是T。

  其实他根本没有必要命令大家安静,全班同学一听见门关上了,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小动作都停止了。一般来说,只要斯内普一出现,就足够让整个班级沉默下来。

  “在我们今天开始上课前,”斯内普快步走向讲台,严厉地望着他们大家说道,“我认为需要提醒你们一下,明年六月,你们就要参加一项重要的考试了,那时你们将证明自己学到了多少魔药配制和使用方面的知识。尽管这个班上有几个人确实智力很迟钝,但我希望你们在o.w.Ls考试中都能够勉强“及格”,不然我会??很生气。”

  他的目光这次落在了纳威脸上,纳威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然啦,过了这一年,你们中问的许多人就不能再上我的课了,”斯内普继续说道,“我只挑选最优秀的学生进我的N.E.w.Ts魔药班,这就是说,我们有些人将不得不说再见了。”

  他微微噘起了嘴,目光落在哈利脸上。哈利也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一想到过了五年级,他就可以放弃魔药课了,不由感到一种恶狠狠的快意。

  “但是在那告别的愉快时刻到来之前,我们还需要再坚持一年。”斯内普轻声细语地说,“因此,不管你们是否打算参加N.E.W.TS考试,我都建议你们大家集中精力学好功课,达到我要求我的o.W.Ls学生们达到的较高的及格水平。

  “今天,我们要配制一种普通巫师等级考试中经常出现的药剂:缓和羽,它能平息和舒缓烦躁焦虑的情绪。注意:如果放配料的时候马马虎虎,就会使服药者陷入一种死沉的、有时甚至是不可逆转的昏睡,所以你们需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行为。”在哈利的左边,赫敏把身子坐得更直了一些,脸上是一种全神贯注的表情。“配料和配制方法—— ”斯内普一挥魔杖,“—— 在黑板上—— ”(黑板上果然出现了)“—— 你们所需要的一切—— ”他又一挥魔杖,“—— 在储藏柜里—— ”(他所说的那个储藏柜的门一下子打开了)“—— 你们有一个半小时??开始吧。”

  正像哈利、罗恩和赫敏所猜测的,斯内普布置他们配制的这种药剂是最难、最费手脚的一种。必须按照严格的顺序和份量将配料加进坩埚;必须将混合剂搅拌到规定的次数,不能多也不能少,先是顺时针,然后是逆时针;坩埚沸腾时火苗的温度必须降至某个特定的标准,不能高也不能低,并保持一段特定的时间,然后才能加入最后一种配料。

  .“你们的药剂现在应该冒出一股淡淡的、银白色的蒸汽。”还剩十分钟的时候斯内普说道。

  哈利忙得大汗淋漓,绝望地抬头扫了一眼教室。他自己的坩埚冒出一团团深灰色的气体,罗恩的坩埚正喷溅着绿色的火花。西莫发了疯似的用魔杖尖去捅他坩埚下面的火苗,因为它们眼看就要熄灭了。赫敏的药剂倒是正冒出一股微微闪烁的银白色蒸汽,当斯内普快步走过时,鹰钩鼻上的眼睛低垂着看了看赫-163 ?敏的坩埚,没有做任何评论,这就是说他挑不出任何毛病。可是,在哈利的坩埚旁,斯内普停下脚步低头望着坩埚,脸上带着一种可怕的讥讽。“波特,这是什么东西?”教室前排的斯莱特林们都很感兴趣地抬起头来,他们最喜欢听斯内普挖苦哈利了。“缓和剂。”哈利紧张地说。

  “波特,告诉我,”斯内普轻声细语地说,“你认识字吗?”德拉科马尔福大声笑了起来。“认识。”哈利说,手紧紧地攥住了魔杖。“把操作说明的第三行念给我听昕,波特。”

  哈利眯眼望着黑板。现在地下教室里弥漫着各种颜色的蒸汽,要看清黑板上的操作说明真不容易。“‘加入月长石粉,逆时针搅拌三次,沸腾七分钟,再加入两滴嚏根草糖浆。?他的心往下一沉。他没有加嚏根草糖浆,他让药剂沸腾七分钟后,就直接执行第四条操作说明了。“第三条里每一项你都做到了吗,波特?”“没有。”哈利很小声地说。“对不起,请你再说一遍。”

  “没有,”哈利提高了声音说,“我忘记放嚏根草了。”

  “我知道你忘记了,波特,这就意味着这一坩埚垃圾毫无用处。消隐无踪。”

  哈利的药剂一下子消失了。他傻乎乎地站在一只空坩埚旁。

  “凡是认真读了操作说明的同学,把你们的药剂样品装进一个太肚短颈瓶里,仔细标上自己的姓名,拿到我的讲台上接受检验。”斯内普说,“家庭作业:在羊皮纸上写十二英寸长的论文,论述月长石的特性及其在制药方面的用途,星期四交。”

  哈利周围的同学都在往短颈瓶里装药剂,他把东西一样样收起来,心里气得不行。他的药剂并不比罗恩的差,罗恩的那一坩埚东西现在发出一股臭鸡蛋的气味;也不比纳威的差,纳威的药剂变得硬邦邦的,像刚刚搅拌好的水泥,他这会儿不得不使劲把它从坩埚里抠出来。然而偏偏是他,哈利,今天的作业得了零分。他把魔杖放回书包,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望着其他同学一个个拿着装满药剂、盖上软木塞的短颈瓶,走向斯内普的讲台。过了很长时间,下课铃终于响了,哈利第一个冲出地下教室。他已经开始吃午饭了,罗恩和赫敏才来到礼堂。天花板比上午的时候变得更昏暗阴沉了,雨点啪啪地打着高处的窗户。

  “那真是很不公平,”赫敏安慰他道,她坐在哈利身边,给自己拿了一块肉馅土豆泥馅饼,“你的药剂远不像高尔的那么糟糕,当他往瓶子里装的时候,整个那-164 ?堆东西突然四下进溅,把他的袍子都烧着了。”

  “是啊,这也难怪,”哈利说,气呼呼地瞪着面前的盘子,“斯内普什么时候公平地对待过我呢?”

  赫敏和罗恩谁也没有回答。三个人心里都清楚,斯内普和哈利之间的敌意,从哈利踏进霍格沃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我还以为他今年会有点儿好转呢,”赫敏用失望的口气说,“我的意思是??你们知道的??”她小心地望了望四周,他们两边都空着六七个座位,也没有人从桌子旁走过。“??现在他加入了凤凰社,还有所有的一切。”

  “毒蘑菇是不会改变它们的斑点的,”罗恩一针见血地说,“反正,我一直认为邓布利多真是疯了,居然相信斯内普。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真的不再为神秘人工作了呢?”

  “我认为邓布利多大概得到了足够的证据,尽管他没有拿给你看,罗恩。”赫敏毫不客气地说。

  “哦,闭嘴吧,你们两个。”罗恩张嘴正要反驳,哈利烦躁地说。赫敏和罗恩都怔住了,显得又生气又委屈。“你们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哈利说,“总是没完没了地斗来斗去,都快把我逼疯了。”说完,他扔下自己的肉馅土豆泥馅饼,把书包甩上肩头,扬长而去,留下两人坐在那里直发愣。

  他一步两级地走上大理石楼梯,与许多匆匆忙忙赶去吃午饭的同学擦肩而过。刚才突然爆发的那股无名火,还在他心里熊熊燃烧着,想到罗恩和赫敏脸上惊愕的表情,他感到一种深深的快意。那是他们活该,他想道,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安静点儿??总是一天到晚争争吵吵??换了谁都会被逼疯的??在一处楼梯平台上,他从骑士卡多根爵士的大幅画像前走过。卡多根爵士拔出宝剑,恶狠狠地朝哈利挥舞着,哈利根本不理睬他。

  “回来,你这逃跑的懦夫!不许退缩,跟我战斗!”卡多根爵士从面罩后面用发闷的声音喊道,但哈利只顾继续往前走,卡多根爵士想来追他,于是跳进相邻的一幅画里,但住在画里的一只模样凶狠的大狼狗把他赶了回去。

  在剩下来的吃午饭时间里,哈利一直独自坐在北塔楼顶上的活板门下。当上课铃响起时,他便第一个爬上了通往西比尔特里劳妮教室的银色梯子。

  除了魔药课,占卜课是哈利最不喜欢的课程,这主要是因为特里劳妮教授有一个习惯,每过几堂课就要预言哈利会死于非命。特里劳妮教授是一个瘦巴巴的女人,裹着厚厚的披肩,戴着一串串闪闪发亮的珠子,她的眼镜把她的一双眼睛放大了好几倍,总使哈利联想起某种昆虫。哈利进屋时,她正忙着把一本本破破烂烂皮革装订的书分发在每张桌子上,那些单薄的小桌子杂乱无章地摆放在教室里。盖着罩布的灯发出的光线和散发出一股难闻气味的不太旺的炉火都十分昏暗,当哈利在阴影里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时,她似乎没有看见他。接下来的五-165 ?分钟里,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地来了。罗恩从活板门里探出头,仔细往四下里张望着,看见了哈利,直接朝他走了过来,或者说是尽量直接走了过来,因为他必须小心地绕过那么多桌子、椅子和一只只塞得鼓鼓囊囊的小坐垫。“赫敏和我已经不吵了。”他说,在哈利身边坐了下来。

  “很好。”哈利嘟囔了一句。

  “但赫敏说,她希望你不要动不动就朝我们发脾气。”罗恩说。“我没有—— ” “我只是传个话,”罗恩好言好语地劝说道,“但我认为她说得对。西莫和斯内普那么对待你又不是我们的错。”“我从没有说过—— ” “同学们好,”特里劳妮教授用她模糊的、如梦似幻的惯常声音说道,哈利赶紧闭了嘴,心里既恼火又有些羞愧,“欢迎你们回到占卜课上。当然啦,整个暑假我一直十分用心地关注着你们的命运,看到你们全都安然无恙地返回霍格沃茨,我非常高兴—— 因为,当然啦,我知道你们都会回来的。

  “你们会发现在你们的桌子上有一本伊尼戈英麦格写的《解梦指南》。解梦是占卜未来的一个十分重要的方法,也是你们的0.w.Ls考试中很可能会出现的一个题目。当然啦,我认为相比于占卜这门神圣的艺术来说,能否通过考试实在是很不重要的。只要你们有了慧眼,什么证书啦,等级啦,都是区区小事。不过,校长愿意让你们参加考试,所以??”

  她的声音很优雅地逐渐降低了,使得同学们都确信,特里劳妮教授认为她这门课要比考试之类的俗事重要得多。“请把书翻到导论,读一读英麦格关于解梦问题的说法。然后,分成两人一组,用《解梦指南》来解释对方最近做过的梦。开始吧。”

  这门课倒是有一个好处,它不是连上两节。等全班同学读完那本书的导论时,就只有十分钟时间让他们解释梦境了。在与哈利和罗恩相邻的桌子上,迪安和纳威分在一组,纳威立刻就开始啰里啰嗦地解释一个噩梦,梦里有一把大剪刀嘎吱嘎吱地剪他奶奶最好的一顶帽子。哈利和罗恩只是愁眉苦脸地大眼瞪小眼。

  “我做梦从来不记得。”罗恩说,“你说一个吧。”“你总能想起一个的。”哈利不耐烦地说。他不想把自己的梦说给任何人听。他心里很清楚他三天两头梦见一片墓地意味着什么,他不需要罗恩、特里劳妮教授,或愚蠢的《解梦指南》来告诉他。“好吧,那天夜里我梦见自己在打魁地奇球,”罗恩说,皱起眉头拼命回忆着,“你认为那意味着什么?”“那大概意味着你要被一颗巨大的软糖吃掉。”哈利兴味索然地翻看着《解梦-166 ?指南》说道。

  在《指南》上查找一个个梦境真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后来特里劳妮教授布置他们记录下一个月里每天做的梦作为家庭作业,哈利听了更是闷闷不乐。下课铃响了,他和罗恩领头走下梯子,罗恩大声抱怨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有多少家庭作业了?宾斯叫我们写一篇一英尺半长的论文,谈巨人战争,斯内普要的论文是一英尺长,讲月长石的用途,现在特里劳妮又要我们记下一个月里每天做的梦!弗雷德和乔治说这个o.w.Ls年日子难熬,看来确实这样,是不是?那个姓乌姆里奇的女人最好别再给我们??”

  他们走进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室时,发现乌姆里奇教授已经坐在讲台后面了。她穿着前一天晚上穿的那件毛绒绒的粉红色开襟毛衣,头顶上戴着那个黑天鹅绒的蝴蝶结。哈利又一次强烈而鲜明地想到一只大苍蝇愚蠢地落在了一只更大的癞蛤蟆身上。

  全班同学走进教室时都默不作声,乌姆里奇教授还是个未知数,谁也不知道她对于课堂纪律的要求有多么严格。

  “同学们,下午好!”全班同学都坐下后,她说道。

  几个同学嘟哝着“下午好”作为回答。

  “啧,啧,”乌姆里奇教授说,“这可不行,是不是?我希望你们这样回答:‘下午好,乌姆里奇教授。’请再来一遍。同学们,下午好!”

  “下午好,乌姆里奇教授。”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就对了,”乌姆里奇教授声音嗲嗲地说,“这并不太难,是不是?请收起魔杖,拿出羽毛笔。”

  许多同学交换着郁闷的眼神。跟在“收起魔杖”这个命令后面的,从来都不是他们觉得有趣的课。哈利把他的魔杖塞进书包,拿出了羽毛笔、墨水和羊皮纸。乌姆里奇教授打开她的手提包,抽出一根短得出奇的魔杖,在黑板上使劲一敲,黑板上立刻出现了两行字:黑魔法防御术回归基本原理“同学们,你们这门课的教学一直是断断续续的,不成系统,是不是?”乌姆里奇教授转身面对着全班同学,两只手十指交叉,端端正正地放在胸前,然后说道,“教师不断更换,其中许多人似乎并没有遵照魔法部批准的课程标准进行授课,这不幸使你们现在远远没有达到O.w.Ls年理应达到的水平。

  “然而你们将会很高兴地知道,这些问题即将得到改正。今年,我们将要学习的是一门经过精心安排、以理论为中心、由魔法部批准的魔法防御术课程。请把这些话抄下来。”

  -167 ?她又敲了敲黑板,刚才那两行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课程目标”。

  l、理解魔法防御术曲基本原理。

  2、学会辩别可以合法使用魔法防御术的场合。

  3、在实际运用的背景下评定魔法防御术。

  教室里只听得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字的沙沙声,两三分钟后,当每个同学都把乌姆里奇教授的三个课程目标抄录下来后,她问道:“是不是每位同学都有一本威尔伯特斯林卡的《魔法防御理论》?”

  班里响起一片喃喃表示肯定的声音。

  “我认为我们还要再来一遍,”乌姆里奇教授说,“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时,我希望你们回答‘是的,乌姆里奇教授。’或者‘不,乌姆里奇教授。’再来一遍:是不是每位同学都有一本威尔伯特斯林卡的《魔法防御理论》?”

  “是的,乌姆里奇教授。”全班同学大声回答。

  “很好,”乌姆里奇教授说,“我希望你们把书翻到第五页,读一读‘第一章,入门基础原理’。读的时候不要交头接耳。”

  乌姆里奇教授离开黑板,在讲台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用那两只眼皮松垂的癞蛤蟆似的眼睛盯着大家。哈利把他那本《魔法防御理论》翻到第五页,开始读了起来。

  内容十分枯燥,简直就跟听宾斯教授讲课一样毫无趣味。他感到自己的注意力一点点地减退了。很快,他就盯着一行文字看了六七遍,却只看懂了开头几个单词。几分钟过去了,教室里鸦雀无声。在他旁边,罗恩心不在焉地把羽毛笔在手指上转来转去,眼睛呆呆地瞪着书上同一个地方。哈利把目光转向右边,猛地大吃一惊,一下子从麻木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赫敏甚至没有打开她那本《魔法防御理论》。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乌姆里奇教授,一只手高高举起。

  哈利记得赫敏以前从来不在老师要求读书的时候不照着做,或能够抵挡住诱惑,不去翻开任何一本出现在她面前的书。哈利询问地看着她,但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她现在不想回答问题,随即继续盯着乌姆里奇教授,而乌姆里奇教授的目光正同样坚定地望着完全相反的方向。

  又过了几分钟,注视着赫敏的可不止哈利一个人了。老师吩咐他们读的那一章实在太哕嗦乏味了,越来越多的同学都更愿意注视赫敏怎样不出声地吸引乌姆里奇教授的目光,而不愿再去吭哧吭哧地啃什么“入门基础原理”。

  后来,班上超过一半的同学都在盯着赫敏,而不是看着他们的课本了,乌姆里奇教授似乎认为她再也不能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了。

  “亲爱的,你是对这一章的内容有什么疑问吗?”她问赫敏,似乎刚刚注意到她。

  -168 ?“不,不是关于这一章的内容。”赫敏说。

  “噢,我们现在是在读书,”乌姆里奇教授说,露出嘴里又小又尖的牙齿,“如果你有其他问题,我们可以下课的时候再谈。”

  “我对你的课程目标有一个疑问。”赫敏说。

  乌姆里奇教授扬起了眉毛。

  “你叫什么名字?”

  “赫敏-格兰杰。”赫敏说。

  “好吧,格兰杰小姐,我认为,这些课程目标写得非常清楚,只要你把它们从头到尾仔细读一遍。”乌姆里奇教授用坚定不移的嗲嗲的口吻说。

  “可是,我不这么认为,”赫敏直言不讳地说,“那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提到使用防御性咒语。”

  一阵短暂的沉默,班里许多同学都扭过头仔细看着仍然写在黑板上的那三条课程目标。

  “使用防御性咒语?”乌姆里奇教授轻声笑着重复道,“哎呀,我无法想象在我的课堂里会出现需要你们使用防御性咒语的情况,格兰杰小姐。你总不至于认为会在上课时受到攻击吧?”

  “我们不能使用魔法吗?”罗恩大声喊了一句。

  “在我的班上,同学想要讲话必须先举手,你是—— ”

  “韦斯莱。”罗恩说着赶紧把手举了起来。

  乌姆里奇教授笑得更慈祥了,一转身背对着罗恩。哈利和赫敏马上也举起了手。乌姆里奇教授那双松泡泡的眼睛在哈利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她对赫敏说:“怎么,格兰杰小姐?你还有别的问题要问吗?”

  “是的,”赫敏说,“黑魔法防御术的总体目标当然应该是练习防御性咒语,是吗?”

  “你是魔法部专门培训的教育专家吗,格兰杰小姐?”乌姆里奇教授用她那甜得发腻的假声音问。

  “不是,但—— ”

  “那好,我想你恐怕没有资格判断任何一门课的‘总体目标’是什么。我们的最新学习计划,是由比你年长得多、聪明得多的巫师们设计制定的。你们将以一种安全的、没有风险的方式学习防御性咒语—— ” “那有什么用呢?”哈利大声问,“如果我们受到攻击,那肯定不会是以一种—— ” “举手,波特先生!”乌姆里奇教授用唱歌般的声音说。哈利赶紧把手高高举起。乌姆里奇教授又故伎重演.立刻转过脸去看别的-169 ?地方,可是现在又有另外几个学生举起了手。

  “你叫什么名字?”乌姆里奇教授问迪安。

  “迪安托马斯。”

  “说吧,托马斯先生。”

  “嗯,就像哈利说的那样,不是吗?”迪安说,“如果我们受到攻击,是不可能没有风险的。”

  “我再说一遍,”乌姆里奇教授说,一边以那种特别令人恼火的方式朝迪安微笑着,“你认为在我的班里会受到攻击吗?”

  “不会。可是—— ”

  乌姆里奇教授的声音压过了迪安的声音。“我不愿意批评这个学校的一些办学方式,”她说,脸上堆起虚假的笑容,把那张阔嘴咧得更大了,“但是在这个班里你们接触了几个很不负责任的巫师,确实很不负责任—— 更不用说,”她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声,“还有特别危险的半人半兽。”

  “如果你指的是卢平教授,”迪安气愤地说,“他可是我们遇到的最好的老师—— ”

  “举手,托马斯先生!正如我刚才说的—— 他们给你们介绍的魔法都很复杂,不适合你们这个年龄段,而且具有极大的潜在危害。你们被吓得不轻,竟然以为自已三天两头就会遭到黑魔法的攻击—— ”

  “不,我们没有,”赫敏说,“我们只是—— ”

  “你没有举手,格兰杰小姐!”

  赫敏举起手,乌姆里奇教授转过脸去。

  “我认为,我的前任不仅在你们面前施用了非法的咒语,而且还在你们身上施用了这些咒语。”

  “可是,后来发现他是个疯子嘛,是不是?”迪安气呼呼地说,“说实在的,我们仍然学到不少东西呢。”

  “你没有举手,托马斯先生!”乌姆里奇教授用颤颤的声音说,“好了,魔法部认为,理论知识能够更有效地帮助你们通过考试,说到底,让学生通过考试才是学校的宗旨所在。你叫什么名字?”她瞪着刚剐把手举起来的帕瓦蒂问道。

  “帕瓦蒂’佩蒂尔,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的考试里就没有一点实践性的内容吗?我们是不是应该显示出我们确实会施破解咒和其他魔法呢?”

  “只要你们把理论学得非常扎实,就没有理由不会在严格控制的考试条件下施魔咒。”乌姆里奇教授轻蔑地说。

  “事先不需要练习吗?”帕瓦蒂不敢相信地问,“难道你是在对我们说,我们第一次施那些魔咒就是在考试的时候吗?”

  “我再说一遍,只要你们把理论学得非常扎实—— ”

  -170 ?“理论在现实世界里有什么用?”哈利又把拳头高高举起,大声问道。

  乌姆里奇教授抬起目光。

  “这是学校,波特先生,不是现实世界。”她轻声说。

  “那么我们不需要做好准备, 迎接等在外面的一切吗?”

  “没有什么等在外面,波特先生。”

  “哦,是吗?”哈利说。他的火气一整天都在内心暗暗翻腾,这时就要临近爆发点了。

  “你想象谁会来攻击你们这样的小孩子昵?”乌姆里奇教授用亲昵得可怕的声音问道。

  “嗯,让我想想??”哈利用假装若有所思的口吻说,“也许??伏地魔?”

  罗恩倒吸一口冷气,拉文德布朗发出一声低低的尖叫,纳威一歪身从板凳上摔了下去,然而乌姆里奇教授却没有显出害怕的样子。她只是盯着哈利,脸上露出一种恶狠狠的心满意足的表情。

  “格兰芬多扣除十分,波特先生。”

  教室里一片沉默和寂静。大家要么盯着乌姆里奇,要么盯着哈利。

  “好了,让我把几件事情弄弄清楚。”

  乌姆里奇教授站起来,身体朝前探着,两只手指短粗的手掌按在讲台上。

  “有人告诉你们说,某个黑巫师死而复生了—— ”

  “他没有死,”哈利生气地说,“但是没错,他回来了!”

  “波特先生你已经让你们学院丢了十分,别再把事情越弄越糟,”鸟姆里奇教授一口气说完这句话,眼睛看也没看哈利,“正如我刚才说的,有人对你们说,某个黑巫师又出来活动了。这是无稽之谈。”

  “这不是无稽之谈!”哈利说,“我看见他了,我跟他搏斗了!”

  “关禁闭,波特先生!”乌姆里奇教授得意洋洋地说,“明天傍晚。五点钟。在我的办公室。我再说一遍,这是无稽之谈。魔法部保证你们不会遇到来自任何黑巫师的危险。如果你们仍然心存疑虑,请务必在课后来找我。如果有人用黑巫师死而复生的鬼话吓唬你们,我倒很愿意昕一听。我随时准备帮助你们。我是你们的朋友。好了,请大家继续阅读第五页,‘入门基本原理’。”

  乌姆里奇教授在她的讲台后面坐下了。哈利却站了起来。同学们都呆呆地望着他,西莫看上去半是害怕半是好奇。

  “哈利,不要!”赫敏小声警告道,拉了拉他的衣袖。但哈利一甩胳膊,不想让她碰自己。

  “那么,照你的说法,塞德里克迪戈里是自己倒下来死掉的喽?”哈利问,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全班同学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除了罗恩和赫敏,他们谁都没有听见哈利谈论过塞德里克遇难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急切地望望哈利,又望望乌姆里奇教授,只见她抬起眼睛盯着哈利,脸上再也看不见一丝假笑了。“塞德里克迪戈里的死是一场不幸的事故。”她冷冷地说。

  “是谋杀。”哈利说。他感觉到自己浑身发抖。他几乎没有跟任何人谈过这件事,更不用说当着三十个竖起耳朵聆听的同班同学的面。“伏地魔杀死了他,你明明知道的。”

  乌姆里奇教授的脸上毫无表情。有那么一刻,哈利还以为她要冲自己失声尖叫呢。可接着她用那种最最温柔、最最嗲声嗲气的小姑娘一般的声音说道:“过来,波特先生,亲爱的。”

  哈利把椅子踢到一边,从罗恩和赫敏身边绕过,走向讲台。他可以感觉到全班同学都屏住了呼吸。他实在太气愤了,根本不在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乌姆里奇教授从她的手提包里抽出一卷粉红色的羊皮纸,在讲台上摊乎了,用她的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匆匆地写了起来。她身子俯在讲台上,因此哈利看不见她在写什么。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一分钟左右,她卷起羊皮纸,用她的魔杖敲了一下,羊皮纸就自动牢牢地封死了,使得哈利无法打开它。

  “亲爱的,把这个拿给麦格教授。”乌姆里奇教授说着把羊皮纸递给了啥利。

  哈利一言不发,从她手里接过羊皮纸,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罗恩和赫敏就离开了教室,反手把门重重地关上了。他顺着走廊飞快地往前走,手里紧紧攥着给麦格教授的便条,转过一个拐角,猛地撞上了皮皮鬼—— 专门喜欢搞恶作剧的鬼魂。他是一个长着一张阔嘴巴的小个子男人,正平躺着悬在空中,像玩杂技一样抛接着几个墨水池。

  “哎呀,是傻宝宝波特!”皮皮鬼咯咯笑着说,让两个墨水池落到地上摔得粉碎,墨水溅到了墙上。哈利赶紧往后一跳躲开,大吼一声:“滚开,皮皮鬼!”

  “哎哟,怪人儿发怪脾气了。”皮皮鬼说,在走廊上追着哈利,在他上面往前飞,一边调皮地斜眼看着他,“这次又犯了什么事儿,我亲爱的傻宝宝朋友?脑子里听见声音啦?眼前有幻觉啦?又开始说—— ”皮皮鬼轻蔑地大声咂了一下舌头,“—— 怪腔啦?”

  “我说了,别来烦我!”哈利大喊一声,转身跑下离他最近的一道楼梯,但皮皮鬼平躺在他旁边的栏杆上也滑了下来。

  “哦,好多人以为他脾气暴,波特波特傻宝宝,有些人心肠不算坏,知道他只是太悲哀,皮皮鬼心里最清楚,说他是发疯犯糊涂—— ”

  “闲嘴!”

  他左边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了,麦格教授从她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脸色严峻,微微透着疲惫。

  “你到底在嚷嚷什么,波特?”她厉声问道,皮皮鬼开心地咯咯笑着,嗖的一下消失了,“你怎么不去上课?”

  “我被打发来见你。”哈利倔强地说。

  “打发?你这是什么意思,打发?”

  哈利把乌姆里奇教授的便条递过去,麦格教授从他手里接过,皱着眉头,用魔杖一敲把封口撕开,展开读了起来。她读着乌姆里奇写的文字,眼睛在方方的镜片后面飞快地来回移动,每读完一行,眼睛就眯得更紧一些。

  “进来,波特。”

  哈利跟着她走进她的办公室。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了。

  “ 怎么回事?”麦格教授突然厉声对他说,“ 这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哈利问,语气咄咄逼人,他本来不想这样的。“教授?“他又找补了一句,努力使声音听上去礼貌一点儿。

  “你真的冲乌姆里奇教授大吼大叫啦?”

  “是的。”哈利说。

  “你说她是个骗子啦?”

  “是的。”

  “你告诉她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回来啦?”

  “是的。”

  麦格教授在她的书桌后坐了下来,紧皱眉头望着哈利。然后她说:“吃一块饼干吧,波特。”

  “吃—— 什么?”

  “吃一块饼干,”她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指着桌上一堆文件上的一只方格图案的饼干盒,“坐下吧。”

  以前曾经有过一次,哈利原以为要被麦格教授狠狠教训一顿,结果却被她选进了格兰芬多学院的魁地奇球队。此刻他坐进她对面的椅子里,自己拿了一块生姜蝾螈饼干,感觉就像那次一样迷惑不解,不知所措。

  麦格教授放下乌姆里奇教授的便条,非常严肃地望着哈利。

  “波特,你需要小心啊。”

  哈利咽下嘴里的生姜蝾螈饼干,不解地瞪着她。她的语气跟他以前所熟悉的完全不同。不再那么敏捷、干脆和严厉,而是低沉的、忧心忡忡的,似乎比平常更有人情味。

  “在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的课上不守纪律,你付出的代价可能要比学院扣分和关禁闭严重得多。”

  -173 ?“你这是什么—— ”

  “波特,用你的常识想一想,”麦格教授厉声地说,突然又恢复了她平常的腔调,“你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你一定知道她会去向谁汇报。” 下课铃响了。他们的头顶上和周围响起几百个学生同时走动的嘈杂声。“这里写着,她这个星期每天晚上都要罚你关禁闭,从明天开始。”麦格教授又低头看了看乌姆里奇的便条,说道。“这星期每天晚上!”哈利重复了一遍,简直被吓坏了,“可是,教授,难道你—— ” “不行,我不能。”麦格教授断然地说。“可是—— ” “她是你的老师,她完全有权罚你关禁闭。你明天下午五点钟开始到她办公室去,开始第一次。记住:在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身边要千万留神。” “可我说的是实话!”哈利愤愤不平地说,“伏地魔回来了,你知道的。邓布利多教授也知道他已经—— ”

  “看在上天的分儿上,波特!”麦格教授生气地正了正眼镜,说道(刚才她听见哈利说出伏地魔的名字,脸部肌肉很厉害地抽搐了一下),“你真的以为问题在于说实话还是说谎话吗?问题在于你必须低着头做人,尽量不招惹麻烦,管好你自己的脾气!”

  她站了起来,鼻孔张得大大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哈利也跟着站了起来。

  “再吃一块饼干吧。”她烦躁地说,把饼干盒推给了他。“不用了,谢谢。”哈利冷冷地回答。“别犯傻啦。”她厉声道。啥利拿了一块。“谢谢。”他满不情愿地说。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在开学宴会上的讲话你没有听吗,波特?”“听了,”哈利说,“听了??她说??进步将被禁止??嗯,这就说明??说明魔法部企图干涉霍格沃茨。”麦格教授打量他片刻,然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绕过桌子,为他打开了房门。“好吧,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你能听赫敏格兰杰的话。”她说,示意他离开 她的办公室。

 


第13章被多洛雷斯关禁闭

  对哈利来说,那天晚上在礼堂吃晚饭可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他同乌姆里奇大吵大嚷的消息不胫而走,即使按霍格沃茨的标准衡量,这样的传播速度也是快得出奇。当他坐在罗恩和赫敏中间开始吃饭时.他看见周围一片窃窃私语。有趣的是,那些交头接耳的人似乎谁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听见他们的议论。恰恰相反,他们好像巴不得他动怒,再次嚷嚷起来,这样他们就能亲耳听到他是怎么说的了。

  “他说他看见塞德里克迪戈里被杀害??”

  “他以为自己跟神秘人决斗来着??”

  “快别胡扯了??”

  “他以为自己在蒙谁呢?”

  “饶了我吧??”

  “我不明白的是,”哈利放下手里的餐具咬着牙说(他的手抖得太厉害,刀叉都拿不稳了),“两个月前邓布利多告诉他们这件事时,他们怎么就都相信了呢??”

  “问题是,哈利,我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相信了。”赫敏神色严峻地说,“哦,我们快离开这儿吧。”

  她重重地放下自己的刀叉,罗恩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刚吃了一半的苹果馅饼,但还是跟着他们走了。人们一直盯着他们走出了礼堂。

  “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相信邓布利多?”他们来到二楼的楼梯平台时,哈利问赫敏。

  “唉,其实你并不明白事情发生以后是什么情况,”赫敏轻声说,“你从草地中央回来了,怀里抱着塞德里克的尸体??我们谁都没有看见迷宫里发生的一切??我们只是听邓布利多说神秘人回来了,杀死了塞德里克,还跟你展开了搏斗。”

  “那是事实!”哈利大声说。

  “我知道是事实,哈利,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冲我大声嚷嚷?”赫敏不耐烦地说,“实际上,没等大家完全理解这个事实,他们就都回家过暑假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他们读到的都是你是个疯子,邓布利多是个老糊涂!”

  他们大步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返回格兰芬多的塔楼。雨水啪啪地敲打着窗户玻璃。哈利觉得这开学的第一天好像持续了一个星期,而他睡觉前还要完成那么一大堆家庭作业。他的右眼皮开始一跳一跳地疼。当他们拐进胖夫人的那条走廊时,他透过一扇被雨水冲刷过的窗户望着外面黑黢黢的场地。海格的小屋里仍然没有灯光。

  “米布米宝。”赫敏不等胖夫人开口发问就说道。肖像弹开,露出后面的洞口,他们三个爬了进去。

  公共休息室里几乎空无一人,差不多所有的同学都还在下面吃晚饭呢。克鲁克山在一张扶手椅里展开身体,小跑着过来迎接他们,发出很响的呼噜呼噜的喘息声。哈利、罗恩和赫敏在炉火旁他们最喜欢的三把椅子里坐定后,它轻盈地跳到赫敏的膝头,把身体蜷成一个毛茸茸的姜黄色坐垫。哈利望着火苗出神,感到极度疲倦,所有的精力都耗光了。

  “邓布利多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赫敏突然嚷了起来,把哈利和罗恩吓了一跳。克鲁克山从她身上跳开,一副受了冒犯的样子。赫敏气愤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里面填塞的东西都从破洞里漏了出来。“他怎么能让那个可怕的女人教我们要呢?而且还在我们参加0.w.Ls考试的这一年!”

  “唉,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从来就没有过像样的老师,是不是?”哈利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海格告诉过我们,谁也不愿意接这个活儿,他们说这份工作中了恶咒。”

  -176 ?“这倒是,可是居然聘请了一位根本不让我们施魔法的人!邓布利多在玩什么把戏?”

  “那女人还想让别人给她当密探。”罗恩郁闷地说,“记得吗,她说如果我们听见有谁说神秘人回来了,她希望我们去向她汇报。”

  “她来这儿当然就是为了刺探我们大家的,这还用说吗,不然福吉要她来做什么?”赫敏怒声说道。

  “别再吵架了,”罗恩正想张嘴反驳,哈利不耐烦地说,“我们能不能??能不能现在就做家庭作业,早做完早省心??”

  他们从墙角拿来书包,回到炉火旁的椅子上。这时候同学们陆续吃完饭回来了。哈利侧着脸,尽量不去看肖像洞口,但仍然能感觉到大家都在盯着他看。

  “我们先写斯内普的那篇吧?”罗恩说着给他的羽毛笔蘸了蘸墨水,“月长石的??特性??以及它在??制药方面的??用途??”他低声嘟哝着,边说边把这些字写在羊皮纸的最上面。“好了。”他在标题下面画了道横线,抬头满怀期待地望着赫敏。

  “那么,月长石的特性以及它在制药方面的用途是什么呢?”

  可是赫敏根本没听,她正眯起眼睛看着房间那头的角落,只见弗雷德、乔治和李乔丹正坐在一群看上去天真幼稚的一年级新生中间,每个新生嘴里都在嚼着什么东西,看样子是从弗雷德手里提的那个大纸口袋里拿出来的。

  “不行,对不起,他们实在太过分了。”赫敏说着腾地站起身,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来,罗恩。”

  “我—— 干吗?”罗恩说,显然是在拖延时间,“不—— 算啦,赫敏—— 我们总不能干涉他们发糖给别人吃吧。”

  “你心里很清楚,那些是鼻血牛扎糖,要么—— 要么是吐吐糖,要么—— ”

  “昏迷花糖?”哈利小声提醒道。

  那些一年级新生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大锤砸了一下脑袋,一个个在座位上昏了过去。有的扑通滑到了地上,有的只是瘫倒在椅子的扶手上,舌头伸得老长。在一旁观看的人多数都哈哈大笑起来,赫敏则挺起胸膛,大步流星地直冲弗雷德和乔治走去,这会儿他们正拿着带弹簧夹的写字板站在那里,仔细观察那些神志不清的一年级新生。罗恩的身体从椅子上抬起一半,迟疑地悬在那儿片刻,然后低声对哈利说:“她已经控制住了。”接着他把他那瘦长的身体尽量压得低低的,缩在椅子里。

  “够了!”赫敏威严地对弗雷德和乔治说,他们俩都微微吃惊地抬起头来。

  “是啊,你说得对,”乔治点点头说,“这个剂量看来是够劲儿了,是不是?”

  “今天早晨我已经对你们说过了,不许在同学身上试验你们的这堆垃圾!”

  “我们付钱给他们了!”弗雷德气愤地说。

  -177 ?“我不管,这可能很危险!”“胡扯。”弗雷德说。“冷静点儿,赫敏,不会有事儿的!”李乔丹宽慰她说,一边在那些一年级新生中间走来走去,把紫色的糖果塞进他们张开的嘴巴里。“是啊,你看,他们现在都醒过来了。”乔治说。

  有几个新生确实开始动弹了。看到自己躺在地板上或瘫软在椅子上,显得非常震惊,因此哈利可以肯定,弗雷德和乔治事先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些糖是做什么用的。

  “感觉还好吧?”乔治亲切地问躺在他脚下的一个黑头发的小个子女生。“我—— 我想是吧。”女生颤抖着说。“太棒了。”弗雷德高兴地说,可是紧接着赫敏就把他的写字板和那一纸袋昏迷花糖都夺了过去。“根本不是太棒了!”

  “当然是太棒了,他们都还活着,是不是?”弗雷德生气地说。“你们不能这么做,万一害得他们中问有谁患上重病呢?” “我们不会让他们得病的,这些糖我们已经在自己身上试验过了,现在只想看看是不是每个人的反应都一样—— ” “如果你们不停止这么做,我就要—— ” “罚我们关禁闭?”弗雷德说,声音里透着一种“我倒要看你敢不敢”的意思。“罚我们写句子?”乔治嘲笑着说。房间里在一旁观看的人都笑了起来。赫敏尽量把身体挺得笔直,眯起眼睛,一头毛蓬蓬的头发似乎噼噼啪啪地闪着电光。

  “不,”她说,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但我要写信给你们的妈妈。”“你不会的。”乔治说,大惊失色地从她面前退后了一步。“哦,会的。我会写的。”赫敏毫不含糊地说,“我不能阻止你们自己吃这些无聊的玩意儿,但你们不能把它们拿给一年级新生。”

  弗雷德和乔治看样子完全被吓坏了。显然,在他们看来,赫敏的威胁是很阴险的一招。赫敏最后又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把弗雷德的写字板和那一纸袋花糖塞进他怀里,然后大步走回她炉火旁的椅子前。

  这时候,罗恩在座位里把身体埋得低低的.鼻子差不多跟他的膝盖平行了。“感谢你的支持,罗恩。”赫敏刻薄地说。“你自己处理得很好嘛。”罗恩嘟哝了一句。赫敏瞪着面前空白的羊皮纸,愣了几秒钟,然后烦躁地说:“哦,没有用,我现在没法集中思想。我去睡觉了。”她猛地打开书包,哈利以为她要把书本收起来.没想到她掏出了两件奇形怪状的羊毛织的东西,把它们小心地放在壁炉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并用几张皱巴巴的羊皮纸和一支破羽毛笔盖住它们,然后退后一步观看效果。

  “我的天哪,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呀?”罗恩说,呆呆地望着她,好像怀疑她头脑是不是清醒。

  “这些是给家养小精灵的帽子,”她尖刻地说,现在才开始把书本塞进书包,“我暑假里织的。不用魔法,我织东西实在太慢了,现在回到了学校,应该能够再织出一大批了。”

  “你要把帽子留给家养小精灵?”罗恩慢慢地问,“还用垃圾把它们先盖起来?”

  “是的。”赫敏毫不示弱地说,把书包甩到了背后。

  “那是行不通的,”罗恩气呼呼地说,“你不能欺骗他们捡起这些帽子。你给他们自由,他们也许并不想得到自由。”

  “他们当然想得到自由!”赫敏不假思索地说,但脸色转成了粉红色,“你敢碰一碰那些帽子,罗恩!”

  她走了。罗恩等她刚一出了通向女生宿舍的门,就把那些垃圾从羊毛帽子上清除掉了。

  “至少应该让他们看清他们捡起来的是什么东西,”他坚决地说,“反正??”他卷起那张写着斯内普那篇论文标题的羊皮纸,“现在要把它写完是不可能的了。赫敏不在,我根本没法儿写,月长石到底有什么用,我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你呢?”

  哈利摇了摇头,这才发现他的右边太阳穴疼得越来越厉害了。想起还要写那么长一篇关于巨人战争的文章,那疼痛更是如刀割一般。他知道明天早晨醒来,他肯定会后悔今天晚上没有完成家庭作业。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书本塞回书包里。

  “我也去睡觉了。”

  他走向通往男生宿舍的那扇门,正好与西莫擦肩而过,但看也没有看他。一闪念间,哈利仿佛觉得西莫张开嘴想要说话,他赶紧加快脚步来到安静的、令人舒心的石头螺旋式楼梯上,不想再忍受别人的挑衅和刺激。

  第二天早晨,天气和前一天一样灰蒙蒙的,细雨绵绵。吃早饭的时候,教工桌子上还是不见海格的身影。

  “可是从有利的方面看,斯内普今天也不在。”罗恩给他们打气说。

  赫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给自己倒了一些咖啡。她似乎在为什么事情暗暗高兴,后来罗恩问她到底为什么事开心成这样,她简单地说:“帽子不见了。看来家养小精灵还是愿意得到自由的。”

  -179 ?“这我可说不准,”罗恩尖刻地对她说,“它们大概根本就不能算衣物。在我看来,它们一点儿也不像帽子,倒更像是羊毛袋子。”

  赫敏一上午都没跟他说话。

  两节魔咒课后面接着是两节变形课。弗立维教授和麦格教授都先用了十五分钟向全班同学强调0.w.Ls考试的重要性。

  “你们必须记住,”矮个子弗立维教授尖声尖气地说,他像往常一样站在一堆书上,这样才能从讲台上看到全班同学,“这些考试可能会影响到你们未来许多年的前途!如果你们还没有严肃认真地考虑过你们的职业,现在应该好好想想了。与此同时,为了保证你们都发挥出自己的水平,恐怕我们都要比以前更加努力才行!”

  接着,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复习飞来咒,据弗立维教授说,这是他们的0WLs考试中肯定会有的内容。下课前,他前所未有地布置了一大堆魔咒作为家庭作业。

  变形课的情况即使不是更糟,也好不到哪儿去。

  “如果没有认真的学习、实践、应用,”麦格教授严肃地说,“你们就不可能通过0WLs考试。我认为,只要投入了时间和精力,这个班里的所有同学都没有理由得不到变形课的0.w.Ls合格证书。”纳威不敢相信地叹了口气。“没错,你也同样,隆巴顿。”麦格教授说,“你的操作没有任何错误,只是缺乏自信。因此??今天我们要开始学习消失咒。消失咒要比你们一般在达到NE.w.Ts水平时才会练习的召唤咒简单一些,但它仍然是你们0.w.Ls考试中会出现的最难的魔法。”

  她说得很对。哈利发现消失咒难得要命。到两节课快结束时,他和罗恩谁都没能使他们用来练习的蜗牛消失,虽然罗恩抱有希望地说,他认为他那只蜗牛的颜色变浅了点儿。而赫敏刚试到第三次,就成功地使她的蜗牛消失了,因此从麦格教授那里为格兰芬多学院赢得了十分的奖励。只有她一个人不用做家庭作业,其他人都必须连夜练习这个魔咒,准备第二天下午再在那些蜗牛身上尝试一番。

  有这么多家庭作业要完成,哈利和罗恩有些慌神了。他们把午饭时间花在了泡图书馆上,好查找月长石在制药方面的用途。赫敏还在为罗恩诽谤她的羊毛帽子而生气,没有跟他们一起去。下午,当他们去上保护神奇生物课时,哈利的脑袋又疼了起来。

  天气阴冷,寒风凛冽,他们走下草坡、向禁林边上海格的小屋走去时,感到有零星的雨点落在他们脸上。格拉普兰教授站在海格小屋门前十米开外的地方等待同学们,她的面前有一张长长的搁板桌,上面放着许多细树枝。哈利和罗恩刚走到她身边,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回头一看,只见德拉科.马尔福-180 ?大步朝他们走来,身边围着他那群形影不离的斯莱特林密友。显然他刚才说了什么特别好笑的话,因为等到克拉布、高尔、潘西帕金森及其他人围拢在搁板桌旁时,他们还忍不住开心地咯咯直笑,而且他们都不停地朝哈利这边看,因此哈利很容易就能猜出那个笑话说的是什么。

  “人都来齐了吧?”格拉普兰教授看到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同学都到了,便粗声粗气地问道,“我们开始吧。谁能告诉我这些东西叫什么名字?”

  她指着面前的那一堆细树枝。赫敏腾地一下举起了手。在她身后,马尔福龇着牙齿,学她上蹿下跳、急着回答问题的样子。潘西帕金森发出一声刺耳的大笑,但几乎立刻就变成了一声尖叫,只见桌上的细树枝忽地蹿到空中,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一个个像是木头做的小精灵,每个都长着褐色的、疙里疙瘩的腿和胳膊,每只手上有两根树枝般的手指,而每张扁平的、树皮般的滑稽面孔上都有两只圆溜溜的褐色小眼睛在闪闪发亮。

  “哎哟!”帕瓦蒂和拉文德说,这使哈利非常恼火。谁都认为海格从来没有给他们看过什么有趣的动物。必须承认,弗洛伯毛虫确实有点儿乏味,但火蜥蜴和鹰头马身有翼兽还是挺有趣的。而炸尾螺或许有趣得过了头。

  “姑娘们,请你们小声点儿!”格拉普兰教授严厉地说,抓了一把像是糙米一样的东西撒给那些枯枝般的动物,它们立刻扑上去吃了起来,“那么—— 有谁知道这些动物的名字?格兰杰小姐?”

  “护树罗锅①,”赫敏说,“它们是树木的保护神,通常生活在魔杖树上。”

  “格兰芬多加五分。”格拉普兰教授说,“不错,这些动物是护树罗锅,格兰杰小姐说得很对, 它们一般生活在枝干可以用来做魔杖的树上。有谁知道它们吃什么吗?”

  “土鳖,”赫敏立刻答道,怪不得那些哈利以为是糙米的东西都在动个不停呢,“还有仙人蛋,如果它们能弄到的话。”

  “好孩子,再加五分。所以,如果你们需要在护树罗锅栖息的树上采集树叶或木料,最好准备一些土鳖作为礼物,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安抚它们的情绪。它们看上去没什么危险,但如果被惹急了,就会用手指来挖人的眼睛。你们可以看到,它们的手指非常尖利,碰到人的眼球可不是好玩的。好了,如果你们愿意靠近一点,拿一些土鳖,领一只护树罗锅去—— 这里的护树罗锅够三个人分到一只—— 便可以更仔细地研究它们。我希望下课前每人完成一张草图,标出护树罗锅身体的每个部分。”

  全班同学都朝搁板桌拥去。哈利故意绕到后面,这样他正好站在了格拉普兰教授旁边。

  ①关于护树罗锅的详细描写。请见《神奇动物在哪里》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10月版。

  -181 ?“海格到哪儿去了?”趁其他人都在挑选护树罗锅时,他问她道。

  “不关你的事。”格拉普兰教授强硬地说,上一次海格没能来上课时,她也是这样的态度。德拉科马尔福那张尖脸上堆满坏笑,他把身体探到哈利面前,抓住了那只最大的护树罗锅。

  “说不定,”马尔福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哈利一个人能听见,“那个愚蠢的傻大个儿受了重伤呢!”“如果你不闭嘴,没准你才会受重伤!”哈利几乎不动嘴唇地说。“说不定他正在摆弄他对付不了的大家伙呢,但愿你明自我的意思。”

  马尔福走开了,一边还扭头朝哈利坏笑着,哈利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莫非马尔福真的知道一些情况?毕竟他父亲是一个食死徒啊。会不会他掌握了海格的下落,而凤凰社的人还没有听说呢?他匆忙绕过桌子,找到罗恩和赫敏,他们正蹲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试图说服护树罗锅安安稳稳地待一会儿,好让他们把它画下来。哈利掏出羊皮纸和羽毛笔,蹲在他们俩身边,小声地把马尔福刚才说的话告诉了他们。

  “如果海格出了什么事,邓布利多一定会知道的。”赫敏立刻说道,“你要是显出担心的样子,那就正好中了马尔福的圈套,他就会看出来我们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我们千万别去理睬他,哈利。来,抓住护树罗锅一会儿,让我把它的脸画下来??”

  “没错,”从旁边那组人里传来马尔福清楚的、拖腔拖调的声音,“两天前我爸爸刚跟部长谈过话,听那意思,魔法部真的下决心要采取严厉措施,扭转这个地方不规范的教学了。所以,即使那个傻大个儿真的又露面了,他大概也会立马被打发回家的。”

  “哎哟!”

  因为哈利把护树罗锅抓得太紧,几乎都要把它折断了。护树罗锅挥起尖利的手指,报复性地在哈利手上狠狠打了一下,哈利的手上留下两条又长又深的伤口。哈利丢下了护树罗锅。克拉布和高尔听说海格会被开除就已经在粗声大笑,现在笑得更厉害了。只见护树罗锅使出全身力气向禁林跑去,一个快速移动的棍棍小人儿很快就消失在树根间不见了。当场地那边远远传来下课的铃声时,哈利卷起那张血迹斑斑的护树罗锅草图大步赶去上草药课,他手上包着赫敏的手帕,耳朵里还回响着马尔福讥讽的笑声。

  “如果他再管海格叫傻大个儿??”哈利恶狠狠地说。“哈利,别去跟马尔福吵架,别忘了,他现在是级长,他可以使你的日子变得非常难过??”“畦,我倒想知道难过的日子是什么滋味呢。”哈利讽刺地说。罗恩笑了,但赫敏皱起了眉头。三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菜地。天空似乎仍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下雨。

  “我只希望海格赶紧把事情办完早点回来,就是这样。”他们来到温室时,哈利低声地说。“不许说格拉普兰那个女人上课上得比他强!”他又威胁地说了一句。

  “我本来就没想说。”赫敏平静地说。

  “因为她永远也不会有海格那么好。”哈利斩钉截铁地说,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刚才经历的是一节保护神奇生物课的示范课,他为此气恼得要命。

  离他们最近的那间温室的门开了,一些四年级学生从里面拥了出来,其中就有金妮。

  “嘿。”她走过时愉快地说。几秒钟后,卢娜洛夫古德也出来了,落在全班其他同学的后面,鼻子上沾着一块泥土,头发在头顶上打成了一个结。她一看见哈利,那双向外凸起的眼睛似乎兴奋得鼓了出来,她直冲着哈利走了过来。哈利班上的许多同学都好奇地转过脸来看着他们。卢娜深深地吸了口气,也没有先打一个招呼,就直通通地说道:“我相信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回来了,我相信你跟他展开过搏斗,并逃脱了他的魔爪。”

  “嗯—— 是的。”哈利尴尬地说。卢娜戴着两个胡萝卜般的耳坠,帕瓦蒂和拉文德看来注意到了这点,她们俩咯咯笑着,一边用手指着她的耳垂。

  “你们可以笑,”卢娜说,声音提高了,显然她以为帕瓦蒂和拉文德是在笑她刚才说的话,而不是笑她戴的东西,“可是人们以前还以为世界上没有泡泡鼻涕怪和弯角鼾兽之类的东西呢!”

  “对啊,他们没有错啊,是不是?”赫敏不耐烦地说,“世界上确实没有泡泡鼻涕怪和弯角鼾兽之类的东西呀。”

  卢娜咄咄逼人地瞪了她一眼,猛一转身走开了,两个胡萝卜剧烈地晃荡着。

  这时尖声大笑的可不止帕瓦蒂和拉文德两个人了。

  “你能不能不要惹惟一相信我的人生气?”他们走进教室时,哈利对赫敏说。

  “哦,看在上天的份儿上,哈利,你总不至于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吧。”赫敏说,“金妮把她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显然,她只相信那些毫无根据的事情。唉,我就知道,她父亲办着《唱唱反调》,她还能好到哪儿去呢?”

  哈利想起了他到校那天晚上看见的那些不祥的带翅膀的怪马,想起卢娜当时说她也能看见它们。他的心微微往下一沉。难道她在说谎?可是没等哈利进一步深想这个问题,厄尼麦克米兰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希望你知道,波特,”他用响亮的、传得很远的声音说道,“并不是只有怪人才支持你。我个人百分之百地相信你。我们全家始终坚决拥护邓布利多,我也是这样。”

  “哦—— 非常感谢,厄尼。”哈利说,他很吃惊,同时也很高兴。厄尼这么做也许有点儿哗众取宠,但是以哈利当时的心情,能够得到一个没在耳朵上挂胡萝卜的人投来的信任的一票,他真是由衷地感激。厄尼的话无疑使拉文德布朗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当哈利转身跟罗恩和赫敏说话时,他瞥见了西莫的表情,看上去又困惑又不服气。

  不出大家所料,斯普劳特教授一上课就向他们强调O.w.Ls的重要性。哈利真希望所有的老师都别再谈这件事了。每当他想起他有那么多家庭作业要做,他就感到焦躁不安,心里一阵阵发紧,下课时斯普劳特教授又布置他们写一篇论文,哈利的这种感觉顿时变得更强烈了。一个半小时后,格兰芬多的同学们一个个精疲力竭,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龙粪味儿—— 这是斯普劳特教授最喜欢的一种肥料—— 排着队返回城堡,谁也没有心思多说话。这又是特别累人的一天。

  哈利饿坏了,五点钟他还要到乌姆里奇那里去关第一次禁闭。他来不及把书包送到格兰芬多塔楼,就直接赶去吃晚饭,这样可以匆匆忙忙吃点东西,再去面对乌姆里奇为他准备的不知什么差使。然而,他刚来到礼堂门口,就听见一个愤怒的声音高喊道:“喂,波特!”

  “又怎么了?”他不耐烦地嘀咕道,一转身看见了安吉利娜约翰逊,看她那样子好像马上就要大发雷霆了。“我来告诉你又怎么了,”她说,几步冲到他面前,用手指使劲戳着他的胸口,“你怎么在星期五下午五点钟给自己弄了个关禁闭?” “什么?”哈利说,“哎呀 对了,选拔守门员!”

  “这会儿倒想起来了!”安吉利娜吼叫着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希望全队球员都参加选拔,找到一个能跟每个队员都配合默契的人吗?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已经特地定好了魁地奇球场了吗?现在你又决定不去参加了!”

  “我没有决定不去参加!”哈利说,觉得被这些不公平的话刺伤了,“是那个叫乌姆里奇的女人罚我关禁闭,就因为我跟她说了关于神秘人的实话。”

  “好吧,你可以直接去找她,请她星期五放你一马,”安吉利娜情绪激烈地说,“我不管你怎么做。如果你愿意,不妨告诉她神秘人是你凭空想象出来的,只为了保证你能够到场!”

  她气势汹汹地走了。

  “你们知道吗?”罗恩和赫敏走进礼堂时,哈利对他们说,“我想我们最好去找普德米尔联队①核实一下,奥利弗伍德是不是在训练期间不幸去世了,因为他的灵魂好像附在安吉利娜身上了。”

  “你认为有多少可能乌姆里奇会在星期五放你一马呢?”他们在格兰芬多的桌旁坐下来时,罗恩怀疑地说。

  ①关于这支球队的情况,请见《神奇的魁地奇球》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10月版。

  -184 ?“一点儿也没有,”哈利郁闷地说,一边把小羊排倒进自己的盘子里吃了起来,“不过最好还是试一试,对吗?我可以提出增加两次关禁闭什么的??”他咽下一大口土豆,接着说道:“我希望她今天晚上别把我留得太晚。你们知道吗,我们要写三篇论文,给麦格练习消失咒,给弗立维设计一个破解咒,把护树罗锅的草图画完,还要开始给特里劳妮写那无聊的做梦日记!”

  罗恩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抬头扫了一眼天花板。

  “看样子天要下雨了。”

  “那跟我们的家庭作业有什么关系?”赫敏扬起眉毛问道。

  “没什么。”罗恩赶紧说道,耳朵变得通红。

  五点差五分的时候,哈利告别了他们俩,朝四楼乌姆里奇的办公室走去。他敲了敲门,只听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喊道:“进来。”哈利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四下张望着。

  前面三位主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哈利曾经很熟悉这间办公室。在吉德罗洛哈特居住的那些日子,墙上到处贴着他本人笑容满面的照片。卢平住进来后,每次进来找他,都有可能遇见某个非常有趣的邪恶动物,关在笼子里或箱子里。而冒牌的穆迪住在这里的时候,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器具和手工制品。用来探测别人的不轨行为和藏身之处。

  此刻,这个房间简直完全认不出来了。所有的东西上都盖着带花边的罩布和台布。还有几只插满干花的花瓶,每只都放在单独的小垫子上。一面墙上挂着一组装饰性的盘子,每只盘子上都有一只色彩鲜艳的大猫咪,各自脖子上戴着一个不同的蝴蝶结。这些东西太令人恶心了,哈利简直被吓住了,只顾呆呆地望着它们,后来乌姆里奇教授又说话了。

  “晚上好,波特先生。”

  哈利吓得急忙回过头来。他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她,因为她穿着一件火红耀眼的印花长抱,颜色同她身后书桌上的桌布融在一起,简直分不出来。

  “晚上好,乌姆里奇教授。”哈利不自然地说。

  “好吧,坐下吧,”她说,指着一张垂着花边的小桌子。她已经在旁边放了一把直背椅,桌上有一张空白的羊皮纸,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嗯,”哈利没有动弹,说道,“乌姆里奇教授,嗯—— 在我们开始前,我—— 我想请求你一??一件事。”

  她那双向外凸出的眼睛眯了起来。

  “哦,什么?”

  “是这样,我??我是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队员。我应该在星期五下午五点钟参加新守门员的选拔,我——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那天晚上不来关禁闭,另外—— 另外找一个晚上再补上??”

  -185 ?他不等把话说完,心里早就知道这是不会有用的。

  “哦,不行。”乌姆里奇说,咧开大嘴笑得那么肉麻,好像刚吞下了一只特别美味多汁的苍蝇,“哦,不行,不行,不行。这是对你散布邪恶、卑鄙、哗众取宠的谎言的惩罚。波特先生,惩罚当然不能为满足有过失者的方便而随意调整。不行,明天、后天,还有星期五,你都必须在下午五点钟到这里来,按计划关禁闭。我认为,你错过一些你特别喜欢的活动,这其实倒是一件好事。它应该能强化我打算给你的教训。”

  哈利感到血一下子冲上了脑袋,耳朵里嗡嗡作响。听她的意思,他是散布了“邪恶、卑鄙、哗众取宠的谎言”,不是吗?她微微偏着脑袋注视着他,脸上仍然挂着肉麻的微笑,似乎她很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正等着看他会不会再次发作,大喊大叫。哈利费了很大的努力,转开目光不去看她,把书包扔在那把直背椅旁边坐了下来。

  “不错,”乌姆里奇娇滴滴地说。“我们已经比较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是不是?现在,你要为我写几个句子,波特先生。不,不是用你的羽毛笔,”看见哈利弯腰去打开书包,她赶紧补充道,“你要用的是我的一支很不同寻常的笔。给。”她递给他一支细细长长、笔尖特别尖利的黑色羽毛笔。“我要你写:我不可以说谎。”她语调轻柔地对他说。

  “写多少遍?”哈利问,也做出一副值得称赞的彬彬有礼的样子。

  “哦,一直写到这句话刻在你心里。”乌姆里奇嗲声嗲气地说,“开始写吧。”

  她走到自己的书桌旁坐了下来,埋头对付一堆羊皮纸,看着像是一批等待批改的论文。哈利举起尖利的黑色羽毛笔,这才发现缺少了什么。

  “你没有给我墨水。”他说。

  “哦,你不需要墨水的。”乌姆里奇教授说,声音里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

  哈利把羽毛笔的笔尖落在纸上,写道:我不可以说谎。

  他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出现在羊皮纸上的字,看上去是用鲜红的墨水写成的。与此同时,这行字出现在了哈利右手的手背上,丽且深深陷进了皮肉里,像是用解剖刀刻上去的一样—— 然而,就在他眼睁睁瞪着这些红艳艳的伤口时,皮肤又愈合了,刚才有字的地方只比以前稍微红了一点,但摸上去很光滑。

  哈利扭头去看乌姆里奇。她正注视着他,那张癞蛤蟆似的阔嘴咧成了一个微笑。

  “怎么啦?”

  “没什么。”哈利轻声说。

  他低头望着羊皮纸,再一次把笔尖落在上面,写下了我不可以说谎。他又一次感到手背上烧灼般的疼痛,那些字又一次刻进他的皮肤,几秒钟后,伤口又一次愈合了。

  -186 ?就这样,哈利一遍又一遍地把这行字写在羊皮纸上。他很快就发现,他用的不是墨水,而是他自己的鲜血。一遍又一遍地,这些字刻进了他的手背,然后愈合,然后,当他再把笔尖落在羊皮纸上时,这些字又会再一次出现。

  乌姆里奇办公室的窗外,夜幕渐渐降临了。哈利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停止。他甚至没有看看表上几点钟了。他知道她在注视他,看他有没有软弱的迹象,他不想显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即使他要在这里坐一整夜,用这支羽毛笔把自己的手深深地割开??“过来。”过了似乎好几个小时之后,她说道。

  哈利站了起来。他的手火辣辣地疼。他低头一看,发现伤口虽然愈合了,但那里的皮肤红红的,露着嫩肉。

  “手。”乌姆里奇说。

  哈利把手伸了出去。她把它握在自己的手里。当她用肥厚短粗、戴着一大堆丑陋的老式戒指的手指触摸哈利的手时,哈利拼命克制住一阵战栗。

  “啧啧,看来我还没有给你留下一个深刻的烙印。”她笑容可掬地说,“没关系,我们明天晚上还要再试一试,对不对?你可以走了。”

  哈利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她的办公室。学校里几乎空无一人,时间肯定已经过了半夜。他慢慢地走过走廊,当他拐了个弯、确信她不会听见时,便撒腿跑了起来。

  他没有时间练习消失咒,做梦日记里一个梦也没有记录下来,护树罗锅的草图还没有画完,那么多篇论文一篇也没有写。第二天早上,他没吃早饭,匆匆忙忙地编造了两个梦,草草写下来,准备拿到上午第一节的占卜课上交差。他吃惊地发现罗恩衣冠不整,蓬头垢面,也在临时抱佛脚。

  “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做呢?”哈利问道,罗恩漫无目标地在公共休息室里东张西望,寻找灵感。昨夜哈利回到宿舍时,他已经沉沉地睡着了。听了哈利的问话,他嘀咕了一句,像是“干别的事情了”,然后埋头在羊皮纸上划拉了几行字。

  “这肯定能对付了,”他啪地合上日记本说道,“我说我梦见我在买一双新鞋,这下子她总编派不出离奇的算命鬼话了吧?”

  他们一起匆匆赶往北塔楼。

  “对了,在乌姆里奇那里关禁闭怎么样?她叫你做什么了?”

  哈利迟疑了一刹那,说:“写句子。”

  “那倒不算太糟糕,是吧?”罗恩说。

  “是啊。”哈利说。

  “哟—— 我忘记了—— 她准你星期五的假了吗?”

  “没有。”哈利说。

  -187 ?罗恩同情地叹了口气。

  对哈利来说,这又是很难熬的一天。变形课上他是表现最差的几个人之一,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练习消失咒。午饭时间他不得不放弃休息,把护树罗锅的那张草图画完。这还不算,麦格、格拉普兰和辛尼斯塔教授又给他们布置了一大堆家庭作业,他根本不可能在当天晚上完成,因为他还要到乌姆里奇那里去进行第二次关禁闭。更糟糕的是,安吉利娜约翰逊听说他不能参加星期五选拔守门员的训练,就在吃晚饭的时候又找到他,告诉他说,她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她希望每个打算留在球队的人都应把训练放在一切活动的首位。

  “我在关禁闭!”她昂首挺胸地走开时,哈利冲着她的背影嚷道,“你以为我不愿意去打魁地奇球,情愿跟那个老癞蛤蟆关在一问屋子里吗?”

  “还好,只是写写句子,”赫敏安慰他道,哈利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低头望着面前的牛排腰子馅饼,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胃口了,“看起来倒不算是很可怕的惩罚??”

  哈利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随即点了点头。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想把乌姆里奇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罗恩和赫敏。他只知道他不想看到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那只会使事情显得更加糟糕,因而也就更难面对。他还隐隐约约地感到,这是他和乌姆里奇之间的事情,是一场秘密的意志较量,他不想让她听到他在哭诉埋怨并因此而感到快意。

  “真不敢相信我们有这么多家庭作业要做。”罗恩烦恼地说。

  “那你昨天晚上干吗什么都不做呢?”赫敏问他,“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我??我当时想散散步。”罗恩闪烁其词地说。

  哈利有一个很清楚的感觉:此刻隐瞒事情真相的不止他一个人。

  第二次关禁闭和第一次同样痛苦难熬。哈利手背上的皮肤现在变得更敏感,很快就变红了,像着了火一样地疼。哈利觉得过不了多久,伤口就不会那样有效地愈合了。过不了多久,那些字就会深深刻进他的手背,乌姆里奇大概就会满意了。不过,哈利拼命忍着不发出疼痛的喘息,丽且,从他走进办公室直到乌姆里奇放他离去—— 又是午夜之后,他只说了两句话,“晚上好”和“晚安”。

  他的家庭作业现在已经到了不堪收拾的地步,因此他返回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后,尽管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但他并没有上床睡觉,而是打开书本,开始写斯内普布置的那篇关于月长石的论文。他写完时已经是两点半了。他知道写得很糟糕,但也没有办法,他必须交点东西上去,不然接下来就要被斯内普关禁闭了。接着,他匆匆回答了麦格教授给他们布置的几个问题,又在护树罗锅身上合适的部位拼凑了一些东西,准备拿去应付格拉普兰教授,然后才踉踉跄跄地上床睡觉,连衣服也没脱,囫囵倒在被子上,立刻就沉沉地睡着了。

  -188 ?星期四是在昏昏沉沉的疲劳中度过的。罗恩看上去也是一脸困倦,哈利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哈利的第三次关禁闭跟前两次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过了两个小时后,哈利手背上的我不可以说谎便不再愈合,一道道红红的划痕留在那里。冒出细细的血珠。乌姆里奇教授听不到羽毛笔笔尖的沙沙响声,便抬起头来。

  “啊,”她温柔地说,绕过她的书桌过来查看哈利的手,“很好。这应该可以时时提醒你了,是不是?你今晚可以走了。”

  “我明天还要来吗?”哈利问,一边用左手拎起书包,因为右手疼痛难忍。

  “哦,是的,”乌姆里奇教授说,笑得还像以前一样肉麻,“是的,我想再有一夜的努力,我们可以把这句话刻得更深一些。”

  哈利以前认为,他不可能恨世界上的哪个老师比恨斯内普更厉害,可是当他走回格兰芬多的塔楼时,他不得不承认为斯内普找到了一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个女人是歹毒的,他一边爬上通往八楼的楼梯一边想着,她是一个邪恶的、变态的、疯狂的老——“罗恩?”

  他走到楼梯顶上,向右一转,差点儿撞到了罗恩身上。罗恩鬼鬼祟祟地藏在瘦子拉克伦的雕像后面,手里抓着他的飞天扫帚。罗恩看见哈利时惊得跳了起来,赶紧把他那把崭新的横扫1l藏到背后。

  “你在傲什么?”

  “嗯—— 没什么。你在做什么?”

  哈利朝他皱起眉头。

  “行了,快告诉我吧!你藏在这里搞什么鬼?”

  “我—— 我在躲弗雷德和乔治,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罗恩说,“他们刚和一群一年级新生从这里走过去,我敢说他们又在新生身上试验那些玩意儿了。我是说,现在只要有赫敏在,他们就不能在公共休息室里做这件事了。”他慌乱地、滔滔不绝地说。“可是你拿着你的扫帚做什么?你该不是在飞吧,嗯?”哈利问。

  “我—— 嗯—— 嗯,好吧,我告诉你,可是不许笑话我,好吗?”罗恩提防地说,脸红得越来越厉害了,“我—— 我想,既然我有了一把体面的扫帚,我不妨去试试参加格兰芬多守门员的选拔。好了,你笑吧。”

  “我没有笑。”哈利说。罗恩眨了眨眼睛。“这个主意太棒了!如果你能进入球队,真是再好不过了!我还从没有见你当过守门员呢,你技术怎么样?”

  “不算坏吧,”罗恩说,看到哈利的反应,他似乎大松了一口气,“查理、弗雷德和乔治在假期里练球时,总是叫我当守门员。”

  -189 ?”这么说,你今晚一直在练习?”

  “每天晚上都练,从星期二开始??不过就我一个人。我一直想给鬼飞球施魔法,让它们朝我飞来,可是不太容易,我不知道这会有多少用。”罗恩显得很紧张和焦虑,“弗雷德和乔治看到我也来参加选拔,肯定要笑掉大牙的。自从我被选为级长后,他们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嘲笑我。”

  “真希望到时候我也能去。”哈利苦涩地说,他们一起朝公共休息室走去。

  “是啊,那么你—— 哈利,你的手背上是什么?”

  哈利刚才用他没拎书包的右手浇了挠鼻子,现在赶紧想藏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像罗恩想藏起他的扫帚一样没有成功。

  “只是划伤了—— 没有什么—— 没有—— ”

  可是罗恩一把抓住哈利的胳膊,把哈利的手背拉到他的眼前。他呆呆地望着刻进皮肤里的那一行字,片刻之后,他显出恶心得要吐的样子,放开了哈利。

  “我记得你说她只是罚你写句子呀?”

  哈利迟疑着,可毕竟罗恩已经对他说了实话,于是他把在乌姆里奇办公室里几个小时的遭遇如实地告诉了罗恩。

  “那个老母夜叉!”罗恩厌恶地低声说道,他们在胖夫人面前停下脚步,胖夫人正把脑袋靠在像框上,恬静地打着瞌睡,“她不正常!去找麦格说说这个情况!”

  “不,”哈利不假思索地说,“我不想让她知道她弄得我心烦意乱,她会感到得意的。”

  “弄得你心烦意乱?你不能让她白白地这么做!”

  “我不知道麦格有多大权力能够管束她。”哈利说。

  “邓布利多,那就告诉邓布利多!”

  “不。”哈利淡淡地说。

  “为什么不?”

  “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哈利说,其实这不是真正的原因。他不想到邓布利多那里寻求帮助,因为邓布利多从六月份起就没有对他说过一次话。

  “那么,我想你应该—— ”罗恩话没说完,就被胖夫人打断了,她刚才一直睡眼嚎咙地望着他们,这会儿忍不住嚷了起来,“你们到底给不给我口令,还是要我整夜在这里醒着,等你们两个把话说完?”

  星期五早晨,天色还是和这星期的前几天一样阴沉而潮湿。哈利走进礼堂时,尽管还是习惯性地朝教工桌子扫了一眼,但实际上已经对看到海格不抱什么希望了。他立刻就把思路转到了一些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上,比如必须完成的堆积如山的家庭作业,还有必须再到鸟姆里奇那里去关一次禁闭。

  那天有两件事情给了哈利一些信心。一是他想到马上就要到周末了,二是尽管最后一次到乌姆里奇那里关禁闭肯定会很恐怖,但从她办公室的窗户能远远地看见魁地奇球场,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多少看见一点罗恩的选拔情况呢。当然,这些都是十分渺茫的希望之光,可是哈利目前的处境一片黑暗,但凡有什么事情能带来一点点光亮,他都会感到欣慰。他在霍格沃茨还从未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开学第一个星期呢。

  那天傍晚五点钟。他敲响了乌姆里奇教授办公室的门—— 他满心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乌姆里奇喊他进去,在铺着花边的桌子上,那张空白羊皮纸已经在等着他了,旁边放着那支尖利的黑色羽毛笔。

  “你知道该怎么做,波特先生。”乌姆里奇说,一边嗲兮兮地冲他笑着。

  哈利拿起羽毛笔,朝窗外望了一眼。只要把椅子再往右边挪一两寸??他假装往桌子跟前挪了挪,做到了这一点。现在他能远远地看见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队员们在球场上飞来飞去的身影了,三根高高的球门柱底下站着六七个黑乎乎的人影,显然在等着当守门员。离得太远了,不可能看清哪一个是罗恩。

  我不可以说谎,哈利写道。他右手背上的伤口裂开了,再次流出鲜血。

  我不可以说谎。伤口陷得更深,火辣辣地剧痛。

  我不可以说谎。鲜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

  他冒险又朝窗外望了一眼。现在防守球门柱的不知是谁,表现糟糕透了。在哈利鼓足勇气偷看的几秒钟内,凯蒂贝尔就连进了两球。他垂下目光,重新望着血迹斑斑的羊皮纸,真希望那个守门员不是罗恩。

  我不可以说谎。

  我不可以说谎。

  他只要觉得有机会就抬头往窗外看,只要能听见乌姆里奇的羽毛笔写字的声音,或听见她打开书桌抽屉的声音。第三个参加选拔的人很不错,第四个非常差劲,第五个特别漂亮地躲过了一个游走球,却把一个很容易接住的球漏进了球门。天色越来越黑,哈利心想恐怕他根本不可能看见第六和第七个候选人了。

  我不可以说谎。

  我不可以说谎。

  羊皮纸上满是从他手背上流出的殷红的鲜血,而他的手背疼得像着了火一般。当他再次抬头看时,夜幕已经降临,他再也看不清魁地奇球场上的情形了。

  “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吃透这句话,好吗?”半小时后,乌姆里奇柔声细语地说。

  她朝啥利走来,伸出她短粗的、戴着戒指的手指来抓他的胳膊。当她抓住他、仔细查看那些深深刻进他皮肉的文字时,他感到一阵烧灼般的剧痛,但不是手背在痛,而是他额头上的伤疤在痛。与此同时,他上腹部的什么地方还产生了-191 ?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

  他把胳膊从她手里挣脱出来,腾地站起身,直直地瞪着她。她也望着他,脸上的笑容把那张松泡泡的阔嘴抻得大大的。

  “是啊,很疼,是不是?”她温柔地问。

  哈利没有回答。他的心怦怦怦地跳得很响很快。她是在说他的手,还是她知道他刚才额头上的感觉呢?“好吧,我认为我的目的达到了,波特先生。你可以走了。”

  他拎起书包,尽快离开了房间。

  保持冷静,他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楼梯一边对自己说。保持冷静,不一定就是你所认为的那样??“米布米宝!”他气喘吁吁地对胖夫人说,肖像画又一次打开了。迎接他的是一片喧闹。罗恩迎面朝他跑来,满脸笑开了花,手里端着高脚酒杯,黄油啤酒洒得胸前都是。

  “哈利,我成功了,我入选了,我是守门员了!”

  “什么?哦—— 太棒了!”哈利说,努力使自己笑得自然一些,而他的心还在怦怦地狂跳,手还在突突地阵痛,还在流血。

  “喝一点黄油啤酒吧,”罗恩塞给他一只酒瓶,“我真不敢相信—— 赫敏去哪儿了?”

  “她在那儿。”也在大口喝着黄油啤酒的弗雷德说,指了指炉火旁的一把扶手椅。赫敏坐在椅子里打瞌睡,手里的酒杯歪向一边,眼看就要洒出来了。

  “嗯,刚才我把消息告诉她时,她说她很高兴。”罗恩说,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让她睡吧。”乔治赶忙说道。过了一会儿,哈利才注意到他们周围的那几个一年级新生脸上毫无疑问都带着刚流过鼻血的痕迹。

  “来吧,罗恩,看看奥利弗的旧袍子你穿上合适不合适。”凯蒂贝尔大声说,“我们可以把他的名字摘掉,换上你的??”

  罗恩走了过去,安吉利娜大步走到哈利面前。

  “对不起,我先前对你有些粗暴,波特。”她唐突地说,“当一个头儿压力太大了,你知道。有时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儿步伍德的后尘了。”她的目光越过高脚酒杯的边缘望着罗恩,微微蹙起了眉头。

  “是这样,我知道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但他不是最理想的,”她直率地说,“不过我认为经过一些训练,他应该没有问题。他家里出过一批出色的魁地奇球员。说实在话,我希望他以后能表现得比今天更有天分。维基弗罗比舍和杰弗里.胡珀今晚飞得都比他好,可是胡珀动不动就哼哼唧唧,总是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没完没了地抱怨,维基的社会活动太多了。她自己也承认,如果训练和她的‘魅力俱乐部’相冲突,她会把‘魅力’放在第一位。不管怎么说,我们明天下午两点-192 ?钟有一场训练,这次你可一定要去。还要拜托你一件事,尽量多帮助帮助罗恩,好吗?”

  他点了点头,安吉利娜慢慢走回去找艾丽娅斯平内特了。哈利过去坐在赫敏身边,他刚放下书包,赫敏就猛地惊醒过来。

  “哦,哈利,是你??罗恩真棒,是吗?”她睡眼惺忪地说。“我只是太—— 太—— 太累了,”她打了个哈久,“我一点钟才睡觉,一直在织帽子。它们一眨眼就消失了!”

  果然,哈利仔细一看,发现房问里到处藏着羊毛帽子,让粗心大意的小精灵可以无意中捡拾起来。

  “太好了。”哈利心不在焉地说,如果再不马上找人说说,他就要憋得爆炸了,“听着,赫敏,我刚才在乌姆里奇的办公室里,她碰了我的胳膊??”

  赫敏专注地听着。哈利讲完后,她慢慢地说:“你担心神秘人控制了她,就像当年控制奇洛一样?”

  “是啊,”哈利压低声音说,“有这种可能,是不是?”

  “我想也是,”赫敏说,不过听她的语气,似乎并不完全相信,“但我认为神秘人不可能再像支配奇洛那样支配她了。我的意思是,神秘人现在已经活过来了,是不是,他有了自己的身体,不需要再去霸占别人的肉体。我想,他大概对乌姆里奇施了夺魂咒??”

  哈利望着弗雷德、乔治和李乔丹抛接黄油啤酒的空瓶子,一时间没有说话。然后赫敏又说道:“去年,没有人碰你,你的伤疤也会疼起来,邓布利多不是说这与神秘人当时的感觉有关吗?我的意思是,说不定这与乌姆里奇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但发生这样的事时你正好跟她在一起,这也许只是巧合而已?”

  “她是魔鬼,”哈利没精打采地说,“变态。”“她确实很可怕,没错,但是??哈利,我认为你最好去告诉邓布利多你的伤疤又疼了。”这是两天里第二次有人建议他去找邓布利多,他对赫敏的回答跟对罗恩的回答完全一样。“我不想用这件事去打扰他。就像你刚才说的,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整个暑假都在断断续续地疼—— 只是今晚疼得更厉害一点,没什么—— ”

  “哈利,我相信邓布利多愿意被这件事打扰—— ”

  “是啊,”哈利没来得及控制住自己,脱口说道,“这是邓布利多惟一关心我的地方,是不是,我的伤疤?”

  “别这么说,不是这样的!”

  “我想,我还是写信把这件事告诉小天狼星吧,看看他怎么想—— ”

  “哈利,你不能在信里谈这样的事情!”赫敏说,显得很惊慌,“你不记得啦,穆迪告诉我们写信时千万要小心!我们不能保证猫头鹰不再被人半路截走!”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告诉他!”啥利烦躁地说。他站了起来。“我要去睡觉了。替我告诉罗恩一声。好吗?”

  “哦,不行,”赫敏显出松了口气的样子,说道,“既然你要走,那就说明我也可以离开而不显得失礼了。我真是累坏了,明天我还想再织一些帽子。对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帮我一起织,很好玩的,现在我的技术越来越好了,还能织出图案、小毛球和各种各样的花样呢。”

  哈利仔细望着她的脸,发现那上面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他竭力显出对她提出的建议有点儿动心的样子。

  “嗯??不,我恐怕不能,谢谢。”他说,“嗯—— 明天不行。我有一大堆家庭作业要做呢??”

  他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向男生宿舍的楼梯,赫敏被撇在那里,显得有点儿失望。

  -194 ?

 

第14章珀西和大脚板

  第二天早晨,哈利是宿舍里第一个醒来的。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几,望着灰尘在从四柱床幔帐缝隙中透进来的那缕阳光中飞旋起舞,喜滋滋地想起了今天是星期六。新学期的第一个星期太漫长了,似乎永远熬不到尽头。就像一堂没完没了的魔法史课。

  四下里是一片熟睡中的寂静,那一缕阳光仿佛是刚刚打造出来的,看来天还刚刚亮。哈利拉开床周围的帘子,开始起床穿衣服。除了远处小鸟叽叽喳喳的啁啾,惟一的声音就是他那些格兰芬多同学缓慢、均匀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书包,拿出羊皮纸和羽毛笔,离开宿舍朝公共休息室走去。

  哈利径直走向已经熄灭的炉火旁他最喜欢的那张松松软软的旧扶手椅,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展开羊皮纸,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情景。平常一天下来,公共休息室里总是散了一地的羊皮纸团、破旧的高布石、空原料罐和糖纸,现在这些垃圾都不见了,同样不见的还有赫敏织的那些家养小精灵的帽子。哈利模模糊糊地想,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小精灵被释放了,也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开墨水瓶的盖子,把羽毛笔伸进去蘸了蘸,然后让笔尖悬在光滑、泛黄的羊皮纸面上一英寸的地方,苦苦思索着??一两分钟后,他发现自己在盯着空空的壁炉发呆,根本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他现在才理解罗恩和赫敏暑假里给他写信有多么难了。他怎么才能把刚过去的这一星期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告诉小天狼星,并提出他迫不及待地想问的所有问题,同时又不能让潜在的偷信贼得到许多他不想让他们知道的情报呢?他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儿,眼睛出神地望着壁炉,然后他终于拿定了主意,又把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了蘸,果断地在羊皮纸上写了起来。亲爱的伤风:希望你一切都好,回到这里的第一个星期糟糕极了,我真高兴终于到了周末。

  我们有了一位新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乌姆里奇教授。她差不多像你妈妈一样好。我今天写信给你,是因为去年夏天我写信告诉你的那件事昨晚又出现了,当时我正在乌姆里奇那里关禁闭。

  我们都很想念我们的那位最大的朋友,希望他能很快回来。

  请尽快回信。

  祝顺利。

  哈利哈利把信读了好几遍,竭力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审视它。他觉得,光靠读这封信,局外人决不会知道他在说什么—— 或在跟谁说话。他真希望小天狼星能够读懂关于海格的暗示,并告诉他们海格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哈利不想直接地问,担心会弓l起别人的过多注意,怀疑海格不在霍格沃茨会去做什么。

  这封信很短,相比之下所花的时间就很长了。在他写信的工夫,阳光已经慢慢照到屋子中间,现在他能隐约地听见楼上宿舍里的动静了。他小心地把羊皮纸封好,爬过肖像洞口,直奔猫头鹰棚屋去了。

  “如果我是你,我才不会走那条路呢。”正当哈利走在过道里时,差点没头的尼克突然从他面前的墙里飘了出来,惊得他不知所措,“皮皮鬼正在搞一个滑稽的玩笑,要捉弄下一个从走廊中间帕拉瑟胸像前面走过的人呢。”

  “是不是让帕拉瑟掉在那个人的头顶上?”哈利问。

  “太有趣了,确实如此,”差点没头的尼克用厌烦的声音说,“皮皮鬼从来玩不出什么巧妙精细的把戏。我得赶紧去找血人巴罗??他大概能够制止这件事??再见,哈利??”

  “好的,再见。”哈利没有向右转,而是向左转,走了一条较远但更安全的路去-196 ?猫头鹰棚屋。他走过一个又一个窗口,都能看到外面蔚蓝明亮的天空,这使他的心情越来越好,他待会儿还要参加训练,终于又能回到魁地奇球场了。

  什么东西蹭了他的脚脖子一下。他低头一看,只见管理员的那只瘦骨如柴的灰猫洛丽丝夫人悄没声儿地走了过去。它用两只灯泡般的黄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钻到忧郁的威尔福雕像后面不见了。

  “我没做什么坏事。”哈利冲着它身后喊道。看它那样子,无疑是一只急急忙忙去找主人汇报的猫,而哈利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完全有资格在一个星期六早晨到猫头鹰棚屋去呀。

  现在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天空,哈利走进棚屋时,没有玻璃的窗户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一道道银白色的阳光纵横交错地照进这个圆形房间,几百只猫头鹰栖息在椽木上,在早晨的光线中显得有点儿焦躁不安,有几只显然是刚从外面捕食回来。哈利伸长脖子寻找海德薇的身影时,脚下踩着细碎的动物骨头,铺着稻草的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你在那儿。”他说,在靠近拱形天花板最顶部的地方看见了海德薇,“下来吧,我有一封信给你。”

  海德薇低低地叫了一声,展开巨大的白色翅膀飞下来落在他的肩头。“是的,我知道外面写的是‘伤风’,”哈利对它说,一边把信拿给它用嘴叼住,然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又压低声音说,“但是给小天狼星的,明白吗?”海德薇眨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哈利知道这表示它听明白了。

  “那就祝你一路平安。”哈利说着,带着它来到一扇窗口。海德薇用力蹬了一下他的胳膊,腾身跃起,飞到了外面明晃晃的晴朗天空中。他一直注视着它,直到它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彻底消失不见了,然后他把目光转向海格的小屋,从这扇窗户正好可以看得很清楚,然而烟囱没有冒烟,窗帘拉得紧紧的,很明显仍然没有住人。

  禁林的树梢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哈利望着它们,享受着新鲜空气吹拂在脸上的愉快感觉,心里想着待会儿的魁地奇球训练??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它—— 一匹巨大的、爬行动物般的、带翅膀的马,跟那天拉着霍格沃茨马车的那些怪马一模一样。只见它像翼手龙一般将坚韧的黑色翅膀充分展开,忽地从树丛中飞了出来,如同一只奇异的巨鸟。它盘旋了一大圈,又忽地一头扎进树丛。整个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哈利简直不敢相信他看到的情景,只知道自己的心像打鼓一样怦怦地狂跳。

  身后猫头鹰棚屋的门开了。他吃惊地跳了起来,猛一转身,看见秋张手里拿着一封信和一个包裹。

  “你好。”哈利下意识地说。

  “噢??你好。”她气喘吁吁地说,“我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上来了??五分-197 ?钟前我才想起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

  她举起手里的包裹。

  “噢。”哈利说。他的脑子里似乎一片混乱。他很想说几句好玩的、风趣的话,但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刚才那匹可怕的长翅膀的怪马。

  “天气真不错。”他说着指了指窗外。他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因尴尬而缩成了一团。天气。他居然在谈天气??“是啊。”秋说,一边东张西望寻找一只合适的猫头鹰,“正好适合打魁地奇球。我整个一星期都没出去,你呢?”

  “也没有。”哈利说。

  秋选中了学校的一只谷仓猫头鹰。她轻声唤它落到她的胳膊上,猫头鹰落定后顺从地伸出一只脚,让她把包裹系在上面。

  “对了,格兰芬多找到新的守门员了吗?”她问。

  “找到了,”哈利说,“是我的朋友罗恩韦斯莱,你认识他吗?”

  “就是那个讨厌龙卷风队的人?”秋很冷淡地说,“他有长处?”

  “是啊,”哈利说,“我想是的。不过我没有观看他的选拔,我被关禁闭了。”

  秋抬起头,包裹在猫头鹰腿上只系好了一半。

  “那个姓乌姆里奇的女人真讨厌,”她低声说,“就因为你讲了—— 讲了—— 讲了他遇难的实情,她就关你的禁闭。大家都听说了这件事,整个学校都传遍了。你能那样跟她针锋相对,真是很勇敢。”

  哈利的五脏六腑又一下子膨胀起来,速度之快,使他感到自己真的能从洒满鸟粪的地面上腾起几英寸呢。谁还在乎一匹愚蠢的飞马呢,秋认为他真是很勇敢。一闪念问,他甚至想趁着帮她往猫头鹰腿上系包裹的机会,故意假装不小心地让她看见他受伤的手背??可是这个激动人心的想法刚刚冒头,猫头鹰棚屋的门又被推开了。

  管理员费尔奇呼哧呼哧地走了进来。他那塌陷的、脉络纵横的面颊涨得紫红,下巴上的垂肉抖个不停,稀疏的花白头发乱糟糟的。显然他是一路跑来的。洛丽丝夫人小跑着跟在他脚后,盯着头顶上的那些猫头鹰,饥饿地喵喵叫着。上面传来一片翅膀不安扇动的声音,一只很大的棕色猫头鹰气势汹汹地把嘴咂得嗒嗒直响。

  “啊哈!”费尔奇说,拖着脚朝哈利跨近一步,皮肉松弛的面颊气得直抖,“我得到了一个情报,你打算订购大批的大粪蛋!”

  哈利抱起双臂,瞪着管理员。

  “谁对你说我订购了大粪蛋?”

  秋望望哈利,又望望费尔奇,也皱起了眉头。她胳膊上的那只谷仓猫头鹰用一条腿站累了,警告地叫了一声,但秋没有理会。

  -198 ?“我有我的情报来源。”费尔奇洋洋自得地咬着牙说,“现在把你要送的东西交出来。”

  哈利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拖延就把信寄走了,他说:“交不出来,已经走了。”

  “走了?”费尔奇说,气得五官都变了形。

  “走了。”哈利平静地说。

  费尔奇恼怒地张开嘴,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秒钟,然后用眼睛扫视着哈利的长袍。

  “我怎么知道你没有装在口袋里呢?”

  “因为—— ”

  “我看见他寄出去的。”秋气愤地说。

  费尔奇立刻把矛头对准了秋张。

  “你看见他—— ?”

  “不错,我看见的。”她激动地说。

  片刻的静默,费尔奇瞪着秋,秋也瞪着费尔奇。然后管理员一转身,拖着脚朝门13走去。他的手停在门把手上,扭头望着哈利。

  “如果我闯到有大粪蛋的味儿??”

  他嗵嗵嗵地下楼去了。洛丽丝夫人恋恋不舍地看了那些猫头鹰最后一眼。

  跟着他下去了。

  哈利和秋互相对望着。

  “谢谢。”哈利说。

  “没什么,”秋说,这才终于把包裹系在谷仓猫头鹰的另一条腿上,脸上微微泛着红晕,“你没有订购大粪蛋吧?”

  “没有。”哈利说。

  “真奇怪,那他怎么以为你订了?”她一边说一边抱着猫头鹰走向窗口。

  哈利耸了耸肩膀。他和她一样,也觉得这件事蹊跷得很,然而奇怪的是,他此刻并没有怎么把它放在心上。

  他们一起离开了猫头鹰棚屋。等他们走到一条通往城堡西区的走廊1:1时,秋说:“我要从这边走了。嗯,我??我们再见吧,哈利。”

  “好的??再见。”

  她朝他嫣然一笑,走了。哈利继续往前走,心里暗暗地一阵狂喜。他总算跟她有了一次完整的对话,并且没有感到尴尬??你能那样跟她针锋相对,真是很勇敢??秋说他勇敢??她并没有因为他活着而恨他??当然啦,她更喜欢塞德里克,他知道??不过如果他抢在塞德里克之前邀请她参加圣诞舞会,事情可能会完全不同??当哈利向她发出邀请时,她似乎是真心为自己不得不拒绝他而感到遗憾??-199 ?“早上好。”哈利来到礼堂,来到格兰芬多桌子旁罗恩和赫敏的身边,兴高采烈地对他们说。“你这么开心,有什么喜事啊?”罗恩吃惊地打量着哈利,问道。“嗯??待会儿要打魁地奇球嘛。”哈利高兴地说,把一大盘咸肉和鸡蛋拖到自己面前。

  “噢??是啊??”罗恩说。他放下吃了一半的面包,喝了一大口南瓜汁,然后他说:“听着??你愿意早一点儿跟我一起出去吗?就是—— 嗯—— 在训练前陪我练习练习?这样, 你知道的,我就能多少有点儿球感了。”

  “行啊。”哈利说。

  “慢着,我认为你们不应该这么做,”赫敏严肃地说,“你们俩都落下了一大堆家庭作业—— ”

  可是她突然停住了话头。早晨的邮件来了,像平常一样,一只长耳猫头鹰叼着《预言家日报》朝她飞来,看着很危险地落在糖碗旁边,伸出了一条腿。赫敏把一个纳特塞进它的皮钱袋,拿过报纸,目光犀利地浏览着第一版,这时那只猫头鹰抖抖翅膀飞走了。

  “有什么有趣的内容吗?”罗恩问。哈利咧嘴笑了,知道罗恩是急于把赫敏从家庭作业的话题上引开。

  “没有,”她叹了口气,“都是关于古怪姐妹演唱组的低音乐器手结婚的无聊废话。”

  赫敏展开报纸,把自己挡在了后面。哈利又津津有昧地吃了一份鸡蛋和成肉。罗恩呆呆地望着高处的窗户,看上去好像有点儿心事。“等一等,”赫敏突然说道,“哦,糟糕??小天狼星!”

  “出什么事了?”哈利说着一把抓过报纸,他用力太大,把报纸撕成了两半,他和赫敏各拿着一半。

  “魔法部从消息可靠人士那里获悉,小天狼星布莱克,那个臭名昭著的杀人魔王??等等,等等??目前就藏在伦敦!”

  赫敏忧心忡忡地小声读着她那一半报纸。

  “准是卢修斯马尔福,我敢打赌,”哈利压低声音气愤地说,“他在站台上确实认出了小天狼星??”

  “什么?”罗恩显得很惊慌地说,“你该不是说—— ”

  “嘘!”另外两个同时说。

  “??魔法部提醒巫师界,布莱克十分危险??杀害了十三个人??从阿兹卡班越狱出逃??”

  “又是平常那一套废话。”赫敏说完,放下她那一半报纸,忧虑地望着哈利和罗恩。“得,他又一步也不能离开房子了。”她小声说,“邓布利多确实提醒过他不-200 ?要出门的。”哈利愁眉苦脸地望着他撕下来的那片《预言家日报》。那一页的大部分版面都被一则“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的广告占据了,显然是在搞减价大甩卖。“嘿!”他说,把报纸摊在桌上,好让赫敏和罗恩也能看见,“看看这个!”“我各种袍子都有了。”罗恩说。“不是,”哈利说,“看??这里这篇小文章??”罗恩和赫敏低头细看。那篇文章还不到一英寸长,在那一栏的最下面,标题是:非法侵入魔法部斯多吉波德摩,现年三十八岁,家住克拉彭区金链花公园2号,日前在威森加摩接受审判,被控于8月31日非法侵入魔法部并企图实施抢劫。波德摩被魔法部的警卫埃里克芒奇抓获,芒奇发现他在凌晨一点企图闯过一道一级保密门。波德摩拒绝为自己辩护,被判两项指控成立,在阿兹卡班监禁六个月。“斯多吉波德摩?”罗恩慢慢地说,“就是那个头上像顶着一堆稻草的家伙,是吗?他是凤凰社的—— ” “罗恩,嘘!”赫敏说,一边惊恐地望望四周。“在阿兹卡班监禁六个月!”哈利十分震惊,低声说道,“就因为企图闯过一道门!”“别傻了,不只是因为企图闯过一道门。他凌晨一点钟跑到魔法部去做什么呢?”赫敏压低声音说。“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在给凤凰社做事呢?”罗恩小声而含混不清地阀。. “等一下??”哈利慢慢地说,“斯多吉那天是应该来送我们的,记得吗?”另外两个人都看着他。“是啊,他应该是护送我们去国王十字车站的警卫之一,记得吗?就因为他没有露面,穆迪恼火得要命。所以他不可能是在为他们办事,对吗?”“那,也许他们没想到他会被捕。”赫敏说。“这也许是诬陷!”罗恩激动地嚷了起来,“不—— 你们听着!”看到赫敏脸上威胁的表情,他戏剧性地突然降低声音,继续说道,“魔法部怀疑他是邓布利多一伙的,所以—— 大概是吧—— 他们就把他引诱到魔法部,他根本就没有企图闻过一道门!也许他们是在故意编造一些借口,好把他抓起来!” 哈利和赫敏沉默了片刻,思索着他的话。哈利认为这似乎有点牵强附会,但赫敏却显得很感兴趣。

  “知道吗,如果真是这样,我一点也不会感到吃惊。”

  她若有所思地叠着她那半张报纸。当哈利放下手中的刀叉时,她仿佛突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啊,对了,我想,我们应该先写斯普劳特布置的那篇自株传粉灌木的论文,如果顺利的话,还可以在午饭前开始练习麦格教授的非动物召唤咒??”

  哈利想到楼上等着他的那一大堆家庭作业,心里感到有一点儿内疚,可是外面的天空那样清澈、蔚蓝,令人心旷神恰,而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骑他的火弩箭了??“我是说,我们可以今天晚上再做。”罗恩说,这时他和哈利走下草坡,直奔魁地奇球场。他们肩膀上扛着飞天扫帚,耳边依然回响着赫敏严峻的警告,说他们的O.w.Ls考试肯定会门门不及格。“我们还有明天呢。她太把功课放在心上了,那是她的毛病??”顿了一下,他又用微微有些不安的声音说,“她说不让我们抄她的,你认为她真的会说到做到吗?”

  “是啊,我想会的,”哈利说,“但是这个也很重要啊,如果我们想留在魁地奇球队里,就必须多加练习??”

  “是啊,没错,”罗恩说,语气一下子振作起来,“我们有的是时间做这些事??”

  他们走近魁地奇球场时,哈利朝右边望去,远处禁林里的树木黑黢黢的,随风微微摇摆。不见有东西从里面飞出来,天空中什么也没有,只有几只猫头鹰远远地在猫头鹰棚屋周围盘旋。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那匹飞马又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于是,他把它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他们在更衣室的橱柜里拿了球开始练习,罗恩守住那三根球门柱,哈利充当追球手,想办法让鬼飞球突破罗恩的封锁。哈利认为罗恩的表现相当不错,哈利试图破门进球,但他进攻的球有四分之三都被罗恩挡了出来,而且他的状态越来越好。两个小时后,他们返回城堡吃午饭—— 饭桌上赫敏明确地告诉他们,她认为他们没有责任感—— 然后他们又回到魁地奇球场,开始真正的训练。他们走进更衣室时,除了安吉利娜,其他队友都已经在里面了。

  “怎么样,罗恩?”乔治说,冲他眨了眨眼睛。“还好。”罗恩说,在走向球场的一路上,他的话越来越少。“准备在我们面前露一手,小不点儿级长?”弗雷德说,毛蓬蓬的脑袋从魁地奇球袍的领口钻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坏笑。“闭嘴。”罗恩板着脸说,第一次穿上了他自己的队袍。袍子穿在身上还挺合适的,要知道这以前可是奥利弗伍德的袍子,伍德的肩膀比罗恩宽得多。

  “好了,诸位,”安吉利娜从队长办公室走进来,已经换好了衣服,“我们开始吧。艾丽娅,弗雷德,劳驾你们帮大家把球箱子搬出去。噢,外面有几个人在观看,我希望你们只当没看见,好吗?”

  -202 ?她的语气故意显得很随便,这使哈利觉得自己已经猜到那些不请自来的观众是谁了。果然,当他们离开更衣室来到外面阳光灿烂的球场时,突然听到一阵尖叫声和嘲笑声,是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队员和一些五花八门的追随者,他们聚集在空荡荡的看台中央,声音在露天球场周围响亮地回荡着。

  “那个韦斯莱骑的是什么玩意儿?”马尔福用他冷嘲热讽、拖腔拖调的声音说,“ 怎么居然有人给那么一根发霉的破木头念飞行咒呢?”

  克拉布、高尔和潘西帕金森粗声大笑,尖声狂叫。罗恩骑上自己的扫帚,蹬离了地面,哈利跟着他,从后面看见他的两只耳朵越来越红。

  “别理他们,”他一边说一边加快速度追上罗恩,“等到跟他们比完赛,我们就会看到谁在笑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态度,哈利。”安吉利娜赞许地说。她胳膊底下夹着一只鬼飞球,飞着绕过他们,然后放慢速度,停在她半空中的队员们前面。“好了,诸位,我们先传几个球热热身,所有队员注意—— ”

  “喂,约翰逊,你那个发型是怎么回事呀?”潘西帕金森在下面尖声尖气地问,“怎么居然有人愿意让自己看上去像是有蚯蚓从脑袋里钻出来呢?,’安吉利娜把挡在脸前的长辫子甩到脑后,继续平静地说:“现在散开,看看我们做得怎么样??”

  哈利一转身离开了其他人,来到球场的那一端。罗恩退向对面的球门。安吉利娜一只手举起鬼飞球,使劲朝弗雷德扔去,弗雷德传给乔治,乔治传给哈利,哈利再传给罗恩,罗恩没有接住。

  那些斯莱特林们由马尔福打头,又是笑又是叫。罗恩猛地冲向地面,好赶在鬼飞球落地前把它抓住。他停止俯冲时的动作拖泥带水,差点从扫帚上滑下去,然后他满脸通红地重新升到传球高度。哈利看见弗雷德和乔治交换了一下眼色,但破天荒第一次他们谁也没说什么,哈利感到松了口气。

  “继续传,罗恩。”安吉利娜说,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罗恩把鬼飞球扔给艾丽娅,艾丽娅又传给哈利,哈利传给乔治??“喂,波特,你的伤疤感觉怎么样?”马尔福喊道,“你真的不需要躺下来休息休息吗?你肯定有整整一个星期没上医院了吧,这次可是破记录了,是吧?”

  乔治把球传给了安吉利娜,安吉利娜回手传给了哈利,哈利没想到会传给自己,但还是用手指尖把球接住了,飞快地传给罗恩,罗恩扑过去接球,差几英寸没接住。

  “别这样,罗恩,”安吉利娜看到罗恩又俯冲到地面去追鬼飞球,恼火地说,“多留点儿神!”

  当罗恩重新升到传球高度时,很难说清是他的脸还是鬼飞球红得更厉害。马尔福和斯莱特林球队的其他球员爆发出一阵哄笑。

  -203 ?第三次,罗恩接住了鬼飞球。也许是因为松了口气,他传球出去的时候太激动了,球直接飞过凯蒂张开的双手,重重地撞在她脸上。“对不起!”罗恩呻吟着说,嗖地飞过去看凯蒂伤得重不重。“回到原位,她没事!”安吉利娜吼道,“但你是传球给队友,别想着把她从扫帚上打下去,行吗?这件事有游走球来做呢!” 凯蒂的鼻子流血了。下面斯莱特林们又是跺脚又是嘲笑。弗雷德和乔治向凯蒂靠拢过去。“给,把这个吃了,”弗雷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紫色的小东西递给她,说道,“很快血就会止住的。”

  “好吧,”安吉利娜说,“弗雷德、乔治,去拿你们的球棒和一只游走球来。罗恩,快到球门柱那儿去。哈利,一听到我的命令,就把金色飞贼放出去。我们要开始进攻罗恩的球门了。”

  哈利跟着双胞胎飞下去取金色飞贼。“罗恩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是吧?”乔治低声说,他们三个降落在装球的箱子旁边,打开箱子取出了一只游走球和那只金色飞贼。“他只是太紧张了。”哈利说,“今天上午我陪他练习时,他挺好的。”“哦,那我希望他不会这么快就过了高峰期。”弗雷德担忧地说。

  他们回到了空中。安吉利娜一吹哨子,哈利放开金色飞贼,弗雷德和乔治松手让游走球飞了出去。从那一刻起,哈利就不太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了。他的任务是抓住那只振翅飞翔的小金球,那可以给自己的球队净挣一百五十分呢。要做到这点,需要有过人的速度和精湛的技巧。他加快速度,在追球手们之间灵巧地蹿进蹿出,温暖的秋风吹拂着他的脸,远处斯莱特林们的叫嚷在他耳边回响,但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可是没过一会儿,哨声吹响,他只好又停住了。

  “停下— _停下—— 停下!”安吉利娜尖叫道,“罗恩—— 你没有守住中间!”哈利转脸去看罗恩,只见他盘旋在左边的圆环前,另外两个圆环完全无人防守①。“哦??对不起??”

  “你得一边盯着追球手,一边不停地挪来挪去!”安吉利娜说,“要么守在中间,等必须防守某个圆环时再移动,要么就绕着三个圆环盘旋,千万不能莫名其妙地移到一边去,刚才那三个球就是这样漏进去的!”

  “对不起??”罗恩又说了一遍,他的脸在蔚蓝色天空的衬托下,像烽火台一样红得发亮。

  ①关于魁地奇球运动的具体规则,请见《神奇的魁地奇球》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lO月版。

  -204 ?“还有凯蒂,你就不能想点办法止住鼻血吗?”“越来越厉害了!”凯蒂声音发闷地说,一边用袖子堵住不断流出的鲜血。哈利扭头去看弗雷德,只见他神色紧张,正在检查自己的口袋。哈利看见弗雷德掏出一个紫色的东西,仔细看了一秒钟,然后回过头去看着凯蒂,显然被吓坏了。

  “好了,我们再试一试。”安吉利娜说。斯莱特林们现在齐声合唱“格兰芬多输惨了,格兰芬多输惨了”,安吉利娜假装没有听见,但她骑在扫帚上的姿势显然有点儿僵硬。

  这次他们刚飞了不到三分钟,安吉利娜的哨子就又响了。哈利刚看见金色飞贼在对面球门柱周围飞速盘旋,但也只好停下来,心里明显感到很懊丧。“又怎么啦?”他不耐烦地问离他最近的艾丽娅。“凯蒂。”她简洁地回答。哈利一转脸,看见安吉利娜、弗雷德和乔治都拼命朝凯蒂飞去。哈利和艾丽娅也迅速赶了过去。看来安吉利娜停止训练的命令下得还算及时,凯蒂的脸色自得像一张纸,身上血迹斑斑。“她需要上医院。”安吉利娜说。“我们送她去吧。”弗雷德说,“她—— 嗯—— 大概是误吃了一颗血崩豆—— ” “唉,少了击球手和一个追球手,再继续训练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安吉利娜板着脸说,弗雷德和乔治一左一右搀扶着凯蒂朝城堡飞去,“走吧,我们去换衣服。”他们没精打采地走回更衣室,斯莱特林们还在大声唱个不停。“训练怎么样?”半小时后哈利和罗恩从肖像洞口钻进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赫敏很冷淡地问道。“还算—— ”哈利刚想说话。“完全搞砸了。”罗恩声音空洞地说,一屁股坐在赫敏旁边的椅子上。赫敏抬头看了看罗恩,冷淡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些。“没关系,你这是第一次参加训练,”她安慰道,“肯定需要时间—— ” “谁说是我把训练弄砸的?”罗恩没好气地问。“没有谁呀,”赫敏说,看上去大吃了一惊,“我以为—— ” “你以为我注定就是废物吗?”“不,我当然不是这样想的!瞧,你说训练搞砸了,所以我就—— ” “我要去做家庭作业了,”罗恩气呼呼地说,重重地走向通往男生宿舍的楼梯,身体一闪消失了。赫敏转向哈利。“是他搞砸的吗?”“不是。”哈利忠诚地维护朋友。

  -205 ?赫敏扬起眉毛。

  “唉,我想他可以表现得更好一些,”哈利喃喃地说,“但就像你说的,这只是第一次训练??”

  那天晚上,哈利和罗恩在家庭作业上都没有取得多少进展。哈利知道罗恩脑子里尽想着他在魁地奇球训练时的糟糕表现,他自己也很难把“格兰芬多输惨了”的歌声从脑子里赶走。

  整个星期天,他们都待在公共休息室里,埋头书本,房间里先是挤满了人,然后又都走空了。这又是晴朗宜人的一天,格兰芬多的大多数同学都在外面的场地上享受也许是今年的最后一点阳光。到了晚上,哈利觉得仿佛有人在他的脑壳里使劲敲打他的脑袋。

  “我们确实应该在平常尽量多做掉一些作业。”哈利低声对罗恩说,他们终于结束了麦格教授的那篇关于非动物召唤咒的长篇论文,开始苦巴巴地对付辛尼斯塔教授那篇同样难、同样长的论文,是关于木星的许多卫星的。

  “是啊,”罗恩说着揉了揉微微充血的眼睛,把第五张作废的羊皮纸扔进了旁边的炉火里,“哎??我们要不去问问赫敏,能不能让我们看看她写的论文?”

  哈利朝赫敏望去。她正坐在那里跟金妮愉快地聊天,克鲁克山蜷缩在她的腿上,两根织针悬在她面前来回穿梭,正在织一双怪模怪样的小精灵袜子。“不行,”他语气沉重地说,“你知道她不会让我们看的。” 于是他们继续绞尽脑汁地想啊写啊,窗外的天空越来越黑,渐渐地,公共休息室里的人又开始变得稀少起来。到了十一点半,赫敏打着哈欠朝他们走来。

  “快做完了吧?”

  “没有。”罗恩没好气地说。

  “木星最大的卫星是木卫三,不是木卫四,”她从罗恩身后指着他那篇天文学论文中的一行文字说道,“有火山的应该是木卫一。”

  “谢谢。”罗恩凶巴巴地说,把那个写错的句子重重划去了。

  “对不起,我只是—— ”

  “是啊,如果你只是到这里来挑毛病的—— ”

  “罗恩—— ”

  “我没有时间听你唠唠叨叨地教训人,好吗,赫敏,我这里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

  “不—— 快看!”赫敏指着离他们最近的那扇窗户。哈利和罗恩都抬头看去。一只漂亮的长耳猫头鹰站在窗台上,瞪大眼睛看着屋里的罗恩。

  “这是赫梅斯吗?”赫敏问,显得很惊愕。

  “天哪,正是它!”罗恩小声说,扔下羽毛笔,站了起来,“珀西怎么会给我写信呢?”

  -206 ?他走过去打开窗户,赫梅斯飞了进来,落在罗恩的论文上,伸出一条腿,上面系着一封信。罗恩把信解了下来,猫头鹰立刻就飞走了,在罗恩画的木卫一上留下沾着墨水的脚印。

  “没错,这肯定是珀西的笔迹。”罗恩说,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瞪着羊皮纸卷外的几行字:霍格沃茨,格兰芬多学院,罗恩韦斯莱。他抬头望着哈利和赫敏。“你们怎么看?”

  “打开!”赫敏急切地说,哈利点点头。

  罗恩打开纸卷看了起来。他的目光顺着羊皮纸一行一行地扫下去,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看完信后,他脸上一副厌恶的神情。他把信塞给哈利和赫敏,他们俩凑在一起同时看了起来。

  亲爱的罗恩:我刚刚才听说(从魔法部部长本人那里获悉,他是昕你们的新老师乌姆里奇教授说的)你已经成为霍格沃茨的一名级长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非常高兴和意外,在此先表示对你的祝贺。我必须承认,我一直担心你会走上我们所谓的“弗雷德和乔治”的道路,而不是跟随我的足迹,因此你可以想象,当我听说你终于不再藐视权威,并决心真正肩负起一些责任时,我心里是何等的快慰。

  但是,罗恩,我想要给你的不仅仅是祝贺,我还想给你一些忠告,因此我是在夜里寄这封信的,不是通过平常的早晨邮件递送。我希望你能避开别人的刺探读这封信,避免遇到令人尴尬的提问。部长告诉我你被选为级长时漏了点口风,我听出你现在还经常跟哈利.波特泡在一起。我必须告诉你,罗恩,如果你继续和那个男孩打得火热,就极有危险丢掉你的级长徽章。是的,我相信你听了这话会感到吃惊—— 你无疑会说波特一直是邓布利多的得意门生—— 可是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当权的日子可能不会很长了,权威人士对波特的行为有着截然不同—— 也许更加准确—— 的看法。我这里不便多说,但如果你看了明天的《预言家日报》,就会清楚地明白现在的风向—— 看你是不是能够确定自己的立场!严肃地说,罗恩,你不应该与波特成为一路货色,这可能对你未来的前途十分不利,我这里说的还有走出校门以后的人生。你肯定知道,因为是我们的父亲陪他去法庭的,波特今年夏天受到整个威森加摩的审讯,而他是侥幸才逃脱罪责的。我个人认为,他是凭借技巧才勉强脱身,与我交谈过的许多人都仍然相信他是有罪的。也许你不敢与波特断绝关系—— 我知道他可能已精神错乱,而且据我所知,还有暴力倾向—— 如果你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或发现波特的举止还-207 ?有令你感到不安的地方,我恳请你找多洛雷斯鸟姆里奇谈谈,她是一个十分可爱随和的女人,我知道她一定很乐意给你一些忠告。说到这里,我不妨再给你一点告诫。正如我前面提到过的,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掌权的日子可能很快就要结束了。罗恩,你不应该效忠于他,而应该效忠于学校和魔法部。我十分遗憾地听说,迄今为止,乌姆里奇教授努力在霍格沃茨贯彻魔法部极力倡导的变革时,居然很少得到其他教员的支持合作。(不过她下个星期就会发现工作更容易开展了—— 同样请看明天的《预言家日报》!)我只想说明一点—— 如果某个学生眼下表现出愿意帮助乌姆里奇教授,两午后便很有可能成为男生学生会主席!很遗憾我暑假里未能经常看见你。我很不愿意批评我们的父母,但如果他们继续跟邓布利多周围那帮危险人物混在一起,我恐怕再也不能与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如果你什么时候给母亲写信,不妨告诉她说,有一个叫斯多吉波德摩的人,是邓布利多的密友,最近因非法侵入魔法部而被送进了阿兹卡班。也许这会使他们看清他们目前交往的都是怎样一些下三烂的罪犯。)我认为自己十分幸运地及时摆脱了与这帮人为伍的耻辱—— 部长对我真是宽宏大量—— 因此我真心希望,罗恩,你也不要让亲情蒙蔽了你的双眼,看不清我们父母的信仰和行为的错误性质。我真诚地希望,他们总有一天会认识到自己错了,当然,当那一天到来时,我将很愿意接受他们由衷的道歉。

  请十分慎重地考虑我说的话,特别是关于哈利波特的那些,再次祝贺你当选级长。你的哥哥珀西哈利抬头看着罗恩。“嗯,”他说,努力使声音听上去似乎他觉得整个事情都非常可笑,“如果你想—— 嗯—— 怎么说来着?”—— 他看了看珀西的信—— “噢,对了—— 跟我‘断绝关系’,我发誓我绝不会有暴力倾向。”

  “把信还给我,”罗恩伸出手说,“他是—— ”罗恩冲动地说,一把将珀西的信撕成两半,“世界上—— ”他将信撕成四片,“最大的—— ”他将信撕成八片,“傻瓜。”他把碎纸片扔进了炉火。

  “来吧,我们得在天亮前把这东西写完。”他轻快地对哈利说,把辛尼斯塔教授的论文又拉到面前。赫敏望着罗恩,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哦,把它们拿过来。”她突然说道。“什么?”罗恩说。

  -208 ?“把它们给我,我看一遍,修改一下。”她说。

  “你说的是真的?啊,赫敏,你真是一个救命恩人,”罗恩说,“我该说什么—— ”

  “你只要说:‘我们保证再也不把家庭作业拖到这么晚了。”’她说着伸出两只手接过他们的论文,但她还是显得挺愉快的。

  “万分感谢,赫敏。”哈利疲倦地说,把论文递了过去,瘫坐在他的扶手椅上揉着眼睛。

  时间已过午夜,公共休息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三个和克鲁克山。四下里一片寂静,只听见赫敏的羽毛笔在他们的论文上这里那里划去一些句子的声音,还有她查找摊在桌上的那些参考书、核实一些细节时翻动书页的声音。哈利累极了。他还感到内心有一种空落落的、不舒服的异样感觉,这感觉跟疲劳没有关系,而跟此刻在炉火里卷成黑色灰烬的那封信大有关系。

  他知道霍格沃茨校内一半的人都认为他很古怪,甚至疯狂。他知道《预言家日报》几个月来一直别有用心地在提及他,但是此刻看见珀西信里白纸黑字地写着那样的话,得知珀西建议罗恩与他断绝关系,甚至到乌姆里奇那里去告他的状,他这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他已经认识珀西四年了,暑假曾住在他们家里,魁地奇球世界杯赛时还跟他合住一个帐篷,甚至在上学期的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项目中,还从他那里得到过满分,然而现在,珀西认为他精神错乱,还可能有暴力倾向。

  哈利心头油然涌起一阵对教父的同情,他想,在他认识的人当中,也许只有小天狼星一个人能够真正理解他目前的感受,因为小天狼星的处境和他一样。巫师界里几乎人人都认为小天狼星是一个危险的杀人犯,是伏地魔的得力拥护者,他曾不得不顶着这样的罪名生活了十四年??哈利眨了眨眼睛。他刚才在炉火里看到了一样东西,一样绝不可能在那里出现的东西。它突然闪现出来,又立刻消失了。不??不可能??一定是他的幻觉,因为他正在想着小天狼星??“好了,把这个抄下来,”赫敏对罗恩说,把他的论文和一张她写满文字的纸推还给罗恩,“再加上我给你写的这个结尾。”

  “赫敏,你真是我有生以来遇见的最优秀的人,”罗恩有气无力地说,“如果我再敢对你耍态度—— ”

  “—— 我就知道你又恢复正常了。”赫敏说,“哈利,你的没问题,只是最后这里,我想你肯定是把辛尼斯塔教授的话听错了,木卫二上覆盖着冰雪,而不是老鼠①—— 哈利?”

  ①在英语里,冰(ice)和老鼠(mice)读音相近。

  -209 ?哈利已经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了地上,这时他正俯身趴在壁炉前布满焦痕和绽线的地毯上,直瞪瞪地望着火苗。“哦—— 哈利?”罗恩不安地问,“ 你在那下面做什么?” “我刚才在火里看见小天狼星的头了。”哈利说。

  他说得很平静。毕竟,他上学期就在这个壁炉里看见过小天狼星的头,而且还跟它说过话。但他不能肯定这次是不是真的看见了它??它刚才消失得太快了??“小天狼星的头?”赫敏重复了一遍,“你是说就像三强争霸赛期间他想跟你说话的时候那样?可是他现在不会那么做的,那太—— 小天狼星!”

  她倒吸了一口气,盯着炉火。罗恩丢下手里的羽毛笔。在跳动的火苗中央,赫然出现了小天狼星的头,长长的黑发垂落在笑嘻嘻的脸庞周围。

  “我还以为你们会在其他人走光之前就上床睡觉呢。”他说,“我每小时都过来看看。”

  “你每小时都在炉火里冒一下头?”哈利轻声笑着说。

  “只有几秒钟,看看这里是不是安全了。”

  “但如果你被人看见怎么办呢?”赫敏担忧地说。

  “是啊,我觉得刚才有个女生—— 看她的样子,好像是个一年级新生—— 大概看见我了。不过别担心,”小天狼星看到赫敏一只手捂住嘴巴,赶紧说道,“等她再回头一看,我已经不见了,我敢说她肯定以为我只是一截奇形怪状的木头什么的。”

  “可是,小天狼星,这样做太冒险了—— ”赫敏说。. “你说起话来像莫丽,”小天狼星说,“我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过来回答哈利信上的问题,而不用凭借密码—— 密码是可以被人破译的。”

  昕到提及哈利的信,赫敏和罗恩都转头望着他。

  “你没说过你给小天狼星写了信!”赫敏责怪地说。

  “我忘记了。”哈利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他和秋在猫头鹰棚屋的邂逅相遇,使他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忘了个精光。“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赫敏,谁也不可能从信里得到秘密情报。是吧,小天狼星?”

  “是的,确实写得很巧妙。”小天狼星微笑着说,“好了,我们最好抓紧时间,以免被人打断—— 你的伤疤。”

  “关于那个—— ”罗恩话没说完就被赫敏打断了。

  “我们待会儿再告诉你。说吧,小天狼星。”

  “好吧,我知道伤疤疼起来可不是好玩的,但我们认为这其实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它去年也经常疼的,不是吗?”

  “是啊,邓布利多说每当伏地魔有强烈的情绪波动时,我的伤疤就会疼,”哈-210 ?利说,他像平常一样假装没有看见罗恩和赫敏脸上的恐惧表情,“所以,我关禁闭的那天晚上,他大概正好—— 也许是特别生气什么的吧。”

  “是啊,现在他回来了,伤疤肯定会疼得更频繁了。”小天狼星说。

  “那么,你认为这跟我在乌姆里奇那里关禁闭时她碰我没有关系?”哈利问。

  “我不敢肯定,”小天狼星说,“我是因为她的知名度而知道她的,我相信她不是食死徒—— ”

  “她坏成这样,完全有资格当食死徒。”哈利闷闷不乐地说,罗恩和赫敏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是的,但是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好人和食死徒。”小天狼星面带苦笑说道,“不过我知道她是个讨厌的家伙—— 你们真该听听莱姆斯是怎么说她的。”

  “卢平也认识她?”哈利马上问道,想起了乌姆里奇在第一节课上谈到危险的半人半兽时的评论。

  “不认识,”小天狼星说,“但乌姆里奇两年前起草了一个反狼人的法律,害得卢平简直没办法找到工作。”

  哈利想起卢平这些日子显得更落魄了许多,内心对乌姆里奇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她跟狼人有什么仇?”赫敏气愤地说。

  “我想是害怕他们吧。”小天狼星说,笑眯眯地看着赫敏动怒的样子,“显然,她仇恨半人半兽,去年她还到处奔走游说,要把人鱼驱拢在一起,挂上牌子。想想吧,克利切那样的小精灵还在到处乱跑,却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迫害人鱼。”

  罗恩哈哈大笑,赫敏却显得很恼火。

  “小天狼星!”她责备地说,“说老实话,如果你在克利切身上多下些功夫,我相信他不会无动于衷的。毕竟,你是他留守的家庭里的最后一位成员,邓布利多教授说—— ”

  “那么,乌姆里奇的课怎么样?”小天狼星打断了她,“她是不是训练你们大家去杀害半人半兽?”

  “没有,”哈利说,假装没有看见赫敏为克利切辩护时被突然打断的恼火神情,“她根本不让我们使用魔法!”

  “我们光是念那本无聊的教科书。”罗恩说。

  “啊,那是不奇怪的。”小天狼星说,“我们从魔法部内部得到情报,福吉不想让你们进行格斗训练。”

  “格斗训练!”哈利不敢相信地重复道,“他以为我们在这里做什么,组织一支巫师军队吗?”

  “这正是他以为你们在做的事情,”小天狼星说,“或者说得更准确些,这正是他害怕邓布利多在做的事情—— 组织自己的一支秘密部队,然后就可以用它跟-211 ?魔法部较量了。”

  听了这话,大家静默了片刻,然后罗恩说:“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么愚蠢的话呢,就连卢娜洛夫古德的那些疯话也没这么傻。”

  “那么,就因为福吉害怕我们用魔咒对付魔法部,就不让我们学习黑魔法防御术啦?”赫敏说,一脸气冲冲的样子。

  “是啊,”小天狼星说,“福吉认为邓布利多会不择手段地篡权夺位。他对邓布利多的疑心一天比一天重。总有一天他会捏造莫须有的罪名把邓布利多抓起来的。”

  这使哈利想起了珀西的信。

  “你知道吗,明天的《预言家日报》上是不是有关于邓布利多的内容?罗恩的哥哥珀西认为会有—— ”

  “我不知道,”小天狼星说,“我整个周末都没有看见凤凰社的人,他们都忙得要命。一直只有我和克利切在那儿??”

  小天狼星的声音里明显透着痛苦。

  “那么你也不知道海格的任何消息,是吗?”

  “啊??”小天狼星说,“其实,他现在应该回来了,谁也说不准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到他们愁眉苦脸的表情,又赶紧补充道,“可是邓布利多并不担心,所以你们三个也不要焦急不安。我相信海格不会有事的。”

  “可是如果说他现在应该回来了??”赫敏用焦虑的声音轻轻说。

  “马克西姆夫人当时跟他在一起,我们一直跟马克西姆保持着联系,她说他们在回家的路上走散了—— 但这并不表明海格受了伤或—— 是啊,并不表明他不是安然无恙。”

  哈利、罗恩和赫敏并没有完全信服,他们担忧地交换着目光。

  “听着,不要问太多关于海格的问题,”小天狼星急忙说道,“这会使别人更注意到他没有回来,我知道邓布利多是不愿意那样的。海格很厉害,他一定不会有事的。”看到他们听了这话并没有高兴起来,小天狼星又说:“对了,你们下次什么时候到霍格莫德村过周末?我一直在想,上次我们在火车站装狗装得很成功,是不是?我想我可以—— ”

  “不!”哈利和赫敏同时说,声音很响。“小天狼星,你没有看《预言家日报》吗?”赫敏忧心忡忡地问。“噢,那个,”小天狼星咧嘴笑着说,“他们总是猜测我在哪儿,但并没有真的搞到什么线索—— ”

  “不,我们认为这次他们发现了线索。”哈利说,“马尔福在火车上说了一句话,使我们觉得他知道那条狗就是你,当时他父亲就在站台上,小天狼星—— 你知道的,就是卢修斯马尔福—— 所以千万千万别再上这儿来了。如果马尔福再-212 ?认出你来—— ”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小天狼星说,显得很不高兴,“我只是一时兴起,以为你们大概愿意一起聚一聚。”“我愿意的,我只是不愿意你再被关进阿兹卡班!”哈利说。片刻的静默,小天狼星从炉火里望着哈利,凹陷的眼睛中间有一道深纹。“你不如我想的那样酷似你父亲,”他最后说道,声音里明显透着冷淡,“对詹姆来说,只有冒险才是有趣的。”

  “可是—— ”

  “好了,我得走了,我听见克利切下楼来了,”小天狼星说,但哈利可以肯定他在说谎,“那么我写信告诉你我什么时候能再回到炉火里,好吗?不知你敢不敢冒这个风险?”

  随着噗的一声轻响,小天狼星的头不见了,那里重又闪烁着跳动的火苗。

  -213

 

第15章霍格沃茨的高级调查官

  他们本来以为第二天早晨要在赫敏的《预言家日报》上仔细搜寻,才能找到珀西信里提到的那篇文章。然而,送信的猫头鹰刚从牛奶罐上飞开,赫敏就猛地吸了口冷气。她展开报纸,露出一幅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的大照片。她满脸笑容,朝他们一下一下地眨着眼睛,上面是标题:魔法部寻求教育改革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被任命为第一任高级调查官“乌姆里奇—— ‘高级调查官’?”哈利皱着眉头说,吃了一半的面包片从他指间滑落下来,“这是什么意思?”赫敏大声念道:-214 ?在昨晚的一次临时行动中,魔法部通过了新的法令,使其对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控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一段时间以来,部长对霍格沃茨的现状日益感到不安。”部长助理珀西‘书斯莱说,“他是听了家长们的担忧之后采取的行动,忧心忡忡的家长们觉得学校似乎正朝着一个他们很不赞成的方向发展。”

  在最近几个星期,部长康奈利福吉已经不是第一次采用新的法令对魔法学校实施改进。就在不久前的8月30日通过了《第二十二号教育令》,确保如果目前的校长不能提供某一教职的候选人,将由魔法部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就是这样被任命为霍格沃茨的教师的,”韦斯莱昨晚说,“邓布利多找不到人,部长就指派了乌姆里奇,不用说,她立刻就大获成功—— ” “她立刻就什么?”哈利大声说。“等等,还没完呢。”赫敏板着脸说。

  “—— 立刻就大获成功,使黑魔法防御术课发生了突破性变革,并及时向部长提供霍格沃茨真实状况的现场反馈信息。”

  最近这次临时行动因魔法部《第二十三号教育令》的通过而正式生效,同时产生了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这一新的职位。

  “在部长试图控制所谓霍格沃茨教育水平下降的局面计划中,这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新举措。”韦斯莱说,“调查官将有权审查她的教员同事,确保他们都能达到标准。乌姆里奇教授在其教职之外被授予这一职位,我们很高兴地告诉大家她已经欣然接受。”

  魔法部的这些新措施得到了霍格沃茨学生家长的热烈支持。

  “现在知道邓布利多将得到公正而客观的评价,我总算安心多了。”现年四十一岁的卢修斯马尔福先生昨晚在他威尔特郡的宅邸里说,“我们许多关心自己孩子切身利益的人最近几年一直为邓布利多的古怪决策忧心忡忡,现在得知魔法部正在密切注意这一局面,感到十分欣慰。”

  那些古怪决策,无疑包括任用有争议的教职员工,对此本报已有过评述,包括雇用狼人莱姆斯卢平,二分之一混血巨人鲁伯海格,以及冒牌的前傲罗“疯眼汉”穆迪。

  当然人们还纷纷传言,阿不思邓布利多,一度曾是国际魔法师联合会的主席和威森加摩的首席魔法师,现已不再能够承担管理霍格沃茨这所名校的重任。

  “我认为,任命一位调查官,是保证霍格沃茨拥有一位我们都能信任的-215 ?校长的第一步。”一位魔法部内部人士昨晚说。

  威森加摩的元老格丽西尔达马克班斯和提贝卢斯奥格登因抗议给霍格沃茨委派调查官而辞职。

  “霍格沃茨是一所学校,不是康奈利福吉办公室的前哨基地。”马克班斯夫人说,“这是企图进一步败坏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名声,是令人厌恶的行为。”

  (关于马克班斯夫人被指控暗中勾结妖精颠覆集团的详细报道,请见本报第十七版。)赫敏念完了,隔着桌子看着哈利和罗恩。

  “现在总算知道我们怎么会弄来个乌姆里奇了!福吉通过这个‘教育令’硬把她派到了我们这里!现在福吉又给她权力检查其他教师!”赫敏呼吸急促,两只眼睛炯炯发亮,“我真不敢相信。这简直是无耻!”

  “我知道是无耻。”哈利说。他低眼望着放在桌上的右手,看见乌姆里奇逼他刻进皮肤里的那句话还留着的泛自的淡淡痕迹。

  可是罗恩脸上却绽开了一个调皮的微笑。

  “怎么啦?”哈利和赫敏瞪着他同时问道。

  “哦,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麦格教授被检查,”罗恩开心地说,“乌姆里奇挨了打都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哎呀,快点吧,”赫敏说着一跃而起,“我们得走了,如果她要检查宾斯的课,我们可不能迟到??”

  然而乌姆里奇教授并没有检查他们的魔法史课,这节课仍然像上个星期一那样枯燥乏味,后来他们赶去上两节魔药课时,她也不在斯内普的地下教室里。哈利那篇月长石的论文发下来了,顶上一角草草地批着一个又长又尖的黑黑的“D”。

  “如果你在o.w.Ls考试中交出这样的东西,我给你的这个成绩就是你将得到的。”斯内普讥笑着说,一边快步走在全班同学中间,把家庭作业发还给他们,“这应该使你对考试中会出现什么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斯内普走到教室前面,转身面朝着同学们。

  “这次家庭作业的总体水平糟糕透了。如果是考试,你们大多数人都不会及格。我希望,在本星期关于各种不同类型的解毒剂的论文中,你们能够多下一些功夫,不然我就不得不叫那些得了‘D’的笨蛋关禁闭了。”

  他满脸讥笑,马尔福轻轻地嗤笑几声,用虽然很小、但传得很远的声音说:“还有人得了‘D’?哈!”

  哈利意识到赫敏侧脸望过来,想看看他得到了什么成绩。他赶紧把那篇月长石的论文塞进书包,他觉得他宁愿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哈利拿定主意,这节课绝不再让斯内普抓到把柄,判他不及格。他把黑板上-216 ?的说明反复看了至少三遍才开始操作。他配制出来的增强剂虽然不像赫敏的那样是清澈的碧绿色,但至少是蓝色的,而不像纳威的那样是粉红色的。下课时,他怀着一种示威和宽慰混杂的心情,装了一瓶样品送到斯内普的讲台上。

  “还好,不像上个星期那么糟糕了,是不是?”赫敏说,这时他们离开地下教室走上阶梯,穿过门厅去吃午饭,“家庭作业也不算太坏,是不是?”

  看到罗恩和哈利都没有回答,她又继续说道:“我是说,我并不指望得到最高成绩,因为他是按照0.w. Ls考试的标准给我们打分的, 但在这个阶段能及格就很令人鼓舞了,你们说不是吗?”

  哈利喉咙里发出一点含糊的声音。

  “当然啦,从现在开始到考试,还会出现很多变化,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提高和进步,但我们现在得到的成绩就像是一个起点线,是不是?我们可以在此基础上??”

  他们一起在格兰芬多桌旁坐了下来。“不用说,如果我得到一个‘o’,肯定会兴奋得要命—— ” “赫敏,”罗恩尖刻地说,“ 如果你想知道我们得到了什么成绩,就直接问好了。” “我不—— 我不是这意思—— 不过,如果你们愿意告诉我—— ” “我得了个‘P’,”罗恩一边说一边把汤舀进自己碗里,“高兴了吧?”“唉,这没有什么可丢脸的,”弗雷德说,他刚和乔治、李乔丹一起来到桌旁,坐在了哈利右边,“一个健康又精神的‘P’,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赫敏说,“‘P’不是代表??”“‘差’①,没错,”李乔丹说,“但还是比‘D’强啊,是不是?‘糟透了’③?”哈利觉得脸上一阵发烧,假装被面包卷呛着了,咳嗽了几声。等他缓过劲来,发现赫敏还在大谈特谈0.w. Ls考试评分等级的事,不禁十分懊丧。“最高成绩‘0’ 代表‘优秀’③ ,”只听她说道,“然后是‘A’—— ”

  “不,是‘E’,”乔治纠正她,?E’代表‘超出预期’④ 。我总是觉得,我和乔治每门功课都应该得到‘E’, 因为我们来参加考试就是超出预期了。”他们都大笑起来,只有赫敏没笑,她不屈不挠地探讨着这个话题:“那么,‘E’后面是‘A’,代表‘及格’⑤, 那是最低的及格线,是不是?” “没错。”弗雷德说,把整个面包卷在汤里浸了浸,塞进嘴里,一口吞了下去。“那么,‘P’就是‘差’—— ”罗恩举起双臂,假装庆祝,“—— 然后是‘D’,代表①②③④⑤在英语里,“差”(poor)的第一个字母是P;“糟透了”(dreadful)的第一个字母是D;“优秀”(outstanding)的第一个字母是o;“超出预期”(ExceedsExpectatm‘ns)的第一个字母是E,即通常所说的“良好”;“及格”(Acceptable)~第一个字母是A。

  -217 ?‘糟透了’。”

  “后面还有‘T’。”乔治提醒他。

  “‘T’?”赫敏问,显然吓了一跳,“比‘D’还要低吗?‘T’代表的是什么呢?”

  巨怪’①。”乔治不假思索地说。

  哈利又笑了起来,尽管他不能肯定乔治是不是在开玩笑。他想象着自己拼命瞒着赫敏,不让她知道他在0.w.Ls中每门功课都得了“T”的情景,便立刻下定决心,从现在起一定要用功学习。

  “你们的课被检查过吗?”弗雷德问他们。

  “没有。”赫敏立刻说,“你们呢?”

  “就在刚才,吃饭之前,”乔治说,“是魔咒课。”

  “怎么样啊?”哈利和赫敏同时问。

  弗雷德耸了耸肩膀。

  “还不算坏。乌姆里奇只是缩在墙角,在写字板上不停地做笔记。你们知道弗立维的脾气,他把乌姆里奇当成一个客人,似乎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乌姆里奇没说多少话。问了艾丽娅几个问题,打听平常上课是什么样的。艾丽娅回答说课上得非常好,就是这些。”

  “我认为弗立维的分数不会低,”乔治说,“他总是让每个人都能通过考试。”

  “你们今天下午是谁的课?”弗雷德问哈利。

  “特里劳妮—— ”

  “算是我见过的一个‘T’②了。”

  “—— 还有乌姆里奇本人。”

  “啊,今天你要表现得规矩一点儿,在乌姆里奇面前管住自己的脾气。”乔治说,“如果你再错过魁地奇球训练,安吉利娜肯定要气得发疯。”

  可是哈利用不着等到上黑魔法防御术课才见到乌姆里奇教授。在昏暗的占卜课教室最后排的座位上,哈利正要抽出他的做梦日记,罗恩就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他转脸一看,只见乌姆里奇教授从地板上的活板门里钻了出来。正在说说笑笑的同学们顿时沉默了,正在走来走去分发《解梦指南》的特里劳妮教授听见教室里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便回过头来。

  “下午好,特里劳妮教授,”乌姆里奇教授又是那种满脸堆笑的样子,“我相信你一定收到我的通知了?上面写着检查你上课的时间和日期。”

  特里劳妮教授板着脸点点头,显得很不高兴,转身背朝乌姆里奇教授,继续发课本。鸟姆里奇教授仍然满脸是笑,抓住离她最近的那把扶手椅的椅背,把它-218 ?拉到教室前面,放在特里劳妮教授座位后面几英寸的地方。然后她坐了下来,从花里胡哨的包里掏出写字板,满怀期待地抬起头,等着开始上课。

  特里劳妮教授用微微发抖的双手紧了紧身上裹的披肩,透过那副把眼睛放大了好多倍的大眼镜审视着全班同学。

  “今天我们继续学习有预示性的梦,”她勇敢地用她平常神秘莫测的语气说,然而她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请同学们分成两人一组,在《解梦指南》的帮助下,互相解释对方最近在梦里看到的情景。”

  她刚要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突然看见乌姆里奇教授就坐在那旁边,便立刻向左一转朝帕瓦蒂和拉文德走去,她们俩已经在专心讨论帕瓦蒂最近做的一个梦了。

  哈利打开他那本《解梦指南》,一边偷偷地注视着鸟姆里奇。她已经在写字板上记着什么了。几分钟后,她站起来开始跟着特里劳妮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听特里劳妮跟同学们的对话,并不时地提出一两个问题。哈利赶紧埋头假装看书。

  “快想一个梦出来,”他对罗恩说,“说不定那个老癞蛤蟆要往这边来了。”

  “我上次说过了,”罗恩抗议道,“这次该你了,你对我说一个吧。”

  “唉,我不知道??”哈利焦急地说,他一点儿也想不起最近几天做过什么梦,“我就说我梦见??把斯内普放在我的坩埚里淹死了。行,这个准行??”

  罗恩乐得咯咯直笑,一边翻开他那本《解梦指南》。

  “好吧,我们要用你的年龄加上你做梦那天的日期,还有主题词的字母个数??主题词是‘淹死’,还是‘坩埚’,还是‘斯内普’呢?”

  “没关系,随便挑一个吧。”哈利说着冒险朝后面扫了一眼。乌姆里奇教授就站在特里劳妮教授身后,当占卜课老师询问纳威做梦日记写得怎样时,她在写字板上记个不停。

  “你哪天夜里又做了这个梦?”罗恩一边埋头计算一边问道。

  “不知道,昨天夜里吧,你说哪天就哪天。”哈利对他说,一边拼命想听清乌姆里奇在对特里劳妮教授说什么。她们现在跟他和罗恩只隔着一张桌子,乌姆里奇教授又在写字板上记了几笔,特里劳妮教授显得十分恼怒。

  “那么,”乌姆里奇抬头看着特里劳妮,说道,“你在这个岗位上多长时间了,确切地说?”

  特里劳妮教授狠狠地瞪着她,交叉双臂,耸起肩膀,似乎想尽量保护自己不受这种粗暴无礼的调查的伤害。她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断定这个问题并不那么唐突,她没有理由对它置之不理,使用十分愠怒的口吻说:。差不多十六年了。”

  “时间不短了。”乌姆里奇教授说着又在她的写字板上记了几笔,“这么说是邓布利多教授任用你的?”

  “没错。”特里劳妮教授干脆利落地说。

  -219 ?乌姆里奇教授叉记了几笔。

  “你是大名鼎鼎的预言家卡珊德拉特里劳妮的玄孙女?”

  “是的。”特里劳妮教授说,把头昂得更高了一点。

  写字板上又记下了几笔。

  “可是我认为—— 如果我说错了你可以纠正—— 从卡珊德拉之后,你是你们家族里第一个具有第二视觉的人?”

  “这些事情经常隔代—— 嗯—— 隔三代遗传的。”特里劳妮教授说。

  乌姆里奇教授那癞蛤蟆似的嘴笑得更大了。

  “当然,”她娇滴滴地说,又记了几笔,“好吧,不知你是否可以为我预言点什么事情,嗯?”她询问地抬起头,依旧满脸堆笑。特里劳妮教授浑身一下子绷紧了,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说,战票地抓住围在瘦削的脖子上的披肩。“我希望你能为我做一个预言。”乌姆里奇教授清清楚楚地说。

  现在,从课本后面偷看和偷听的人可不止哈利和罗恩两个了。教室里大多数同学都呆呆地望着特里劳妮教授,只见她把身体挺得笔直,那些珠子和手镯丁丁当当响个不停。

  “天目是不会受命而看的!”她用愤慨的语气说。

  “明白了。”乌姆里奇教授轻轻说,又在她的写字板上记了几笔。

  “我—— 可是—— 可是??等一等!”特里劳妮教授突然说,她试图用平常那种虚无飘渺的声音说话,但由于气得全身发抖,破坏了那种声音的神秘效果。“我??我觉得我确实看见了什么??是关于你的??啊,我感觉到了某种东西??某种黑色的东西??某种极其危险的??”

  特里劳妮教授用颤抖的手指指着乌姆里奇教授,乌姆里奇教授的脸上还是那样和蔼可亲地笑着,两根眉毛扬了起来。

  “恐怕??恐怕你会遇到可怕的危险!”特里劳妮教授戏剧性地结束了她的话。

  一阵静默。乌姆里奇教授的眉毛仍然扬着。

  “好吧,”她轻轻地说,又在写字板上草草划拉了几笔,“好吧,如果你充其量只能做到这点??”

  她转身走开了,特里劳妮教授呆呆地站在原地,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哈利和罗恩对了一下眼神,知道罗恩心里的想法跟他完全一样:他们都知道特里劳妮教授是一个大骗子,但另一方面,他们太憎恨乌姆里奇了,觉得情愿偏向特里劳妮一边—— 然而几秒钟后她突然对他们发难,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怎么样?”特里劳妮教授说,把长长的手指猛地戳到哈利鼻子底下,动作是一反常态地敏捷,“请让我看看你的做梦日记的开头几篇。”

  -220 ?当她用最高的嗓门解释完哈利的那些梦(所有的梦,包括关于喝粥的梦,都明显预示着可怕的早天),哈利觉得对她的同情减少了许多。这个时候,乌姆里奇教授一直站在几步开外,在那写字板上记个不停。下课铃响了,她第一个下了银色扶梯,当他们十分钟后赶去上黑魔法防御术课时,她又在那儿等着他们大家了。

  他们走进教室时,她在那里笑眯眯地哼着小曲儿。赫敏刚才去上算术占卜课了,哈利和罗恩一边拿出他们的《魔法防御理论》课本,一边把占卜课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没等赫敏来得及提问,乌姆里奇教授就命令大家安静下来。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

  “收起魔杖。”她笑容可掬地吩咐大家,那些抱有一线希望把魔杖拿出来的同学,只好失望地又把它们放回书包。“上节课我们学完了第一章,今天我希望你们都把书翻到第十九页,开始读‘第二章,普通防御理论及其起源’。看书时不要讲话。”

  她咧着大嘴、沾沾自喜地微笑着,在讲台后面坐下了。全班同学一齐把书翻到了第十九页,发出一片清晰可闻的叹气声。哈利闷闷不乐地想,不知这本书有没有那么多章节,够他们整个一学年在课上阅读。他正在查看目录里的页码,突然发现赫敏又把手举了起来。

  乌姆里奇教授也注意到了,而且,她似乎已经对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想好了对策。她不再假装没有看见赫敏,而是站起来绕过前排课桌,面对面地站在赫敏跟前,然后弯下腰压低声音,不让全班同学听见她说话。“这次又怎么啦,格兰杰小姐?”

  “第二章我已经读过了。”赫敏说。

  “那好,接着读第三章。”

  “那一章我也读过了。我把整本书都读完了。”

  乌姆里奇教授眨眨眼睛,但几乎立刻就恢复了镇定。

  “那好,你应该能够告诉我,在第十五章里,斯林卡关于反恶咒是怎么说的。”

  “他说反恶咒这个字眼不恰当。”赫敏不假思索地说,“他说‘反恶咒’这个字眼实际上是人们用来称呼他们的恶咒的,他们想使那些恶咒听上去更容易被人接受。”

  乌姆里奇教授扬起眉毛,哈利知道她尽管不乐意,却也不由得心服口服。

  “但我不同意。”赫敏继续说。

  乌姆里奇教授的眉毛扬得更高了一些,目光明显变冷了。

  “你不同意?”

  “是的,不同意。”赫敏说,她不像乌姆里奇那样悄声耳语,而是用清晰的、传得很远的声音说话,把全班其他同学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斯林卡先生不喜欢恶咒,是吗?但我认为当恶咒用于防御时,是会非常管用的。”

  -221 ?“哦,你这么认为,是吗?”乌姆里奇教授说,忘记了压低声音,并且站直了身体,“恐怕在这个教室里真正重要的是斯林卡先生的观点,而不是你的观点,格兰杰小姐。”

  “可是—— ”赫敏刚要说话。

  “够了。”乌姆里奇教授说。她走到教室前面,面对全班同学,刚开始上课时那种喜气洋洋的劲头一下子不见了。“格兰杰小姐,我要给格兰芬多学院扣掉五分。”

  听了这话,教室里一片窃窃私语。

  “为什么?”哈利气愤地问。

  “你别掺和进来!”赫敏焦急地小声对他说。

  “因为用毫无意义的打岔扰乱我的课堂纪律。”乌姆里奇教授流利地说,“我在这里教课采用的是魔法部批准的方法,不包括鼓励学生对他们不很理解的事情发表自己的观点。以前教你们这门课的老师也许给了你们更多的自由,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通过魔法部的调查—— 大概奇洛教授除外,至少他似乎只教授适合你们这个年龄的内容—— ”

  “是啊,奇洛真是个了不起的好老师,”哈利大声说,“只有一点小小的美中不足,他让伏地魔粘在他的后脑勺上了。”

  这句话一出口,教室里一片沉默,哈利从没听见过这样掷地有声的沉默。接着——“我认为再关一个星期的禁闭会对你有点帮助,波特先生。”乌姆里奇圆滑地说。

  哈利手背上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第二天早晨又流血了。晚上关禁闭时他没有叫一声痛,他打定主意不让乌姆里奇感到得意。他一遍又一遍地写“我不可以说谎”,不让一点声音从嘴唇间漏出来,尽管每写一遍伤口就刻得更深。

  正像乔治所预言的,第二个星期关禁闭,最糟糕的后果就是安吉利娜的反应。星期二早上哈利刚到格兰芬多桌旁准备吃早饭,她就堵住他,冲他大发脾气,声音嚷得那么响,使得麦格教授离开教工桌子,飞快地朝他们走来。

  “约翰逊小姐,你怎么敢在礼堂里这样大吵大嚷!格兰芬多扣掉五分!”

  “可是教授—— 他叉弄得自己被关禁闭了—— ”

  “怎么回事,波特?”麦格教授转过身来对着哈利严厉地问,“禁闭?谁关你禁闭?”

  “乌姆里奇教授。”哈利低声说,不敢去看麦格教授方框眼镜后面那双犀利的眼睛。

  “难道你是说,”她放低声音,不让他们后面那群好奇的拉文克劳们听见,“我-222 ?上个星期一警告过你之后,你又在乌姆里奇教授的课堂上发了脾气?,’“是的。”哈利对着地板小声说。

  “波特,你必须管住自己!你会碰到大麻烦的!格兰芬多再扣掉五分!,’“可是—— 什么—— ?教授,不!”哈利被这种不公平的处理惹火了,说道,“我已经被她惩罚了,你为什么还要扣分?”

  “因为关禁闭似乎对你并不起任何作用!”麦格教授尖刻地说,“行了,不许再抱怨一个字,波特!至于你,约翰逊小姐,今后你只许在魁地奇球场上大叫大嚷,不然就有可能丢掉队长的职务!”

  麦格教授大步流星地走回教工桌子。安吉利娜怒不可遏地瞪了哈利一眼。昂首挺胸地走了,哈利一屁股坐在罗恩身边的板凳上,气得不行。“她扣了格兰芬多的分数,就因为我每天晚上手背都被割开!那叫公平吗,公平吗?”“我知道,哥们儿,”罗恩同情地说,把咸肉倒进哈利的盘子里,“她肯定有毛病了。”

  赫敏却只是翻着她的《预言家日报》,什么也没说。

  “你认为麦格做得对,是吗?”哈利气愤地对着遮住赫敏面孔的康奈利.福吉的照片说。

  “我希望她没有给你扣分,但我认为她提醒你别对乌姆里奇发脾气是对的。”赫敏的声音在说话,眼前却是福吉在报纸的头版上穷凶极恶地打着手势,显然他是在发表什么讲话。

  整个魔咒课上,哈利没有跟赫敏说话,但当他们走进变形课教室时,他一下子忘记了跟她生气的事。乌姆里奇教授拿着她的写字板,赫然坐在一个角落里。哈利一看见她,就把吃早饭时的不快抛到了脑后。

  “太好了,”他们在惯常的座位上坐下时,罗恩小声说,“让我们看看乌姆里奇怎么自作自受吧。”

  麦格教授大步走进教室,从她的神情看,似乎根本不知道乌姆里奇教授的存在。

  “好了,”她说,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斐尼甘先生,请过来把家庭作业发下去—— 布朗小姐,请把这盒子老鼠拿去—— 别那么傻,姑娘,它们不会咬你的—— 给每个同学分一只—— ”

  “咳,咳。”乌姆里奇教授发出咳嗽声,还是她开学第一天晚上用来打断邓布利多的愚蠢的轻咳。麦格教授假装没有听见。西莫把哈利的论文发还给他。哈利没有看他,接过论文,看到自己总算得到了一个“A”,不禁松了口气。

  “好了,同学们,请仔细听好—— 迪安托马斯,如果你再那样折腾那只老鼠,我就关你的禁闭—— 现在,大多数同学都能顺利地念消失咒让蜗牛消失了,即使那些-223 ?还留下一点儿蜗牛壳的同学也都掌握了这个魔咒的要点。今天,我们要—— ”

  “咳,咳。”乌姆里奇教授发出咳嗽声。

  “怎么?”麦格教授说着转过身去,两根眉毛聚在一起,似乎形成了一根长长的、令人生畏的直线。

  “教授,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收到我的便条,上面通知了调查你上课情况的日期和时—— ”

  “我显然是收到了,不然我就会问你跑到我的教室里来做什么了。”麦格教授说着果断地又转身背对着乌姆里奇教授。许多同学交换着喜悦的目光。“正如我刚才说的:今天,我们要练习更难的老鼠消失咒。好,在这里,消失咒—— ”

  “咳,咳。”

  “我不明白,”麦格教授转身冲着鸟姆里奇教授,带着怒气冷冷地说,“如果你不停地打断我,又怎么能够了解我平常的教学方法呢?你要知道,我说话时一般是不允许别人说话的。”

  乌姆里奇教授看上去就像被人扇了一记耳光。她没有说话,而是正了正写字板上的羊皮纸,恼羞成怒地草草写了起来。

  麦格教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再一次对全班同学说道:“我刚才说道:消失咒,随着需要消失的动物越来越复杂,它也越来越难掌握。蜗牛是一种无脊椎动物,挑战性不是很大,而老鼠是一种哺乳动物,要求就高得多了。这可不是你们脑子里惦记着晚饭就能完成的魔法。好了—— 咒语你们已经知道了,让我看看你们做得怎么样??”

  “她还教训我不该对乌姆里奇发脾气呢!”哈利压低声音对罗恩说,但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 他对麦格教授的怨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乌姆里奇教授没有像在特里劳妮教授的课堂上那样,跟着麦格教授在教室里走来走去,也许她意识到麦格教授是不会准许的。她只是坐在角落里往写字板上记了又记,当麦格教授最后叫全班同学收拾东西下课时,她站了起来,一张脸板得吓人。

  “嘿,这就开始了。”罗恩说着拎起一根长长的、不断扭动的老鼠尾巴,扔进拉文德传递过来的盒子里。

  同学们鱼贯走出教室。哈利看见乌姆里奇教授朝讲台走去。他捅了捅罗恩,罗恩又捅了捅赫敏,三个人故意落在后面偷听。

  “你在霍格沃茨任教多长时间了?”乌姆里奇教授问。

  “到今年十二月就满三十九年了。”麦格教授生硬地回答,啪的一声合上了提包。

  乌姆里奇教授记了几笔。

  “很好,”她说,“你将在十天之内收到对你的调查结果。”

  -224 ?“我迫不及待。”麦格教授用极其冷漠的口吻说,然后大步朝门口走来,“快点儿,你们三个。”她说,推着哈利、罗恩和赫敏往前走。

  哈利忍不住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并且可以肯定麦格教授也对他笑了笑。

  他以为要等到晚上关禁闭时才会再次看见乌姆里奇呢,可是他错了。当他们顺着草地去上神奇生物保护课时,发现她正抱着她的写字板站在格拉普兰教授身边等着他们呢。

  “你平常不教这门课,是不是?”哈利听见她这么问,这时他们来到长条搁板桌旁,那堆被捕获的护树罗锅正你争我夺地抢吃土鳖,就像无数根有生命的树枝。

  “非常正确,”格拉普兰教授说,两只手背在身后,一下一下地踮着脚尖,“我是代课教师,临时代替海格教授。”

  哈利和罗恩、赫敏交换着不安的目光。马尔福在对克拉布和高尔窃窃私语。他肯定巴不得利用这个机会向一位魔法部官员散布关于海格的流言蜚语。

  “唔,”乌姆里奇教授放低了声音,但哈利仍然能很清楚地听见她说的话,“我不明白—— 校长似乎很奇怪地不愿意向我提供这件事的任何情况—— 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使海格教授这么长时间没能来上课?”

  哈利看见马尔福急切地抬起头来。

  “恐怕不能,”乌姆里奇教授语调轻快地说,“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只收到猫头鹰捎来的邓布利多的信,问我愿不愿意代两个星期的课。我接受了。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好了??我可以开始了吗?”

  “好吧,请开始吧。”乌姆里奇教授说,在写字板上刷刷地写着。

  乌姆里奇这节课采取了一种不同的方法,她在同学们中间走来走去,询问他们关于神奇生物的知识。大多数同学都能答得很好,哈利的心情稍微好了点儿。至少全班同学在关键时候没有给海格丢脸。

  “总的来说,”乌姆里奇教授在盘问迪安托马斯很长时间之后,回到格拉普兰教授身边,“你作为一个临时代课教师—— 我想你也许会说,你是一个客观的局外人。你认为霍格沃茨怎么样?你觉得你从学校的管理人员那里得到了足够的支持吗?”

  “哦,是的,邓布利多很出色,”格拉普兰教授由衷地说,“我对这里的办学方式非常满意,确实非常满意。”

  乌姆里奇显得怀疑但不失礼貌,她在写字板上记了一笔,继续问道:“你打算这一学年给这个班的学生教些什么呢—— 当然啦,假设海格教授不回来的话?”

  “哦,我要把O.w.Ls考试中经常会出现的动物都教给他们,”格拉普兰教授说,“剩下来的已经不多了—— 他们已经学了独角兽和嗅嗅,我想我们还要学-225 ?习庞洛克和猫狸子,确保他们能够辨认嘎嘎精和刺佬儿①,你知道??”

  “那么,至少你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乌姆里奇教授说,很明显地在写字板上打了个钩儿。哈利不喜欢她格外强调那个“你”字, 更不喜欢她接着又向高尔发问:“对了,我听说这个课上曾有同学受伤?”

  高尔傻乎乎地咧嘴笑了。马尔福急不可耐地抢着回答。

  “是我,”他说,“我被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划伤了。”

  “鹰头马身有翼兽?”乌姆里奇教授说,一边在纸上飞快地写着。

  “那只是因为他自己太傻,不听海格的吩咐。”哈利生气地说。

  罗恩和赫敏都唉声叹气。乌姆里奇教授慢慢地把头转向哈利这边。

  “我想,再关你一晚上禁闭吧。”她温柔地说,“好了,非常感谢,格拉普兰教授,我想我不再需要别的了。你将在十天之内收到对你的调查结果。”

  “好极了。”格拉普兰教授说,于是乌姆里奇教授拔腿穿过草地朝城堡走去。

  那天夜里,当哈利离开乌姆里奇的办公室时,已经差不多半夜了,他的手不停地流血,包手的围巾上都沾染了血迹。他以为他回去时公共休息室里不会有人了,没想到罗恩和赫敏都坐在那里等他呢。他看见他们非常高兴,特别是赫敏表现出了更多的同情,而不是批评。

  “给,”她焦急地说,把一小碗黄色的液体推到他面前.“把你的手浸在里面,这是一种经过过滤和酸洗的莫特拉鼠触角的汁液,应该能管点用。”

  哈利把他疼痛流血的手浸在碗里,疼痛一下子就减轻了,顿时感到舒服极了。克鲁克山绕着他的腿蜷缩起来,大声她呼噜呼噜叫着,然后跳到他的膝头趴了下来。

  “谢谢。”哈利感激地说,用左手挠了挠克鲁克山的耳朵根。

  “我仍然觉得你应该去说说这件事。”罗恩低声说。

  “不。”哈利断然地说。

  “麦格如果知道了,准会气得发疯—— ”

  “是啊,她大概会的。”哈利说,“可谁知道过多久乌姆里奇又会通过另一条法令,规定凡是对高级调查官有意见的人都要被立即开除?”

  罗恩张了张嘴想反驳,但什么也没说出来,愣了一会儿,又把嘴合上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她是个可怕的女人,”赫敏小声说,“可怕。你知道吗,你进来的时候我正在跟罗恩说??我们必须对她采取一点行动了。”

  ①关于庞洛克、猫狸子和刺佬儿以及下文的莫特拉鼠的详细描写,请见《神奇动物在哪里》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10月版。

  -226 ?“我建议下毒。”罗恩一本正经地说。“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刚才在说她是一个多么糟糕的老师,从她那里我们根本学不到什么防御黑魔法的知识。”赫敏说。“唉,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罗恩打了个哈欠说,“已经来不及了,是吗?她得到了这份工作,注定要在这里待下去。福吉会保证这一点的。”

  “嗯,”赫敏犹豫不决地说,“是这样,我今天在想??”她有点紧张地望了哈利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我在想—— 也许我们应该索性—— 索性自己来做了。”

  “自己来做什么?”哈利怀疑地问,他的手仍然泡在莫特拉鼠触角的汁液里。

  “嗯—— 我们自己学习黑魔法防御术。”赫敏说。

  “别胡扯了,”罗恩抱怨道,“你想要增加我们的负担?难道你不知道,我和哈利又落下了一堆家庭作业,现在才刚第二个星期?”

  “可是这比家庭作业重要得多!”赫敏说。

  哈利和罗恩瞪大眼睛看着她。

  “我认为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家庭作业更重要的了!”罗恩说。

  “别说傻话,当然有的,”赫敏说,哈利看到她的脸上突然容光焕发,就像平常她对S.P.E.w.表现出来的狂热激情一样,他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我是说,就像哈利在乌姆里奇的第一节课上说的,我们要做好准备,去对付外面将要等待我们的一切。我是说,我们要确保真的能够保护自己。如果我们整整一年什么也学不到—— ”

  “我们自己做不了什么,”罗恩用一种心灰意冷的口吻说,“我是说,不错,我们可以到图书馆从书里找到一些恶咒自己练习,我想—— ”

  “不,我认为我们已经过了只从书本上学习东西的阶段了。”赫敏说,“我们需要一个老师,一个合适的老师,他可以教我们怎样使用魔咒,如果我们做得不对,还可以纠正我们。”

  “如果你是在说卢平??”哈利话没说完。

  “不,不,我不是在说他,”赫敏说,“他整天忙着凤凰社的事,而且,我们最多能在去霍格莫德村过周末时看见他,那个次数是远远不够的。”

  “那么是谁呢?”哈利朝她皱起眉头。

  赫敏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你还看不出来吗?”她说,“我说的是你,哈利。”

  片刻的沉默。夜晚的微风吹得罗恩身后的窗户嘎嘎作响,炉子里的火已经熄灭了。

  “我怎么啦?”哈利说。

  “我是说让你教我们黑魔法防御术。”

  哈利呆呆地瞪着她,然后转向罗恩,想和罗恩交换一下气恼的眼神,有时赫-227 ?敏滔滔不绝地阐述S.P.E.w.之类的荒唐计划时,他们常会这样交换眼神。然而令哈利惊愕的是,罗恩的表情并不气恼。

  他微微蹙起眉头,显然是在思考。然后他说:“这倒是个主意。”

  “什么是个主意?”哈利说。

  “你呀,”罗恩说,“教我们大家学魔法。”

  “可是??”

  哈利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两个人肯定是在跟他开玩笑呢。“可我不是老师,我不能—— ” “哈利,你是全年级在黑魔法防御术方面最出色的。”赫敏说。“我?”哈利说,笑得比先前更开心了,“我才不是呢,你每次考试成绩都比我好—— ”

  “实际上不是的,”赫敏冷静地说,“三年级的时候你就超过了我—— 只有那一年我们俩一起经历了那次考验,遇到了一位真正懂行的老师。但我这里讲的不是考试成绩,哈利。想想你做的那些事情!”

  “你是什么意思?”“要我说,我倒不敢肯定我真想要一个这么傻的人来教我呢。”罗恩微微嘲笑地对赫敏说。然后他转向哈利。“让我想想,”他说,一边学着高尔拼命动脑筋时拉长脸的样子,“啊??第一年—— 你从神秘人那里救出了魔法石。”“可那是凭运气,”哈利说,“不是凭技能—— ” “第二年,”罗恩打断了他,“你杀死了蛇怪,消灭了里德尔。” “是啊,但如果当时福克斯不出现,我—— ”

  “第三年,”罗恩的声音更高了,“你一下子击退了一百个摄魂怪—— ”

  “你知道那是侥幸,如果时间转换器没有—— ”

  “去年,”罗恩简直是在大喊大叫了,“你又一次摆脱了神秘人的魔爪—— ”

  “听我说!”哈利几乎是气愤地说,因为现在罗恩和赫敏都在那儿发笑了,“先听我说,好吗?这些事情说起来挺了不起,可全都是凭的运气—— 我一半的时间都不知道在做什么,根本就不是计划好的,我只是凭着感觉行事,而且差不多总是能得到帮助—— ”

  罗恩和赫敏还在那儿发笑,哈利觉得自己的火气上来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生气。

  “别一脸坏笑地坐在那儿,好像你们知道得比我还清楚,当时在场的是我,不是吗?”他激动地说,“我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对吗?我每次能够死里逃生,并不是因为我在黑魔法防御术方面多么出色,我能够侥幸逃脱都是因为—— 因为我总能够及时得到帮助,或因为我的感觉还算准确—— 但每次我都是糊里糊涂地-228 ?过来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别笑啦!”

  那碗莫特拉鼠触角汁掉在地上,碗被摔得粉碎。他这才发现自己站了起来,却不记得是怎么站起来的。克鲁克山溜进了沙发底下。罗恩和赫敏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你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你们—— 你们谁都没有面对过他,是不是?你们以为那只是背诵一大堆魔咒朝他们扔过去,就像你们在课堂上那样?那些时候,你明知道在你和死亡之间没有任何东西,除了你自己—— 你自己的智慧,或勇气,或其他什么—— 你明知道自己转眼间就会被人杀害,或遭受折磨,或眼睁睁地看着朋友死去,还怎么能够正常地思考,他们从没有在课堂上告诉过我们,跟那样的东西打交道是什么感觉—— 而你们两个坐在这里摆出这副样子,就好像我是一个聪明的男孩所以才活着站在这里,就好像塞德里克是个傻瓜,把事情弄糟了—— 你们根本不明白,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如果不是因为伏地魔需要我—— ”

  “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哥们儿,”罗恩说,看样子被吓坏了,“我们没有对迪戈里说三道四,没有—— 你完全理解错了—— ”

  他求助地望着赫敏,赫敏也是一脸的惊慌。

  “哈利,”她战战兢兢地说,“你不明白吗?正因为??因为这个我们才需要你??我们需要知道那是什??什么感觉??面对着伏一伏地魔。”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伏地魔的名字,也正是这一点使哈利的心情平静了下来。他仍然急促地喘着气,重新坐到了椅子上,这时才意识到他的手又在一跳一跳地剧痛。他真后悔不该打碎那碗莫特拉鼠触角汁。

  “怎么样??好好考虑考虑,”赫敏小声地说,“好吗?”

  哈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经为刚才的大发雷霆感到羞愧了。他点点头,其实并不清楚他同意的是什么。

  赫敏站了起来。

  “好吧,我要去睡觉了。”她说,显然在尽量使自己的声音自然一些,“嗯??晚安。”

  罗恩也站起身来。

  “来吗?”他有点尴尬地对哈利说。

  “好的,”哈利说,“过??过一会儿吧,我把这里收拾收拾。”

  他指着地上的碎碗。罗恩点点头离开了。

  “恢复如初。”哈利用魔杖指着那些碎瓷片,低声说道。碎片立刻拼拢在一起,瓷碗又完好如初,可是里面的莫特拉鼠触角汁再也回不来了。

  他突然感到无比地疲倦,真想倒在扶手椅里睡一觉,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站起来,跟在罗恩后面上了楼。夜里他睡得很不踏实,总是梦见那些长长的走廊和紧锁的房门,第二天早晨醒来时,他的伤疤又开始刺痛了。

  -229

 

第16章在猪头酒吧

  自从第一次提出让哈利讲授黑魔法防御术课的建议之后,赫敏整整两个星期没有再提这件事。哈利在乌姆里奇那里的关禁闭终于结束了(他怀疑那行已深深刻进手背的文字恐怕永远不会完全消失了),罗恩又参加了四次魁地奇球训练,最后两次没有受到大声喝斥。在变形课上,他们三个都成功地念咒让老鼠消失了(实际上赫敏已经更进一步,在练习让小猫消失的魔咒了)。然后,在九月底一个狂风大作的夜晚,他们三个坐在图书馆里,为斯内普查找魔药成分时,这个话题又被提了出来。

  “我很想知道,”赫敏突然说道,“你有没有再考虑过黑魔法防御术的事,哈利。”

  “当然考虑过,”哈利没好气地说,“怎么能忘记呢,有那个母夜叉在教我们—— ”

  “我指的是我和罗恩的那个主意—— ”罗恩用惊恐的、带有威胁的目光瞪了-230 ?她一眼。她朝罗恩皱起眉头,“—— 哦,好吧,就说是我的那个主意—— 由你来教我们。”

  哈利没有马上回答。他在假装仔细阅读《亚洲抗毒大全》中的一页,因为他不想把脑子里的想法说出来。

  在刚刚过去的两个星期里,他对这件事情考虑了很多。有时觉得这是一个荒唐的念头,就像赫敏刚提出来的那天晚上一样,有时却发现自己在思索他与黑魔法生物和食死徒的各种交锋中,最起作用的那些魔咒—— 发现自己实际上是在备课??“嗯,”他不能再假装对《亚洲抗毒大全》感兴趣了,于是慢悠悠地说,“是啊,我—— 我是想过一点儿。”

  “说下去。”赫敏急切地说。

  “我也说不好。”哈利拖延着时间。他抬头看着罗恩。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罗恩说,他看到哈利肯定不会再大吵大嚷了,便似乎比较热心参与这场谈话了。

  哈利局促地在椅子上动来动去。

  “你们听我说了那一切全靠运气,是不是?”

  “是的,哈利,”赫敏温和地说,“可是,你假装在黑魔法防御术方面不出色是没有用的,因为你确实是出色的。去年,只有你一个人能彻底摆脱夺魂咒,你能变出一个守护神,你能做到各种就连成年巫师也做不到的事情,威克多尔以前总是说—— ”

  罗恩猛地把头转向她,速度太快,似乎把脖子都拧痛了。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说:“什么?威克多尔说什么啦?”

  “哦,哦,”赫敏用腻烦的口吻说,“他说哈利会的魔法就连他也不会,jiii他当时在德姆斯特朗上最后一年级了。”

  罗恩怀疑地打量着赫敏。

  “你该不会还跟他保持着联系吧?”

  “是又怎么样?”赫敏冷冷地说,但她的脸微微有些泛红,“我也可以有一个笔友嘛—— ”

  “他可不只是想做你的笔友。”罗恩指责地说。

  赫敏气恼地摇了摇头,没理睬继续注视着她的罗恩,对哈利说道:“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你会教我们吗?”

  “就教你和罗恩,是吗?”

  “嗯,”赫敏说,看上去又有一点不安,“嗯??你听了可千万别再发脾气,哈利,求求你了??但我确实认为,只要有谁想学,你都应该教他们。我是说,我们是在谈论如何保护自己,抵抗伏一伏地魔。哦,别那么垂头丧气,罗恩。如果我-231 ?们不给其他人提供机会,似乎不太公平。”

  哈利考虑了片刻,然后说道:“是啊,但我怀疑除了你们俩,还有谁会愿意我去教他们呢。别忘了我是一个怪物!”

  “嘿,我想,当你知道竟然有那么多人有兴趣听你讲话时,你恐怕会感到吃惊的。”赫敏认真地说。“瞧,”她朝他探过身—— 罗恩仍然皱着眉头注视着她,这时也凑上前来听—— “知道吗,十月的第一个周末我们要去霍格莫德?我们不妨叫每个感兴趣的人在村里跟我们见见面,好好议一议这件事,怎么样?”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弄到校外去呢?”罗恩问。

  “因为,”赫敏说,一边低头继续抄写那张中国咬人甘蓝的图表,“如果乌姆里奇发现了我们要做的事情,我想她肯定不会很高兴的。”

  哈利一直盼望着到霍格莫德村去过周末,但是有一件事让他很担心。小天狼星自从九月初在炉火中出现过一次之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音讯。哈利知道,他们当时说不想让他来,一定惹得他很不高兴—— 但是他有时仍然担心小天狼星会不顾一切,鲁莽行事,出现在村子里。如果到了霍格莫德村,一条大黑狗在路上冲他们奔来,说不定就在德拉科马尔福的鼻子底下,那可怎么办呢?“我说,你不能怪他想出来散散心。”当哈利把他的担忧告诉罗恩和赫敏时,罗恩说道,“我是说,他在外面逃跑了两年多,是不是,我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但至少那时候他是自由的,是不是?现在却整天跟那个可怕的小精灵关在一起。”

  赫敏气呼呼地瞪着罗恩,但她对罗恩这样轻视克利切并没有作更多的表示。

  “问题是,”她对哈利说,“在伏一伏地魔—— 哦,看在老天的分儿上,别这样,罗恩—— 在他公开出现之前,小天狼星不得不一直隐藏着。是不是?我是说,愚蠢的魔法部先要承认邓布利多说的关于他的话都是真的,才会意识到小天狼星是无辜的。一旦那些傻瓜又开始捉拿真正的食死徒时,大家便会看出小天狼星不是食死徒了??我是说,至少他没有标记呀。”

  “我认为他不会傻乎乎地跑到这里来。”罗恩安慰他们道,“如果他这么做,邓布利多肯定会气得发疯,而小天狼星是很听邓布利多的话的,尽管他并不喜欢那些意见。”

  看到哈利还是一脸担忧的神情,赫敏说:“听着,罗恩和我一直在试探那些我们认为可能想学习一些正规的黑魔法防御术的人,有两三个人似乎很感兴趣。我们叫他们在霍格莫德村跟我们碰面。”

  “好的。”哈利淡淡地说,心里还在想着小天狼星。

  “不要担心,哈利,”赫敏轻声说,“你要做的事情已经够多,别老惦记着小天狼星了。”

  -232 ?她说得当然很对,哈利的家庭作业只是勉强能够按时完成,尽管现在不用每天晚上到乌姆里奇那里关禁闭了,他觉得轻松了不少。罗恩的功课落得比哈利还要多,因为他们俩都要参加每星期两次的魁地奇球训练,罗恩还要履行级长的职责。而赫敏呢,她选的科目比他们俩都多,却不仅做完了所有的家庭作业,还能找到时间给小精灵织衣服。哈利不得不承认她的手艺越来越好,现在几乎可以分得出哪些是帽子,哪些是袜子了。

  到霍格莫德村去的那天早晨,天气晴朗,但是有风。吃过早饭,他们在费尔奇面前排起了长队,他要对着那张长长的名单核对他们的名字,名单上列的是家长或监护人允许他们拜访霍格莫德村的同学。哈利突然揪心地想到,如果不是小天狼星,他根本就去不成。

  哈利走到费尔奇面前时,管理员使劲嗅了嗅鼻子,似乎想从哈利身上闻出什么东西的气味。然后他草草点了下头,下巴上的垂肉又颤抖起来,哈利继续往前走,来到石阶上,来到寒冷的阳光灿烂的户外。

  “嗯—— 费尔奇为什么使劲嗅你?”罗恩问,这时候,他、哈利和赫敏正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在通往大门的宽阔车道上。“我猜他是想闻闻有没有大粪蛋的气味吧,”哈利轻声笑着说,“我忘记告诉你们了??”

  他把给小天狼星寄信、费尔奇几秒钟后冲进来要求看信的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他们听。使他微微感到吃惊的是,赫敏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甚至比哈利自己还要感兴趣得多。

  “他说他得到情报,你在订购大粪蛋?那么是谁向他提供情报的呢?”“不知道,”哈利耸了耸肩膀说,“大概是马尔福吧,他会觉得这是一个笑柄。”他们从顶上立着带翼野猪的高高石柱之间穿过,向左拐到通往村子的路上,风把他们的头发吹得挡住了眼睛。

  “马尔福?”赫敏表示怀疑地说,“嗯??是啊??有可能??”然后,在快到霍格莫德村的一路上,她一直在沉思默想。“我们到底上哪儿去呀?”哈利问,“三把扫帚酒吧吗?”

  “哦—— 不是,”赫敏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说道,“不是,那里总是挤满了人,嘈杂得厉害。我叫其他人在猪头酒吧跟我们碰头,就是另外一家酒吧,你们知道的,不在大路上。我也觉得这有点儿??你们知道??不太保险??但同学们一般不上那儿去,所以我想我们不会被人偷听到。”

  他们顺着大路往前走,经过佐科笑话店—— 不出所料,他们在这里看见了弗雷德、乔治和李乔丹,经过邮局—— 每过一会儿就有一些猫头鹰从里面飞出来,然后他们拐进旁边的一条小路,路口有一家小酒吧。破破烂烂的木头招牌悬挂在门上锈迹斑斑的支架上,上面画着一个被砍下来的野猪头,血迹渗透了包着它-233 ?的白布。他们走近时,招牌被风吹得吱吱嘎嘎作响。他们三人在门外迟疑着。

  “走,进去吧。”赫敏说,显得有点儿紧张。哈利领头走了进去。

  里面与三把扫帚酒吧完全不一样,那儿的大吧台总使人感到明亮、于净而温暖。猪头酒吧只有一问又小又暗、非常肮脏的屋子,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羊膻味。几扇凸窗上积着厚厚的污垢,光线几乎透不进来,粗糙的木头桌子上点着一些蜡烛头。哈利第一眼望去,以为地面是压实的泥地,可是当踩在上面时才发现,原本是石头铺的地面上积了几个世纪的污垢。

  哈利想起一年级时海格提到过这家酒吧:“猪头酒吧里有许多好玩的家伙。”他这么说,解释他是怎么从酒吧里一个戴兜帽的陌生人手里赢得了一只龙蛋的。当时哈利还纳闷,在他们交往时那人始终把脸挡得严严实实,为什么海格不觉得奇怪呢。现在他才发现,在猪头酒吧里似乎很流行把脸隐藏起来。吧台那儿有一个人,整个脑袋都裹在脏兮兮的灰色绷带里,不过仍然能一杯接一杯地把一种冒烟的、燃着火苗的东西从嘴上的一道绷带缝隙中灌进去。窗边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两个戴兜帽的人影,如果他们不是用很浓重的约克郡口音在说话,哈利简直以为他们是摄魂怪。在壁炉旁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女巫,厚厚的黑色纱巾一直垂到她的双脚。他们只能看见她的鼻尖,因为它把面罩顶得微微突起。

  “我觉得不大对劲儿,赫敏。”他们朝吧台走去时,哈利低声说。他格外注意地望着那个全身裹着纱巾的女巫。“你有没有想到那里面会是乌姆里奇呢?”

  赫敏掂量着朝那裹着纱巾的身影扫了一眼。

  “乌姆里奇比那个女人矮,”她悄声说,“而且,就算乌姆里奇上这儿来了,她也不能阻止我们,哈利,因为我把学校的规章制度反复看了两三遍。我们没有越轨。我还专门问过弗立维教授,学生可不可以进猪头酒吧,他说可以,但他一再建议我要自己带上杯子。我查遍了我能想到的关于组织学习小组和课外小组的规定,它们是在绝对被允许的范围内的。我只是觉得我们做这件事不应该过分张扬。”

  “对,”哈利干巴巴地说,“特别是你所筹划的实际上并不是一个课外小组,对吗?”

  酒吧老板侧身从一个后门闪出,朝他们迎上来。他是个看上去脾气暴躁的老头儿,长着一大堆长长的灰色头发和胡子。他的个子又高又瘦,哈利隐约感觉似乎在哪儿见过他。

  “要什么?”他嘟哝着问。

  “请来三瓶黄油啤酒。”赫敏说。

  那人弯腰从柜台底下掏出三只布满灰尘、肮脏透顶的瓶子,重重放在吧台上。

  “六个西可。”他说。

  -234 ?“我来付。”哈利赶紧说道,把银币递了过去。酒吧老板的目光移向哈利,在他的伤疤上停留了一刹那。然后他移开目光,把哈利给他的钱放进一只古老的木头钱柜,抽屉自动滑开,把钱吞了进去。哈利、罗恩和赫敏退到离吧台最远的一张桌旁坐了下来,东张西望。那个裹着脏兮兮的灰色绷带的男人用指关节敲打着柜台,又从酒吧老板那儿得到了一杯冒烟的饮料。

  “你猜怎么着?”罗恩怀着极大的热情望着吧台,喃喃地说,“在这里我们可以想点什么就点什么。我敢说那家伙肯定会什么都卖给我们的,他才不管那么多呢。我一直想尝尝热火威士忌—— ”

  “你—— 是—— 个—— 级长。”赫敏恶狠狠地说。

  “噢,”罗恩说,脸上的笑容隐去了,“是啊??”

  “那么,你说谁会来跟我们碰头呢?”哈利问,一边拧开他那瓶黄油啤酒的锈迹斑斑的瓶盖,喝了一大口。

  “就那么三两个人,”赫敏说着看了看表,焦急地朝门口张望,“我叫他们差不多这个时候到,我想他们肯定都知道在什么地方—— 哦,看,这大概就是他们了。”

  酒吧的门开了,一道粗粗的、弥漫着灰尘的阳光把屋子一分为二,转眼又消失了,是被拥进来的一大帮人挡住了。

  首先进来的是纳威、迪安和拉文德,后面紧跟着帕瓦蒂和帕德玛佩蒂尔,还有(哈利内心抽搐了一下)秋和她那帮叽叽喳喳的女友中的一个,然后是(独自一人,神情恍惚,仿佛是不经意问走进来的)卢娜洛夫古德,再后面是凯蒂贝尔、艾丽娅斯平内特和安吉利娜约翰逊、科林和丹尼斯克里维兄弟俩、厄尼麦克米兰、贾斯廷-芬列里、汉娜艾博,还有一个哈利叫不出名字的赫奇帕奇女生,一根长长的辫子拖在背上,三个拉文克劳男生,哈利可以肯定他们分别名叫安东尼。戈德斯坦、迈克尔科纳和泰瑞布特,还有金妮,后面跟着一个瘦瘦高高、长着一个翘鼻子的黄头发男生,哈利模模糊糊记得他是赫奇帕奇魁地奇球队的队员,走在最后的是弗雷德、乔治和他们的朋友李乔丹,三个人怀里都抱着大纸袋,里面装满了在佐科笑话店买的东西。

  “ 三两个人?”哈利声音嘶哑地对赫敏说,“ 三两个人?”“是啊,不错,看来这个主意很得人心。”赫敏高兴地说,“罗恩,你是不是再搬几把椅子过来?”酒吧老板正在用一块脏得像是从来没洗过的破布擦一只玻璃杯,看到这情景不禁呆住了。他的酒吧大概从没来过这么多人。“嘿,”弗雷德说,抢先走到吧台旁,迅速数了数他的同伴,“劳驾,能不能给我们来??二十五瓶黄油啤酒?”酒吧老板瞪了他片刻,然后恼怒地把破布扔下,似乎他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235 ?事情时被打断了,他开始从吧台下面拿出一瓶瓶灰扑扑的黄油啤酒。

  “谢谢,”弗雷德说着把啤酒传给大家,“每个人都出点钱吧,我可没有钱买这么多啤酒??”

  哈利麻木地望着这一大帮叽叽喳喳的人从弗雷德手中接过啤酒,然后在袍子里摸索着寻找硬币。他想象不出这么多人是来做什么的,接着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们大概是来听人讲话的,于是他恼怒地转向赫敏。

  “你对别人是怎么说的?”他压低声音问,“他们想得到什么?”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他们只是想听你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赫敏安慰他道,但哈利还是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她便赶紧补充道,“现在还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先对他们说几句。”

  “嘿,哈利。”纳成说,绽开满脸笑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哈利勉强对他抱以微笑,但什么也没说。他嘴里突然变得特别于。秋刚才对他嫣然一笑,坐在了罗恩右边。她的朋友,就是那个长着一头泛红金色鬈发的女生,却没有笑,而是用完全不信任的眼光看了看哈利,似乎准确无误地告诉他,若依着她自己的意思,她是根本不会上这儿来的。.这些新来的人三三两两地围者哈利、罗恩和赫敏坐了下来,有的显得很兴奋,有的则充满好奇,卢娜洛夫古德恍恍惚惚地独自发呆。每个人都在椅子上坐定后,说话声渐渐平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盯在哈利身上。

  “嗯,”赫敏说,因为紧张,她的声音比平常略高一些,“嗯—— 嗯一大家好。”这伙人把注意力转向了她,但目光仍然不时地扫到哈利身上。

  “是这样??晤??咳,你们都知道为什么要上这儿来。嗯??是这样,哈利想出一个主意一我是说—— ”(哈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想出一个主意—— 如果有谁愿意学习黑魔法防御术我是说。学到真本事,丽不是那个乌姆里奇教给我们的那堆垃圾—— ”(赫敏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和理直气壮了许多)“—— 谁也不会管那玩意儿叫黑魔法防御术—— ”(“说得好,说得好!”安东尼戈德斯坦说,赫敏似乎很受鼓舞)“—— 我想,我们不妨,嗯,自己解决问题。”

  她顿了顿,侧脸看看哈利,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学会如何有效地保护自己,不仅是学理论,还要练习真正的魔咒—— ”.“但是我想,你肯定也需要通过黑魔法防御术课的O.W.Ls考试吧?”迈克尔科纳说。

  “当然是的,”赫敏立刻说道,“但是比那更重要的是,我想在防御术方面得到正规的训练,因为??因为??”她深深吸了口气才把话说完,“因为伏地魔回来了。”

  大家的反应立竿见影,不出所料。秋的女友尖叫一声,把黄油啤酒泼洒在自-236 ?己身上;泰瑞布特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帕德玛佩蒂尔打了个寒战,纳威发出一声怪叫,又及时把它转化为咳嗽。但他们都眼巴巴地、甚至是迫切地望着哈利。

  “嗯??计划就是这样,”赫敏说,“如果你们想加入,我们需要决定一下我们今后怎么—— ”

  “有什么证据证明神秘人回来了?”那个黄头发的赫奇帕奇球员用咄咄逼人的口气问。

  “噢,邓布利多相信—— ”赫敏话没说完。

  “你是想说,邓布利多相信他。”黄头发的男孩说着冲哈利点了点头。

  “你是谁?”罗恩很不礼貌地问。

  “扎卡赖斯史密斯,”那男孩说,“我认为我们有权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说神秘人回来了。”

  “注意,”赫敏敏捷地插进来说,“这其实并不是这次聚会所要讨论的—— ”

  “没关系,赫敏。”哈利说。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会来这么多人。他认为赫敏应该能看到这一点。这帮人中有一些—— 甚至是大多数—— 之所以来,是想亲耳听听哈利编的那些谎话。

  “我为什么要说神秘人回来了?”他直视着扎卡赖斯的脸问道,“因为我看见他了。邓布利多上学年结束时已经对全校同学讲了事情的经过,如果你不相信他,那么你也不会相信我,我不想浪费一下午时间说服别人相信我。”

  哈利说话时,大家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哈利似乎感觉到就连酒吧老板也在听。他不停地用那块肮脏的破布擦同一只玻璃杯,把它擦得更脏了。

  扎卡赖斯轻蔑地说:“上学期邓布利多只告诉我们塞德里克迪戈里被神秘人杀死了,你把迪戈里的尸体带回到霍格沃茨。他没有告诉我们具体的细节,他没有告诉我们迪戈里究竟是怎么被杀害的,我想我们都很想知道—— ”

  “如果你来是想听听伏地魔杀人是什么情形,我可没法帮助你。”哈利说。他的火气这些日子总是接近临界点,现在又噌噌地往上蹿了。他的眼睛仍然盯着扎卡赖斯史密斯那张咄咄逼人的脸,并打定主意不去看秋。“我不想谈论塞德里克迪戈里,明白吗?如果你上这儿来就是为了这个,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他气呼呼地朝赫敏那边瞪了一眼。他觉得这一切都怪她,是她决定把他当个怪物一样拿出来展览的,不用问,他们都是想来看看他编的那些谎话到底有多离奇。然而,他们没有一个人离开座位,就连扎卡赖斯也不例外,尽管他仍然毫不示弱地盯着哈利。

  “所以,”赫敏说,她的声音又变得又尖又细,“所以??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你们想学习一些防御术,我们就需要筹划一下该怎么做,多长时间碰一次面,在什么地方碰面—— ”

  -237 ?“那是真的吗,”那个背后拖着一根长辫子的女生望着哈利,打断了赫敏的话,“你真的能变出一个守护神吗?”

  听了这话,大伙儿很感兴趣地低声议论着。

  “是啊。”哈利有点提防地说。

  “一个肉身的守护神?”

  这句话使哈利想起了什么。

  “嗯—— 你不认识博恩斯夫人吧?”他问。

  那女生笑了。

  “她是我姑姑,”她说,“我叫苏珊博恩斯。她对我说了你受审的事。那么—— 这是真的喽?你能变出一只牡鹿守护神?”“是的。”哈利说。“太棒了,哈利!”李说,显出十分钦佩的样子,“我以前从不知道!”“妈妈叫罗恩不要四处张扬,”弗雷德朝哈利咧嘴笑着说,“她说你受到的注意已经够多的了。”

  “她说得没错。”哈利低声说,有一两个人大声笑了起来。

  裹着纱巾的女巫在座位上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你用邓布利多办公室的那把剑杀死了蛇怪?”泰瑞布特问道,“那是去年墙上一幅肖像告诉我的??”

  “嗯—— 是的,确实是这样。”哈利说。

  贾斯廷芬列里吹了声口哨,克里维兄弟俩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目光,拉文德.布朗轻轻叫了一声:“哇!”哈利觉得领子周围开始有点发热了。他下定决心就是不去看秋。

  “我们上一年级的时候,”纳威对大伙儿说,“他救出了那颗魔术石—— ”

  “是魔法石。”赫敏小声地纠正他。

  “噢,对—— 从神秘人手中。”纳威把话说完。

  汉娜艾博的眼睛瞪得像金加隆那么圆。

  “更不用说,”秋说(哈利猛地将目光转向她,她面带微笑看着他,他的内心又是一阵翻腾),“上学期他在三强争霸赛里所完成的那些项目—— 穿越火龙、人鱼等等??”

  桌旁响起一片表示钦佩和赞同的喃喃声音。哈利内心一阵悸动。他拼命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显出太得意的样子。秋这样赞扬他,使得他刚才发誓要告诉他们的话现在很难说得出口了。

  “其实,”他说,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我??我不想表现得故作谦虚什么的,可是??所有那些事情我都得到过许多帮助??”

  “穿越火龙那次你没有得到帮助,”迈克尔科纳立刻说,“你当时飞起来的样-238 ?子真够酷的??”“是啊,嗯—— ”哈利说,觉得再表示反对就会显得无礼了。“今年夏天你摆脱那些摄魂怪时也没有人帮助你。”苏珊博恩斯说。“是的,”哈利说,“是的,对,我知道我做的有些事情没有得到帮助,但我想要说明的是—— ” “你是不是在耍滑头,不想把这些魔法展示给我们看?”扎卡赖斯.史密斯说。“我有一个主意,”罗恩不等哈利说话就大声说,“你干吗不能闭上你的嘴呢?”也许“耍滑头”这个词特别令罗恩反感①。反正,他此刻狠狠地瞪着扎卡赖斯,似乎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扎卡赖斯脸红了。

  “我们都是来跟他学东西的,可是他却说他实际上什么都不会。”他说。“他不是这么说的。”弗雷德气呼呼地说。“你是不是要我们帮你洗洗耳朵呀?”乔治问道,一边从一只佐科笑话店的购物袋里掏出一只长长的、看着怪可怕的金属玩意儿。“或者你身体上随便什么部位,我们才不管把它插在哪儿呢。”弗雷德说。“好了,好了,”赫敏赶紧说道,“言归正传??关键是,我们一致同意让哈利给我们上课吗?”大家喃喃地表示赞同。扎卡赖斯抱着双臂什么也没说,不过这也许是因为他在紧张地用一只眼睛盯着弗雷德手里的那个东西。“好的,”赫敏说,显得松了口气,总算有一件事情定下来了,“那么,第二个问题是,我们多长时间上一次课。我想,少于一星期一次恐怕没有什么用—— ” “慢着,”安吉利娜说,“一定要保证这跟我们的魁地奇球训练不相冲突。”“对,”秋说,“也不能跟我们的相冲突。”“还有我们的。”扎卡赖斯史密斯说。“我相信我们能找到一个晚上适合所有的人,”赫敏说,略微有些不耐烦,“但是你们知道,这是很重要的,我们谈论的是学点本事保护自己,抵抗伏一伏地魔的食死徒—— ”

  “说得好!”厄尼’麦克米兰大声喊道,哈利本来以为他早就会开口说话的,“我个人认为,这确实非常重要,大概比我们今年要做的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甚至包括即将到来的O.W.Ls考试!”

  他威严地扫视了一眼,似乎等着有人大声说“那可不行!”看到没有人开口.他继续说:“我个人十分纳闷,为什么在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时期,魔法部给我们塞进来那样一个毫无用处的老师。显然,他们拒绝相信神秘人已经回来了,可是①在英语中。“耍滑头”这个词的发音和罗恩的姓“韦斯莱”比较接近。

  -239 ?居然给我们派来这么个千方百计阻止我们使用防御魔咒的老师—— ”

  “我们认为,乌姆里奇之所以不让我们练习黑魔法防御术,”赫敏说,“是因为她脑子里有一些??一些荒唐的想法,以为邓布利多会利用学校的学生作为一支秘密军队。她以为邓布利多会鼓动我们去对抗魔法部。”

  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每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只有卢娜洛夫古德例外,她插言道:“是的,这话很有道理。其实康奈利福吉就有自己的秘密军队。”“ 什么?” 哈利说, 完全被这个意想不到的情况惊呆了。

  “是的,他有一支黑利奥帕组成的军队。”卢娜一本正经地说。“不可能。”赫敏不客气地说。“千真万确。”卢娜说。“黑利奥帕是什么?”纳威问,显得很茫然。“它们是火精灵,”卢娜说,凸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使她显得比平常更加疯狂,“是浑身冒火的庞然大物,在大地上飞奔而过,能把面前的一切烧得精光—— ” “它们根本不存在,纳威。”赫敏尖刻地说。“哦,存在的!”卢娜生气地说。“对不起,请问有什么证据呢?”赫敏厉声地问。“有大量目击者的报道。就因为你这么孤陋寡闻,你需要所有的东西都塞到你的鼻子底下才会—— ” “咳。咳,”金妮惟妙惟肖地模仿着乌姆里奇教授.几个人吃惊地东张西望,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刚才我们不是要决定多长时间聚会一次上防御课的吗?”

  “对啊,”赫敏立刻说道,“对啊,你说得对,金妮。”“我说,一星期一次再好不过了。”李乔丹说。“只要—— ”安吉利娜刚想说话。“是的,是的,我们知道还有魁地奇球。”赫敏用紧张的口气说,“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决定,就是我们在什么地方聚会??”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图书馆?”片刻之后凯蒂贝尔建议道。

  “我们在图书馆里练习恶咒,平斯夫人恐怕不会太高兴的。”哈利说。“要么找一间不用的教室?”迪安说。“是啊,”罗恩说,“麦格大概会让我们用她的教室呢,上回哈利为三强争霸赛训练时,她就是这么做的。”然而哈利可以肯定,麦格这次不会这么通融了。尽管赫敏说学习小组和课外小组是允许的,但他心里很清楚,别人会认为他们这个小组是大逆不道的。“这样吧,我们想办法找一个地方,”赫敏说,“等我们确定了第一次聚会的时间和地点,就发消息通知大冢o”她在包里翻找了一阵,拿出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然后迟疑着,似乎在下决心强迫自己把话说出来。

  “我—— 我想让每个人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这样我们就知道今天来的都有谁了。我同时还认为,”她深深吸了口气,“我们应该一致同意不把我们要傲的事情张扬出去。所以你们一旦签了名,就表示同意不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乌姆里奇或其他任何人。”

  弗雷德伸手接过羊皮纸,欣然地在上面签了自已的名字,可是哈利立刻注意到,有几个人听说要把他们的名字写在名单上,显得不太高兴。“嗯??”扎卡赖斯慢吞吞地说,没有孥乔治递过去的羊皮纸,“嗯......我想厄尼肯定会告诉我什么时候聚会的。”可是厄尼对于签名也显得很犹豫。赫敏对他扬起了眉毛。“我??嗯,我们是级长,”厄尼脱口而出,“如果名单被别人发现了??嗯.我的意思是说??你自己也说了,如果被乌姆里奇发现了—— ” “你刚才还说参加这个小组是你今年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哈利提醒他。“我—— 是的,”厄尼说,“是的,这点我相信,只是—— ” “厄尼,你真的以为我会把这张名单到处乱扔吗?”赫敏恼火地说。“不,不,当然不是,”厄尼说,显得不那么担心了,“我—— 好吧,我当然要签名。”

  在厄尼之后,没有人再提出反对,不过哈利看见秋的女友朝她责备地白了一眼,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当最后一个人—— 扎卡赖斯—— 也把名字签上后,赫敏把羊皮纸收回去仔细放进她的书包。现在小组里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大家刚刚签了一份契约。

  “好了,时间过得真快。”弗雷德大大咧咧地说,一边站了起来,。乔治、李和我还要去买一些高度机密的东西,我们待会儿见!”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起身告辞。秋在离开前磨磨蹭蹭地系着书包上的搭扣,长长的、瀑布般的黑发飘到前面挡住了她的脸,但她的女友站在她旁边,抱着双臂,不耐烦地咂着舌头,秋别无选择,只好和她一起走了。就在她的女友陪她走出门时,秋回过脸,冲哈利挥了挥手。

  “我觉得进行得还算顺利。”片刻之后,赫敏和哈利、罗恩一起走出猪头酒吧,来到阳光灿烂的户外,她高兴地说。哈利和罗恩手里还攘着各自的那瓶黄油啤酒。

  “那个叫扎卡赖斯的家伙是个讨厌鬼。”罗恩说,他怒气冲冲地瞪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扎卡赖斯的背影。“我也不太喜欢他,”赫敏承认道,“但那天我在赫奇帕奇桌上跟厄尼和汉娜-241 ?说话时,被他听见了,他似乎特别感兴趣地要来,我能说什么呢?不过确实是人来得越多越好—— 我是说,迈克尔科纳如果不是在跟金妮谈恋爱,他和他那些朋友是不会来的—— ”

  罗恩正在把瓶里最后几滴黄油啤酒倒进嘴里,听了这话,一下子呛住了,啤酒洒在了胸前。

  “他在什么?”罗恩气急败坏地问,两只耳朵活像两个生牛肉卷,“她在谈恋爱—— 我的妹妹在谈恋爱—— 你说什么,跟迈克尔科纳谈恋爱?”

  “是啊,我想正因为这个,科纳和他那些朋友才会来的—— 是啊,他们显然对学习防御术很感兴趣,但如果金妮没有告诉迈克尔事情的经过—— ”

  “什么时候开始—— 她什么时候—— ”

  “去年年底,他们在圣诞节舞会上遇见的,后来就开始约会。”赫敏镇静地说。他们拐上大路,她在文人居羽毛笔店外停住脚步,橱窗里陈列着许多讨人喜欢的羽毛笔,摆放得非常漂亮。“晤??我想买一支新笔。”

  她转身进了商店。哈利和罗恩也跟了进去。

  “哪个家伙是迈克尔科纳?”罗恩气呼呼地问。

  “黑皮肤的那个。”赫敏说。

  “我不喜欢他。”罗恩不假思索地说。

  “真让我吃惊。”赫敏压低声音说。

  “可是,”罗恩说,跟着赫敏走过一排排插在铜钵里的羽毛笔,“我还以为金妮喜欢哈利呢!”

  赫敏十分同情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金妮以前是喜欢哈利,但几个月前她对他绝望了。当然啦,她并不是不喜欢你。”她亲切地对哈利补充一句,一边仔细检查一支长长的、黑色和金色相问的羽毛笔。

  哈利脑子里还满是秋离开时朝他挥手的情景,对这个话题不像罗恩那么感兴趣,罗恩简直是气得发抖了。但哈利确实想起了一些他在此之前没怎么注意的情况。

  “怪不得她现在开始说话了,是吗?”他问赫敏,“她以前在我面前从不说话的。”’ “对极了。”赫敏说,“好吧,我想我就要这一支了??”她走向柜台,递过去十五个西可和两个纳特,罗恩仍然对着她的脖子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罗恩,”她转身跺了跺脚,严厉地说,“金妮正是因为这个才没有告诉你她在跟迈克尔谈恋爱的,她就知道你一听就炸。所以,看在老天的分儿上,别再对这件事唠叨个没完了。”

  -242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一听就炸?我才不会为什么事唠叨个没完呢??”罗恩走在街上,还一直在不出声地嘀咕着。赫敏冲哈利翻了翻眼睛,然后趁罗恩仍在低声咒骂迈克尔科纳的工夫低声说:“说起迈克尔和金妮??你和秋怎么样啦?”“你这是什么意思?”哈利赶紧问道。似乎有一股沸腾的热水在身体里迅速奔涌,带给他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使他的脸在寒风中感到刺痛—— 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嘿,”赫敏微微带笑说,“她简直就不能把目光从你身上挪开,是不是?”哈利以前从没有发现霍格莫德村竟是这样美丽。

  -243

 

第17章第二十四号教育令

  这个周末余下的时光,哈利觉得比整个学期都开心。他和罗恩星期天花了不少时间赶家庭作业,虽然这很难说是乐趣,但秋天最后的灿烂阳光依旧照耀着,所以他们没有伏在公共休息室的书桌前,而是把作业拿到外面,坐在湖边一棵大山毛榉树底下。赫敏的功课当然都做完了,她又带了些毛线出来,对织针施了魔法,让它们在她身边咔哒咔哒地飞舞,织出更多的帽子和围巾。

  想到他们在反抗乌姆里奇和魔法部,自己是反叛的关键人物,哈利感到极大的满足。他不断地在脑子里重温星期六的聚会:那么多人来向他学习黑魔法防御术??他们听了他的事迹之后的表情??秋赞扬他在三强争霸赛中的表现??大家没有把他当成说谎的怪物,而是当成钦佩的对象,这使他情绪高涨,直到星期一早晨还很兴奋,尽管还要上所有他最不喜欢的课。


  他和罗恩一起走下宿舍楼梯,一边讨论着安吉利娜的主意:在当晚的魁地奇-244 ?比赛中练习树懒抱树滚①新招术。走到阳光明亮的公共休息室中间,他们才发现屋里多了点东西,它已经吸引了一小群人的注意。

  格兰芬多的布告栏上贴了一张大告示,大得盖住了布告栏上其他的一切—— 拍卖二手咒语书的单子、阿格斯费尔奇定期提醒的校规、魁地奇球队训练日程、交换巧克力蛙画片的条子、韦斯莱兄弟找人做试验的新广告、到霍格莫德村过周末的日期,还有失物招领。新告示上印着大黑体字,底下有一个看上去很正式的印章,旁边是工整的花体签名。

  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令兹解散一切学生组织、协会、团队和俱乐部。兹定义,组织、协会、团队和俱乐部指三名以上学生的定期集会。可向高级调查官(乌姆里奇教授)请求重组。未经高级调查官批准,不得存在任何学生组织、协会、团队和俱乐部。

  如发现有学生未经高级调查官批准而组建或参加任何组织、协会、团队和俱乐部。立即开除。

  以上条例符合《第二十四号教育令》。

  签名:高级调查官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哈利和罗恩越过一些二年级学生的头顶读着告示,那几人显得有些担忧。

  “ 他们会关掉高布石俱乐部吗?” 其中一个问他的鹏友。“我想你们的高布石没事。”罗恩阴沉地说,把那二年级学生吓了一跳。“但我们可能不会那么幸运,你觉得呢?”他问哈利,二年级学生急忙走了。

  哈利重新读着告示,星期六以来满心的快乐消失了,他义愤填膺。“这不是巧合,”他攥着拳头说,“她知道了。”“不可能。”罗恩马上说。“酒吧里人多耳杂。正视事实吧,我们不知道在场的有多少人可以信任??任何人都可能跑去向乌姆里奇告密??”而他还以为他们相信他,甚至钦佩他??-245 ?“扎卡赖斯史密斯!”罗恩一拳砸在掌心里,“或是—— 我觉得那个迈克尔科纳也有些鬼鬼祟祟的一”“不知道赫敏看了这个没有?”哈利扭头望望通往女生宿舍的门。“我们去告诉她。”罗恩说。他一个箭步跳过去,拉开门冲上了螺旋形的楼梯。

  他跑到第六级的时候出了事故。在一阵高音汽笛般的响声中,楼梯融化了,变成一条长长的、光溜溜的石滑梯。一刹那间,罗恩还想往前跑,胳膊像风车一样乱舞,然后他向后倒去,顺着新生成的滑梯倒栽下来,躺在哈利的脚下。

  “哦—— 我想我们不能进入女生宿舍。”哈利忍着笑把罗恩拉了起来。

  两个四年级女生开心地从石滑梯上滑下。

  “哦,谁想上楼?”她们咯咯地笑着跳起来,眼睛盯着哈利和罗恩。

  “我,”罗恩说,他的衣服还乱着,“裁没想到会这样。这不公平!”他对哈利说,两个女生朝肖像洞口走去,还在略咯疯笑,“赫敏可以进我们宿舍,为什么不许我们—— ?”

  “这是一条古板的规矩,”赫敏说,她雕轻轻巧巧地滑到他们面前的坐毯上。正在站起身来,“可是《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说学校刨始人认为男孩没有女孩可靠。好啦,你们为什么想进去?”

  “找你啊—— 你看!”罗恩把她拽到布告栏前。

  赫敏的目光顺着告示迅速下移,面容凝重起来。

  “一定有人告密!”罗恩愤然道。

  “不可能。”赫敏低声说。

  “你太天真了,”罗恩说,“你以为就因为你是正直可靠的—— ”

  “不,不可能,因为我在我们签字的那张羊皮纸上加了一个魔咒。”赫敏严肃地说,“相信我,如果有人去向乌姆里奇告密,我们准能知道,而且他们会真正后悔的。”

  “他们会怎么样?”罗恩急切地问。“这么说吧,它会让爱洛伊丝米德根的青春痘看上去像一些可爱的雀斑。”赫敏说,“走,我们去吃早饭,看看别人怎么想??是不是所有学院都贴了?”

  一进礼堂他们就看出乌姆里奇的告示不仅贴在格兰芬多楼内。礼堂里有一种特殊的紧张气氛,叽叽喳喳,异常纷乱,人们跑来跑去谈论着看到的消息。哈利、罗恩和赫敏刚坐下,纳威、迪安、弗雷德、乔治、金妮就冲了过来。

  “你们看到了吗?”

  “你认为她知道了吗?”

  “我们怎么办?”

  他们都看着哈利。他朝四周扫了一眼,确保附近没有教师。

  -246 ?”我们当然还是要干。”他小声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乔治眉开眼笑,重重地一拍哈利的胳膊。

  “级长们也要干吗?”弗雷德疑问地望着罗恩和赫敏。

  “当然。”赫敏冷静地说。

  “厄尼和汉娜艾博过来了,”罗恩回头看着,“还有拉文克劳的那些小子和史密斯??谁也没长多少粉刺。”

  赫敏神色惊慌。

  “别管粉刺了,那些傻瓜现在不能过来,会显得可疑的—— 坐下!”她用口型对厄尼和汉娜说,使劲打手势让他们坐回赫奇帕奇餐桌旁,“等会儿!我们—— 等会儿—— 再聊!”

  “我去告诉迈克尔,”金妮不耐烦地说,一甩腿跳下凳子,“这个笨蛋,真是??”

  她快步走向拉文克劳的餐桌,哈利望着她。秋坐在不远处,正跟她带到猪头酒吧的那个鬈发女朋友聊天。乌姆里奇的告示会不会吓得她不敢来聚会呢?可是,直到他们离开餐厅去上魔法史课时才感受到告示的全面影响。

  “哈利!罗恩!”

  是安吉利娜,她匆匆走来,一脸的绝望。

  “没事,”等她走到足够近时,哈利小声说,“ 我们还会—— ',“你发现她把魁地奇球也包括在内了吗?”安吉利娜盖过他的声音说,“我们得去请求重组格兰芬多球队!”

  “什么?”哈利说。

  “不可能。”罗恩震惊地叫道。

  “你们读了告示,上面提到团队!听着,哈利??我说最后一遍??求你,求你不要再跟乌姆里奇闹脾气,不然她可能再也不让我们比赛了!”

  “好,好,”哈利说,因为安吉利娜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别担心,我会注意的??”

  “我敢打赌乌姆里奇在魔法史课上,”他们赶着去上课时,罗恩阴郁地说,“她还没有听过宾斯的课??我可以拿一切打赌她在那儿??”

  可是他错了,课堂上只有一位教师,就是宾斯教授。他像往常一样飘在他的座椅上方一英寸处,准备继续他那关于巨人战争的嗡嗡说教。哈利甚至没有试图去听他今天讲的内容,他在羊皮纸上信手涂画,不管赫敏多次的瞪眼和推搡,直到肋部特疼的一戳使他恼火地抬起头来。

  “干什么?”

  她指指窗外。哈利扭头一看,海德薇栖在窄窄的窗台上,透过厚厚的玻璃看着他,脚上系着一封信。哈利不明白,他们刚刚吃过早餐,它为什么不像往常一-247 ?样在那时送信呢?许多同学也在指点着海德薇。

  “哦,我一直喜欢那只猫头鹰,它真漂亮。”哈利听见拉文德对帕瓦蒂赞叹说。

  他瞟了一眼讲台,宾斯教授继续安详地念着讲义,没发觉全班的注意力比平常更不集中在他身上。哈利悄悄溜下座位,猫着腰快步走到窗前,拨开窗钩,慢慢地打开窗户。

  他以为海德薇会伸脚让他把信取下,然后飞回猫头鹰棚屋,可是窗户一开到足够宽,它就跳了进来,哀叫着。他关上窗,担心地瞥了一跟宾斯教授,猫腰溜回座位,海德薇蹲在他的肩头。他坐下后,把海德薇放到腿上,开始取它脚上的信。

  这时他才发现海德薇的羽毛异常蓬乱,有的倒折着。赫敏和罗恩凑过来,赫敏甚至放下了她的羽毛笔。“看—— 它的翅膀不对劲—— ” 海德薇在颤抖,哈利碰到她的翅膀时,它惊跳了一下,羽毛全部竖起来,好像充了气一般,它责怪地看着他。“宾斯教授,”哈利大声说,全班都回过头来,“我不舒服。” 宾斯教授从讲义上抬起眼睛,像往常一样似乎很惊讶,发现屋子里坐满了人。

  “不舒服?”他恍惚地重复道。

  “很不舒服,”哈利坚定地说,把海德薇藏在身后站了起来,“我想我需要去校医院。”

  “对,”宾斯教授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对??对,校医院??好,那你去吧,珀金斯??”

  一出教室,哈利就把海德薇放回肩头,沿着走廊疾行,直到看不见宾斯的门才停下来思考。他想到的给海德薇疗伤的第一人选当然是海格,但是不知道海格在哪儿,惟一的选择只有去找格拉普兰教授,希望她能帮忙。

  他透过窗户朝狂风大作、阴云笼罩的场地上张望着。海格的小屋附近看不到她的踪影,如果没在上课,她可能在教师办公室。他往楼下跑去,海德薇在他肩上摇晃,微弱地叫着。

  教师办公室门口立着一对石兽,哈利走近时,其中一头声音沙哑地说:“你该在教室里,快乐的吉姆。”

  “迫不得已。”哈利简短地答道。

  “哦,迫不得已,是吗?”另一只石兽尖声说,“我们在这儿也是如此,对不对?”

  哈利敲敲门,脚步声响起,门开了,站在他面前的是麦格教授。

  “你不会又被关禁闭了吧!”她一见他就说,方眼镜片闪着震惊的光。

  “没有,教授!”哈利急忙说。

  “那你为什么没上课?”

  “显然是迫不得已。”第二只石兽讥讽道。

  -248 ?“我想找格拉普兰教授,”哈利解释道,“我的猫头鹰受伤了。” “受伤的猫头鹰?” 格拉普兰教授出现在麦格教授身旁,吸着烟斗,手拿一份《预言家日报》。“是的,”哈利小心地把海德薇从肩上举了起来,“它比其他猫头鹰到得都晚,而且它的翅膀有问题,看—— ” 格拉普兰教授把烟斗紧紧咬在嘴里,从哈利手中接过海德薇,麦格教授在一旁看着。

  “嗯,”格拉普兰教授说,嘴里的烟斗一动一动的,“看来它遭到了袭击,可是想不出会是什么东西?? 当然, 夜骐④有时会袭击鸟类, 但霍格沃茨的夜骐已经被海格训练过,不会袭击猫头鹰??”

  哈利既不知道也不关心夜骐是什么,他只想知道海德薇有没有事。但麦格教授锐利地看着哈利说:“你知道这只猫头鹰飞了多远吗,波特?” “嗯,”哈利说,“是从伦敦飞过来的吧,我想。”

  他匆匆接触到她的目光,从她眉心拧起的样子看出,她把“伦敦”理解为“格里莫广场12号”了。

  格拉普兰教授从袍子里抽出一只镜片,安到她的眼睛上,仔细检查海德薇的翅膀。“如果你把它留在我这儿,我应该可以查清楚,波特。”她说,“反正它几天内不应长途飞行。”

  “呃—— 好的—— 谢谢。”哈利说,这时下课铃响了。

  “没什么。”格拉普兰教授粗声说道,转身走进了教师办公室。

  “等会儿,威尔米娜②!”麦格教授叫道,“波特的信!”

  “哦, 对了!”哈利说,他一时忘了系在海德薇脚上的纸卷。格拉普兰教授把它递了过来,带着海德薇消失在屋内。海德薇一直耵着哈利, 似乎不能相信他会这样把它交出去。他有点内疚地转身离开,但麦格教授把他叫住了。

  “波特!”

  “是,教授?”

  她朝走廊上看看,两头都有学生走来。

  “记住,”她小声急促地说,眼睛望着他手里的纸卷,“霍格沃茨内外的通信渠道可能被监视了,知道吗?”

  “我—— ”哈利说, 但走廊上的人流几乎已涌到他身边。麦格教授简单地对他点点头,退回屋里,哈利被人群裹挟着走到外面,看到罗恩和赫敏已经站在一①夜骐,又译黑魔星,关于这种神奇动物的详细描写,请见《神奇动物在哪里》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lO月版。

  ②格拉普兰教授的名字。

  -249 ?个有遮盖的角落,斗篷领子竖着,以此来挡风。哈利快步向他们走去,一边撕开纸卷,看到了小天狼星的字迹:今天,老时间,老地方。

  “海德薇没事吧?”他一走近,赫敏就焦急地问。

  “你把它弄哪儿去了?”罗恩问。

  “交给了格拉普兰,”哈利说,“我还碰到了麦格??听着??”他转述了麦格教授的话,令他奇怪的是,两人都没显得震惊,而是意味深长地交换了一下眼色。“怎么?”哈利来回地看着罗恩和赫敏。“我刚才还对罗恩讲??会不会有人拦截海德薇?它以前从没在飞行中受过伤,是不是?”

  “到底是谁的信?”罗恩把纸条抓了过去。

  “伤风的。”哈利小声说。

  “‘老时间,老地方’?他是不是指公共休息室的壁炉?”

  “显然,”赫敏也在看着纸条,表情有点不安,“但愿没人看过这信??”

  “它还封得好好的,”哈利说,试图安慰她,也是想说服自己,“而且没人看得懂, 除非他们知道我们上次在哪儿跟他说的话, 是不是?”

  “我没把握,”赫敏担忧地说,把书包甩到肩上,因为铃声又响了,“用魔法重新封上纸卷并不很难??要是再有人监视飞路网??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警告他不要来才能不被拦截!”

  他们沉重地走下地下教室的石阶去上魔药课,三人都在沉思,可是下到底层时,他们被德拉科。马尔福的声音唤醒了。他正站在斯内普教室门外,挥舞着一张公文样的羊皮纸,提高了嗓门在嚷嚷,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没错,乌姆里奇让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继续活动,我今天一早去问她的。嘿,这事办起来简直跟自动的一样。跟你说吧,她和我爸爸很熟,我爸经常出入魔法部?? 格兰芬多能不能继续活动就有的瞧了, 是不是?”

  “别发火,”赫敏恳求地对哈利和罗恩说,他们俩都瞪着马尔福,脸色铁青,握着拳头,“他就想激你们??”

  “我是说,”马尔福又提高了一些嗓门,灰眼睛恶意地朝哈利和罗恩这边闪着,“要论对魔法部的影响,我觉得他们没什么机会??据我爸说,部里这些年一直在找理由撤掉亚瑟韦斯莱??至于波特嘛??我爸说部里把他送到圣芒戈去只是迟早的事??他们显然有个特殊病房,专收脑子被魔法搞坏的人??”

  马尔福扮出~副怪相,嘴拉得老长,眼珠转来转去。克拉布和高尔像往常一-250 ?什么东西猛地撞到哈利肩上,把他撞到了一边。一刹那间,他意识到纳威从他身边冲了过去,直奔马尔福。

  “纳威,不要!”

  哈利一个箭步抓住纳威袍子的后摆,纳威疯狂地挣扎,挥着拳头,拼命想去揍马尔福。马尔福一时显得惊骇万分。

  “帮帮我!”哈利对罗恩喊道,他一只胳膊搂住纳威的脖子,要把他往后拖离斯莱特林那帮人。克拉布和高尔现在也捋起了胳膊,护在马尔福身前,准备打架。罗恩急忙上前抓住纳威的手臂,和哈利一起把他拖回格兰芬多这边。纳威脸涨得通红,哈利加在他脖子上的力量使得他话语不清,但他嘴里还是蹦出了一些字眼。

  “不是??开玩笑??不要??芒戈??教训??他??”地下教室的门开了,斯内普站在那儿,他的黑眼珠扫向格兰芬多这边,看到哈利、罗恩和纳威扭在一起。“打架,波特、韦斯莱、隆巴顿?”斯内普用他那冷冰冰的、讥讽的语调说,“格兰芬多扣十分。放开隆巴顿,波特,不然就关禁闭。全部进教室。”

  哈利放开手,纳威站在那儿喘气,对他怒目而视。

  “我必须拦着你,”哈利气喘吁吁地说,一边拾起书包,“克拉布和高尔会把你撕碎的。”

  纳威没说话,抓起他自己的书包,大步走进地下教室。

  “看在老天的分儿上,”他们跟在纳威后面,罗恩迟钝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哈利没有回答,他了解为什么纳威最听不得脑子被魔法搞坏而进圣芒戈的话,但他对邓布利多发过誓不把纳威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就连纳威也不知道哈利是知情人。

  哈利、罗恩和赫敏在教室后排的老位子上坐下来,抽出羊皮纸、羽毛笔和《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课本。周围的同学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纳威刚才的行为,但当斯内普关上地下教室的门、发出重重的回响时,全班顿时肃静下来。

  “大家会发现,”斯内普用他那低沉的、讥讽的语调说,“我们今天有一位客人。”

  他朝昏暗的角落一指,哈利看到乌姆里奇教授坐在那儿,腿上放着写字板。他瞟瞟罗恩和赫敏,扬了扬眉毛。斯内普和乌姆里奇,他最讨厌的两个老师??难以决定他希望谁占上风。

  “今天继续配增强剂,你们会看到自己上节课留下的混合液,如果配得对,过了个周末应该成了。操作方法—— ”他又挥起魔杖,“—— 在黑板上。开始。”乌姆里奇教授前半小时都在角落里记笔记。哈利一心想听她向斯内普提问,以至于配药时又粗心大意了。

  -251 ?“火蜥蜴①血,哈利!”赫敏叫道,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第三次加错成分.“不是石榴汁!”

  “好的。”哈利心不在焉地说,放下瓶子,继续注视着角落里,乌姆里奇刚刚站起来。“哈。”他轻声说。只见乌姆里奇从两排桌子间走向斯内普,此时斯内普正在俯身查看迪安托马斯的坩埚。

  “哎呀,这个班看来学得相当深嘛,”她轻快地对着斯内普的后背说,“但我怀疑教他们增强剂这样的药剂是否可取。我想部里会希望把它从课程中删掉的。”斯内普缓缓直起腰,转身看着她。“现在??你在霍格沃茨教课有多久了?”她问,羽毛笔做好了在写字板上记录的准备。“十四年。”斯内普的表情深不可测。哈利紧紧盯着他,加了几滴液体,药水发出可怕的咝咝声,由青绿变成了橘黄。

  “你先申请任教黑魔法防御术课,是不是?”乌姆里奇教授问斯内普。

  “是的。”斯内普低声说。

  “但没申请到?”

  斯内普撇着嘴。

  “显而易见。”

  乌姆里奇教授在写字板上刷刷地写着。

  “你进校以来多次申请任教黑魔法防御术课,是不是?”

  “是的。”斯内普低声说,嘴唇几乎不动。他看上去很恼火。

  “你知道邓布利多为什么屡次拒绝用你吗?”乌姆里奇问。

  “我建议你去问他。”斯内普生硬地答道。

  “我会的。”乌姆里奇教授笑容可掬地说。

  “这有关系吗?”斯内普问,他的黑眼睛眯缝起来。

  “有啊,”乌姆里奇教授说,“部里希望全面了解教师的—— 呃—— 背景。”

  她转身走开,踱到潘西帕金森身边,开始向她询问课程情况。斯内普回头看看哈利,两人视线短暂相交,哈利急忙垂下眼看他的药水,它现在已经凝结成污浊不堪的一体,发出一股冲鼻的橡胶烧糊了的气味。

  “又是零分,波特。”斯内普恶狠狠地说,魔杖一挥清空了哈利的坩埚,”你给我写一篇这种药剂正确配制的文章,注明你错在哪儿,为什么错,下节课交上来,昕懂了吗?”

  “听懂了。”哈利愤怒地说。斯内普已经给他们布置了作业,他今晚还有魁地奇球训练,这意味着又得熬两个通宵。简直不能相信他今天早上醒来感觉还非①关于火蜥蜴的详细描写,请见《神奇动物在哪里》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10月版。

  -252 ?常快乐呢,他现在只盼着这一天赶快结束。

  “我也许要逃占卜课了,”午饭后他们又站在院子里时,他沮丧地说,风掀着袍摆和帽檐,“装病赶写斯内普的文章,免得熬夜??”

  “你不能逃占卜课。”赫敏正色说。

  “听听谁在说话,你自己走出了占卜课的课堂,你恨特里劳妮!”罗恩打抱不平。

  “我不恨她,”赫敏高傲地说,“我只觉得她是个可怕的老师,一个真正的老骗子??但哈利已经少上了魔法史课,我觉得他今天不应该再缺课了!”

  这话中的实情不容忽视,所以半小时后,哈利坐到了占卜课那热烘烘、散发着一股香水味的课堂上,生着所有人的气。特里劳妮教授又在发《解梦指南》的课本,写斯内普罚做的文章肯定比坐在这里琢磨一堆编造的梦好得多。

  然而,他不是占卜课上惟一一个没好气的人。特里劳妮把一本《解梦指南》掼在哈利和罗恩的桌子上,嘟着嘴大步走开,把下一本《解梦指南》朝西莫和迪安扔去,差点砸到了西莫的脑袋,又把最后一本塞到纳威胸前,推得他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好了,开始吧!”特里劳妮教授大声说,声音尖得有点歇斯底里,“你们知道该干什么!难道我教得有那么差劲,你们都没学会打开课本吗?”

  全班同学困惑地看着她,面面相觑。但哈利认为他知道是怎么回事。特里劳妮教授怒冲冲地走回高背教师椅,被镜片放大的眼睛里盈满愤怒的泪水。哈利把脑袋凑向罗恩,小声说:“我想她收到了调查结果。”

  “教授?”帕瓦蒂佩蒂尔小声问(她和拉文德一直相当钦佩特里劳妮教授),“教授,有什么—— 不对吗?”

  “不对!”特里劳妮教授叫起来,声音激动得直发抖,“当然没有!我受了侮辱??含沙射影??毫无根据的指责??但是没有不对,当然没有??”她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扭过脸去,愤怒的泪水从眼镜下涌了出来。“我不提,”她哽咽道,“十六年兢兢业业??显然没人注意??但我不应该受到侮辱,不应该!”

  “可是教授,谁在侮辱您呢?”帕瓦蒂怯怯地问。

  “当权者!”特里劳妮教授用戏剧般的低沉颤抖的声音说,“那些眼睛被世俗蒙蔽,不能见我所见,知我所知的人??当然,我们这些先知总是让人害怕,总是受迫害??这是—— 唉—— 我们的命??”

  她哽噎了,用披肩角擦擦湿漉漉的面颊,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小绣花手帕,使劲地擤鼻子,声音就像皮皮鬼发出的呸呸声。罗恩偷偷地笑。拉文德鄙夷地瞪了他一眼。

  “教授,”帕瓦蒂说,“您是说??是不是乌姆里奇教授???”

  -253 ?“别对我提那个女人!”特里劳妮教授大喊一声,跳了起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眼镜片一闪一闪的,“请你们做作业!”

  余下的时间她在班里走来走去,眼镜后还有泪水滴下,并不时地喃喃自语,好像在威胁谁。

  “??干脆辞职算了??这种耻辱??留用察看??走着瞧??看她敢不敢??”

  “你和乌姆里奇有一点相同,”他们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会合时,哈利悄悄对赫敏说,“她显然也认为特里劳妮是个老骗子??好像让她留用察看了。”

  说话间乌姆里奇走进教室,戴着她的黑天鹅绒蝴蝶结,踌躇满志。

  “下午好,同学们。”

  “下午好,乌姆里奇教授。”大家拖腔拖调地说。

  “请收起魔杖??”

  但这次没有一片慌乱,因为根本没人把魔杖拿出来。

  “请翻到《魔法防御理论》第三十四页,读第三章‘对魔法袭击采取非进攻性反应的理由’,看书时—— ” “ —— 请不要讲话。”哈利、罗恩和赫敏在嗓子眼里说。“没有魁地奇球训练了。”晚饭后哈利、罗恩和赫敏走进公共休息室时,安吉利娜声音空洞地说。“可是我很克制!”哈利说,显得十分震惊,“我没对她说什么,安吉利娜,我发誓—— ”

  “我知道,我知道,”安吉利娜痛苦地说,“她只说她还要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罗恩愤然说道,“她批准了斯莱特林,凭什么不批准我们?”

  但哈利能想象出来乌姆里奇多么喜欢把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作为悬在他们头上的威胁,她当然不愿意过早放弃这个武器。

  “算啦,”赫敏说,“往好的方面想吧—— 至少你有时问写斯内普的文章了!”

  “这是好的方面?”哈利抢白道,罗恩难以置信地望着赫敏,“没有魁地奇球训练,魔药课又罚作业!”

  哈利跌坐到椅子上,不情愿地从书包里抽出魔药课的论文开始写作。

  很难集中思想,尽管他知道小天狼星在火中现身还早,但还是忍不住过几分钟就朝火里看看。屋子里吵得要命:弗雷德和乔治好像终于完善了一种速效逃课糖,正在向起哄喝彩的人群演示。

  弗雷德先咬橘黄色的一头,马上大口呕吐起来,吐进摆在他面前的桶里,然后又强咽下紫色的一头,呕吐立刻停止。每过一阵,李.乔丹便懒洋洋地清空呕吐物,用的是斯内普常对哈利的药水使用的消失咒。

  -254 ?呕吐声、喝彩声,人们纷纷向弗雷德和乔治订货,哈利简直没法集中思想写增强剂的正确配方。赫敏也不帮忙,欢呼声和呕吐物落到桶底的声音问夹杂着赫敏不满的冷笑,哈利觉得这更让人分神。

  “去阻止他们好了!”他烦躁地说,第四次划去写错的狮身鹰首兽爪粉的分量。

  “我不能,他们技术上没有犯任何错误,”赫敏咬着牙说,“吃脏东西是他们自己的权利,我也找不到一条规定说别的傻瓜不能买它,除非能证明它有危险.可看上去并没有??”

  她和哈利、罗恩看着乔治把呕吐物喷射到桶里,吞下剩下的糖,直起身来微笑着张开手臂,博得长长的喝彩。

  “我不知道弗雷德和乔治为什么都只得了三门0.w.Ls证书,”哈利看着弗雷德、乔治和李从热切的人群中收金币,“他们学得不错嘛??”“哦,他们只会一些没用的花哨东西。”赫敏轻蔑地说。“没用?”罗恩怪叫道,“赫敏,他们已经收了二十六个加隆了。”

  韦斯莱兄弟周围的人群很晚才散去,然后弗雷德、李和乔治又坐在那里数钱,午夜过后很久,罗恩和赫敏总算可以享有公共休息室的清静了。弗雷德终于关上了通往男生宿舍的门,炫耀地摇着他的钱盒子,惹得赫敏皱起眉头。哈利的文章没写几个字,他决定今晚放弃了。他收拾书本的时候,在扶手椅上打瞌睡的罗恩哼了一声醒过来, 迷糊地望着火焰说:“小天狼星!”

  哈利迅速转身,小天狼星那乱莲蓬的黑脑袋又出现在火中。

  “你们好!”他笑嘻嘻地说。

  “你好!”哈利、罗恩和赫敏同声说,三人都跪到壁炉前的地毯上。克鲁克山喵喵叫着凑近炉火,不顾灼热,想去亲小天狼星的脸。

  “情况怎么样?”小天狼星问。

  “不大好,”哈利说,赫敏把克鲁克山拉了回来,免得它烤焦胡须,“部里又出了个法令,意味着我们不能有魁地奇球队了—— ”

  “—— 还有黑魔法防御小组?”小天狼星说。

  片刻沉默。

  “你怎么知道的?”哈利问。

  “你们选聚会地点时要更谨慎些,”小天狼星的嘴咧得更开了,“猪头酒吧,我问你??”

  “总比三把扫帚强吧!”赫敏辩解道,“那儿总是挤满了人—— '’“—— 那才不容易偷听呀,”小天狼星说,“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赫敏。”

  “谁偷听了我们?”赫敏问。

  “当然是蒙顿格斯,”小天狼星说,看到三人疑惑的样子,他笑了起来,“就是-255 ?那个披着长纱巾的女巫。”

  “那是蒙顿格斯?”哈利问,不觉惊呆了,“他在猪头酒吧干什么?”

  “你说他在于什么?”小天狼星不耐烦地说,“自然是监视你们了。”

  “还有人在跟踪我?”哈利愤怒地问。“对,是这样,”小天狼星说,“而且很有必要,是不是?如果你周末放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一个非法的防御小组。”但他看上去既不生气也不着急,相反,他望着哈利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自豪。“顿格为什么躲着我们?”罗恩失望地问,“我们愿意见到他。”

  “他二十年前被禁止进猪头酒吧,那个男招待记性好极了。斯多吉被捕时我们丢掉了穆迪的隐形衣,所以顿格近来常扮成女巫??好了??首先,罗恩—— 我向你妈妈发了誓要转达她的口信。”

  “啊?说吧。”罗恩有些害怕。

  “她叫你无论如何不要参加非法的黑魔法防御小组。她说你肯定会被开除,毁了你的前程。她说以后有的是时问可以学习防御术,你现在想那些还太早。她也—— ”小天狼星的目光转向了另外两人,“—— 劝哈利和赫敏不要搞这个小组,虽然她承认自己没有资格这样要求你们,但她只求你们记得,她是为你们好。她本想写信,但如果猫头鹰被抓,你们就倒霉了,她也不能自己来说,因为她今晚值班。”

  “值什么班?”罗恩忙问。“别担心,只是凤凰社的事,所以我就当了信使,别忘了告诉她我把口信带到了,因为我感觉她不大信任我。”又是一阵沉默,克鲁克山喵喵地想去抓小天狼星的脑袋,罗恩抠着地毯上的一个小洞。“这么说,你是想让我说不参加防御小组?”他终于开口喃喃地问道。

  “我?当然不是!”小天狼星惊讶地说,“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真的?”哈利说,一下子振奋起来。

  “当然啦!”小天狼星说,“你想你爸爸和我会俯首听乌姆里奇那老妖婆的命令吗?”

  “可是—— 上学期你总叫我小心,别冒险—— ”

  “上学期是霍格沃茨校内有人想杀你,哈利!”小天狼星不耐烦地说,“这学期我们知道霍格沃茨校外有人想把我们都干掉,所以我想学习自卫是很好的主意!”

  “如果真被开除了呢?”赫敏的脸上带着疑问。

  “赫敏,这件事都是你的主意!”哈利瞪着她说。

  -256 ?“我知道??我只是想听听小天狼星的看法。”她耸耸肩说。“宁可为自卫而被开除,也比安全地坐在学校里两眼一摸黑强。”小天狼星说。“听见了吧,听见了吧。”哈利和罗恩热烈欢呼。“那么,你们如何组织这个小组?在哪儿聚会?”

  “现在有点麻烦,”哈利说,“不知道能去哪儿??”“尖叫棚屋怎么样?”小天狼星提议道。“嘿,这主意不错!”罗恩兴奋地说,但赫敏发出了怀疑声,三人都扭头看她,小天狼星的脑袋在火里转动着。

  “小天狼星,你在学校那会儿,只有你们四个人在尖叫棚屋碰头,”赫敏说,“你们都能变成动物,而且我想如果愿意的话,你们可以挤进一件隐形衣里。可是我们有二十八个人,都不会变动物,所以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件隐形衣,而是一顶隐形大帐篷—— ”

  “言之有理,”小天狼星说,看上去有点气馁,“我想你们会找到一个地方的??五楼的大镜子后面以前有一个挺大的秘密通道,够你们练习魔咒的—— ” “弗雷德和乔治说给堵上了,”哈利摇摇头说,“好像是塌了。”

  “哦??”小天狼星皱眉道,“好吧,我想想再—— ” 他的话音断了,脸色突然变得紧张而惊恐。他转过头,似乎在朝壁炉的砖墙里看。“小天狼星?”哈利担心地说。

  可是他已经消失了。哈利对着火苗愣了片刻,转身看着罗恩和赫敏。“他怎么—— ?” 赫敏惊叫一声,跳了起来,眼睛还盯着火里。火里出现了一只手,摸索着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一只五指短粗的手,戴满难看的老式戒指??三人吓得撒腿就跑,在男生宿舍门口哈利回头看了一眼。乌姆里奇的手还在火焰中乱抓,好像她知道小天狼星的头刚才就在那里,决心要抓住它似的。

  -257

 

 

第18章邓布利多军

  “乌姆里奇看了你的信,哈利,没有别的解释。”

  “你认为乌姆里奇抓了海德薇?”他愤怒地问。

  “我几乎可以肯定,”赫敏神情严峻地说,“注意你的青蛙,它要跑了。”

  哈利用魔杖指着满怀希望地朝桌子另一头蹦去的大青蛙—— “青蛙飞来!”—— 青蛙沮丧地落回他手里。

  魔咒课永远是最适合讲话的课:教室里一般都很热闹,被别人听见的可能性很小。今天,屋里满是呱呱叫的青蛙和呱呱叫的乌鸦,外面倾盆大雨敲打着窗户,哈利、罗恩和赫敏的窃窃私语根本没人听见,他们议论着乌姆里奇怎么会差点抓到了小天狼星。

  “自从费尔奇说你订了大粪蛋,我就一直有这种怀疑,因为那显然是个愚蠢的谎话。”赫敏小声说,“我是说看了你的信,就会很清楚你没订,所以你不应该有麻烦—— 一个无聊的玩笑,不是吗?可后来我想,要是有人就想找借口看你的信-258 ?呢?那样,对乌姆里奇可是个好办法—— 告诉费尔奇,让他做恶人没收那封信,然后从他那儿偷去,或要求看信—— 我不认为费尔奇会拒绝,他什么时候维护过学生的权利?哈利,你要把你的青蛙捏死了。”

  哈利低头一看,青蛙被他攥得太紧,眼睛都突出来了,他忙把它放到桌上。

  “昨晚可真够险的。”赫敏说,“我在想乌姆里奇知不知道她只是差一点儿。无声无息!”

  她用来练无声无息咒的青蛙叫到一半突然哑了,责备地看着她。

  “如果她抓到了伤风—— ”

  哈里接着替她把话讲完了。

  “—— 他今早可能就回到阿兹卡班了。”哈利心不在焉地挥挥魔杖,他的青蛙鼓成了一个绿气球,发出一声尖叫。

  “无声无息!”赫敏急忙用魔杖指着哈利的青蛙说,它无声地瘪了下来,“反正,他不能再这么来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他。不能让猫头鹰送信。”

  “我想他不会再冒险了。”罗恩说,“他又不笨,他知道自己差点被她抓到了。无声无息!”

  他面前那只丑陋的大乌鸦嘲笑地呱呱大叫。

  “无声无息!无声无息!”

  乌鸦叫得更响了。

  “你的魔杖动得不对,”赫敏用批评的眼光看着罗恩,“不要挥舞,应该迅速一刺。”

  “乌鸦比青蛙难。”罗恩咬着牙说。

  “好,我们交换。”赫敏抓过罗恩的乌鸦换掉了她那只肥青蛙。“无声无息!”

  乌鸦的尖嘴还在一张一合,但没有了声音。“很好,格兰杰小姐!”弗立维教授尖细的嗓门说,三人吓了一跳,“现在我来看你练习,韦斯莱先生!”“什—— ?噢—— 噢,好的,”罗恩慌张地说,“呃—— 无声无息!”他刺得用力过猛,戳到了青蛙的眼睛,青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叫,从桌上蹦了下去。

  结果不出他们所料,哈利和罗恩的家庭作业中多加了无声无息咒练习。

  因为下雨,课问休息可以留在室内。他们在二楼一间闹哄哄的教室里找了个座位,皮皮鬼在吊灯旁梦幻般地往上飘,时而朝某人头顶上吹一滴墨珠。他们刚坐下,安吉利娜就从一堆堆聊天的学生中挤了过来。

  “我得到批准了!”她说,“重组魁地奇球队!”

  “太棒了!”罗恩和哈利一齐说。

  “是啊,”安吉利娜满面春风地说,“我找了麦格教授,我想她可能去求邓布利-259 ?多了—— 总之,乌姆里奇只好让步。哈!所以我请你们今晚七点到球场,行吗,我们得补时间。你们意识到离第一场比赛只有三星期了吗?” 她从他们身边挤了过去,勉强躲过了皮皮鬼吹出的墨珠,墨珠落到了旁边一个一年级新生的身上。罗恩看看窗外,笑容在慢慢地消失,窗玻璃被大雨打得一片模糊。“但愿天会放晴??你怎么了,赫敏?”

  她也望着窗户,但好像对一切视而不见。她目光茫然,眉头微锁。“我在想??”她依然皱眉望着雨打的窗户。“想小天—— ‘伤风’?”哈利问。“不??不完全是??”赫敏慢吞吞地说,“我是想??我们是在做正确的事??是吗?”哈利和罗恩对视了一下。

  “哦,理理清楚,”罗恩说,“你要是摆不平自己可真让人心烦。” 赫敏看着他,好像刚刚发现他在那儿似的。“我只是在想,”她的声音有力了一点,“我们做得是不是正确,组织黑魔法防御小组。”“什么?”哈利和罗恩齐声说。“赫敏,一开始可是你的主意!”罗恩抱怨道。

  “我知道,”赫敏绞着手说,“但是跟伤风谈过之后??”“可他很赞成!”哈利说。“对,”赫敏又望着窗户说,“对,正是这样我才觉得也许不是个好主意??”皮皮鬼飘到他们头上,豆子枪瞄准着他们,三人赶紧举起书包挡着脑袋,直到他过去。“有话直说吧,”他们把书包放回地上时,哈利恼火地说,“小天狼星支持我们,结果你倒觉得我们不应该干下去了?”

  赫敏显得紧张而难过。她看着自己的手说:“你真相信他的判断吗?”“我相信!”哈利马上说,“他总给我们出好点子!”一滴墨珠从他们身旁飞过,正中凯蒂贝尔的耳朵。赫敏看着凯蒂跳起来朝皮皮鬼扔东西。过了好一会儿赫敏才开口,她好像在斟词酌句。“你不觉得他自从被困在格里莫广场之后,变得??有点??鲁莽了吗?你不觉得他??好像在??通过我们生活吗?”“你说什么,‘通过我们生活’?”哈利质问道。“我是说??嗯,我想他乐于在部里派来的人眼皮底下搞一个秘密的防御小组??他待在那个地方啥也干不了,一定憋得慌??所以我想他会积极地??怂恿我们。”

  -260 ?罗恩看上去完全被搞糊涂了。“小天狼星说得对,”他说,“你说话真像我妈妈。” 赫敏咬着嘴唇没有搭腔。上课铃响了,皮皮鬼向凯蒂俯冲过去,把一瓶墨水全倒在了她头上。

  天气并未好转,晚上七点钟哈利和罗恩去魁地奇球场训练时,几分钟就被淋得透湿,脚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打滑。天空灰沉沉的,雷声阵阵。进到温暖明亮的更衣室里真是舒了口气,尽管他们知道这轻松只是短暂的。他们发现弗雷德和乔治正在讨论要不要用速效逃课糖来躲避飞行。

  “??可是我打赌她会知道,”弗雷德咧嘴说,“我昨天要是没向她兜售吐吐糖就好了。”

  “我们可以用发烧糖,”乔治悄声说,“没人看到过—— ”

  “灵吗?”罗恩满怀希望地问,屋顶上雨敲得更响了,狂风绕着屋子呼啸。

  “还行,”弗雷德说,“你的体温会一下子升上去—— ”

  “但也会长一些大脓包,”乔治说,“我们还没想出消除它们的办法。”

  “我看不到脓包啊。”罗恩打量着这对双胞胎兄弟。

  “你是看不到,”弗雷德阴沉地说,“它们不长在我们通常对外展露的部位。”

  “可是它们会使坐在扫帚上真正像—— ”

  “好了,大家听我说,”安吉利娜从队长办公室走出来大声说,“我知道天气不理想,但我们很可能在这种条件下跟斯莱特林队比赛,所以我们最好练练怎么对付。哈利,我们在那场暴雨中对赫奇帕奇的比赛,你不是用了点法子就使雨水蒙不住眼镜了吗?”

  “是赫敏做的。”哈利说,他抽出魔杖,敲了敲眼镜说,“防水防湿!”

  “我想我们都应该试一试,”安吉利娜说,“只要不让雨打到脸上,视线就清楚多了—— 大家一起来—— 防水防湿!好,我们走吧。”

  他们都把魔杖收进袍子里面的口袋里,扛起扫帚,跟着安吉利娜出了更衣室。

  一行人踏着越来越厚的泥泞走到球场中央,虽然有防水咒,但能见度还是很低,光线迅速减弱,雨帘狂扫场地。

  “好,听我口哨。”安吉利娜喊道。

  哈利双脚一蹬腾空而起,泥水四溅,风吹得他有一点偏斜,他不知道在这种天气怎么能看到飞贼,光是看他们击打的游走球就够费劲的了。开场一分钟它就差点把他撞下了扫帚,他不得不用树懒抱树滚来躲避。可惜安吉利娜没看到,事实上,她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他们都不知道别人在干什么。风越来越猛,哈利甚至能昕到远处雨水敲打湖面的噼啪声。

  -261 ?安吉利娜让他们练了近一小时才作罢。她把落汤鸡一般、发着牢骚的队员带回更衣室,坚持说这次训练不是浪费时问,尽管她的语调中也没有什么底气。弗雷德和乔治特别窝火,两人都变成了罗圈腿,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哈利用毛巾擦头时听到他们在小声抱怨。

  “我的有几个可能破了。”弗雷德声音沉闷地说。

  “我的还没有,”乔治从牙缝里说,“胀得厉害??好像又大了??”

  “哎哟!”哈利叫了一声。

  他用毛巾捂住脸,疼得双眼紧闭。他前额的伤疤又灼痛起来,好几个月没这么痛了。

  “怎么了?”几个声音同时问道。

  哈利拿开毛巾,更衣室模糊一片,因为他没戴眼镜,但他能感觉到大家的脸都朝着他。“没什么,”他咕哝道,“ 我—— 不小心碰到眼睛了,没事。” 但他对罗恩使了个眼色,当队员们裹上斗篷、拉低了帽檐、鱼贯出去时,他们俩留了下来。

  “怎么回事?”艾丽娅一从门口消失,罗恩就问,“是你的伤疤吗?”

  哈利点点头。

  “可是??”罗恩惊疑地走到窗前,朝雨中看了看,“他—— 他现在不可能离我们很近,是不是?”

  “是,”哈利低声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揉着额头,“他也许在于里之外。我疼是因为??他??发怒了。”

  哈利根本没想这么说,这话在他听来像是出自一个陌生人之口—— 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是真情。他也不知道这意识从何而来,但他的确知道,伏地魔,无论在哪里或在做什么,那魔头都正在大发脾气。

  “你看到他了吗?”罗恩恐惧地说,“你??是不是看到了幻象?”

  哈利静静地坐着,盯着自己的脚,让思想与记忆在余痛之中放松??纷乱的影像,喧嚣的声音??“他想办一件事,但办得不够快。”

  他又一次惊奇地听到自己说出这句话,但很清楚它是真情。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罗恩问。

  哈利摇摇头,用手紧紧地按住眼睛,眼前进出无数的星星。他感到罗恩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知道罗恩在盯着他。“上次是这样吗?”罗恩屏着气问,“在乌姆里奇办公室里你伤疤疼的那次,神秘人也是在发怒吗?”哈利摇摇头。

  -262 ?“那次是什么?”

  哈利回忆着。他在看乌姆里奇的脸??伤疤痛起来??他腹部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奇怪的、跳跃的感觉??高兴的感觉??当然,他当时没有分辨出来,因为他自己是那么痛苦??“上次是因为他很高兴,真的高兴。他想到??有件好事要发生。我们回霍格沃茨前的那一夜??”他回忆起在格里莫广场他和罗恩的卧室里,伤疤疼得特别厉害的那次,“他在大发雷霆??”

  他转过头,见罗恩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你可以代替特里劳妮了,哥们儿。”罗恩钦佩地说。

  “我没有预言。”哈利说。

  “不,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罗恩的语气中充满敬畏,“哈利,你在读神秘人的思想!”

  “不,”哈利摇头道,“我想只是他的情绪。我有一些闪电般的感觉??邓布利多去年说过会发生这种情况??他说当伏地魔靠近我、或当他感到仇恨时,我就会有感应。现在他高兴时我也有感应了??”

  片刻的沉默,风雨抽打着房屋。

  “你得告诉什么人。”罗恩说。

  “我上次告诉小天狼星了。”

  “那好,这次也告诉他!”

  “不行吧?”哈利沉重地说,“乌姆里奇在监视猫头鹰和炉火,你忘了吗?”

  “那就邓布利多—— ”

  “我告诉过你,他知道了。”哈利站起来,从挂钩上摘下他的斗篷披到身上,“再告诉他没有意义。”

  罗恩系上斗篷,若有所思地望着哈利。

  “邓布利多会想知道的。”他说。

  哈利耸耸肩。

  “走吧,我们还要练无声无息咒呢??”

  他们匆匆穿过黑暗的场地,在泥泞的草坪上一步一滑地前进,谁也没有说话。哈利在努力思考。伏地魔想办而办得不够快的是什么事呢?“??他还有其他计划??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实施的计划??某种只有偷偷摸摸才能得到的东西??比如一件武器。他上次所没有的东西。”

  他几星期来都没有琢磨过这些话,一心只关注着霍格沃茨的情况,与乌姆里奇的斗争,魔法部的不公正干预??但现在这些毋又回到他脑子里,引起了他的思考??如果是因为迟迟搞不到那件武器—— 不管它是什么,伏地魔的怒气就可以解释了。是不是凤凰社阻挠了他?它藏在哪儿?目前在谁的手里?-263 ?“米布米宝。”罗恩的声音说,哈利回过神来,刚刚来得及从肖像洞口钻进公共休息室。

  赫敏好像早就睡了,克鲁克山蜷在椅子里,织出的各种花式的小精灵帽留在炉旁的桌子上。哈利有些庆幸她不在,他不太想讨论伤疤疼的事,她也会催他去找邓布利多。罗恩老是担心地看着他,但哈利抽出魔药学课本,开始写他的论文,尽管只是假装集中思想。到罗恩也去睡觉时,他还没写多少。

  夜阑人静,哈利反复读着一段关于坏血草、独活草和喷嚏草用途的文字,却一点也没读进去。这些植物最易造成脑炎,多用于迷乱药中,致人急躁鲁莽????赫敏说小天狼星被困在格里莫广场后变得鲁莽????最易造成脑炎,多用于????如果发现他能知道伏地魔的感觉,《预言家日报》会认为他得了脑炎????多用于迷乱药中????迷乱这个词很恰当,他为什么能知道伏地魔的感觉?他们之间这种奇怪的联系是什么?邓布利多一直没有作出令人满意的解释。

  致人??他真想睡觉????急躁鲁莽????壁炉前的扶手椅温暖舒适,雨还在敲着窗户,克鲁克山呜呜地叫着,炉火噼啪作响??课本从哈利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他的脑袋歪到了一边??他又走在一条没有窗户的走廊里,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走廊尽头那扇门越来越近,他的心跳加快??要是能够推开它??走进去??他伸出手??手指离它只有几英寸了??“哈利波特,先生!”

  他惊醒过来。公共休息室的蜡烛都已熄灭,但近旁有个东西在动。

  “ 谁?”哈利坐直了身体,炉火几乎燃尽, 屋里很暗。

  “多比把您的猫头鹰带来了,先生!”一个尖细的声音说。

  “多比?”哈利麻木地应了一声,在黑暗中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家养小精灵多比站在赫敏留下织小花帽的桌边,他那对尖尖的大耳朵中间像是戴着赫敏织过的所有帽子,一顶压一顶,使他的脑袋似乎长了两三英尺,最顶上蹲着海德薇,平静地叫着,显然已经痊愈。

  “多比自告奋勇来送回哈利波特的猫头鹰!”小精灵尖声尖气地说,脸上充满热情,“格拉普兰教授说它已经好了,先生!”

  -264 ?他深鞠一躬,铅笔尖般的鼻子擦到了破旧的地毯,海德薇不满地叫了一声,飞到哈利的椅子扶手上。

  “谢谢,多比!”哈利抚摸着海德薇的脑袋,使劲眨着眼睛,想除去梦中所见的那扇门的影像??它是那么鲜明??他仔细一瞧多比,发现这小精灵还围着几条围巾,穿着不知多少双袜子,使他的脚看上去大得不成比例。

  “呃??你拿了赫敏放在这里的全部衣服吗?”

  “哦,不是,先生,”多比愉快地说,“多比还拿了些给闪闪,先生。”

  “噢,闪闪怎么样?”哈利问。

  多比的耳朵微微耷拉了下来。

  “闪闪还是酗酒,先生。”他难过地说,网球那么大的绿眼睛垂了下去,“她还是不收拾衣服,哈利波特。其他家养小精灵也不管。他们都不肯清洁格兰芬多塔楼了,帽子和袜子藏得到处都是,他们觉得那是侮辱。都是多比一个人做,先生,但多比不介意,先生,因为他总希望遇见哈利波特,今晚他如愿以偿了,先生!”多比又深鞠一躬。“但哈利波特好像不高兴,”多比直起腰,怯怯地望着哈利,“多比听到他说梦话了。哈利-波特做了噩梦吗?”

  “还好,”哈利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我做过更可怕的。”

  小精灵用他那大大的、圆圆的眼睛端详着哈利。然后耷拉下耳朵,极其认真地说:“多比想帮助哈利波特,因为哈利波特解放了多比,多比现在比从前快乐了好多好多。”

  哈利笑了。

  “你帮不了我,多比,但是谢谢你。”

  他俯身拾起魔药学课本,只能明天拼命赶了。他合上书时,炉火照亮了他手背上那道白伤疤,那是被乌姆里奇关禁闭的结果。

  “等一等—— 有一件事你可以帮我,多比。”哈利慢慢地说。

  小精灵喜笑颜开。

  “说吧,哈利波特,先生!”

  “我需要一个地方,能让二十八个人练习黑魔法防御术而不被老师们发现,尤其是,”哈利攥紧课本,伤疤发出白色光泽,“乌姆里奇教授。”

  他以为小精灵的笑容会消失,耳朵会耷拉下来;他以为他会说这不可能,或者说他会努力,但希望不大。可他没想到,多比轻轻一跳,耳朵愉快地摆动起来,两手一拍。

  “多比知道一个绝妙的地方,先生!”他高兴地说,“多比来霍格沃茨时听其他小精灵提到过,我们叫它‘来去屋’或‘有求必应屋’!”

  “为什么?”哈利好奇地问。

  “因为这间屋子只有当一个人真正需要它时才能进去。”多比严肃地说,“它-265 ?时有时无,但当它出现时,总是布置得符合求助者的需要。多比用过它,先生。”小精灵的声音低了下去,面有愧色,“闪闪醉得厉害时,多比就把她藏在有求必应屋里,他发现那儿有黄油啤酒的醒酒药,还有一个符合小精灵尺寸的床可以让她睡觉,先生??多比还知道费尔奇先生工具不够时在那儿找到过备用的清洁用具,先生,还有—— ”

  “还有,如果你需要一个卫生问,”哈利问,突然想起邓布利多在去年圣诞舞会上说过的话,“它会备有很多便壶吗?”①“多比认为会的,先生,”多比认真地点头道,“那是一间非常奇妙的屋子,先生。” “有多少人知道它?”哈利坐直了身体。“很少,先生。人们通常在需要时才会发现它,但以后就再也找不着它了,因为他们不知道它一直在那儿听候需要,先生。” “听起来很棒,”哈利说,心跳加快了,“听起来妙极了,多比。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看看?” “什么时候都行,哈利波特,先生,”看到哈利热切的样子,多比显得很高兴,“如果您愿意,现在就可以去。”

  哈利很想马上就去,他都要站起来了,打算跑上楼去拿隐形衣,然而(不是第一次),一个很像赫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鲁莽。时间毕竟太晚,他已精疲力竭,还有斯内普的论文要写。

  “今晚算了,多比,”哈利不情愿地说,又坐回到椅子上,“这件事很重要??我不想办砸,斋要周密地计划??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有求必应屋在哪儿,怎么进去?”

  他们溅着水花穿过菜地去上草药课,袍子被吹得鼓鼓的,在风中飘舞。雨点像冰雹一样打着温室的屋顶,几乎听不到斯普劳特教授在说什么。下午的保护神奇生物课从户外转移到了一楼的一个空教室里。午饭时安吉利娜跟队员们说魁地奇球训练取消了,大家如释重负。

  “正好,”哈利小声说,“因为我们找到了防御小组第一次集会的地方。今晚八点钟, 在八楼,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你能通知凯蒂和艾丽娅吗?” 她似乎有些吃惊,但答应通知其他人。哈利继续狼吞虎咽地吃他的香肠和土豆泥。当他抬起头来喝南瓜汁时,发现赫敏正在看着他。“怎么啦?”他含混地问。

  ①关于这个故事,详情请见《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5月版,第23章“圣诞舞会”。

  -266 ?“嗯??多比的计划并不总是那么安全。你不记得是他让你失去了手臂中所有的骨头吗?”

  “这间屋子不只是多比的奇想,邓布利多也知道,他在圣诞舞会上跟我提过①。”

  赫敏脸色晴朗起来。

  “邓布利多跟你说过?”

  “顺便提了一句。”哈利耸耸肩。

  “噢,那就好。”赫敏轻快地说,没有再提出异议。

  他们和罗恩分头去找在猪头酒吧签名的人,通知晚上开会。哈利有些失望。金妮在他之前找到了秋张和她的朋友。但晚饭结束时,他确信上次去猪头酒吧的二十五个人都得到了消息。

  七点半,哈利、罗恩和赫敏离开了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哈利手里握着一片古旧的羊皮纸。虽然,五年级学生可以在走廊上待到九点,但当他们三人走向八楼时,还是紧张得左顾右盼。

  “等等。”在楼梯顶上哈利警告地说。他展开羊皮纸,用魔杖敲敲它,轻轻念道:“我庄严宣誓我不怀好意。”空白的羊皮纸上现出了一幅霍格沃茨地图,移动的黑点上标着名字,显示出各人的位置。“费尔奇在三楼,”哈利把活点地图举到眼前仔细看着,“洛丽丝夫人在五楼。”“乌姆里奇呢?”赫敏担心地问。“在她的办公室里。”哈利指着她的位置说,“好,走吧。” 他们迅速穿过走廊来到多比描述的地方,即画着傻巴拿巴试图教巨怪跳芭蕾舞的巨幅挂毯前,对面是一段白墙。“到了,”哈利低声说,一个被虫蛀的巨怪停止了痛打芭蕾舞教师,扭头注视着他们,“多比说要三次走过这段墙,集中精神想我们需要什么。” 他们照此而行,走到白墙一端的窗户处向后转,到另一端一人高的花瓶处再折回。罗恩眯起了眼集中思想,赫敏小声念念有词,哈利双手握拳目视前方。我们需要一个学习搏斗的地方??他想,给我们一个练习的场所??不会被发现??“哈利。”他们第三次转身时,赫敏突然说。

  墙上出现了一扇非常光滑的门。罗恩盯着它,心存戒备。哈利握住铜把手,拉开了门,带头走进一间宽敞的屋子,里面点着火把,像地下教室里的一样。

  ①实际上当时邓布利多是跟卡卡洛夫说的.但哈利在旁边听见了。

  -267 ?墙边是一溜木书架,地上没有椅子,但放着缎面的大坐垫。屋子另一头的架子上摆着窥镜、探密器等各种仪器,还有一面有裂缝的大照妖镜,哈利确信就是去年挂在假穆迪办公室里的那面。

  “这些练昏迷咒的时候有用。”罗恩用脚踢踢坐垫,兴奋地说。

  “看这些书!”赫敏激动地抚着一排排羊皮面大厚书的书脊,“《普通咒语及解招》??《智胜黑魔法》??《自卫魔咒集》??哇??”她回头望着哈利,脸上放光,哈利看到这几百本书籍终于让赫敏相信他们的行动是对的了,“哈利,太棒了,我们要的东西应有尽有。”

  她立刻从书架上抽出《以毒攻毒集》,坐到最近的垫子上读了起来。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哈利转身一看,金妮、纳威、帕瓦蒂和迪安到了。

  “哇,”迪安环顾四周,惊叹道,“这是什么地方?”

  哈利开始解释,可是没等他说完,又有人进来了,他只好从头讲起。八点钟时,每个垫子上都坐了人。哈利走到门口,转动锁上的钥匙,发出令人满意的咔哒一声,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他。赫敏仔细地在《以毒攻毒集》的书页上加上标记,把书放到了一边。

  “嗯,”哈利有点紧张,“这就是我们找到的练习场所,大家—— 哦—— 显然觉得还不错—— ”

  “太妙了!”秋说,有几人小声附和。

  “真怪,”弗雷德皱眉打量着四周,“我们在这儿躲过费尔奇,乔治,你还记得吗?可那次它只是个扫帚柜??”

  “喂,哈利,这是什么?”迪安在后排指着窥镜和照妖镜问。“黑魔法探测器,”哈利从垫子间走了过去,“它们一般都用来显示附近有没有黑巫师或敌人活动,但不要太依赖这些仪器,它们可能会受骗??”他朝裂了缝的照妖镜里看了一会儿,有隐约的人影在移动,但都看不真切。

  他没再理会它。

  “好,我一直在考虑我们首先该干什么—— 呃—— ”他发现一只手举了起来,“什么事,赫敏?”

  “我想我们应该选一个领导。”赫敏说。

  “哈利就是领导。”秋马上说,看她的眼光,好像赫敏疯了似的。

  哈利心头又是一跳。、“没错,但我想我们应该正式选举,”赫敏镇静地说,“这样可以正式授权给他。所以—— 谁觉得哈利应该做我们的领导?”全体举手,连扎卡赖斯史密斯也举手了,尽管勉勉强强。“啊—— 谢谢,”哈利觉得脸上发烧,“还有—— 什么,赫敏?”“我还觉得我们应该有个名称,”她清晰地说,手还举在空中,“这可以促进团-268 ?结和加强集体精神,是不是?”“叫‘反乌姆里奇联盟’行吗?”安吉利娜期待地问。“或者叫‘魔法部是笨蛋’小组?”弗雷德提议。

  “我想,”赫敏皱眉望着弗雷德说,“这个名称最好不让人看出我们是干什么的,这样我们可以在外面安全地提到它。”“防御协会?”秋说,“简称D.A.,谁也不知道我们说什么。” “嘿,DA不错,”金妮说,“它还可以表示‘邓布利多军①’,那可是魔法部最吾怕的,对吧?”一片低声的赞许和笑声。“都同意DA.吗?”赫敏像主持人似的问,一面跪起来数人头,“大多数——动议通过了。”

  她把写着所有人名字的纸条钉到墙上,在顶端写道:邓布利多军。“很好,”她坐下之后哈利说,“我们开始练习吧?我想第一个要练的是除你武器,大家知道,就是缴械咒。我知道这比较基本,但我觉得它确实有用—— ” “哦,拜托,”扎卡赖斯史密斯抱着胳膊,瞪大眼珠说,“我想除你武器对神秘人不起作用吧?”

  “我对他用过,”哈利平静地说,“就在六月份它救了我的命。” 史密斯呆呆地张着嘴巴,屋里鸦雀无声。“但如果你不屑于练它,可以离开。”哈利说。史密斯没有动。没有一个动的。“好,”这么多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哈利的嘴有点发干,“我想我们应该分成两人一组进行练习。”发指示的感觉很怪,但是看到指示被执行的感觉更怪。大家立刻站起来两两结对。可以想见,纳威落了单。“你可以跟我练,”哈利对他说,“好—— 听我数到三—— 一、二、三—— ” 屋里顿时一片除你武器之声,魔杖四处乱飞,打偏了的咒语击中架子上的书籍,一本本的书飞到了空中。哈利身手快,纳威的魔杖旋转着飞出去,撞到天花板上,火星四溅,然后当啷一声落到书架顶上,哈利用飞来咒把它收了回来。他看看周围,感到从基本功练起是对的。许多咒语用得乱七八糟,不少人根本不能解除对手的武器,只是逼着他们往后跳几步或畏缩一下,无力的咒语从他们头上呼啸飞过。

  “ 除你武器!”纳威喝道,哈利猝不及防, 魔杖脱手飞出。“成功了!”纳威欢喜地说,“以前从来没有—— 我成功了!”

  ① “防御协会”和“邓布利多军”英文首字母缩写都为D.A.。

  -269 ?“不错!”哈利鼓励地说,决定不指出在真正的搏斗时,对手不可能看着别处,魔杖松握在一边,“纳威,你能不能轮流跟罗恩和赫敏练一会儿,我随便走走,看看大家练得怎么样。”

  哈利走到屋子中央,扎卡赖斯史密斯出了很奇怪的情况,每次他张嘴要解除安东尼.戈德斯坦的武器时,自己的魔杖却飞了出去,而安东尼好像并未发声。但哈利没多久就解开了谜团,弗雷德和乔治离史密斯不远,两人轮流用魔杖指着他的后背。

  “对不起,哈利,”看到哈利的目光,乔治忙说,“忍不住。”

  哈利走了一圈,努力纠正做错的人。金妮和迈克尔科纳一组,她做得很好,迈克尔虽然做得不是很差,但就是不肯对她念这个咒语。厄尼麦克米兰不必要地挥舞着魔杖,使得对方有隙可乘。克里维兄弟很热情,但技术不稳定,附近架子上飞起的书大都是他们的功劳。卢娜洛夫古德也是反复无常,有时能让贾斯廷.芬列里的魔杖旋转着飞出,其他时候则只是让他的头发竖了起来。

  “好了,停止!”哈利喊道,“停止!停止!”我需要一个口哨,他这样一想,便马上在最近的一排书上发现了一个。他抓起口哨使劲一吹。大家都垂下了魔杖。“练得不错,”哈利说,“但还有应该改进的地方。”扎卡赖斯史密斯瞪着他。“我们再来??”他又开始在屋里巡视,不时停下来提提意见。大家的技术渐渐改善。他起先避免走近秋和她的朋友,但巡视两圈之后,他觉得不能再忽略她们了。“哦,”他走近时,秋慌乱地说,“除你武衣!不是,除你火器!不—— 哦,对不起,玛丽埃塔!”她那鬈发朋友的袖子着火了。玛丽埃塔用自己的魔杖把火扑灭,然后瞪着哈利,好像是他的错似的。

  “你让我紧张了,我原来做得挺好的!”秋懊丧地说。

  “很不错,”哈利撒谎道,但看到她扬起眉毛,忙又改口说,“哦,不,很糟糕,但我知道你能做好,我在那边看到??”

  她笑了起来。玛丽埃塔酸溜溜地看着他们俩,扭身走了。

  “别管她,”秋小声说,“她不大想来,是我拖她来的。她父母不许她做触犯乌姆里奇的事情,你知道—— 她妈妈在部里工作。”

  “那你父母呢?”哈利问。

  “他们也不让我跟乌姆里奇作对,”秋说,骄傲地挺直了身躯,“但如果他们以为在塞德里克的事之后,我还会不抵抗神秘人—— ”

  她没有说下去,显得有些迷茫,两人尴尬地沉默了一阵。泰瑞布特的魔杖从哈利耳边呼啸而过,重重地打在艾丽娅斯平内特的鼻子上。

  -270 ?“我爸爸非常支持反魔法部的行动!”卢娜洛夫古德在哈利身后自豪地说。她显然偷听了他们的谈话,贾斯廷芬列里在努力挣脱裹到他头上的袍子。“他总说他相信福吉什么都干得出来,比如说,福吉暗杀了许多妖精!当然,他还利用神秘事物司研制可怕的毒药,偷偷对跟他有分歧的人下药。还有他的阿古巴什吉特—— ”

  “别问。”看到秋困惑地张开嘴巴,哈利说。她笑了。

  “嘿,哈利,”赫敏在屋子另一头喊道,“你看时间了吗?”

  他低头一看手表,吃了一惊—— 已经九点十分,他们必须马上回公共休息室了,否则可能会被费尔奇抓到严惩。他一吹口哨,大家停止了叫嚷“除你武器”,最后几根魔杖噼里啪啦她落到了地上。

  “非常好,”哈利说。“但我们超过时间了,就到这里吧。下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 早点更好!”迪安托马斯急切地说,不少人点头赞同。

  但安吉利娜忙说:“魁地奇赛季要开始了,球队也要训练!”

  “那就下周三晚上吧,”哈利说,“到时再决定其他集会时间??好,我们最好赶快走??”

  他又抽出活点地图,仔细查看八楼有没有教师。他让大家三四个人结伴走,担心地看着他们的小黑点是否安全回到了宿舍:赫奇帕奇的回到了同时通向厨房的地下室走廊里,拉文克劳的回到了城堡西面的塔楼,格兰芬多的沿八楼走廊回到了胖夫人肖像前。

  “真是太棒了,哈利。”赫敏说.屋里只剩下了她、哈利和罗恩。“是啊!”罗恩热烈地说,他们溜出门去,看着它在身后重新变成石头。“哈利,你看到我让赫敏的魔杖脱手了吗?”“只有一次,”赫敏像被刺了一下,“我胜你的次数多得多—— ” “不止一次,我胜了你至少三次—— ” “哼,如果你算上自己绊了一跤,把我魔杖撞掉的那次—— ” 他们一路吵回了公共休息室,但啥利没有听,他还在看活点地图,同时在回想着秋说的他让她紧张那句话。

  -271

 


第19章狮子与蛇

  此后两星期中,哈利觉得他胸口好像戴着一个护身符,一个热乎乎的秘密支撑着他上完了乌姆里奇的课,甚至使他能看着她那可怕的癞蛤蟆眼温和地微笑。他和D.A.在她的眼皮底下抵抗她,做着她和魔法部最害怕的事情。每当她的课上要读威尔伯特斯林卡的书时,他就去回忆最近集会的满意片断:纳威如何解除了赫敏的武器,科林克里维如何在三次集会之后终于掌握了障碍咒,帕瓦蒂佩蒂尔如何成功地运用粉碎咒把摆满窥镜的桌子变成了尘土。

  他发现几乎无法把D.A.的集会固定在一星期的某个晚上,因为要避开三支魁地奇球队的训练,而且它们常因天气情况而变更。但哈利并不烦恼,他觉得集会时间不固定或许更好。如果有人监视他们的话,倒不容易找出规律。

  赫敏很快想出了一种很聪明的方式,用来在有临时变更的情况下通知所有成员下次集会的时间。因为如果不同学院的人频繁地穿过礼堂去交谈,容易令人起疑。她给每个成员一枚假加隆(罗恩第一次看到篮子时很兴奋,以为她真的-272 ?发金币呢)。


  “看到硬币边缘的数字了吗?”第四次集会结束时,赫敏举起一枚硬币给大家看。硬币在火把照耀下发出黄灿灿的光芒。“在真加隆上它只是一个编号,代表铸成这枚硬币的妖精。但这些假币上的数字会变动,显示下次集会的时间。改时间时硬币会发热,如果你把它放在口袋里,就会感觉到。我们每人拿一枚,哈利确定了下次集会时间,就修改他硬币上的数字,因为我施了一个变化咒,大家的硬币都会同样变化。”

  赫敏说完后众人默不作声,她看看一张张仰望着她的面孔,有些发窘。

  “嗯—— 我以为是个好主意,”她没把握地说,“我想,就算乌姆里奇要翻我们的口袋,带一个加隆也没啥可疑的,是不是?可是??好吧,如果你们不想用??”

  “你会施变化咒?”泰瑞布特问。

  “会啊。”赫敏说。

  “可那是??那是N.E.w.Ts水平啊,”他虚弱地说。

  “哦,”赫敏努力显得谦虚一些,“哦??啊??是,我想是的??”

  “你怎么没在拉文克劳?”他惊奇地望着赫敏问道,“你有这样的脑子?”

  “分院帽是正经考虑过要把我放到拉文克劳,”赫敏轻松地说,“可最后决定了格兰芬多。那么,我们就用这些加隆啦?”

  一片赞同声,人人上前从篮里拿了一枚金币。哈利斜瞅着赫敏。

  “你知道这让我想起什么吗?”

  “不知道,什么呀?”

  “食死徒的伤疤。伏地魔碰到其中一个人的,所有人的伤疤都会痛,他们就知道该去找他了。”

  “对??”赫敏轻声说,“我就是受了这个启发??但你会发现我决定把时间刻在金属上,而不是成员的皮肤上??”

  “嗯??我喜欢你的方式,”哈利笑着把他的加隆揣进了口袋里,“我想惟一的危险是我们可能不小心把它给花了。”

  “机会不大,”罗恩有点悲哀地看着他的假币说,“我没有真加隆跟它混在一起。”

  随着本赛季的第一场魁地奇球赛—— 格兰芬多队与斯莱特林队交锋的临近,D.A.的集会暂停了,因为安吉利娜坚持几乎每天训练。由于魁地奇杯长期没有赛事,人们更增加了对这场球赛的兴趣和热情。拉文克劳与赫奇帕奇非常关心比赛结果,因为他们来年要跟这两个队较量。两个学院的院长虽然表面装出洒脱的风度,却暗下决心要看到己方取胜。哈利看出麦格教授是多么希望他们打败斯莱特林,她在比赛前一星期免除了他们的家庭作业。

  -273 ?“我想你们这一段够忙的了。”她高傲地说,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她望着哈利和罗恩严肃地说,“同学们,我已经看惯了魁地奇杯摆在我书房里,实在不想把它交给斯内普教授,所以请用这多出的时间训练,行不行?”

  斯内普的偏向也明摆着:他老是为斯莱特林队预租球场,使得格兰芬多队很难找到场地训练。他还对多起斯莱特林学生企图在走廊里用魔法坑害格兰芬多球员的报告置若罔闻。当艾丽娅斯平内特眉毛长得挡住了眼睛和嘴巴、被送进校医院时,斯内普一口咬定是她自己用了生发咒,而不肯听十四个目击者的证词。他们明明看到斯莱特林队守门员迈尔斯布莱奇在图书馆里从背后对她施了魔法。

  哈利对格兰芬多队感到乐观,毕竟,他们以前从未输给过马尔福的球队。不可否认,罗恩的球技还没达到伍德的水平,但他正在刻苦提高。他最大的弱点是犯了错误就会失去信心,一个球没守住,他就会心烦意乱,结果丢球更多。但是,哈利也见过罗恩状态好时真正精彩的救球:在一次难忘的训练中,他单手吊在扫帚上,把鬼飞球从球门柱边大力踢开,使它一直飞到球场另一端,穿过了对方球门中间的圆环。其他队员都认为这个救球可与前不久爱尔兰世界级守门员巴里瑞安对波兰最好的追球手拉迪斯洛扎莫斯基的那一球相媲美。连弗雷德都说罗恩也许还会让他和乔治感到自豪,他们在认真地考虑承认和他有亲戚关系,他告诉罗恩他们四年来一直想否认这一点。

  惟一真正让哈利担心的是,罗恩在进球场之前就让斯莱克林队的战术搞慌了。哈利当然已经听惯了他们吹了四年多的牛皮,所以像“嘿,波特,我听到沃林顿发誓说星期六要把你从扫帚上撞下去”这样的话根本不会让他胆战心惊,只会让他笑笑而已。“沃林顿的准头那么差,如果他要撞的是我旁边那个人,我会更担心一些。”他的反驳让罗恩和赫敏哈哈大笑,潘西帕金森脸上得意的笑容消失了。

  但罗恩没有经受过这种侮辱、讥讽和恫吓的无情攻势。当一些斯莱特林的学生(其中有比他大得多的七年级学生)在走廊里低声说:“在校医院订好床位了吗,韦斯莱?”他没有笑,而是脸色有点发绿。当德拉科马尔福模仿罗恩漏接鬼飞球(每当他们见面时,他都会这么做)时,罗恩耳根通红,双手发抖,手上拿着什么都会掉。

  十月在狂风暴雨中结束,十一月来临了,寒如冻铁,每天早晨都是一层坚霜,冰冷的风割着手和面颊。天空和礼堂的天花板变成了淡淡的蓝灰色,霍格沃茨周围的群山戴上了雪帽,城堡里的气温下降了那么多,课间在走廊上休息时,许多学生都戴着厚厚的龙皮手套。

  比赛那天的清晨天气晴朗而寒冷。哈利醒过来看看罗恩的床,见他坐得笔直,手臂抱着膝盖,目光呆滞。

  -274 ?“你没事吧?”哈利问。罗恩点点头,但没有说话。哈利不禁想起罗恩不慎对自己施了吐鼻涕虫咒的情景,他看上去和当时一样,面色苍白,汗津津的,且不说同样不肯张嘴说话。“你需要吃点早饭,”哈利鼓励地说,“走。”他们走进礼堂时,里面的人正迅速满起来,说话声比往常更响,气氛也更热烈。他们走过斯莱特林餐桌时,听见了一阵喧哗。哈利环顾左右,看到几乎每人都在银绿相间的围巾和帽子之外戴着个皇冠状的银徽章。哈利想看清徽章上是什么字,但他急于带罗恩赶快走过这张餐桌,没来得及细看。

  他们在格兰芬多的餐桌旁受到了热烈欢迎,这里每人都是金红相间的围巾和帽子。可是欢呼声不仅没使罗恩振作起来,倒似乎吸走了他最后的一点士气。他颓然坐到最近的一张凳子上,好像面前是他的断头饭。

  “我这么做准是疯了,”他声音沙哑地低声说,“疯了。”

  “别胡说,”哈利严厉地说,递给他一些麦片,“你没问题,紧张是正常的。”“我是废物,”罗恩说,“我没用,我根本打不了球。我是怎么想的?”“别泄气,”哈利坚定地说,“看看你那天用脚救的那个球,连弗雷德和乔治都说精彩—— ” 罗恩痛苦地看着哈利。“那是意外,”他可怜巴巴地小声说,“是撞上的—— 我从扫帚上滑了下去,你们都没看见,我正在想法爬上去时,碰巧踢到了鬼飞球。”“哦,”哈利迅速从这个扫兴的意外中恢复过来,“再来几次这样的意外,我们就赢定了,是不是?”赫敏和金妮坐在他们对面,戴着金红相间的围巾、手套,还有玫瑰花结。“你感觉怎么样?”金妮问罗恩,他正盯着碗中牛奶麦片的残余,像在认真考虑是否要把自己溺死在里面。

  “他只是有些紧张。”哈利说。“那是好现象,我发现你一点不紧张时考试就考不好。”赫敏热情地说。“你们好。”一个梦呓般的声音在他们身后说。哈利抬起头来:卢娜洛夫古德从拉文克劳餐桌旁溜达过来。许多人在看着她,有的公然笑着指指点点。她搞了一顶狮头形状的帽子,有真狮头那么大,摇摇欲坠地戴在头上。“我支持格兰芬多,”卢娜不必要地指着她的帽子说,“看它会干什么??”她伸手用魔杖敲了敲帽子,它张开大嘴,发出一声逼真的狮吼,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不错吧?”卢娜快活地说,“我想让它吃一条象征斯莱特林的蛇,可是来不及了。不管怎样??祝你好运,罗恩!”她飘然而去。大家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只见安吉利娜带着凯蒂和艾丽-275 ?娅匆匆走来,艾丽娅的眉毛总算被庞弗雷夫人变回正常了。“大家准备好之后,”安吉利娜说,“我们直接就去球场,查看情况,换衣服。”“我们一会儿就去,”哈利向她保证,“罗恩要吃点早饭。” 但十分钟后,罗恩显然什么没吃下,哈利想还是带他去更衣室吧。他们起身时,赫敏也站了起来,她抓住哈利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别让罗恩看到斯莱特林徽章上的字。”她急切地说。哈利询问地望着她,但她警告地摇摇头。罗恩已经走了过来,表情茫然而绝望。“祝你好运,罗恩,”赫敏踮起脚亲了亲他的面颊,“还有你,哈利—— ” 穿过礼堂时,罗恩似乎清醒了一些,摸着面颊上被赫敏亲过的地方,显得有些困惑,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似乎已经注意不到周围发生的事情。但哈利走过斯莱特林餐桌时好奇地瞥了一眼那些皇冠状的徽章,这次他看清了上面刻的字:韦斯莱是我们的王他感到这不会是什么好话,赶快带着罗恩穿过门厅,下了石阶,走入寒冷的空气中。、结霜的草地在脚下嘎吱嘎吱地响,他们匆匆走下斜坡,赶往体育场。没有风,天空是均匀的珠白色,这意味着能见度较好,但又不会有阳光刺眼。哈利一边走一边向罗恩指出这些有利条件,但搞不清罗恩听到了没有。

  安吉利娜已经换好衣服,正在对其他队员讲话。哈利和罗恩套上球袍(罗恩一开始穿反了,还是安吉利娜动了恻隐之心,过来帮了一把),坐下来听赛前训话,外面人声越来越响,人们从城堡拥向了球场。

  “我看到了斯莱特林的最后阵容,”安吉利娜看着一张羊皮纸说,“去年的击球手德瑞克和波尔走了,但蒙太好像新找了两个普通的大猩猩,而不是飞得特别好的。这两人叫克拉布和高尔,我不大了解他们—— ”

  “我们了解。”哈利和罗恩一起说。. “他们好像连扫帚的头尾都分不清。”安吉利娜收起羊皮纸说,“不过话说回来,我一直奇怪德里克和波尔不靠路标是怎么能找到球场的。”

  “克拉布和高尔也是一路货。”哈利安慰她说。

  -276 ?他们听到无数双脚登上看台的声音。有人在唱歌,但哈利听不清歌词。他开始感到紧张,但他知道他的不安与罗恩的相比微不足道。罗恩捂着肚子,目光又呆滞了,表情僵硬,脸色灰白。

  “到时间了,”安吉利娜看看表,小声说,“走吧??祝我们好运。”

  队员们站了起来,扛起扫帚,列队走出更衣室,来到炫目的阳光下,受到雷鸣般的欢迎,哈利还能听到歌声,尽管被欢呼声和口哨声所掩盖。

  斯莱特林队员已经站在那里,也戴着皇冠状的银徽章。新队长蒙太身材与达力相仿,粗大的前臂像带毛的火腿。他身后是几乎同样粗壮的克拉布和高尔,在阳光下蠢笨地眨着眼睛,挥舞着新发的球棒。马尔福站在旁边,阳光照在他淡金色的头发上闪闪发亮。他捕捉到了哈利的目光,拍拍胸口的银徽章,得意地笑了。

  “双方队长握手,”裁判霍琦夫人喊道,安吉利娜和蒙太走到了一起。哈利看得出蒙太想捏断安吉利娜的手指,但她没有畏缩。“骑上扫帚??”

  霍琦夫人把哨子塞进嘴里用力一吹。

  开球了,十四名球员腾空而起,哈利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罗恩直奔球门的圆环。他急速上升,躲开了一个游走球,开始绕着大圈飞行,四下寻找一点金光。在运动场的另一端,德拉科马尔福也是如此。

  “约翰逊,约翰逊抢到了鬼飞球,多棒的姑娘,我说了好几年了,她还不肯跟我约会—— ”

  “乔丹!”麦格教授喊道。

  “开个玩笑,教授,加一点作料—— 她躲过了沃林顿,闪过了蒙太,她—— 哎哟—— 她被身后来的游走球击中了,克拉布打来的??蒙太抓住了鬼飞球,蒙太带球往回冲—— 乔治韦斯莱打出一个漂亮的游走球,奔着蒙太的头部飞去,他丢掉了鬼飞球,被凯蒂贝尔拣起,格兰芬多的凯蒂贝尔反传给艾丽娅斯平内特,斯平内特马上—— ”

  李.乔丹的解说在场中回响,哈利竭力聆听,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观众的喧嚣——“躲过了沃林顿,避开一个游走球—— 好悬哪,艾丽娅—— 观众喜欢这个,听昕这声音,他们在唱什么?”

  李停下来听时,歌声响亮地从看台上斯莱特林那一片银绿相间的海洋上扬起:韦斯莱那个小傻样,他一个球也不会挡,斯莱特林人放声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277 ?韦斯采生在垃圾箱,他总把球往门里放,韦斯莱保我赢这场,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 艾丽娅把球回传给安吉利娜!”李叫道。哈利拨转方向,感到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他知道李努力想把歌声盖过去。“加油,安吉利娜—— 看来她只有守门员要对付了!—— 射门—— 啊??”

  斯莱特林队守门员布莱奇把球扑住了,他把鬼飞球抛给沃林顿,沃林顿带球疾驰,绕过了艾丽娅和凯蒂。他离罗恩越来越近,下面的歌声也越来越响——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他总把球往门里放,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哈利无法控制自己,他顾不上寻找金色飞贼,转身注视着罗恩,球场另一头那个孤单的身影守在三个球门圆环前,魁梧的沃林顿在向他飞驰。

  “—— 沃林顿拿到了鬼飞球,沃林顿朝球门冲去,游走球追不上他了,前面只有守门员—— ”

  斯莱特林的看台上歌声突然嘹亮起来:韦斯莱那个小傻样,他一个球也不会挡??“—— 现在是对格兰芬多的新守门员韦斯莱的第一个考验,他是击球手弗雷德和乔治的弟弟,球队的后起之秀—— 加油,罗恩!”

  但欢呼声从斯莱特林那一方发出:罗恩张着胳膊一扑,鬼飞球从他腋下飞过,径直穿人正中的球门圆环。

  “斯莱特林得分!”李的声音在看台上的观众发出的喝彩声和嘘声中响起。“十比零,斯莱特林领先—— 罗恩运气不佳??”

  斯莱特林的人唱得更响了:韦斯莱生在垃圾箱,他总把球往门里放??“—— 格兰芬多又控制了球,凯蒂贝尔在场上飞驰—— ”李英勇地喊道,尽管歌声现已震耳欲聋,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278 ?韦斯莱保我赢这场,韦斯莱是我们的王??“哈利,你在干什么?”安吉利娜尖叫着从他身边飞过,去追赶凯蒂,“动起来!”

  哈利发现自己在空中静止了一分多钟,只顾观看比赛战况,想都没想寻找飞贼。他吓了一跳,急忙俯冲,又开始绕球场兜圈子,瞪大眼睛搜寻,努力不去理会现已响彻全场的合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韦斯莱是我们的王??不见飞贼的踪影,马尔福也在和哈利一样兜圈子。他们擦肩而过,哈利听到马尔福高声唱着:韦斯莱生在垃圾箱??“—— 又是沃林顿,”李在高吼,“传给了普塞,普塞越过了斯平内特,安吉利娜加油,你能追上他—— 你不能—— 但弗雷德韦斯莱打出了一个漂亮的游走球,不,是乔治韦斯莱,咳,管他呢,反正是他们俩中的一个。沃林顿丢掉了鬼飞球,凯蒂贝尔—— 呃—— 也丢掉了??现在是蒙太拿到了鬼飞球,斯莱特林的队长蒙太拿到了鬼飞球,正朝前场冲去,格兰芬多加油,拦住他!”

  哈利从新莱特林的球门后面绕过,强迫自己不去看罗恩那头的情况。越过斯莱特林的守门员时,他听到布莱奇和下面的人一起唱着:韦斯莱那个小傻样??“—— 普塞又躲过了艾丽娅,直奔球门而去,扑住它,罗恩!”

  哈利不用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格兰芬多一方发出痛苦的呻吟,斯莱特林队员爆发出的尖叫声和鼓掌声。哈利向下望去,看到脸长得像狮子狗脸的潘西.帕金森背对球场站在看台前,指挥着斯莱特林的啦啦队高唱:斯莱特林人放声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但二十比零不算什么,格兰芬多还有时间追上或抓住飞贼,只要进几个球,他们又能像以往一样领先了,哈利安慰着自己。他在其他球员间上下穿行,追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原来是蒙太的表带??可是罗恩又让人进了两个球。哈利寻找飞贼的动机中现在有了惶恐的成分。他只盼着快点找到它,结束这场比赛??“—— 格兰芬多的凯蒂。贝尔带球晃过普塞,又躲开了蒙太,好身法,凯蒂,她-279 ?把球传给约翰逊。安吉利娜约翰逊接住了鬼飞球,甩掉了沃林顿,冲向球门,加油安吉利娜—— 格兰芬多得分!四十比十,斯莱特林四十比十领先,普塞得到了鬼飞球??”

  哈利听到卢娜那滑稽的狮子帽在格兰芬多的欢呼声中咆哮,很受鼓舞,只差三十分,没什么,很容易追平。哈利躲开克拉布向他径直射来的一个游走球,继续在场中疯狂搜索金色飞贼,一面留意着马尔福是否发现了它,但马尔福和他一样绕场奔驰,一无所获??“—— 普塞传给沃林顿,沃林顿传给蒙太,蒙太又传给普塞—— 约翰逊抢断,约翰逊拿到了鬼飞球,传给贝尔,看上去不错—— 不好—— 贝尔被斯莱特林队员高尔打出的游走球击中,普塞又拿到了球??”

  韦斯莱生在垃圾箱,他总把球往门里放,韦斯莱保我赢这场——但哈利终于看到了:小小的、忽闪忽闪的金色飞贼正悬在斯莱特林那端的球场上方几英尺处。

  他俯冲过去??一刹那间,马尔福从哈利左边冲出,一道银绿相间的光影伏在扫帚上??飞贼绕过球门圆环的柱脚,向看台另一侧飞去,这一转向对马尔福十分有利,他离得更近。哈利拨转火弩箭,他和马尔福现在并驾齐驱??离地面几英尺时,哈利右手放开扫帚把,仲向飞贼??在他右边,马尔福的手臂也伸了出去,抓够着??在风声呼啸千钧一发的瞬间,一切都结束了—— 哈利的手指握住了小小的、挣扎着的金球—— 马尔福的指甲绝望地抓向了哈利的手背—— 哈利一拨扫帚腾空升起,手里攥着还在挣扎的小球,格兰芬多的支持者高声叫好??他们得救了,虽然罗恩放进了那么多球,只要格兰芬多获胜,没人会记得——砰!一个游走球正中哈利的后腰,他从扫帚上飞了出去,幸好离地面只有五六英尺。他听到霍琦夫人尖厉的哨声,看台上哗然大乱,混杂着嘘声、嘲笑声和愤怒的叫喊声,嗵的一声,接着是安吉利娜焦急的声音。

  “你没事吧?”

  “当然。?哈利咬牙说,抓住她的手,让她把他拉起来。霍琦夫人向他上方的一个斯莱特林队员冲去,从他的角度看不出是谁。

  “是那个暴徒,克拉布!”安吉利娜气愤地说,“他一看你抓到了飞贼,就把游-280 ?走球狠狠地向你打来—— 但我们赢了,哈利,我们赢了!”

  哈利听到背后一声冷笑,他转过身去,手里仍紧攥着飞贼:德拉科马尔福降落在旁边,气得脸色发白,但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

  “救了韦斯莱一命,是不是?”他对哈利说,“我从没见过这么臭的守门员??可他是生在垃圾箱嘛??你喜欢我的歌词吗,波特?”

  哈利没有回答,走开去迎接他的队友,他们陆续降落,得意洋洋地呐喊欢呼,挥着拳头。只有罗恩除外,他在球门柱那边下了扫帚,一个人慢慢地走回了更衣室。

  “我们还想多写几行歌词!”马尔福嚷道,凯蒂和艾丽娅正在和哈利拥抱,“可是又肥又丑不好押韵—— 我们想唱唱他的老妈—— ”

  “酸葡萄。”安吉利娜厌恶地瞪了马尔福一眼。

  “—— 没用的废物也不好押韵—— 他爸爸—— ”

  弗雷德和乔治听见了马尔福在说什么。两兄弟正在和哈利握手,他们僵住了,回头看着马尔福。“别理他,”安吉利娜赶忙拉住弗雷德的胳膊说,“别理他,弗雷德,让他喊去,他只是输了球眼红,这个没教养的小—— ”

  “—— 可你喜欢韦斯莱家,是不是,波特?”马尔福讥笑道,“还在那儿度假,是不是?不知你怎么受得了那股臭味,不过我想你是被麻瓜带大的,韦斯莱家的土窝闻起来就不错了—— ”

  哈利抓住了乔治,安吉利娜、艾丽娅和凯蒂三个人才拖住了弗雷德,马尔福放肆地笑着。哈利扭头找霍琦夫人,但她还在斥责克拉布犯规击球。

  “也可能是,”马尔福一边朝后退,一边斜睨着眼睛说,“你记得你妈妈家的臭味,韦斯莱家的猪圈让你想起—— ”

  哈利没意识到他松开了乔治,只知道一秒钟后他俩一起扑向了马尔福。他完全忘了所有老师都在观看,他只想让马尔福越痛越好。没时间拔魔杖,他抡起攥着飞贼的拳头,使出浑身力气朝马尔福的肚子上揍去。

  “哈利!哈利!乔治!住手!”

  他听到女孩子的尖叫声、马尔福的惨叫、乔治的诅咒、还有口哨声和周围人的叫嚷,但他不予理会,直到旁边有人断喝:“障碍重重!”一股魔力把他向后撞倒,他才停止了狠揍他够得到的每一寸马尔福的身体??“你们在干什么?”霍琦夫人喊道,哈利跳了起来。是她用障碍咒击中了他。她一手举着哨子,一手拿着魔杖,她的扫帚躺在几英尺外。马尔福蜷缩在地上呻吟号叫,鼻子流着血。乔治嘴唇肿了,弗雷德还在被三个追球手扭着,克拉布在后面笑。“我从没见过这种行为—— 回城堡去,你们两个,直接去院长办公室!快去!”

  -281 ?哈利和乔治离开了球场,两人都气喘吁吁,一句话也不说。人群的喧哗渐渐远去,他们走到门厅时,只听见他们自己的脚步声了。哈利发觉他的右手中还有东西在挣扎。他低下头,看到飞贼的银色翅膀从他的指缝间钻出来,想要挣脱出去。他的指关节都被马尔福的下巴磕伤了。

  他们刚到麦格教授办公室的门口,就见她从他们身后走来。她戴着格兰芬多的围巾,但走向他们时,她用颤抖的双手把它从脖子上扯了下来,脸色铁青。

  “进去!”她指着门厉声说。哈利和乔治进去之后,她走到办公桌后面,面向他们,把格兰芬多的围巾扔到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真行啊?”她说,“我从没见过这样丢人的表演。两个打一个!你们自己解释吧!”

  “是马尔福挑衅。”哈利僵硬地说。

  “挑衅?”麦格教授吼道,猛地一捶桌子,她的彩格饼干盒滑到地上震开了,生姜蝾螈饼干撇了一地,“他刚输了球,是不是,他当然想挑衅你们!可他究竟能说什么,至于让你们两个—— ” “他侮辱我的父母,”乔治大叫,“还有哈利的母亲。” “可是你们没有让霍琦夫人来解决,而是决定展示麻瓜的斗殴方式,是吗?”

  麦格教授吼道,“你们知不知道自己—— ?”

  “咳,咳。”

  乔治和哈利一齐转过身去,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站在门口,裹着一件绿花呢斗篷,使她更像一足大癞蛤蟆。她脸上挂着那种令人恶心的、阴森的笑容,哈利已经习惯把它与灾难联系在一起了。

  “需要我帮忙吗,麦格教授?”乌姆里奇用她骨子里最毒的甜腻声音问。

  麦格教授脸上血色上涌。

  “帮忙?”她努力压低声音说,“你是什么意思, 帮忙?”

  乌姆里奇教授走进办公室,依然令人恶心地笑着。

  “哦,我以为你会感激多一点点权威呢。”

  就算看到麦格教授鼻孔里冒出火星,哈利也不会奇怪。

  “你想错了,”她说,没理乌姆里奇,“现在,你们两个听仔细。我不管马尔福如何挑衅,哪怕他侮辱了你们的每个亲属。你们的行为令人厌恶,我罚你们每人关禁闭一星期!别那样看着我,波特,你们活该!如果你们哪一个—— ”

  “咳,咳。”

  麦格教授闭上眼睛,似乎在祈求耐心,她再次转向乌姆里奇教授。

  “什么事?”

  “我想他们应该受到比关禁闭更重的惩罚。”乌姆里奇笑得更甜了。

  麦格教授猛地睁开眼睛。“很遗憾,”她说,同时努力报以对等的笑容,使她-282 ?看上去像得了牙关紧闭症,“我的意见是算数的,因为他们在我的学院,多洛雷斯。”

  “哦,实际上,米勒娃,”乌姆里奇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想你会发现我的意见是算数的。咦,放在哪儿了?康奈利刚刚发来的??我是说,”她假笑一声,在手提包里翻找着,“部长刚刚发来的??在这儿??”

  她抽出了一张羊皮纸打开来,做作地清清嗓子开始宣读。

  “咳,咳??《第二十五号教育令》。”

  “又来一个!”麦格教授激烈地叫道。

  “不错,”乌姆里奇仍面带微笑,“米勒娃,实际上,是你让我看到了我们需要一条新的条令??记得你推翻过我的意见吗?当时我不同意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重组,你去找邓布利多,他坚持要让球队比赛。我不能容忍这种情况。我马上和魔法部长联系,他也认为高级调查官必须有权剥夺学生的特权,否则她—— 也就是我—— 连普通教师的权力都不如!现在你看到我不让格兰芬多球队重组是多么正确了吧,米勒娃?可怕的脾气??好了,我在宣读新法令??咳,咳??高级调查官今后对涉及霍格沃茨学生的一切惩罚、制裁和剥夺权利事宜有最高权威,并对其他教员所作出的此类惩罚、制裁和剥夺权利有修改权。

  签名:康奈利福吉,魔法部长,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等等,等等??”

  她卷起羊皮纸放进手提包中,依然面带笑容。

  “所以??我想我不得不禁止这两人再打魁地奇球。”她的目光在哈利和乔治之间来回移动。

  哈利感到飞贼在他手中疯狂地挣扎。

  “禁止我们?”他的声音遥远得奇怪,“再??打球?”

  “不错,波特先生,我想终身禁赛比较合适,”乌姆里奇说,看到他艰难地试图理解她的话,她笑得更开心了,“你和韦斯莱先生。我想,为了安全起见,这位小伙子的双胞胎兄弟也应被禁止—— 如果他的队友没有拦住他的话,我相信他也会袭击马尔福先生的。我要没收他们的飞天扫帚,把它们安全地保管在我的办公室里,以确保没人违反我的禁令。但我并非不讲情理,麦格教授,”她转身对像冰雕一般瞪着她的麦格教授说,“其他队员可以继续打球,我没看到他们有暴力倾向。好了??祝你们下午好。”

  乌姆里奇带着极度满足的神气走了出去,留下一片恐怖的沉寂。

  “禁赛,”当天晚上在公共休息室里,安吉利娜声音空洞地说,“禁赛。没有找球手和击球手??我们还能干什么?”根本感觉不到他们赢了球,哈利到处只看到沮丧和愤怒的面孔。队员们意志消沉地坐在炉边,只有罗恩不在,他自从比赛结束后就没有露面。“真不公平,”艾丽娅麻木地说,“克拉布在哨响后打出游走球怎么算?她禁止他了吗?”“没有,”金妮伤心地说,她和赫敏坐在哈利的两侧,“他只被罚写句子,我听到蒙太吃晚饭时笑着说的。”“弗雷德根本没动手也被禁赛!”艾丽娅捶着膝盖愤恨地说。“没动手不是我的错,”弗雷德的脸色非常难看,“要是你们三个不拦着我,我准把那个小畜生打成肉泥。”

  哈利难受地看着漆黑的窗外,下雪了。他抓到的飞贼在公共休息室里一圈一圈地飞着,人们像被催眠了似的盯着它看。克鲁克山从这把椅子跳到那把椅子,想要抓住它。

  “我去睡觉了,”安吉利娜慢慢站起身,“也许这只是一场噩梦??也许我早上醒来会发现我们还没有比赛??”很快艾丽娅和凯蒂也走了。过了一会儿,弗雷德和乔治也怏怏而去,对路过的每一个人都怒目而视。炉边只剩下哈利和赫敏。“你看到罗恩了吗?”赫敏轻声问。哈利摇摇头。

  “我想他在躲着我们,”赫敏说,“你认为他会在—— ”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嘎吱声,胖夫人向前转开,罗恩从肖像洞口爬了进来。他脸色非常苍白,头上沾着雪花。看到哈利和赫敏,他一下呆住了。“你去哪儿了?”赫敏跳起来急切地问。“散步。”罗恩嘟哝道。他还穿着魁地奇球袍。“你好像冻僵了,”赫敏说,“快过来坐!”罗恩走到炉边,瘫进离哈利最远的一张椅子里,不敢看他。飞贼在他们头顶盘旋。“对不起。”罗恩看着脚尖喃喃地说。“为什么?”哈利问。“因为我以为自己能打魁地奇球。”罗恩说,“我打算明天一早就提出离队。”“如果你离队,全队就只有三个球员了。”哈利没好气地说。见罗恩困惑不解,他说:“我被终身禁赛。还有弗雷德和乔治。”“什么?”罗恩叫起来。赫敏告诉了他事情经过。哈利受不了自己再讲一遍。她讲完后,罗恩显得-284 ?更痛苦了。

  “都怪我—— ”

  “你又没让我揍马尔福。”哈利恼火地说。

  “—— 如果不是我在场上那么没用—— ”

  “—— 跟这个没关系—— ”

  “—— 是那首歌让我紧张—— ”

  “—— 换了谁都会紧张—— ”

  赫敏站起来走到窗口,离开了争论,看雪花在窗前飘舞。

  “别这样行不行?”哈利爆发道,“没有你在这儿一味自责就已经够糟了。”

  罗恩没有吭声,难过地看着自己打湿的袍摆。过了一会儿,他闷声闷气地说:“这是我这辈子感觉最糟的一次。”

  “我们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哈剩痛苦地说。

  “好了,”赫敏说,声音有点发颤。“我想有一件事可能会让你们俩都高兴起来。”

  “是吗?”哈利怀疑地阀。

  “嗯。”赫敏从漆黑的、飘着雪花的窗前转过身来,莞尔一笑,“海格回来了。”

  -285

 


第20章海格的故事

  哈利冲到男生宿舍去拿隐形衣和活点地图,他的动作那么快,以至于他和罗恩等了起码五分钟,赫敏才急急忙忙从女生宿舍下来,戴着围巾、手套和她自己织的一顶织花小精灵帽。

  “外面很冷!”看到罗恩不耐烦地咂嘴,她辩解说。

  他们爬出肖像洞口,匆匆钻进隐形衣—— 罗恩长了不少,他必须弯着腰才能把脚藏在里面。然后三人小心翼翼地走下许多级楼梯,时而停下来在地图上查看一下费尔奇和洛丽丝夫人的踪影。他们很幸运,路上只碰到了差点没头的尼克,他飘飘荡荡,无心地哼着歌曲,听上去与“韦斯莱是我们的王”惊人地相似。他们蹑手蹑脚地穿过门厅,来到静悄悄的雪地上。看到前面那一小方金色的灯光和海格烟囱上袅袅的青烟,哈利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他加快了步伐,另两人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他们激动地踏着积雪走到木门前,哈利举手敲了三声,一条狗在里面狂吠起来。

  -286 ?“海格,是我们!”哈利对着钥匙孔叫道。

  “应该想到的!”一个粗哑的声音说。

  他们在隐形衣下相视而笑,听得出海格的声音很高兴。“刚回来三秒钟??让开,牙牙??让开,你这条瞌睡虫??”

  拔门闩的声音,门吱吱嘎嘎地开了,门缝中露出海格的脑袋。

  赫敏尖叫起来。

  “天哪,小声点!”海格急忙说,他越过他们的头顶使劲张望,“在隐形衣里呢,是不是?进来,进来!”

  “对不起!”赫敏低声说,三人从海格身边挤进屋里,扯下隐形衣,让他能看到他们,“我只是—— 哦,海格!”

  “没事儿,没事儿!”海格忙说,他关上门,又赶紧拉上所有的窗帘,但赫敏依然惊恐地望着他。

  海格的头发乱糟糟的,上面结着血块,他的左眼肿成了一条缝,又青又紫,脸上和手上伤痕累累,有的还在流血,他动作很小心,哈利怀疑可能肋骨断了。他显然刚刚到家,一件厚厚的黑色旅行斗篷搭在椅背上,一个装得下几个小孩的大背包靠在墙边。有正常人两倍高、三倍宽的海格一瘸一拐地走向火炉,在火上搁了一个铜水壶。

  “你遇到什么了?”哈利问,牙牙围着他们又蹦又跳,舔他们的脸蛋。

  “我说了,没事儿。”海格固执地说,“喝杯茶吗?”

  “算了吧,”罗恩说,“看你那副样子!”

  “跟你们说我很好。”海格说着直起腰,转身对他们笑,但疼得皱了皱眉,“啊,看到你们真高兴—— 暑假过得不错,是不是?”

  “海格,你遭到袭击了吗?”罗恩问。

  “我说最后一遍:没事儿!”海格一口咬定。

  “如果我们哪一个的脸变成了一团肉酱,你会说没事吗?” “你应该去让庞弗雷夫人看看,海格,”赫敏焦急地说,“有些伤口看上去很危险。”“我会处理的,行了吧?”海格威严地说。他走到小屋中间那张巨大的木桌前,揭去桌上的一块茶巾,下面是一条带血的生肉,绿莹莹的,比普通的汽车轮胎稍大一点。

  “你不会吃那个吧,海格?”罗恩凑过去看了看,“ 好像有毒啊。”

  “它就是这个样子,是龙肉,”海格说,“我没准备吃它。”

  他拎起龙肉,敷在自己的左脸上,绿色的血滴到他的胡子上,他满意地哼哼了一声。“好些了,它有镇痛作用。”

  -287 ?“你能告诉我们你遇到了什么吗?”哈利问。“不行,哈利,这是绝对机密,不能告诉你们,拿我的工作都抵不了这责任。”“是巨人打你的吗,海格?”赫敏轻声问。海格的手一松,龙肉咕叽滑到他的胸口。“巨人?”海格在龙肉滑到皮带之前把它抓住,重新敷到脸上,“谁说巨人了?你们跟谁聊过?谁告诉你们—— 谁说我—— 啊?”“我们猜的。”赫敏抱歉地说。“哦,你们猜的,是吗?”海格用没被龙肉遮住的那只眼睛严厉地审视着她。“挺??明显的嘛。”罗恩说,哈利点点头。海格瞪着他们,然后哼了一声,把龙肉扔回到桌上,走到呜呜响的水壶跟前。“没见过像你们这么大的小孩知道这么多不该知道的事儿,”他嘟哝着,把滚开的水泼泼洒洒地倒进三个水桶形状的杯子里,“我不是夸你们。有人管这叫—— 包打听。多管闲事。”但他的胡子在抖动。“你去找巨人了?”哈利在桌边坐下笑着问。

  海格把茶杯放在每个人面前,坐下来,又拎起龙肉敷在脸上。“嗯,去了。”他嘟哝道。“找到他们了?”赫敏屏着气问。

  “老实说,他们并不那么难找,”海格说,“个头大嘛。” “他们在哪儿?”罗恩问。“山里。”海格含糊地回答。“那为什么麻瓜没有—— ” “不是没有,”海格低沉地说,“只是他们的死因总被说成是登山事故,对不对?”他把龙肉移了移,盖住最严重的伤痕。“海格,跟我们说说你于了什么!”罗恩说,“说说被巨人袭击的事,哈利可以说说被摄魂怪袭击的事—— ” 海格呛了一下,龙肉也掉了,他连连咳嗽,大量的唾液、茶水和龙血溅到桌上,龙肉啪嗒一声滑到地上。“你说什么,被摄魂怪袭击?”海格大声说。“你不知道吗?”赫敏瞪大眼睛问。

  “我走后发生的事我都不知道。我有秘密使命,不希望猫头鹰到处跟着我—— 讨厌的摄魂怪!不是真的吧?”“是真的,它们在小惠金区出现了,袭击了我和我表哥,然后魔法部想把我开除掉—— ”

  -288 ?“什么?”

  “—— 我只好去受审,好多的事情,可是先跟我们说说巨人的事吧。”

  “你要被开除?”

  “先说说你的暑假,然后我再说我的。”

  海格用他能睁开的那只眼睛蹬着哈利。哈利与他对视着,脸上是直率而坚决的表情。

  “唉,好吧。”海格无可奈何地说。

  他弯下腰把龙肉从牙牙的嘴里拽了出来。

  “不要,海格,这不卫生—— ”赫敏说,但海格已经又把龙肉敷到眼睛上了。他又喝了一口茶提神,然后说道:“我们学期一结束就出发了—— ”

  “马克西姆夫人跟你一起吗?”赫敏插嘴问。

  “对,”海格说,他脸上没被胡子和龙肉遮住的一点地方显出了温柔的表情,“是我们两个。我告诉你们,奥里姆①她不怕吃苦。你们知道,她是一位优雅的、穿得很考究的女士。我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怕她受不了爬石头、睡岩洞什么的,可她一次都没抱怨过。”

  “你知道你们要去哪里?”哈利问,“你知道巨人在哪儿?”

  “邓布利多知道,他告诉了我们。”

  “巨人是不是藏起来了?”罗恩问,“他们在哪儿是个秘密吗?”

  “不完全是,”海格摇着乱蓬蓬的脑袋说,“只是许多巫师都不操心他们在哪儿,只要他们离得很远就行。但巨人住的地方很难进去,至少对人类是这样。所以我们需要邓布利多的指引。我们花了一个月才找到地方—— ”

  “一个月?”罗恩说,好像他从未听过这样长的旅行,“可是—— 你们为什么不拿门钥匙呢?”

  海格看着罗恩,那只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奇怪表情。

  “我们被监视着,罗恩。”他粗哑地说。

  “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魔法部监视着邓布利多和他们认为是跟他一道的人—— ” “我们知道,”哈利忙说,急于听海格的故事,“我们知道魔法部在监视邓布利多—— ” “所以你们不能用魔法?”罗恩震惊地问,“你们一路只能像麻瓜一样?”“也不是一路,”海格狡黠地说,“我们只是必须多加小心,因为我和奥里姆,块头大了点—— ” 罗恩发出强忍着的噗嗤一声,赶紧喝了一大口茶。

  ①马克西姆夫人的名字。

  -289 ?“—— 所以很容易被跟踪。我们装作一起去度假,所以我们去了法国,假装要去奥里姆的学校,因为知道有魔法部的人盯梢。我们只能慢慢走,因为我不能用魔法,知道魔法部在找借口拘留我们。但在地一龙附近我们终于甩掉了那个尾巴—— ”

  “哦,第戎①吧?”赫敏兴奋地说,“我去那儿度过假,你有没有看见—— ”

  看到罗恩的脸色,她不做声了。

  “然后我们找机会用了一点魔法,旅行还不赖。在波兰边境遇到两个疯巨怪,我在明斯克的酒吧里跟一个吸血鬼闹了点小别扭,但刨去这些,就再顺利不过了。

  “我们找到了那个地方,开始往山里走,寻找他们的踪影??“一到那边,我们又不得不收起魔法。一是因为巨人不喜欢巫师,我们不想太早惹火他们;另外邓布利多警告我们说,神秘人肯定也在寻找巨人,可能已经派出了使者。他嘱咐我们在那一带要非常小心,不要暴露自己,防止附近有食死徒。”

  海格停下来喝了一大口茶。

  “说呀!”哈利性急地催促道。

  “找到了。”海格直率地说,“一天晚上翻过山脊,他们就在下面,小小的篝火,巨大的影子??就像山在移动。”

  “有多大?”罗恩屏着气问。

  “大概二十英尺吧,”海格漫不经心地说,“大的可能有二十五英尺。”

  “有多少人?”哈利问。

  “我想有七八十个吧。”

  “全在那儿了吗?”赫敏问。

  “嗯,”海格悲哀地说,“只剩那么多了,以前有好多,全世界起码有一百个部落,但是渐渐消亡了。当然,巫师杀了一些,但大部分是自相残杀的。现在他们死得更快了,他们不适合那样挤在一起生活。邓布利多说是我们的错,是巫师把他们赶到了老远的地方,他们没有办法,为了生存只能待在一块。”

  “那么,”哈利说,“你们看到了巨人,后来呢?”

  “我们一直等到早上,不想在夜里悄悄走过去,为了安全起见,”海格说,“凌晨三点左右他们在原地睡着了。我们不敢睡,一是怕哪个巨人醒了爬上来,另一个是呼噜响得吓人。快天亮时引起了一场雪崩。

  “天亮之后我们就下去了。”

  “就那样?”罗恩敬畏地问,“你们直接走进了巨人的营地?”

  ①法国中东部城市。勃艮第大区首府和科多尔省省会。

  “邓布利多告诉了我们该怎么做,”海格说,“给古戈礼物,表示敬意。”

  “给谁礼物?”哈利问。

  “哦,古戈—— 就是首领。”

  “你怎么知道哪个是古戈?”罗恩问。

  海格乐了。

  “错不了,他最大,最丑,最懒,坐在那儿等别人拿东西给他吃,死羊什么的。他叫卡库斯。我估计他有二十二三英尺高,有两头公象那么重。皮肤像犀牛。”

  “你们就直接走了上去?”赫敏提心吊胆地问。

  “嗯??走了下去,他躺在山谷里。他们待在四座高山之间的洼地上,靠近一个高山湖泊。卡库斯躺在湖边,咆哮着让人喂他和他的老婆。我跟奥里姆走下山坡—— ”

  “可是他们没有想杀你们吗?”罗恩难以置信地问。

  “肯定有人这么想,”海格耸耸肩膀,“但我们按邓布利多说的那样,把礼物举得高高的,眼睛盯着古戈,没有理会其他人。就这样,其他人安静下来,看着我们走了过去,我们一直走到卡库斯的脚边,鞠了个躬,把礼物放在他面前。”

  “送给巨人什么礼物?”罗恩感兴趣地问,“吃的吗?”

  “不是,他自己能搞到吃的。”海格说,“我们送他魔法。巨人喜欢魔法,只是不喜欢我们用魔法对付他们。总之,第一天我们给了他一支古卜莱仙火。”

  赫敏轻轻地哇了一声,但哈利和罗恩都皱起了眉头。

  “一支—— ?”

  “永恒的火,”赫敏不耐烦地说,“你们该知道的,弗立维教授在课上提了至少两次!”

  “总之,”海格忙说,不等罗恩回嘴,“邓布利多用魔法使这支火把能永远燃烧,这不是一般巫师能做到的。我把它放在卡库斯脚边的雪地上,说:‘阿不思邓布利多给巨人古戈的礼物,以表敬意。”’“卡库斯说什么?”哈利急切地问。

  “什么也没说,”海格说,“他不会说我们的话。”

  “你开玩笑吧!”

  “这没关系,”海格平静地说,“邓布利多提醒过可能发生这种情况。还好,卡库斯叫来两个懂我们话的巨人,给我们做翻译。”

  “他喜欢这礼物吗?”罗恩问。

  “哦,他们一明白它是什么,营地就是一片骚动。”海格把龙肉翻过来,把凉的一面贴在他的肿眼上,“他们非常高兴。这时我说:‘阿不思邓布利多捎话,使者明天再带礼物来时,请古戈与他交谈。”’“你为什么不当天跟他们谈?”赫敏问。

  -291 ?“邓布利多要我们慢慢来,让巨人看到我们守信用。明天再带礼物来,如果真的带了,会给他们一个好印象。而且让他们有时问检验一下第一个礼物,发现它是好东西,想要更多。总之,卡库斯这样的巨人—— 一下子说很多,他们会杀死你。简单了事。所以我们鞠躬退了回去,找了个舒服的小岩洞过夜,第二天早上再去时,看到卡库斯正在眼巴巴地等我们。”

  “你们跟他谈了?”

  “是啊,我们先送给他一顶漂亮的头盔—— 妖精做的,坚不可摧,然后就坐下来谈话。”

  “他说什么?”

  “没怎么说,主要是听。但苗头不错,他听说过邓布利多,知道他反对杀死英国最后一批巨人。卡库斯好像对邓布利多的话很感兴趣。还有几个人也围过来听,尤其是懂一点英语的。我们走的时候充满希望,答应第二天再带一个礼物来。

  “可是那天晚上坏事了。”

  “什么意思?”罗恩忙问。

  “我说过,巨人们不适合住在一起,”海格悲哀地说,“不适合那么大的一群。他们不能控制自己,每几个星期就要互相打个半死。男的跟男的打,女的跟女的打。那些老部落的残余打来打去,还不算为了食物、火和睡觉地方的争斗。看到他们整个种族都快灭绝了,你以为他们会停止自相残杀,但??”

  海格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发生了一场恶斗,我们在洞口看到的,在下面山谷里。打了几小时,声音大得你都不敢相信。太阳出来时,雪都是红的,他的头沉在了湖底。”

  “谁的头?”赫敏惊问。

  “卡库斯的。”海格沉重地说,“换了个新古戈,叫高高马。”他长叹一声。“没想到,我们和古戈交朋友才两天就换了人。我们感到高高马可能不好说话,但也只能试一试。”

  “你们去找他说话?”罗恩不敢相信地问,“看到他砍掉其他巨人的脑袋之后?”

  “我们当然去了。”海格说,“这么大老远过去的,怎么能两天就放弃呢?我们带着本打算送给卡库斯的礼物走了下去。”

  “我还没开口就知道不行了。他坐在那儿,戴着卡库斯的头盔,斜眼看着我们走近。他非常魁梧,是那里头最高大的之一,黑头发,大黑牙,戴着骨头项链,有的看着像人骨。我努力了一下—— 举起一大卷龙皮说:‘给巨人古戈的礼物—— ’话还没说完,就头朝下被吊了起来。他的两个手下抓住了我。”

  赫敏用手捂住嘴巴。

  “你怎么脱身的?”哈利问。

  “要不是奥里姆在,我就出不来了。”海格说,“她抽出魔杖,施了几个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快的魔法,真了不起。眼疾咒正中那两个家伙的眼睛,他们马上把我丢下了—— 但这下麻烦了,因为我们对巨人用了魔法,那正是巨人仇恨巫师的原因。我们只好逃走,知道不能再走进营地了。”

  “哎呀,海格。”罗恩轻声说。

  “你在那儿只待了三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赫敏问。

  “我们没有只待三天就走!”海格好像受了侮辱,“邓布利多指望着我们呢!”

  “可是你说你们不能再回去了!”

  “白天是不能,我们只是需要重新考虑一下。趴在岩洞里观察了几天。情况不妙。”

  “他又砍人脑袋了?”赫敏有点作呕。

  “不是,”海格说,“那还好些。”

  “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们很快发现他并不排斥所有的巫师—— 只排斥我们。”

  “食死徒?”哈利马上问。

  “对,”海格阴沉地说,“每天都有两个带着礼物来见他,他没有把他们吊起来。”

  “你怎么知道是食死徒?”罗恩问。

  “因为我认出了一个,”海格粗声说,“麦克尼尔,记得吗?他们派来杀巴克比克的那家伙。他是个疯子,像高高马一样喜欢杀人,难怪他们那么投机。”

  “麦克尼尔说服巨人跟神秘人联合了?” 赫敏绝望地说。

  “别着急呀,我还没讲完呢!”海格叫道,他一开始什么也不肯说,现在倒好像说上瘾了,“我和奥里姆商量了一下,虽然古戈好像偏向神秘人,但并不意味着巨人们都是这样,我们要想法说服其他巨人—— 那些不愿意高高马当古戈的人。”

  “你怎么看得出哪些是呢?”罗恩问。

  “他们是被打惨了的,对不对?”海格耐心地解释,“有点头脑的都会躲着高高马,像我们一样藏在周围的岩洞里。所以我们决定晚上到各个岩洞走走,看能不能说服几个人。”

  “你们到漆黑的岩洞里去找巨人?”罗恩惊叫道。

  “巨人倒不是我们最担心的,”海格说,“我们更怕食死徒。邓布利多嘱咐过尽量不要跟他们纠缠。问题是那帮人知道我们在那儿—— 大概是高高马说的。夜里我们想趁巨人睡觉时溜进岩洞,麦克尼尔那帮人却在山里找我们。我很难拦住奥里姆,”海格的嘴角牵起他的大胡子。“她一心想教训他们??她被激怒时真不得了,奥里姆??像团烈火??大概是因为她的法国血统吧??”

  -293 ?海格眼眶湿润地看着炉火,哈利给了他三十秒回忆时间,然后大声清了清嗓子.“怎么样?你们接近其他巨人了吗?”“什么?哦??哦,接近了。在卡库斯被杀后的第三个夜里,我们钻出岩洞,悄悄摸下山去,睁大眼睛提防着食死徒。我们进了几个岩洞,没有—— 然后,大约是第六个洞时,发现里面藏着三个巨人。”“一定够挤的。”罗恩说。“连悬挂猫狸子的地方都没有。”海格说。“他们没有打你们吗?”赫敏问。

  “如果他们身体好一点的话,可能会的。但他们三个都伤得很重。高高马那一伙把他们打昏了,他们苏醒后,爬进了最近的藏身之处。总之,其中一个懂一点英语,给那两个当翻译,我们的话好像效果不太坏。所以我们就经常过去,探视被打伤的巨人??我想我们一度说服了六七个。”

  “六七个?”罗恩兴奋地说,“那不错呀—— 他们会过来和我们一起打神秘人吗?”但赫敏说:“‘一度’是什么意思,海格?”海格悲哀地看着她。

  “高高马的人袭击了岩洞,活下来的再也不想跟我们打交道了。”“那??那没有巨人来了?”罗恩失望地问。“是啊,”海格深深地叹了口气,又翻动龙肉,把凉的一面贴在脸上,“但我们做了该做的事,传达了邓布利多的口信,有人听到了,我想会有人记得。假使那些不愿服从高高马的住到山夕},他们也许会想起邓布利多是友好的??说不定会过来??”

  雪正在积满窗棂。哈利感到膝上都湿透了,牙牙把脑袋搁在哈利的腿上,流着口水。“海格?”过了一会儿赫敏轻声问道。“嗯?”

  “你有没有??你在那儿的时侯??有没有听到你??你??妈妈的消息?”海格露在外面的眼睛看着她,赫敏似乎很害怕。“对不起??我??我忘了—— ”

  “死了,”海格嘟哝道,“好些年前就死了。他们告诉我的。”

  “哦??我??真对不起。”赫敏声音小小地说。海格耸了耸宽大的肩膀。“没必要,”他马上又说,“不大记得她。不是个好母亲。” 又沉默了,赫敏不安地瞟着哈利和罗恩,显然希望他们讲话。

  -294 ?“可你还没解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海格。”罗恩指了指海格那血污的面孔。

  “还有你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哈利说,“小天狼星说马克西姆夫人早回去了—— ”

  “谁袭击了你?”罗恩问。

  “我没受到袭击!”海格强调道,“我—— ”

  但他的话被一阵骤然的敲门声淹没了。赫敏倒吸了一口凉气,手里的杯子掉到地上摔碎了。牙牙叫了起来。四人瞪着门旁的窗户,一个矮胖的身影在薄窗帘上晃动。

  “是她!”罗恩低声说。

  “钻进来!”哈利急忙抓起隐形衣披在自己和赫敏的身上,罗恩也奔过去钻进了隐形衣。三人挨挨挤挤地退到一个角落里。牙牙对着门口狂吠。海格似乎完全不知所措了。

  “海格,把我们的杯子藏起来!”

  海格抓起哈利和罗恩的茶杯,塞到牙牙的篮筐垫子底下。牙牙在跳着抓门。海格用脚把它推开到一边,拉开了门。

  乌姆里奇教授站在门口,穿着她的绿花呢斗篷,戴着一顶一样颜色的带耳扇的帽子。她噘着嘴,身体后仰,好看到海格的脸,她还不到他的肚脐眼呢。

  “这么说,”她说得又慢又响,好像对聋子讲话似的,“你就是海格,是吗?”

  没等海格回答,她就走进屋去,癜蛤蟆眼骨碌碌乱转。

  “走开。”她挥着皮包对牙牙喝道,因为它跳到她跟前,想舔她的脸。

  “呃—— 我不想没礼貌,”海格瞪着她说,“可你到底是谁?”

  “我的名字叫多洛雷斯乌姆里奇。”

  她扫视着小屋,两次直瞪着哈利站的角落,他像三明治一样夹在罗恩和赫敏中间。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海格好像彻底搞糊涂了,“我以为你是魔法部的—— 你不是跟福吉一道的吗?”

  “对,我是对部长负责的高级副部长。”乌姆里奇说。她开始在屋里踱步,注意着每个细节,从墙边的背包到搭在那儿的黑色旅行斗篷。“我现在是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师—— ”

  “你很勇敢,”海格说,“现在没多少人肯教这个了—— ”

  “—— 兼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乌姆里奇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那是什么?”海格皱眉问。

  “正是我要问的问题。”乌姆里奇指着地上的碎瓷片,那是赫敏摔碎的茶杯。

  “哦,”海格要命地朝哈利、罗恩和赫敏站的地方瞥了一眼,“哦,那是??是-295 ?牙牙,它打碎了茶杯,所以我只好用这一只。”

  海格指指他的茶杯,一只手还按着敷在眼上的龙肉。乌姆里奇站在他面前,注意着他脸上的每个细节。

  “我刚才听到了说话声。”她低声说。

  “我在跟牙牙说话。”海格勇敢地回答。

  “它也跟你说话吗?”

  “啊??以某种方式,”海格说,显得不大自在,“我有时说牙牙很像人—— ”

  “雪地上有三对脚印,从城堡门口通到你的小屋。”乌姆里奇圆滑地说。

  赫敏倒吸了一口气,哈利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幸好,牙牙大声地嗅着乌姆里奇教授的袍摆,她似乎没听见。

  “哦,我刚回来。”海格说,一只大手朝背包挥了挥,“也许有人来过,我没见着。”

  “你的小屋门口没有离开的脚印。”

  “这??我不知道??”海格紧张地揪着胡须,又求助似的朝哈利三人站的角落瞟去,“呃??”

  乌姆里奇转身从屋子这头走向那头,仔细巡视。她弯腰看看床下;她打开海格的碗柜;她从哈利他们跟前不到两英寸处走过,三人贴墙而立,哈利使劲收着肚子。在仔细检查过海格煮饭用的大锅之后,她转身问道:“你怎么了?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海格赶紧把龙肉从脸上拿下来,哈利认为这是个错误,他眼睛周围的瘀肿都露出来了,更别提脸上那么多的鲜血和血块。“哦,我??出了点事故。”他无力地说。

  “什么样的事故?”

  “我一我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她冷冷地重复道。

  “是的。被??被朋友的扫帚绊的。我自己不会飞。看我这块头,我想没有一把扫帚载得了我。我朋友养神符马,不知你见过没有,大牲口,带翅膀的,我骑过一回—— ”

  “你去哪儿了?”乌姆里奇冷冷地打断海格的胡扯。

  “我去哪儿???”

  “对,开学两个多月了,你的课由别的老师代着,同事都不知道你的去向,你没留下地址,你到底去哪儿了?”

  一阵沉默,海格用他新露出的眼睛瞪着她,哈利几乎能听到他的大脑在疯狂转动。

  “我一我去疗养了。”他说。

  -296 ?“疗养。”乌姆里奇教授说。他打量着海格那血污青肿的脸,静默中,龙血缓缓地滴到他的皮马甲上。“看得出来。”“是啊,”海格说,“享受点—— 新鲜空气,你知道—— ”

  “是啊,狩猎场看守一定很难呼吸到新鲜空气。”乌姆里奇亲切地说。海格脸上没有青紫色的那一小块皮肤变红了。“嗯—— 换换风景,你知道—— ” “高山风景?”乌姆里奇马上说。她知道了,哈利绝望地想。

  “高山?”海格重复道,显然在使劲动脑子,“不,是法国南部,阳光和?和大海。”“是吗?”乌姆里奇说,“你没怎么晒黑啊。”“啊??是??皮肤敏感。”海格想做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哈利注意蓟他掉了两颗牙齿。乌姆里奇冷冷地看着他,他的笑容挂不住了。然后她把皮包往臂弯里拉了拉说:“我自然会向部长报告你这么晚回来。”“是。”海格点头说。“你还应知道,作为高级调查宫,我有一个不幸但必要的任务,就是调查其他教师的教学。所以我敢说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

  她猛然转身朝门口走去。“你要调查我们?”海格望着她的后背茫然地问。“对,”乌姆里奇手放在门把上,回头看着他,轻声说,“部长决心清除不合格的教师,海格。晚安。”她出去了,啪地把门带上。哈利想掀开隐形衣,但赫敏抓住了他的手腕。

  “等等,”她耳语道,“她可能还没走。”海格似乎也这么想,他大步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她回城堡去了。”他低声说,“邪门??她还要调查别人?”

  “是啊,”哈利扯掉隐形衣说,“特里劳妮已经留用察看了??”“嗯??海格,你打算在课上让我们干什么?”赫敏问。“哦,别担心,我准备了一堆的内容,”海格兴致勃勃地说,又从桌上拿起龙肉敷在眼睛上,“我为你们的o.W.Ls年专门留了一些生物。等着吧,它们非常特别。”“嗯??特别在哪里?”赫敏试探性地问。“不能说,”海格快活地答道,“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哎呀,海格,”赫敏一着急,顾不得掩饰了,“乌姆里奇教授会挑毛病的,要是你课上用太危险的—— ” “危险?”海格似乎觉得好笑,“别说傻话了,我不会给你们危险东西的!我是-297 ?说,它们能照看好自己—— ”

  “海格,你必须通过乌姆里奇的检查,所以,如果让她看到你教我们怎样寻找庞洛克,怎样区分刺佬儿和刺猬等等,真的会好得多!”赫敏急切地说。

  “可那不大有趣,赫敏,”海格说,“我准备的东西可神奇得多,我养了好些年了,我想全英国只有我这一批驯养的—— ”

  “海格??求求你??”赫敏的声音真有点绝望了,“乌姆里奇在找借口除掉她认为跟邓布利多关系太密切的教师,求求你,教点平常的、0.w.Ls考试中肯定会有的东西??”

  但海格只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独眼朝屋角的大床投去向往的一瞥。

  “好了,今天够累的,天也晚了。”他轻轻拍了拍赫敏的肩膀,她膝盖一软,扑通跪到地上。“哦—— 对不起—— ”他揪着袍领把她拉了起来,“不要为我担心,我保证我给你们的保护神奇生物课准备了很好的东西??现在你们最好回城堡去,别忘了擦掉脚印!”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你的话。”罗恩后来在路上说。看看四下安全,他们踏着渐渐加厚的积雪走回城堡,一路没有留下痕迹,因为赫敏用了擦除咒。

  “那我明天再来,”赫敏坚决地说,“必要的话我会帮他备课,解雇特里劳妮我不在乎,但她不能赶走海格!”

  -298

 


第21章蛇眼

  星期天早上,赫敏穿过两英尺深的积雪走向海格的小屋。哈利和罗恩想陪她去,但他们的“家庭作业山”又增到了骇人的高度,所以两人不情愿地留在了公共休息室里,努力不去理睬楼下传来的欢叫声。学生们在湖上溜冰,滑雪橇,更糟糕的是,他们还用魔法使雪球飞上格兰芬多塔楼,重重地砸在窗户上。


  “喂!”罗恩终于失去了耐心,把头伸出窗外吼道,“我是级长,再有一个雪球砸到这扇窗户—— 哎哟!”


  他猛地缩回头,脸上全是雪。


  “是弗雷德和乔治,”他砰地关上窗户,恨恨地说,“臭小子们??”午饭前赫敏才从海格那儿回来,微微哆嗦着,袍子膝部以下都湿了。“怎么样?”她进来时罗恩抬起头来问,“帮他备好课了?” “我努力了,”她没精打采地说,坐进哈利旁边的椅子,抽出魔杖花样复杂地舞了一下,杖尖冒出热气。她用它指着自己的袍子,水汽从袍子上蒸发了出去。


  -299 ?“我去的时候他都不在,我在门外敲门敲了至少半小时,他才从林子里走出来—— ”

  哈利呻吟了一声,禁林里多的是容易让海格被解雇的生物。“他在那儿养了什么?他说了吗?”哈利问。

  “没有,”赫敏苦恼地说,“他说他要给我们一个惊喜。我想说明乌姆里奇的情况,可他就是听不进去。他一个劲儿说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愿意研究刺佬儿而放弃客迈拉兽①—— 哦,我想他没有客迈拉兽。”看到哈利和罗恩惊恐的表情,她赶紧加了一句:“但他不是没试过,他说那是因为他不容易弄到客迈拉的蛋??我不知多少次对他讲,用格拉普兰的教法更有利。可我真觉得他连一半都没听进去。你们知道,他有些怪怪的,还是不肯说他是怎么受的伤??”

  海格第二天早饭时重新出现在教工桌子旁,并不是所有学生都反应热情。弗雷德、乔治和李等人热烈欢呼,冲到格兰芬多与赫奇帕奇桌子之间的过道上,拉着海格巨大的手掌握了又握。另一些人,像帕瓦蒂和拉文德等则郁闷地交换着眼色,摇着头。哈利知道他们许多人更喜欢格拉普兰教授的课。最糟糕的是,他心里有一小块公正的地方知道他们有理由:格拉普兰概念中有趣的课不是可能有人被揪掉脑袋的那种。

  星期二,哈利、罗恩和赫敏穿得严严实实地去上海格的课时,心里有些害怕。哈利不仅担心海格不知会教什么东西,还担心其他同学,尤其是马尔福及其心腹在乌姆里奇听课时的表现。

  然而,当他们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等在林子边上的海格走去时,却没有看到高级调查官的影子。海格的样子不让人宽心,星期六夜里紫色的伤痕现在显出黄绿色,有些伤口好像还在流血。哈利不明白:难道海格受了什么怪兽的袭击,它的毒液能阻止伤口愈合?仿佛是为了完成这幅不祥的画面,海格肩上似乎还扛着半头死牛。

  “我们今天在这儿上课!”海格愉快地对学生们说,把头朝身后的黑林子一摆,“林子里密了点儿!不过,它们喜欢黑暗??”

  “什么东西喜欢黑暗?”哈利听到马尔福尖声问克拉布和高尔,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他说什么喜欢黑暗—— 你们听见了吗?”

  哈利想起马尔福以前惟一一次进这个林子的情形, 那时他自己也不是很勇敢。哈利笑了,魁地奇比赛后凡是能让马尔福不自在的事情他都赞成。

  “准备好了吗?”海格快活地扫视着全班说,“好。我为你们五年级留了一堂林中考察课,想让你们看看这些生物在自然环境中的生活。我们今天要学习的生物非常稀有,我想我可能是全英国惟一一个驯服它们的人—— ”

  ①关于客迈拉兽的详细描写.请见.《神奇动物在哪里》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10月版。

  -300 ?“你肯定它们驯服了吗?”马尔福问,声音中的恐惧更明显了,“反正这不会是你第一次把野兽带到课堂上,对吧?”

  斯莱特林的学生小声附和,有几个格兰芬多的学生好像也觉得马尔福说的不无道理。

  “当然驯服了。”海格皱起眉头,把肩上的死牛朝上提了提。

  “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马尔福问。

  “不关你的事!”海格火了,“现在如果你们问完了愚蠢的问题,就跟我走!”

  他转身大步走进森林。大家似乎都不大愿意跟进去。哈利望望罗恩与赫敏,他们叹了口气,点点头。于是三人带头跟在海格后面。

  走了大约十分钟,来到一处林木茂密、暗如黄昏的地方,地上一片雪也没有。海格吭哧一声把那半头牛撂到地上,退后两步,转身面对着全班同学。许多人都用树干做掩护,紧张地东张西望,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似乎在防备随时受到袭击。

  “靠拢,靠拢。”海格鼓励地说,“现在,它们会被肉昧引来,但我还是叫它们一声,因为它们喜欢昕到是我??”

  他转过身,摇摇脑袋甩开挡在脸上的头发,发出一种古怪的、尖厉的叫声,在幽暗的林子里回响,像是巨鸟的呜叫。没有人笑,大部分人似乎都吓得不敢出声了。

  海格又叫了一声,一分钟过去了,学生们一直在紧张地窥视四周,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当海格第三次甩开头发、扩张他那宽大的胸脯时,哈利推推罗恩,指了指两棵粗虬紫杉之间的暗处。

  一对发亮的白眼珠在那边渐渐变大,随后是龙一样的脸、颈子、骨骼毕露的身体,一匹巨大的、带翼的黑马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它朝学生们看了几秒钟,甩了甩长长的黑尾巴,然后低下头开始用尖牙撕咬死牛。

  哈利感到如释重负。现在终于证明这些神兽不是他的幻想,它们是真的:海格也知道。他急切地望着罗恩,但罗恩还在朝林间张望,过了片刻他小声问:“海格为什么不叫了?”

  大部分同学也带着像罗恩一样困惑而紧张的表情东张西望,但就是看不到站在几英尺外的黑马。只有另外两人好像看到了:高尔身后一个瘦瘦的斯莱特林男生正在看黑马吃肉,脸上露出非常厌恶的表情;纳威的目光在盯着那条不停甩动的长长黑尾。

  “哦,又来了一位!”海格自豪地说,第二匹黑马从林中出现了,收起皮革一样的翅膀,低头贪婪地吃起生肉,“现在??有谁看见了,举个手。”

  哈利举起手,非常高兴终于有机会了解这些怪马的秘密了。海格朝他点点头。

  “嗯??,我知道你会的,哈利。”他严肃地说,“还有你,纳威?还有—— ”

  “对不起,”马尔福用讥讽的口气说,“我们到底应该看到什么?”

  海格指了指地上的死牛作为回答。全班盯着它看了几秒钟,有几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帕瓦蒂尖叫起来。哈利知道为什么:一块块肉自动从骨头上剥离,消失在空气中,看上去一定非常诡异。

  “什么东西?”帕瓦蒂退到离她最近的一棵树后,恐惧地问,“什么东西在吃它?”

  “夜骐,”海格自豪地说,赫敏在哈利旁边领悟地“哦!”了一声,“霍格沃茨这里有一大群呢。现在,有谁知道—— ?”

  “可它们非常、非常不吉利!”帕瓦蒂插嘴说,看上去很惊恐,“会给看到它们的人带来各种可怕的灾祸,特里劳妮教授有次跟我说过—— ”

  “不不不,”海格笑道,“那只是迷信,没什么不吉利,它们很聪明也很有用。当然,这一群没多少事可于,主要也就拉拉学校的马车,除非邓布利多要出远门但不想用幻影移形—— 又来了一对,瞧—— ”

  又有两匹马悄然显现了,其中一匹从帕瓦蒂身旁擦过。她浑身发抖,紧紧抱着树干说:“我觉得有东西,它好像在我旁边!”

  “别害怕,它不会伤害你。”海格耐心地说,“现在,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有人看得见,有人看不见?”

  赫敏举起手。

  “你说。”海格对她一笑说。

  “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见夜骐。”她说。

  “对了,”海格严肃地说,“格兰芬多加十分。夜骐—— ”

  “咳,咳。”

  乌姆里奇教授来了。她站在离哈利几英尺远的地方,仍是绿帽子,绿斗篷,手拿写字板。没昕过乌姆里奇假咳的海格有点担心地望着旁边的一匹夜骐,显然以为是它发出的声音。

  “咳,咳。”

  “哦,你好!”海格微笑道,发现了怪声的来源。

  “你有没有收到我早上送到你小屋的字条?”乌姆里奇还是像她前一次对海格说话时那样,说得又慢又响,似乎对方是个外国人还智力迟钝,“说我要来听你的课。”

  “哦,收到了,”海格爽朗地说,“很高兴你找到了地方!你看—— 我不知道—— 你能看到吗?我们今天讲夜骐—— ”

  “对不起,”乌姆里奇教授把手放在耳朵边握成杯子形状,皱着眉头大声说,“你说什么?”

  海格显得有点疑惑。

  “呃—— 夜骐!”他响亮地说,“大马—— 呃—— 带翅膀的,你知道!”

  他急切地把粗胳膊扑扇了两下。乌姆里奇教授朝他挑起眉毛,在写字板上边写边念,“要靠??笨拙的??手势??”

  “好??”海格说,转身面向学生,看上去有点慌乱,“呃??我说到哪儿了?”

  “似乎??记性??很差??”乌姆里奇说,声音响得大家都能听见。德拉科马尔福的样子好像圣诞节提前一个月到了,赫敏则气得涨红了脸。

  “哦,”海格不安地瞟了瞟乌姆里奇的写字板,但还是勇敢地讲了下去。“对,我正要告诉你们这一群是怎么来的。这个,开始只有一匹公马和五匹母马。这个叫乌乌,”他拍拍最先出现的那匹,“是我最喜欢的,这个林子里出生的第一匹—— ”

  “你知不知道,”乌姆里奇高声打断他,“魔法部已把夜骐列为‘危险动物’?”

  哈利的心陡地一沉,但海格只是笑笑。

  “夜骐不危险!当然,要真给惹急了,它们可能会咬你—— ”

  “对??残暴??表现出??快意??”乌姆里奇又在笔记本上写道。

  “不—— 不是!”海格说,有点着急了,“我是说,狗还会咬人呢,对吧—— 夜骐只是因为死人的关系名声不好—— 人们过去以为它不吉利,对吧?只是无知,对吧?”

  乌姆里奇没有回答。她记完最后一笔,抬头看着海格,依旧又慢又响地说:“请像往常一样继续讲课,我要在学生中”—— 她指着一个个学生—— “走一走。”—— 她做出走路的样子,马尔福和潘西帕金森在偷偷地笑。“提点问题。”她又指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说话。

  海格瞪着她,显然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以为他不懂正常的英语。赫敏眼中含着愤怒的泪花。“母夜叉,邪恶的母夜叉!”她小声说,看着乌姆里奇走向潘西帕金森,“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这丑陋的、变态的、恶毒的—— ” “哦??总之,”海格试图继续讲下去,“这个—— 夜骐,对,它们有很多好东西??”“你觉得,”乌姆里奇教授清脆地问潘西帕金森,“你能听懂海格教授讲话吗?”像赫敏一样,潘西也含着眼泪,但这些眼泪是笑出来的,她使劲忍着笑,回答得断断续续。“不能??因为??听起来??很多时候??像呜噜呜噜??”乌姆里奇在写字板上刷刷地写着。海格脸上几小块没有青紫的皮肤一下红了,但他努力装作没听到潘西的回答。

  -303 ?“呃??这个??夜骐的好东西。对了,当它们被驯服之后,像这群一样,你就不会迷路了。方向感好得惊人,只要告诉它们你想去哪儿—— ”

  “当然啦,得假定他们能听懂你的话。”马尔福大声说,潘西帕金森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乌姆里奇教授纵容地朝他们笑笑,然后转向纳威。

  “你能看到夜骐,是吗,隆巴顿?”她问。

  纳威点点头。

  “你看到谁死了?”她语气冷漠地问。

  “我??我爷爷。”纳威说。

  “你觉得它们怎么样?”她说,粗短的手朝黑飞马挥了挥,它们已经把很大一部分尸体撕得只剩骨头了。

  “嗯,”纳威瞟了一眼海格,紧张地说,“嗯,它们??嗯??挺好的??”

  “学生??不敢??承认??害怕。”乌姆里奇念道,又在写字板上记了几笔。

  “不!”纳威不安地说,“我不害怕它们—— !”

  “没关系。”乌姆里奇拍拍纳威的肩膀,她显然想做出一副谅解的笑容,但在哈利看来却更像狞笑。“好了,海格,”她转身仰视着他,又一次用又慢又响的声音说,“我想我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况??你会在十天之内”—— 她伸出短粗的十指,“收到”—— 她做出从空中取东西状,“你的调查结果”—— 她指了指写字板。然后,她更加得意地微笑着,在绿帽子下比以前更像一只癞蛤蟆,从学生中匆匆走了出去。马尔福和潘西帕金森笑个不停,赫敏气得浑身发抖,纳威看上去迷惑而懊恼。

  “那个邪恶、虚伪、变态的丑八怪!”半小时后赫敏愤怒地说,他们沿着来时在雪地上踩出的小道走回城堡,“你们看出她想干什么吗?又是她那套歧视半人半兽的把戏—— 她想把海格说成是智力低下的巨怪,就因为他妈妈是个巨人—— 哦,这不公平,其实课上得不坏—— 我是说,如果又是炸尾螺也就罢了,但夜骐挺好的—— 老实讲,对海格来说,它们真是很不错了!”

  “乌姆里奇说它们有危险。”罗恩说。

  “咳,就像海格说的,它们能照看好自己。”赫敏不耐烦地说,“我想格拉普兰那样的老师一般不会在N.E.w.Ts考试之前教这个的,但是,它们确实很有趣,是不是?有人看见,有人看不见!我希望我能看见。”

  “是吗?”哈利平静地问。

  她一下子显得很惊恐。

  “哦,哈利—— 对不起—— 我当然不希望—— 那真是句蠢话—— ”

  “没关系,”他赶忙说,“别担心。”

  “我奇怪竟有这么多人看得见,”罗恩说,“班上有三个—— ”

  “对啊,韦斯莱,我们也在纳闷呢。”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因为雪太深,他们都没听见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就走在身后。“你认为如果你见过人咽气,你就会把鬼飞球看得更清楚些吗?”

  他和克拉布、高尔放声大笑,从旁边挤了过去,朝城堡走去,又高唱起“韦斯莱是我们的王”。罗恩耳朵通红。

  “别理他们,千万别理他们。”赫敏急忙劝道。她抽出魔杖,又用咒语产生热气,在没人踏过的雪地上融化出一条通向温室的路。

  十二月带来了更多的雪,也给五年级学生带来了雪崩般的家庭作业。随着圣诞节的临近,罗恩、赫敏的级长工作越来越繁重。他们要负责监督装饰城堡(“你去挂彩带,皮皮鬼却抓着另一头要把你勒死。”罗恩说),要看着课间因为天冷雨待在室内的一二年级学生(“他们脸皮真厚,我们一年级时绝对没那么放肆.”罗恩说),还要和阿格斯费尔奇轮班在走廊里巡视,因为费尔奇怀疑节日中打架可能会增多(“那家伙他脑子里有大粪。”罗恩气愤地说)。赫敏忙得没工夫织小精灵帽,很着急,她只剩三顶了。

  “那些我还没有解放的可怜的小精灵,圣诞节只好待在这里,因为帽子不够!”

  哈利不忍心讲多比把她织的帽子全拿走了,便埋下头写魔法史课的论文。反正他不愿去想圣诞节。上学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很想在假期离开霍格沃茨。不能打球,又担心海格会不会被留用察看,他现在恨透了这个地方。他惟一盼望的就是D.A.的活动,可是假期中只能暂停,因为几乎所有成员都要和家人一起过节。赫敏要跟父母去滑雪,罗恩觉得非常有趣,他从没听说过麻瓜把木条绑在脚上从山上滑下去。罗恩自己要回陋居。哈利妒忌了好几天,直到他问罗恩打算怎么回家过圣诞节,罗恩说:“你也去呀!我没说过吗?妈妈几星期前就写信叫我邀请你了!”

  赫敏转转眼珠,但哈利的心飞了起来:在陋居过圣诞节真是太棒了,只是哈利有点内疚不能和小天狼星一起过节。他也想能不能说服韦斯莱夫人邀请他的教父,但他不仅怀疑邓布利多不会让小天狼星离开格里莫广场,而且深感韦斯莱夫人可能也不欢迎他去,她跟他总是不和。小天狼星自从上次在火中消失后还没跟哈利联系过,虽然哈利知道,在乌姆里奇的监视下试图联系是不明智的,但他不愿想到小天狼星独自待在他母亲的老房子里,也许他会寂寞地和克利切拉开一个彩包爆竹。

  哈利早早来到有求必应屋,参加节前最后一次D.A.活动。他很高兴自己来得早,因为所有的火把亮起时,他看出多比为了过圣诞节已经把这个地方装饰过了。一看就知道是小精灵干的,因为没有别人会在天花板上吊一百个金色的小球,每个上面都有哈利的大头照,还刻着一行字:圣诞哈利路亚①!哈利刚把最后一个小金球摘下来,门吱呀一声开了,卢娜洛夫古德像往常一样做梦似的走了进来。“你好,”她含糊地说, 打量着剩余的装饰,“很漂亮, 是你搞的吗?”“不,”哈利说,“是家养小精灵多比。”

  “槲寄生,”卢娜做梦似的说,指着几乎罩在哈利头顶上的一大丛白浆果。他赶快从它下面跳了出来。“这就对了,”卢娜严肃地说,“它里面经常会长蝻钩。”

  正在这时,安吉利娜、凯蒂和艾丽娅进来了,哈利也就用不着追问蝻钩是什么了。三个女生都气喘吁吁,看上去冻得够呛。

  “咳,”安吉利娜没精打采地说,扯下斗篷扔到角落里,“我们找到替补了。”

  “替补我?”哈利傻乎乎地问。

  “你、弗雷德和乔治,”她不耐烦地说,“我们有新的找球手了!”

  “谁?”哈利忙问。

  “金妮韦斯莱。”凯蒂说。

  哈利愣愣地望着她。

  “没错,我知道。”安吉利娜说着抽出魔杖,活动着胳膊。“可她很不错,真的。当然不如你,”她狠狠白了他一眼说,“可是既然你不能参加??”哈利咽回了已到嘴边的反驳:她难道没有想过,他被迫离队,不比她遗憾一百倍吗?“击球手呢?”他问,努力使语气保持平静。“安德鲁柯克,”艾丽娅不热情地说,“杰克-斯劳珀,都不是很灵,但跟别的木头比起来??”罗恩、赫敏和纳威的到来结束了这场压抑的谈话,五分钟后,屋子里已经满得看不到安吉利娜灼人的责备目光了。“好,”他叫大家安静,“我想今晚我们就复习一下以前练过的东西,因为这是节前最后一次集会,在三个礼拜的假期之前学新的东西没有意义—— ” “不学新东西?”扎卡赖斯史密斯嘟哝道,声音传遍了全屋,“早知道就不来了??”“那我们都很遗憾哈利没有早点告诉你。”弗雷德大声说。几个人偷偷地笑。哈利看到秋也在笑,心里又是一跳,好像下楼时一脚踩空了似的。“—— 我们两两练习,”哈利说,“从障碍咒开始,练十分钟,然后把垫子拿出①“哈利路亚”为犹太教和基督教欢呼用语,意思为“赞美神”。多比在此把哈利的名字用在了“祝圣诞快乐!”的祝福语中。

  来,再练昏迷咒。”

  众人自动分开,哈利照例和纳威一组。屋里很快便充斥了“障碍重重”之声,被点中的人会僵住一分钟左右,对手无所事事地看着他人练习,然后他们活动起来,跟对手交换角色。

  纳威进步得像换了个人。过了一会儿,当哈利连着僵住三次之后,他又让纳威去跟罗恩、赫敏练,自己在屋里转转,走过秋的身旁时,她朝他嫣然一笑。他努力抵制老想往那边走的诱惑。

  练了十分钟障碍咒之后,他们摆开垫子,又练起昏迷咒。地方不够,一半人先在旁边看,然后交换。哈利看着大家,心里充满了自豪。诚然,纳威击昏了帕德玛佩蒂尔,而不是他所瞄准的迪安,但比起以前来准头已经好多了,其他人也都有很大进步。

  一小时后,哈利叫大家停了下来。

  “练得很好了,”他笑望着大家说,“放完假回来后我们可以开始一些难度大的—— 甚至可以包括守护神咒。”

  一片兴奋的议论声。人们像往常一样三三两两地走出房间,许多人祝哈利“圣诞快乐”。哈利心情很好,跟罗恩、赫敏一起收起垫子,堆放整齐。罗恩与赫敏先走了,他多待了一会儿,因为秋还在,他希望听到她说“圣诞快乐”。

  “你先走吧。”他听到她对玛丽埃塔说,他的心一下蹦到了嗓子眼儿。

  他假装把垫子摞齐,知道屋里没有别人了,他等着她开口,可是听到的却是一声抽泣。

  他转过身,看到秋站在屋子中间,脸上流着泪。

  “怎么—— ?”

  他不知道怎么办,她只是站在那儿,默默哭泣。

  “怎么啦?”他无力地问。

  她摇摇头,用衣袖拭了拭眼泪。

  “对不起,”她含混地说,“我想??只是因为??学这些东西??让我??我想起??要是他会这些??他现在就会还活着??”

  哈利的心一下子掉过原来的位置,沉到了肚脐眼附近。他该知道的,她想谈塞德里克。

  “他会这些。”哈利沉重地说,“他使得很好,要不也走不到迷宫中央。可如果伏地魔真想杀你,你没有机会。”

  听到伏地魔的名字,她哽噎了一下,但无畏地望着哈利。

  “你当时还是婴儿却活了下来。”她轻声说。

  “哦,是,”哈利疲惫地说,一边朝门口走去,“我不知道为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没什么可骄傲的。”

  -307 ?别人会怎么说。而且,她可能还搞不清对哈利的感情,因为塞德里克死时哈利在场。所以这一切非常矛盾和痛苦。哦,她还怕被踢出拉文克劳魁地奇球队,因为她近来飞得那么差。”

  她的话把两人说愣了。然后罗恩说:“一个人不能同时有那么多感情,会爆炸的。”“你自己只有一茶匙的感情,并不代表人人都是这样。”赫敏挖苦道,又拿起了她的笔。“是她主动的,”啥利说,“我本来不想—— 她靠过来—— 然后就趴在我身上哭—— 我不知道怎么办—— ” “怨不得你,哥们儿。”罗恩说,似乎被吓着了。“你得对她温柔点儿。”赫敏担心地抬起眼睛说,“你有没有啊?”“嗯,”哈利脸上热得难受,“我好像—— 拍了拍她的背。”

  赫敏似乎用了很大努力才忍住没有翻眼睛。

  “我想这还不算最糟糕。”她说,“你打算还见她吗?”

  “ 我非见不可,是不是?”哈利说, “有D.A.集会呀。”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赫敏不耐烦地说。

  哈利沉默了。赫敏的话展现了一幕幕可怕的前景。他试着想象跟秋一起出去—— 或许去霍格莫德村,跟她单独相处几小时。在发生了刚才那件事之后,她当然会期望他约她出去的??这念头使得他的胃痛苦地紧缩起来。

  “反正,”赫敏漠然地说,又埋在她的信里了,“你会有很多机会约她的??”

  “要是他不想约她呢?”罗恩一直盯着哈利,脸上现出一种不常见的精明。

  “别犯傻,”赫敏含糊地说,“哈利早就喜欢她了,是不是,哈利?”

  他没有回答。不错,他是早就喜欢秋了,但他想象的两人相处的画面中,秋总是快乐的,而不是趴在他肩上哭得不可收拾。

  “你在给谁写小说呢?”罗恩问赫敏,伸头去读已经垂到地上的羊皮纸。赫敏把它拖了上去。

  “威克多尔。”

  “克鲁姆?”

  “我们还知道几个威克多尔呀?”

  罗恩没说话,但看上去快怏的。他们又沉默地坐了二十分钟,罗恩在不耐烦的哼哼和涂涂擦擦中完成了他的变形课论文;赫敏沉着地写到羊皮纸的最后,仔细地卷起封好;哈利盯着炉火,特别希望小天狼星的脑袋出现,给他一些关于女孩子的忠告。但炉火只是噼噼啪啪越烧越低,直到红热的余炭化成了灰烬。哈利环顾四周,发现屋里又只剩他们三个了。

  “好了,晚安。”赫敏说,打着大哈欠朝女生宿舍的楼梯走去。

  -308 ?住了。“那——她想干吗?”他装出随便的口气问。

  “她——”哈利声音有点儿哑,他清了清嗓子,又说,“她——” “你们接吻了吗?”赫敏干脆地问。罗恩腾地坐了起来,把墨水瓶碰得骨碌碌地滚在地毯上。他全然不管,只顾眼巴巴地盯着哈利。“接了吗?”他问。

  哈利从罗恩好奇而兴奋的面孔望到赫敏微蹙的双眉,点了点头。“哈!”罗恩得意地一挥拳头,嘎嘎大笑,把窗前几个怯怯的二年级学生惊得跳了起来。看到罗恩在地毯上打滚,哈利脸上勉强浮现出一丝笑容。赫敏厌恶地看了罗恩一眼,继续写她的信。“哎,”罗恩最后抬头看着哈利说,“怎么样?”哈利想了一会儿。“湿的。”他诚实地说。罗恩发出一声怪叫,很难说是表示庆祝还是恶心。“因为她在哭。”哈利沉重地说。

  “哦,”罗恩说,脸上的笑容减退了一些,“你接吻水平那么差吗?”

  “不知道,”哈利说,他没有想过这一点,顿时担心起来,“可能是。”“当然不是。”赫敏随口说道,还在忙着写她的信。“你怎么知道?”罗恩尖刻地问。“因为秋最近一半时间都在哭,”赫敏含糊地说,“吃饭时哭,上洗手间也哭,到哪儿都哭。”“你以为一点接吻能让她开心起来。”罗恩咧嘴笑道。“罗恩,”赫敏板着脸说,把羽毛笔伸到墨水瓶里,“你是我不幸遇到的最浑的浑球儿。”“这是什么意思?”罗恩不平地问,“什么人会在别人亲她的时候哭鼻子?”“是啊,”哈利有点绝望地说,“谁会呢?”赫敏带着几乎是怜悯的表情看着他们这一对。“你们不明白秋现在的心情吗?”她问。“不明白。”哈利和罗恩一齐说。赫敏叹了口气,搁下羽毛笔。“显而易见,她心里很悲伤,因为塞德里克的死。同时我想她有些困惑,因为她以前喜欢塞德里克,现在又喜欢哈利,她搞不清到底最喜欢谁。同时她还感到内疚,觉得和哈利接吻是对塞德里克的亵渎。她还担心,要是她跟哈利好的话,-309 ?别人会怎么说。而且,她可能还搞不清对哈利的感情,因为塞德里克死时哈利在场。所以这一切非常矛盾和痛苦。哦,她还怕被踢出拉文克劳魁地奇球队,因为她近来飞得那么差。”

  她的话把两人说愣了。然后罗恩说:“一个人不能同时有那么多感情,会爆炸的。”“你自己只有一茶匙的感情,并不代表人人都是这样。”赫敏挖苦道,又拿起了她的笔。“是她主动的,”哈利说,“我本来不想——她靠过来——然后就趴在我身上哭——我不知道怎么办——”“怨不得你,哥们儿。”罗恩说,似乎被吓着了。“你得对她温柔点儿。”赫敏担心地抬起眼睛说,“你有没有啊?”“嗯,”哈利脸上热得难受,“我好像——拍了拍她的背。”

  赫敏似乎用了很大努力才忍住没有翻眼睛。

  “我想这还不算最糟糕。”她说,“你打算还见她吗?”

  “我非见不可,是不是?”哈利说,“有D.A. 集会呀。”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赫敏不耐烦地说。

  哈利沉默了。赫敏的话展现了一幕幕可怕的前景。他试着想象跟秋一起出去——或许去霍格莫德村,跟她单独相处几小时。在发生了刚才那件事之后,她当然会期望他约她出去的??这念头使得他的胃痛苦地紧缩起来。

  “反正,”赫敏漠然地说,又埋在她的信里了,“你会有很多机会约她的??”

  “要是他不想约她呢?”罗恩一直盯着哈利,脸上现出一种不常见的精明。

  “别犯傻,”赫敏含糊地说,“哈利早就喜欢她了,是不是,哈利?”

  他没有回答。不错,他是早就喜欢秋了,但他想象的两人相处的画面中,秋总是快乐的,而不是趴在他肩上哭得不可收拾。

  “你在给谁写小说呢?”罗恩问赫敏,伸头去读已经垂到地上的羊皮纸。赫敏把它拖了上去。

  “威克多尔。”

  “克鲁姆?”

  “我们还知道几个威克多尔呀?”

  罗恩没说话,但看上去怏怏的。他们又沉默地坐了二十分钟,罗恩在不耐烦的哼哼和涂涂擦擦中完成了他的变形课论文;赫敏沉着地写到羊皮纸的最后,仔细地卷起封好;哈利盯着炉火,特别希望小天狼星的脑袋出现,给他一些关于女孩子的忠告。但炉火只是噼噼啪啪越烧越低,直到红热的余炭化成了灰烬。哈利环顾四周,发现屋里又只剩他们三个了。

  “好了,晚安。”赫敏说,打着大哈欠朝女生宿舍的楼梯走去。

  -310 ?“她看上克鲁姆什么啦?”罗恩和哈利一起上楼时问道。

  “嗯,”哈利思考着说,“我想他岁数大些,是不是??又是国际球星??”

  “可除了这个之外,”罗恩似乎很恼火,“我说,他不就是个暴躁的饭桶吗?”

  “是有点暴躁。”哈利说,他还在想着秋。

  他们默默地脱掉袍子,换上睡衣。迪安、西莫和纳威都已睡着了。哈利把眼镜放在床头桌上,钻进被里,但没有拉上幔帐,而是盯着纳威床边窗户外那一片星空。要是他昨晚这个时候知道,二十四小时之后他会吻秋张??“晚安。”罗恩在他右边说。

  “晚安。”哈利说。

  也许下次??如果有下次的话??她会快乐一些。他应该约她出去的,她当时可能在期待他开口,现在正生着他的气??或者她正躺在床上,为塞德里克而哭泣?他不知道该怎么想。赫敏的解释似乎使这一切更复杂,而不是更好懂了。

  学校应该教这个,他翻了个身想道,女孩子的心思??这至少比占卜课有用得多。纳威在睡梦中抽了抽鼻子,远处传来一只猫头鹰的叫声。

  哈利梦见他回到了D.A.集会的房间,秋埋怨他把她骗来了,说他答应只要她来了就给她一百五十张巧克力蛙画片。哈利辩白着??秋叫了起来:“塞德里克给了我好多好多巧克力蛙画片,看!”她从袍子里掏出一把把的画片撒到空中,然后她又变成了赫敏。赫敏说:“你答应过她的,哈利??我想你最好给她点别的??你的火弩箭怎么样?”哈利争辩说他不能把火弩箭给秋,因为被乌姆里奇拿走了,而且这一切是荒唐的,他只是到D.A.房间里来挂一些多比脑袋形状的圣诞彩球??梦境幻化了??他的身体柔软、有力而又灵活,在闪亮的金属栅栏间,在阴暗、冰冷的石头上滑过??他身体贴着地面,用腹部滑行??光线很暗,但他能看到周围物体的光亮,一些奇异的、鲜明的色彩??他转动头部??一眼看去,走廊是空的??不对??有个人坐在地上,头垂在胸前,他的轮廓在昏暗中闪烁。

  哈利伸出舌头??他尝了尝那人的气味??他活着,但在打瞌睡??坐在走廊尽头那扇门的前面??哈利渴望咬那个人??但他必须克制住这个冲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可那人惊醒了??跳了起来,一件银斗篷从他腿上滑落下来,哈利看到他明亮、模糊的轮廓屹立在面前,一根魔杖从皮带上抽出??他别无选择??他竖起身子,袭击了一下,两下,三下,把他的尖牙深深插进那人的皮肤,感到肋骨在他-311 ?的牙齿间碎裂了,热乎乎的鲜血??那人痛得大叫??然后没声了??瘫倒在墙脚??鲜血溅到地上??他的前额疼得要命??好像要炸开了??“哈利!哈利!”

  他睁开眼睛,浑身浸满冷汗,床单全裹在身上,像紧身衣。他觉得额头像插了把滚烫的火钳。

  “哈利!”

  罗恩站在床前,好像吓坏了,床脚还有几个人影。他抱紧脑袋,痛得眼前发黑??他滚到床边吐了起来。

  “他真的病了,”一个惊恐的声音说,“要喊人吗?”

  “哈利!哈利!”

  他要告诉罗恩,这至关重要??哈利大口吸着气,从床上撑起身子,命令自己不要呕吐,他痛得视线模糊。

  “你爸爸,”他气喘吁吁地说,胸口起伏着,“你爸爸??出事了??”

  “什么?”罗恩没听懂。

  “你爸爸!他被咬了,很严重,到处都是血??”

  “我去叫人。”那个惊恐的声音说,哈利听到脚步声跑出了宿舍。

  “哈利,哥们儿,”罗恩将信将疑,“你??你只是在做梦??”

  “不是!”哈利狂暴地说,一定要让罗恩明白,“不是梦??不是一般的梦??我在那儿,我看到了??我干的??”他昕到西莫和迪安在嘀嘀咕咕,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了。额头的剧痛稍稍减轻了,但他还在出汗,发高烧一样浑身哆嗦着。他又呕吐起来,罗恩朝后一跳。“哈利,你病了,”他不安地说,“纳威去找人了??”

  “我没事!”哈利呛了一下,用睡衣擦擦嘴巴,控制不住地哆嗦着,“我没生病,该担心的是你爸爸—— 我们要找到他在哪儿—— 他流血不止—— 我是—— 那是条大蛇??”

  他想下床,但罗恩把他按了回去。迪安和西莫还在旁边嘀嘀咕咕。过了一分钟还是十分钟,哈利不知道,他只是坐在那儿瑟瑟发抖,感到伤疤的剧痛在缓慢消退??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又听到了纳威的声音。

  “这边,教授??”麦格教授穿着格子呢的晨衣匆匆走进宿舍,眼镜歪架在瘦削的鼻梁上。“怎么了,波特?哪儿疼?”他从没像现在这样高兴见到她,他现在正需要凤凰社的成员,而不是紧张兮兮给他开些没用的汤药的人。“是罗恩的爸爸,”他说着又坐了起来,“他被蛇咬了,非常严重,我看到的。”

  -312 ?“什么,你看到的?”麦格教授的黑眉毛拧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在睡觉,后来就到了那儿??”

  “你是说你梦见的?”

  “不是!”哈利烦躁地说。没人听得懂吗?“我先做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梦,一些傻事??后来这个插了进来,是真的,不是我的幻想,韦斯莱先生在地上睡觉,被一条大蛇咬了,好多的血,他倒了下去,必须找到他在哪里??”麦格教授透过歪斜的眼镜看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我没说谎,我也没有发疯!”哈利喊了起来,“跟你说,我亲眼看到的!”

  “我相信你,波特,”麦格教授于脆地说,“穿上你的晨衣—— 我们去见校长。”

  -313

 

 

第22章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

  她把他的话当真了,哈利大感快慰。他没有迟疑,一下子就从床上蹦起来,套上晨衣,把眼镜推到鼻梁上。

  “韦斯莱,你也应该一起来。”麦格教授说。

  他们跟着麦格教授走过默立一旁的纳威、迪安和西莫,出了宿舍,从螺旋形楼梯下到公共休息室,钻出肖像洞口,沿着胖夫人那道洒满月光的走廊而行。哈利觉得他内心的恐惧随时都可能决堤。他想跑,想大声叫邓布利多。他们这样慢腾腾地走着,而韦斯莱先生正在流血。要是那些尖牙(哈利努力不去想“我的尖牙”)有毒呢?路上遇到洛丽丝夫人,它把灯泡般的眼睛转向他们,发出微弱的嘶嘶声,麦格教授说了一声“嘘!”洛丽丝夫人溜进了阴影中。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邓布利多办公室入口处的石兽跟前。

  “滋滋蜜蜂糖。”麦格教授说。

  石兽活过来跳到一边,后面的墙壁裂成两半,露出一段不断上升的石楼梯,-314 ?好像一架螺旋形的自动扶梯。三人踏上楼梯,墙壁在他们身后咔嚓合拢。他们转着小圈上升,来到那一扇闪闪发亮的栎木门前,门上有狮身鹰首兽形状的铜门环。

  虽然早已过了午夜,屋里却传出说话声,乱哄哄的,好像邓布利多在招待至少一打人。

  麦格教授把兽形门环叩了三下,说话声突然停止,好像被关掉了似的。门自动打开了,麦格教授领着哈利和罗恩走进去。

  屋里半明半暗,桌上那些古怪的银制仪器静静地待着,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嗡嗡转动,吐出阵阵烟雾。墙上历届校长的肖像都在镜框里鼾睡。门后面,一只个头像天鹅,羽毛金红相间,美丽非凡的大鸟在栖木上打瞌睡,头藏在翅膀下面。

  “哦,是你,麦格教授??还有??啊。”

  邓布利多坐在他书桌后的高背椅上,凑在蜡烛光前看文件。他穿着雪白的睡衣,外罩一件紫底镶金的便袍,但看上去精神抖擞,锐利的蓝眼睛紧盯着麦格教授。

  “邓布利多教授,波特刚才做了一个??一个噩梦。”麦格教授说,“他说?-”

  “不是噩梦。”哈利马上说。

  麦格教授回头看看哈利,微微皱起眉头。

  “好吧,波特,你自己跟校长说吧。”

  “我??嗯,我是在睡觉??”哈利说,虽在恐怖和急切中,他还是有点气恼校长没有看他,而是望着自己交叉的十指,“可这不是一般的梦??它是真的??我看到它发生了??”他深深吸了口气,“罗恩的爸爸—— 韦斯莱先生—— 被一条大蛇咬了。”

  他说完后,这些话似乎在空气中回响着,有点荒唐,甚至可笑。邓布利多向后一靠,凝视着天花板。罗恩望望哈利,又望望邓布利多,面色苍白而震惊。

  “你怎么看到的?”邓布利多轻声问, 依然没有看哈利。

  “嗯??我不知道,”哈利有点恼火地说—— 这有什么关系?“在我脑子里吧—— ”

  “你误会了,”邓布利多依然是平静的语气,“我是说??你记不记得—— 啊—— 看到袭击时你在什么位置?你是站在受害者旁边,还是从上面俯瞰这一幕?”

  这个问题很怪,哈利呆呆地望着邓布利多,他好像知道似的??“我就是那条蛇,”哈利说,“我都是从蛇的角度看到的??”

  一时没人吭声,然后邓布利多看着脸色仍然煞白的罗恩,换了一种比较强烈的语气说:“亚瑟伤得严重吗?”

  -315 ?“很严重。”哈利强调地说—— 他们为什么领会得这么慢?难道不知道一个人被那么长的尖牙刺穿之后会流多少血吗?邓布利多为什么不能看他一眼?但邓布利多猛地站起来,把哈利吓了一跳。

  他对离天花板很近的一幅旧画像说:“埃弗拉?”他厉声说,“还有你,戴丽丝!”

  一个短黑刘海的黄脸男巫和旁边唾框中一个垂着长长银发卷的老女巫立刻睁开了眼睛,两人刚才都好像睡得很酣。

  “你们听见了吗?”邓布利多问。

  男巫点点头,女巫说:“当然。”

  “那男子红头发,戴眼镜。”邓布利多说,“埃弗拉,你需要发警报,确保他被自己人发现—— ”

  两位巫师点点头从侧面出了画框,但没有出现在旁边的画框里(像在霍格沃茨经常发生的那样),而是消失不见了。一个画框里只剩下了深色的帘子,另一个剩下了一张漂亮的皮椅。哈利注意到墙上其他许多老校长虽然逼真地打着呼噜,流着口水,却从眼皮底下偷偷地看他,他突然明白了刚才敲门时是谁在说话。

  “埃弗拉和戴丽丝是霍格沃茨鼎鼎有名的两位校长,”邓布利多快步从哈利、罗恩和麦格教授身旁走到门边睡觉的美丽大鸟跟前,“其他重要的巫师机构也挂有他们的肖像。他们能在自己的肖像之间随意来去,所以能告诉我们别处发生的事情??”

  “但韦斯莱先生可能在任何地方!”哈利说。

  “三位请坐一会儿,”邓布利多说,好像哈利没说话一样,“埃弗拉和戴丽丝要几分钟后才回来??麦格教授,你能不能再拉两把椅子。”

  麦格教授从兜里抽出魔杖,挥了一下,变出三把椅子,是直背的木椅,与哈利受审时邓布利多变出的软椅不同。哈利坐下来,回头看着邓布利多,他用一根手指抚摸着福克斯头上的金色羽毛,凤凰立刻醒了过来,仰起美丽的头颈,用明亮的黑眼睛望着他。

  “我们需要一点警报。”邓布利多轻轻对它说。

  一道火光,凤凰不见了。

  邓布利多现在快步走到一台精巧的银制仪器前,哈利一直不知道这些银仪器的用途。邓布利多把那台仪器搬到书桌上,重新面对他们坐下,用魔杖尖轻轻敲打着它。

  仪器立刻运转起来,发出有节奏的丁当声,顶部的小银管喷出一缕缕淡绿色的轻烟,在空气中汇聚缭绕??邓布利多专注地望着轻烟,眉头紧锁。几秒钟后,几缕轻烟变成一股稳定的烟雾,越来越浓,在空气中盘旋??顶端化成了一个蛇头,蛇嘴大张着。哈利想知道仪器是否在证实他的描述,他热切地看着邓布利多,想得到肯定的表示,但校长没有抬头。

  “自然,自然,”他自言自语地说,依然注视着烟气,一点也没有惊讶,“但实质上是分开的吧?”

  哈利完全摸不着头脑,但烟蛇马上分成了两条,在昏暗的空气中盘旋、扭动。邓布利多带着严峻而满意的神情,又用魔杖轻轻敲了敲仪器。丁当声减慢停止了,烟蛇渐渐淡去,化成无形的烟雾消失了。

  邓布利多把仪器放回细长的小桌上。哈利看到画像中许多老校长在窥视,他们发现哈利在看着他们,赶忙又假装睡着了。哈利正想问那奇怪的银仪器是干什么的,右边墙上一声喊叫,那个叫埃弗拉的男巫已经回到画框中,有点气喘吁吁。

  “邓布利多!”

  “什么消息?”邓布利多马上问。

  “我一直喊到有人跑来,”男巫用帘子擦着额头说,“说我听到楼下有东西在动—— 他们半信半疑,但还是下去看了—— 你知道下面没有画像可以瞭望。总之,几分钟后他们把他抬了上来。他看上去不妙,浑身是血,我跑到艾芙丽达克拉格的画像中去好好看了一眼—— ”

  “很好,”邓布利多说,罗恩抽搐了一下,“我想戴丽丝会看到他进去,然后—— ”

  过了一会儿,拖着银发卷的女巫也回到了画框中,她咳嗽着坐进皮椅说:“对,他们把他送进了圣芒戈,邓布利多??他们从我的画像下面走过??他看上去很不好??”

  “谢谢你。”邓布利多说,他转身望着麦格教授。

  “米勒娃,我需要你去叫醒韦斯莱家其他的孩子。”

  “当然??”

  麦格教授站起来快步走向门口。哈利瞥了瞥罗恩,他现在看上去很害怕。

  “邓布利多—— 还有莫丽呢?”麦格教授在门口说。

  “让福克斯放完哨之后去吧,”邓布利多说,“但她可能已经知道了??她那奇妙的挂钟??”

  哈利知道邓布利多指的是那个不显示时间,只显示韦斯莱家各人下落和情况的挂钟。他揪心地想到韦斯莱先生的指针此刻一定还指着“生命危险”。但天太晚了??韦斯莱夫人也许在睡觉,没有看钟??他心里发寒,想起韦斯莱夫人的博格特变成她丈夫的尸体,眼镜歪斜,脸上流着血??但韦斯莱先生不会死??他不能死??邓布利多在哈利和罗恩身后的一个柜子里摸索着,找出了一个熏黑的旧茶壶,小心地放到桌上。他举起魔杖,念了声“门托斯”,茶壶颤动了一会儿,发出奇-317 ?异的蓝光,然后渐渐静止,又变得乌黑。

  邓布利多走到另一幅画像前,这是一个留着山羊胡,长着一副聪明相的男巫。他身着银绿相间的斯莱特林服装,似乎睡得很香,都没听见邓布利多在叫他。

  “菲尼亚斯,菲尼亚斯!”

  现在墙上的画中人都不再装睡了,他们在画框中走来走去,好看得更清楚些。聪明相的男巫继续装睡时,他们有些人也开始Ⅱq他。

  “菲尼亚斯!菲尼亚斯!菲尼亚斯!”

  他装不下去了,夸张地动了一下,睁大眼睛。

  “有人叫我吗?”

  “我需要你再到你的另外一幅画像中跑一趟,菲尼亚斯,”邓布利多说,“我又得到了一个消息。”‘“到我的那幅画像中跑一趟?”菲尼亚斯尖声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他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落到哈利身上),“哦,不行,邓布利多,我今晚太累了??”

  哈利觉得菲尼亚斯的声音有点耳熟。在哪儿听到过呢?没等他细想,周围的画像突然爆发出一片抗议。

  “不服从,先生!”一个红鼻子的大胖男巫挥着拳头吼道,“不守职责!”

  “我们有义务为现任的霍格沃茨校长效力!”一个看上去体质虚弱的老男巫喊道,哈利认出是邓布利多的前任,阿芒多迪佩特,“不害臊,菲尼亚斯!”

  “要我来说服他吗,邓布利多?”一个目光精明的女巫举起一根极粗的魔杖,好似桦树条。

  “哦,好吧,”菲尼亚斯有点害怕地瞟着这根魔杖说,“虽然他这会儿可能早把我的画像毁了,他已经毁了家里大部分—— ”

  “小天狼星不会打坏你的画像。”邓布利多说。哈利一下想起他在哪儿听到过菲尼亚斯的声音了:是从格里莫广场12号卧室那看似空空的画框里传出的。“你要告诉他,亚瑟-韦斯菜受了重伤,其夫人、儿女和哈利波特很快会去他家。明白吗?”

  “亚瑟韦斯莱受伤,老婆孩子和哈利波特要来。”菲尼亚斯懒洋洋地说,“行,行??好吧??”

  他从画框中溜了出去,这时书房的门又开了,弗雷德、乔治和金妮由麦格教授领了进来,三人都还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神色惊恐。

  “哈利—— 怎么回事?”金妮害怕地问,“麦格教授说你看到爸爸受伤了—— ”

  “你父亲在为凤凰社工作时受了伤,”邓布利多不等哈利开口就说,“他已被送往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我要把你们送回小天狼星的住处,那里比陋居更方便去医院,在那里你们会见到你们的母亲。”

  “ 我们怎么去?”弗雷德忧心忡忡地问, “ 用飞路粉吗?”

  -318 ?“不,”邓布利多说,“飞路粉此刻不安全,网络被监视了。你们要用门钥匙。”他指了指桌上那把看上去很无辜的旧茶壶。“现在只等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回来??我想确保没有危险再把你们送去—— ”

  屋子中央火光一现,留下一根金羽毛,轻盈地飘向地面。

  “是福克斯的警报。”邓布利多接住羽毛说,“乌姆里奇教授一定知道你们都不在床上??米勒娃,去把她支开—— 不管用什么借口—— ”

  格子呢的沙沙声中,麦格教授走了。

  “他说欢迎,”邓布利多身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那个叫菲尼亚斯的男巫重新出现在斯莱特林的旗帜前。“我的玄孙有留人住宿的怪癖??”“来吧,”邓布利多对哈利和韦斯莱他们说,“快,在有人来之前??”哈利等人围到邓布利多桌前。“你们都用过门钥匙吧?”邓布利多问,大家点点头,每人都把手放到黑茶壶上。“好。我数到三,一??二??”只是一瞬问的工夫:在邓布利多数到“三”之前那短暂的停顿中,哈利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们离得很近,邓布利多清澈的目光从门钥匙移到哈利的脸上。

  顿时,哈利的伤疤火烧火燎地痛起来,像伤口重新裂开了一样—— 哈利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憎恨,毫无来由,但强烈得可怕,他那一刻只想袭击—— 想咬—— 想把他的尖牙插进面前这个人的身体——“??三。”

  他感到肚脐眼后猛地一扯,地面从他脚下消失了,他的手粘在茶壶上,跟其他人碰撞着,在旋转的色彩和呼呼的风声中飞速前进,茶壶一直牵引着他们,然后——他的脚突然撞到地面,震得他膝盖一弯。茶壶哗啦落地。近旁一个声音说道:“又回来了,这些败类渣滓,他们的爸爸是要死了吗?”“出去!”另一个声音咆哮道。

  哈利爬起来环顾四周,他们来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阴暗的地下厨房里。惟一的光源是炉火和一根摇曳的蜡烛,照出残留的冷清的晚饭。克利切消失在前厅门口,拉着缠腰布,恶意地回头看了看他们。小天狼星疾步向他们走来,显得很焦急。他没刮胡子,还穿着白天的衣服,身上还带着一股有点像蒙顿格斯身上的陈酒昧。

  “怎么啦?”他伸手把金妮拉了起来,“菲尼亚斯奈杰勒斯说亚瑟受了重伤—— ”

  “问哈利吧。”弗雷德说。

  “对,我也想听昕。”乔治说。

  双胞胎和金妮都盯着他,克利切的脚步声在外面楼梯上停住了。

  -319 ?“是—— ”哈利开口道,这比告诉麦格教授和邓布利多还要难堪,“我好像—— 做了个梦??”

  他讲了他看到的一切,但稍有改动,好像他是在旁边看到了大蛇袭击,而不是直接通过蛇的眼睛??依然脸色煞白的罗恩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哈利讲完之后,弗雷德、乔治和金妮又盯了他好一会儿。哈利觉得他们的目光中有责备的成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想象。但如果他们光是这样就要责备他的话,他庆幸没有说出他当时就附在蛇的身上??“妈妈来了吗?”弗雷德转向小天狼星问。

  “她可能还不知道。”小天狼星说,“重要的是在乌姆里奇干涉之前你们就得走掉。我想邓布利多正在通知莫丽。”

  “我们要去圣芒戈医院,”金妮着急地说,看了看她的哥哥们,他们当然还穿着睡衣,“ 小天狼星,你能借我们几件斗篷什么的吗—— ?”

  “等等,你们不能冲到圣芒戈去!”小天狼星说。

  “我们当然能去。”弗雷德犟头犟脑地说,“他是我们的爸爸!”

  “你们怎么解释,在医院通知家属之前你们就知道亚瑟受伤了呢?”

  “那有什么关系?”乔治激烈地说。

  “有关系,因为我们不想声张哈利能梦见千里之外的事!”小天狼星恼怒地说,“你知道魔法部会就此做什么文章?”

  弗雷德和乔治的神情表示他们才不管魔法部会做什么呢。罗恩依旧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金妮说:“可以说是别人告诉我们的??我们从别处听说的,不提哈利??”

  “听谁说的?”小天狼星不耐烦地说,“听我说,你爸爸是在为凤凰社工作时受伤的,这事本身已经够可疑了,再添上他的子女几秒钟后就知道了情况,你们会严重损害凤凰社的—— ”

  “我们不关心什么愚蠢的凤凰社!”弗雷德叫了起来。

  “我们的父亲生命垂危!”乔治嚷道。

  “你父亲知道他在于什么,他不会感谢你们搅乱凤凰社的大事!”小天狼星也火了,“就是这样—— 这就是你们不是凤凰社成员的原因—— 你们不懂—— 有些东西是值得为之去死的!”

  “你说得轻松,缩在这儿!”弗雷德吼道,“我没看到你有生命危险!”

  小天狼星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一下消失了,他有一会儿似乎想揍弗雷德,但开口时却是坚定的平静。

  “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们大家要装作还不知道,不要急躁,至少等听到你母亲的消息再说,好吗?”

  弗雷德和乔治还不服气,但金妮走到最近的椅子前坐了下来。哈利看看罗-320 ?恩,罗恩做了个介于点头和耸肩之间的古怪动作,两人也坐下了。双胞胎兄弟又瞪了小天狼星一分钟,才坐到了金妮的两边。

  “对了,”小天狼星鼓励地说,“来,我们??一边喝一边等。黄油啤酒飞来!”

  他举起魔杖,六个酒瓶从食品间朝他们飞来,滑过桌面,把小天狼星的剩饭剩菜冲散,刚巧停在六人的面前。他们喝了起来,一时间只听见厨房炉火的噼啪声和酒瓶轻碰桌面的声音。

  哈利喝酒只是为了手上有点事做,他的胃里充满了可怕的、烧灼的负疚感。要不是他,他们还好端端地在床上睡觉。就算对自己说他的警报保证了韦斯莱先生被及时发现也没有用,因为有一个无法逃避的事实:首先是他袭击了韦斯莱先生??别瞎想,你没有尖牙,他对自己说,竭力保持镇静,但握着啤酒瓶的手在颤抖。你当时躺在床上,没有袭击任何人??可是,在邓布利多办公室叉是怎么回事呢?他问自己。我觉得我想袭击邓布利多??他把酒瓶放到桌上,不料动作重了些,酒洒了出来,但没人注意。突然间,一道火光照亮了面前的脏盘子,他们惊叫起来,一卷羊皮纸啪地落到桌上,伴着一根金色的凤凰尾羽。

  “福克斯!”小天狼星马上说,抓起了羊皮纸,“不是邓布利多的笔迹—— 一定是你妈妈的信,给—— ”

  他把信塞到乔治手里。乔治撕开读道:“爸爸还活着。我现在去圣芒戈。待在那儿,我会尽快通报消息。妈妈。”

  乔治看看大家。

  “还活着??”他慢慢地说,“可这听上去??”

  他不必说完,哈利也觉得听上去韦斯莱先生像是在生死之间徘徊。罗恩的脸色还是异常苍白,盯着他母亲的信的背面,好像它能对他说些安慰的话似的。弗雷德从乔治手中抽过信纸,自己念了一遍,抬头看着哈利。哈利觉得他握着酒瓶的手又颤抖起来,忙紧紧攥住瓶子。

  哈利不记得他几时熬过比这更漫长的夜晚。小天狼星提过一次叫大家去睡觉,但语气不是很有力,韦斯莱兄弟反感的表情就足以回答了。他们大部分时间默默围坐在桌边,看着烛芯在液体蜡中越燃越低,时而把酒瓶举到唇边,说话也只是问问时间,猜测发生了什么,或相互安慰说如果有坏消息会立刻知道的,因为韦斯莱夫人一定早就到了圣芒戈医院。

  弗雷德打起盹来,脑袋歪垂到肩上。金妮像小猫一样蜷缩在椅子上,但眼睛还睁着,哈利看到里面映着炉光。罗恩托着脑袋坐在那里,看不出是醒着还是睡了。哈利和小天狼星偶尔看一看对方,两个侵入这场家庭悲剧的外人。等-321 ?啊??等啊??罗恩的表上五点十分时,厨房门开了,韦斯莱夫人走了进来。她非常苍白,但当他们都转过头看着她,弗雷德、罗恩和哈利站起身来时,她无力地笑了一下。

  “他脱离危险了。”她说,声音虚弱而疲惫,“他在睡觉。我们待会儿可以一起去看他。比尔在陪他呢,他上午请假了。”

  弗雷德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双手捂着脸。乔治和金妮站起来,快步走过去和母亲拥抱。罗恩虚弱地笑了一声,把剩下的黄油啤酒一饮而尽。

  “早饭!”小天狼星跳起来,愉快地大声说,“那个可恶的家养小精灵呢?克利切!克利切!”

  但克利切没有回应。

  “哦,算了吧,”小天狼星嘟哝道,一面点着人数,“我来看看—— 七个人??咸肉加鸡蛋,再来点茶,还有烤面包—— ”

  哈利忙跑到炉边帮忙。他不想打搅韦斯莱一家的喜悦,而且害怕韦斯莱夫人让他讲那个梦。然而,他刚把盘子从碗柜中拿出来,韦斯莱夫人就接了过去,并且拥抱了他一下。

  “要不是你,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哈利。”她低声说,“亚瑟可能再过几小时都不会被发现,那样就晚了。多亏你,救了他一命,而且邓布利多想出了一个好的说法解释亚瑟为什么会在那儿,不然的话,你不知道他会遇到多大的麻烦,看看可怜的斯多吉吧??”

  哈利无法承受她的感激,幸好她很快放开了他,去感谢小天狼星通宵照看她的孩子们。小天狼星说他很高兴能帮忙,并希望他们在韦斯莱先生住院期间留在他家。

  “哦。小天狼星,我真感激??医院说他要住一阵子,能离得近就太好了??当然,这就是说我们可能得在这儿过圣诞节了??”

  “那更好!”小天狼星说得如此真诚,韦斯莱夫人对他笑了一下,系上围裙,开始帮着做早饭。

  “小天狼星,”哈利小声说,他再也忍不住了,“我能跟你说句话吗?嗯—— 现在?”

  他走进昏暗的食品间,小天狼星跟了进来。哈利开门见山地对他教父讲了梦里的每个细节,讲了他自己就是袭击韦斯莱先生的那条蛇。他停下来喘息时,小天狼星说:“你跟邓布利多说了吗?” “说了,”啥利烦躁地说,“可他没给我解释,他现在什么也不跟我讲了??”“我相信,如果是严重的事,他会跟你讲的。”小天狼星镇定地说。“可不止这些,”哈利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小天狼星,我??我觉得我要疯了??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在我们触摸门钥匙之前??有一两秒钟我觉得-322 ?自己是一条蛇,我感觉像蛇—— 当我看着邓布利多的时候,我的伤疤特别痛—— 小天狼星,我想咬他—— ” 他只能看到一小条小天狼星的脸,其余都在暗处。“准是幻觉的残留影响,你还在想那个梦—— 管它是什么呢—— ” “不是,”哈利摇头说,“就像我心里有东西冒出来,就像我身体里面有一条蛇—— ”

  “你需要睡觉,”小天狼星坚决地说,“吃点早饭,上楼休息去,午饭后可以跟他们一起去看亚瑟。你受了刺激,哈利,你在为你仅仅是看到的事情而自责,幸好你看到了,不然亚瑟可能就完了。别胡思乱想??”

  他拍拍哈利的肩膀,离开了食品间,剩下哈利一个人站在黑暗中。

  大家都睡了一上午,除了哈利。他上楼进了他和罗恩暑假最后几个星期住过的卧室。罗恩爬到床上,几分钟就睡着了,哈利却和衣而坐,蜷曲着靠在冰冷的金属床栏上,故意让自己不舒服,决心不打瞌睡,惟恐睡着后再变成蛇,醒来发现他袭击了罗恩,或者游到其他房间??罗恩醒来后,哈利假装他也睡了个好觉。午饭时,他们的行李从霍格沃茨运来了,这样他们可以穿着麻瓜的衣服去圣芒戈。除了哈利之外,所有的人都兴高采烈,有说有笑,脱下袍子,换上了牛仔裤和运动衫。见到来给他们带路的唐克斯和疯眼汉,众人开心地取笑疯眼汉歪戴在头上挡住魔眼的圆礼帽,对他说,这会让头发又变得短而亮红的唐克斯在地铁里不再那么惹人注意。这倒是实话。

  唐克斯对哈利梦见韦斯莱先生遭蛇咬一事很感兴趣,而哈利一点也不想谈这个话题。

  “你家里不会有先知的血统吧?”她好奇地问,他们并排坐在车厢里,哐啷哐啷地朝市中心驶去。

  “没有。”哈利说,想到特里劳妮教授,觉得受了侮辱。“不是,”唐克斯自己琢磨道,“我想你做的不是真正的预言,对吧?你没有看到未来,你看到的是现在??真奇怪,是不是?但挺有用的??”

  哈利没有回答,幸好他们到站了,在伦敦的市中心。挤着下车时,他让弗雷德和乔治插到了唐克斯后面。他们都跟着她登上自动扶梯,穆迪噔噔噔地走在最后,圆礼帽拉得低低的,一只粗糙的大手插在上衣纽扣之间握着魔杖。哈利感到那只遮住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他怕又提起那个梦,就问疯眼汉圣芒戈藏在哪儿。

  “离这儿不远。”穆迪嘟哝道。他们走到寒冷的街上,这是一条宽阔的街道,两旁的商店里挤满了圣诞节的顾客。穆迪把哈利推到前面,自己压后。哈利知道帽檐下的眼睛在四下转动。“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地址建医院,对角巷地皮不-323 ?够,又不能像魔法部一样建在地下—— 不卫生。最后他们在这儿搞到一个地方,理由是病号可以混在人群中来来往往??”

  他抓住哈利的肩膀,免得他们被一群显然只想挤进旁边那家电器店的购物者冲散。

  “到了。”过了一会儿穆迪说。

  面前是一座老式的红砖百货商店,叫做淘淘有限公司,看上去衰败冷清,橱窗里只有几个破裂的假人,歪戴着假发,姿态各异,穿的是至少十年以前的服装。积满灰尘的门上都挂着“停业装修”的大牌子。哈利听到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高个子女人对同伴说:“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开张过??”

  “这儿,”唐克斯招手把他们领到一个橱窗前,里面只有一个特别丑的女假人,假睫毛都要掉了,穿着绿色尼龙裙。“ 都准备好了吗?”

  大家点点头,向她靠拢过去。穆迪又在哈利后背上推了一把,让他往前去。唐克斯凑近橱窗,抬头望着那个丑陋的假人,呼出的气模糊了玻璃,“你好??我们来看亚瑟韦斯莱。”

  一刹那闯,哈利觉得唐克斯很滑稽,隔着玻璃用这么小的声音说话,街上人来人往,汽车声那么响,假人怎么听得见呢。然后他想起假人本来就昕不见。但他随即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只见假人微微点一下头,招了招连在一起的手指。唐克斯抓住金妮和韦斯莱夫人的胳膊,径直穿过玻璃消失了。

  弗雷德、乔治和罗恩也走了进去。哈利看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谁也没工夫瞥一眼淘淘公司这样难看的橱窗,也没人注意到六个人刚刚在他面前融入了空气中。

  “走吧。”穆迪粗声说着又捅了哈利一下。他俩一起走上前,好像穿过了一层凉水,却暖和干燥地从对面出来了。

  丑陋的假人和她站的地方都无影无踪了。他们好像来到了一个拥挤的候诊室,一排排男女巫师坐在摇摇晃晃的木椅上,有的看上去很正常,在读过期的《女巫周刊》,另一些则有可怕的畸形,如长着象鼻子或胸口多生出了_只手。室内比街上安静不到哪儿去,因为有许多病人发出非常奇怪的声音。前排中间一个满头大汗的女巫使劲扇着一份《预言家日报》,不断发出尖锐的汽笛声,口吐蒸气。角落里一个邋遢的男巫一动就像钟那样当当响,每响一声他的脑袋就可怕地摆动起来,他只好抓住耳朵把它稳住。

  穿绿袍的男女巫师在候诊者中走来走去,询问情况,在乌姆里奇那样的写字板上作记录。哈利注意到他们胸口绣的徽章:一根魔杖与骨头组成的十字。

  “他们是医生吗?”他小声问罗恩。

  “医生?”罗恩好像很吃惊,“那些把人切开的麻瓜疯子?不是,他们是治疗师。”

  -324 ?“这边!”韦斯莱夫人在角落里的男巫刚发出的一阵当当声中喊道。他们跟她排到队伍里,一个胖胖的金发女巫坐在标有“问讯处”字样的桌子前,她身后的墙上贴满通知和招贴,如干净坩埚防止魔药变毒药,解药不可乱用,要由合格治疗师认可。

  还有一个垂着长长银发卷的女巫的大肖像,上面注明:戴丽丝德文特圣芒戈治疗师(1722一1741)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1741— 1768) 戴丽丝在仔细打量着哈利等人,好像在点人数,遇到哈利的目光时,她微微眨了眨眼,从侧面走出画框消失了。队伍前头一个年轻男巫在跳着一种奇异的快步舞,一边喊痛一边试图向桌后的女巫解释他的困境。

  “是—— 嗷—— 我哥哥给我的鞋子—— 哎哟—— 它在咬我的—— 嗷—— 脚—— 看看,上面一定有—— 啊—— 魔咒,我—— 啊—— 脱不下来—— ”他轮流跳着两只脚,好像在热炭上跳舞。

  “鞋子没妨碍你阅读吧?”金发女巫不耐烦地指着桌子左边的大牌子说,“你得去五楼的魔咒伤害科,指示牌上写着呢。下一个!”那男巫一跳一拐地让到一边,哈利等人往前挪了几步。哈利读着指示牌:器物事故科——一楼 (坩埚爆炸、魔杖走火、扫帚碰撞等)生物伤害科——二楼 (蜇咬、灼伤、嵌刺等)奇异病菌感染科——三楼 (龙痘疮、消失症、淋巴真菌炎等传染病)药剂和植物中毒科——四楼 (皮疹、反胃、大笑不止等)魔咒伤害科——五楼(去不掉的魔咒、用错的魔咒等)茶室和商店——六楼如果不知去哪一科,不能正常说话,或不记得为何事而来,我们的接待员愿意帮忙。

  -325 ?一个老态龙钟、带着喇叭形助听器的男巫慢慢蹭到前面:“我来看望布罗德里克博德!”他带着哮喘声说。“四十九病房,但恐怕你是在浪费时间,”女巫随口答道,“他完全糊涂了,还当自己是茶壶呢??下一个!,’一个脸色疲惫的男巫紧紧抓着小女儿的脚脖子,她那件连裤衫背部长出来的一对大羽毛翅膀在他脑袋旁边拍打着。“五楼。”女巫问都没问就厌倦地说,那男子举着女儿从旁边的双扇门走了出去,像举着一个奇特的气球,“下一个!”韦斯莱夫人走到桌前。“你好,我丈夫亚瑟韦斯莱今天早上换病房,请问—— ?” “亚瑟韦斯莱?”女巫用手指顺着一张长长的单子往下找,“哦,二楼,右边第二个门,戴卢埃林病房。”“谢谢。”韦斯莱夫人说,“跟我来。”

  他们随她穿过双扇门,走过一条狭窄的走廊,两边是著名治疗师的肖像,装有蜡烛的水晶泡泡飘在天花板上,看上去像巨大的肥皂泡。各个门口有穿绿袍的巫师进进出出,有一扇门里飘出一股黄色的臭气,不时听到隐隐的哀号声。他们登上楼梯,进了生物伤害科,右边第二个门上写着“危险”戴卢埃林病房:重度咬伤。底下一张铜框镶嵌的卡片上有手写的字样:主治疗师:希伯克拉特斯梅绥克;实习治疗师:奥古斯都派伊。

  “我们在外面等吧,莫丽,”唐克斯说,“亚瑟一次不能见太多的人??应该家里人先进。”

  疯眼汉赞同地咕噜了一声,背靠在墙上,魔眼骨碌碌地转动着。哈利也往后缩,但韦斯莱夫人伸手把他推进了门,说:“别傻了,哈利,亚瑟想谢谢你??”

  病房挺小,暗暗的,只有门对面的墙上高处开了一个窄窄的窗户。光线主要由聚在天花板中央的水晶泡泡提供。栎木镶板的墙上挂着一个邪里邪气的男巫的肖像,上面写着:厄克特拉哈罗(1612— 1697),掏肠咒发明者。

  只有三个病人。韦斯莱先生的病床在房间最里头,小窗户旁边。哈利欣慰地看到他靠在几个枕头上,就着那正好落到他床上的惟一一道阳光看《预言家日报》。他们走过去时他抬起头,看到是谁之后,高兴地笑了起来。

  “你好!”他把《预言家日报》扔到一边,叫道,“莫丽,比尔刚走,上班去了,但他说会去看你。”

  “你怎么样,亚瑟?”韦斯莱夫人俯身吻了吻他的面颊,担心地看着他的脸问,“看上去还有点憔悴。”

  -326 ?“我感觉很好,”韦斯莱先生愉快地说,伸出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抱了抱金妮。“要是他们能把绷带拆掉的话,我都可以回家了。”

  “为什么不能拆,爸爸?”弗雷德问。

  “因为每次拆的时候我都流血不止,”韦斯莱先生轻松地说,伸手拿过搁在床头柜上的魔杖,轻轻一挥,床边多了六把椅子,“好像那条蛇的毒液里有一种特殊成分,能阻止伤口愈合??但他们相信能找到解药,他们说见过比我严重得多的情况,我现在只是要每小时服用一种补血药。可那一位,”他压低嗓门,把头朝对面床上一点,一个脸色发绿的男子躺在那儿,眼睛盯着天花板,“被狼人咬了,可怜的人,治不了了。”

  “狼人?”韦斯莱夫人惊恐地小声说,“他在公共病房安全吗?不用单独隔离吗?”

  “离满月还有两星期呢,”韦斯莱先生平静地提醒她,“治疗师今天早上跟他谈话了,想让他相信他可以过几乎正常的生活。我跟他说我认识一个狼人—— 当然没提名字。我说他人很好,过得也不错。”

  “他说什么?”乔治问。

  “说我要是不闭嘴他就让我挨一下咬。”韦斯莱先生悲哀地说,“那边那个女的,”他指指门边剩下的那一张有人的病床,“不肯告诉治疗师她是给什么东西咬的,我们猜一定是她非法搞的东西。它把她腿上的肉咬下了一大块。换绷带的时候那个难闻呀。”

  “跟我们说说你怎么受伤的吧,爸爸?”弗雷德把椅子朝床边拖了拖,问道。

  “你们都知道了,是不是?”韦斯莱先生说,意味深长地朝哈利笑了一下,“很简单—— 我过了长长的一天,打了个瞌睡,就被咬了。”

  “《预言家日报》里说你受伤了吗?”弗雷德指着他爸爸丢在一边的报纸问。

  “没有,当然没有,”韦斯莱先生略带苦涩地一笑,“魔法部不会希望人人都知道一条肮脏的大蛇—— ”

  “亚瑟!”韦斯莱夫人警告道。

  “—— 啊—— 偷袭了我。”韦斯莱先生忙说,但哈利觉得这不是他本来要说的话。

  “当时你在哪儿,爸爸?”乔治问。

  “那是我的事。”韦斯莱先生说,但嘴角还带着笑。他抓起《预言家日报》,抖开来说,“我刚刚正在看威利威德辛被捕的报道。你们知道去年夏天厕所污水回涌是威利干的吗?他的一个魔咒出了问题,厕所爆炸了,他们发现他昏迷不醒地躺在一片废墟中,从头到脚淹在—— ”

  “你说你在‘值班’,”弗雷德低声打断他问,“你究竟做什么呢?”

  “你爸爸说了,”韦斯莱夫人小声说,“在这里不谈这个!继续说威利威德辛-327 ?吧,亚瑟—— ” “别问我为什么,厕所爆炸一事居然没定他的罪,”韦斯莱先生低声说,“我只能猜测有金钱交易—— ” “你在看守它,是不是?”乔治低声问,“那件武器。神秘人要找的东西?”“乔治,安静!”他母亲训斥道。

  “反正,”韦斯莱先生提高了嗓门,“这一回威利是在向麻瓜出售咬人的门把手时被抓获的。我想他逃不掉了,因为文章中说,两个麻瓜被咬掉了手指,正在圣芒戈接受骨骼再生和记忆修改的急救。想想吧,麻瓜进了圣芒戈!不知道他们在哪个病房?”

  他环顾四周,好像希望看到指示牌。

  “哈利,你不是说神秘人有条蛇吗?”弗雷德问,一边看着他爸爸的反应.“好大的一条?你在他复活的那天晚上看到的,对不对?”

  “够了。”韦斯莱夫人生气地说,“疯眼汉和唐克斯在外面呢,亚瑟,他们想进来看你。你们可以出去等,”她又对她的孩子和哈利说,“待会儿再进来说再见。去吧??”

  他们退到走廊上。疯眼汉和唐克斯走进去关上了房门。弗雷德扬起了眉毛。

  “好啊,”他冷冷地说,手在口袋里摸索着,“就那样吧,什么也别告诉我们。”

  “找这个吗?”乔治说,递过一团肉色细绳状的东西。

  “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弗雷德咧嘴一笑,“看看圣芒戈是不是在病房门上加了抗扰咒,好吗?”

  他和乔治打开线团,分开五个伸缩耳分给大家,哈利犹豫着拿不拿。

  “拿吧,哈利!你救了爸爸的命,如果谁有权利偷听他讲话,那就是你了??”

  哈利禁不住笑了,拿起线头,像兄弟俩那样把它塞到耳朵里。

  “好,走吧!”弗雷德小声说。

  肉色的细绳像长虫般地蠕动着,一扭一扭地从门底下钻了进去。一开始哈利什么也听不见,然后他听到唐克斯在小声说话,清晰得就像在他身边一样,把他吓了一跳。

  “??他们把那里搜遍了,就是找不到那条蛇,它好像咬了你之后就消失了??可是神秘人不可能会指望一条蛇进去吧?”

  “我想他是放它出来侦察的,”穆迪的粗嗓门说,“因为他至今没什么进展,对吧?我估计他是想探探情况,如果亚瑟不在那儿,那畜生就会有时间多看看。波特说他看到了全过程?”

  “对,”韦斯莱夫人的声音有点不安,“你知道,邓布利多似乎一直在等着哈利-328 ?看到这种事??”“啊,”穆迪说,“波特那孩子是有点怪,我们都知道。”

  “今天早上邓布利多跟我说话的时候,好像有些担心哈利。”韦斯莱夫人小声说。

  “他当然担心了,”穆迪粗声说,“那孩子通过神秘人的蛇的眼睛看东西。波特显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如果神秘人附在他身上—— ”

  哈利把伸缩耳摘了下来,心怦怦乱跳,脸上火辣辣的。他看看其他人,他们都望着他,线还挂在耳朵上,脸上带着突如其来的惊恐。

 

 

第23章封闭病房中的圣诞节

  这就是邓布利多不再正视哈利目光的原因吗?他是不是担心会在里面看到伏地魔,怕那碧绿的眼睛会突然变得血红,瞳孔像猫眼那样只有一条缝?哈利想起伏地魔那张蛇脸从奇洛教授的后脑勺上露出来的情形,他用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想象着伏地魔从自己脑壳里钻出来会是什么感觉。

  他感到自己很脏,受了污染,好像带着某种致命的病菌,不配与干净、清白的、身体没有被伏地魔玷污的人们一起坐地铁从医院回去??他不只是看到了那条蛇,他就是那条蛇。他现在知道了??然后他生出一个真正可怕的念头,一个记忆跳出脑海,使他的五脏六腑像毒蛇一样翻腾起来??“除了追随者之外他还要找什么?”

  “某种只有偷偷摸摸才能得到的东西??比如一件武器,他上次所没有的东西。”

  -330 ?我就是那件武器,哈利想,好像毒液正在他的血管里奔突,使他浑身冰凉,出了一身冷汗,在漆黑的隧道中随着地铁车厢摇摇晃晃。我就是伏地魔想利用的东西,所以他们到处都让人守着我,不是为了保护我,是为了保护别人,只是不管用,在霍格沃茨不能一直有人看着我??昨晚我还是袭击了韦斯莱先生,是我,伏地魔让我干的,他现在可能就在我肚里,听我在想什么??“你没事吧,哈利,亲爱的?”韦斯莱夫人隔着金妮凑过来问他,地铁列车在隧道里哐当哐当地行驶,“你脸色不大好,不舒服吗?”大家都看着他,他使劲摇摇头,抬头盯着一幅家庭保险广告。

  “哈利,亲爱的,你真的没事吗?”走过格里莫广场中央那片杂乱的草坪时,韦斯莱夫人担心地问,“你脸色这么苍白??上午真的睡着了吗?你马上上楼躺着去,晚饭前还能睡两小时,好吗?”

  他点点头,正好有借口不用跟别人说话,他求之不得。所以她一打开前门,他就径直走过巨怪腿豹伞架,上楼逃进了他和罗恩的卧室。

  他在屋里踱来踱去,走过两张床和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的空画框,脑子里翻涌着一个个问题和可怕的念头??他是怎么变成蛇的?也许他是阿尼马格斯??不,不可能,他会知道的??也许伏地魔是阿尼马格斯??对,哈利想,这就说得通了,他当然能变成一条蛇??当他附在我身上时,我们都变成蛇??可这还不能解释我怎么会在五分钟之内去了伦敦又回到床上??但除了邓布利多之外,伏地魔几乎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巫师,把人运来运去对他来说可能不成问题??然后他心中猛地一惊,想道:这是荒唐的—— 如果伏地魔附在我身上,我现在就让他清楚地看到了凤凰社的总部!他会知道哪些人是凤凰社的,小天狼星在哪儿??我还听了很多不该听的东西,我在这儿的第一个晚上小天狼星对我说的那些话??只有一个办法:他必须马上离开格里莫广场。他要在霍格沃茨一个人过圣诞节,这样至少可以在节日期间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行,还是没有用,霍格沃茨也有许多人可以伤害,如果下一个是西莫、迪安或纳威呢?他停止了踱步,望着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的空画框,肚子里像灌了铅。他别无选择,只有回女贞路,同其他巫师彻底隔离??好吧,他想,如果必须走,再耽搁已经没有意义。他竭力不去想象德思礼一家看见他提前六个月回来了会有什么反应,大步走到他的箱子跟前,关上盖子,锁好,然后习惯性地回头我海德薇,这才想起它还在霍格沃茨—— 也好,少拎一个笼子。他提起箱子的一头,把它向门口拖去,忽听一个尖厉的声音说道:“想逃,是不是?”

  哈利扭头一看,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又回到了画布上,正倚在画框上看着他,脸上带着揶揄的表情。

  “不是逃,不是。”哈利简单地说,拖着箱子又走了几步。

  “我想,”菲尼亚斯奈杰勒斯抚摸着山羊胡须说,“做格兰芬多的学生需要很勇敢,是不是?依我看你在我们学院可能更合适。斯莱特林人勇敢,但是不傻。比方说,只要有机会,我们总是选择保命。”

  “我不是为了保自己的命。”哈利把箱子拖过门口一块虫蛀的、特别毛糙的地毯。

  “哦,我知道了,”菲尼亚斯奈杰勒斯依然抚摸着胡须,“这不是胆怯的逃跑—— 你这是高尚行为!”

  哈利没理他。可当他抓住门把手时,菲尼亚斯奈杰勒斯懒洋洋地说:“我有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口信。”

  哈利急忙转身。

  “什么口信?”

  “待在这儿。”

  “ 我没动呀!” 哈利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 什么口信?” “我已经告诉你了,傻瓜,”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平和地说,“邓布利多说:‘待在这儿。”’“为什么?”哈利丢下箱子,急切地问,“他为什么要我留下来?他还说了什么?”“什么也没说。”菲尼亚斯奈杰勒斯挑起一根细细的黑眉毛,好像觉得哈利很无礼。

  哈利的火气腾地蹿了上来,像一条蛇从高草中猛地竖起。他已精疲力竭,困惑到极点,他在这十二个小时内经历了恐惧、宽慰,然后又是恐惧,可邓布利多还是不肯跟他谈!“就这样,是不是?”他大声说,“待在这儿?我被摄魂怪袭击之后,也是人人都对我这么说!哈利,待着别动,等大人去查清楚!但我们什么也不会告诉你,因为你的小脑瓜搞不懂!”

  “你知道,”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的声音比哈利的还大,“这就是我讨厌当老师的原因!年轻人总以为他们什么事都绝对正确。可怜的自负的小家伙,你有没有想过,霍格沃茨的校长可能有很好的理由不把他计划的每个细节都告诉你?在感觉委屈的时候,你就没有想一想,服从邓布利多的命令曾经害过你吗?没有,没有!你像所有年轻人一样,以为就你有感情,有思想,就你看到了危险,就你能看出神秘人的阴谋??”

  “那他是在搞与我有关的计划了?”哈利马上问。

  “我说了吗?”菲尼亚斯奈杰勒斯懒懒地看着他的缎子手套,“现在,对不起,-332 ?我有比听少年的烦恼更重要的事要做??日安??”

  他走出画框不见了。

  “好,走吧!”哈利朝空画框吼道,“对邓布利多说谢谢他的无可奉告!”

  空画框不再出声。哈利气呼呼地把箱子拖回床脚,然后扑到虫蛀的床罩上,闭着眼睛,身子沉重而酸痛??他觉得像走了好远好远的路??真不能相信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前秋张还在榭寄生下向他靠近??他太累了??他害怕睡着??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邓布利多叫他留下来??那一定表示他可以睡觉??但他还是害怕??要是再???他渐渐沉入了阴影中??好像他脑子里有一段胶片等着放映。他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朝一扇黑门走去,经过粗糙的石墙、火把,左边一个门洞连着通到楼下的石阶。

  他摸到了黑门,可是打不开??他站在那儿看着它,渴望能进去??那后面有他一心想要的东西??他梦想不到的宝贝??只希望他的伤疤不那么刺痛??他可以想清楚些??“哈利,”罗恩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妈妈说晚饭好了,但如果你不想起来,她可以给你留一点??”

  哈利睁开眼睛,但罗恩已经离开了。

  他不想单独跟我待在一起,哈利想,在听了穆迪的话之后??他想,知道了他身上有什么,他们谁也不会要他了??他不想下去吃饭,不想去讨人嫌。他翻了一下身,过一会儿又迷糊过去,醒来时已是凌晨,肚皮饿得发痛,罗恩在旁边床上打呼噜。他眯眼环顾四周,看到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又站在肖像中了,哈利想到邓布利多可能是派菲尼亚斯奈杰勒斯来监视他的,怕他再伤人。

  不洁的感觉增强了,他几乎希望自己没有听邓布利多的话留下来??如果在格里莫广场的生活就是这样,也许他还不如在女贞路呢。

  上午其他人都忙着布置圣诞节的装饰。哈利不记得小天狼星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好的兴致,他居然唱起了圣诞颂歌,显然很高兴有人陪他过节。哈利昕到他的声音从楼板间传来,而他一个人坐在这问冷冰冰的客厅里,看着窗外的天空越来越白,要下雪了。与此同时,想到别人有机会不停地议论他,他有一种残酷的快感。他们肯定会这么做的。午饭时听到韦斯莱夫人在楼梯上轻轻喊他的名字,他又往楼上躲了躲,没有答应。

  晚上六点左右门铃响了,布莱克夫人又尖叫起来。哈利以为是蒙顿格斯或其他凤凰社成员来访,于是他在巴克比克房间的墙上靠得更舒服些,一边喂死耗-333 ?子给巴克比克,一边努力忘记自己有多饿。几分钟后有人咚咚敲门,他微微吃了一惊。

  “我知道你在这儿,”赫敏的声音说,“你出来好吗?我想跟你谈谈。”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哈利拉开门问,巴克比克又开始在铺着稻草的地上扒找它可能漏掉的耗子肉,“我还以为你跟你爸妈去滑雪了呢。”

  “唉,说实话,滑雪真不适合我,所以我是来过圣诞节的。”她头上沾着雪花,脸冻得红扑扑的,“可是别告诉罗恩,我对他说滑雪很棒,因为他老是笑我。总之,爸妈有点失望,但我说认真准备考试的人都留在霍格沃茨学习。他们希望我考好,所以会理解的。好了,”她轻松地说,“到你卧室去吧,罗恩的妈妈在那儿生了火,还要送三明治上去。”

  他跟她回到三楼,进屋时惊讶地看到罗恩和金妮正坐在罗恩的床上等他们。

  “我坐骑士公共汽车来的。”哈利还没来及开口,赫敏就活泼地说,一边脱掉外衣,“邓布利多今天一早就告诉我了。可我必须等到学期正式结束才能走。你们在乌姆里奇眼皮底下消失,把她鼻子都气歪了,虽然邓布利多对她说韦斯莱先生在圣芒戈医院是他批准你们去探视的。所以??”

  她在金妮身边坐下,两个女孩和罗恩一起看着哈利。

  “你感觉怎么样?”赫敏问。

  “很好。”哈利生硬地答道。

  “别撒谎了,哈利,”她不耐烦地说,“罗恩和金妮说你从圣芒戈回来后就一直躲着大家。”

  “他们这么说的?”哈利瞪着罗恩和金妮。罗恩低头看着脚,金妮却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就是嘛!”她说,“你都不看我们!”

  “是你们不看我!”哈利气愤地说。

  “也许你们轮流看来看去,就是对不上。”赫敏说,嘴角轻轻颤动。

  “很有趣。”哈利抢白了一句,背过脸去。

  “喂,别老觉得别人误解你。”赫敏尖刻地说,“他们都告诉我了,你昨天用伸缩耳昕到了什么—— ”

  “是吗?”哈利吼道,他手插在兜里,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都在说我,是不是?好啊,我都快习惯了??”

  “我们希望跟你说话,哈利,”金妮说,“可你回来之后就一直躲着—— ”

  “我不需要人跟我说话。”哈利越来越火了。

  “那你可有点傻,”金妮生气地说,“你认识的人里,只有我被神秘人附身过,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什么感觉。”哈利呆立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味来,急忙转身看着她。

  “我忘了。”

  “你真走运。”金妮冷冷地说。

  “对不起,”哈利真心地说,“那??你认为我是被附身了吗?”

  “你能记得你做过的所有事吗?”金妮问,“有没有大段的空白,你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哈利努力回想。

  “没有。”

  “那神秘人就没有附在你身上。”金妮于脆地说,“他附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有几个小时都不知道干了些什么。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地方,但不知道是怎么去的。”

  哈利不大敢相信她,但他的心几乎不由自主她轻松起来。

  “可我梦见你爸爸和蛇—— ”

  “哈利,你以前也做过这种噩梦,”赫敏说,“去年你就看到过伏地魔在于什么。”

  “这次不一样,”哈利摇头道,“我在蛇的身体里,好像我就是蛇??要是伏地魔用法术把我运到了伦教—— ?”

  “你哪天能看看《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就好了,”赫敏似乎大为气恼,“也许那会提醒你,在霍格沃茨不可能用幻影显形和移形,就连伏地魔也无法让你飞出宿舍,哈利。”

  “你没离开过你的床,哥们儿,”罗恩说,“在叫醒你的前一分钟我还看到你在那儿翻来覆去??”

  哈利又开始踱步,思考着。他们的话不只是一种安慰,而且很有道理??他几乎想也没想就从床上的盘子里抓起一块三明治,贪婪地塞到了嘴里。

  我不是那件武器,哈利想,他的心里涨满了快乐和解脱的感觉,听到小天狼星在门外高唱着“上帝保佑你,快乐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朝巴克比克的房间走去,他都想跟着唱。‘他怎么会想回女贞路过圣诞节呢?小天狼星的快乐是有传染性的。小天狼星因为家里又住满了人而高兴,哈利的回来尤其让他高兴。他不再是夏天那个阴沉的主人了,现在他似乎决心要让每个人都像在霍格沃茨一样开心,如果不是更开心的话。他不知疲倦地为过节做准备,在大家的帮助下打扫和装饰房间。圣诞节前夜他们上床睡觉时,家里简直都认不出来了。生锈的吊灯上挂的不再是蜘蛛网,而是冬青和金银彩带,魔法变出的雪花亮晶晶地堆在破地毯上,蒙顿格斯搞来的一棵大圣诞树挡住了小天狼星的家谱,上面装饰着活的精灵,就连门-335 ?厅墙上摆放的那些小精灵脑袋上也戴了圣诞老人的帽子和胡子。

  圣诞节早上哈利醒来后发现床脚有一堆礼物,罗恩的那堆更大一些,他已经拆了一半。

  “今年大丰收,”罗恩在一堆包装纸中对哈利说,“谢谢你的扫帚指南针,太棒了,比赫敏的好,她送了一个家庭作业计划簿—— ”

  哈利翻到了一个有赫敏笔迹的礼包,她也送了他一个日记本那样的小簿子,只是每翻开一页, 它就会说”今哥事, 今日毕!”之类的话。

  小天狼星和卢平送了哈利一套精美的图书:《实用防御魔法及其对黑魔法的克制》,里面的魔咒都有彩色动画图解。哈利急切地翻了翻第一册,看出这书对他准备D.A.的活动很有用。海格送了他一个带尖牙的毛皮钱包,尖牙大概是防盗装置,可惜哈利往里面放钱时有被咬掉手指的可能。唐克斯的礼物是一个小小的火弩箭模型,哈利看着它在屋子里飞,希望真的那个还在他手里。罗恩给了他一大盒多昧豆,韦斯莱夫妇的礼物还是手织的套头衫和肉饼。多比送了一张很难看的图画,哈利怀疑是这小精灵自己画的。他刚要把它倒过来看会不会好一点儿,只听响亮的啪的一声,弗雷德和乔治在床脚幻影显形了。

  “圣诞快乐,”乔治说,“暂时别下楼。”

  “为什么?”罗恩问。

  “妈妈又哭了,”弗雷德沉重地说,“珀西把圣诞套头衫寄回来了。”

  “连个字条都没有,”乔治说,“没问爸爸怎么样,也不去看他??”

  “我们想安慰妈妈,”弗雷德一边说一边走过来看哈利手里的画,“对她说珀西不过是一堆老鼠屎—— ”

  “—— 没用,”乔治说着拿了一个巧克力蛙吃,“所以卢平接了过去,最好等他把她劝好了,我们再下去吃早饭。”

  “这是什么?”弗雷德打量着多比的画问,“像一个长臂猿,长了两只黑眼睛。”

  “是哈利!”乔治指着画的背面说,“后头写了。”

  “很像。”弗雷德嘻嘻笑道。哈利把新的作业计划簿朝他扔过去,本子撞墙落地后开心地说:“只要你在i上加了点,t上加了横,什么事情都能干得成!”

  他们起床穿衣,听到住在家里的人互道“圣诞快乐!”下楼时他们碰到了赫敏。

  “谢谢你的书,哈利!”她高兴地说,“我一直想要一本《数字占卜学新原理》!那瓶香水非常特别,罗恩。”

  “别客气,”罗恩说,“那是给谁的?”他看着她手里那个漂亮的礼包问。

  “克利切。”赫敏愉快地说。

  “最好别是衣服!”罗恩警告道,“你知道小天狼星说的,克利切知道得太多,我们不能把他放走!”

  -336 ?“不是衣服,”赫敏说,“虽然要按我的意思,准会让他换下那块臭烘烘的破布。这只是一条花被子,我想可以让他的卧室亮堂一点儿。”

  “什么卧室?”哈利压低了嗓门,因为他们正从小天狼星母亲的肖像旁走过。

  “哦,小天狼星说箅不上卧室,不过是个—— 窝。”赫敏说,“他似乎睡在厨房柜子里的锅炉下面。”韦斯莱夫人独自待在地下室里,她站在炉边祝他们圣诞快乐的时候,听上去像得了重感冒。他们都移开了目光。“这就是克利切的房间?”罗恩说,走到食品间对面角落里一扇黑乎乎的门前,哈利从没看到它打开过。“是,”赫敏现在有点紧张,“嗯??我想我们最好敲敲门??”罗恩用指节敲了敲门,里面没声音。“他一定溜上楼了。”他说,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开了房门,“啊。”

  哈利朝里面看去,柜子大部分都被一个老式的大锅炉占了,但在管子下面一尺来宽的地方,克利切给自己弄了一个窝,地上堆着各种各样的破布和难闻的旧毯子,中间一小块凹陷的地方便是克利切每天晚上蜷着身子睡觉的地方。到处散落着面包屑和发了霉的奶酪。紧里头的角落里有一些闪闪发光的小玩意儿和硬币,哈利估计是克利切一点一滴从小天狼星手里抢救下来的。连小天狼星夏天扔掉的那些银相框也在。玻璃虽然碎了,但里面黑白照片上的人却还高傲地望着他,包括他在邓布利多的冥想盆里看到的那个黑皮肤、肿眼皮的女人: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哈利觉得胃里抽搐了一下。看来她是克利切最喜欢的照片,他把她放在最前面,而且用魔术胶带笨拙地把玻璃粘了起来。

  “我就把他的礼物留在这儿吧,”赫敏把礼包放在破布和毯子中间的凹处,轻轻带上房门,“他会发现的,没关系??”

  “想想看,”小天狼星刚好从食品问端了一只大火鸡出来,“最近谁见到克利切了?”

  “我从来的那天晚上之后就没见过他。”哈利说,“你把他从厨房轰了出去。”

  “对了??”小天狼星皱眉道,“我想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他准是藏在楼上??”

  “他不会走了吧?”哈利说,“你说‘出去’,他可能会以为你叫他离开这所房子?”

  “不会,家养小精灵没有衣服不能离开,他们被束缚在主人家里。”小天狼星说。

  “他们要真想离开的话是可以走的。”哈利提出了异议,“多比就是,两年前他离开马尔福家来给我报信。他后来不得不惩罚自己,但他还是出来了。”

  小天狼星似乎有点不安,然后说:“我过会儿去找他,我想我会发现他在楼上对着我妈妈的旧布鲁姆女裤①痛哭流涕昵??当然,他也可能爬到晾衣橱里一命呜呼??但我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弗雷德、乔治和罗恩笑了起来,但赫敏用责备的眼光看着他们。

  吃了圣诞午餐之后,他们打算再去看看韦斯莱先生,由疯眼汉和卢平带路。蒙顿格斯赶上了吃圣诞布丁和果冻蛋糕,因为圣诞节地铁不开,他“借”了一辆车子,但哈利很怀疑他是否征得了主人同意。这部车子也像韦斯莱家的老福特安格里亚一样加了扩大咒,外面大小正常,但十个人坐进去都不挤。蒙顿格斯开车。韦斯莱夫人犹豫了一阵,哈利知道她对蒙顿格斯的不满正在与是否用魔法旅行的心理做斗争。最后车外的严寒和子女们的恳求取得了胜利,她高高兴兴地坐到了后排弗雷德和乔治的中间。

  他们很快就到了圣芒戈,一路上车辆稀少,只有一些去医院的巫师悄悄走在寂静无入的街上。哈利等人下了车,蒙顿格斯把车开过街角去等他们。他们溜达到穿绿尼龙裙的假人站的橱窗跟前,然后一个一个穿过玻璃。

  候诊室一派节日气氛:明亮的水晶泡泡变成了红色和金色,像巨大的圣诞彩球,闪烁着。每个门口都挂着冬青,用魔法加盖了自雪和冰凌的圣诞树在每个屋角闪闪发亮,树尖顶着一颗闪烁的金星。人没有上次那么多,但在屋子中间哈利还是被一个左鼻孔塞了个胡桃的女巫挤到了一边。

  “家庭纠纷,嗯?”问讯台后面那个金发女巫笑道,“你是我今天看到的第三位??魔咒伤害科,五楼??”

  他们发现韦斯莱先生倚在床上,腿上放着吃剩的火鸡套餐,脸上带着绵羊般温顺的表情。

  “情况怎么样,亚瑟?”大家向他问过好,送了礼物之后,韦斯莱夫人问。

  “很好,很好。”韦斯莱先生的语气有点过分热情,“你—— 哦—— 没见到斯梅绥克治疗师吧?”

  “没有啊,”他太太起了疑心,“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韦斯莱先生轻松地说,开始拆那堆札物,“今天都过得开心吗?得了什么礼物?哦,哈利—— 这个太棒了—— ”他打开了哈利送的保险丝和螺丝刀。

  韦斯莱夫人似乎对他的回答不大满意。当他侧过来和哈利握手时,她看了看他睡衣里的绷带。

  “亚瑟!”她说,声音像捕鼠夹发出的声音一样尖脆,“你换了绷带。为什么早换了一天,亚瑟?他们说要明天才换呢。”

  ①布鲁姆女裤一种在踝部扎紧的土耳其式宽大裤子,是美国女改革家A.J布鲁姆夫人(1818一 1894)所倡一种女裤。

  -338 ?“啊?”韦斯莱先生好像很害怕,把被单拉到了胸口以上,“没—— 没什么—— 这是—— 我—— ”

  他似乎在韦斯莱夫人锐利的目光下泄了气。

  “唉—— 别生气,莫丽,奥古斯都派伊出了个主意??你知道,他是实习治疗师,一个可爱的年轻人,爱研究??这个??补充医学??我是说一些麻瓜的老疗法??叫做缝线,莫丽,它对—— 对麻瓜的伤口很有效—— ”

  韦斯莱夫人发出一声介于尖叫和咆哮之间的可怕声音。卢平走到狼人床前—— 他没人探视,正愁闷地望着韦斯莱先生身边这群人。比尔嘀咕说要去拿杯茶,弗雷德和乔治跳起来要跟他一起去,一边咧着嘴笑。

  “你想告诉我,”韦斯莱夫人一个字比一个字说得响,似乎没发觉其他人都在惊慌逃窜,“你在瞎用麻瓜的疗法?'’“不是瞎用,莫丽,亲爱的,”韦斯莱先生恳求地说,“只是—— 只是派伊和我想试试—— 只可惜—— 对这种特殊的伤口—— 它没有我们预期的那么有效—— ”

  “什么意思?”“嗯??这个,我不知道你懂不懂—— 缝线是怎么回事?”“听上去好像你想把你的皮肤缝起来,”韦斯莱夫人冷笑一声说,“可是,亚瑟,你也不至于那么愚蠢—— ” “我也想要一杯茶。”哈利跳起来说。赫敏、罗恩和金妮几乎是和他一起冲到门口的。关门时他们听到了韦斯莱夫人的尖叫:“你说什么?原理就是这样?”

  “这就是爸爸。”金妮摇头说,他们沿着过道走去,“缝线??我问你??”

  “哦,它对非魔法伤口挺有效的,”赫敏公正地说,“我想是蛇毒里有什么东西把它化掉了??茶室在哪儿呀?”

  “六楼。”哈利想起了问讯处的牌子。

  他们走过一道道双扇门,看到了一架摇摇晃晃的楼梯,墙上挂着面目狰狞的治疗师的画像。爬楼梯的时候,那些治疗师冲他们嚷嚷着,诊断出稀奇古怪的病症,想出种种可怕的疗法。罗恩气得够呛,有个中世纪的巫师叫喊说他显然有严重的散花痘。

  “那是什么东西?”他气愤地问,那治疗师追了罗恩六个画框,把画中人推到一边。

  “此乃皮肤沉疴,少爷,会留有疤痕,令您比目前还不中看—— ”

  “你说谁不中看?”罗恩耳根红了。

  “惟有取蟾蜍之肝贴于喉部,于望日月光朗朗之时赤身裸体立于一桶鳗鱼目出—— ”

  -339 ?“我没有散花痘!”

  “可您面现触目瑕疵,少爷—— ”

  “那是雀斑!”罗恩大怒,“回你自己的画框里去,别缠着我!”

  他转向竭力绷着脸的其他几个人。

  “这是几楼?”

  “我想是六楼。”赫敏说。

  “不,是五楼,”哈利说,“还有一层—— ”

  可是走上平台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瞪着标有魔咒伤害科的双扇门上的小窗。一个男子鼻子压在玻璃上,在酊着他们看:金色的鬈发、明亮的蓝眼睛,一副茫然的笑容,露出白得耀眼的牙齿。

  “哎呀!”罗恩也瞪着那男子。

  “天哪,”赫敏突然惊叫道,“洛哈特教授!”

  前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师推门走了出来,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袍。

  “你们好!”他说,“我想你们要我签名,是不是?”

  “没变多少。”哈利小声对金妮说,她笑了。

  “嗯—— 您好吗,教授?”罗恩的语气有点内疚,是他的魔杖出了故障,破坏了洛哈特教授的记忆,才使他住进了圣芒戈。由于洛哈特当时想永远抹去哈利和罗恩的记忆,哈利此时对洛哈特的同情有限。

  “我很好,谢谢!”洛哈特热情洋溢地说,从兜里掏出一根磨破的孔雀羽毛笔,“你们想要多少签名?你们知道,我能写连笔字了!”

  “哦??我们现在不需要,谢谢。”罗恩说着对哈利扬起了眉毛,于是哈利问:“教授,您怎么在走廊里闲逛?您不应该在病房里吗?”

  洛哈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盯着哈利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以前见过吗?”

  “哦??见过。”哈利说,“您在霍格沃茨教过我们,记得吗?”

  “教过?”洛哈特说,显得有点疑惑,“我吗?”

  然后笑容又回到他的脸上,突然得令人害怕。

  “教了你们所有的知识,是吧?好,你要多少签名?整整一打怎么样,你可以送给所有的小朋友,一个也不漏!”

  但这时一个脑袋从走廊另一头的门后探出来叫道:“吉德罗,淘气的孩子,你跑到哪儿去了?”

  一个头上戴着金银丝花环的如母亲般的治疗师匆匆跑来,热情地对哈利等人微笑着。

  “哦,吉德罗,有人来看你!太好了,而且是圣诞节!你们知道吗,从来没有入探视过他,可怜的小羊羔,我想不出为什么,他这么可爱,对不对?”

  -340 ?“我们在签名!”吉德罗又对治疗师灿烂地一笑,“他们要好多,不给不答应!但愿我有那么多照片!”

  “听听,”治疗师拉起洛哈特的手臂,宠爱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个早熟的两岁儿童,“他几年前很有名,我们希望这种给人签名的爱好使他记忆有所恢复。请这边走好吗?他住的是封闭式病房,一定是趁我拿礼物进去的时候溜出来的,那扇门通常都锁着??他不危险!只是,”她压低了声音,“对他自己有点危险,上帝保佑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走出去记不得怎么回来??你们来看他真是太好了—— ”

  “啊,”罗恩徒然地指着楼上,“其实,我们只是—— 哦—— ”

  可是治疗师期待地冲着他微笑,罗恩“想去喝杯茶”的嗫嚅低得听不见了。他们无可奈何地对视了一下,跟着洛哈特和治疗师走去。

  “别待多久。”罗恩小声说。

  治疗师用魔杖指着杰纳斯西奇病房的门,念了声“阿拉霍洞开”,门应声而开,她领头走进去,一只手紧紧抓着吉德罗的胳膊,直到让他坐在床边的扶手椅上。

  “这是我们的长住病房,”她低声对哈利、罗恩、赫敏和金妮说,“永久性魔咒伤害。当然,依靠强化治疗和一点运气,可以使病情有所好转??吉德罗确实好像恢复了一些意识。博德先生进步很大,他的说话能力恢复得不错,尽管他还没说过我们能听懂的话??好了,我得发完圣诞礼物,你们聊一会儿??”

  哈利打量着这间病房,它显然是病人长住的家。病床周围的私用物品比韦斯莱先生那边多得多。吉德罗的床头板上贴着他自己的照片,都在向新来者露齿微笑,挥手致意。许多照片上有他笔画幼稚的签名。他刚被治疗师按到椅子上,就拉过一沓照片,抓起羽毛笔,狂热地签起名来。

  “你可以把它们放在信封里,”他对金妮说,把签好的照片一张张扔到她膝上,“我没被遗忘,没有,我仍然收到许多崇拜者的来信??格拉迪丝古吉翁每周都写??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他停了下来,似乎有点困惑,随即又露出笑容,起劲地签起名来,“我想只是因为我相貌英俊??”

  一个面色灰黄、愁眉苦脸的男巫躺在对面床上,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仿佛对周围事物不知不觉。隔了两张床是一个满脸长毛的女人,哈利想起二年级时赫敏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幸好她的损容不是永久性的。病房另一头的两张床有花帘子围着,给病人和探视者一些隐私。

  “你的,阿格尼丝,”治疗师愉快地跟脸上长毛的女人打招呼,递给她一小堆圣诞礼物,“看,没有被忘记吧?你儿子派了猫头鹰来说他晚上来看你,真不错,是不是?”

  阿格尼丝响亮地吠叫了几声。

  -341 ?“布罗德里克,你看,有人送给你一盆植物,还有一个漂亮的日历,每个月是不同的鹰头马身有翼兽,会带给你好心情的,是不是?”治疗师快步走到自言自语的男子跟前,把一盆怪难看的植物放在他的床头柜上,又用魔杖把日历挂到墙上,那植物上的长触手摆来摆去。“还有—— 哦,隆巴顿夫人,您这就走吗?”

  哈利猛地转过头。病房那头的帘子已经拉开,有两人从床边走出来:一个可怕的老女巫,穿一件绿色的长袍,披着虫蛀的狐皮,尖帽子上显然装饰着一只秃鹫的标本,她后面跟着一个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纳威。

  哈利突然意识到那边两张床上的病人是谁了。他拼命想转移其他人的注意,让纳威悄悄走出病房。但罗恩听到“隆巴顿”也抬起头来,哈利没来得及制止,他已经叫出了声:“纳威!”

  纳威浑身一震,畏缩了一下,仿佛一颗子弹刚从他身旁擦过。

  “是我们,纳威!”罗恩高兴地站了起来,“你看见了吗?洛哈特在这儿!你来看谁?”

  “是你的朋友吗,纳威,小乖乖?”纳威的奶奶亲切地说着,向他们走来。

  纳威似乎宁愿自己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就是不要在这里。圆鼓鼓的脸上泛起紫红色,他不敢接触他们的目光。

  “啊,对了,”他奶奶仔细端详着哈利,伸出一只枯干的、鹰爪般的手给他握,“对,对,我当然知道你是谁。纳威对你评价很高。”

  “好—— 谢谢。”哈利和他握了握手。纳威没有看他,只盯着自己的脚,脸上越来越紫。

  “你们两个显然是韦斯莱家的,”隆巴顿夫人高贵地把手伸给了罗恩和金妮,“对,我认识你们的父母—— 当然,不大熟—— 是好人,好人??你一定是赫敏 格兰杰吧?”

  赫敏听隆巴顿夫人知道她的名字似乎吃了一惊,但也握了握手。

  “对,纳威跟我说过你。帮他渡过了一些难关,是不是?他是个好孩子,”她用严厉审视的眼光沿着尖鼻子向下瞅着纳威,“但没有他爸爸的才气,我不得不说??”她把头朝里边那两张床一点,帽子上的秃鹫吓人地抖动起来。

  “什么?”罗恩惊奇地问(哈利想踩他的脚,但穿着牛仔裤做这种动作比穿袍子要显眼得多),“那边是你爸爸吗,纳威?”

  “什么?”隆巴顿夫人厉声问,“你没跟朋友说过你父母的事吗,纳威?”

  纳威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摇了摇头。哈利不记得他为哪个人这么难受过,可是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帮纳威解围。

  “哼,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隆巴顿夫人生气地说,“你应该感到自豪,纳威,自豪!他们牺牲了健康和理智,不是为了让惟一的儿子以他们为耻的!”

  “我没觉得羞耻。”纳威微弱地说,还是不看哈利等人。罗恩踮着脚往那两张-342 ?床上看。

  “你表现的方式很奇怪!”隆巴顿夫人说,“我儿子和儿媳被神秘人的手下折磨疯了。”她高傲地转向哈利、罗恩、赫敏和金妮说。

  赫敏和金妮都捂住了嘴巴。罗恩伸着脖子看了看纳威的父母,显得很痛苦。

  “他们是傲罗,在魔法界很受尊敬。”隆巴顿夫人继续说,“天分很高,他们两个。我—— 哎,艾丽斯,什么事?”

  纳威的母亲穿着睡衣缓缓走来。她已不再有穆迪那张凤凰社最早成员合影上那样圆润快乐的脸庞。她的脸现在消瘦而憔悴,眼睛特别大,头发已经白了。零乱而枯干。她似乎不想说话,或是不能说,但她怯怯地朝纳威比画着,手里捏着什么东西。

  “又一个?”隆巴顿夫人有点疲倦地说,“很好,艾丽斯,很好—— 纳威,拿着吧,管它是什么??”

  纳威已经伸出手来,他母亲丢给他一张吹宝超级泡泡糖的包装纸。

  “很好,亲爱的。”纳威的奶奶拍着她的肩膀,装出高兴的样子。

  但纳威轻声说:“谢谢,妈妈。”

  他母亲蹒跚地走了回去,一边哼着歌曲。纳威挑战地看着大家,好像准备接受他们的嘲笑,但哈利觉得他从没遇到过比这更不好笑的事。

  “好吧,我们该回去了。”隆巴顿夫人叹息道,一边戴上长长的绿手套,“很高兴见到你们大家。纳威,把那张糖纸扔到垃圾箱里,她给你的都够贴满你的卧室了吧??”

  但祖孙二人离开时,哈利相信他看到纳威把糖纸塞进了口袋里。

  门关上了。

  “我一直不知道。”赫敏眼泪汪汪地说。

  “我也不知道。”罗恩声音嘶哑。

  “我也是。”金妮小声说。

  他们都看着哈利。

  “我知道,”他难过地说,“邓布利多跟我讲过,但我保证不说出去??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就是为这事进阿兹卡班的,她对纳威的父母用了钻心咒,害得他们发了疯。”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干的?”赫敏惊恐地说,“就是克利切的照片上那个女人?”

  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是洛哈特气愤的声音:“喂,我的连笔字不是白练的!”

  -343

 


第24章大脑封闭术

  克利切原来躲在阁楼上。小天狼星在那儿找到了他,他满身灰尘,无疑又在翻寻布莱克家的其他古董,想藏到他的柜子里。虽然小天狼星对这个说法感到很满意,哈利却有些不安。克利切出来后情绪似乎有所好转,他那怨恨的嘀咕减少了,也比平常听话了,但有一两次哈利发现这个小精灵在贪婪地盯着他,一见哈利发觉赶忙移开目光。

  哈利没有把这隐隐的怀疑向小天狼星提起。圣诞节过完了,小天狼星的快乐在迅速挥发。随着众人离开之日的临近,他越来越容易陷入被韦斯莱夫人称为“间歇性忧郁症”的状态:沉默寡言,脾气暴躁,经常躲到巴克比克的房间里一待就是几小时。他的忧郁在整所房子里蔓延,像毒气一样从门底下渗过去,所有的人都被感染了。

  哈利不想留下小天狼星一个人跟克利切做伴。事实上,他生平第一次不再盼望着回霍格沃茨。返校意味着回到乌姆里奇的专制之下,她一定又强行通过-344 ?了十来条法令。再说又没有魁地奇球赛可盼。考试I临近,作业量很可能又要增加。邓布利多还是那么遥远。要不是有D.A.,哈利觉得他可能会去求小天狼星让他离开霍格沃茨,留在格里莫广场。

  假期最后一天发生了一件事,让哈利真正害怕返校了。

  “哈利,亲爱的,”韦斯莱夫人把头伸进他和罗恩的卧室,他们俩在下巫师棋,赫敏、金妮和克鲁克山在旁边观看,“你到厨房来一下好吗?斯内普教授有话跟你说。”

  哈利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车正在和罗恩的一个卒子激烈搏斗,他正兴奋地给它加油鼓劲呢。

  “压扁它—— 压扁它,它不过是个小卒子,你这个笨蛋—— 对不起,韦斯莱夫人,你说什么?”

  “斯内普教授在厨房里,他想和你谈谈。”

  哈利惊恐地张大了嘴巴。他望望其他几人,他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赫敏好不容易才管住了一刻钟的克鲁克山,此时欢喜地跳到棋盘上,棋子尖叫着四散奔逃。

  “斯内普?”哈利茫然地问。“斯内普教授,亲爱的,”韦斯莱夫人责备地说,“快来吧,他说他待不了多久。”“他找你于吗?”韦斯莱夫人走了,罗恩忐忑地问,“你没干什么吧?”“没有!”哈利愤慨地说,一边拼命回想自己有什么过错会让斯内普追到格里奠广场来。莫非上次作业得了个“T”?一两分钟后,他推开了厨房的门,看到小天狼星和斯内普坐在长桌前,气呼呼地瞪着相反的方向,沉默中充满了对彼此的厌恶。小天狼星面前有一封打开的信。

  “嗯。”哈利出声报告他的存在。

  斯内普回过头来,一张脸镶在油油的黑发帘中。

  “坐下,波特。”

  “我说,”小天狼星往后一靠,翘起椅子,对着天花板大声说,“我希望你不要在这儿发号施令,斯内普,这是我的家。”

  斯内普苍白的脸上涌起一阵难看的红潮,哈利在小天狼星身边坐了下来,望着桌子对面的斯内普。

  “我本该和你一个人谈,波特,”斯内普嘴角浮现出惯常的冷笑,“但布莱克—— ”

  “我是他的教父。”小天狼星嗓门更大了。

  “我是奉邓布利多之命来的,”斯内普说,声音则越来越阴毒,“不过请留下,-345 ?布莱克,我知道你喜欢有??参与感。”“这话什么意思?”小天狼星问,重重地把椅腿落回了地面。“只是说我想你一定挺—— 啊—— 挺心烦的,不能为凤凰社做任何有用的事。”斯内普故意强调“有用”一词。这下轮到小天狼星涨红了脸,斯内普嘴角带着胜利的笑容转向哈利。“校长让我来通知你,波特,他希望你这学期学习大脑封闭术。”

  “学习什么?”哈利愣愣地问。斯内普的冷笑更明显了。“大脑封闭术,防止头脑受外来入侵的法术。是巫术中冷僻的一支,但非常有用。”哈利的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防止外来入侵?可他没有被附身啊,大家都这么说??“为什么我要学大—— 这玩意儿?”他问。“因为校长认为有必要,”斯内普和缓地说,“你一周接受一次单独辅导,但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明白吗?”“明白。”哈利说,“谁来教我?”斯内普扬起眉毛。“本人。”他说。

  哈利感到他的五脏六腑在融化,由斯内普单独辅导—— 他到底做了什么要受到这种惩罚?他忙求助地看着小天狼星。“为什么邓布利多不能教他?”小天狼星咄咄逼人地问,“为什么是你?”“我想是因为校长有权把不愉快的差使下放,”斯内普圆滑地说,“我向你保证这不是我要来的。”他站起身来,“我星期一晚上六点在我办公室等你,波特。如果有人问,就说是魔药课补习,见过你在我课上表现的人都不会否认有这个必要。”

  他转身离开了,黑色旅行斗篷旋起了一股风。“等一等。”小天狼星说着坐直了身子。斯内普回身看着他冷笑着。

  “我很忙,布莱克??不像你。我没有无限的空闲??”

  “那我直话直说吧。”小天狼星站了起来。他比斯内普高得多,哈利注意到斯内普的手在斗篷口袋里攥紧了,他猜想一定是握住了魔杖柄。“如果我听到你借教哈利大脑封闭术来整他,我会找你算账。”

  “多么动人啊,”斯内普冷笑道,“但你一定发现波特很像他父亲吧?”“不错。”小天狼星自豪地说。“那你该知道他骄傲自大,批评对他就像耳旁风。”斯内普圆滑地说。

  -346 ?小天狼星一把推开椅子,大步朝斯内普走去,一边抽出了魔杖。斯内普也亮出了魔杖。两人摆开架式,小天狼星脸色铁青,斯内普在算计,目光在小天狼星的脸和杖尖之间扫来扫去。

  “小天狼星!”哈利叫道,但他好像没听见。“我警告过你,鼻涕精,”小天狼星的脸离斯内普的脸不到一尺,“邓布利多或许认为你改造好了,可我不那么想—— ” “哦,那你为什么不对他说?”斯内普低声说,“是不是担心他不会把在老妈家躲了六个月的人的话当回事?”“告诉我,卢修斯马尔福近来怎样?我想他一定很高兴他的哈巴狗在霍格沃茨任教吧?”

  “提到狗,”斯内普轻轻地说,“你知道吗,你上次冒险外出时,卢修斯马尔福认出了你。很聪明啊,布莱克,在安全的站台上被人看到了??让你有铁打的理由以后不用出洞了,是不是?”

  小天狼星举起了魔杖。

  “不要!”哈利叫起来,从桌上翻过去挡在他们中间,“小天狼星,别—— ”

  “你在说我是懦夫吗?”小天狼星咆哮道,想把哈利推开,但哈利坚决不动。

  “嗯,我想是吧。”斯内普说。“哈利—— 让开—— !” 小天狼星大吼一声,一掌把他推到旁边。厨房门开了,韦斯莱全家和赫敏一拥而入,个个兴高采烈,韦斯莱先生骄傲地走在中间,穿着条纹布的睡衣,外罩一件防水雨衣。

  “治好了!”他兴冲冲地向整个厨房宣布,“完全好了!” 他们全都僵立在门口,瞪着眼前这幕定格的情景:小天狼星和斯内普都扭头望着门口,魔杖直指对方的面门,哈利张着手臂站在两人中间,想把他们推开。“我的天哪,”韦斯莱先生的笑容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天狼星和斯内普都垂下了魔杖。哈利左右看看,两人脸上都带着极度的轻蔑,但突然进来这么多的目击者似乎使他们恢复了理智。斯内普把魔杖插进口袋,大步走出厨房,没有理睬韦斯莱等人。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

  “星期一晚上六点,波特。”

  他扬长而去,小天狼星瞪着他的背影,魔杖垂在一旁。

  “到底怎么回事?”韦斯莱先生又问。

  “没什么,亚瑟,”小天狼星喘着粗气,像刚跑完长跑,“只是两个老同学叙叙旧??”他好像用了极大努力似的微笑道,“??你治好了?好,真好??”

  “可不是!”韦斯莱夫人把她丈夫领到一把椅子跟前,“斯梅绥克治疗师终于找到了蛇毒的解药,可以对付各种蛇毒,亚瑟也从捣鼓麻瓜医术中吸取了教训,是不是,亲爱的?”她威严地问。

  -347 ?“是的,莫丽。”韦斯莱先生温顺地说。

  那天的晚餐本应是非常愉快的,哈利看得出小天狼星竭力想活跃气氛,他强迫自己为弗雷德和乔治的笑话而高声大笑,殷勤地给大家夹菜,但除此之外,他的脸就会阴沉下去,显得心事重重。他和哈利之间隔着来向韦斯莱先生道贺的蒙顿格斯和疯眼汉。哈利想对小天狼星说别把斯内普的话放在心上,斯内普是故意激他的,他们都不认为小天狼星听邓布利多的话待在格里莫广场是贪生怕死,可是没有找到机会。看着小天狼星那可怕的表情,哈利怀疑即使有机会他也未必敢讲。他只是小声对罗恩和赫敏说了要跟斯内普学大脑封闭术的事。

  “邓布利多想让你不再做那些关于伏地魔的梦,”赫敏马上说,“你不会舍不得它们吧?”“跟斯内普补课?”罗恩声音中充满了恐惧,“我宁可做噩梦。”

  第二天,他们准备乘坐骑士公共汽车回霍格沃茨,还是由唐克斯和卢平护送他们。哈利、罗恩和赫敏进厨房时,他俩正在吃早饭。大人们好像在小声交谈,但门一开他们马上回过头来不说了。

  他们匆匆吃过早饭,穿上外套,戴好围巾,准备上路。一月的清晨天色灰白,寒意袭人。哈利的胸口堵得难受,他不想跟小天狼星说再见,他对这次分别有一种不祥之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小天狼星别做傻事—— 他担心小天狼星受了斯内普的刺激,可能现在就已盘算着贸然离开格里莫广场。但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小天狼星就把他叫到了一边。

  “你带上这个。”他悄悄地说,塞给哈利一个包得很不像样的、平装书大小的东西。

  “这是什么?”哈利问。

  “如果斯内普欺负你,它会让我知道的。别在这儿打开!”小天狼星提防地看了看韦斯莱夫人,她正在劝双胞胎戴上她自己织的手套,“我怀疑莫丽不赞成—— 但我希望你在需要我的时候用它,好吗?”

  “好的。”哈利答应着,把小包塞到上衣内侧的口袋里,但他知道他是不会用的。他决不会把小天狼星引出安全地带,无论斯内普在教他大脑封闭术时怎么虐待他。

  “走吧。”小天狼星拍拍哈利的肩膀,强打笑容说。哈利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已经上了楼,停在上了粗铁链和门闩的正门前,韦斯莱一家围在那里。“再见,哈利,多保重。”韦斯莱夫人拥抱了他一下。“再见,哈利,替我看着点蛇!”韦斯莱先生握着他的手亲切地说。

  “好—— 好的。”哈利心不在焉地答道。这是他提醒小天狼星的最后一个机会,他转身望着教父的脸,张嘴刚要说,但小天狼星用一只胳膊搂了他一下,粗声粗气地说:“照顾好自己,哈利。”然后哈利就被推进了凛冽的空气中,唐克斯追着-348 ?他下了台阶(她今天扮成了一个身着粗花呢的高个女子,头发是铁灰色的)。

  12号的门在身后关上了,他们跟着卢平下了台阶。走到人行道上时,哈利回头看了看,12号在迅速缩小,两边的房屋延伸过来挤着它,一眨眼的工夫它就不见了。

  “快点儿,越早上汽车越好。”唐克斯扫了一眼广场说,哈利觉得她眼神中有一些紧张。卢平挥起右手。砰!一辆鲜艳的紫色三层公共汽车从天而降,差点撞到了路灯柱,但灯柱朝后一跳躲开了。一个穿着紫色制服,长着招风耳、满脸粉刺的瘦小伙跳下来说:“欢迎乘坐—— ”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唐克斯迅速说,“上车,上车—— ” 她把哈利推向汽车踏板,售票员瞪眼看着哈利走过去。“哎—— 是哈—— !” “你要喊他的名字我就咒你没人搭理。”唐克斯小声威胁道,一边把金妮和赫敏也推向前去。“我一直想坐这个。”罗恩高兴地说,他也上了车,只顾东看西看。

  哈利上次乘骑士公共汽车是晚上,三层车厢里排满了铜床架。现在是清晨,车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椅子,也不讲搭配,胡乱地围在窗边,有的似乎是在汽车突然停在格里莫广场时翻倒的,几个巫师正在嘟嘟嚷囔地爬起来。不知是谁的购物袋滑到了车厢那头,青蛙卵、蟑螂和蛋奶糊撒了一地。

  “看来我们得分开了,”唐克斯果断地说,一边寻找空座位,“弗雷德、乔治和金妮,你们坐到后面去吧??卢平可以跟你们一起??”

  她和哈利、罗恩和赫敏走到了顶上那一层,最前面和最后面各有两把椅子,售票员斯坦桑帕克热心地跟着哈利和罗恩走到后面。哈利走过时许多人回头看他,当他坐下时,看到那些脑袋都赶忙转过去了。

  哈利和罗恩每人递给斯坦十一个西可,汽车又开了起来,摇晃着绕过格里莫广场,车身扭来扭去,时而还会驶上人行道。然后又是砰的一声巨响,他们都往前一冲,罗恩的椅-T'IIIT,他膝上的小猪从笼子里挣了出来,啾啾地飞到车厢前面,拍着翅膀落到赫敏的肩头。哈利抓住了蜡烛架才勉强没有摔倒,他朝窗外望去,他们好像正沿着一条高速公路疾驶。

  “伯明翰城外。”斯坦愉快地回答了哈利心里的问题,罗恩努力从地上爬了起来,“你挺好的,哈利?我夏天老是在报上看到你的名字,可是没啥好话??我对厄恩说,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没那么怪啊,慢慢显出来的,是不是?”他把票递给他们,继续着迷地盯着哈利。斯坦显然不在乎一个人有多怪,只-349 ?要他的名字能上报。骑士公共汽车吓人地倾斜着,超过了内侧的一溜小汽车。哈利望望前面,看到赫敏捂住了眼睛,小猪在她肩上快乐地摇摆着。

  砰!椅子都朝后滑去,骑士公共汽车从伯明翰公路跳到了一条幽静的乡间小道上,一路尽是险弯。车子忽左忽右压上路边时,一道道树篱跳着闪开。他们又开上一条闹市区的主干道、一座崇山峻岭中的高架桥,然后是高楼间一条冷风飕飕的街道,每次都是砰的一声巨响。

  “我改主意了,”罗恩第六次从地上爬起来时嘟哝道,“我再也不想坐这玩意儿了。”

  “注意,下一站是霍格沃茨。”斯坦快活地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前头那个霸道的女人给了点小费要让你们先下。不过我们得先让玛什夫人下去。”下层传来呕吐声和可怕的哗啦声,“她不舒服。”

  几分钟后骑士公共汽车在一个小酒吧外尖声刹住,小店闪身躲避,才没有被撞上。他们听到斯坦把可怜的玛什夫人扶下了车,二层乘客都嘀咕着舒了口气。汽车继续前行,加速,直到——砰!他们已经行驶在白雪覆盖的霍格莫德村,哈利瞥见了小巷里的猪头酒吧,砍下的猪头招牌在寒风中吱嘎作响。片片雪花打在车前的大窗子上。车子终于摇摇晃晃地停在了霍格沃茨大门外。

  卢平和唐克斯帮他们把行李弄下车,然后下来说再见。哈利望了一眼三层的骑士公共汽车,见所有乘客都把鼻子贴在窗子上看着他们。

  “进学校就安全了。”唐克斯警惕地扫了一眼僻静的街道,“过得愉快,啊?”

  “保重。”卢平和每个人握手,最后轮到哈利时,“听着??”他低声说,其他人都在和唐克斯最后道别,“哈利,我知道你不喜欢斯内普,但他是高超的大脑封闭术师,我们—— 包括小天狼星都希望你学会保护自己,所以刻苦学习,好吗?”

  “好。”哈利沉重地说,抬眼望着卢平那过早显出皱纹的脸,“再见了??”

  六个人吃力地拖着箱子沿着结冰的车道往城堡走去,赫敏说要在睡觉前织出凡顶小精灵帽。来到橡木大门前,哈利回头看了一眼,骑士公共汽车已经不见了。想到明天晚上的事情,他倒有点希望自己还在车上。

  第二天哈利大部分时间都在为晚上害怕。上午的魔药课丝毫没有消除他的恐惧,斯内普还是那么可恶。课间不断有D.A.的成员满怀希望地来问他晚上要不要聚会,令他的情绪更加低落。

  “我会通知你们的,”哈利一遍遍地说,“但今天晚上不行,我要—— 补魔药课??”

  -350 ?“你要补魔药课?”午饭后扎卡赖斯史密斯把哈利堵在门厅里,挑起眉毛说,“ 老天, 你一定糟透了, 斯内普不经常给人补课, 是不是?”

  史密斯趾高气扬地走开了,罗恩气愤地瞪着他。

  “要我咒他吗?我还能点中他。”他举起魔杖对准了史密斯的后背。

  “算了,”哈利沮丧地说,“谁都会这么想,是不是?觉得我笨—— ”

  “嘿,哈利。”哈利身后一个声音叫道。他转过身,发现秋站在那儿。

  “嗯,”哈利的腹部揪紧了,“嘿。”

  “我们在图书馆,哈利。”赫敏果断地说,抓着罗恩的胳膊把他朝大理石楼梯拽去。

  “圣诞节过得好吗?”秋问。

  “嗯,还不错。”哈利说。

  “我过得挺安静。”不知为什么,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嗯??下个月又要去一次霍格莫德村,你看到通知了吗?”

  “什么?哦,没有,我回来后还没看过布告栏呢。”

  “是在情人节??”

  “哦,”哈利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你是不是想—— ?”

  “要是你愿意。”她热切地说。

  哈利呆住了,他本想说:“你是不是想问下次D.A.活动的时间?”但她的回答好像对不上。“我—— ”他说。“噢,你不愿意就算了,”她说,似乎有些屈辱,“没关系,回头见。”她讪讪离去,哈利瞪着她的背影,脑子疯狂地转动,突然醒悟了过来。“秋!嘿—— 秋!''他跑过去,在大理石楼梯上追到了她。“嗯—— 你想在情人节跟我去霍格莫德吗?”“哦,是的!”她羞红了脸,灿烂地一笑。“好??那么??就说定了。”哈利感到这一天还不算完全失败,他在下午上课前到图书馆去找罗恩和赫敏时,脚步不觉也抬得高了。

  但到了晚上六点钟,就连成功地约了秋张也不足以减轻哈利的不祥之感,这感觉.随着他朝斯内普办公室迈出的每一步而增强。

  他在门外停了一会儿,希望自己是在别处。只要不是在这里,在哪儿都行。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敲门进去。

  这是一间昏暗的屋子,架上放着几百只玻璃瓶,黏糊糊的动植物标本浮在五颜六色的药剂中。角落上一个柜子里装满了斯内普曾经—— 不无根据地—— 指责哈利盗取的药材。但哈利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书桌上,烛光里有一个刻着神秘-351 ?符号的浅浅的石盆。哈利一下认出来了—— 邓布利多的冥想盆,正在纳闷它摆在这儿干什么,斯内普冷冰冰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把他吓了一跳。

  “把你身后的门关上,波特。”

  哈利照办了,恐惧地感到他把自己关了起来。他转过身,斯内普已经走到亮处,无声地指指书桌对面的椅子。哈利过去坐了,新内普也坐下来,冷酷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哈利,脸上每一道纹路都刻着厌恶。

  “好,波特,你知道来这儿干什么。”他说,“校长要我教你大脑封闭术,我只能希望你比在魔药课上聪明一点儿。”

  “是。”哈利不敢多话地答道。

  “这也许不是一般的课,波特,”斯内普的眼睛阴险地眯缝起来,“但我还是你的老师,你任何时候都要日q我‘先生’或‘教授’。”

  “是??先生。”哈利说。

  “好啦,大脑封闭术,在你教父的厨房里我告诉过你,这一支法术能够防止头脑受到魔法的入侵和影响。”

  “为什么邓布利多教授认为我需要它,先生?”哈利直视着斯内普冷酷的黑眼睛,不知他会不会回答。

  斯内普瞪了他一会儿,轻蔑地说:“就是你到现在也该想通了吧,波特?黑魔头极其擅长摄神取念—— ”

  “那是什么意思,先生?”

  “即从另一个人的头脑中提取感觉和记忆—— ”

  “他能读人心吗?”哈利马上问,他最担心的事被证实了。“你没用心,波特,”斯内普说,他的黑眼睛闪着冷光,“你不懂得微妙的区别,这是使你把药剂配得如此糟糕的缺陷之一。”斯内普停顿了一会儿,显然在品味着侮辱哈利的快感,然后继续说:“只有麻瓜才讲‘读人心’。人心不是一本书,不可以随意翻阅。思想也不是刻在脑壳里的,不可以让人钻进去读。人心是一种复杂的、多层次的东西,波特—— 至少多数头脑是??”他笑道,“然而,会摄神取念的人可以在某些情况下研究别人的头脑,并作出正确的解释。比如说,黑魔头几乎总能看出别人对他说谎。只有擅长大脑封闭术的人才能封住与谎话矛盾的感觉和记忆,在他面前说谎而不被发现。”

  不管斯内普怎么说,摄神取念在哈利听来还是像读人心,而且他一点也不喜欢它的读音。

  “那他能知道我们现在想什么吗?先生?”

  “黑魔头离得很远,霍格沃茨的院墙和场地有许多古老的魔咒守护着,保证了校内人员的身心安全。”斯内普说,“时间和空间对魔法是有影响的,波特。目-352 ?光接触对摄神取念往往很关键。”

  “那我为什么还要学大脑封闭术?”

  斯内普瞟着哈利,用一根细长的手指摸着嘴巴。

  “常规似乎不适用于你,波特。那个没能杀死你的咒语似乎在你和黑魔头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迹象表明,有些时候,当你的头脑最放松、最脆弱时—— 比如在睡梦中,你能感知黑魔头的思想和情绪。校长认为不应任其继续下去,他要我教你怎样对黑魔头封闭你的思想。”

  哈利的心咚咚直跳。这解释不通啊。

  “可邓布利多教授为什么要制止呢?”他突然问,“我不大喜欢这感觉,可是它挺有用呀。我是说??我看到大蛇袭击韦斯莱先生,不然邓布利多教授可能救不了他,是不是?先生?”

  斯内普看了哈利一会儿,依然用手指摸着嘴巴,然后缓缓开口,仿佛在斟酌每个字眼。

  “黑魔头似乎直到最近才发觉你和他之间的这种联系。在此之前似乎是你能感知他的情绪和思想,他却浑然不知。但是,你圣诞节前的那个梦—— ”

  “韦斯莱先生和蛇?”

  “别打断我,波特。”斯内普凶狠地说,“我说到??你圣诞节前的那个梦如此严重地侵入了黑魔头的思想—— ”

  “我是在蛇的脑子里,不是他的!”

  “我想我刚说过别打断我,波特!”

  但哈利不在意斯内普发火,他终于抓到了根子。他身子往前探了过去,不知不觉已经坐在椅子的边缘,身体绷得紧紧的,就像随时准备逃跑一样。。

  “我感知的是伏地魔的思想,怎么又用蛇眼看东西呢?”

  “不要说黑魔头的名字!”斯内普喝道。

  一阵难堪的沉默,他们隔着冥想盆怒目相对。

  “邓布利多教授也说他的名字。”哈利小声说。

  “邓布利多是本领高强的巫师,”斯内普阴沉地说,“他可能不讳言这个名字??但我们其他人??”他似乎是不自觉地摸了摸左胳膊,哈利知道那是曾经烙有黑魔标记的地方。“我只是想知道,”哈利竭力使语气保持礼貌,“为什么—— ” “看来是你进入了蛇的脑子,因为黑魔头当时正在那里,”斯内普咆哮道,“他正附在蛇的体内,所以你梦见你也在里面??”

  “那伏—— 他发现我了吗?”

  “看来是的。”斯内普冷冷地说。

  “你怎么知道?”哈利忙问,“这只是邓布利多教授的猜测,还是—— ?”

  -353 ?“我说过,”斯内普硬板板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像两条缝,“叫我先生。”“是,先生,”哈利不耐烦地说,“可是你怎么知道—— ?”

  “我们知道就够了。”斯内普厉声道,“重要的是黑魔头现在已经察觉你能感知他的思想和感觉。他还推断出这种情况是可以反过来的,也就是说,他已想到他或许能感知你的思想和感觉—— ”

  “他可能想操纵我?”哈利问,赶紧又补上一句,“先生?”

  “可能。”斯内普冷淡地、漠不关心地说,“这就又回到了大脑封闭术。”

  斯内普从袍子里抽出魔杖,哈利身体绷紧了。但斯内普只是把杖尖举到太阳穴上,插到油腻的发根中。当他拿开魔杖时,杖尖上连着一缕银色的东西,像粗粗的蛛丝。他把它扯断了,让它轻柔地落到了冥想盆里,在盆中旋转成银白色,既非气体又非液体。斯内普又两次把魔杖举到太阳穴上,把银色的物质加入石盆中。他没有解释,只是小心地把冥想盆捧到靠边的架子上,然后转过来手持魔杖对着哈利。

  “站起来,拿出你的魔杖,波特。”

  哈利紧张地站了起来,两人隔着桌子对峙着。

  “你可以用魔杖解除我的武器,或用你能想到的其他方式自卫。”斯内普说。

  “你要做什么?”哈利害怕地看着斯内普的魔杖问。

  “我要进入你的大脑,”斯内普轻声说,“我们要看看你的抵抗能力。我听说你已经显示出对夺魂咒的抵抗力??你会发现这里要用到类似的能力??现在,准备??摄神取念!”

  斯内普突然出手,哈利还没来得及准备抵抗:办公室在他眼前晃动着消失了,一幅幅画面像放电影般地在他脑海中闪过,他已看不到周围的东西。

  五岁时他看着达力骑在红色的新自行车上,他心中充满了嫉妒??九岁时他被看家狗利皮赶到树上,德思礼一家在草坪上哈哈大笑??他戴着分院帽,听到它说他可以去斯莱特林??赫敏躺在校医院,满脸黑毛??一百个摄魂怪在黑暗的湖边把他包围了??秋在榭寄生下向他靠近??不,哈利脑子里有个声音叫道,你不能看这个,你不能看,这是私人的——他感到膝盖一阵剧痛,斯内普的办公室回来了,他发现自己倒在地上,一只膝盖在桌腿上重重地磕了一下。他抬头望望斯内普,见他在揉着手腕,那儿有一道红肿的鞭痕,像一个烙印。

  “你想使蜇人咒吗?”斯内普冷冷地问。

  “没有。”哈利怨恨地说,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想也是。”斯内普轻蔑地说,“你让我进得太深,你失去了控制。”

  “你全看到了?”哈利不知自己想不想听到回答。

  “一些片段。”斯内普说着撇了撇嘴,“那条狗是谁的?”

  -354 ?“玛姬姑妈的。”哈利小声说,心里恨透了斯内普。

  “不过,作为第一次,还不算太差。”斯内普又举起魔杖,“你终于阻止了我,尽管你浪费了时间和精力大喊大日q。你必须集中精神,用你的脑子抵抗我,不需要用魔杖。”

  “我会努力的。”哈利愤怒地说,“但你没告诉我怎么做!”“礼貌,波特,”斯内普凶狠地说,“现在,我要你闭上眼睛。”哈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照办了。他不喜欢闭眼站在那儿,让斯内普拿着魔杖站在面前。“排除杂念,波特,”斯内普冷冷的声音说,“丢开所有的感情??”但对斯内普的愤怒仍像毒液一样冲击着他的血管。丢开愤怒?还不如丢掉一条腿容易些??“你没有做到,波特??你需要约束自己??集中思想,开始??”哈利努力清空头脑,不去思考,不去回忆,不去感觉??“再来??我数到三??一—— 二—— 三—— 摄神取念!”

  一条黑色的巨龙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他的父母在魔镜中向他招手??塞德里克迪戈里躺在地上,两眼无神地瞪着他??“不—— !” 他又跪在了地上,脸埋在手心里,脑子生疼,好像有人要把它从脑壳中抽出去一样。“起来!”斯内普厉声说,“起来!你没有做,没有努力,你让我看到你所害怕的记忆,等于在给我武器!”哈利站了起来,心脏怦怦狂跳,好像真的刚看到塞德里克死在墓地里一样。

  斯内普看上去比平常更苍白,更愤怒,尽管远不如哈利愤怒。“我—— 努—— 力—— 了。”他咬着牙说。“我叫你丢开感情!”“是吗?我现在觉得很难做到。”哈利吼道。

  “那你很容易被黑魔头利用!”斯内普残酷地说,“骄傲的、感情用事的傻瓜们,不会控制自己的感情,沉溺在悲伤的回忆中,让自己那么容易受刺激—— 一句话,软弱的人,他们在他的魔力面前不堪一击!他要侵入你的思想易如反掌,波特!”

  “我不软弱。”哈利低声说,他怒火中烧,觉得自己马上就有可能揍斯内普了。“那就证明它!控制自己!”斯内普训斥道,“克制你的怒气,管好你的大脑!我们再来!准备!摄神取念!”他看着弗农姨父把信箱钉死??一百个摄魂怪从湖上朝他飘来??他和韦斯莱先生在一条没有窗户的走廊上疾行??离走廊尽头的黑门越来越近??哈-355 ?利想进去??但韦斯莱先生把他领向左边,走下石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又扑倒在斯内普办公室的地上,伤疤针扎一般地痛,但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是欢喜的。他撑起身子,看到斯内普手举魔杖瞪着他。这次斯内普好像没等哈利反抗就撤除了魔咒。“怎么回事,波特?”他盯着哈利问。“我看见—— 我想起,”哈利喘着气说,“我刚刚意识到??”“意识到什么?”斯内普厉声问。哈利没有马上回答,他揉着额头,还在回昧那一刻令人目眩的顿悟??他几个月来经常梦见一条没有窗户的走廊,尽头有扇上锁的门,但从未意识到它是个真实的地方。现在回忆起来,他发现那就是他和韦斯莱先生8月12日赶往审判室时经过的那条走廊,它通向神秘事务司,韦斯莱先生就是在那儿被伏地魔的蛇咬伤的??他抬头望着斯内普。

  “神秘事务司里有什么?”

  “你说什么?”斯内普轻声问,哈利痛快地看到他有些慌张。

  “我说,神秘事务司里有什么,先生?”

  “你为什么问这个?”斯内普缓缓地问。

  “因为,”哈利紧盯着斯内普,看他有什么反应,“我看到的那条走廊—— 我几个月来一直梦到它—— 我刚刚意识到,它通向神秘事务司??我想伏地魔渴望得到那—— ”

  “我q你别说黑魔头的名字!”

  他们怒目相向,哈利的伤疤又灼痛起来,但他没管它。斯内普似乎有些紧张,说话时却努力装出冷淡和漠不关心的样子。

  “神秘事务司里有许多东西,波特,没有几样是你搞得懂的,而且哪样都不关你的事。我说清楚了吗?”

  “清楚了。”哈利说,还在揉着伤疤,它越来越疼了。

  “我希望你星期三同一时间过来,我们继续练习。”

  “好的。”哈利说。他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斯内普的办公室去找罗恩与赫敏。

  “你每天晚上睡觉前要排除一切感情—— 使你的头脑空白而平静,明白吗?”

  “明白。”哈利说,但他几乎没有听。

  “小心,波特??我会知道你有没有练习??”

  “是。”哈利小声说。他把书包甩到肩上,快步朝门口走去。开门时他回头看了看斯内普,他正背对着哈利,用魔杖把他的思想从冥想盆里挑出来,小心地放回脑子里。哈利轻轻带上门,伤疤还在突突地痛着。

  -356 ?他在图书馆找到了罗恩与赫敏,两人正在赶乌姆里奇新布置的一堆作业。其他学生,几乎全是五年级的,也都坐在点着灯的桌前,鼻子凑在书上,羽毛笔刷刷地狂写。窗外的天色越来越黑,惟一的声音就是平斯夫人的鞋子哒哒轻响。她在过道里威胁地来回巡视,把气呼到碰她那些宝贝图书的人的脖子上。

  哈利有点哆嗦,伤疤还在痛着,他觉得有点发烧。在罗恩与赫敏对面坐下时,他在窗户中照见了自己,十分苍白,伤疤似乎比平常更显眼了。“怎么样?”赫敏小声问,然后露出担心的表情,“你没事吧,哈利?’,“嗯??没事??我不知道。”哈利烦躁地说,痛得皱了皱眉,“告诉你们??我刚发现了一件事??”。他讲了刚才看到和推想的事。“你??你是说??”罗恩小声说,平斯夫人走了过去,带着哒哒的轻响,”那件武器—— 神秘人要找的东西—— 藏在魔法部?”“神秘事务司,应该是。”哈利悄声道,“我跟你爸爸去审判室时看到过那扇门,跟他被蛇咬时看守的是同一扇。”赫敏长长地吁了口气:“当然啦。”她说。“什么当然?”罗恩不耐烦地问。

  “罗恩,想想吧??斯多吉波德摩企图闯入魔法部的一扇门??一定就是那一扇,不像是巧合!”“为什么斯多吉要闯进去呢,他不是我们一边的吗?”“嗯,我不知道,”赫敏承认道,“是有点怪??”

  “神秘事务司里到底有什么?”哈利问罗恩,“你爸爸提过什么吗?”“我知道他们管在那儿工作的人叫‘缄默人’,”罗恩皱眉道,“因为好像没人知道他们在jllllJl.,干什么??那种地方会有武器可够怪的??”“一点也不怪,合情合理,”赫tiii~。“我想那是魔法部开发的什么绝密玩意儿??啥利,你真的没事吗?”哈利两手搓着额头,像是要熨平它。“嗯??没事??”他放下手,双手在颤抖,“只是有点??我不大喜欢大脑封闭术??”“脑子一次次地受到袭击,我想谁都会发虚的0lit赫敏同情地说,“我们回公共休息室去吧,那儿会舒服一点儿??”但公共休息室里闹哄哄的,弗雷德和乔治在演示笑话商店的最新产品。“无头帽!”乔治吆喝道,弗雷德挥舞着一顶饰有粉红色羽毛的尖4~II--Y-,“两个加隆一顶??诸位请看!”弗雷德笑嘻嘻地把帽子套到头上,一刹那间他显得很傻,然后帽子和头一起消失了。。

  -357 ?几个女生尖叫起来,其他人哄堂大笑。

  “脱帽!”乔治喊道,弗雷德的手在肩膀上摸索了一阵,他的头重新出现了,粉红色羽毛的帽子被摘了下来。

  “那帽子是怎么做的?”赫敏也分了神,仔细观察着弗雷德和乔治,“显然是一种隐形咒,但把隐形区域扩大到施了魔法的物体之外是蛮聪明的??但我想这魔法不会持续太久??”

  哈利没有回答,他还是不舒服。

  “我明天再做吧。”他把刚从书包里拿出来的课本又塞了回去。

  “记在你的家庭作业计划簿上!”赫敏建议道,“这样你就不会忘了!”

  哈利和罗恩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从书包里掏出计划簿,小心地打开了它。

  “不要说以后做,你这个二流货!”本子叱责道,哈利草草记下乌姆里奇的作业,赫敏满意地笑了。

  “我去睡觉了。”哈利把作业计划簿塞进了书包,心想一有机会就把它丢到火里去。

  他穿过公共休息室,躲开想给他戴无头帽的乔治,走到通往男生宿舍的安静凉爽的石楼梯上。他感觉很难受,就像梦见蛇的那天晚上一样。但他想也许躺一会儿就好了。

  他打开宿舍的门,刚往里走了一步,脑袋就像被切开似的疼了起来。他不知道身在何处,站着还是躺着,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疯狂的笑声在他耳中回晌??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兴高采烈,欣喜若狂,得意忘形??一件大大的好事发生了??“哈利?哈利!”有人打了他一个耳光。疯狂的笑声中插入一声疼痛的叫喊。快乐渐渐消失,但笑声还在持续着??他睁开眼睛,发现那疯狂的笑声是从他自己嘴里发出来的。他一意识到这点,笑声就消失了。哈利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瞪着天花板,额头的伤疤可怕地跳动着。罗恩俯身看着他,看上去很担心。

  “你怎么啦?”

  “我??不知道??”哈利坐了起来,“他很高兴??很高兴??”

  “神秘人?”

  “有一件好事发生了,”哈利嘟哝道,他像梦见韦斯莱先生被蛇咬之后那样浑身发抖,非常难受,“他一直盼望的事情。”

  像在格兰芬多队更衣室那次一样,这些话仿佛是一个陌生人用哈利的嘴说出来的,但他知道这是实情。他深深地呼吸,不让自己吐在罗恩身上。他很庆幸迪安和西莫不在场。

  -358 ?“赫敏让我来看看你。”罗恩低声说,一边把哈利拉了起来,“她说你这会儿的抵抗力很弱,斯内普折腾过你的脑子之后??但我想长远看会有用的,是吧?”

  罗恩怀疑地看看哈利,把他扶到床边。哈利没信心地点点头,瘫靠在枕头上,因为晚上摔的那些跤而浑身疼痛,他的伤疤还像针扎般地疼。他不禁怀疑第一次学习的大脑封闭术反而削弱了他的抵抗力。同时他怀着极大的恐惧揣测着,究竟是什么事让伏地魔感觉到十四年来从未有过的开心。

  -359

 


第25章无奈的甲虫

  哈利的问题第二天就找到了答案。赫敏的《预言家日报》送来后,她打开报纸先看头版,突然尖叫起来,周围的人都朝她看。

  “怎么啦?”哈利和罗恩一齐问。

  她把报纸摊到桌上,指着占满头版的十张黑白照片,九个男巫和一个女巫的面孔,有的在无声哂笑,有的傲慢地用手指敲着边框。每张照片下注有姓名和被关进阿兹卡班的罪行。

  安东宁多洛霍夫,一个男巫苍白、扭曲的长脸对着哈利冷笑,凶残杀害吉迪翁和费比安普威特夫妇。

  奥古斯特卢克伍德,一个头发油光光的麻脸男子倚在边框上,一副厌倦的表情,向神秘人泄露魔法部机密。

  但哈利的目光被那个女巫吸引了。第一眼看报纸时她的面孔就跳入了他的眼帘,她黑色的长发在照片上显得乱蓬蓬的,但哈利见过它光滑乌亮的样子。她-360 ?厚眼皮下的眼睛瞪着他,薄嘴唇上浮现出一丝高傲的、轻蔑的微笑。像小天狼星一样,她还保留着一些俊美的痕迹,但某种东西—— 也许是阿兹卡班,已经夺走了她大部分的美丽。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酷刑折磨弗兰克和艾丽斯隆巴顿夫妇,导致二人永久性残废。赫敏推推哈利,指指照片上方的标题。阿兹卡班多人越狱魔法部担心布莱克是食死徒的“号召人”“布莱克?”哈利大声说,“不是—— ?” “嘘!”赫敏急道,“小声点儿—— 往下看!”魔法部昨天夜间宣布阿兹卡班发生大规模越狱事件。

  部长康奈利-福吉在办公室接受采访时证实十名重犯于昨晚脱逃,他已向麻瓜首相通报了逃犯的危险性。

  “非常遗憾,我们陷入了与两年半前杀人犯小天狼星布莱克脱逃时相同的处境,”福吉昨夜说,“而且我们不认为两次越狱没有联系。如此大规模的越狱令人怀疑有外面的接应,要知道布莱克作为从阿兹卡班脱逃的笫一人,最有条件帮助他人越狱。逃犯中还包括布莱克的堂姐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我们认为这些逃犯可能把布莱克当作领袖。但魔法部正不遗余力地追缉逃犯,并请公众保持警惕,切勿接近这些要犯。” “你看,哈利,”罗恩害怕地说,“所以他昨天晚上那么高兴??”“我不能相信,”哈利吼道,“福吉把越狱怪到小天狼星的头上?”

  “他还能怎么样?”赫敏挖苦地说,“他能说‘对不起,邓布利多提醒过我,阿兹卡班的看守投靠了伏地魔。’—— 别哼哼,罗恩—— ‘现在伏地魔的得力助手也跑了’ 吗?他花了六个月对大家说你和邓布利多是骗子,不是吗?”

  赫敏翻开报纸,开始读里面的报道,哈利环顾礼堂,他不明白其他学生为什么没有显得恐慌,或至少在议论这可怕的头版新闻,然而很少有人像赫敏那样每天拿报纸。他们还在聊着作业、魁地奇球和鬼知道是什么的废话,而墙外又有十个食死徒壮大了伏地魔的力量??他朝教工桌子望去,那儿是另一番景象: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在密切交谈,两人面容都异常严峻。斯普劳特教授把《预言家日报》靠在番茄酱的瓶子上,专心致志地读着第一版,勺子举在空中,连勺里的蛋黄滴到了腿上都没发觉。桌子另一头的乌姆里奇教授在大口地喝着麦片粥,她的癞蛤蟆眼第一次没有在礼堂里搜寻行为不当的学生。她皱着眉头吃饭,不时恶毒地朝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361 ?那边瞥上一眼。“呃,天—— ”赫敏惊叫一声,还在看着报纸。“又怎么了?”哈利忙问,心惊肉跳的。

  “??太可怕了。”赫敏把第十版折过来,递给了哈利和罗恩。魔法部职员死于非命圣芒戈医院昨晚保证对魔法部职员布罗德里克博德之死作出全面调查。四十九岁的博德先生被一盆植物勒死在病床上,治疗师抢救无效。博德先生数周前在一次工作事故中受伤。

  出事时分管博德先生病房的治疗师梅莲姆斯特劳带薪停职,未接受采访。但医院发言人称:“圣芒戈对博德先生之死深表遗憾,惨剧发生前他正在目渐康复。

  “我们对病房中的装饰物有严格规定,但斯特劳治疗师在圣诞节的忙碌中,忽视了博德先生床头植物的危险性质。随着博德先生语言和行动能力的恢复,她鼓励他亲自照料那盆植物,却没看出它不是无害的蟹爪兰,而是一枝魔鬼网。康复中的博德先生一碰到它,马上就被勒死了。

  “圣芒戈医院还不能解释这盆植物怎么会出现在病房里,望知情者提供线索。”“博德??”罗恩说,“博德,挺耳熟的??”“我们见过他,”赫敏小声说,“在圣芒戈,记得吗?他住洛哈特对面的床,光躺在那儿瞪着天花板。我们还看到了魔鬼网,那个治疗师说它是圣诞礼物??”哈利记起当时的情景,恐怖感涌上心头,像胆汁堵在他的喉咙。“我们怎么会没认出魔鬼网呢???以前见过的呀??我们本来可以阻止??”“谁想得到魔鬼网会伪装成盆栽植物出现在医院里?”罗恩尖刻地说,“这不怪我们,要怪那个送礼的!准是个蠢货,为什么不看看买的是什么呢?”

  “得了吧,罗恩!”赫敏不安地说,“我想没人会把魔鬼网放在花盆里而看不出它想勒死碰它的人。这—— 这是谋杀??很聪明的谋杀??如果送植物的人没留下姓名,谁能查得出来?”

  哈利没在想魔鬼网,他记起受审那天乘电梯下到魔法部第九层时,从门厅进来的那个黄脸男子。“我见过博德,”他缓缓地说,“跟你爸爸在魔法部??”罗恩张大了嘴巴。“我在家听爸爸提到过他!他是个缄默人—— 他在神秘事务司工作!”三人面面相觑,赫敏把报纸抽过去,翻到头版,瞪着十名越狱的食死徒瞧了-362 ?一会儿,然后跳了起来。

  “你要干吗?”罗恩吃惊地问。

  “发一封信,”赫敏说,把书包甩到肩上,“可能??嗯,我不知道??但值得试一试??只有我能够??”

  “我讨厌她那样,”罗恩嘟哝道,他和哈利也站起来,慢慢走出了礼堂,“就告诉我们一次会杀了她吗?只需要十几秒钟—— 嘿,海格!”

  海格站在门口让一群拉文克劳的学生过去。他还像寻找巨人刚回来时那样伤痕累累,而且鼻梁上又多了一个新的伤口。

  “你们好啊?”他想笑,但只是痛得咧了一下嘴。

  “你没事吧,海格?”哈利跟着他问,他沉重地走在拉文克劳的学生后面。

  “很好,很好,”海格假装快活地说,还挥了挥手,差点打到了惊恐的维克多教授,“就是忙,你知道,还是那些事儿—— 备课—— 两只火蜥蜴的鳞烂了—— 我留用察看了。”他嘟哝道。

  “你留用察看了?”罗恩大声问,许多学生都好奇地回头看了看,“对不起—— 我是说—— 你留用察看了?”他压低了嗓门。

  “是啊,”海格说,“说实话,这是意料中的。你可能不理解,但那次调查结果不好’?”算了。”他长叹一声,“得再去给火蜥蜴抹点辣椒粉,不然它们的尾巴也要掉了。再见,哈利??罗恩??”

  他沉重地走开了,出了前门,下了台阶,走进了潮湿的场地。哈利望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坏消息。

  海格留用察看的事几天就在学校里传开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感到难过,有些人,尤其是德拉科马尔福,显得很高兴。至于不知名的魔法部职员在圣芒戈蹊跷身亡,似乎只有哈利、罗恩和赫敏才知道或关心。现在走廊里只有一个话题:十名在逃的食死徒。这个消息终于通过少数读报的人渗透到了校园里。谣传说霍格莫德有人认出了几个逃犯,还说逃犯藏在尖叫棚屋,可能会像小天狼星那样闯进霍格沃茨。

  魔法家庭的孩子从小就听说过这些食死徒,他们的名字几乎和伏地魔一样恐怖,他们在伏地魔的恐怖统治下所犯的罪行众所周知。霍格沃茨的学生中就有受害者的家属,这些学生发现自己不情愿地成了走廊上注意的焦点:叔叔、婶婶和堂兄弟都死在一个逃犯手里的苏珊博恩斯在草药课上痛苦地说,她现在深深体会到了哈利的感觉。

  “我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真可怕。”她坦率地说,往叫咬藤幼苗上加了太多的龙粪,使得它们难受地扭动尖叫起来。

  哈利这些天在走廊上又成了小声议论和指指点点的对象,但他发现议论者-363 ?的语气稍有变化。现在是好奇代替了敌意,有一两次他好像听到有人对《预言家日报》关于十名食死徒如何逃出阿兹卡班的说法表示不满。在困惑和恐惧中,这些怀疑者似乎转向了仅剩的一种解释,即哈利和邓布利多去年以来所讲的内容。

  不仅学生的情绪变了,现在还经常能看到两三个教师在走廊上低声紧张地交谈,一见有学生走近就不说了。“显然他们不能在教师休息室自由讲话了,”赫敏小声说,她和哈利、罗恩碰到麦格教授、弗立维和斯普劳特聚在魔咒课教室外,“乌姆里奇在那儿。”

  “你说他们有新的消息吗?”罗恩回头望着三位教师。

  “就算有,我们也不能听,是不是?”哈利气愤地说,“教育令??第多少号了?”

  阿兹卡班越狱事件见报的第二天早上,学院的布告栏上又贴出了新的告示: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令兹禁止教师向学生提供任何与其任教科目无关的信息。

  以上条例符合《第二十六号教育令》。

  签名:高级调查官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这条最新法令在学生中引出了许多玩笑。李乔丹向乌姆里奇指出依据新法令她不能责备弗雷德和乔治在后面玩噼啪爆炸牌。

  “噼啪爆炸牌跟黑魔法防御术不相干,教授!那是跟您任教科目无关的信息!”

  哈利再见到李时,他的手背鲜血淋漓,哈利建议用一点莫特拉鼠汁。

  哈利以为阿兹卡班越狱事件会使乌姆里奇收敛一点儿,以为她会为她亲爱的福吉眼皮底下出的这个大纰漏而羞愧。然而,这件事似乎只是使她更疯狂地想把霍格沃茨的生活控制在她的掌心里。她好像正下定决心近期内至少要解雇一个人,只不过是特里劳妮和海格谁先走的问题。

  现在每堂占卜课和保护神奇生物课都在乌姆里奇和她的写字板前进行。在香气熏人的塔楼楼顶的房间里,她坐在火炉边,不时打断特里劳妮教授越来越歇斯底里的讲课,问她鸟相学和七字学之类刁钻古怪的问题,坚持要她预知学生的回答,并要求她展示用水晶球、茶叶和魔文石占卜的能力。哈利觉得特里劳妮快要崩溃了,他有几次在走廊里碰到她(这本身就很反常,因为她一般只待在她的塔楼里),都见她在激动地自言自语,绞着双手,惊恐地回头张望,身上散发着一股强烈的烹调酒的味道。若不是太为海格担心,他都要为她难过了—— 可是如-364 ?果两人中必须有一个丢掉工作,哈利只有一个选择。

  不幸的是,哈利看不出海格比特里劳妮好到哪儿去。虽然他好像听了赫敏的劝告,圣诞节之后就没在课上用过比燕尾狗①(它除了尾巴分叉之外与小猎犬没什么区别)更吓人的东西,但他似乎也受了刺激。在课上心烦意乱,魂不守舍,经常忘了讲课的思路,答错问题,还老紧张地去瞟乌姆里奇。他跟哈利三人也疏远了一些,特别叫他们不要在天黑后去看他。

  “如果被她抓到,我们都会完蛋。”他直截了当地说。他们不想进一步连累他,晚上就不再去他的小屋了。

  哈利觉得乌姆里奇在一步步剥夺让他在霍格沃茨的生活中有意义的东西:访问海格的小屋、小天狼星的来信、他的火弩箭,还有魁地奇球。他只能用他惟一的方式报复:加倍投入D.A.的活动。

  哈利高兴地看到,得知十名食死徒在逃后,大家(连扎卡赖斯史密斯)都训练得更刻苦了。然而谁的进步都没有纳威明显,残害他父母的凶手逃跑的消息使他发生了奇特的甚至有些吓人的变化。他一次都没有提过在圣芒戈病房里见过哈利等人的事,见他这样,他们也守口如瓶。他也从来不提贝拉特里克斯及其同伙的在逃,事实上,他在D.A.活动时几乎一句话都不说了,只是埋头苦练哈利教的每个魔咒,圆脸蛋绷得紧紧的,对受伤和事故都不以为意,练得比屋里任何人都卖力。他的进步快得令人害怕,当哈利教一种能把小魔咒反弹到敌人身上的铁甲咒时,只有赫敏比纳威先学会。

  其实哈利非常希望他在学习大脑封闭术上也能有纳威那样大的进步。第一次辅导很糟糕,以后也没有改善,相反,哈利觉得他的状态越来越坏了。

  在学习大脑封闭术以前,他的伤疤偶尔也会痛,通常是在夜里,或是在他几次突然感应到伏地魔的思想和情绪之后。但现在伤疤几乎是不间断地刺痛,他经常感到一阵阵与他当时行为无关的烦恼或喜悦,总是伴随着伤疤的剧烈疼痛。他恐惧地觉得自己正在逐渐变成一种天线,能接收伏地魔情绪的微小波动。他能肯定这种灵敏度的提高是第一次跟斯内普学习大脑封闭术后开始的。而且,他现在几乎每天晚上都梦见自己在走廊里朝神秘事务司走去,最后总是渴望地站在那扇黑门前。

  “也许有点儿像生病,”听了哈利的倾诉之后,赫敏关切地说,“像发烧那样,要先加重再变好。”

  “是斯内普的辅导使它加重的。”哈利断言,“伤疤疼得太难受了,而且我讨厌每天晚上走那条走廊。”他恼火地揉着额头,“我希望那扇门快打开,盯着它都看厌了—— ”

  ①关于燕尾狗的详细描写,请见《神奇动物在哪里》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10月版。

  -365 ?“这可不是开玩笑,”赫敏厉声说,“邓布利多不想让你梦见那条走廊,要不他也不会让斯内普教你大脑封闭术。你还得努点力。”

  “我努力了!”哈利火了起来,“你倒试试看,斯内普想进到你脑子里,这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也许??”罗恩开口道。

  “也许什么?”赫敏没好气地问。

  “不能关闭大脑也许不是哈利的错。”罗恩阴沉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赫敏问。

  “嗯,也许斯内普不是真想帮助哈利?-.”

  两人都瞪着罗恩,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

  “也许,”他低声说,“他实际上是想把哈利的头脑打开得更大一点儿??让神秘人—— ”

  “别胡说,罗恩,”赫敏生气地打断他,“你怀疑过斯内普多少次了,哪次是对的?邓布利多信任他,他为凤凰社工作,这就够了。”

  “他以前是食死徒,”罗恩固执地说,“我们从没见过他真正转变的证据??”

  “邓布利多信任他,”赫敏坚持道,“要是我们不相信邓布利多,就没人可相信了。”

  有那么多烦心的事和要做的事—— 经常使五年级学生熬夜的惊人作业量、秘密的D.A.集会、斯内普的定期辅导—— 一月份过起来快得可怕。不知不觉中二月已经来临,带来了较为温暖湿润的天气,以及本学年的第二次霍格莫德之行。哈利自上次约定之后一直没什么时间跟秋说话,现在突然发现要跟她度过整整一个情人节。

  2月14日早上哈利特意打扮了一下,他和罗恩来到礼堂时正赶上猫头鹰送信,海德薇不在—— 他也没指望它来,但他们坐下时,赫敏从一只陌生的褐色猫头鹰嘴里抽出了一封信。

  “还算及时!要是今天不来??”她急切地撕开信封,抽出一小张羊皮纸,读了起来,目光迅速地来回移动,脸上现出欣慰的表情。

  “哈利,”她抬头看着他,“这很重要??你中午能到三把扫帚来找我吗?”

  “嗯??我不知道,”哈利没把握地说,“秋可能希望我一直陪着她。我们还没说过今天要干什么。”

  “那就带她一起来好了。”赫敏急切地说,“你会来吗?”

  “嗯??好吧,可为什么呢?”

  “我现在没时间告诉你,我得赶快回信—— ”

  她匆匆走出礼堂,一手拿着信一手捏着片面包。

  -366 ?“你去吗?”哈利问罗恩。但罗恩沮丧地摇摇头。

  “我去不了霍格莫德,安吉利娜要训练一整天,好像会有用似的—— 我们是我见过的最差的队。你没看见过斯劳珀和柯克,太臭了,比我还臭。”他重重她叹了口气,“不知道安吉利娜为什么不让我离队??”

  “因为你状态好的时候挺不错的。”哈利烦躁地说。

  他觉得很难同情罗恩的处境,因为他自己几乎愿意花一切代价参加这次对赫奇帕奇的比赛。罗恩似乎觉出了哈利的语气,吃早饭时没再提魁地奇球,说“再见”的时候两人态度也有一点儿冷淡。罗恩去了魁地奇球场,哈利用饭勺当镜子理了理头发,一个人去门厅找秋,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

  她站在栎木门旁,梳着长长的马尾辫,非常美丽。哈利的脚好像太大了,变得与身体不协调起来。他向她走过去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他的手臂在身边摆动得是那么蠢笨。

  “嘿。”秋有点儿紧张地说。

  “嘿。”哈利说。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哈利说:“那—— 我们走吧?”

  “噢—— 好的??”

  他们排到等费尔奇签字出校的队伍中,偶尔接触到对方的目光,躲闪地笑笑,但没有说话。走到外面时哈利松了口气,觉得默默走路要比尴尬地站在那儿自在一些。清风习习,路过魁地奇球场时,哈利瞥见罗恩和金妮在看台上空掠过,他心里一阵嫉妒??“你很想打球,是吗?”秋说。

  他回过头,见她正望着他。

  “是,”哈利叹道,“很想。”

  “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比赛吗,三年级的时候?”她问他。

  “记得,”哈利笑道,“你老是挡着我。”

  “伍德叫你别讲绅士风度,该撞就把我撞下去。”秋怀念地微笑道,“我听说他被波特利队选走了,是吗?”

  “不,是普德米尔联队,我去年在世界杯上见过他。”

  “嗯,我在那儿看到过你,记得吗?我们在同一个营地上。真棒,是不是?”

  魁地奇世界杯的话题伴着他们一直走出了校门。哈利简直不能相信跟她聊天这么轻松,不比跟罗恩、赫敏说话困难。他正开始感到自信和愉快时,旁边走过一大帮斯莱特林女生,里面有潘西帕金森。

  “波特和张!”潘西尖叫道,女生们一片哄笑,“啊,张,你的眼光不怎么样嘛??迪戈里至少长得还不错!”

  她们加快了步子,一边尖声议论,放肆地回头看哈利和秋,留下一阵难堪的-367 ?沉默。哈利想不出魁地奇球还有什么可说的,秋有点儿脸红,看着自己的脚。“嗯??你想去哪儿?”进霍格莫德村时哈利问道。大街上全是学生,在街上溜达,看商店的橱窗,聚在一起玩闹。“哦??我无所谓,”秋耸了耸肩,“嗯??就逛逛商店怎么样?”

  他们朝德维斯一班斯商店走去。橱窗里贴出了一张大告示,几个当地人正在围着看,哈利和秋走近时他们就让开了。哈利发现他再次面对着十个越狱的食死徒的照片,告示说(《魔法部令》)如有人能提供缉拿逃犯的线索,奖赏一千个加隆。

  “真有意思,”秋也望着食死徒的照片,低声说,“你记得吗?小天狼星布莱克逃走的那次,霍格莫德村到处都是派来捉他的摄魂怪。现在十个食死徒在外面,却看不到摄魂怪??”

  “哎,”哈利把目光从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脸上移开,往大街上张望了一下,“是很奇怪??”

  他并不为附近没有摄魂怪而遗憾.但想起来这个现象的确耐人寻味。他们不仅让食死徒逃掉,而且还不积极搜捕他们??他们现在好像真的脱离了魔法部的控制。

  他和秋走过的每个橱窗里都贴着十个食死徒的照片。走过文人居羽毛笔店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滴打在哈利的脸上和脖颈里。

  “嗯??你想喝杯咖啡吗?”雨下得大起来,秋试探地问。

  “好啊,”哈利环顾四周,“哪儿有—— ?”

  “对了,附近有个很好的地方,你去过帕笛芙吗?”她高兴地说,带他拐到侧路上,走进了一家他从来没注意到的小茶馆。地方很小,雾气腾腾,好像所有东西都用褶边或蝴蝶结装饰着。哈利不快地想起了乌姆里奇的办公室。

  “很可爱,是不是?”秋快乐地说。

  “嗯??是。”哈利言不由衷地答道。

  “看,情人节的装饰!”秋说,每个小圆桌上方都飞翔着金色的小天使,时而向人们撒下粉红的纸屑。

  “啊??”

  两人在仅剩的一张圆桌旁坐下,挨着雾蒙蒙的窗户。旁边就是拉文克劳球队队长罗杰戴维斯,跟一个漂亮的金发姑娘在一起,两人握着手。哈利有些不自在,尤其是他发现屋里净是一对一对的,全都手拉着手。也许秋也希望他握着她的手。

  “两位要点什么?”帕笛芙夫人说,她身材肥胖,梳着光亮的黑发髻,艰难地从两张桌子间挤过来。

  “请来两杯咖啡。”秋说。

  -368 ?在等咖啡的时候,罗杰戴维斯和他的女友开始隔着糖罐接吻。哈利希望他们不要这样。他感到戴维斯在作出一个秋很快会希望他效仿的榜样。他脸上发热,望着窗户,但是水汽太多,看不到外面的街道。为了推迟面对秋的时刻,他抬眼看着天花板,好像在研究上面的油漆,脸上被小天使撒了一把彩纸屑。

  又过了痛苦的几分钟,秋提起了乌姆里奇,哈利如释重负地抓住话头,两人愉快地骂了她一阵,但这话题在D.A.活动时已经谈过很多了,所以没能聊多久。又是一阵沉默。哈利听到邻桌传来的吧嗒声,急于要找点儿别的话说。

  “嗯??你中午想跟我去三把扫帚酒馆吗?我要去见赫敏格兰杰。”

  秋扬起了眉毛。

  “你要见赫敏格兰杰?今天?”

  “对,她叫我去的。你想跟我一起去吗?她说没关系。”

  “哼??她真好。”

  但从秋的语气听来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相反,她的声音冷冷的,一下子疏远起来。

  又是几分钟的沉默,哈利大口喝着咖啡,很快就该换杯了。邻桌罗杰和他女友的嘴唇好像粘在一起了。

  秋的手放在杯子旁边,哈利感到越来越大的压力要求他去握住它。豁出去吧,他对自己说,恐惧与兴奋交织的感觉涌上心头,伸手握住它??真奇怪,只要越过一尺远的距离去碰碰她的手,竟比在空中抓高速移动的飞贼还难得多??但正当他伸出手时,秋的手却从桌面上拿下去了。她有些感兴趣地看着罗杰和女友接吻。

  “他约过我,”她轻声说,“罗杰,两个礼拜之前,但我拒绝了。”

  哈利抓住糖罐,掩饰刚才突然的冲动。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个。如果她想坐在那儿被罗杰热烈地亲吻,又为什么要跟他出来呢?他没有说话。小天使又撒下一把彩纸屑,有的飘到了哈利正要喝的最后一点儿冷咖啡里。

  “我去年和塞德里克来过这里。”秋说。

  在他领会这句话的一两秒钟里,哈利的心结成了冰。周围都是接吻的情侣,小天使在他们的头预飞翔,他无法相信她现在想谈塞德里克。

  秋的声音高了一些。

  “我一直想问??塞德里克—— 他临死前提到我了吗?”

  这是哈利最不想谈的话题,更不想和秋谈。

  “嗯—— 没有—— ”他低声说,“当时—— 他没有时间说话。嗯??你??你假期里看了很多魁地奇比赛吗?你支持龙卷风队, 是不是?”

  他装出轻松愉快的口气,却惊恐地发现她又眼泪汪汪了,就像圣诞节前那-369 ?次D.A.集会之后一样。“哎呀,”他着了慌,凑近一些,怕给别人听见,“现在不谈塞德里克好吗??我们聊点别的??”但这显然是句错话。“我以为,”她说,眼泪扑簌簌地掉到桌上,“我以为你会—— 会懂!我需要谈这个!你当然也—— 也需—— 需要!你亲眼看到的,是—— 是不是?”就像一场噩梦:罗杰的女友甚至让自己脱了胶,回头看着秋哭泣。“嗯—— 我谈过,”哈利小声说,“跟罗恩和赫敏,但是—— ”

  “呃,你跟赫敏格兰杰谈!”她尖声说,满脸泪光,又有几对接吻的情侣分开来看着他们,“可是不愿跟我谈!也—— 也许我们最好??付—— 付账,你去见赫敏格一格兰杰,你显然很想去!”

  哈利瞪着她,完全给弄懵了,她抓起一块有花边的餐巾擦了擦脸。“秋?”他无力地说,希望罗杰搂住他的女友继续吻她,免得她一直盯着他和秋。“走啊!”她用餐巾捂着脸哭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约我出来,既然你马上又要去见别的女孩??赫敏后面还有几个?”“不是这样的!”哈利终于明白了她气恼的原因,轻松地笑了起来,他马上发现这又是个错误,但为时已晚。

  “再会,哈利。”她演戏似的说,哽噎着跑到门口,扭开门冲进了瓢泼大雨中。

  “秋!”哈利叫道,但门已经当啷一声关上了。

  茶馆里静悄悄的,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哈利。他丢下一个加隆,甩掉头发上的彩纸屑,追了出去。

  雨哗哗地下着,看不到她的影子。哈利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半小时前他们还很融洽呀。

  “女人!”他恼火地咕哝道,手插在兜里,溅着水走在被雨水冲刷的街道上,“她为什么要谈塞德里克?为什么总要扯出一个让她变成自来水管的话题呢?”

  他朝右一拐,啪嗒啪嗒地跑了起来,几分钟后就来到了三把扫帚的门口。他知道见赫敏还太早,但想可能会碰到某个熟人打发这段时问。他甩掉挡在眼上的湿头发,环顾四周,看到海格一个人闷闷地坐在角落里。

  “ 嘿,海格!” 他从桌子间挤过去, 拉把椅子坐了下来。

  海格跳了起来,低头看着哈利,好像一下没认出来。哈利看到他脸上又添了两处伤口和几处青紫。

  “呃,是你啊,哈利,”海格说,“你好吗?”

  “挺好的,”哈利撒了个谎,事实上,在伤痕累累、面容愁苦的海格面前,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抱怨的,“呃—— 你好吗?”

  -370 ?“我?”海格说,“啊,我很好,哈利,很好??”他盯着水桶那么大的白镴酒杯,叹了口气。哈利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海格突然说:“我们差不多,是吧,哈利?” “嗯—— ”哈利说。“嗯??我以前说过??都是外人,”海格明白地点点头,“又都是孤儿。

  嗯??都是孤儿。”他喝了一大口酒。“有个好家庭大不一样,”他说,“我爸爸是好的,你爸妈也是好的,要是他们活着,生活就会不一样,是吧?”“嗯??可能吧。”哈利谨慎地说,海格的心情似乎很奇怪。

  “家庭,”海格阴郁地说,“不管你怎么说,血是很重要的??”他擦去了眼中流出的一滴血。“海格,”哈利忍不住}兑,“你从哪儿受的这些伤?”“啊?”海格似乎吓了一跳,“什么伤?”“这么多!”哈利指着海格的脸说。“呃??一般的磕磕碰碰,哈利,”海格轻描淡写地说,“我于的是粗活。”他喝干了酒,把杯子放到桌上,站了起来。“再见,哈利??多保重??”

  他笨重地走出酒吧,一副潦倒的样子,消失在倾盆大雨中。哈利看着他走了,心里很难受。海格不开心,而且掩藏着什么,但他好像决心不接受帮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往深处想,就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哈利!哈利,这边!”

  赫敏在房间另一头向他招手。他站起来,穿过拥挤的酒吧朝她走去。还隔着几张桌子时,他发现赫敏不是一个人。她身边坐着两位最让他想象不到的同伴:卢娜.洛夫古德和丽塔斯基特—— 前《预言家日报》记者,天底下赫敏最不喜欢的人之一。

  “你来得真早!”赫敏说,往旁边挪了挪,让他坐下来,“我以为你跟秋在一起,起码还要过一个小时才能来!”

  “秋?”丽塔马上问,扭过身子贪婪地盯着哈利,“女孩子?”她抓起鳄鱼皮手提包,在包里摸索着。“哈利跟一百个女孩约会也不关你的事,”赫敏冷冷地对丽塔说,“你可以把那东西放下。”丽塔正要抽出一根绿色的羽毛笔,她的表情就像被迫喝了臭汁一样,把皮包又关上了。“你们在做什么?”哈利坐下来,看着丽塔、卢娜和赫敏。

  -371 ?“你进来的时候十全十美小姐正要告诉我—— ”丽塔啜了一大口饮料,“我可以跟他说话吧?”她尖刻地问赫敏。

  “可以。”赫敏淡淡地说。

  失业不适合丽塔。以前精心烫过的鬈发现已变直,乱糟糟地挂着。两寸长的尖指甲上的红指甲油已经剥落,眼镜上掉了两颗假珠宝。她又吸了一大口饮料,几乎不动嘴唇地说:“她很漂亮吧,哈利?”. “再提一句哈利的感情生活,交易就告吹。”赫敏恼火地说。

  “什么交易?”丽塔用手背擦着嘴问,“你还没提过交易呢,一本正经小姐,你只是叫我过来。好了,总有一天??”她颤抖地吸了口气。

  “对,总有一天你还会写文章攻击我和哈利,”赫敏无动于衷地说,“为什么不找个在乎的人呢?”

  “他们今年已经写了很多攻击哈利的文章,没用我帮忙,”丽塔从杯子上方瞟了他一眼,沙哑地低声问,“你感觉如何,哈利?被出卖了?心烦意乱了?被误解了?”

  “他感到愤怒,当然是这样,”赫敏斩钉截铁地说,“因为他把真相告诉过魔法部部长,可部长竟蠢得不相信他。”

  “你真的坚持认为,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回来了?”丽塔把眼镜往下推了推,锐利地盯着哈利,手指渴望地摸着鳄鱼皮包的搭扣,“你还抱着邓布利多的那套鬼话:神秘人回来了,你是惟一的见证人—— ?”

  “我不是惟一的见证人,”哈利吼道,“还有十几个食死徒在场。想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非常愿意,”丽塔轻声说,又在皮包里摸索,看她那眼神,好像哈利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似的。“一个醒目的大标题:波特控告??副标题:哈利波特指出我们中间的食死徒。然后,在你的一张大照片底下:神秘人袭击的幸存者—— 十五岁少年哈利波特昨指控魔法界有名望人士是食死徒,舆论哗然??”

  速记羽毛笔已经在她的手上,正要放进嘴巴里,陶醉的表情从她脸上消失了。

  “当然,”她放下羽毛笔,狠狠剜了赫敏一眼,“十全十美小姐不希望登这篇文章,是不是?”

  “实际上,”赫敏甜甜地说,“十全十美小姐正希望登这篇文章。”

  丽塔瞪着赫敏,哈利也愣了。卢娜做梦似的轻声哼起了“韦斯莱是我们的王”,用插在棍子上的鸡尾酒洋葱搅动她的饮料。

  “你希望我报道他说的关于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的情况?”丽塔激动地小声问赫敏。

  “对,”赫敏说,“真实报道。所有的事实。就像哈利讲的一样。他会提供全部细节,他会说出他在那儿看到的所有食死徒的名字,他会告诉你伏地魔现在是什么样子—— 哎,稳重一点儿。”她轻蔑地说,扔过去一块餐巾纸,因为听到伏地魔的名字,丽塔浑身一震,把半杯火焰威士忌都泼到了身上。

  丽塔擦了擦她那脏兮兮的雨衣,仍然瞪着赫敏。然后她直率地说:“《预言家日报》不会登的。我想你也知道,没人相信他那个荒唐的故事,大家都认为他是妄想。如果你让我从那个角度来写—— ”

  “我们不需要再来一篇说哈利疯了的文章!”赫敏生气地说,“已经够多的了,谢谢你!我想让他有机会说出真相!”

  “那种文章没有市场。”丽塔冷淡地说。

  “你是说《预言家日报》不会登,因为福吉不让他们登。”赫敏愤然道。

  丽塔狠狠地瞪了赫敏一会儿,然后往前凑过去,不带感情地说:“好吧,福吉靠着《预言家日报》,但这是另一回事。他们不会刊登说哈利好话的文章,没人要看,它跟公众心理相抵触。这次阿兹卡班越狱已经搞得人心惶惶,人们不愿相信神秘人回来了。”

  “这么说《预言家日报》存在的目的就是说人们愿意听的话,是吗?”

  丽塔坐直了身体,扬起眉毛,喝干了她的火焰威士忌。

  “《预言家日报》存在的目的是把自己销出去,小傻瓜。”她冷冷地说。

  “我爸爸说那是一份糟糕的报纸。”卢娜突然插话说。她吮着鸡尾酒洋葱,用她那大大的、凸出的、有一点儿疯狂的眼睛盯着丽塔。“我爸爸总是登他认为人们需要知道的重要消息,他不在乎赚不赚钱。”

  丽塔轻蔑地看着卢娜。

  “我猜你爸爸办的是什么可笑的乡村小报吧?《与麻瓜交往二十五法》,还有下次飞蚤市场的日期?”

  “不是,”卢娜把洋葱浸到她那杯峡谷水中,“他是《唱唱反调》的主编。”

  丽塔冷笑一声,惊得邻桌的人都回过头来。

  “‘他认为人们需要知道的重要消息’?”她挖苦道,“我可以用那破报上的货色给我的花园施肥。”

  “你正好可以提高一下它的品位嘛,”赫敏愉快地说,“卢娜说她爸爸很愿意登采访哈利的文章。就在那儿发吧。”

  丽塔瞪了她们两个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

  “《唱唱反调》!”她嘎嘎地笑道,“登在《唱唱反调》上面,你认为人家会把他的话当真吗?”

  “有的人不会,”赫敏冷静地说。“但《预言家日报》对阿兹卡班越狱事件的报道有很大的漏洞,我想有很多人会想有没有更好的解释,如果有另外一个说法,即使是登在一份—— ”她瞟了瞟卢娜,“嗯—— 一份特别的刊物上,我想他们也会-373 ?愿意读的。”丽塔没有马上答腔,而是偏着头精明地打量着赫敏。“好吧,假设我同意写,”她突然说,“给我多少稿酬?” “我想爸爸不花钱请人写文章,”卢娜做梦似的说,“他们写是觉得光荣,当然,也是为了看到自己的名字上报纸。”丽塔好像又咽了一口臭汁,她转身冲着赫敏:“要我白写?”

  “是的,”赫敏喝了一口饮料,平静地说,“否则,你心里有数,我会去报告你是没有登记过的阿尼马格斯。当然,《预言家日报》也许会出很多钱请你从内部写一写阿兹卡班的生活??”

  丽塔似乎恨不得抓过赫敏杯子上的小纸伞塞到她的鼻子里。“看来我没什么选择,是不是?”丽塔的声音有点儿颤抖。她重新打开鳄鱼皮包,抽出一张羊皮纸,举起了速记羽毛笔。“爸爸会很高兴的。”卢娜开心地说。丽塔嘴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好,哈利,”赫敏转向他说,“准备好把真相告诉公众了吗?”“嗯。”哈利说,看着丽塔铺开羊皮纸,把速记羽毛笔竖在上面。“问吧,丽塔。”赫敏平静地说,从杯底捞上来一颗樱桃。

  -374

 


第26章梦境内外

  卢娜含糊地说她不知道丽塔的文章什么时候能登出来,她爸爸正等着发一篇关于最近发现了弯角鼾兽的精彩长文章。“当然,那是一篇非常重要的文章,所以哈利的可能要等下一期了。”

  那天晚上讲述伏地魔复出的情景对哈利来说并不轻松。丽塔追问每个细节,他把能记得起来的都告诉了她,知道这是他把真相公之于众的重要机会。他不知道人们会有什么反应,猜想它会使不少人确信他完全疯了,何况文章还要和弯角鼾兽之类的无稽之谈登在一起。但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等食死徒的越狱使哈利迫切希望做点儿什么,不管成不成功??“真想看看乌姆里奇对你登报的反应。”星期一晚饭时,迪安钦佩地说。西莫在迪安旁边大口地吃着鸡肉火腿馅饼,但哈利知道他在听。

  “做得对,哈利。”坐在对面的纳威说。他脸色苍白,但接着低声说:“一定??挺难的吧??讲这些???”

  “嗯,”哈利嘟哝道,“但人们必须知道伏地魔会干什么,是不是?”

  “是,”纳威点头道,“还有他的食死徒??人们应该知道??”

  纳威没有说完,继续吃起他的烤土豆。西莫抬起头来,但看到哈利的眼睛,马上又垂眼看着盘子。过了一会儿,迪安、西莫和纳威去了公共休息室,哈利跟赫敏留下来等罗恩,他训练还没回来。

  秋张跟她的朋友玛丽埃塔走进了礼堂,哈利的心一沉,但她没有看格兰芬多的桌子,而是背对着他坐了下来。

  “对了,我忘了问你,”赫敏望望拉文克劳的桌子,轻松地说,“你跟秋的约会怎么样?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咳??别提了??”哈利拉过一盘大黄酥皮饼吃起来,“一塌糊涂。”

  他跟她讲了帕笛芙茶馆里的事。

  “??就这样,”几分钟后他讲到了结尾,最后一点酥皮饼也消失了,“她跳起来说‘再会,哈利’,就跑出去了!”他放下勺子看着赫敏,“这是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赫敏望着秋的背影,叹了口气。“噢,哈利,”她悲哀地说,“我很难过,但你真是缺点儿心眼。”

  “我缺心眼?”哈利不平地说,“前一分钟还挺好豹,下一分钟她却告诉我罗杰戴维斯约过她,还说她在那个叫人腻味的茶馆里跟塞德里克亲嘴—— 我能有什么感觉?”

  “噢,你看,”赫敏用对一个情绪冲动的小毛娃解释一加一等于二那么耐心的口气说,“你不应该在跟她约会的时候说你要见我。”

  “可是,可是—— ”哈利急道,“是你叫我十二点去见你,把她也带去,我要是不告诉她,怎么能—— ?”

  “你应该换一种方式说,”赫敏用的还是那种能把人气疯的耐心口气,“你应该说真烦人,我逼你答应去三把扫帚,你实在不想去,很想一天都陪着她,可惜没办法,请求她跟你一起去,希望这样能早点离开。还可以说说你觉得我长得多丑.”赫敏补充道。

  “可我不觉得你丑啊。”哈利迷惑不解地说。

  赫敏笑了。

  “哈利,你比罗恩还差??噢,不,你要好些。”她叹了口气,此时罗恩本人正拖着沉重的身子走进礼堂。他满身泥点,好像心情很坏,“你看—— 你说要来见我,秋不高兴了,所以她想让你嫉妒,那是她试探你有多喜欢她的方式。”

  “是吗?”哈利问,罗恩一屁股坐在对面的凳子上,把所有够得到的盘子都拖到他面前,“她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更喜欢谁,那不是简单得多吗?”

  “女孩子一般不问那种问题。”赫敏说。

  -376 ?“咳,她们应该问!”哈利坚决地说,“那样我就会告诉她我喜欢她,她也不用又为塞德里克的死那么伤心了!”

  “我没说她的行为是理智的,”赫敏说,金妮走了过来,跟罗恩一样满身泥点。一脸的不高兴,“我只是想让你了解她当时的感觉。”

  “你应该写本书,”罗恩一边切土豆一边说,“解释女孩子的奇怪行为,让男孩子能搞得懂她们。”

  “对。”哈利热烈地说,望了望拉文克劳的桌子。秋刚刚站起来,还是没看他一眼,离开了礼堂。他感到很懊恼,回头看着罗恩和金妮问:“训练怎么样?”

  “一场噩梦。”罗恩粗声说。

  “不会吧,”赫敏看着金妮,“我相信没那么—— ”

  “是的,”金妮说,“糟透了,结束时安吉利娜都快哭了。”

  晚饭后罗恩和金妮去洗澡了,哈利跟赫敏回到热闹的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做他们那做不完的作业。哈利正在琢磨天文课的一张新星图时,弗雷德和乔治来了。

  “罗恩和金妮不在?”弗雷德拖过一把椅子,四下看看,见哈利摇头,他说,“那就好。我们去看训练了,他们会输得落花流水,没有我们,他们整个是一堆废物。”

  “别那么说,金妮还不错,”乔治公正地说,挨着弗雷德坐了下来,“说实话,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打得这么好,我们从来没带她玩??”“她从六岁起就钻进扫帚棚,轮流偷用你们的扫帚。”赫敏在她那堆摇摇欲倒的古代魔文书后面说。“噢,”乔治叹服道,“噢—— 那就明白了。”“罗恩扑到球没有?”赫敏从《魔法图符集》上面望过来。“如果没人看他的话,他是能扑到的,”弗雷德转着眼珠说,“所以星期六鬼飞球一飞到他那边,我们只能叫观众背过身去讲话。”他站起来烦躁地走到窗前,望着黑漆漆的校园。

  “你知道,魁地奇球是惟一值得让你待在这儿的东西。”

  赫敏瞪了他一眼。

  “要考试了!”

  “告诉过你,我们不在乎N.E.W.Ts考试。速效逃课糖大功告成了,我们找到了去脓包的办法,几滴莫特拉鼠汁就能解决问题,是受了李的启发??”

  乔治打了个大哈欠,郁闷地看着多云的夜空。

  “我不知道要不要去看这场比赛,如果扎卡赖斯史密斯打败了我们,我可能会自杀的。”

  “杀了他更可能。”弗雷德坚定地说。

  -377 ?“这就是魁地奇球的问题,”赫敏心不在焉地说,又在埋头做古魔文翻译,“它把学院之问的关系搞得这么紧张。”她抬头找她的《魔法字音表》,发现弗雷德、乔治和哈利都在瞪着她,脸上带着厌恶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就是嘛,”她不耐烦地说,“它不过是个游戏,对不对?”

  “赫敏,”哈利摇头道,“你对感情方面很在行,但你一点儿也不懂魁地奇球。”“也许吧,”她绷着脸说,继续翻译,“但我的快乐不用依赖于罗恩的守门能力。”尽管哈利宁可从天文塔上跳下去也不愿对赫敏承认,但星期六看完比赛之后他真是觉得,要是能让他也不关心魁地奇,花多少加隆他都愿意。

  这场比赛惟一的好处就是时间短,格兰芬多的观众只需忍受二十二分钟的痛苦。很难说最糟糕的是哪一个,哈利认为难分上下:罗恩十四次扑漏球;斯劳珀没打到游走球,一棍抽到了安吉利娜的嘴巴上;看到扎卡赖斯史密斯带着鬼飞球冲过来,柯克尖叫一声,仰面摔下了扫帚。奇迹是格兰芬多队只输了十分:金妮在赫奇帕奇找球手夏比的鼻子底下抓住了飞贼,最后比分是二百四十比二百三十.“你抓得好。”哈利对金妮说,公共休息室里的气氛很像一个特别凄惨的葬礼。

  “很幸运,”她耸了耸肩,“那飞贼不是很快,夏比感冒了,在关键时候打了个大喷嚏,闭上了眼睛。反正,等你归队后—— ”

  “金妮,我终身禁赛。”

  “是乌姆里奇在学校期间禁赛,”金妮纠正他,“这不一样。反正,等你归队后,我想我会争取当追球手。安吉利娜和艾丽娅明年都要走了,我更喜欢进球而不是找球。”

  哈利看看罗恩,他缩在角落里,眼睛盯着膝盖,手里攥着一瓶黄油啤酒。

  “安吉利娜还是不肯让他离队,”金妮好像看出哈利在想什么,“她说她知道他有潜力。”

  哈利喜欢安吉利娜对罗恩的信心,但同时又觉得让他离队其实更仁慈些。罗恩离开球场时,斯莱特林人兴高采烈地高唱着“韦斯莱是我们的王”,他们可望夺得魁地奇杯了。

  弗雷德和乔治走了过来。“我都不忍心取笑他了,”弗雷德看着罗恩那委顿的样子说,“跟你们说吧??当他扑漏第十四个球的时候??”他两只胳膊乱舞,好像在做狗爬式。“好了,我把它留到联欢会上吧,啊?”

  -378 ?罗恩此后不久便恹恹地上楼睡觉了。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哈利过了一会儿才回宿舍,这样罗恩可以假装睡着了。果然,当哈利终于回屋时,罗恩的鼾声响得有点不大真实。

  哈利上了床,想着这场比赛。在场外观看真是急死人,他很欣赏金妮的表现,但是觉得如果他在场上可能会更早抓住飞贼??有一刻它在柯克的脚边闪烁,要是她没有犹豫的话,格兰芬多也许能赢呢??乌姆里奇坐在哈利和赫敏下面,比他们低几排。有一两次她转身望着他,大蛤蟆嘴咧开着,在他看来分明是幸灾乐祸的笑容。躺在黑暗中一想到这里他就气得热血上涌。但几分钟后他想起睡觉前应该驱除所有的感情,斯内普在每次教完他大脑封闭术时都这么说。

  他试了一会儿,可是在乌姆里奇之后想到斯内普只是增加了他的怨恨,他发现自己想的全是多么厌恶他们两个。罗恩的鼾声渐渐消失,变成了低沉、缓慢的呼吸声。哈利过了很久才睡着。他的身体很疲劳,但脑子久久关不上。

  他梦见纳威和斯普劳特教授在有求必应屋里跳华尔兹,麦格教授吹风笛。他愉快地看了一会几,然后决定去找其他D.A。成员??可是走出房间,他发现面前不是傻巴拿巴的挂毯,而是一支火把,插在一堵没有窗户的石墙上。他缓缓把头转向左边,那儿,在没有窗户的走廊尽头,有一扇黑门。

  他朝它走去,心中越来越兴奋。他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一次他终于要交好运,能有办法打开它??还差几步时,他狂喜地看到右边有一道微弱的蓝光??门虚掩着??他伸手去推——罗恩发出一声响亮的、刺耳的、真正的鼾声,哈利突然醒来,黑暗中他的右手举在面前,要推开千里之外的一扇门。他让它垂落下去,有一种混杂了失望与负疚的感觉。他知道他不该看到那扇门,但同时他又那么想知道门里有什么,以至于不禁有些怨恨罗恩??要是他的呼噜晚打一分钟??星期一早晨他们进礼堂时,正赶上猫头鹰送信来。赫敏不是惟一一个焦急等待《预言家日报》的人。几乎人人都急于知道在逃食死徒的新消息,尽管有许多人报告看到过他们,但至今一个都没抓到。赫敏给了送报的猫头鹰一个铜纳特,迫不及待地打开报纸。哈利喝着橙汁,他这一年才收到过一封短信,所以当第一只猫头鹰落到他面前时,他以为它准是搞错了。

  “你要找谁?”他懒洋洋地把橙汁从鸟嘴下移开,凑过去看收信人的姓名地址:霍格沃茨学校礼堂哈利.波特-379 ?他皱皱眉,伸手去取信,可是又有三只、四只、五只猫头鹰拍着翅膀落到他旁边,挤来挤去,踩着了黄油,碰翻了盐罐,都想第一个把信给他。

  “怎么回事?”罗恩惊奇地问,又有七只猫头鹰落在第一批中间。它们尖叫着,拍着翅膀,整个格兰芬多桌子上的人都伸着头朝这里看。

  “哈利!”赫敏激动地说,把手伸进羽毛堆里,抓出了一只带着个长筒形包裹的长耳猫头鹰,“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先看这个!”

  哈利撕开棕色的包皮,里面滚出一份卷得很紧的《唱唱反调》三月刊。他把它展开,看到他自己的面孑L在封面上向他腼腆地微笑。照片上印着一行红色的大字:哈利波特终于说出真相:那天晚上我看到神秘人复活“挺棒的,是不是?”卢娜游荡到格兰芬多桌子旁,挤坐到弗雷德和罗恩中间,“昨天出来的,我叫爸爸送给你一份。我想这些都是读者来信。”她扬手指指还在哈利面前挤挤搡搡的猫头鹰。

  “我也是这么想,”赫敏热切地说,“哈利,你不介意我们—— ?”

  “随便。”哈利说,觉得有点儿晕乎。

  罗恩和赫敏一起拆起信来。

  “这家伙说你是神经病,”罗恩看着信说,“嘿??”“有个女的建议你到圣芒戈接受一段魔法休克治疗。”赫敏失望地说,把信揉成了一团。“这个看着还行,”哈利慢吞吞地说,一边读着一个佩斯利女巫写来的长信,“嘿,她说她相信我!”

  “这位有点儿矛盾,”弗雷德也兴致勃勃地参加了拆信,“说你不像是个疯子,但他实在不愿相信神秘人回来了,所以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想??老天,真是浪费羊皮纸??”

  “又有一个人被你说服了,哈利!”赫敏激动地叫道,“读了你这一面的陈述,我不得不认为《预言家日报》对你很不公正??虽然我不愿相信那魔头回来了,但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真话??啊:太棒了!”

  “又一个人说你是狂叫的疯狗。”罗恩说着把揉皱的信朝后一扔,“但这一位说你转变了她,她现在认为你是真正的英雄—— 还附了一张照片—— 哇—— ” “这儿在于什么?”一个装出来的甜甜的、小姑娘般的声音说。哈利抬起头来,手上抓满了信封。乌姆里奇教授站在弗雷德和卢娜的身后,癞蛤蟆眼扫视着哈利面前乱糟糟的猫头鹰和信。她身后有许多学生在看热闹。

  “你为什么有这么多信,波特先生?”她缓慢地问。

  -380 ?“现在收信也犯法吗?”弗雷德大声说。“小心点儿,韦斯莱先生,不然我罚你关禁闭。”乌姆里奇说,“波特先生?”哈利犹豫着,但他看不出这事怎么瞒得住,《唱唱反调》迟早会引起乌姆里奇注意的。

  “人们给我写信了,因为我接受了采访,讲了我去年六月遇到的事。” 他不自觉地望了望教工桌子,他奇怪地感觉到邓布利多一秒钟前还在看他,可是当他望过去时,邓布利多好像在专注地和弗立维教授交谈。“采访?”乌姆里奇的声音比平时更尖更高了,“你说什么?”

  “有个记者向我提问,我做了回答。”哈利说,“在这里—— ” 他把《唱唱反调》朝她扔过去,她接住了,看见那封面,面团一样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块块难看的紫红色。“你什么时候干的?”她问,声音有点儿颤抖。“上次去霍格莫德的时候。”哈利说。

  她抬头看着他,气急败坏,杂志在她粗短的手指间颤抖。

  “你不许再去霍格莫德了,波特先生,”她轻声说,“你怎么敢??你怎么能??”她深深吸了口气,“我一次次地教育你不要撒谎,但你显然把它当作了耳旁风。格兰芬多扣五十分,再加一个星期的关禁闭。”

  她噔噔地走开了,把《唱唱反调》紧攥在胸口,许多学生的目光跟随着她。不到中午,巨大的告示就贴满了学校,不光贴在学院布告栏上,连走廊和教室里都是。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令任何学生如被发现携有《唱唱反调》杂志,立即开除。

  以上条例符合《第二十七号教育令》。签名:高级调查官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寺不知为何,赫敏一看到这些告示就抿着嘴乐。“你高兴什么?”哈利问她。“哦,哈利,你看不出来吗?”赫敏小声说,“如果她能做一件事绝对保证学校里每个人都会读采访你的文章,那就是禁止它!”看来赫敏说得很对。到那天结束时,虽然哈利在学校里连《唱唱反调》的一个角都没见着,但似乎全校都在引用那篇采访中的话。哈利听到学生们在教室-381 ?外排队时小声讲,吃午饭时也讲,上课时则在教室后面议论。赫敏甚至报告说.她在古代魔文课前急急忙忙上厕所时,听到每个小间里的人也都在说它。

  “然后她们看到了我,显然都知道我认识你,就连珠炮似的向我发问。”赫敏眼睛亮晶晶地对哈利说,“哈利,我觉得她们相信你,真的,我想你终于说服了她们!”

  乌姆里奇教授在学校里到处拦学生,要求看他们的书包和口袋。哈利知道她在找《唱唱反调》,但学生们比她高了几招,哈利的采访被施了魔法,在别人看时就跟课本上的文章一样,或是变成了空白,等他们想看时才显出字来。很快学校里每个人好像都读过那篇文章了。

  教师们当然被《第二十六号教育令》禁止提起这篇采访,但他们还是以各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感情。当哈利递给斯普劳特教授一个喷壶时,她给格兰芬多加了二十分。弗立维教授在魔咒课结束时笑眯眯地塞给哈利一盒会尖叫的糖耗子,说了一声“嘘!”就急忙走开了。特里劳妮教授在占卜课上歇斯底里地抽泣起来,对吃惊的学生们和大为不满的乌姆里奇宣布,哈利不会早死,而是注定要长寿,当魔法部长,还会有十二个小孩。

  最让哈利高兴的是,第二天他匆匆去上变形课时,秋追了上来。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她的手已经在他手里了,她在他耳边轻声说:“对不起。那篇采访真勇敢??我都哭了。”

  哈利遗憾地听到她为它掉了更多的眼泪,但很高兴他们又言归于好,更高兴的是,她飞快地亲了他一下,急忙跑了。简直难以置信,他刚走到变形课教室门口,又碰到一件同样高兴的事:西奠从队里走出来迎向他。

  “我想说,”他望着哈利的左膝说,“我相信你。我寄了一份杂志给我妈妈。”

  如果还需要什么使哈利的快乐变得更加完满,那就是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的反应。他那天下午在图书馆看到他们脑袋凑在一起,还有一个瘦弱的男生,赫敏小声说那是西奥多诺特。哈利在书架上找关于局部隐形的书时,他们回头看着他,高尔威胁地把指关节捏得嘎吱响,马尔福低声对克拉布说了些什么,显然是恶意的话。哈利很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三人的父亲都被他指控为食死徒。

  “最妙的是,”离开图书馆时,赫敏开心地小声说,“他们不能反驳你,因为他们不能承认看过那篇文章!”还有,卢娜晚饭时告诉他《唱唱反调》从来没有销得这么快过。“爸爸在重印了!”她兴奋地瞪大了眼睛说,“他不能相信,他说人们对这个似乎比对弯角鼾兽还感兴趣!”

  那天晚上哈利成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的英雄,弗雷德和乔治大胆地对《唱唱反调》的封面施了放大咒,把它挂到墙上,哈利的大头像俯视着全场,时而洪亮地喊出魔法部是糊涂蛋和乌姆里奇去吃屎之类的口号。赫敏不觉得这多么-382 ?有趣,说是妨碍了她集中思想,最后给烦得早早回去睡觉了。一两个小时之后,哈利也不得不承认大头像不那么有趣了,尤其是当说话咒开始消失,它只会喊屎和乌姆里奇等不连贯的词时,间隔越来越短,音调越来越高。它开始让他头痛,伤疤又针扎般地疼起来。于是他宣布他也需要早点儿睡觉,令围坐在他身边无数次让他重温采访经过的人们发出失望的抱怨。

  宿舍里没人。他把额头贴在床边冰凉的窗玻璃上,感觉伤疤舒服了一些。然后他脱了衣服躺到床上,希望头痛能够消失。他还感觉有点恶心。他侧过来躺着,闭上眼睛,几乎立刻就睡着了??他站在一问挂着帘子、只有一支蜡烛照明的黑屋子里。他的手抓着椅背,手指长而苍白,仿佛多年没见阳光,抓在深色的天鹅绒椅背上,像苍白的大蜘蛛。椅子前面,昏暗的蜡烛光中,跪着个穿黑袍的男子。“看来我上当了。”哈利的声音尖厉而冷酷,怒气冲冲。“主人,求您恕罪??”地上那人嘶哑地说。他的后脑勺在烛光中闪烁。他似乎在发抖。“我不怪你,卢克伍德。”哈利用那冷酷的声音说。他放开椅背,走近那个瑟缩发抖的男子,在黑暗中立在他的跟前,从比平时高得多的角度俯视着他。“你的情况可靠吗,卢克伍德?”哈利问。

  “可靠,主人,可靠??我—— 我毕竟在司里工作过??”“埃弗里对我说博德可能会把它弄走。”“博德决不可能拿,主人??博德应该知道他不能??这无疑是他竭力抵抗马尔福的夺魂咒的原因??”“站起来,卢克伍德。”哈利轻声说。跪着的男子急忙从命,差一点儿栽倒。他站起来背还是有点弯,好像鞠躬鞠到了一半,恐惧地膘着哈利的脸色。“你报告得很好,”哈利说,“很好??看来我白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可是没关系??我们现在重新开始。伏地魔感谢你,卢克伍德??”“主人??是,主人。”卢克伍德松了口气,嘶哑地说。“我还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你能提供的所有信息。”

  “当然,主人,当然??在所不辞??”“很好??你可以走了。叫埃弗里来。”卢克伍德躬身快步倒退,从一个门中退了出去。独自留在黑屋子里,哈利转身对着墙壁,阴影中挂着一面裂了缝的、污渍斑斑的镜子,哈利走过去,他的模样在黑暗中渐渐变大,清晰起来。??一张比骷髅还白的脸??红眼睛里的瞳孔是两条缝??-383 ?”不—— !”

  “什么?”旁边一个声音喊道。

  哈利乱蹬乱踢,裹到了床幔里,滚下了床,有几秒钟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相信黑暗中还会出现那苍白的骷髅般的面孔,然而罗恩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你能不能不像疯子那样乱动?我好把你弄出来!”

  罗恩扯开床幔,哈利仰面躺在地上,在月光中瞪着罗恩,伤疤在灼痛。罗恩好像正准备睡觉,袍子已经脱下一只袖子。

  “又有人出事了吗?”罗恩问,一边把哈利拉了起来,“是我爸爸吗?是那条蛇吗?”

  “不—— 大家都没事—— ”哈利喘着气说,他的额头好像又着了火,“不??埃弗里不是??他倒霉了??他给了他错误的情报??他非常生气??”

  哈利呻吟一声,哆嚷着坐到床上,揉着伤疤。

  “但现在有卢克伍德帮他??他又走对路了??”

  “你说什么呀?”罗恩惊恐地问,“你是说??你刚才看见神秘人了?”

  “我就是神秘人。”哈利说,他在黑暗中伸出双手,举到眼前,看它们是不是苍白细长,“他和卢克伍德在一起,就是从阿兹卡班跑出去的食死徒之一,记得吗?卢克伍德对他说博德不可能??”

  “什么?”

  “拿走什么东西??他说博德应该知道他不能??博德中了夺魂咒??我想是马尔福的爸爸施的??”

  “博德中了魔法要去拿什么东西?”罗恩说,“可是—— 哈利,那一定是—— ”

  “武器,”哈利替他把话说完,“我知道。”

  宿舍的门开了,迪安和西莫走了进来。哈利把腿搁到床上,不想让他们看出有什么异常,因为西莫刚刚不再认为哈利是个疯子。。

  “你是说,”罗恩假装到床头柜上拿水,把头凑近哈利问道,“你就是神秘人?”

  “对。”哈利小声说。

  罗恩吞了一大口水,哈利看到水从他下巴流到了胸口。

  “哈利,”他说,迪安和西莫在屋里大声走动,脱衣服,说话,“你必须告诉—— ”

  “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哈利马上说,“要是我会大脑封闭术的话,根本就不该看到这个。我应该学会不让这些东西进来,他们希望这样。”

  他说的“他们”指的是邓布利多。他躺下来,翻身背对着罗恩,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罗恩的床吱扭一响,知道他也睡下了。伤疤火烧火燎地痛了起来,他咬住枕头,尽量不发出声音。他知道,在某个地方,埃弗里在受惩罚??-384 ?哈利和罗恩等到第二天早上课间休息时才把这件事告诉了赫敏。他们希望确保没人听见。站在凉风拂面的院子里他们常待的角落,哈利对她讲了他能记得的每个细节。听完之后,她有一会儿没说话,只是带着极其专注的表情看着院子那头的弗雷德和乔治,那两个人一直没有回头,只是在那里推销他们的魔术帽。

  “所以他们杀死了他,”她终于把目光从弗雷德和乔治身上转了回来,轻轻地说,“当博德去偷武器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古怪的事,我想武器上面或周围一定有保护咒,不让人碰它。所以他进了圣芒戈,他的神经错乱了,不能说话了。但你记得治疗师说的话吗?他在渐渐康复。他们不能让他好起来,是不是?我是说,他碰武器时中的魔法可能冲掉了夺魂咒,一旦他能讲话,就会说出他于的事情,对不对?人家就会知道他被派去偷武器。当然,卢修斯马尔福对他施夺魂咒很容易,他从没出过魔法部,是不是?”

  “我受审的那天他还在呢,”哈利说,“在—— 等等??”他回忆着,“他那天在神秘事务司的走廊上!你爸爸说他可能想溜进去听我的审讯,但假设—— ”

  “斯多吉。”赫敏恐惧地惊叫一声。

  “什么?”罗恩问。

  “斯多吉波德摩,”赫敏透不过气地说,“因企图闯入魔法部的一扇门而被捕。卢修斯马尔福也对他下了手。哈利,我打赌他就是在你看到他的那天干的。斯多吉有穆迪的隐形衣,对不对?说不定他就守在那扇门口,马尔福听到动静,或猜到他在那儿,或只是为防止有守卫而施了夺魂咒?所以当斯多吉下次有机会时—— 可能是又轮到他值班的时候,他就企图溜进神秘事务司去为伏地魔偷武器—— 罗恩,别吵—— 但是他被抓住了,进了阿兹卡班??”

  她望着哈利。

  “卢克伍德告诉伏地魔怎么能拿到武器了?”

  “我没有听全,但好像是的,”哈利说,“卢克伍德在那儿工作过??也许伏地魔会派卢克伍德去?”

  赫敏点点头,显然还在沉思。突然她说:“可是你不应该看到这些,哈利。”

  “什么?”他大吃一惊。

  “你应该学习不让这些东西进到你的脑子里。”赫敏突然严厉起来。

  “我知道,”哈利说,“可是—— ”

  “我想我们应该设法忘掉你看到的东西,”赫敏坚决地说,“从现在起你要多下工夫练大脑封闭术。”

  这个星期也没见起色:哈利在魔药课上又得了两个“D”,还在担心海格会被解雇,而且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梦。可是他没有对罗恩和赫敏提起,因为他-385 ?不想再听赫敏的训斥。他非常希望能跟小天狼星谈谈,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只好努力把这件事推到脑子后面。

  不幸的是,他的脑子后面不再像以前那么安全了。

  “站起来,波特。”

  在梦见卢克伍德的两个星期之后,哈利又跪在斯内普办公室的地上,努力清空他的大脑。他刚刚又被迫重温了一串他都不知道自己还储存着的幼年记忆,大部分是达力那伙人在小学里对他的羞辱。

  “最后一个记忆是什么?”斯内普问。

  “我不知道,”哈利说,他疲劳地站了起来,发觉越来越难以分清斯内普不断引出的画面和声音,“是我表哥想让我站在马桶里的那个吗?”

  “不是,”斯内普轻声说,“是一个男人跪在黑暗的屋子中间??”

  “那??没什么。”哈利说。

  斯内普的黑眼睛像钻子一样看到哈利眼睛里。哈利想起目光接触对摄神取念很关键,他眨了眨眼,移开了目-光。

  “那个人和那问屋子怎么会进到你脑子里的,波特?”斯内普说。

  “那—— ”哈利回避着他的目光,“那—— 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一个梦?”斯内普说。

  一阵沉寂,哈利盯着一只泡在紫色液体里的死青蛙。

  “你知道我们在这儿干什么吗,波特?”斯内普凶恶地低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放弃晚上的时间来做这份讨厌的工作吗?”

  “知道。”哈利生硬地说。

  “说说我们在这儿干什么,波特。”

  “教我大脑封闭术。”哈利又盯着一条死鳗鱼说。

  “对,波特。就算你很笨,”—— 哈利回瞪着斯内普,憎恨着他—— “我以为两个月的课下来,你总该有些进步了吧。你还做了多少关于黑魔王的梦?”

  “就这一个。”哈利撒谎道。

  “或许,”斯内普那冷酷的黑眼睛眯缝起来,“或许你喜欢有这些幻觉和怪梦,波特。或许它们让你觉得自己很特殊—— 很重要?”

  “没有。”哈利咬着牙,手指紧紧地攥着魔杖柄。

  “那就好,波特,”斯内普冷冷地说,“因为你既不特殊也不重要,也不用你去弄清楚黑魔王对他的食死徒说什么。”

  “对—— 那是你的工作,是不是?”哈利向他吼道。

  他本没想这么说,是气头上冲口而出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瞪着对方,哈利觉得他说得太过火了。但斯内普的脸上却现出一种奇怪的、几乎是满意的表情。

  -386 ?“对,波特,”他的眼里闪出亮光,“那是我的工作。现在,准备好了吗,我们再来??”

  他举起魔杖:“一—— 二—— 三—— 摄神取念!”

  一百个摄魂怪从湖上朝哈利扑来??他的脸紧张得扭曲起来??他们越来越近??他看到了兜帽下的黑洞??但他同时看到斯内普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的面孔,口里念念有词??不知为什么,斯内普清晰起来,摄魂怪变淡了??哈利举起魔杖。

  “盔甲护身!”

  斯内普踉跄了一下,他的魔杖向上飞起,远离哈利—— 突然哈利脑子里充满了陌生的记忆—— 一个鹰钩鼻的男人在朝一个畏缩的女人吼叫,一个黑头发的小男孩在角落里哭泣??一个头发油腻腻的少年独自坐在黑暗的卧室里,用魔杖指着天花板射苍蝇??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想骑上一把乱跳的扫帚,旁边一个女孩在笑他——“够了!',哈利感到胸口被猛推了一把,他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步,撞在墙边的一个架子上,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了。斯内普在微微颤抖,脸色煞白。

  哈利袍子后面湿了,他刚才撞破了一个瓶子,里面一个黏糊糊的东西在渐渐流干的魔药中旋转。

  “恢复如初!”斯内普嘶声说,瓶子又合上了,“啊,波特??这倒是个进步??”斯内普微微喘着气,摆正了冥想盆,好像在检查他上课前存进去的那些思想还在不在。“我不记得叫你用铁甲咒??但它无疑是有效的??”

  哈利没说话,他觉得说什么都有危险。他知道自己刚才闯进了斯内普的记忆,看到了斯内普小时候的情景。他心里很不舒服,想到那个看着父母吵架而哭泣的小男孩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眼里带着如此强烈的憎恨??“再来一次,怎么样?”斯内普说。

  哈利一阵恐惧:他猜到他要为刚才的事付出代价。两人隔着桌子站好,哈利感到这次清空大脑要困难得多??“数到三,”斯内普说着再次举起魔杖,“一—— 二—— ”

  哈利还没有来得及集中精神清空大脑,斯内普就已经喊出:“摄神取念!”

  他在走廊上朝神秘事务司飞奔,石墙、火把在两旁掠过—— 那扇黑门越来越大,他跑得太快,几乎要一头撞上去了,还差几步,他又看到了那道微弱的蓝光—— 门突然打开了!他终于进去了,一间黑墙壁、黑地板的圆屋子,燃着蓝火苗的蜡烛,周围还有好几扇门—— 他要继续前进—— 可是该走哪个门呢—— ? “波特!”

  -387 ?哈利睁开眼睛,他又躺在地上,但不记得是怎么摔倒的。他喘着粗气,好像真的跑了那么长的走廊,真的冲过了黑门,发现了那间圆屋子??“自己解释!”斯内普站在他面前,怒不可遏。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哈利诚实地说,站了起来,后脑勺上磕了一个包,他感到有点发烧,“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我梦见过那扇门??可它以前从来没打开过??”

  “你不够努力!”

  不知为什么,斯内普好像比两分钟前哈利看到他本人的记忆时更生气了。

  “你又懒惰又马虎,波特,难怪黑魔王—— ”

  “您能不能解释一下,先生?”哈利又火起来,“您为什么管伏地魔叫黑魔王?我只听过食死徒那样叫他—— ”

  斯内普张开嘴巴咆哮—— 外面有个女人尖叫起来。

  斯内普抬头望着天花板。

  “什么—— ?”他嘟哝道。

  哈利听到好像是从门厅那边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斯内普皱眉看着他。

  “你下来的时候看到什么异常情况了吗,波特?”

  哈利摇摇头。上面的女人又尖叫起来。斯内普手持魔杖走到门口,闪身出去了。哈利犹豫了一会儿,跟了出去。

  叫声果然是从门厅传来的,哈利跑向通往地下教室的台阶时声音更响了。跑到顶上,他发现门厅里挤满了人。吃晚饭的学生从礼堂里拥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很多人挤在大理石楼梯上。哈利从一群高大的斯莱特林学生中间挤过去,看到旁观者围成了一个大圈。有的人显得很震惊,有的甚至神色惶恐。麦格教授正好在哈利的对面,她似乎对眼前这一幕感到挺难受。

  特里劳妮教授站在门厅中间,一手拿着魔杖。一手握着个空酒瓶,看上去完全疯了。她的头发都着,眼镜也歪了,显得一只眼睛比另一只放大了许多,她那数不清的围巾和披肩凌乱地挂了下来,让人感觉她一身破破烂烂的。她旁边有两只大箱子,一个倒立着,好像是从楼梯上扔下来的。特里劳妮教授似乎恐惧地盯着楼梯底下的什么东西,哈利看不见。

  “不!”她尖叫道,“不!这不可能发生??不可能??我拒绝接受!”

  “你没想到会这样?”一个尖尖的小姑娘般的声音说,似乎感到很好笑。哈利朝右边挪了挪,看到特里劳妮眼里可怕的东西正是乌姆里奇教授。“虽然你连明天的天气都预测不了,但你总该意识到,你在我听课时的糟糕表现和此后的毫无改进,必然会导致你被解雇吧?”

  “你—— 你不能!”特里劳妮教授号叫道,眼泪从大镜片后面涌出,“你—— 你不能解雇我!我在—— 我在这儿待了十六年!霍—— 霍格沃茨是我一我的家!”

  -388 ?-“曾经是你的家,”乌姆里奇教授说。看到特里劳妮教授跌坐在一只箱子上痛哭流涕,她的癞蛤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哈利感到一阵恶心。”直到一小时前,魔法部长连署了你的解雇令为止。现在请你离开大厅,你让我们难为情。”

  但她站在那里,幸灾乐祸地观看特里劳妮教授发抖,呜咽,随着一阵阵的悲痛在箱子上前后摇晃。哈利听到左边一声抽噎,回头一看,拉文德和帕瓦蒂正抱在一起默默哭泣。然后他听到脚步声,麦格教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径直走到特里劳妮教授面前,有力地拍着她的后背,从袍子里抽出一块大手帕。

  “好了,好了,西比尔??镇定些??擤擤鼻子??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你不会离开霍格沃茨??”

  “哦,是吗,麦格教授?”乌姆里奇朝前走了几步,恶毒地说,“这是谁批准的???”

  “我。”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栎木大门打开了,门边的学生赶忙闪开,邓布利多出现在门口。哈利想象不出他在外面做什么,但他站在门框中,衬着雾霭缭绕的夜色,有一种威严之感。他让大门敞开着,大步穿过人群走向特里劳妮教授。她还坐在箱子上。满脸泪痕,浑身发抖,麦格教授陪着她。

  “你,邓布利多教授?”乌姆里奇发出一声特别难听的尖笑,“恐怕你还不知情。我这几有—— ”她从袍子里抽出一卷羊皮纸“—— 我本人和魔法部长连署的解雇令。根据《第二十三号教育令》,霍格沃茨最高调查官有权检查、留用察看和解雇任何其—— 也就是我—— 认为不符合魔法部标准的教师。我认为特里劳妮教授不合格。我已经解雇了她。”

  令哈利大为惊讶的是,邓布利多仍然面带微笑。他低头看着还在箱子上抽泣的特里劳妮教授,说道:“您说的当然对,乌姆里奇教授。作为最高调查官您完全有权解雇我的教师。但是,您恐怕无权将他们逐出城堡,这个权力恐怕—— ” 他礼貌地欠了欠身说,“还属于校长,我希望特里劳妮教授继续住在霍格沃茨。”

  特里劳妮激动地笑了一声,还夹着一点儿抽噎。“不—— 不,我要走,邓布利多!我要离—— 离开霍格沃茨,去别处谋生—— ”

  “不,”邓布利多坚决地说,“我希望你留下,西比尔。”

  他转向麦格教授。

  “请你带西比尔上楼好吗,麦格教授?”

  “当然,”麦格说,“上楼吧,西比尔??”

  斯普劳特教授忙上来搀住了特里劳妮教授的另一只胳膊。两人带她从乌姆里奇身边走过,上了大理石楼梯。弗立维教授举着魔杖追上去,尖声叫道:“箱子移动!”特里劳妮教授的箱子升到空中,跟着她上了楼,弗立维教授断后。

  -389 ?乌姆里奇教授呆立在那里,瞪着邓布利多,他依然在和蔼地微笑。“等我任命了新的占卜课教师,需要用她的房间时,你打算拿她怎么办?”她小声说,但声音还是传遍了整个大厅。“噢,那不成问题,”邓布利多愉快地说,“您看,我已经找了一位占卜课教师,他愿意住在一层。”“你已经找了—— ?”乌姆里奇尖厉地说,“你已经找了?我提醒你,邓布利多,按照《第二十二号教育令》—— ” “—— 当并只有当校长找不到合适人选时,魔法部有权任命教师。我很高兴宣布这一次我找到了。要我介绍一下吗?”他把头转向门口,夜雾从门中飘人。哈利听到了马蹄声,大厅中响起惊恐的低语,门边的人赶紧退得更远些,有的还绊倒了。雾中出现了一张脸,哈利曾于一个黑暗、危险的夜晚在禁林中见过:淡金色的头发、蓝得惊人的眼睛,人的头和四肢安在一匹淡黄褐色的马身上。“这位是费伦泽,”邓布利多愉快地对目瞪口呆的乌姆里奇说,“我想你会发现他很合适。”

  -390

 


第27章马人和告密生

  我敢说,你现在一定觉得要是没放弃占卜课就好了,是不是,赫敏?”帕瓦蒂带着得意的笑容问道。

  眼下是早饭时间,特里劳妮教授被解雇的事已经过去两天了,帕瓦蒂正在用魔杖卷起自己的眼睫毛,对着饭勺背面看效果。今天上午,费伦泽要给他们上第一堂课。

  “那倒不是,”赫敏一边阅读《预言家日报》一边淡淡地说,“我向来不喜欢马。”

  她翻过一页报纸,浏览了一下几个专栏。

  “他不是一匹马,他是个马人!”拉文德惊异地说。

  “而且是个帅气的马人??”帕瓦蒂叹息着说。

  “不管怎么说,反正他有四条腿。”赫敏冷冷地说,“对了,我想特里劳妮离职的事让你们两个很难过吧?”

  -391 ?“是很难过!”拉文德对她肯定地说,“我们去她的办公室看望过她,还送给她几株黄水仙花—— 是些漂亮的黄水仙花,不是斯普劳特那些会叫唤的。”

  “她还好吗?”哈利问道。

  “不太好,可怜的人。”拉文德同情地说,“她哭着说,有乌姆里奇在这里,她宁可离开城堡。我一点儿都不怪她,乌姆里奇对她也太霸道了,是不是?”

  “我有种感觉,乌姆里奇的霸道劲不过刚刚开了个头。”赫敏黯然地说。

  “不可能,”罗恩说,他正狼吞虎咽地吃一大盘熏肉蛋,“她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

  “你们记住我的话吧,邓布利多没征求她的意见就指定了新老师,她会报复的,”赫敏合上报纸说,“更何况这是第二个半人类了。乌姆里奇见到费伦泽时,她脸上那副表情你们也看到了。”

  早饭后,赫敏动身去上算术占卜课,哈利和罗恩跟在帕瓦蒂与拉文德身后走进门厅,前去上占卜课。

  “我们不是要上北塔楼吗?”帕瓦蒂从大理石楼梯旁走过时,罗恩一脸迷惑地问道。

  帕瓦蒂回头轻蔑地看着他。

  “你认为费伦泽该怎么爬上活梯啊?现在我们用十一号教室,昨天布告栏上通知了。”

  在礼堂对面,有一条走廊从门厅通向一楼的十一号教室。哈利知道,那是平常从不使用的教室之一,让人觉得有点像无人照管的橱柜或储藏室。他紧跟罗恩走了进去,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林间空地之中,这让他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这是怎—— ?”

  教室的地板变成了满地绵软的苔藓,树木就是从它下面长出来的;它们的枝条长满繁茂的树叶,成扇形从天花板和窗户上横贯而过,于是一束束柔和、斑驳的绿色光线倾泻在整间屋子里。先到的学生们背靠树干或大石头坐在泥地上,有的用胳膊搂着膝盖,有的两臂紧紧交叉在胸前,都显得挺紧张。费伦泽就站在没有树木的空地中央。

  “哈利波特。”哈利进来后,他伸出一只手说。

  “呃—— 嘿,”哈利说着和马人握了握手,他那对蓝得出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哈利,脸上却没有露出笑容,“呃—— 真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长着白金色头发的马人说着点了点脑袋,“我们命中注定将要重逢。”

  哈利注意到,费伦泽胸前有一块黑色的马蹄形淤伤。他转过身,想和同学们一起坐在地上,这时他看到他们都在敬畏地望着自己,很显然,他和费伦泽熟悉到能搭上话,给同学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好像觉得费伦泽怪吓人的。

  -392 ?门已经关好,最后一个学生坐在了废纸篓旁的树桩上,于是费伦泽朝教室四面做了个手势。

  “邓布利多教授很能体谅人,为我们安排了这间教室,”大家都安静下来后,费伦泽说,“模拟出符合我生活习性的环境。我更喜欢在禁林里给你们上课,那里—— 直到星期一—— 还是我的家园??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请问—— 呃—— 先生—— ”帕瓦蒂屏住呼吸,举起手说,“—— 为什么呢?我们和海格一起去过那里,我们不害怕!”

  “这与你们的勇气无关,”费伦泽说,“而是关系到我的处境。我不能再返回禁林了。我的群落已经把我放逐了。”

  “群落?”拉文德摸不着头脑地说,哈利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牛群,“什么—— 噢!”

  拉文德脸上露出醒悟过来的表情。“不止你一个吗?”她惊愕地问。

  “海格也像喂养夜骐一样喂养你们吗?”迪安热切地问道。

  费伦泽很慢很慢地转过头面对着迪安,迪安似乎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非常失礼的话。

  “我不是—— 我的意思是—— 对不起。”说到最后,迪安已经是细声细气了。

  “马人并非人类的仆人或宠物。”费伦泽平和地说。沉默了一会儿。帕瓦蒂又举起了手。

  “请问,先生??别的马人为什么要放逐你呢?”

  “因为我同意为邓布利多教授工作,”费伦泽说,“他们认为这是对同胞的背叛。”

  哈利想起将近四年前,马人贝恩朝费伦泽大声嚷嚷的情形,那是因为费伦泽允许哈利骑在自己背上,好把他驮到安全的地方;当时贝恩说费伦泽是头“普通的骡子”。哈利怀疑可能就是贝恩当胸踢了费伦泽一蹄子。

  “我们开始吧。”费伦泽说。他甩了甩长长的银色尾巴,扬起一只手,指向头顶华盖似的茂密树叶,接着又缓缓地垂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屋里的光线暗淡下来,现在他们就像坐在黄昏时分的林间空地中,星星呈现在天花板上。有人发出了嗬的赞叹声,还有人倒抽了一口气,罗恩则出声地叫起来:“哎呀!”

  “躺在地板上,”费伦泽平静地说,“然后观察天空。对于能读懂星相的人来说,那里已经描绘出了我们各个民族的命运。”

  哈利摊开手脚躺了下来,注视着上面的天花板。一颗闪耀的红色星星在空中朝他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在天文课上,你们已经学习了这些行星及其卫星的名称,”费伦泽平缓地说,“你们还绘制了星辰在天空中的运行图。马人用几个世纪的时间,揭示出了这些运动的奥秘。我们的研究成果告诉我们,从我们头顶上的天空中,我们-393 ?也许能窥测到未来—— ”

  “特里劳妮教授教过我们占星术!”帕瓦蒂在胸前举起一只手—— 她躺在地上,这样这只手就立在了空中,兴奋地说,“火星能引起意外事故、烫伤这一类的事情,当它和土星形成一个角度时,就像这样—— ”她在空中比画出一个直角,“—— 就意昧着人们在处理热东西时要格外小心—— ”

  “那些,”费伦泽平和地说,“是人类在胡说八道。”

  帕瓦蒂那只手没精打采地垂下来,落在了自己身旁。

  “无关紧要的伤痛,人类微不足道的意外事故,”费伦泽说,他的蹄子在长满苔藓的地板上发出了嗵嗵声,“和广阔的宇宙相比,这些事跟乱爬的蚂蚁一样无足轻重,不受行星运行的影响。”“特里劳妮教授—— ”帕瓦蒂开口说,语气既委屈又愤愤不平。“—— 是人类的一员,”费伦泽简洁地说,“因此被蒙住了双眼,而且被你们人类的缺陷所束缚。”哈利稍微侧过脑袋看了看帕瓦蒂。帕瓦蒂显得很生气,她周围的几个人也一样。

  “西比尔特里劳妮也许能预见未来,这一点我不大清楚,”费伦泽接着说,哈利听到他在他们前面走来走去时又在甩动尾巴,“但是她的时间几乎都浪费在自吹自擂的废话上了,这种废话被人类称作算命。而我在这里要讲解的是马人客观、公允的见解。我们观察天空,留心那些灾难或变故的重要动向,有时空中会标示出这些动向。也许要用十年时间才能确证我们所看到的。”

  费伦泽指向哈利正上方那颗红色的星星。

  “在过去的十年里,有种种迹象表明,巫师界的人们只是在度过两场战争之间短暂的和平时期。能带来战争的火星在我们头上明亮地闪耀着,暗示不久以后肯定要重新爆发战斗。至于还有多久,马人也许能通过燃烧几种药草和树叶,通过观察烟雾与火焰,试着预测一下??”

  哈利从来没上过这么奇特的课。他们居然真的在教室地板上点燃了鼠尾草和香锦葵,费伦泽要求他们观察呛人的烟雾,从中找出某些形状和征象,虽然谁都看不出他描述的那些迹象,可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他对他们说,人类向来不怎么擅长做这种事,就连马人都是经过漫长的岁月才拥有了这种能力。最后他还告诉他们,反正有时连马人都会看走眼,所以过于相信这一类事物是很愚蠢的。他和哈利见过的人类老师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他优先考虑的好像并不是把自己的学识传授给他们,而是让他们牢牢记住,没有任何事物是万无一失的,即便是马人的学问也不例外。

  “他什么事都没讲清楚,对吧?”他们熄灭香锦葵的火焰时,罗恩低声说,“我的意思是,对这场我们将要进行的战争,我想多知道些细节,你怎么想呢?”

  -394 ?铃声在教室门外响起来,把大家吓了一跳;哈利一点也不记得他们还在城堡中,他一心以为自己就是在禁林里。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去,看起来有点稀里糊涂的。

  哈利和罗恩正要跟上他们时,费伦泽大声说:“哈利波特,请听我说句话。”

  哈利转过身。马人朝他走过来。罗恩犹豫了一下。

  “你可以留下,”费伦泽对罗恩说,“不过请关上门。”

  罗恩赶忙照办了。

  “哈利波特,你是海格的朋友吗?”马人说。

  “是啊。”哈利说。

  “那就替我给他提个醒。他的努力投有用。他最好还是放弃。”

  “他的努力没有用?”哈利茫然地重复遘。

  “还有他最好还是放弃。”费伦泽点点头说,“我本想亲自提醒海格。但是我已经被放逐了—— 对我来说,现在过于接近禁林太不明智—— 就算没有马人之间的争斗,海格的麻烦也够多了。”

  “可是—— 海格在努力做什么呀?”哈利不安地说。

  费伦泽毫无表情地看着哈利。

  “海格最近帮了我很大的忙,”费伦泽说,“而且他关爱所有的生物,很久以前就赢得了我的尊敬。所以我不应该泄露他的秘密。但是他必须恢复理智。那种努力没有用。告诉他,哈利波特。再见。”

  接受《唱唱反调》的采访后,有一阵子哈利觉得很开心,可这种感觉很久以前就消失了。自从阴沉沉的三月黯然进入风雨迭起的四月后,他的生活似乎又变成了一长串的烦恼和麻烦。

  乌姆里奇照旧旁听每一节保护神奇生物课,所以哈利很难把费伦泽的提醒转告给海格。后来哈利总算想出了办法。一天下课后,他假装落下了自己那本《神奇动物在哪里》①,就原路折了回去。他转告了费伦泽的口信以后,海格用青肿的双眼盯了他好一会,显然吃了一惊。接着他似乎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好小子,费伦泽,”海格粗声粗气地说,“可他根本不了解情况。这些努力就要见效了。”

  “海格,你在搞什么名堂呀?”哈利严肃地说,“你一定要小心啊,乌姆里奇已经解雇了特里劳妮,依我看,她是不会罢手的。要是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会—— ”

  “有些事比保住工作更重要,”海格说,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双手在微①此书已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395 ?微颤抖,手中满满一盆刺佬儿粪砰的一声落在了地板上,“别为我担心了哈利,现在走吧,好伙计。”

  哈利别无选择,只好离开了正在清扫满地大粪的海格。当他步履沉重地回到城堡时,真是觉得丧气极了。

  这段时间里,老师与赫敏在不断地提醒他们,0.w.Ls考试离得更近了。五年级学生都多多少少承受着压力,汉娜艾博在草药课上突然大哭起来,呜咽着说自己笨得不配考试,现在就想离开学校,结果她第一个收到了庞弗雷夫人的镇定剂。

  要不是有D.A.训练课,哈利真会觉得心烦透顶。他有时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为了在有求必应屋里花上几个小时进行练习,虽然辛苦,但是非常愉快。在打量着周围的D.A.成员,看到他们的进步时,他心里充满了自豪感。哈利有时真想知道,当所有D.A.成员在0.w.Ls考试中的黑魔法防御术成绩都达到“优秀”时,乌姆里奇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终于开始练习守护神魔咒了,每个人都练得很起劲,不过哈利一再提醒大家,他们是在一阀灯火明亮的教室中召唤守护神,并且没有受到威胁,而面对摄魂怪这类东西时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哎呀,别煞风景了,”秋张在复活节①前的最后一节课上愉快地说。她正望着自己银色的天鹅形守护神环绕有求必应屋飞翔,“ 它可真漂亮!”

  “它用不着漂亮,它应该能够保护你。”哈利耐心地说.“其实我们需要博格特什么的;我就是那么学会的,我必须在博格特假扮成摄魂怪时召唤守护神—— ”

  “那也太吓人了!”拉文德说,她的魔杖顶端正喷出一股股银色气体,“我还是—— 不—— 行!”她恼火地加了一句。

  纳威也不顺手。他全神贯注地紧皱着眉头,但是他的魔杖尖上只冒出几缕稀薄的银色烟雾。

  “你必须想想高兴的事情。”哈利提醒他。

  “我正想着呢。”纳威烦恼地说。他拼命地想,汗津津的圆脸上都闪闪发亮了。

  “哈利,我觉得我成功了!”西莫喊道,他头一回参加D.A.聚会,是迪安带他来的,“看—— 唉—— 它不见了??不过它肯定是一种毛茸茸的东西,哈利!”

  赫敏的守护神是一只亮闪闪的银色水獭,正绕着她欢蹦乱跳。“它确实挺好看的,对吗?” 赫敏满心欢喜地瞧着它说。有求必应屋的门打开后又关上了。哈利扭过头,想看看是谁进来了,但是门口好像什么人也没有。过了一会儿,他才注意到靠近门的几个人不出声了。接①基督教纪念“耶稣复活”的节日,一般指每年春分月圆后的第一个星期日。

  -396 ?着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使劲拉扯他膝盖附近的袍子。他一低头,非常惊讶地看到,家养小精灵多比正仰头盯着他,脑袋上跟往常一样戴着八顶羊毛帽子。“嘿,多比!”他说,“你怎么—— 出什么事情了?”

  小精灵惊恐地睁大了双眼,而且还在发抖。哈利身旁的D.A.成员不做声了;屋子里的人都在盯着多比。人们召唤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守护神渐渐消退,变成了银色的薄雾,于是屋里显得比刚才暗多了。

  “哈利波特,先生??”小精灵全身哆嗦着尖声说,“哈利-波特,先生??多比来给你报信??但是家养小精灵被警告过,不能说出??”

  他一头朝墙壁冲过去。哈利想抓住多比,他对多比自我惩罚的习惯已经有了些经验,不过多比戴着八顶帽子,所以从石墙上弹了回来。赫敏与其他几个女生既害怕又同情地尖叫起来。

  “出什么事了.多比?”哈利问道.他抓住小精灵一只纤细的胳膊,不让他靠近任何能用来伤害他自己的东西。“哈利波特??她??她??”

  多比用另一只拳头使劲捶打自己的鼻子。哈利把那只胳膊也抓住了。“她’是谁,多比?”不过他认为自己知道那是谁;除了那个“她”,还有谁能让多比这么害怕呢?小精灵抬头看着他,眼睛有点对在一起,然后不出声地说了出来。“乌姆里奇?”哈利惊恐地问道。

  多比点了点头,想用脑袋往哈利的膝盖上撞。哈利伸直手臂挡住了他。“她怎么了?多比—— 她发现了这件事—— 发现了我们—— 发现了D.A.?”他从小精灵愁眉苦脸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小精灵的双手被哈利紧紧地攥着。他想踢自己,结果跌倒在地板上。“她就要来了?”哈利小声问道。多比发出一声哭号,开始用两只光脚使劲敲打地板。“是的,哈利波特,是的!”

  哈利直起身子,扫视了一下被吓得呆若木鸡的人们,他们正盯着拼命扑腾的小精灵。“你们还等什么?”哈利吼道,“跑啊!”

  他们全都立刻奔向出口,在门口挤成一团,接着有人突然冲了出去。哈利听见他们沿着走廊狂奔,心里希望他们脑子够用,不至于一直跑回自己的宿舍。那样做机会太小了;图书馆和猫头鹰棚屋要近得多,只要他们能躲进去——“哈利,快走!”赫敏在奋力向外挤的人群中尖声喊道。多比仍然在想方设法让自己受伤,哈利一把抄起小精灵,用双臂抱着他跑到了长队末尾。

  -397 ?“多比—— 这是个命令—— 回到下面的厨房和其他小精灵待在一起,要是她问你有没有给我报过信,那就撒谎说没有!”哈利说,“还有,我不准你伤害自己!”他补充了一句,总算跨过门槛后,他放下小精灵,砰的一声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谢谢你,哈利波特!”多比尖声说,随后飞快地跑开了。哈利朝两旁扫了一眼,其他人跑得那么快,他们消失在走廊两端以前,他只能瞥见一些飞舞的脚后跟;他动身朝右边跑去;前头有一间男生盥洗室,只要他能跑到,就能假装自己一直在那里——“哎呀!”

  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脚,他猛地倒下去,趴在地上滑行了六英尺才停下来。有人在他身后笑起来。他翻过身,看到马尔福躲在一个丑陋的龙形装饰瓶下面的壁龛里。

  “绊腿咒,波特!”马尔福说,“喂,教授—— 教授!我抓住了一个!”

  乌姆里奇匆匆转过远处的拐角,她气喘吁吁的,但是脸上挂着高兴的笑容。

  “是他!”看到地板上的哈利时,她喜气洋洋地说,“好极了,德拉科,好极了,哈,太好了—— 给斯莱特林加五十分!我来把他带走??起来,波特!”

  哈利站起来,瞪着他们两个。他从来没见乌姆里奇这么高兴过。她像老虎钳似的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笑容满面地朝马尔福转过身。

  “你快去看看能不能再多抓几个,德拉科,”她说,“叫其他人去图书馆—— 查一查里面有没有上气不接下气的人—— 检查盥洗室,帕金森小姐可以检查女生盥洗室—— 你们去吧—— 还有你,”马尔福走开时,她用最温和最吓人的口气加了一句,“你跟我去校长办公室,波特。”

  几分钟后,他们走到石头怪兽那里。哈利想知道还有多少人被抓住了。他想到了罗恩—— 韦斯莱夫人会杀了他—— 还想到要是在0.w.Ls考试之前被开除,赫敏会是什么感觉。这是西莫第一次参加聚会??纳威有了那么大的进步??“滋滋蜜蜂糖。”乌姆里奇有节奏地说;石头怪兽跳到一旁,后面的墙裂成了两半,他们走上正在移动的石头楼梯,来到了光亮的大门前,门上有一个狮身鹰首兽门环,但是乌姆里奇没有费工夫敲门,她紧紧抓着哈利,迈开步子径直闯了进去。

  办公室里挤满了人。邓布利多表情安详地坐在桌子后面,修长的手指的指尖合在一起。麦格教授直挺挺地站在他身旁,表情非常紧张。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站在炉火旁,兴奋地前后轻轻摇晃着,显然很满意现在的局面;金斯莱 沙克尔和另一个巫师像警卫一样站在大门两旁,那个巫师外表强壮,硬直的头发留得很短,哈利从来没见过他;长着雀斑、戴着眼镜的珀西-韦斯莱在墙边激动地走来走去,他手里拿着一支羽毛笔和一卷厚厚的羊皮纸,显然是随时准备记录。

  -398 ?今天晚上,男女老校长们的肖像都没有假装睡觉。他们都很警觉、严肃,正注视着下面的动静。哈利一进来,几个老校长就飞进邻近的画框和邻居急切地咬起了耳朵。

  身后的大门关上以后,哈利甩开了紧紧抓着他的乌姆里奇。康奈利.福吉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脸上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好啊,”他说,“好啊,好啊,好啊??”

  哈利鼓足全部勇气,狠狠地瞪了福吉一眼。他心脏跳得飞快,可是头脑却出奇地冷静、清醒。

  “他正在返回格兰芬多塔楼的路上。”乌姆里奇说。她的语气里有一股很不得体的兴奋劲,当她在门厅里看着特里劳妮教授因为悲伤丽崩溃的时候,哈利也听到过同样冷酷无情的快乐语气,“马尔福那孩子把他堵住了。”

  “是吗,是吗?”福吉赞赏地说,“我得记着告诉卢修斯。好了,波特??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吧?”

  哈利拿定了主意,想要轻蔑地回答“知道”:当他瞥见邓布利多的表情时,他已经张开嘴巴,将这个词说出了一半。邓布利多没有直接看着哈利——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紧挨哈利肩膀上方的一处地方—— 但是当哈利望着他时,他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小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

  哈利说到一半改了口。

  “知—— 不道。”

  “对不起,你说什么?”福吉说。

  “不知道。”哈利坚决地说。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对,我不知道。”哈利说。

  福吉疑惑地看了看哈利,又瞧了瞧乌姆里奇教授。哈利利用他这一瞬间的疏忽,又偷偷瞥了一眼邓布利多,邓布利多用最轻微的动作朝地毯点了点头,稍稍挤了挤眼睛。

  “那么你不清楚。”福吉用毫不掩饰的挖苦口气说,“为什么乌姆里奇教授带你来这间办公室吗?你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违反了校规吗?”

  “校规?”哈利说,“没有。”

  “那魔法部的法令呢?”福吉生气地换了个角度问道。

  “起码没有违反我知道的法令。”哈利泰然自若地说。

  他心里还在飞快地嗵嗵直跳。为了看看福吉血压上升的样子,说这些假话还是挺值得的,但是他看不出来,自己究竟怎样才能逃脱他们的处罚,要是已经有人对乌姆里奇泄露了D.A.的情况,那么他这个领头人也许就要马上收拾行李走人了。

  “那么,你是头一次听说,”福吉说,现在他的语调充满了怒气,“在这所学校里发现了一个非法的学生组织?”“是啊,没错。”哈利说,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像他一无所知,非常惊讶似的。“部长,我觉得,”乌姆里奇在哈利身旁柔和地说,“如果我把检举人带来,也许我们的进展会快一些。”“是的,是的,去吧。”福吉点点头说,乌姆里奇离开屋子后,他不怀好意地扫了邓布利多一跟,“什么都顶不上一个好证人,对吗,邓布利多?”“对极了,康奈利。”邓布利多点点头,声音低沉地说。

  大家等待了几分钟,谁也不看谁,然后哈利听到身后的门打开了。乌姆里奇从他身旁走进屋子,手里紧紧抓着秋张那个鬈发胴友的肩膀,那是玛丽埃塔,她用双手捂住了脸颊。

  “别慌,亲爱的,别害怕,”乌姆里奇教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和地说,“现在没事了。你做得很正确。部长对你很满意。他会告诉你妈妈,你是个乖女孩。部长,玛丽埃塔的母亲,”她抬眼望着福吉补充了一句,“是魔法交通司飞路网办公室的艾克莫夫人—— 你知道,她在帮我们监视霍格沃茨的炉火。”

  “太好了,太好了!”福吉热情地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呃?好了,讲讲吧,快点儿,亲爱的,抬起头,别怕羞,让我们听听你—— 老天哪!”

  玛丽埃塔抬起头时,福吉被吓得向后一跳,差点跌到炉火里。他骂骂咧咧的,猛跺自己开始冒烟的斗篷下摆。玛丽埃塔哀号一声,把长袍领子扯到了眼睛下边,但是没等她这么做,大家就已经看到,一连串密密麻麻的紫色脓包已经爬过她的鼻子和脸颊,呈现出“告密生”这个词,让她的脸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现在别担心这些斑点了,亲爱的,”乌姆里奇不耐烦地说,“把袍子从嘴巴上拉下来,告诉部长—— ” 但是玛丽埃塔又闷声闷气地哀号了一声,拼命地摇着脑袋。

  “哼,那好吧,你这个傻丫头,我来告诉他们。”乌姆里奇没好气地说。她迅速换上令人作呕的笑脸,说道:“是这样,部长,今天晚上,这位艾克莫小姐在晚饭后不久来到我的办公室,对我说她有些事情要告诉我。她说如果我进入八楼的一间密室,就会发现一些对我有好处的事情,据说这间密室有时被称作有求必应屋。我进一步盘问她时,她承认那里有某种聚会。遗憾的是,当时这些毒咒,”她朝玛丽埃塔藏在袍子里的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开始起作用了,她在我的镜子里忽然看到自己的面孔后,就伤心得没办法再多跟我讲了。”

  “哦,是这样,”福吉说,他带着一副自以为和蔼、慈祥的表情盯着玛丽埃塔,“你去通知了乌姆里奇教授,亲爱的,这么做可真勇敢。你的行为十分正确。好了,你愿意跟我讲讲在聚会中发生了什么事吗?聚会的目的是什么?有谁在-400 ?场?”

  可是玛丽埃塔不愿意开口;她只是又摇了摇脑袋,吓得瞪圆了双眼。

  “我们有没有破解咒对付这个?”福吉朝玛丽埃塔的脸打了个手势,不耐烦地问乌姆里奇,“好让她自由自在地讲话?”

  “我还没能找到,”乌姆里奇不情愿地承认道,赫敏使用咒语的能力使哈利心里涌起了一阵自豪感,“不过她不开口也没关系,我可以替她说下去。”

  “你也许还记得,部长,我在十月份向你报告过,波特曾经在霍格莫德的猪头酒吧和许多同学会面—— ”

  “这件事情你有证据吗?”麦格教授插了一句。

  “我有威利威德辛的证词,米勒娃,当时他正巧在酒吧里。他身上确实缠了很多纱巾,但是他的听力完全没有受到损害,”乌姆里奇洋洋自得地说,“他听到了波特说过的每一句话,急忙直接赶到学校向我报告—— ”

  “哦,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才被免除了对他制造的厕所污水回涌事件的起诉!”麦格教授扬起眉毛说,“我们的司法系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无耻的堕落!”在邓布利多桌子后面的墙上,一幅红鼻子胖巫师的肖像吼道,“在我那个时代,魔法部从不和卑鄙的罪犯做交易,绝对不会,他们从不这么做!”

  “谢谢你,福斯科,说这么多就够了。”邓布利多平和地说。

  “波特与这些学生聚会,”乌姆里奇教授接着说,“是想说服他们加人一个非法团体,这个团体的目标是学习一些咒语和诅咒,魔法部已经将那些咒语和诅咒裁定为不适合学生—— ”

  “我认为,你会发现自己在这一点上搞错了,多洛雷斯。”邓布利多轻声说,半月形眼镜耷拉在他歪扭的鼻子上,他正从眼镜上方盯着乌姆里奇。

  哈利望着邓布利多。他想不出邓布利多该怎么说才能替他解围;如果威利威德辛确实听到了他在猪头酒吧里说过的每一句话,那自己就完全没有出路了。

  “啊哈!”福吉说着又在踮着脚蹦蹦跳跳,“好啊,为了给波特解围,又编出新的奇谈怪论了,请让我们听听吧!那就接着讲吧,邓布利多,接着讲啊—— 是威利威德辛在撒谎吗?还是那天在猪头酒吧里的,是波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要么就是往常那种简单的解释,说什么时间逆转了,一个死人复活了,还有两个无形的摄魂怪?”

  珀西韦斯莱放声大笑起来。

  “哎呀,讲得真好,部长,讲得太好了!”

  哈利真想踢他一脚。可他惊讶地看到,邓布利多也在温和地微笑。“康奈利,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哈利那天是否在猪头酒吧,是否想招募学生参加黑魔法防御小组。我不过是想指出,多洛雷斯暗示那样一个小组在当-401 ?时是非法的,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如果你没忘记的话,直到哈利的霍格莫德聚会两天后,魔法部取缔所有学生社团的法令才生效,所以他在猪头酒吧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

  珀西看上去就像被很重的东西迎面敲了一下。福吉才跳了一半就张大嘴巴不动了。

  乌姆里奇头一个回过神来。

  “这些都不错,校长,”她亲切地笑着说,“但是如今我们实施《第二十四号教育令》已经将近六个月了。虽然第一次聚会没有违法,但从那以后所有的聚会肯定都是违法的。”

  “这个嘛,”邓布利多一边说一边从交叉在一起的手指上方既礼貌又感兴趣地打量着她,“如果他们确实在这项法令生效后继续聚会,那他们当然有可能违法。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后来还有这种聚会呢?”

  在邓布利多说话时,哈利听到身后响起了沙沙声,甚至还觉得金斯莱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他可以发誓,自己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身边扫过,这种东西非常轻柔,就像一阵风或者鸟的翅膀,但是当他低下头时,却什么也没看见。

  “证据?”乌姆里奇重复说,她满面笑容,就像丑陋的癞蛤蟆,“你刚才一直没在听吗,邓布利多?你认为艾克莫小姐为什么到这儿来呢?”

  “噢,她能跟我们说说这六个月里的聚会吗?”邓布利多扬起眉毛说,“我记得她好像只告发了今晚的一次聚会。”

  “艾克莫小姐,”乌姆里奇马上说,“告诉我们这些聚会延续了多长时间,亲爱的。你只要点头、摇头就行了,我能肯定,这么做不会让那些斑点更严重。在过去六个月里,这样的聚会定期举行吗?”

  哈利感到胃里猛地一沉。完了,他们找到了最确凿的证据,连邓布利多都没办法推脱了。

  “只要点头、摇头就行了,亲爱的,”乌姆里奇哄劝玛丽埃塔说,“好了,快点,这样不会重新激活咒语的。”

  屋里的人都在盯着玛丽埃塔的上半个脸。在拉起的长袍和拳曲的刘海之间,只露出了她的双眼。也许仅仅是火光造成的错觉吧,她的眼神很古怪,显得非常迷茫。接着—— 哈利大吃一惊—— 玛丽埃塔居然摇了摇头。

  乌姆里奇瞥了福吉一眼,然后又看着玛丽埃塔。

  “我觉得你没听明白这个问题,对吗,亲爱的?我是在问你过去六个月里是否经常参加这些聚会?你参加了,对不对?”

  玛丽埃塔又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啊,亲爱的?”乌姆里奇恼火地说。

  “我认为她的意思很清楚,”麦格教授严厉地说,“过去六个月里没有什么秘-402 ?密聚会。是这样吗,艾克莫小姐?”

  玛丽埃塔点了点头。

  “可是今晚有一次聚会!”乌姆里奇气急败坏地说,“有一次聚会,艾克莫小姐,是你告诉我的,就在有求必应屋里!波特是头头,就是他,波特组织了聚会,波特—— 你为什么老是摇头啊,丫头?”

  “这个嘛,通常人们摇头的时候,”麦格教授冷冷地说,“他们的意思是‘不’。所以除非艾克莫小姐是在用一种人类不了鹪的肢体语言—— ”

  鸟姆里奇教授抓住玛丽埃塔,使劲把她扳过来面对着自己,开始猛烈地摇晃她。眨眼之间,邓布利多已经站起来扬起了魔杖;金斯菜冲了上来,乌姆里奇向后一跳,放开了玛丽埃塔,她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就像被烫伤了似的。

  “我不允许你粗暴地对待我的学生,多洛雷斯。”邓布利多说,他的脸上头一次显出了怒色。

  “你应该冷静些,乌姆里奇夫人,”金斯莱用低沉缓慢的声音说,“现在你不该给自己惹麻烦。”

  “不,”乌姆里奇气喘吁吁地说,抬起头瞥了一眼金斯莱高大的身影,“我的意思是,是的—— 你说得对,沙克尔—— 我—— 我失态了。”

  玛丽埃塔就站在乌姆里奇放开她的地方。乌姆里奇突如其来的粗暴行为好像并没有吓着她,但是她也没有为自己被放开而松一日气;她的眼神还是那么古怪、迷茫,手里紧紧攥着拉到眼睛下面的袍子,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哈利突然想起,金斯莱刚才在小声嘀咕,而且自己还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身旁掠过,这些事让他产生了怀疑。

  “多洛雷斯,”福吉说,他摆出了要彻底解决问题的神态,“今晚的聚会—— 我们能肯定有这次聚会—— ”

  “是的,”乌姆里奇镇静下来说,“是的??是这样,艾克莫小姐给我通风报信以后,我立刻前往八楼,同时带去了几个值得信赖的学生,以便当场抓到那些参加聚会的人。可是,看来在我到达以前,他们预先得到了警告,因为我们到达八楼时他们正在四下奔跑。不过没关系。他们的名字我都掌握了,帕金森小姐冲进了有求必应屋,替我看看他们是否落下了什么东西。这问屋子提供了我们所需要的证据。”

  让哈利惊骇的是,她从衣袋里抽出了钉在有求必应屋墙壁上的名单,把它递给了福吉。

  “一看到这份名单上有波特的名字,我就明白我们是在和谁打交道了。”她柔和地说。

  “太棒了,”福吉说,脸上绽出了笑容,“太棒了,多洛雷斯。我来瞧瞧??天哪??”

  -403 ?他抬眼望着仍旧站在玛丽埃塔身旁,手里轻轻握着魔杖的邓布利多。“看看他们给自己起了什么名字?”福吉轻声说,“邓布利多军。”邓布利多伸出手,从福吉手里拿过那张羊皮纸。他注视着赫敏几个月前草草写下的标题,有一阵似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然后他笑着抬起了眼睛。“看来,一切都完了,”他简短地说,“请问你需要我写一份书面供词吗,康奈利—— 要么当着这些证人作出陈述是否也就足够了?”哈利看到麦格和金斯莱对望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很焦虑。他不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福吉显然也不明白。“陈述?”福吉缓慢地说,“什么—— 我不—— ?” “邓布利多军,康奈利,”邓布利多说,他在福吉面前挥动着那份名单。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不是波特军。而是邓布利多军。”“可是—— 可是—— ” 福吉脸上突然闪现出醒悟过来的表情。他惊骇地向后退了一步,大叫了一声,又从炉火旁跳开了。

  “你?”他小声说着,又一次猛跺自己那件在冒着烟闷烧的斗篷。“没错。”邓布利多愉快地说。“这是你组织的?”“是我组织的。”邓布利多说。“你招募这些学生参—— 参加你的军队?”“本来今晚应该是第一次聚会,”邓布利多点点头说,“只是想看看他们是否愿意跟我合作。当然了,现在我明白了,邀请艾克莫小姐是个错误。” 玛丽埃塔点了点头。福吉看了看她,又瞅了瞅邓布利多,他的胸脯在不停地起伏。“那你确实在密谋反对我!”他嚷嚷道。“没错。”邓布利多高高兴兴地说。“不!”哈利喊道。金斯莱飞快地给他递了个警告的眼色,麦格教授睁大了眼睛告诫他,但是哈利突然领悟到了邓布利多的意图,他不能让他这么做。“不—— 邓布利多教授—— !” “别出声,哈利,不然的话,恐怕我只好让你离开我的办公室了。”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没错,闭嘴,波特!”福吉大声喊道,他还在惊喜交加地紧紧盯着邓布利多,“很好,很好,很好—— 我今晚来这里本想开除波特,可反倒—— ” “你反倒可以逮捕我了。”邓布利多笑着说,“丢了芝麻捡了西瓜,对吗?”“韦斯莱!”福吉大声喊道,现在他高兴得直哆嗦,“韦斯莱,这些你都记下来-404 ?了吗,他说过的话,他的口供,你记下了吗?”

  “是的,先生,我想是的,先生!”珀西殷切地说。他飞快地做记录时,鼻子都溅上了墨水。

  “他想建立一支军队对抗魔法部,他想推翻我,这一段记录了吗?”

  “是的,先生,我记下了,是的!”珀西一边说一边高兴地浏览着记录。

  “很好,那么,”福吉说,现在他高兴得容光焕发,“复写你的记录,韦斯莱,马上把副本送给《预言家日报》。要是派一只速度快的猫头鹰,我们还能赶上今天早上的那一版!”珀西飞快地跑出屋子,用力关上了身后的门,福吉朝邓布利多转过身。“你现在要被押送到魔法部,在那里你将被正式起诉,然后把你送往阿兹卡班等待审判!”

  “啊,”邓布利多轻轻地说,“是啊。不过,我觉得我们也许遇到了一个小小的困难。”

  “困难?”福吉说,他的声音仍然高兴得直发抖,“我看不出有什么困难,邓布利多!”

  “可是,”邓布利多抱歉地说,“恐怕我看到了。”

  “哦,真的吗?”

  “嗯—— 你好像有种错觉,以为我会——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束手待毙。恐怕我是根本不会束手待毙的,康奈利。我一点也不想被送进阿兹卡班。当然了,我能逃出去—— 但是多浪费时间啊,而且坦率地说,我想起自己还有一大堆事情呢,我倒是更愿意去做那些事。”

  乌姆里奇的脸色越来越红;她看上去活像被灌满了滚烫的开水。福吉盯着邓布利多,脸上的表情傻乎乎的,就像突然被打蒙了,而且简直不能相信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他轻轻发出一种哽咽似的声音,扭头看了看金斯莱和那个留着灰白短发的男人,到现在为止,在屋子里的人当中,只有这个男人始终一言不发。后者朝福吉坚决地点了点头,离开墙壁向前走了几步。哈利看到,他的一只手漫不经心地伸向了自己的衣袋。

  “别犯傻,德力士,”邓布利多和蔼地说,“我确信你是个出色的傲罗—— 我记得你的N.E.w.Ts考试成绩好像都达到了‘优秀’—— 不过要是你想—— 哦—— 用暴力逮捕我,我就只好对你不客气了。”

  这个叫德力士的男人挺滑稽地眨了眨眼睛。他又看了看福吉,不过这回好像是希望得到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指示。“这么说,”福吉冷笑一声,恢复了常态,“你打算一个人对付德力士、沙克尔、多洛雷斯和我,是吗,邓布利多?”“天哪,当然不是,”邓布利多笑着说,“除非你蠢到逼着我这么做。”“他不是只有一个人!”麦格教授响亮地说,一只手伸进了长袍。

  -405 ?“哦,只有他一个人,米勒娃!”邓布利多严厉地说,“霍格沃茨需要你!”

  “废话说够了!”福吉说着抽出自己的魔杖,“德力士!沙克尔!抓住他!”

  一道银色闪光在屋里飞旋;随着炮声似的一声巨响,地板抖动起来;一只手抓住了哈利的后脖颈,用力把他按倒在地板上,第二道银色闪光爆炸了;几幅肖像在喊叫,福克斯发出了尖叫声,空中尘埃弥漫。哈利在尘埃中咳嗽着,看到面前有个模糊的身影轰隆一声倒在地上;响起了一声尖叫,接着是嗵的一声,有人喊道:“不!”随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拖着脚步拼命走动的声音,还有一声呻吟??接着是一阵平静。

  哈利挣扎着翻过身,想瞧瞧是谁把自己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看到麦格教授蜷伏在他身旁;是她让哈利和玛丽埃塔摆脱了危险。飘浮在空中的尘埃轻轻地落在他们身上。哈利有点气喘吁吁的,他看到一个非常高大的身影正朝他们走来。

  “你们没事吧?”邓布利多问道。

  “没事!”麦格教授说,她一边站起来一边拉起哈利和玛丽埃塔。

  尘埃在渐渐散去。残缺不全的办公室隐隐约约地显现出来:邓布利多的桌子翻了个底朝天,细长的桌子都被撞翻在地板上,桌上的银器也被摔坏了。福吉、乌姆里奇、金斯莱和德力士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凤凰福克斯在他们头顶绕着大圈飞翔,轻柔地呜叫着。

  “真遗憾,我不得不给金斯莱施魔法,不然就显得太可疑了,”邓布利多低声说,“他的理解力真出色,大家都看着另一个方向时,他就修改了艾克莫小姐的记忆—— 替我谢谢他,好吗,米勒娃?”

  “好了,他们很快都会醒过来,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有时间交谈—— 你们必须装出时间没有变化的样子,就像他们刚刚是被打倒在地上一样,他们不会记得—— ”

  “你要去哪里啊,邓布利多?”麦格教授小声说,“格里莫广场?”

  “呃,不,”邓布利多说着坚毅地笑了笑,“我不会跑得远远地躲起来。用不了多久福吉就会觉得,要是没把我从霍格沃茨赶走就好了,我敢向你保证。”

  “邓布利多教授??”哈利开口说。

  他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是先说说自己真后悔创办了D.A.,引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呢?还是说说邓布利多为了使他不被开除而离开让他难受极了呢?可是没等他再开口,邓布利多就截住了他的话头。

  “听我说,哈利,”他急切地说,“你必须尽全力学习大脑封闭术,你明白我的话吗?完全按照斯内普教授的吩咐去做,要练习大脑封闭术,特别是在每天晚上睡觉以前,那样你就可以封闭你自己的头脑,不再做噩梦—— 你很快就会知道原因,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 ”

  那个叫德力士的男人正在动弹。邓布利多握住了哈利的手腕。

  “记住—— 封闭你的大脑—— ”

  当邓布利多的手指接触到哈利的皮肤时,他额头上的伤疤突然一阵剧痛,他又感到了可怕的蛇一样的感觉,渴望去攻击邓布利多,咬他,伤害他——“—— 你会明白的。”邓布利多低声说。

  福克斯在办公室里盘旋了一圈,然后在邓布利多上空低飞着。邓布利多松开哈利,举起一只手紧紧握住凤凰长长的金色尾巴。随着一道火焰,他们两个消失了。

  “他在哪里?”福吉嚷嚷着,费劲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金斯莱大声说着一跃而起。

  “不对,他不可能幻影移形!”乌姆里奇喊道,“在学校里不能这么做—— ”

  “楼梯!”德力士喊道,他扑过去用力扭开房门,消失在门外,金斯莱和乌姆里奇紧跟在他身后。福吉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挪动着脚步,掸去胸前的尘土。大家难受地沉默了好一阵。“哼,米勒娃,”福吉恶狠狠地说,一边把撕裂的衬衫袖子弄平整,“我想你的朋友邓布利多这回恐怕完蛋了。”“你这么认为吗?”麦格教授轻蔑地说。福吉好像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他在四下打量着被毁坏的办公室。几幅肖像朝他发出不满的嘘声;有一两幅甚至做出了粗鲁的手势。“你最好带他们俩去睡觉,”福吉说,他回头望着麦格教授,不屑一顾地朝哈利和玛丽埃塔点了点头。麦格教授什么也没说,带着哈利和玛丽埃塔走向门口。房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后,哈利听到了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的声音。“你知道,部长,我在很多问题上跟邓布利多的意见都不一样??但是你不能否认他很有个性??”

 

 

第28章斯内普最痛苦的记忆

  魔法部令兹由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高级调查官)接替阿不思.邓布利多出任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

  以上条例符合《第二十八号教育令》。

  签名:魔法部部长康奈利妻斯瓦尔德福吉这个告示一夜之间贴遍了整个学校,城堡里的人似乎都听说邓布利多在制服两名傲罗、那位高级调查官,还有魔法部长和他的初级助理以后逃走了,可告示上却没有作出解释。哈利无论在城堡里走到什么地方,听到人们谈论的话题-408 ?只有一个,那就是邓布利多的逃走,尽管一些细节可能被传走了样(哈利无意中听到,一个二年级女生深信不疑地对另一个二年级女生说:福吉眼下正躺在圣芒戈医院里,脑袋变成了南瓜),但是其他消息却出奇地准确。比如说每个人都知道,在学生中,只有哈利和玛丽埃塔亲眼目睹了邓布利多办公室里的情形,现在玛丽埃塔还在学校医院里,所以哈利被想获得第一手消息的同学弄得应接不暇。


  “邓布利多不久以后就会回来。”厄尼麦克米兰聚精会神地听完哈利的描述,在上完草药课回来的路上自信地说,“我们上二年级时,他们没办法赶走他,这回他们照样办不到。胖修士告诉我——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门,哈利、罗恩和赫敏只好探过身去靠近他才能听到他的话,“—— 昨天晚上他们在城堡和场地里搜索他.后来那个乌姆里奇想进入他的办公室。可是没办法通过怪兽。校长办公室自动封闭了起来,她不进去。”厄尼得意地笑了,“很明显,她发了一顿脾气。”

  “哼,我看她是一心想坐进校长办公室,”他们登上石头台阶走进门厅时,赫敏厌恶地说,“在所有的老师头上作威作福,这个愚蠢的自大狂,权势熏心的老—— ”

  “喂,你真要说完这句话吗,格兰杰?”德拉科马尔福从门背后溜了出来,身后跟着克拉布和高尔。他苍白的尖脸上闪现出恶毒的神色。“恐怕我必须给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扣掉几分了。”他拖长了腔调说。

  “只有老师才能给学院扣分,马尔福。”厄尼马上说。

  “对啊,我们也是级长,记得吗?”罗恩厉声说。

  “我知道级长不能扣分,韦斯莱王。”马尔福挖苦说。克拉布和高尔哧哧地笑了起来。“但是调查行动组的成员—— ”

  “什么?”赫敏尖声问。

  “调查行动组,格兰杰,”马尔福说着指了指自己长袍上级长徽章下面一个很小的银色“I”符号①,“是一群精选出来的学生,都支持魔法部,由乌姆里奇教授亲手挑选的。总之,调查行动组的成员确实有扣分的权力??所以,格兰杰,因为你不尊重我们的新校长,我要扣掉你五分。麦克米兰跟我顶嘴,扣掉五分。扣掉波特五分,因为我不喜欢你。韦斯莱,你的衬衫没掖好,所以我要再扣五分。哦,对了,我忘了,你是个泥巴种,格兰杰,所以扣掉你十分。”

  罗恩抽出了魔杖,但是赫敏把它拨到一旁,小声说:“别!”“很明智的举动,格兰杰。”马尔福低声说,“新校长,新时代??现在老实点吧,波特??韦斯莱王??”

  ①调查行动组(1nquistorial Squad)的一个字母为I。

  他放声大笑,和克拉布和高尔阔步走开了。

  “他在吓唬人,”厄尼带着惊讶的表情说,“不可能给他扣分的权力??这也太荒唐了??会彻底破坏级长制度的。”

  可哈利、罗恩和赫敏不由自主地朝身后巨大的沙漏转过身,那几个沙漏并排嵌在壁龛里,记录着各个学院的分数。今天早上,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还并驾齐驱处于领先地位。就在他们的注视下,宝石向上飞去,下半截沙漏里的宝石数量越来越少。实际上,好像只有装着绿宝石的斯莱特林沙漏没有变化。

  “你们注意到了,是吧?”弗雷德的声音问。

  他和乔治刚刚走下大理石楼梯,跟哈利、罗恩、赫敏和厄尼一起站在沙漏前。

  “刚才马尔福几乎给我们扣掉了五十分。”哈利愤怒地说,这时他们看到格兰芬多的沙漏里又有几块宝石飞了上去。

  “是啊,蒙太在课问休息时也打算扣我们的分。”乔治说。

  “你是什么意思,‘打算’?”罗恩马上问。

  “他没能把话说完,”弗雷德说,“因为实际上,我们硬把他大头朝下塞进了二楼的消失柜里。”

  赫敏看上去大吃了一惊。

  “你们会惹上大麻烦的!”

  “在蒙太重新露面以前不会的,那可能要花上几个星期呢,我不知道我们把他打发到什么地方去了。”弗雷德冷冷地说,“反正??我们决定再也不为惹麻烦担心了。”

  “你们担心过吗?”赫敏问道。

  “当然了,”乔治说,“ 我们不是一直没有被开除吗?”

  “我们一直很明白要在哪里画个界线。”乔治说。

  “我们偶尔也许会越过一个脚趾。”乔治说。

  “可我们总是在惹出大乱子之前停下来。”弗雷德说。

  “那现在呢?”罗恩没有把握地问道。

  “嗯,现在嘛—— ”乔治说。

  “—— 既然邓布利多已经走了—— ”弗雷德说。

  “—— 我们认为出点大乱子—— ”乔治说。

  “ —— 正是我们亲爱的新校长罪有应得的。”弗雷德说。“你们不能这么干!”赫敏小声说,“你们绝对不能!她巴不得有个理由开除你们呢!”

  “你还没有听明白吧,赫敏?”弗雷德笑着对她说,“我们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要不是决定先为邓布利多做些贡献,我们马上就退学。所以,总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第一阶段即将开始了。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去礼堂吃午饭,那-410 ?样老师们就会看到你和那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和什么事一点关系也没有?”赫敏不安地问道。

  “你会看到的,”乔治说,“现在快走吧。”

  下楼去吃午饭的人越来越多,弗雷德和乔治转身离开,消失在人群里。厄尼表情很慌乱,嘴里嘟哝着变形课作业还没做完什么的,匆匆跑开了。

  “你知道,我觉得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赫敏紧张地说,“免得??”

  “对,没错。”罗恩说。他们三个朝礼堂大门走去,但当哈利刚刚瞥见在白天的天花板上飞掠的白云时,有人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他一转身,发现自己几乎和管理员费尔奇脸对着脸。他急忙向后退了几步,最好还是从远处看着费尔奇。

  “校长想见你,波特。”他不怀好意地斜眼看着哈利。

  “不是我干的。”哈利想着弗雷德和乔治的计划,傻乎乎地说。费尔奇无声地笑起来,下巴上的垂肉颤抖着。

  “做贼心虚,是吧?”他喘息着说,“跟我来。”

  哈利扭头瞥了一眼罗恩和赫敏,他们两个都显得很担心。他耸了耸肩膀,跟随费尔奇迎着潮水般涌来的饥肠辘辘的学生走回门厅。

  费尔奇心情似乎特别好。他们走上大理石楼梯时,他断断续续地小声哼着歌。他们来到第一层楼梯平台时,他说:“这里的情况都在变,波特。”

  “我看到了。”哈利冷冷地说。

  “你知道??我跟邓布利多说了好多好多年了,他对你们太宽厚了。”费尔奇说着,难听地轻声笑了起来,“要是知道我有权力用鞭子打得你们皮开肉绽,你们这些卑鄙的小畜生就再也不会扔臭弹了,是吧?要是我能吊住你们的脚脖子;把你们倒挂在我的办公室里,那就再没人打算在走廊里扔带牙飞碟了,是吧?等到《第二十九号教育令》一生效,波特,我就有权那么做了??她还请求部长签署一道命令,驱逐皮皮鬼??哈,由她来掌权,这里的情况会大不一样??”

  乌姆里奇显然在不遗余力地把费尔奇拉到自己那一边,哈利想到,最糟糕的是,费尔奇很可能会成为重要的威胁。论起对学校里秘密通道和躲藏处的熟悉程度,他可能仅次于韦斯莱家的双胞胎。

  “我们到了。”费尔奇说,斜眼看着哈利,在乌姆里奇教授的房门上轻轻敲了三下,然后把门推开了,“波特那小子来见你了,夫人。”

  哈利被关了那么多次禁闭,对乌姆里奇的办公室已经非常熟悉,一块木制的大姓名牌横放在她的桌子上,上面用金字写着校长这个词,除此以外,办公室里还是老样子。另外,他看见了自己的火弩箭,还有弗雷德与乔治的两把横扫,心里觉得一阵难过。在桌子后面的墙上钉着一根粗大、结实的铁栓,飞天扫帚被铁链子捆在铁栓上,而且上了锁。

  -411 ?乌姆里奇坐在桌子后面,正忙着在粉红色的羊皮纸上写些什么,他们进来时,她满脸堆笑地抬起了限睛。

  “谢谢你,阿格斯。”她亲切地说。

  “不必客气,夫人,不必客气。”患有风湿病的费尔奇一边说一边尽量地弯腰鞠躬,同时向外退去。

  “坐下。”乌姆里奇指着一把椅子简短生硬地说。哈利坐下了。乌姆里奇又接着写了一会儿。在她头上的盘子里,几只难看的猫咪正在四处乱蹦乱跳,哈利望着它们,心里猜不透自己又会遇到什么新麻烦。

  “好了,”乌姆里奇终于说,她放下羽毛笔,脸上的表情就像一只癞蛤蟆正打算吞下一只美味多汁的苍蝇,“请问你想喝些什么?”

  “什么?”哈利说,他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

  “喝什么,波特先生。”乌姆里奇说着,笑得更开心了,“茶?咖啡?南瓜汁?”

  她在说出每种饮料时,都轻轻挥动自己的魔杖,盛着饮料的茶杯或者玻璃杯就会出现在她的桌子上。

  “不用了,谢谢。”哈利说。

  “我真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喝一杯。”乌姆里奇说,她的声调开始变得既吓人又悦耳,“选一杯。”“好吧??那就喝茶吧。”哈利耸耸肩膀说。乌姆里奇站起来,装模作样地背对着他加了些牛奶。然后她端着茶快步绕过桌子,脸上带着一种既阴险又亲切的笑容。“给,”她说着把茶递给哈利,“趁热喝了它,好吗?现在,波特先生??我觉得,在发生了昨晚那些不幸事件后,我们应该聊一聊。”哈利什么也没说。乌姆里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沉默了好一阵后,她轻快地说:“你还没喝呢!”

  哈利把茶杯举到唇边,突然又放了下来。乌姆里奇背后那些丑陋的花猫中,有一只长着又大又圆的蓝色眼睛,就像疯眼汉穆迪那只有魔力的眼睛一样,这让哈利想到,要是疯眼汉听说自己喝下了敌人提供的东西,那他会说些什么呢。

  “怎么了?”乌姆里奇说,她还在盯着哈利,“你要加糖吗?”“不。”哈利说。他又把茶杯举到唇边,假装呷了一口,可他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乌姆里奇笑得更开心了。“很好,”她小声说,“太好了。那么??”她向前稍微倾了倾身子,“邓布利多在哪儿?”

  “不清楚。”哈利马上说。

  “喝光,喝光,”她说,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好了,波特先生,我们别玩小孩子-412 ?的游戏了。我知道你很清楚他到什么地方去了。从一开始,你和邓布利多就是一伙的。考虑到你的处境,波特先生??”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哈利又装着喝茶。

  “好极了,”她说,显得不太高兴,“既然如此,要是你能告诉我小天狼星布莱克的下落,那就太好了。”

  哈利心中揪得好紧,端着茶杯的那只手抖了一下,所以茶杯咔哒一声碰响了茶碟。他在嘴边斜过茶杯,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一些热茶滴落在他的长袍上。

  “我不知道。”他说,语调急了些。

  “波特先生,”乌姆里奇说,“我来提醒你一下,在十月份,正是我本人在格兰芬多的炉火里差点抓到了那个卑鄙的布莱克。我非常清楚和他见面的人就是你,如果我有证据的话,今天你们两个谁都不能逍遥法外,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再说一遍,波特先生??小天狼星布莱克在什么地方?”

  “不清楚,”哈利响亮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久久地瞪着对方,哈利觉得自己都快流眼泪了。接着乌姆里奇站了起来。

  “那好吧,波特,这一回我就相信你的话,不过提醒一下:我背后可有魔法部撑腰。学校内外的通讯渠道都在监控之下。一位飞路网管理员会始终监视霍格沃茨里的每一处炉火—— 当然了,我的炉火除外。我的调查行动组将拆阅所有进出城堡的猫头鹰邮件。而且费尔奇先生会留意城堡内外所有的秘密通道。如果我发现一丁点证据??”

  轰隆!办公室里的地板晃动起来。乌姆里奇朝旁边一歪,她紧紧抓着桌子撑住自己,一脸震惊的表情。

  “怎么—— ?”

  她注视着房门。哈利那杯茶几乎还是满满的,他趁着这个机会,把它全都倒在了最近处的插着干花的花瓶里。他听到在几层楼下面,人们正在奔跑、尖叫。

  “你回去吃午饭,波特!”乌姆里奇喊着,扬起自己的魔杖冲出了办公室。哈利让乌姆里奇先跑上几秒钟,然后才快步跟上去寻找这些骚乱的来源。

  一看就明白了。楼下一片混乱。有人(哈利立刻想到了那是谁)好像点燃了一大箱施过魔法的烟火。

  一些全身由绿色和金色火花构成的火龙正在走廊里飞来飞去,一路上喷射出艳丽的火红色气流,发出巨大的爆炸声;颜色鲜艳的粉红色凯瑟琳车轮式烟火,直径有五英尺,带着可怕的嗖嗖声飞速转动着穿行在空中,就像许多飞碟;火箭拖着闪耀的由银星构成的长尾巴从墙上反弹开;烟火棍在空中自动写出骂人-413 ?的话;哈利看到,处处都有爆竹像地雷一样炸开,它们并没有烧光,渐渐从视线中消失或者发出嘶嘶声停下来,而是相反,时间越久,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奇迹似乎就越有能量和动力。

  费尔奇和乌姆里奇站在下半截楼梯上,显然是被吓呆了。哈利看到,一只个头比较大的凯瑟琳车轮式烟火好像认为自己需要更多的活动空间,发出恐怖的“嗡—— 嗡—— ”声,转动着朝乌姆里奇和费尔奇飞过去。他们俩都吓得大喊大叫,猛地弯下身子,凯瑟琳车轮式烟火径直飞出他们身后的窗户,穿过了场地。与此同时,几只火龙和一只冒出吓人烟雾的紫色大蝙蝠利用走廊尽头敞开的大门朝三楼逃去。

  “快,费尔奇,赶快!”鸟姆里奇尖声喊道,“我们得想点办法,不然它们要飞遍整个学校了—— 昏昏倒地!”

  她的魔杖顶端突然喷出一道红光,击中了一枚火箭。火箭没有在空中停下来,反而猛烈地爆炸了。它在一幅画上炸出了一个洞,画中的草地上有一个表情多愁善感的女巫及时逃开,几秒钟后才重新露面。她挤进了隔壁的画,那里有几个正在打牌的巫师,他们急忙站起来为她腾地方。

  “不要对它们用昏迷咒,费尔奇!”乌姆里奇恼火地喊道,活像刚才是费尔奇念了这个咒语似的。

  “你说得对,校长!”费尔奇喘息着说,其实他是个哑炮,与其让他击昏那些爆竹,倒不如让他把它们吞下去。费尔奇冲向附近的橱柜,拽出一把扫帚,开始用力拍打半空中的烟火;几秒钟之内扫帚头就着火了。

  哈利看够了;他笑着深深弯下腰,顺着走廊向不远处的一扇门跑去,他知道这扇门就隐藏在一幅挂毯后面。他悄悄溜进去,发现弗雷德和乔治正藏在门后,他们俩昕着乌姆里奇和费尔奇大喊大叫,使劲憋住笑,弄得身上直发抖。

  “了不起,”哈利轻轻地说,咧开嘴笑着,“真了不起??你们会把费力拔博士的生意挤垮的,没问题??”

  “谢谢,”乔治低声说,一边抹去脸上笑出来的眼泪,“嘿,我希望她接下来对它们试试消失咒??只要你这么干,它们就会成十倍地增长。”

  整个下午,烟火一直在燃烧,而且扩散到了学校里的每个地方。尽管这些烟火,尤其是那些爆竹引发了很多混乱,可别的老师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天哪,天哪,”麦格教授嘲讽地说,这时一条火龙正在她的教室里四处飞舞,发出响亮的爆炸声,喷出火焰,“布朗小姐,请问你能不能跑去告诉校长一声,我们教室里有一个漏网的烟火?”

  结果乌姆里奇当上校长的头一个下午,全都用来在学校各处跑来跑去,应付其他老师的要求。离了她,这些老师好像谁都没办法清除自己房间里的烟火。放学的铃声响了起来,他们拿着书包朝格兰芬多塔楼走去,这时哈利非常满意地-414 ?看到,衣冠不整、被烟火熏黑了的乌姆里奇正步履蹒跚、满脸是汗地走出弗立维教授的教室。“非常感谢你,教授!”弗立维教授用尖细的声音说,“当然了,我自己能够清除这些烟火棍,但是我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有这个权力。”他满脸笑容,当着脸上污七八糟的乌姆里奇的面关上了教室的门。那天晚上,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弗雷德和乔治成了英雄。连赫敏都奋力挤过兴奋的人群去祝贺他们。

  “这些烟火太奇妙了。”她钦佩地说。

  “多谢,”乔治说,他显得既惊讶又高兴,“那是韦斯莱嗖嗖一嘭烟火。只不过,我们把存货全用光了;现在我们又得从头做起了。”

  “可是这么做很值得啊,”弗雷德说,他正在接受吵吵嚷嚷的格兰芬多学生的定单,“如果你想把自己的名字列入定货名单,赫敏,你可以付五个加隆买简装火焰盒,付二十个加隆买豪华爆燃??”

  赫敏回到桌子旁,哈利和罗恩正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的书包,好像希望他们的作业能够跳出来自动完成。

  “嘿,今晚我们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呢?”赫敏欢快地说,这时候一枚拖着银色尾巴的韦斯莱火箭飞快地从窗户外掠过,“毕竟星期五就要开始过复活节假期了,我们到时候有足够的时间。”

  “你没生病吧?”罗恩怀疑地盯着她问道。

  “既然你这么说,”赫敏愉快地说,“你知道??我想我找到了点??叛逆的感觉。”

  一个小时后,当哈利和罗恩上楼去睡觉时,哈利仍然能听到漏网的爆竹在远处发出的巨响;他脱去衣服后,一根烟火棍从塔楼旁飘过,仍然在不屈不挠地拼出“呸”字。

  他打着哈欠上了床。摘掉自己的眼镜后,偶尔从窗户旁经过的烟火变得模糊起来,看上去就像闪闪发光的云朵,在黑色天空的映衬下既漂亮又神秘。他侧过身躺着,心里想到,不知乌姆里奇接替邓布利多职位的第一天是什么感受,还有当福吉听到整个学校在大半天的时间里,都处于严重的混乱状态时会有什么反应。哈利笑着闭上了眼睛??场地里漏网烟火的嗖嗖声和嘭嘭声似乎越来越远??也许只不过是他在迅速远离它们??他一下子落人了通向神秘事务司的走廊。他正快步走向那扇朴素的黑色房门??打开它??打开它??房门开了。他在圆形的房间里,周围环绕着房门??他穿过房间,把手搭在一扇熟悉的门上,它朝里面转动了??-415 ?现在他进入了一间很长的长方形房间,满耳都是一种机械装置发出的古怪滴答声。一些光斑在四堵墙壁上跳跃着,但是他没有停下来看个究竟??他必须往前走??在屋子尽头有一扇门??他碰了碰这扇门,它也打开了??现在他到了一间灯火昏暗、像教堂一样高大宽敞的房间里,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排排高大的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摆满了满是灰尘的小玻璃球??现在哈利激动得心脏猛跳??他知道应该去哪里??他向前跑去,可是在空无一人的巨大房间里,他的脚步没有发出声响??在这个房间里,有一件他非常非常想得到的东西??他想得到这件东西??或许是别的什么人也想得到??他的伤疤在疼痛??砰!哈利立刻被惊醒了,他既困惑又生气。黑暗的宿舍里充满了笑声。“酷!”西莫说,窗户映衬出他的黑色身影,“我觉得有个凯瑟琳车轮式烟火撞上了一枚火箭,它们好像连在一起了,过来看啊!”

  哈利听到罗恩和迪安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好看得更清楚些。他还是静静地躺着默不作声,伤疤的疼痛渐渐消退了,失望的感觉笼罩着他。他觉得就像在最后一刻,一件美妙的开心事被打断了??当时他已经离得那么近了。

  现在,一些长着银色翅膀、发出闪耀的粉红色的小猪正从格兰芬多塔楼旁飞过。哈利躺在床上,听到了楼下宿舍里格兰芬多学生赞叹的叫喊声。他想起第二天晚上要去学习大脑封闭术,胃里立刻难受地颤动了一下。

  第二天,哈利一整天都在担心,要是斯内普发现自己在昨晚的梦中潜入神秘事务司后走了那么远,真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伴随着一阵阵的内疚,他意识到在上完上一节课后,自己一次都没练习过大脑封闭术:自打邓布利多离开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确信就算自己想清空头脑也办不到。不过他拿不准斯内普是否会接受这个借口。

  这一天,他想在上课时临阵磨枪练习一下,但是毫无用处。每当他默不作声,想摒除自己所有的念头和思绪时,赫敏总要问他哪里不舒服,而且老师在复习课上连珠炮似的提出问题,这种时候毕竟不是清空头脑的最佳时刻。

  晚饭后,哈利抱着逆来顺受的心情,动身前往斯内普的办公室。在穿过门厅的半路上,秋张急匆匆地朝他走过来。

  “到这儿来。”哈利说,很高兴自己能有个理由晚些和斯内普见面。他招手示意秋张到对面门厅的角落里去,巨大的沙漏就矗立在那里。格兰芬多的沙漏现在几乎已经见底了。“你还好吗?乌姆里奇没有向你问起D.A.的事吧?”

  -416 ?“哦,没有,”秋张急促地说,“没有,只不过??嗯,我只是想说??哈利,我做梦也想不到玛丽埃塔会告??”

  “是啊,嗯。”哈利闷闷不乐地说。他确实觉得秋张在挑选朋友时也许应该更谨慎一些;玛丽埃塔仍然在学校医院里,庞弗雷夫人拿她的脓包一点办法也没有,哈利上次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稍微消了消气。

  “她这个人其实挺可爱的,”秋张说,“她不过是犯了个错误—— ” 哈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一个挺可爱的人犯了错误?她把我们全都出卖了,其中也包括你!”“嗯??我们不是都没事吗?”秋张辩解道,“你知道,她妈妈在魔法部工作,对她来说实在太难—— ” “罗恩的爸爸也在魔法部工作!”哈利恼火地说,“而你也许没注意到,他的脸上可没写着告密生—— ” “赫敏格兰杰那个鬼把戏太可恶了,”秋张不高兴地说,“她应该告诉我们她给那份名单施过咒语—— ” “我认为那是个很高明的主意。”哈利冷冷地说。秋张满脸通红,眼睛变得更亮了。

  “噢,对啦,我忘了—— 当然了,那是亲爱的赫敏的主意—— ”

  “别又哭鼻子。”哈利警告说。

  “我刚才可没想哭!”她喊道。

  “是啊??哈??很好,”哈利说,“眼前我要应付的事情够多的了。”

  “那就去应付吧!”秋张怒气冲冲地说,猛地一转身,昂首阔步地走开了。

  哈利气鼓鼓地走下通向斯内普地下教室的台阶,凭自己的经验,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到了那里以后还在生气,斯内普会更容易看透他的思想,可是在到达斯内普的门口以前,他一直想着本来应该和秋张多讲几件有关玛丽埃塔的事情,除此以外,他什么都顾不上去想。

  “你迟到了,波特。”哈利关上身后的门时,斯内普冷若冰霜地说。

  斯内普背对哈利站着,正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某些思想抽出来,小心地放进邓布利多的冥想盆里。他把最后一缕银色物质加到了石盆里,转过身面对着哈利。

  “那么,”他说,“你已经练习过了?”“是的。”哈利撒了个谎,小心地望着斯内普那张桌子的一条腿。“好吧,我们马上就能看出真假,对吗?”斯内普心平气和地说,“拿出魔杖。波特。”哈利走到老位置上,隔着桌子面对着斯内普。他仍然在生秋张的气,而且还担心斯内普看透自己的心思,所以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417 ?“那就数到三吧,”斯内普慢条斯理地说,“一—— 二—— ”

  斯内普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开了,德拉科马尔福快步走了进来。

  “斯内普教授,先生—— 哦—— 对不起—— ”

  马尔福有几分惊讶地望着斯内普和哈利。

  “没关系,德拉科,”斯内普说着垂下魔杖,“波特在补习一些魔药学。”

  自从乌姆里奇审查海格那件让他开心的事以来,哈利还从没见过马尔福显得这么开心。

  “我不知道这件事。”马尔福说着,斜眼看着哈利,哈利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他真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只要能够向马尔福大声说出事实真相—— 也许,更好的办法是,用一个厉害的魔咒打中他。

  “那么,德拉科,有什么事吗?”斯内普问遭。

  “是乌姆里奇教授,先生—— 她需要你帮个忙。”马尔福说,“他们找到蒙太了,先生,他在五楼的一个马桶里被卡住了。”

  “他怎么到那里去了?”斯内普问道。

  “我不知道,先生,他有些昏头昏脑的。”

  “很好,很好。波特,”斯内普说,“我们明天晚上再接着上这一课。”

  他转身大模大样地离开了办公室。马尔福在斯内普背后用口形对哈利不出声地说:“补习魔药学?”然后跟了上去。

  哈利怒气冲冲地把魔杖放回长袍里,想要离开这间屋子。至少他又多出二十四小时可以来进行练习了;他知道自己应该为侥幸逃脱感到庆幸,尽管这是付出了让马尔福告诉全校,他需要补习魔药学的沉重代价换来的。

  他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一块颤动的光斑正在门框上跳跃。他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望着它,想起了什么事情??他记起来了:这有点像他昨天晚上在梦中看到过的那些光斑,在他穿过神秘事务司的路上,那些光斑就出现在他走过的第二间屋子里。

  他转过身。这块光斑是从摆在斯内普桌子上的冥想盆里发出来的。冥想盆里银白色的物质正在旋转、减退。那是斯内普的思想??如果哈利意外地突破了斯内普的防御,他不想让哈利看到的那些事情??哈利注视着冥想盆,心中涌起一阵阵好奇??斯内普这样小心瞒着哈利的到底是什么呢?银光在墙上颤动着??哈利朝桌子迈了两步,用心地思考着。那会不会是斯内普决定瞒住他的,关于神秘事务司的事情呢?哈利回头看了看,一颗心跳得越来越猛、越来越快。斯内普从厕所里解救出蒙太要花多长时间呢?他会直接返回自己的办公室,还是会护送蒙太去学校医院呢?当然是后者??蒙太是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队长,斯内普肯定想确保他没问题。

  哈利朝冥想盆走完最后几步,站在盆边俯视着盆底。他犹豫了一下,昕了听,然后抽出了魔杖。办公室和外面的走廊十分安静。他用魔杖尖轻轻戳了一下冥想盆里的物质。

  盆里的银色物体开始飞快地旋转起来。哈利朝它俯下身,看到它变得透明了。他好像在通过一个圆形的天窗朝一问屋子里看。这已经是第二回了??假如他的判断没有出大错的话,那么他实际上正在俯视着礼堂。

  他的呼吸给斯内普的思想表面蒙上了雾气??他觉得自己进退两难??他真想这么做,但是这也太不理智了??他颤抖起来??斯内普随时都可能回来??但是哈利想起了秋张的怒气,想起了马尔福嘲笑的表情,一种鲁莽的勇气控制了他。

  他吸了一大口气,把脸颊埋进了斯内普的思想。办公室的地板立刻倾侧过来,把哈利头朝下翻进了冥想盆??他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飞快地旋转着向下坠落,然后——他站在礼堂中央,可是四张学院桌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百多张面对同一个方向的小桌子,每张桌旁都坐着一个学生,低着头在一卷羊皮纸上匆匆书写。只能听见羽毛笔的嚓嚓声,偶尔也会响起某人调整自己的羊皮纸时发出的沙沙声。这显然是在进行考试。

  阳光穿过高大的窗户,照射在那些低下去的脑袋上,在明亮的光线中,那些脑袋映现出灰褐色、红棕色和金色的光泽。哈利仔细地四下里看了看。斯内普一定就在这里的什么地方??这是他的记忆??他在那里,就在哈利身后的一张桌子旁。哈利注视着他。十几岁的斯内普显得筋骨结实,但脸色苍白,就像一株一直生长在黑暗中的植物。他的长发平直油腻,垂荡在桌子上,在他匆忙地书写时,他那只鹰钩鼻子离羊皮纸几乎不到半英寸。哈利绕到斯内普背后,看了看试卷上的标题:黑魔法防御术—— 普通巫师等级。

  这么说,斯内普一定是十五六岁,跟哈利现在的年龄差不多。他那只手在羊皮纸上飞快地左右移动着;比起身旁离他最近的那几个人至少多写了一英尺,而且他的字迹又小又密。

  “还有五分钟!”

  这个声音吓了哈利一跳。他转过身,看到弗立维教授的头顶正在不远处的桌子间移动。弗立维教授从一个长着乱蓬蓬的黑头发的男生旁边走过??非常凌乱的黑发??哈利移动得非常快,如果他有实在的形体,那他准会撞飞几张桌子。然而他好像是在滑行,就像梦中一样,横穿两条过道,沿着第三条过道向前滑去。那个黑发男生的后脑勺离得越来越近,而且??他现在正直起身体,放下羽毛笔,把那卷羊皮纸朝自己拉过来,好重新读一读自己写下的答案??哈利停在这张桌子前,低头注视着十五岁时的父亲。

  他的心窝里进发出一阵兴奋:就像在看着一个有点走了样的自己。詹姆的眼睛是浅褐色的,鼻子比哈利稍稍长一些,前额上没有伤疤,但是他们俩都长着一样的瘦削面孔,一样的嘴巴,一样的眉毛;詹姆的头发跟哈利完全相同,也是在脑后支棱着,他的双手简直就是哈利的双手。哈利还能看出,如果詹姆站起来,他们俩的身高相差不会超过一英寸。

  詹姆打了个大哈欠,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把它弄得比刚才还要凌乱。然后,他朝弗立维教授瞥了一眼,接着在座位上转过身,向身后第四个座位上的男生咧嘴笑了笑。

  又是一阵兴奋冲击着哈利,他看到小天狼星向詹姆翘起了大拇指。小天狼星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显得很自在,他的身体向后仰着,只用椅子的两条腿着地。他非常英俊,黑色的头发垂在眼前,不经意地带出几分典雅,不管是詹姆的头发还是哈利的头发,可从来都没有这份典雅。一个坐在小天狼星身后的女生正满怀期待地注视着他,可他好像没有注意到。在这个女生所在的那一排,隔着两个座位—— 哈利高兴得胃里又是一阵蠕动—— 是莱姆斯卢平。他显得相当苍白、憔悴(是不是快到月圆的日子了?),正全神贯注地投入考试:他重新读了读自己的答案,用羽毛笔的笔头搔者下巴,微微皱着眉头。

  这样看来,虫尾巴一定也在附近的什么地方??果然,哈利片刻之间就发现了他:那个个头不大、长着鼠灰色头发的尖鼻子男生。虫尾巴显得有些焦虑,他啃着手指甲,低头盯着自己的试卷,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他还时不时满怀希望地瞟一眼邻桌学生的试卷。哈利盯着虫尾巴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了詹姆,现在他正在一小块羊皮纸上随手乱涂乱画。他已经画好了一个金色飞贼,现在正描画着“ L. E. ” 这两个字母。它们代表什么意思呢?“请停笔!”弗立维教授尖声说,“也包括你,斯特宾斯!在我收起羊皮纸的时候,请留在座位上!试卷飞来!”

  一百多卷羊皮纸猛地腾空而起,飞进弗立维教授伸出的双臂中,把他撞倒在地上。有些人笑了起来。几个坐在前排桌子旁的学生起身托住弗立维教授的两只胳膊,把他扶了起来。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弗立维教授气喘吁吁地说,“很好,各位,你们可以走了!”

  哈利低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匆匆涂掉了自己刚才一直在修饰的两个字母“L.E.”,跳起来把羽毛笔和试卷塞进书包,把书包往肩膀上一甩,站在那里等着小天狼星过来跟他会合。

  哈利环顾四周,瞥见斯内普就在不远处,他在两排桌子之间朝通往门厅的大门走去,仍然在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试卷。他拱背曲肩,动作僵硬,那种抽筋似的步伐让人想起了蜘蛛,油腻腻的头发在脸旁跳动着。

  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把斯内普跟詹姆、小天狼星和卢平他们隔开了,哈利把自己安插在他们之间,设法不让斯内普脱离自己的视野,同时竖起耳朵倾听詹姆和他的朋友们的对话。

  “你喜欢第十题吗,月亮脸?”他们进入门厅后,小天狼星问道。

  “太喜欢了,”卢平轻快她说,“举出五种识别狼人的征象。真是好题目。”

  “你觉得你能举出所有的征象吗?”詹姆装出担心的口气说。

  “我想是的,”卢平一本正经地说,这时人们在前门挤成了一团,急着到外面阳光照耀的场地上去,他们也走进了人群,“第一:他坐在我的座位上。第二:他穿着我的衣服。第三:他的名字叫莱姆斯卢平。”

  只有虫尾巴没有笑。

  “我写上了口鼻的形状、眼睛的瞳孔和毛乎乎的尾巴,”他焦虑不安地说,“但是我想不起来其他—— ”

  “你怎么这么笨啊,虫尾巴?”詹姆不耐烦地说,“你每个月都要跟一个狼人到处跑上一回—— ”

  “你小声点儿。”卢平恳求道。

  哈利不放心地又看了看后面。斯内普仍旧在不远处,还在埋头看着自己的考试题目—— 不过这是斯内普的记忆,哈利能肯定,要是斯内普一到外面的场地上就决定去别的方向溜达溜达,他—— 哈利,就没办法再跟着詹姆往前走了。不过,让他长长松了口气的是,当詹姆和自己的三个朋友大步跨过草地、顺坡丽下朝湖边走去时,还在钻研试卷的斯内普跟了上去,显然没有确定自己要去哪里。哈利一直在斯内普前面不远的地方,设法紧紧盯住詹姆和其他人。

  “哼,我觉得那些试题是小菜一碟,”他听到小天狼星说,“我至少也能考个‘优秀’,不然才怪呢。”

  “我也是。”詹姆说。他把一只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个正在挣扎的金色飞贼。

  “你从哪儿弄来的?”

  “偷来的。”詹姆漫不经心地说。他开始耍弄那个飞贼,让它飞到差不多一英尺外,然后再抓住它;他的反应能力出色极了。虫尾巴敬畏地看着他。

  他们停在湖边那棵山毛榉树的阴影里。就在同一棵树下,哈利、罗恩和赫敏曾经花了一个星期天写完作业,然后趴在草地上闲聊。哈利又回头瞧了瞧,他高兴地看到,在灌木丛浓密的阴影下,斯内普已经坐在了草地上。跟刚才一样,他还在潜心钻研0.w.Ls考试的试卷,于是哈利可以自由自在地坐在山毛榉树和-421 ?灌木丛之间的草地上望着树底下那四个人。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平静的湖面上,照射在岸边,那里坐着一群刚刚从礼堂里出来的女生,她们欢笑着,脱下了鞋袜,把双脚浸在湖水中凉快着。

  卢平抽出一本书,开始阅读。小天狼星盯着周围那些在草地上转悠的学生,他的神色很高傲,很厌倦,不过这样一来也显得非常帅气。詹姆还在耍弄那只飞贼,他让它蹿得越来越远,几乎都要逃脱了,但是他总能在最后一刻一把抓住它。虫尾巴看着他,嘴巴都合不拢了。每当詹姆做出难度极高的动作擒住飞贼时,虫尾巴都会喘着大气拍手喝彩。就这样过去了五分钟,哈利不明白,詹姆为什么不让虫尾巴自己也来抓一抓飞贼,但是詹姆好像很喜欢享受被人关注的乐趣。哈利注意到,自己的父亲有揉乱头发的习惯,他好像始终不想让头发太整齐,而且他还老是望着水边的那些女生。

  “把那玩意儿收起来吧,行吗?”在詹姆做了个漂亮的抓捕动作,虫尾巴发出了一声喝彩后,小天狼星终于开口说,“不然虫尾巴要激动得尿裤子了。”虫尾巴微微有点脸红,可詹姆却咧开嘴笑了。“打扰你了。”他说着把飞贼塞回了衣袋。哈利明显地感觉到,詹姆只有在小天狼星面前才会停止炫耀。“我觉得真无聊,”小天狼星说,“今天要是满月就好了。” “你可以,”卢平在书本后面阴沉地说,“我们还要考变形学,要是你觉得无聊,你可以考考我。给你??”他把自己的那本书递了过去。可是小天狼星用鼻子哼了一声。“我用不着看这些垃圾,我全都知道。”“这个能让你打起精神,大脚板,”詹姆低声说,“看看那是谁??”小天狼星扭过头。他突然变得一动不动了,就像一条嗅到了兔子的狗。“太棒了,”他轻轻地说,“鼻涕精。”哈利转过去瞧瞧小天狼星正在看什么。斯内普继续走着,正把O.w.Ls考试的试卷塞进书包里。当他离开灌木丛的阴影、想要穿过草地时,小天狼星和詹姆站了起来。

  卢平和虫尾巴坐着没动:卢平还在低头盯着自己的书,但是他的眼睛没有移动,而且微微皱起了眉梢;虫尾巴看了看小天狼星和詹姆,又看了看斯内普,脸上显出一种渴望快点看到意料之中的事发生的表情。

  “还好吗,鼻涕精?”詹姆大声说。斯内普的反应真快,就像他已经料到会有一场攻击似的:他甩掉书包,一只手猛地探进长袍,可他的魔杖才举到一半,詹姆就吼道:“除你武器!”斯内普的魔杖朝空中飞上去十二英尺高,噗的一声轻轻落在他身后的草丛里。小天狼星短促清脆地笑了一声。“障碍重重!”他说着用魔杖对准了斯内普,斯内普正扑向自己失落的魔杖,可在半路上就被撞倒了。

  四周的学生都转身望着他们。一些人站起身,慢慢地凑拢过来。有些人露出疑惧的表情,另一些却觉得挺好玩儿。

  斯内普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詹姆和小天狼星向他步步逼近,扬起了魔杖,詹姆一边走,一边回头瞥着水边那些女生。虫尾巴现在站了起来,兴致勃勃地看着,并朝旁边挪了挪,避开了卢平,好看得更清楚些。

  “考得怎么样啊,鼻涕精?”詹姆问。

  “我盯着他呢,他的鼻子都碰到羊皮纸了。”小天狼星刻薄地说,“羊皮纸上肯定全都是大块的油渍,他们一个字都别想看清楚。”

  几个看热闹的人大声笑了起来;斯内普的人缘显然不怎么样。虫尾巴尖声地哧哧笑着。斯内普很想站起来,但是咒语还在对他起作用;他挣扎着,就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似的。

  “你—— 等着吧,”他喘息着,抬眼瞪着詹姆,脸上带着十足的憎恶表情,“你—— 等着吧!”“等什么呀?”小天狼星冷冷地说,“你想怎么样啊,鼻涕精,往我们身上蹭鼻涕吗?”一连串夹杂在一起的粗话和毒咒从斯内普嘴里冒了出来,但是他的魔杖在十英尺以外,所以什么事也没发生。“给你洗干净嘴巴,”詹姆冷冰冰地说,“清理一新!” 斯内普的嘴巴里立刻吐出了粉红色的肥皂泡;他的嘴唇上粘满了泡沫,弄得他想呕吐,憋得他透不过气来—— “放开他!”詹姆和小天狼星扭头望去。詹姆空闲的那只手立即飞快地伸向自己的头发。那是一个从湖边走来的女生。她有一头浓密的深红色长发,一直垂到肩膀上,还有一双绿得出奇的杏眼—— 哈利的眼睛。

  哈利的母亲。

  “你好吗,伊万斯?”詹姆说,他的语调突然友好起来,变得更深沉更成熟了。

  “放开他。”莉莉重复道。她看着詹姆,处处流露出极为厌恶的表情。“他怎么惹着你了?”

  “这个嘛,”詹姆说,一边摆出一副正在仔细考虑要点的样子,“其实主要是因为他的存在,要是你理解我的意思??”

  许多围观的学生大声笑了起来,小天狼星和虫尾巴也笑了,但是好像还在专注地读书的卢乎却没有笑,莉莉也没笑。

  “你觉得自己挺风趣,”她冷冷地说,“可你只不过是个傲慢无礼、欺负弱小的-423 ?下三烂,波特。放开他。”

  “要是你跟我一起出去玩,我就放了他,伊万斯,”詹姆马上说,“继续说??跟我一起出去玩,我就再也不会用魔杖动老鼻涕精一根汗毛。"在他身后,障碍咒的效力正在逐渐减弱。斯内普开始朝自己失落的魔杖慢慢挪动,他一边爬一边呕吐出带泡泡的肥皂水。

  “就算是要我在你和巨乌贼之间选一个,我也不会和你出去玩。”莉莉说。

  “走背字了吧,尖头叉子,”小天狼星快活地说着,朝斯内普转过身,“哎呀!”

  但是太晚了;斯内普已经把魔杖笔直地对准了詹姆,一道闪光,詹姆的一侧脸颊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溅落在他的长袍上。詹姆猛地转身:第二道闪光过后,斯内普被头朝下倒挂在空中,他的长袍垂落在脑袋上,露出了瘦得皮包骨头的苍白的双腿,还有一条快变成黑色的内裤。

  在周围的一小群人里,有许多人在喝彩;小天狼星、詹姆和虫尾巴纵声大笑。

  刹那间,莉莉愤怒的表情起伏了一下,就像她也要微笑似的,但她说:“把他放下来!”

  “当然可以。”詹姆说,然后他猛地扬起魔杖;斯内普坠落到地上缩成了一团。他挣开自己的长袍,马上站起来,举起了魔杖,但是小天狼星说道:“统统石化!”斯内普又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僵硬得像块木板。

  “放开他!”莉莉喊道。现在她把自己的魔杖抽出来了。詹姆和小天狼星小心地盯着它。“哎,伊万斯,别逼着我对你施毒咒。”詹姆严肃地说。“那就给他解开咒语!”詹姆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转身面对着斯内普,低声说出了破解咒。“你走吧,”他在斯内普挣扎着站起来时说,“算你走运,伊万斯在这里,鼻涕精—— ”

  “我用不着她这种臭烘烘的小泥巴种来帮忙!”

  莉莉眨了眨眼睛。

  “很好,”她冷冷地说,“往后我再也不会操这个心了。还有,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洗洗自己的内裤,鼻涕精。”

  “向伊万斯道歉!”詹姆朝斯内普吼道,他的魔杖威胁地指着斯内普。

  “我用不着你来逼着他道歉。”莉莉转身朝詹姆喊道,“你跟他一样讨厌。”

  “什么?”詹姆大声喊道,“我从来没说过你是个—— 你知道是什么!”

  “你认为摆出刚从飞天扫帚上下来的样子显得很酷,所以你就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拿着那只傻乎乎的飞贼卖弄,在走廊里碰上谁惹你不高兴就给谁念咒语,就因为你能—— 我真奇怪,你的飞天扫帚上有那么个大脑袋居然还能离开地面。你让我恶心。”

  -424 ?她猛地一转身,飞快地跑开了。

  “伊万斯!”詹姆在她身后喊道,“喂,伊万斯!”

  可她没有回头。

  “她怎么了?”詹姆问。他本想漫不经心地说出这个问题,就像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无所谓一样,但是他失败了。

  “从她话里的言外之意来看,我只能说,她觉得你有点傲慢自大,哥们儿。”小天狼星说。

  “对了,”詹姆说,现在他看上去真的来了火气,“对了—— ”

  又是一道闪光,结果斯内普又被头朝下倒挂在空中。

  “谁想看看我把鼻涕精的内裤脱下来?”

  但是哈和永远不会知道,詹姆是否真的脱下了斯内普的内裤。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上臂,紧得像被钳子夹住一样。哈利退缩着,扭头看看是谁抓住了自己,他一看就吓得哆嗦起来,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斯内普就站在他旁边,气得脸色煞白。

  “玩得开心吗?”

  哈利感到自己在升向空中;他周围的夏日景象消失了;他在冰冷的黑暗中向上飘去,斯内普那只手还在紧紧抓着他的上臂。然后,随着一种急速俯冲的感觉,就像他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他的双脚撞在了斯内普地下教室的石头地板上,他又一次站在斯内普桌子上的冥想盆旁边,就在现实中的魔药课老师昏暗的书房里。

  “那么,”斯内普说,他用力地抓着哈利的胳膊,哈利感到手开始麻木了,“那么??很开心吧,波特?”

  “没一没有。”哈利说着,想努力把胳膊挣脱出来。

  太吓人了:斯内普双唇颤抖,脸色苍白,露出了牙齿。

  “你父亲是个有趣的人,是吧?”斯内普说着,使劲地摇晃哈利,哈利的眼镜都从鼻子上滑落了下去。

  “我—— 没有—— ”

  斯内普使足全身的力气把哈利推了出去。哈利重重地摔在地下教室的地板上。

  “不准你把看到的事告诉任何人!”斯内普怒吼道。

  “不会。”哈利说着站起来,尽量离斯内普远一点儿,“不会,我当然—— ”

  “滚出去,滚出去,我再也不想在这间办公室里看到你!”

  当哈利朝门口猛冲过去的时候,一个盛着死蟑螂的罐子在他头顶炸裂了。他用力扭开房门,顺着走廊一路飞奔,直到与斯内普隔了三层楼以后才停了下来。他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揉搓着那只带着淤伤的胳膊。

  -425 ? 他一点儿也不想这么早就回到格兰芬多塔楼,也不想把自己刚才看到的事情告诉罗恩和赫敏。哈利觉得那么恐惧、难过,这并不是因为斯内普冲他大喊大叫,也不是因为斯内普用罐子砸他,而是因为他了解在一圈旁观者中当众受辱是什么滋味,他很清楚斯内普被他的父亲嘲弄时到底是什么心情,从他刚才的所见所闻来看,他的父亲确实是个傲慢自大的人,跟斯内普一直以来对他所讲述的一模一样。

 

 

第29章就业咨询

  “可为什么你不再上大脑封闭术课了?”赫敏皱着眉头问道。

  “我跟你说过了,”哈利嘟哝说,“斯内普觉得我现在有了些基础,可以自己接着学了。”

  “那你不做那些离奇古怪的梦了?”赫敏怀疑地说。

  “差不多吧。”哈利说,并没有看着她。

  “不,我觉得斯内普不应该停止上大脑封闭术课,除非你完全有把握,能自己控制那些梦!'’赫敏愤愤不平地说,“哈利,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他,请—— ”

  “不,”哈利坚决地说,“别谈这个了,赫敏,好吗?”

  今天是复活节假期的头一天,赫敏按照老习惯,花了大半天时间给他们三个制订复习时间表。哈利和罗恩由着她去做;这比跟她争论要容易多了,再说,时间表也许能够派上用场。

  罗恩在发觉离考试只有六个星期时吃了一惊。

  -427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赫敏一边问一边用魔杖轻轻敲了敲罗恩那份时间表上的每个小方格,于是不同的科目就闪现出了不同的色彩。

  “我也不知道,”罗恩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好了,给你,”赫敏说着把时间表递给他,“如果你跟着这个进度来,应该会有不错的表现。”

  罗恩沮丧地低头看了看时问表,接着高兴起来。

  “你每星期给我留了一个晚上休息!”

  “那是为了魁地奇训练。”赫敏说。

  罗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有什么用啊?”他说,“我们今年赢得魁地奇杯的机会就跟我爸爸当上魔法部部长的机会差不多。”

  赫敏什么也没说;她正在看着哈利,哈利茫然地盯着对面公共休息室的墙壁,这时克鲁克山用瓜子扒拉着他的手,想让他替它挠挠耳朵。

  “出什么事了,哈利?”

  “什么?”他马上说,“没事。”

  他抓起自己那本《魔法防御理论》,假装在目录里查找什么。克鲁克山觉得自己是白费力气,就离开哈利溜到了赫敏的椅子底下。

  “前一阵我看到秋张了,”赫敏试探着说,“她看上去很难过??你们两个又吵架了?”

  “什—— 哦,是的,我们吵架了。”哈利说,挺高兴地抓住了这个借口。

  “为什么吵架啊?”

  “为她那个鬼鬼祟祟的朋友,玛丽埃塔。”哈利说。

  “噢,是这样,我一点儿也不怪你!”罗恩气冲冲地说着放下了自己的复习时间表,“要不是因为她??”

  罗恩开始慷慨激昂地大声数落玛丽埃塔艾克莫,哈利觉得罗恩这么做真是在帮自己的忙;他只要摆出生气的样子,趁罗恩换口气的时候点点头,说声“是”或者“没错”就行了,他可以一门心思地仔细想一想在冥想盆里看到的那些事情,尽管越想越难过。

  他觉得冥想盆里的那些记忆好像正在啮噬自己的内心。他一直深信自己的父母都是很出色的人。关于爸爸的性格,他向来一点也不相信斯内普抛出的那些中伤、诽谤。像海格和小天狼星这些人不是告诉过哈利,他的爸爸有多出色吗?(是啊,嗯,看看小天狼星自己像什么样吧,一个挑剔的声音在哈利脑袋里说??他一样坏,不是吗?)是的,他以前无意中听麦格教授说起过,他爸爸和小天狼星是学校里最能惹麻烦的人,她把他们描述成韦斯莱双胞胎的先驱者,可哈利无法想象弗雷德和乔治会为了寻开心,把什么人头朝下倒挂起来??除非他们-428 ?俩非常讨厌这个人??也许是马尔福,要么就是那些罪有应得的人??哈利想努力找出一些理由,好证明斯内普活该在詹姆手里受那些罪:但是莉莉问过:“他怎么惹着你了?”而詹姆回答:“其实主要是因为他的存在,要是你理解我的意思??”詹姆不是仅仅为了小天狼星说自己觉得很无聊就挑起了事端吗?哈利记得卢平以前在格里莫广场说过,邓布利多让他当级长,是希望他能约束一下詹姆和小天狼星??但是在冥想盆里,他却坐在那里,任由这件事发生??哈利一直提醒自己,莉莉干预了这件事,他的妈妈很正直。但是,他记得莉莉对詹姆大喊大叫时脸上的那种表情,这和其他的事一样让他心烦意乱;很显然,莉莉讨厌詹姆,哈利实在不明白他们后来怎么会结婚。有几次,他甚至怀疑詹姆是不是强迫她??几乎五年了,对爸爸的思念一直是他感到安慰和鼓舞的源泉。每当有人说他很像詹姆,他心中就洋溢着自豪。可现在??现在他一想起詹姆就觉得寒心、难过。

  复活节假期结束以后,刮起微风的日子越来越多,天气一天比一天晴朗、温暖,但是哈利.还有其他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都被困在屋子里,复习,疲惫地在图书馆里进进出出。哈利假装自己的坏心情全都是正在临近的考试引起的。他的格兰芬多同学们已经被功课压得心烦意乱,所以没入怀疑他的借口。

  “哈利,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

  “啊?”

  哈利扭头看了看。刚才他一直独自坐在图书馆的桌子旁,浑然不觉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金妮韦斯莱已经在他旁边坐下了。这是星期天的晚上,时间已经不早了:赫敏已经回到格兰芬多塔楼去复习古代魔文,罗恩在训练魁地奇球。

  “哦,嘿,”哈利说着把书朝自己拉过来,“你怎么没去训练?”

  “结束了。”金妮说,“罗恩必须送杰克斯劳珀去学校医院。”

  “为什么?”

  “唉,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们猜想,他是被自己的球棒打昏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刚刚收到一个包裹,它勉强通过了乌姆里奇的新审查程序。”

  她举起一个包着牛皮纸的盒子,把它放到桌子上;盒子显然被打开过,然后又被马马虎虎地重新包上了,上面横贴着一张用红墨水潦草写下的条子,内容是:已通过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的审查。

  “是妈妈寄来的复活节彩蛋,”金妮说,“有一个是给你的??给你。”

  她递给哈利一个漂亮的巧克力蛋,上面装饰着一些用糖衣做的小飞贼,而且从包装上看,里面还有一包滋滋蜜蜂糖。哈利看了它一会儿,接着他害怕地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哽住了。“你还好吗,哈利?”金妮轻轻地问道。“是啊,我挺好的。”哈利声音粗哑地说。喉咙里哽得发疼。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复活节彩蛋会让自己产生这种感觉。“你近来好像确实有些垂头丧气的,”金妮坚持说,“你知道,我能肯定,只要你和秋张谈谈??”“我不想和秋张谈话。”哈利生硬无礼地说。“那你想和谁谈?”金妮问道。“我??”

  他向四周扫了一眼,好确定没有人在听他们讲话。平斯夫人在几个书架以外,正为表情紧张的汉娜艾博借出的一堆书盖章。“我希望和小天狼星谈谈,”他低声说,“不过我知道自己办不到。”哈利剥下复活节彩蛋的包装,掰下一大块放进嘴里,他倒不是很想吃彩蛋,主要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嗯,”金妮慢慢地说,自己也吃了一小块彩蛋,“要是你真想和小天狼星谈谈,我认为我们可以想出个办法来。”“得了,”哈利说,“就在乌姆里奇监视着炉火、查阅我们所有的信件的时候?”“弗雷德和乔治现在越来越相信,”金妮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你胆量够大,你就会觉得任何事情都能办到。”

  哈利看着她。或许是巧克力的效果吧—— 卢平总是建议在遭遇摄魂怪后吃一些巧克力—— 也可能仅仅是因为他终于把心里憋了一个星期的愿望说了出来,他觉得自己抱的希望更多了一些。

  “你们在干什么?”“哦,该死,”金妮小声说着跳了起来,“我忘了—— ” 平斯夫人正向他们猛扑过来,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都气歪了。

  “在图书馆里吃巧克力!”她尖声喊道,“出去—— 出去—— 出去!”她猛地拔出魔杖,哈利的课本、书包和墨水瓶从图书馆里追向他和金妮,在他们奔跑的时候不停地猛烈敲打他们的脑袋。

  就像是为了强调他们即将来临的考试是多么重要,在假期即将结束的时候,一批关于各种魔法职业的小册子、宣传单和通知出现在格兰芬多塔楼里的桌子上,同时另外还有一则通知贴在布告栏上,上面写着:-430 ?就业咨询所有五年级学生必须在夏季学期的第一周参加一次简短的会谈,与他们的学院院长讨论未来的就业问题。具体时间列表如下。

  哈利低头看了看列表,发现自己将要在星期一两点半去麦格教授的办公室,这意味着会错过大部分占卜课。复活节假期的最后一个周末,哈利和其他五年级学生花了相当多的时间,阅读那些留在塔楼里让他们详细查阅的就业资料。

  “嗯,我可不想当治疗师。”罗恩在假期的最后一个晚上说。他刚才在专心地读一张宣传单,宣传单正面印着圣芒戈医院的徽章,交叉起来的骨头和魔杖。“这上面说,你在N.E.W.Ts考试中,魔药学、草药学、变形学、魔咒学和黑魔法防御术至少需要达到‘E’。我的意思是??哎呀??他们的要求还不算太高,对吧?”

  “对啊,那是一份责任重大的工作,不是吗?”赫敏心不在焉地说。她正细心地阅读一张粉红色、橘黄色相间的宣传单,标题是:你觉得自己愿意从事麻瓜联络工作吗?“和麻瓜联络好像不需要很多资格;他们只要求一张O.w。Ls麻瓜研究证书:最重要的是你的热情、耐心和良好的幽默感!”

  “要是你和我姨夫联络,只有良好的幽默感可不够,”哈利忧郁地说,“有良好的逃跑感还差不多。”他已经把一本关于巫师银行业的小册子读了一半。“听听这个:旅行、冒险、在险境中寻找宝藏获得丰厚的奖金,你正在寻求这种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吗?那就考虑一下古灵阁巫师银行的工作吧,本行目前正招募解咒员,享有令入激动的出国机会??可是,他们要求学过算术占卜;你可以做这种工作,赫敏!”

  “我不太喜欢银行业,”赫敏含含糊糊地说,正专心地看着:“你知道怎样训练巨怪保安吗?”

  “嘿。”一个声音在哈利耳边说。他扭头一看,弗雷德和乔治走到了他们身边。“金妮跟我们谈了谈你的事,”弗雷德说,他的双腿伸到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把几本介绍魔法部职业的小册子碰落在地板上,“她说你想和小天狼星谈谈?”

  “什么?”赫敏尖声说,她正想捡起“在魔法事故和灾害司获得成功”,可一只手才伸出去一半就僵住不动了。

  “是啊??”哈利说,努力让自己的口气随便一些,“是啊,我觉得我想要—— ”

  “别傻了,”赫敏说着直起身子看着他,就像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就在乌姆里奇在炉火里四处搜索,对所有的猫头鹰进行搜身的时候?”

  “嗯,我们认为我们能够找到一个办法躲过去,”乔治一边说一边笑着伸展着身体,“这是个很简单的调虎离山行动。好了,你有没有注意到,复活节假期里.我们在蓄意破坏的前线上一直相当安静呢?”

  “我们问自己,破坏闲暇时间有什么意义呢?”弗雷德接着说,“我们回答自己,根本没意义。当然了,要是我们这么做,就会干扰大家复习功课,而这正是我们最不想做的事情。”

  他装出庄重的样子朝赫敏轻轻点了点头。赫敏听了这些想法,显得相当吃惊。

  “但是从明天开始,工作就恢复正常了。”弗雷德轻快地接着说,“而且既然我们想要引起一些骚动,那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让哈利和小天狼星聊一聊呢?”

  “是啊,但是尽管如此,”赫敏说,脸上的神情就像是在对某个非常迟钝的人解释一些非常简单的事情,“就算你们确实能做到调虎离山,可哈利该怎么和他谈话呢?”

  “乌姆里奇的办公室。”哈利轻轻地说。这件事他已经考虑了两个星期,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乌姆里奇亲口对哈利说过,只有她自己的炉火没有被监视。“你—— 疯—— 了?”赫敏压低声音说。罗恩已经放下了手里关于真菌栽培业工作的宣传单,正留心地听着他们交谈。

  “我不这么认为。”哈利耸了耸肩膀说。

  “首先,你怎么进人那里呢?”

  哈利对这个问题已经有了准备。

  “小天狼星的小刀。”他说。

  “对不起?”

  “在上上个圣诞节,小天狼星送给我一把小刀,什么锁都能打开,”哈利说,“所以就算她给房门施了魔法,阿拉霍洞开起不了作用,我确信她一定用了—— ”

  “你怎么看这个想法?”赫敏问罗恩,这不禁使哈利想起自己头一次在格里莫广场吃晚饭时,韦斯莱夫人向自己的丈夫求助的情形。

  “我不知道。”罗恩说,要求他发表意见让他显得有些紧张,“如果哈利想这么做,那就该让他自己决定,对不对?”

  “这么说才像真正的朋友和韦斯莱家的人。”弗雷德说着用力拍了拍罗恩的后背,“那好吧。我们打算明天行动,就在放学以后,因为大家都在走廊里的时候,才能产生最大的影响—— 哈利,我们会在城堡东边的什么地方动手,立刻把她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引开—— 我认为我们能保证给你—— 多少?二十分钟?”他看着乔治说。

  “没问题。”乔治说。

  -432 ?”怎样调虎离山呢?”罗恩问道。

  “你会看到的,小老弟。”弗雷德说,这时他和乔治又站了起来,“如果明天你五点钟左右赶到马屁精格雷戈里的走廊,就肯定能看到。”

  第二天,哈利很早就醒了,他觉得几乎像去魔法部参加受审那天早晨一样焦虑。不仅仅是要破门闯入乌姆里奇的办公室,用她的炉火和小天狼星谈话让他觉得紧张,尽管这已经够糟糕的了—— 今天他还要接近斯内普,自从斯内普把他扔出自己的办公室以后,这还是头一次。

  哈利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了想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情,然后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对面纳威床边的窗户旁,望着外面十分明媚的早晨。晴朗的蓝天上蒙着淡淡的雾气,透出乳白色的光。就在哈和正前方,哈利可以看到那棵高耸的山毛榉树,以前他的父亲就是在那下面欺负新内普的。他不知道小天狼星可能会对自己说些什么,来合理地解释他在冥想盆里看到的事情,但是他渴望听到小天狼星本人对那些事情的看法,他想知道任何可能存在的,能减轻自己痛苦的因素,还有任何能为他爸爸的行为开脱的理由??一些动静吸引了哈利的注意力:禁林边上有动静。哈利迎着阳光眯起眼睛。看到海格从树木问走了出来。他好像一瘸一拐的。哈利看到,海格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的小屋门边,消失在屋子里。哈利盯着小屋看了几分钟。海格没有再出现,但是炊烟翻滚着从烟囱里冒了出来。看来海格的伤势还不至于严重到没办法生火的程度。

  哈利从窗前转过身,走回自己的大箱子,开始穿衣服。

  想到将要闯入乌姆里奇的办公室,哈利觉得今天肯定不会过得很轻松,但是他没有料到,赫敏几乎不停地劝阻他,想让他不要去做他计划在五点钟做的事情。她头一次跟哈利和罗恩一样,在宾斯教授的魔法史课上那么不专心,一直滔滔不绝地小声提出忠告,哈利想方设法不去理睬她。

  “??而且要是她真的在那里抓到你,除了你被开除以外,她还能猜到你是在和伤风谈话,这次她肯定会强迫你喝吐真剂,回答她的问题??”

  “赫敏,”罗恩低声愤愤不平地说,“你别再责备哈利了,听听宾斯教授讲课吧,要不然非得让我自己记笔记吗?”

  “你就改变一下,记一回笔记吧,又不会要你的命!”

  他们来到地下教室时,哈利和罗恩都不跟赫敏说话。可是没用,她利用他们不吭气的机会,一直不断地急切地警告着,这些话都是她压低声音说出来的,就像猛烈的咝咝声,弄得西莫白白花了五分钟检查自己的坩埚是不是漏了。此时斯内普似乎拿定了主意,摆出就像看不到哈利的样子。哈利当然已经非常习惯这种做法了,因为这是弗农姨夫最喜欢的做法之一,而且他挺庆幸自己没有遇到-433 ?更糟糕的情况。实际上,与平时必须忍受斯内普那种嘲弄和暗中挖苦的话语相比,他觉得这种新方法倒是有几分改善。他还高兴地发现,斯内普不搭理他以后,他竞能很轻松地调制出一份活力滋补剂。快下课时,他舀了一些魔药盛到细颈瓶里,盖上塞子送到斯内普的桌子上让他打分,觉得自己也许总算能拿到一个“E”了。

  他刚转过身,就听到一声打碎东西的声音。马尔福开心地大笑了一声。哈利猛地转过身。他的魔药样品已经捧碎在地板上,斯内普正带着得意洋洋的表情望着他。

  “糟糕,”他轻轻地说,“那么,又一个零分,波特。”

  哈利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大步走回自己的坩埚旁,打算再盛满另一个细颈瓶,非要斯内普打分不可,但是他吃惊地看到,蚶埚里剩下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对不起!”赫敏说着用双手捂住了嘴巴,“真是对不起,哈利。我以为你已经做完了,所以我就整理干净了!”

  哈利想不出该怎么回答,铃声一响,他头也不回地匆匆走出地下教室,而且吃午饭时,他特地在纳威和西莫之问找了个座位,所以赫敏就不能跟他不停地唠叨不能使用乌姆里奇的办公室的事情了。.他去上占卜课时心情很坏,完全忘了和麦格教授的就业咨询预约,直到罗恩问他为什么不去麦格教授的办公室,他才想起来。他飞快地冲到楼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了麦格教授的办公室,仅仅迟到了几分钟。

  “对不起,教授,”他关上门时气喘吁吁地说,“ 我忘记了。” “没关系,波特。”麦格教授轻快地说,可是当她说话时,有人在角落里吸了吸鼻子。哈利扭头看了看。乌姆里奇教授就坐在那儿,膝头放着写字板,脖子上绕着一圈花里胡哨的圆形荷叶边,脸上挂着几许讨厌的洋洋自得的笑容。“坐下吧,波特。”麦格教授简短地说。她推开自己桌子上散乱的小册子,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哈利背对着乌姆里奇坐下来,竭力装作没有听到她的羽毛笔在写字板上发出的沙沙声。

  “嗯,波特,这次谈话要详细地谈谈你对今后的职业可能有的任何想法,好帮助你决定进入六年级和七年级后继续学习什么科目。”麦格教授说,“你有没有想过离开霍格沃茨后要干什么?”

  “哦—— ”哈利说。

  他发现身后的沙沙声很让人分心。

  “怎么?”麦格教授催促哈利说。

  “嗯,我觉得,也许,当个傲罗吧。”哈利喃喃地说。

  “为此你需要有最好的成绩,”麦格教授说,她从桌子上那一大堆东西下面抽出一张黑色的小宣传单展开了,“我知道,他们要求至少要有五张N.E.w.Ts证书,成绩都不能低于‘良好’。然后你必须在傲罗办公室经历一系列严格的性格和智能测验。这是一条艰难的职业道路,渡特,他们只收最好的。实际上,我记得最近三年没有人被录用。”

  这时,乌姆里奇教授非常轻地咳嗽了一声,就像是她想试试自己能咳嗽得有多轻。麦格教授没理她。“我猜你想知道自己应该学习哪些科目吧?”她接着说,嗓门比刚才稍稍提高了一些。“是的,”哈利说,“我想,有黑魔法防御术吧?”“那当然了。”麦格教授干脆地说,“我还要建议—— ” 乌姆里奇教授又咳嗽了一声,这回音量响了一些。麦格闭了一会眼睛,然后又睁开,接着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说了下去。

  “我还要建议你学习变形学,因为傲罗在工作中常常需要改变容貌或保持容貌。而且我现在应当告诉你,波特,除非学生在普通巫师等级考试中达到‘良好’或者更高的成绩,否则我不会同意让他们进入我的N.E.w.Ts班级。我要说,你现在的平均成绩是‘及格’,所以你需要在考试前十分努力地学习,好有机会继续进修。你还应该学习魔咒学,那总是很有用处的,还有魔药学。是的,波特,魔药学,”她补充说,脸上掠过一丝笑容,“魔药和解毒剂是傲罗必备的学问。而且我必须告诉你,斯内普教授绝对不会接受在O.w.Ls考试中有任何一门低于‘优秀’的学生,所以—— ”

  但是乌姆里奇教授很响地咳嗽了一声。“我可以给你一片止咳片吗,多洛雷斯?”麦格教授不客气地问道,对乌姆里奇教授看都不看。“哦,不用,太谢谢你了,”乌姆里奇说,脸上带着假笑,让哈利厌恶透了,“我只是想知道,我是否可以稍稍打断一下你的话,米勒娃?”“我认为你肯定已经发现你可以这么做。”麦格教授紧咬牙根说。“我刚才在怀疑,波特先生的性格是否很适合当傲罗?”鸟姆里奇教授甜甜地说。

  “是吗?”麦格教授高傲地说。“对了,波特,”她接着说,就像没有被打断过一样,“要是你真想实现这个理想,我建议你集中精力提高变形学和魔药学的成绩,好达到要求。我看到弗立维教授最近两年给你的评定是在‘及格’和‘良好’之间,所以你的魔咒功课似乎还符合要求。至于黑魔法防御术,你的分数一般都比较高,卢平教授特别提到过你—— 你真觉得自己用不着吃一片止咳片吗。多洛雷斯?”

  -435 ?“哦,不需要,谢谢你米勒娃。”乌姆里奇一脸假笑,她刚才又在用最响的音量咳嗽,“我刚才在担心,你可能没有看到你面前的哈利最近的黑魔法防御术成绩。我能肯定,我已经把它塞进一份记录里了。”

  “什么,这玩意儿吗?”麦格教授一边从哈利档案中的纸页之间抽出一张粉红色羊皮纸,一边用反感的语气问。她低头扫了一眼羊皮纸,微微扬起了眉毛,然后一言不发地把它放回了文件夹。

  “是啊,正如我刚才说的,波特,卢平教授认为你在这个科目上显然很有天分,很明显,对一个傲罗—— ”

  “你没看懂我的便条吗,米勒娃?”乌姆里奇教授用动听的语气问道,完全忘了咳嗽。

  “我当然看懂了。”麦格教授说。她的牙关咬得太紧,这些话说出来都有些瓮声瓮气了。

  “是吗,那我就不明白了??恐怕我不能完全理解,你为什么要让波特先生产生不现实的希望,使—— ”

  “不现实的希望?”麦格教授重复说,还是不愿意回头看看乌姆里奇教授,“他在所有的黑魔法防御术考试中都拿到了高分—— ”

  “我必须反驳你,对此我极为抱歉,米勒娃,但是在我给你的便条中你会看到,哈利在我的课上得到了很差的成绩—— ”

  “我应该把自己的意思说得更明白些,”麦格教授说,终于转过身径直盯着乌姆里奇的双眼,“在那些能胜任自己工作的老师安排的课上,他在所有黑魔法防御术考试中都得到了高分。”

  乌姆里奇教授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朝椅子背上一靠,翻过写字板上的一页纸,开始飞快地写起来,她那对癞蛤蟆眼珠在左右移动着。麦格朝哈利转过身,薄薄的鼻翼向外张了张,眼中闪着怒火。

  “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波特?”

  “有,”哈利说,“如果得到了足够的N.E.W.Ts证书,魔法部会进行什么样的性格和智能测试呢?”

  “是这样,你需要在承受压力时表现出良好的反应能力等等,”麦格教授说,“你还要有百折不挠的毅力和献身精神,因为傲罗还要接受长达三年的训练,更不用说在实际运用防御术时需要极为熟练的技术了。这意味着即使离开学校也要学习很多东西,所以除非你准备—— ”

  “我想你还会发现,”乌姆里奇说,现在她的语气冷冰冰的,“魔法部会审查那些申请成为傲罗的人的记录。他们的违法记录。”

  “—— 除非你准备离开霍格沃茨后接受更多的考试,不然你确实应该考虑另一个—— ”

  -436 ?“那就意味着,这个男孩成为一个傲罗的机会跟邓布利多回到这所学校的机会一样大。”

  “那么说机会很大了。”麦格教授说。

  “波特有违法记录。”乌姆里奇响亮地说。

  “所有对波特的指控都撤消了。”麦格更响亮地说。

  乌姆里奇教授站了起来。她这么矮,就算站起来也跟坐着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她那种做作的举止和满脸的假笑变成了一脸狂怒,这使她那张松垂的阔脸看上去格外凶恶。

  “哈利没有任何机会成为一个傲罗!”

  麦格教授也站了起来,对她来说,这个动作给人的印象要深得多;她高高地矗立在乌姆里奇教授面前。

  “波特,”她用清脆响亮的音调说,“我会帮助你成为一个傲罗,哪怕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如果我每晚辅导你,我能保证让你达到所需要的成绩!”

  “魔法部永远不会雇用哈利波特!”乌姆里奇说,怒不可遏地提高了嗓门。

  “等到波特准备成为傲罗的时候,很可能会有个新魔法部部长了!”麦格教授喊道。

  “啊哈!”乌姆里奇教授尖声喊道,用一根短粗的手指指着麦格,“对!对,对,对!当然了!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对吗,米勒娃麦格?你希望邓布利多代替康奈利。福吉!你认为你会坐在我这个位子上,对吗?魔法部高级副部长外加校长?!”

  “你在胡说八道。”麦格教授极为轻蔑地说,“波特,我们的就业咨询谈话结束了。”

  哈利把书包甩到肩膀上,急忙走出了房间,不敢去看乌姆里奇教授。他顺着走廊走去,一路上都能听见她和麦格教授还在冲着对方大喊大叫。

  这天下午,乌姆里奇教授大步走进来给他们上黑魔法防御术课时仍然在喘着粗气,就像她刚刚参加过赛跑似的。

  “我希望你重新考虑一下,不要做你计划要做的事情,哈利,”赫敏小声说,这时他们把书翻到了“第三十四章,非报复手段以及谈判”那一页,“乌姆里奇看起来已经非常生气??”

  乌姆里奇不时恶狠狠地对哈利瞪上几眼,哈利一直低着头,盯着《魔法防御理论》,他目光茫然,心里想着??如果在麦格为他担保后仅仅几个小时,他就在擅自进入乌姆里奇教授的办公室时被抓住的话,他能料到麦格教授对此会有什么反应??他只有回到格兰芬多塔楼,然后盼着在下个暑假期间的什么时候,能找个机会跟小天狼星谈谈自己在冥想盆里亲眼看见的情景??此外别无选择,但是一想到要采取这种明智的行为,他就觉得胃里像被扔进了一块沉重的铅块??更何况弗雷德和乔治,他们已经计划好了,更别提小天狼星送给他的小刀了,它现在就在他的书包里,和他爸爸的旧隐形衣放在一起。

  但是他仍然在想着如果自己被抓住了??“邓布利多自己做出了牺牲,好让你留在学校里,哈利!”赫敏小声说,举起课本挡住自己的脸,以免乌姆里奇看见,“要是你今天被赶出学校,那他这么做就毫无意义了!”

  他可以放弃这个计划,学会忍受那些关于他爸爸在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夏日的记忆??接着他记起了小天狼星在楼上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炉火里时??你不如我想象的那么像你父亲??冒险会让詹姆觉得很有意思??但是他还愿意跟自己的父亲那么相像吗?“哈利,别这么于,求求你别这么干!”下课铃响时赫敏苦苦地哀求他。

  他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罗恩好像已经决定既不说出自己的想法也不提出建议;他不愿意去看哈利,不过当赫敏张开嘴巴想再劝劝哈利时,他低声说:“歇一会吧,好吗?他能自己拿主意。”

  哈利离开教室时心跳得飞快。他沿着外面的走廊走去,半路上就清楚地听到了远处调虎离山行动已经开始进行的声音。在楼上的某个地方,回荡着一片尖叫声和大喊声;哈利周围那些正在走出教室的人都原地停了下来,害怕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乌姆里奇迅速奔出自己的教室,用两条短腿尽快向前跑去。她抽出自己的魔杖,朝相反的方向匆匆赶去:要么现在行动,要么就再也没机会了。

  “哈利—— 求你了!”赫敏无力地恳求道。

  但是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他把书包更牢靠地系在肩膀上,动身跑了起来,他左闪右躲,避开那些迎面而来,急着去看城堡东边为什么那么混乱的学生。

  哈利跑到通向乌姆里奇办公室的走廊,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他猛冲到一副巨大的盔甲后面,这副盔甲的头盔吱吱嘎嘎地转过来想看看他。他拉开书包,抓起小天狼星的小刀,穿上了隐形衣,然后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慢慢从那副盔甲后面走出来,沿着走廊来到乌姆里奇的办公室门前。

  他把魔法小刀的刀身插进门缝,轻轻地上下来回移动,然后抽了出来。随着轻微的咔哒一声,门开了。他急忙俯身进入办公室,迅速关上背后的门,接着四下里看了看。

  在被没收的飞天扫帚上方,那些难看的猫咪正在墙上的盘子里嬉戏玩闹,除此以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438 ?哈利拉下隐形衣,大步走向壁炉,几秒钟之内就发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一个装着亮晶晶的飞路粉的小盒子。

  他在空空的炉膛前蹲了下来,双手在颤抖。尽管他认为自己知道怎么使用飞路粉,但是他以前从没有亲手用过。他把脑袋伸进壁炉,抓起一大把飞路粉,投在身子下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原木上。它们立刻蹿起了碧绿的火焰。

  “格里莫广场12号!”哈利响亮清楚地说。

  这是他经历过的最奇异的感觉。当然了,他以前用飞路粉旅行过,可当时是他的整个身体在火焰中不停地旋转,穿过遍布全国的巫师壁炉网络。这一次,他的双膝仍然稳稳地跪在乌姆里奇办公室冰凉的地板上,只有他的脑袋猛地冲过碧绿的火焰??接着,突如其来的旋转突然停止了。哈利觉得有点恶心,而且脑袋上就像是围了一条特别热的围巾。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从厨房的壁炉里抬眼看着外面长长的木头餐桌,有个男人正坐在那里专心地看着一张羊皮纸。

  “小天狼星?”

  那个男人吓了一跳,四下里张望着。他不是小天狼星,而是卢平。

  “哈利!”他说,看上去十分吃惊,“你在—— 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是的,”哈利说,“我只是想知道—— 我是说,我只是很想—— 和小天狼星谈谈。”

  “我去叫他,”卢平说着站起来,表情还是有些困惑,“他上楼找克利切去了,他好像又藏到阁楼里了??”

  哈利看到卢平匆匆走出了厨房。现在他只能一个人看着椅子和桌子腿。他心里挺纳闷,不知道小天狼星为什么从来没提起过在炉火里讲话非常不舒服;他的膝盖长时间跪在硬邦邦的石头地板上,已经开始发疼了。

  过了一会儿,卢平回来了,小天狼星紧跟在他后面。

  “怎么了?”小天狼星急切地问,把黑色的长发从眼前拨开,坐在了炉火前,这样他就和哈利一样高了。卢平也跪下了,表情还是很不安。“你没事吗?你需要帮助吗?”

  “不,”哈利说,“不是那种事??我只是想谈谈??我爸爸。”

  卢平和小天狼星非常惊讶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但是哈利没工夫感到尴尬或窘迫了;他的膝盖这时更疼了,而且他估计调虎离山行动从开始起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乔治只保证给他二十分钟。所以他立刻讲起了自己在冥想盆里看到的事情。

  他讲完以后,有一阵儿小天狼星和卢平都没吭声。然后卢平轻轻地说:“我不希望你根据在那儿看到的事情来判断你父亲,哈利。他只有十五岁—— ”

  “我也是十五岁!”哈利激动地说。

  -439 ?“瞧,哈利,”小天狼星用安抚的口气说,“詹姆和斯内普自打第一眼看到对方,就开始互相讨厌,他们俩的那些事情你只看到了其中一件,你能理解吗?我觉得詹姆能够做到斯内普想做的每件事情—— 他人缘很好,他擅长玩魁地奇球,他几乎擅长做任何事情。而斯内普只是个一门心思盯着黑魔法的小怪物,但是詹姆—— 不管你对他可能还有什么别的印象,哈利—— 总是讨厌黑魔法的。”

  “是的,”哈利说,“但是他只是为了毫无道理的理由去攻击斯内普,只是因为—— 嗯,只是因为你说你觉得很无聊。”他用带着几分歉意的口气说完了这句话。“现在我并没有为自己这么做感到自豪。”小天狼星马上说。

  卢平看了看身旁的小天狼星,然后说:“瞧,哈利,你必须明白的是,在上学的时候,你爸爸和小天狼星在各个方面都是最出色的—— 人人都认为他们是最棒的—— 尽管他们有时有点缺乏自制力—— ”

  “你的意思是,尽管我们有时是傲慢自大的小傻瓜。”小天狼星说。

  卢平笑了。

  “他总是弄乱自己的头发。”哈利用难过的口气说。

  小天狼星和卢平笑了起来。

  “我都忘记他过去经常这么做了。”小天狼星满怀深情地说。

  “他当时在耍弄那个飞贼吗?”卢平热切地问。

  “是的,”哈利说,那些往事让小天狼星和卢平微笑起来,哈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嗯??我觉得他有点儿像个傻瓜。”

  “他当然有点儿像个傻瓜!”小天狼星兴冲冲地说,“我们过去都是傻瓜!不过??月亮脸不那么傻。”他看着卢平实事求是地说。

  但是卢平摇了摇头。“我曾经让你们放过斯内普吗?”他说,“我曾经下决心告诉你们,我认为你们违反了校规吗?”

  “没有,不过,”小天狼星说,“有时你让我们觉得很惭愧??那有点??”

  “还有,”哈利固执地说,既然已经到这儿了,他决定索性把心事都说出来,“他总是看着湖边的那些女生,想让她们注意自己!”“哦,是这样,只要莉莉在附近,他总是变得傻头傻脑的,”小天狼星耸耸肩膀说,“只要一靠近莉莉,他就忍不住想炫耀自己。”“ 她怎么会嫁给他呢?” 哈利难过地说, “ 她讨厌他!”“不,她不讨厌詹姆。”小天狼星说。“上七年级的时候,她开始和詹姆出去玩了。”卢平说。“因为詹姆不那么自大了。”小天狼星说。

  “还因为他不再为了取乐对别人施咒语了。”卢平说。

  “甚至包括斯内普?”哈利说。

  “嗯,”卢平缓缓地说,“斯内普是个特殊情况。我的意思是,他从来不放过诅咒詹姆的机会,所以你实在不能指望詹姆不反抗,对吗?”

  “而我妈妈也同意他这么做?”

  “跟你说实话吧,她对这些事情知道得不多。”小天狼星说,“我的意思是,詹姆不会在和莉莉约会的时候攻击斯内普,也不会在莉莉面前对斯内普施咒语,对吧?”

  小天狼星皱起眉头,看着表情还是不太信服的哈利。

  “瞧,”他说,“你爸爸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个好人。很多人在十五岁时都是傻乎乎的。他长大后就不再那样了。”

  “是啊,好吧。”哈利慢吞吞地说,“我只是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为斯内普感到难过。”

  “既然你提起了这件事,”卢平说着微微皱起眉头,“斯内普发现你看到了这些事情时,他是什么反应?”

  “他告诉我再也不会教我大脑封闭术了,”哈利无所谓她说,“就好像那会让我很失—— ”

  “他什么?”小天狼星喊道,哈利被吓了一跳,吸了满嘴烟灰。

  “ 你是说真的吗, 哈利?”卢平马上说,“他不再教你了?”

  “是啊。”哈利说,他很惊讶,觉得他们俩的反应也太过火了。

  “我要去那里跟斯内普谈谈!”小天狼星激动地说,实际上他已经要站起来,但是卢平用力按住了他。

  “如果需要和斯内普谈谈这件事的话,那我会去的!”他斩钉截铁地说,“但是哈利,首先,你要回去找斯内普,告诉他绝对不能停止给你上课—— 要是邓布利多听说—— ”

  “我不能这么跟他说,他会宰了我的!”哈利恼火地说。“你没看到我从冥想盆里出来时他是什么样子。”

  “哈利,没有任何事情比你学习大脑封闭术更要紧了!”卢平严厉地说,“你明白我的话吗?没有任何事情!”

  “好吧,好吧,”哈利说,他已经心烦意乱,更不用说生气了,“我会??我会试着跟他说说??但是这不会—— ”

  他不说话了。他能听到远处有脚步声。

  “那是克利切在下楼吗?”

  “不是,”小天狼星朝身后瞥了一眼说,“一定是你那头有什么人。”

  哈利的心跳停了几下。

  ‘我还是离开的好!”他匆匆地说着,从格里莫广场的炉火里抽回了脑袋。有一阵儿他的脑袋就像是在自己的肩膀上旋转,然后他发觉自己跪在乌姆里奇的炉火面前,脑袋不再转动了。翠绿的火焰在他的注视下摇曳着熄灭了。

  -441 ?“赶快,赶快!”他听到一个喘息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口嘟哝着,“啊,她把门开着呢—— ”

  哈利扑向隐形衣,他剐把它重新穿好,费尔奇就闯进了办公室。他看上去正为什么事情感到非常高兴,穿过屋子时还兴奋地自言自语。他拉开乌姆里奇桌子上的一个抽屉,开始在里面的文件中翻找起来。

  “《鞭刑批准令》??《鞭刑批准令》??我总算可以这么做了??他们这些年早就该挨鞭子了??”

  他抽出一张羊皮纸,在上面亲了亲,然后把它紧捂在胸前拖着步子迅速走出了房门。

  哈利跳起来,确认已经带上了书包,隐形衣也完全遮住了自己。他扭开房门,赶紧跟在费尔奇后面走出办公室,费尔奇正沿着走廊一瘸一拐地走着,哈利从来没见过他走得这么快。

  走到乌姆里奇办公室楼下的楼梯平台时,哈利觉得可以安全地重新现形了。他脱下隐形衣,把它塞进书包,急忙向前走去。从门厅传来一片喊叫声和脚步声。他从大理石楼梯上跑了下去,发现好像学校里的大多数人都聚集在门厅里。

  现在可真像特里劳妮被解雇的那天晚上。学生们沿着墙壁围成一大圈(哈利注意到,他们有些人身上沾满了看上去像是臭汁的东西);老师和幽灵们也在人群中。在旁观者中,最显眼的是那些调查行动组的成员,他们都显得兴高采烈的,在人们头顶上飘来飘去的皮皮鬼正盯着下面的弗雷德和乔治,他们俩站在门厅中央,脸上显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好啊!”乌姆里奇得意扬扬地说。哈利意识到乌姆里奇就站在下面,和自己只隔了几级台阶,她又一次轻蔑地看着自己的猎物。“好啊—— 你们觉得把学校的一条走廊变成沼泽很有趣,对吗?”

  “非常有趣,没错。”弗雷德抬眼望着她说,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费尔奇从人群中挤到乌姆里奇身边,高兴得都快哭出来了。

  “我拿到那东西了,校长,”他声音嘶哑地说,一边挥动着哈利刚才看见他从乌姆里奇的桌子里拿走的那张羊皮纸,“我拿到那东西了,准备好了鞭子??哦,让我现在就动手吧??”

  “很好,阿格斯。”乌姆里奇说。“你们两个,”她盯着下面的弗雷德和乔治接着说,“将会知道在我的学校里干坏事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知道什么啊?” 弗雷德说, “我不认为我们会知道。”

  他朝自己的双胞胎兄弟转过身去。

  “乔治,”弗雷德说,“我觉得我们已经长大了,不用接受全日制教育了。”

  “是啊,我也一直这么想。”乔治愉快地说。

  “现在该到现实社会中检验一下我们的才干了,你觉得呢?”弗雷德问道。

  -442 ?“一点儿不错。”乔治说。

  没等乌姆里奇说一个字,他们就扬起了自己的魔杖同时说。

  “飞天扫帚飞来!”

  哈利听到远处传来很响的爆裂声。他朝左边一看,及时俯身躲了过去。弗雷德和乔治的飞天扫帚沿着走廊朝自己的主人迅速飞去,有一把扫帚的尾巴上还拖着乌姆里奇用来把它们拴在墙上的沉重铁链和铁栓;它们朝左一转,急速飞下楼梯,猛地停在双胞胎面前,铁链在带着旗帜标志的石头地板上发出了响亮的哗啦声。

  “我们不会跟你再见了。”弗雷德对乌姆里奇教授说着,抬腿跨上了自己的飞天扫帚。

  “对,别费心保持联络了。”乔治说着,骑上了自己的飞天扫帚。弗雷德看了看周围那些挤在一起、沉默、警惕的学生们。“要是有谁想购买便携式沼泽,就是楼上演示的那种,到对角巷93号—— 韦斯莱魔法笑料店去就行了,”他响亮地说,“那是我们的店址!”“霍格沃茨的学生只要发誓用我们的产品赶走这只老蝙蝠,就可以享受优惠价。”乔治指着乌姆里奇教授加了一句。

  “拦住他们!”鸟姆里奇尖声喊道,但是太晚了。调查行动组逼近时,弗雷德和乔治双脚一蹬离开了地板,冲上了十五英尺高的空中,铁栓在扫帚下面吓人地荡来荡去。弗雷德望着跟自己同一高度的喜欢恶作剧的皮皮鬼正在门厅对面的人群头顶上飘来飘去。

  “为了我们,送她下地狱吧,皮皮鬼。”

  哈利以前从来没见过皮皮鬼听从学生的命令,可皮皮鬼却突然挥动自己漏斗形的帽子向弗雷德和乔治行了个礼,他们俩在下面学生们热烈的掌声中猛地掉转方向,飞快地冲出敞开的前门,飞进了外面美丽的落日余晖中。

 

 

第30章格洛普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弗雷德和乔治飞向自由的故事被复述了无数遍,哈利都敢说,这很快就要成为霍格沃茨传奇的一部分了。一周以后,连那些现场的目击者都有几分相信,他们曾经看到双胞胎骑着飞天扫帚向乌姆里奇俯冲过去,朝她投掷了几颗大粪弹,接着急速飞出了大门。他们俩离去的直接后果就是,打算仿效他们的言论高涨了起来。哈利常常听到学生们说起这样的话:“说真的,有时候我真想跳上自己的飞天扫帚离开这个鬼地方。”或者是,“再多上一节这样的课,我可能就要当一回韦斯莱了。”

  可能没有人会很快忘记弗雷德和乔治。首先,他们没有说明该怎样消除现在填满城堡东侧六楼走廊的沼泽。曾经有人看到,乌姆里奇和费尔奇想尽各种办法消除沼泽,但是没成功。最后,这块地方被拉上绳子隔开了,费尔奇气得咬牙切齿,接下了用平底船载着学生穿过沼泽送他们去教室的任务。哈利确信像麦格和弗立维这样的老师眨眼之间就能消除沼泽,但是就跟面对弗雷德和乔治-444 ?的嗖嗖一嘭烟火的时候一样,他们好像更乐意看着乌姆里奇在那里白费力气。

  其次就是乌姆里奇办公室门上那两个飞天扫帚形的大洞,那是弗雷德和乔治的横扫赶去和主人重逢时撞出来的。费尔奇给她装上了一扇新门,还把哈利的火弩箭搬进了地下室,有传言说,乌姆里奇安置了一个携带武装的巨怪保安在看守火弩箭。不过,她的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在弗雷德和乔治这两个榜样的鼓舞下,眼下一大批学生正在激烈竞争新近空缺出来的捣蛋大王的位子。尽管换上了新门,可还是有人设法把一只长着毛茸茸长鼻子的嗅嗅偷偷塞进了乌姆里奇的办公室。它立刻把办公室里弄得一团糟,寻找闪闪发亮的东西,还跳到乌姆里奇身上,想咬下她短粗手指上的几枚戒指。大粪弹和臭弹接二连三地被扔进走廊,结果下课后给自己念泡头咒成了学生们的新时尚,这么做能确保供给他们自己新鲜空气,不过也让他们显得怪头怪脑的,就像在脑袋上倒扣了一只金鱼缸。

  费尔奇手中拎着马鞭,在走廊里到处转悠,急盼着抓到那些捣蛋鬼,可问题是,眼下这种人太多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去找。调查行动小组想帮帮他,可他们的成员总是出些怪事。据说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沃林顿进了学校医院,他得了一种可怕的皮肤病,看起来就像身上长满了一层玉米片。让赫敏高兴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潘西帕金森长出了鹿角,错过了所有的课程。

  现在,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来弗雷德和乔治在离开霍格沃茨之前究竟卖出了多少速效逃课糖。乌姆里奇刚刚进入自己的教室,里面的学生就全都开始昏倒、呕吐、发起严重的高烧,或者从两个鼻孔里喷出鼻血。她气急败坏地尖叫着,想追查这些神秘病症的根源,但是学生们坚持对她说自己是得了“乌姆里奇综合病”。在一连关了四个班的禁闭,可还是不能发现他们的秘密之后,她只好认输,允许那些流血、昏倒和呕吐的学生成群结队地离开她的教室。

  可即便是那些使用逃课糖的学生,也无法和捣乱大师皮皮鬼相提并论,他好像把弗雷德的临别赠言深深记在了心里。他尖声狂笑着,飞过学校,掀翻桌子,突然从黑板里冲出来,推倒雕像和花瓶;有两回,他把洛丽丝夫人关进了一副盔甲,当狂怒的管理员把它救出来时,它还在大声号叫。皮皮鬼打碎灯笼,熄灭蜡烛,在尖叫着的学生头顶用正在燃烧的火把玩杂耍,把一堆堆码放整齐的羊皮纸推进炉火或者扔出窗外;他还拔掉了盥洗室里所有的水龙头,让整个三楼都泡了汤,在早饭时间朝礼堂中央扔了一包狼蛛。每当他想暂停一下的时候,他就会花上几个小时紧跟在乌姆里奇身后,只要她一开口他就大声发出嘲笑声。

  除了费尔奇以外,在教职员工里好像没有谁肯积极帮助乌姆里奇。其实,在弗雷德和乔治离开一个星期后,哈利亲眼看到麦格教授正好从皮皮鬼旁边走过,当时皮皮鬼正决心拧松一盏枝形水晶吊灯,哈利可以发誓,他自己亲耳听到麦格教授从嘴角对喜欢恶作剧的皮皮鬼说:“应该往另一边拧。”

  -445 ?最妙的事情是,蒙太自从在马桶里待了一阵以后,始终没有恢复正常;他还是糊里糊涂、不知所措,在星期二的上午,有人看到他父母正迈上城堡前的大道,表情非常生气。

  “我们是不是应该说一说?”赫敏担忧地说,把脸颊贴紧在魔咒课教室的窗户上,以便看到蒙太夫妇大步走进城堡里面,“说说他发生了什么事?万一这样能帮助庞弗雷夫人治好他呢?”

  “当然不能说,他会恢复正常的。”罗恩漠不关心地说。

  “反正能给乌姆里奇多添些麻烦,不是吗?”哈利心满意足地说。

  他和罗恩都轻轻敲了敲茶杯,用魔杖给它们施魔咒。哈利的茶杯冒出了四条够不到桌子的小短腿,在半空中无力地扭动着。罗恩的茶杯长出了四条又细又长的腿,它们非常艰难地把杯子从桌上撑起来,颤悠悠地立了几秒钟,接着一打弯,杯子就被摔成了两半。.“恢复如初,”赫敏迅速念道,一挥自己的魔杖,修补好了罗恩的杯子,“那样很好,可要是蒙太有长期的后遗症呢?”

  “谁在乎?”罗恩不耐烦地说,这时他的杯子又像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膝关节抖得厉害,“蒙太不该打算把格兰芬多的分数全扣光,对不对?要是你想为谁担心的话,赫敏,那就为我担心好了!”

  “你?”她一边说一边抓住了自己的茶杯,把它重新摆在自己面前,刚才它正迈开四条健壮的带着柳树图案的细腿,乐颠颠地横跑过桌子,“我为什么应该为你担心啊?”

  “当妈妈的下一封信最终通过乌姆里奇的审查程序时,”罗恩苦恼地说,托起了自己的茶杯,它那双纤弱的腿已经没力气支撑自己的重量了,“我的麻烦就大了。要是她又寄来一封吼叫信的话,我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是—— ”

  “弗雷德和乔治出走是我的错,你们等着瞧吧。”罗恩郁闷地说,“她会说,我应该阻止他们离开,我应该抓住他们的飞天扫帚的尾巴吊在下面什么的??是啊,这全都是我的错。”

  “嗯,要是她真的这么说,那可太不公平了,但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我能肯定她不会这么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真的在对角巷弄到了门面,那他们一定是策划很长时间了。”

  “是啊,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们是怎么弄到门面的?”罗恩说着用力地敲打自己的茶杯,结果它两腿又一瘫躺在他面前抽搐着。“这有点儿奇怪,是不是?他们需要成堆的加隆才付得起对角巷那种地方的租金。我妈妈肯定想知道他们干了些什么才把那么多钱弄到手的。”

  “对,是啊,这倒是提醒了我,”赫敏说着让自己的茶杯绕着哈利的茶杯一小-446 ?圈一小圈有规则地慢跑起来,哈利的茶杯短粗的小腿还是够不着桌面,“我一直怀疑蒙顿格斯可能在说服他们卖掉偷来的货物,或者是别的什么糟糕的东西。”

  “他没有。”哈利简短地说。’“你怎么知道的?”罗恩和赫敏同时问。

  “因为—— ”哈利犹豫了一下,也许是时候该坦白出来了,要是让人怀疑弗雷德和乔治犯了法,那么再沉默下去可就不是件好事了,“因为他们从我这里拿到了金子。我把去年六月三强争霸赛的奖金给他们了。”

  罗恩和赫敏吃了一惊,大家都沉默了一阵,接着赫敏的茶杯慢慢跑过桌子边缘,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

  “呃,哈利,你没这么做!”她说。

  “不,我做了,”哈利倔强地说,“而且我并不后悔。我不需要那些金子,而他们却可以开一家成功的笑话商店。”

  “这可太棒了!”罗恩表情兴奋地说,“这全都是你的错,哈利—— 妈妈一点也不能责怪我了!我能告诉她吗?”

  “行,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告诉她,”哈利阴郁地说,“特别是如果她觉得他们正在接收偷来的坩埚什么的。”

  在这堂课剩下的时间里,赫敏什么也没说,但是哈利很怀疑,可能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克制不住自己了。果然,当他们刚一离开城堡,在五月柔和的阳光下站在一起休息时,她就睁圆了眼睛盯着哈利,表情坚决地张开了嘴巴。

  还没等她开口,哈利就打断了她。

  “跟我唠叨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坚定地说,“弗雷德和乔治已经拿到了金子—— 看来已经花掉不少了—— 我投办法从他们那里要回来,我也不想这么做。所以省口气吧,赫敏。”

  “我没想说弗雷德和乔治的事情!”赫敏委屈地说。

  罗恩不相信地用鼻子哼了哼,赫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我确实没有!”她生气地说,“其实我想问问哈利打算什么时候去找斯内普,要求他接着教大脑封闭术!”

  啥利心里一沉。当他们花了很多时间,详尽地谈论完弗雷德和乔治富于戏剧性的出走以后,罗恩和赫敏就马上想要听听小天狼星的新消息。因为一开始哈利没有向他们吐露自己想和小天狼星谈话的原因,所以很难想出该对他们说些什么,最后他说,小天狼星想让他恢复学习大脑封闭术,这倒是实话。从那时起,他一直很后悔。赫敏不愿意丢开这个话题,她老是在哈利最意料不到的时候重新提起这事。

  “你可别对我说,你已经不做离奇古怪的梦了,”赫敏马上说,“因为罗恩告诉我,你昨天晚上睡觉时又在嘟哝。”

  -447 ?哈利生气地瞪了罗恩一眼。罗恩当然显得不好意思。

  “你只嘟哝了一小会儿,”他带着歉意喃喃地说,“好像是说什么‘再远一点’。”

  “我梦见自己在观看你们那帮人打魁地奇球,”哈利气冲冲地撒谎说,“我正想让你的手再伸远一点儿,好抓住鬼飞球。”

  罗恩的耳朵红了。哈利感到一种报复带来的快乐。当然了,他从来没有梦到过这样的事。

  昨天晚上,他又顺着神秘事务司的走廊走了过去。他穿过了那问圆形房间,当时那个房间里充满了滴答声和正在舞动的光芒,最后他发现又进入了那问像巨穴一样的房间,里面摆满了架子,架子上排列着满是灰尘的玻璃球。

  他急忙径直走向第97排架子,向左一转,沿着它跑去??也许就是在那时,他大声说了出来??再远一点??因为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本身正想努力苏醒过来??到达这一排架子的尽头之前,他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床上,盯着自己头上四柱床的顶篷。

  “你在试着封闭自己的大脑,对吗?”赫敏说着,睁圆眼睛看着哈利,“你一直在练习大脑封闭术吗?”

  “当然了。”哈利说,努力显出自己觉得这个问题很无礼似的口气,但是他没有正视赫敏的眼睛。实际上他很想知道,那间摆满蒙着灰尘的圆球的房间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他非常希望这些梦能接着做下去。

  问题是,离考试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课余时间全都被用来复习了。当他上床睡觉时,自己的脑子里好像灌满了学过的东西,他发现自己根本就睡不着;而当他入睡以后,在大多数夜晚里,他那过度紧张的大脑所显现出来的。都是些傻乎乎的关于考试的梦。他还觉察到自己大脑的一部分—— 这部分经常用赫敏的口气说话—— 现在在它沿着走廊游走到尽头处的黑门时感到很内疚,而且会设法在他到达旅程终点之前唤醒他。

  “你知道。”罗恩说,他的耳朵还是红彤彤的,“如果在斯莱特林跟赫奇帕奇比赛前,蒙太还没有康复,那我们也许能有个机会赢得魁地奇杯。” “是啊,我也这么想。”哈利说,很高兴能换个话题。“我的意思是,我们赢了一场,输了一场—— 如果下个星期六斯莱特林输给赫奇帕奇—— ”

  “是啊,我也这么想。”哈利说着,已经快忘记自己在赞同什么了。秋张刚才穿过了院子,下定决心一眼也不看他。

  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的比赛将在五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举行,这是魁地奇赛季的决赛。尽管上一场比赛赫奇帕奇险胜斯莱特林,格兰芬多也不敢指望能打-448 ?赢比赛,这主要是罗恩糟透了的守门记录造成的(不过当然没有人这样对他说)。可是他好像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乐观情绪。

  “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更糟糕了,对不对?”比赛那天早上吃早饭时,他对哈利和赫敏严肃地说,“现在没什么可损失的了,对吗?”

  “你知道,”又过了一阵,当赫敏和哈利随着异常兴奋的人群走向球场时,她说道,“我觉得弗雷德和乔治不在旁边,罗恩也许能干得更漂亮些。他们俩从来没怎么鼓励过他。”

  卢娜洛夫古德走到了他们的前面,她头顶上蹲着一只活生生的老鹰。“哦,天哪,我忘了!”赫敏一边说一边看着那只老鹰扑扇翅膀,这时卢娜沉着地从一群咯咯笑着、指指点点的斯莱特林旁边走了过去,“秋张会参加比赛吧?”

  哈利没忘记这个,不过他只是哼了一声。

  他们在看台最高处找到了座位。今天晴朗无云,罗恩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天气了,而且哈利发现自己抱着一线希望,但愿罗恩不要再给斯莱特林们机会,让他们热烈地齐声高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照旧是李乔丹来担任比赛解说员,自从弗雷德和乔治离开后他就垂头丧气的。在两支球队飞快地跑到球场上时,他报出了球员们的姓名,但是不像以往那样兴致勃勃了。

  “??布拉德利??戴维斯??秋张,”他说道,秋张走进了球场,她闪亮的黑发在微风中飘扬着,这时哈利感觉自己的胃不太舒服,但它没有翻腾,而更像是突然稍稍向旁边歪了一下。他不能确定自己还希望发生什么事情,不过他肯定无法再忍受争吵了。在准备骑上飞天扫帚时,秋张正热情地和罗杰戴维斯交谈,连这个景象让他感到的也只不过是微微刺痛的妒忌。

  “他们起飞了!”李说,“戴维斯立刻抢到了鬼飞球,拉文克劳队队长戴维斯带着鬼飞球,他闪过了约翰逊,他闪过了贝尔,他又闪过了斯平内特??他朝球门直冲过去!他要射门了—— 然后—— 然后—— ”李声音很响地骂了一声,“然后他得分了。”

  哈利和赫敏与其他格兰芬多学生一起呻吟起来。不出所料,讨厌的新莱特林们在另一侧的看台上开始高唱:“韦斯莱那个小傻样,他一个球也不会挡??”

  “哈利,”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哈利的耳边说,“赫敏??”

  哈利扭头一瞧,看到海格长满胡子的巨大脸盘出现在两个座位之间。显然,他是从后排的一年级和二年级学生中一路挤过来的,那些学生都显得挺生气,而且看起来就像被压扁了似的。不知为什么,海格深深地弯着腰,好像担心被别人-449 ?看到,可他还是比大家高出至少四英尺。“听着,”他小声说,“你们能跟我来一下吗?就现在?趁着大家都在看比赛的时候?”“哦??不能等等吗,海格?”哈利问道,“等到比赛结束怎么样?”“不行,”海格说,“不,哈利,必须现在??趁着大家都看着另一个方向??拜托。”海格的鼻子正在渗出鼻血。他的两只眼睛全都青了。自从他回到学校以后,哈利还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过他;他看上去愁容满面的。

  “当然,”哈利马上说,“我们当然可以去。”

  他和赫敏侧着身子,顺着他们那一排座位走了出去,在不得不为他们站起来的学生中引发了不少抱怨。海格鄢一排的人们没有抱怨,他们只是想把自己尽量缩小一些。

  “我非常感激你们这么傲,感激你们俩,真的。”他们走上台阶时海格说。他走向下面的草地时,一直在紧张地四处张望。“但愿她没注意到我们走了。”

  “你是说乌姆里奇吗?”哈利问,“她不会的,她和调查行动组的全体成员坐在一起,你没看见吗?她肯定觉得比赛会出什么乱子。”

  “是啊,其实,出点乱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海格说,停下来四下张望着看台边缘,好确定从这里到他的小屋之间的那片草地上没有人,“能多给我们一些时间。”

  “怎么了,海格?”赫敏露出担心的表情,抬起头看着他问道,这时他们正急匆匆地穿过草地朝禁林边缘走去。“是啊—— 你们马上就明白了。”海格说着回头看了看,此时他们身后看台上的学生们发出了响亮的欢呼声,“嘿—— 刚才是不是有人得分了?”“肯定是拉文克劳。”哈利沮丧地说。“好啊??好啊??”海格心不在焉地说,“那就好??”

  他们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他,他大步穿过草地,每走两步就要看看四周。当他们来到他的小屋时,赫敏不自觉地向左转,朝小屋的前门走去。然而海格却从小屋旁走过,径直走到了禁林边缘的树阴下,他在那里拿起一把斜靠在一棵树上的弩。当他意识到他们不在自己身边时,他转过了身。

  “我们要进去。”他说着朝身后摆了摆毛发粗浓杂乱的脑袋。

  “进入禁林?”赫敏困惑地说。

  “对啊,”海格说,“来吧,快点,趁着他们还没发现!”

  哈利与赫敏对望了一眼,然后俯身跟着海格钻进遮天蔽日的树林。海格把弩架在胳膊上,已经大步走远,进入了绿色的阴影里。哈利和赫敏跑着赶上了他。

  -450 ?“海格,你为什么要带武器啊?”哈利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海格说着,耸了耸宽大的肩膀。“你向我们展示夜骐那天可没有带弩啊。”赫敏战战兢兢地说。“是啊,嗯,那时候我们不用走进去那么远。”海格说,“再说,那是在费伦泽离开禁林以前吧?”“为什么费伦泽离开以后就不一样了?”赫敏好奇地问道。

  “因为别的马人很生我的气,这就是原因。”海格轻轻地说着朝周围扫了一眼,“以往他们—— 嗯,他们说不上很友好—— 不过我们相处得还不错。他们一直不跟别人来往,但是如果我想跟他们谈谈的话,他们总会出现。可今后再也不行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费伦泽说,他为邓布利多工作让他们很生气。”哈利说,他一直在望着海格的侧影,结果在一截突起的树根上绊了一跤。

  “是啊,”海格沮丧地说,“唉,不止是生气,而是气疯了。要不是我插手帮忙的话,我猜他们会踢死费伦泽—— ”

  “他们攻击他了?”赫敏吃惊地问。

  “是啊,”海格粗声粗气地说着,使劲挤过一些低垂的树枝,“半个群落的马人都朝他扑了过去。”

  “你阻止他们了?”哈利说,既吃惊又敬佩,“只有你一个人?”

  “当然了,总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了他吧?”海格说,“幸亏我刚好路过??我觉得费伦泽在传给我那些愚蠢的警告之前,应该先想想这件事情!”他突然生气地补充了一句。

  哈利和赫敏互相看了看,感到很吃惊,但是海格皱着眉头,没再细说。

  “总之,”他说道,呼吸比平时稍微沉重了一些,“从那时候起,别的马人就对我很恼火,麻烦的是,他们在禁林里很有影响力??在这里的动物中,马人最聪明。”

  “我们就是为了这个到这里来的吗,海格?”赫敏问道,“为了那些马人?”

  “哦,不是的,”海格说着轻蔑地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为了他们,嗯,当然了,他们会让这个问题变得更麻烦,是啊??但是你们过一会儿就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说出这个难以理解的解释后,他陷入了沉默,而且突然加快了速度走到前面去了。他迈一步就能顶上他们三步,所以他们费尽了力气才能跟上他。

  他们越是往禁林里走,小路上的杂草就越繁茂,树木就越密集,光线暗得就像黄昏时分。他们经过了海格向他们展示夜骐的林中空地,不久以后就走出更远了,但是哈利并没感到不安,直到海格出乎意料地离开小径,开始在树木间左-451 ?转右绕,走向阴暗的禁林中心。

  “海格!”哈利说着奋力穿过纠结在一起的茂密的荆棘,海格倒是毫不费力就能跨过这些荆棘。哈利很清楚地记得有一次他离开禁林小路后发生的事情。“我们要去哪儿?”

  “再往前走走。”海格扭头说,“来吧,哈利?现在我们不能分散。”

  跟上海格非常费力,海格穿过那些树枝和灌木丛时,轻松得就像在穿过蜘蛛网,但是它们却拄住了哈利和赫敏的长袍,老是把他们缠得紧紧的,他们只得停下来几分钟,好让自己解脱出来。才一会儿工夫,哈利的手臂和腿上就布满了细小的口子和划痕。现在他们已经深入禁林,有时哈利在阴暗中只能看到前面海格巨大的黑色身影。在一片寂静的笼罩下,任何声音好像都会带来危险。一根细树枝折断的声音回响着,还有什么东西移动时发生了轻微的沙沙声,尽管那也许是一只不会带来任何伤害的麻雀发出的,也会使哈利在黑暗中仔细张望,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坏人。这使他想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深入禁林后,还看不到任何动物;它们的消失突然使他产生了不祥的感觉。

  “海格,我们点亮魔杖没关系吧?”赫敏轻轻地说。“哦??好吧,”海格转身小声说,“实际上—— ” 他突然停下来转过身;赫敏正好撞在他身上被弹了回来。在她摔倒在禁林的地面上以前,哈利抓住了她。“也许我们最好还是停一会儿,这样我可以??让你们恢复体力,”海格说,“在我们到那里以前。”

  “太好了!”赫敏说,这时哈利正在扶她站起来。他们俩都低声说道:“荧光闪烁!”他们的魔杖尖端发出了亮光。在两束摇曳的光线的照射下,海格的面孔穿过黑暗浮现出来,哈利又看到了他紧张悲伤的表情。

  “好吧,”海格说,“嗯??瞧??这件事情是??”

  他深深吸了口气。

  “唉,现在我每天都有可能被解雇。”他说。

  哈利和赫敏对视了一眼,然后又望着海格。

  “但是你已经干了这么长—— ”赫敏试探地说,“你为什么认为—— ”

  “乌姆里奇认为是我在她的办公室里放了只嗅嗅。”

  “真是这样吗?”哈利说,不禁脱口而出。

  “不,当然不是!”海格愤愤不平地说,“可是她认为只要和神奇生物有关的事情都和我有关系。你也知道自从我回来以后,她就一直想找个机会把我赶走。我当然不想走,但是如果不是为了??嗯??我将要对你们解释的特殊情况的话,那在她像对待特里劳妮那样,找到机会当着全校人的面解雇我之前,我早走了。”

  哈利和赫敏都发出了反对的声音,但是海格挥动了一下巨大的手掌阻止了他们。

  “这又不是世界末日,我一旦离开这里,就能给邓布利多帮帮忙,我还能给凤凰社做些事情。格拉普兰会给你们上课的,你们会—— 你们会顺利通过考试的??”

  他的声音颤抖着中断了。

  “别为我担心。”当赫敏想拍拍他的胳膊时,他急促地说。他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块巨大的脏乎乎的手绢抹了抹眼睛,“瞧,要不是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告诉你们这些的。瞧,如果我现在离开??嗯,我不能不??不说一声??因为我会—— 我会需要你们俩的帮助。还有罗恩,如果他愿意的话。”

  “我们当然会帮助你了。”哈利马上说,“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呢?”海格使劲抽了抽鼻子,一言不发地使劲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哈利撞上了旁边的一棵树。

  “我就知道你们会答应的,”海格用手绢捂着脸说,“但是我不会??从来没有??忘记??嗯??来吧??只要穿过这里再往前走一小段路??现在你们小心些,这里有些荨麻??”

  他们又默默地走了十五分钟,哈利刚刚张开嘴巴想问一下还要走多远,海格伸出右臂示意他们停下来。“得慢一些,”他小声说,“还要非常安静,现在??”

  他们蹑手蹑脚地朝前走去,哈利看到他们正面对着一个巨大的、光滑的土堆,他认为这土堆几乎和海格一样高,心里突然感到有些害怕,觉得那肯定是某种巨兽的巢穴。土堆四周的树木都被连根拔了起来,所以它位于一小片空地上,周围一堆堆的树干和树枝就像篱笆或路障,挡在哈利、赫敏和海格的前面。

  “睡着了。”海格不出声地用口形说。

  果然,哈利能听见远远的、有节奏的隆隆声,听上去就像一对巨大的肺正在呼吸。他瞥了一眼旁边的赫敏,她正微微张开嘴巴盯着土堆。她看上去十分害.怕。

  “海格,”她轻声说,音量勉强能压过正在睡觉的动物发出的声音,“他是谁?”

  哈利觉得这个问题真奇怪??他自己刚才打算问:“那是什么?”

  “海格,你跟我们说过—— ”赫敏说,她的魔杖在手中抖动着,“你跟我们说过,他们都不愿意来!”

  哈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海格,接着突然醒悟过来。他又望着土堆,惊骇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这个土堆大得能让他、赫敏和海格轻而易举地站在上面,它正随着深沉的、发出呼噜声的呼吸缓缓地起伏。这根本不是土堆。这显然是弯曲着脊背的——-453 ?“嗯—— 不—— 他不想来,”海格绝望地说,“但是我必须把他带来,赫敏,我必须这么做!”

  “可是为什么呢?”赫敏问道,听上去好像快要哭了,“为什么—— 什么—— 哦,海格!”

  “我知道如果我把他带回来,”海格说,昕上去他自己也快落泪了,“再—— 再教给他一些举止礼貌—— 我就可以把他带出来,让大家都看到他是无害的!”

  “无害!”赫敏尖叫着说,海格急忙用双手示意小声一点儿,这时他们面前的巨大生灵在睡梦中发出很响的呼噜声,动弹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力气!”海格深情地说,“他已经好多了,他不那么好斗了—— ”

  “所以,这就是你花了两个月才回家的原因!”赫敏心烦意乱地说,“哦,海格,既然他不想来,你为什么还要带他回来呢?他和自己人在一起不是更高兴吗?”

  “他们都欺负他,赫敏,因为他太矮了!”海格说。

  “矮?”赫敏说,“矮?”

  “赫敏,我不能丢下他,”海格说,眼泪一滴一滴地从他带着淤伤的脸上流到胡子上,“要知道—— 他是我弟弟!”

  赫敏瞪着他,张着嘴巴。

  “海格,你说‘弟弟’的时候,”哈利缓缓地说,“你的意思是不是—— ”

  “哦—— 我的同母异父兄弟,”海格纠正说,“母亲生了我以后就离开了我父亲,找了另一个巨人,她在那里生下了格洛普—— ”

  “格洛普?”哈利说。

  “是啊??嗯,当他说起自己的名字时,听起来好像是这样。”海格不安地说,“他说不了几句英语??我正试着教他??总之,我妈妈像不喜欢我一样也不喜欢他。因为,女巨人认为生下继康的大孩子才是好事情,他在巨人里一直是个矮个子—— 只有十六英尺高—— ”

  “哦,是啊,太矮了!”赫敏说,有点歇斯底里地挖苦道,“真是矮到家了!”

  “他们都一直在虐待他—— 我实在不能丢下他—— ”

  “马克西姆夫人也想把他带回来吗?”哈利问道。

  “她—— 嗯,她能理解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海格绞着两只大手说,“可—— 可是不久以后她就有些厌烦格洛普了,我必须承认??所以我们在回家的路上分开了??不过,她答应过对谁也不说??”

  “你究竟是怎么把他带回来而又不引起别人注意的?”哈利问。“嗯,就是为了这个我才花了那么长的时间,瞧,”海格说,“只能在晚上赶路,穿过荒野什么的。当然了,他只要乐意,赶起路来还是很快的,可他总想回去。”“哦,海格,你为什么不让他回去呢!”赫敏说着猛地坐在一棵被拔起来的树-454 ?上,用双手捂住了脸,“这个狂暴的巨人甚至都不想待在这里,你觉得你能拿他怎么办!”

  “嗯,现在—— ‘狂暴’—— 说得有点过分,”海格说,仍然在不安地绞着双手,“我得承认,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许会打我几拳,可是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好,好多了,已经很习惯待在这里了。”

  “那么,那些绳子干什么用呢?”哈利问道。

  他刚刚注意到,几根有小树苗那么粗的绳子绑在附近几棵最高大、粗壮的树干上,另一头一直延伸到格洛普背朝着他们蜷缩着的那个地方。

  “你必须一直绑着他?”赫敏无力地问。

  “哦??是啊??”海格说,显得很不安,“瞧—— 就像我说过的——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力气。”

  哈利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禁林里的这一片地方,别的动物都奇怪地消失了。

  “那么,你想让哈利、罗恩和我做什么呢?”赫敏担心地问。

  “照看他,”海格低沉、嘶哑地说,“在我走了以后。”

  哈利和赫敏交换了一下痛苦的眼神,哈利难受地想到,自己已经答应过海格,不管他有什么请求,自己都会照办。“究竟该怎—— 怎么去照顾他呢?”赫敏问道。

  “不用提供食物或者别的什么!”海格急切地说,“他自己能弄到食物,没问题。鸟和鹿之类的东西??不,他需要有人陪陪他。如果我知道有人继续帮他??教教他,你知道。”

  哈利什么也没说,只是又转过身望着他们面前那正躺在地上熟睡的巨大身躯。海格看上去不过是个特大号的人类,格洛普就不一样了,他看起来就像个畸形的怪物。哈利本以为在这个巨大土堆的左边是一块长着苔藓的大石头,现在他辨认出那是人的脑袋。它几乎是个圆球,长满了拳曲、浓密的风尾草色头发。在脑袋顶上,可以看到一只肉鼓鼓的大耳朵的边缘,脑袋直接长在肩膀上,之间几乎没有脖子,这倒是跟弗农姨夫颇为相像。他那脏乎乎的呈褐色的罩衫,看上去好像是用兽皮粗粗缝起来的,罩衫下面的脊背非常宽阔;当格洛普睡觉时,兽皮之间粗糙的接缝处似乎绷得很紧。他的双腿蜷缩在身体下面。哈利可以看见两只巨大、肮脏的光脚板,它们大得像雪橇,叠放在禁林的泥地上。

  “你要我们教他。”哈利声音空洞地说。他现在明白费伦泽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了。他的努力没有用,他最好还是放弃。当然了,住在禁林里的其他动物肯定能听到海格怎样白费力气地教格洛普说英语。

  “是啊—— 哪怕你们只跟他说说话也行,”海格满怀希望地说,“因为我觉得,如果能和别人交谈,他就会更了解我们都十分喜欢他,想让他留下来。”

  -455 ?哈利看了看赫敏,赫敏从捂住面孔的手指问注视着他。

  “你有点想让我们把诺伯弄回来,是吗?”哈利说,赫敏非常无力地笑了一声.“那你们会答应吗?”海格说,似乎没有理解哈利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会的??”哈利说,他已经决心遵守自己的诺言,“我们会试试,海格。”

  “我就知道我可以指望你们,哈利,”海格淡淡地微笑着说,又用手绢擦了擦脸,“我并不想让你们出来的次数太多,也许??我知道你们快要考试了??你们也许能每周一次穿上隐形衣到这里来和他聊一会儿吧。我来叫醒他,然后—— 给你们介绍介绍—— ”

  “什—— 不要!”赫敏说着跳了起来,“海格,不,不要叫醒他,真的,我们不需要—— ”

  可是海格已经跨过他们面前粗大的树干,走近格洛普。离格洛普大约十英尺远时,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根被折断的大树枝,他回头朝哈利和赫敏笑了笑让他们安心,然后用大树枝尖端用力捅了捅格洛普后背的正中问。

  巨人咆哮了一声,这声音在寂静的禁林里四处回响;头顶树梢上的鸟喳喳叫着从栖息的地方飞起来消失了。此时,在哈利和赫敏面前,巨大的格洛普正从地上抬起身。他用一只巨大的手撑在地上想跪起来时,地面都在颤抖。他转过脑袋,想看看是谁为什么事吵醒了他。

  “还好吗,小格洛普?”海格说。他想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愉快些,同时一边向后退一边举起了大树枝,准备再捅一捅格洛普。“睡得挺香吧?”

  哈利和赫敏尽量往后退,同时仍然使巨人保持在自己的视野里。格洛普跪在两棵还没有被他连根拔掉的树之问。他们俩抬起头,望着他大得惊人的脸盘,那就像是浮现在阴暗的空地上的一轮灰白色的满月。他的五官就像是在一个大石头圆球上粗粗劈凿出来的。短粗的鼻子几乎不成形状,嘴巴歪斜着,长满了半块砖头大小的奇形怪状的黄色牙齿;双眼是浑浊的褐绿色,按巨人的标准来看很小,而且因为刚刚睡醒,所以几乎还没睁开。格洛普抬起肮脏的指关节,每个都有板球那么大,伸向眼睛使劲揉了揉,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地用惊人的速度敏捷地站了起来。

  “嚯,天哪!”哈利听到赫敏在身旁恐惧地尖叫着。

  格洛普的手腕和脚脖子上都拴着绳子,另一头捆在大树上,大树不祥地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海格说的没错,他至少有十六英尺高。格洛普朦朦胧胧地打量着周围,伸出像遮阳伞那么大的一只手,抓起一棵高耸的松树上较高处的一个鸟巢,把它翻了过来,然后他怒吼一声,显然鸟巢里面没有鸟,让他很不高兴;鸟蛋像手榴弹一样落向地面,海格猛地扬起双臂遮住脑袋保护自己。

  “总之,小格洛普,”海格一边喊一边担心地看着上面,以防还有鸟蛋落下来,“我带了几个朋友来见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可能会带朋友来见你吗?记得吗,当时我说过我可能要出去旅行一阵儿,让他们来照顾你?记得这些吗,小格洛普?”

  但是格洛普只不过又低沉地咆哮了一声;很难说他有没有听海格说话,甚至很难说他有没有听到海格说话的声音。现在他抓住松树树梢朝自己扳了过去,显然只是喜欢看看他松手时松树能弹出去多远。

  “好了,小格洛普,别这么做!”海格喊道,“那些树就是被你这么拔—— ”

  哈利确实看到树根周围的土正在裂开。

  “我给你找到朋友了!”海格喊道,“也就是同伴,看啊!往下看,你这个大笨蛋,我给你带了些朋友!”“哦,海格,别。”赫敏呻吟说,但是海格已经又举起了那根大树枝,猛地捅了一下格洛普的膝盖。巨人放开了树梢,它吓人地摆动着,松针像倾盆大雨一样落向海格。巨人向下看了过来。“这个,”海格指着哈利和赫敏站立的地方说,“是哈利,格洛普!哈利波特!如果我必须离开,他可能会来看望你,明白了吗?”巨人这才注意到哈利和赫敏站在那里。他低下像巨石一样的大脑袋,好靠近一些看看他们,他们望着他,吓得直发抖。“这是赫敏,看到了吗?她—— ”海格犹豫了一下。他朝赫敏转过身说:“如果他叫你赫米,你会介意吗,赫敏?对他来说你的名字太难记了。” “不,一点儿都不介意。”赫敏尖声说。“这是赫米,格洛普!她也会一起来看你!挺不错吧?有两个朋友跟你—— 格洛普,不要!”格洛普飞快地朝赫敏伸出一只手;哈利抓住赫敏把她拉到身后的一棵树后面,格洛普的拳头碰到了树干,他差一点就够着他们了。“坏孩子,小格洛普!”他们听见海格大声喊道,赫敏躲在树后紧紧抓着哈利,一边哆嗦一边呜咽着,“很坏的孩子!你不能抓—— 哎哟!”哈利从树干后面探出脑袋,看到海格仰面躺在地上,一只手捂着鼻子。格洛普显然已经觉得没意思了,就直起身子,又开始尽量把松树朝自己拉过来。

  “好了,”海格口齿不清地说,一手捏住正在流血的鼻子,一手抓起自己的弩站了起来,“哦??好了??你们已经见到他了,而且—— 丽且以后你们再来找他,他就能认出你们了。是啊??哦??”

  他抬起头看了看格洛普,他正在往自己面前拉松树,像大石头一样的脸上满是开心的表情;树根被他扯得吱吱作响,离开了地面。

  “哦,我看今天也就可以了,”海格说,“我们要—— 哦—— 我们现在要回去了。好吗?”

  哈利和赫敏点点头。海格又把弩搭在肩膀上,仍然捏着鼻子,领头走进了树林。

  有一阵儿谁都没吭气,他们听到了远处的轰隆声,这意味着格洛普终于拉倒了那棵松树,即使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人说话。赫敏脸色苍白,板着脸。哈利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要是有人发现海格把格洛普藏在禁林里,那会发生什么情况呢?他还答应海格,他自己、罗恩和赫敏会接替海格,去白费力气地努力让这个巨人文明些。尽管海格很喜欢自欺欺人,可他怎么能欺骗自己,认为有尖牙的怪物是无害的,愚弄自己,认为格洛普适合跟人类相处呢?“别动。”海格突然说,这时候哈利和赫敏正在他身后奋力穿过一小片浓密的两耳草。他从肩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弩上。哈利和赫敏举起了魔杖;现在他们已经停住了脚步,也就可以听见附近的动静了。

  “哦,哎呀。”海格轻轻地说。

  “我记得我们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海格,”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说,“这里不再欢迎你了吗?”

  似乎只有一眨眼的工夫,一个男人赤裸的上半身穿过斑驳的绿色暗光朝他们飘过来;他们看到他的腰部光滑自然地和红棕色的马身连接在一起。这个马人长着一张高傲的、颧骨高耸的脸,还有一头长长的黑色头发。他像海格一样。也带着武器,满满一筒箭和一张背在肩上的长弓。

  “你好吗,玛格瑞?”海格警惕地说。

  马人身后的树林中传来沙沙声,又有四五个马人出现在他身后。哈利认出了黑色身躯、留着胡子的贝恩,他在将近四年以前遇见费伦泽的那天晚上也见到过他。贝恩装出从来没见过哈利的样子。

  “那么,”他用一种凶巴巴的语气说,接着立刻转向了玛格瑞,“我想我们都知道,如果这个人类再次在禁林里露面,我们该怎么办吗?”

  “我现在成了这个人类了?”海格暴躁地说,“就因为我阻止你们进行谋杀吗?”

  “你不该多管闲事,海格,”玛格瑞说,“我们的习俗跟你们的不一样,我们的法律也跟你们的不一样。费伦泽背叛了我们,给我们丢了脸。”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海格不耐烦地说,“除了帮助邓布利多,他什么也没做—— ” “费伦泽变成了人类的奴隶。”一个脸上有深深皱纹的灰色马人说。“奴隶!”海格严厉地说,“他是在帮邓布利多的忙—— ” “他向人类出卖了我们的知识和秘密,”玛格瑞轻轻地说,“这样的耻辱是无法挽回的。”“如果你这么说,”海格耸耸肩膀说,“那我个人认为你犯了个大错—— ”

  “你也犯了个大错,人类,”贝恩说,“因为你又回到了我们的禁林里而我们已经警告过你—— ”

  “现在,你们听我说,”海格生气地说,“我不想听到什么‘我们的’禁林,即使这对你们来讲没区别。谁在这里进出不是由你们决定的—— ”

  “更不是由你决定,海格,”玛格瑞温和地说,“我今天会放你走,因为你身边有年轻的—— ”

  “他们不是他的学生!”贝恩轻蔑地插嘴说,“玛格瑞,他们是从那所学校来的!他们很可能已经从那个叛徒费伦泽的教学中得到好处了。”

  “但是,”玛格瑞冷静地说,“屠杀马驹是可怕的罪行—— 我们不会伤害无辜的人。今天,海格,你走吧。从今以后,远离这个地方。你帮助叛徒费伦泽逃离我们时,你就已经失去了马人的友谊。”

  “我不会为了一群像你这样的老骡子就一直待在禁林外面!”海格响亮地说。“海格,”赫敏恐惧地尖声说,这时贝恩和那个灰色马人都在用蹄子刨地,“我们走吧,求求你了,我们走吧!”海格向前走去,但是他仍然举着弩,用威慑的目光紧紧盯着玛格瑞。“我们知道你在禁林里藏了什么,海格!”当马人们从视线中消失后,玛格瑞在他们背后喊道,“而且我们正在失去耐心!”

  海格转过身,显然是想径直朝玛格瑞走去。

  “他在这里待多久,你们就得忍多久,禁林既是你们的也是他的!”他大叫着,哈利和赫敏都使足全身力气顶住海格的鼹鼠皮马甲,尽力阻止他往回走。他皱着眉头向下看了看;当他看到他们都在推自己时,表情变得稍微有些惊讶;他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他们在这么做。

  “你们两个冷静点儿,”他说着转身向前走去,他们俩气喘吁吁地跟在他身后,“不过是讨厌的老骡子,对吧?”“海格,”赫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绕开他们路上的一小片荨麻,“如果马人不想让人类进禁林,看来哈利和我好像确实不能—— ” “啊,你听到他们怎么说了,”海格轻蔑地说,“他们不会伤害马驹—— 我是说,小孩子。再说,我们不能受那帮家伙的摆布。”“试试吧。”哈利对赫敏低声说,赫敏显得垂头丧气的。他们终于回到了小径上,十分钟后,树木开始稀疏起来;他们又能看到几小片蓝色的晴空了,从远方清楚地传来欢呼声和叫喊声。“又进球了吗?”当他们停在树阴下望着魁地奇球场时,海格问道,“或者比赛结束了?”“我不知道。”赫敏难过地说。哈利看到她显得衣衫凌乱,头发里满是小枝条和树叶,长袍被扯破了几个地方,脸上和胳膊上有许多划痕。哈利知道自己看起-459 ?来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猜是结束了,你知道!”海格说着仍然眯起眼睛望着球场,“瞧—— 已经有人出来了—— 要是你们两个动作快点儿,就能混进人群,没人会知道你们不在那儿!”

  “好主意!”哈利说,“嗯??那就再见吧,海格。”

  “我真不敢相信他,”他们刚离开海格听力所及的范围,赫敏就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真不敢相信他。我实在不敢相信他。”

  “你冷静点儿。”哈利说。

  “冷静点儿!”她激动地说,“一个巨人!一个巨人在禁林里!我们还得去教他英语!总是想当然地以为没问题,我们能在进出禁林的时候通过那群危险的马人!我—— 不敢—— 相信—— 他!”

  “我们还什么事情都没做呢!”哈利想用沉着的语气让她安下心来,这时候他们与一群叽叽喳喳叫着的赫奇帕奇们会合在一起,朝城堡走去,“除非他被赶走了,不然他不会要求我们做任何事情,也许他根本就不会被赶走。”

  “哦,别胡扯了,哈利!”赫敏生气地说,她突然原地停了下来,后面的人只好绕开她走,“他当然会被赶走,说实话,在我们刚才看到那一切之后,谁还能指责乌姆里奇呢?”

  哈利瞪着她,谁也没说话,她的眼睛渐渐充满了泪水。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哈利轻轻地说。

  “不??嗯??没错??不是,”她说着生气地擦去眼泪,“可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生活弄得这么艰难—— 还有我们?”

  “我不知道—— ”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韦斯莱是我们的王,绝不把球往门里放,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我希望他们别再唱这首傻乎乎的歌了。”赫敏难过地说,“他们还不够得意吗?”

  一大群学生正从球场走上草地的斜坡。

  “哦,我们在遇见斯莱特林们之前赶紧进去吧。”赫敏说。

  “韦斯莱真真是好样,一个球都不往门里放,格兰芬多人放声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460 ?“赫敏??”哈利慢慢地说。

  歌声越来越响亮,但不是穿着银绿相间服装的斯莱特林在唱,而是出自一大群穿着金红相间服装的人,他们慢慢朝城堡走去,很多人肩上扛着一个人。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韦斯莱是我们的王,绝不把球往门里放,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不会吧?”赫敏小声地说。

  “是的!”哈利响亮地说。

  “哈利!赫敏!”罗恩大声喊道,把银色的魁地奇杯举在空中挥舞着,看起来欣喜若狂,“我们成功了!我们赢了!”

  罗恩经过时,他们抬起头朝他微笑着。在城堡门口发生了一阵拥挤,罗恩的脑袋重重地撞到了门楣上,但是好像没人想把他放下来。那群人依然高唱着,挤进了门厅。哈利和赫敏微笑着望着他们离开,直到“韦斯莱是我们的王”的旋律渐浙消失。然后他们朝对方转过身,笑容渐渐消退了。

  “我们把那个新消息留到明天,好吗?”哈利说。

  “好吧,没问题,”赫敏疲惫地说,“我一点儿也不着急。”

  他们一起登上台阶,走刭前门门口时都不自觉地回头望着禁林。哈利不能肯定那是不是出于自己的幻觉,但是他觉得自己明明看到了远处的一小群鸟突然飞到树梢上的天空中,就好像它们筑巢的那棵树刚刚被连根拔起似的。

  -461 ?

 


第31章O.W.Ls考试-

  罗恩使格兰芬多队险中取胜,夺得了魁地奇杯,这让他兴奋不已,第二天他根本安不下心来做任何事。他惟一想做的就是滔滔不绝地谈论比赛情况,哈利和赫敏发现,很难找到机会跟他提起格洛普。他们俩也没有积极寻找这样的机会;两个人都不愿意用这样残酷的方式让罗恩回到现实中来。今天又是一个晴朗、温暖的日子,他们劝说罗恩一起去湖边的山毛榉树下复习功课,相比之下,在那里谈话被人无意中听到的机会要比在公共休息室里少多了。罗恩一开始对这个想法不是很热心—— 每一个从他椅子旁走过的格兰芬多同学都会拍拍他的后背,这让他十分开心,至于时不时突然响起的“韦斯莱是我们的王”就更不用提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觉得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也许有好处。

  他们在山毛榉树的阴影里摊开书本坐下来,罗恩又跟他们从头到尾地讲起自己在比赛中救下第一个球的情形,他好像已经是第十二次这么做了。

  “嗯,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漏掉了戴维斯的一个球,所以没那么有信心了,可-462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布拉德利不知从什么地方朝我冲过来时,我心里想—— 你能做到!我大概用了一秒钟时间决定该往哪边飞,你知道,他看上去好像在瞄准右边的圆环—— 是我的右边,当然也就是他的左边—— 但是我心里怪怪的,觉碍他是在做假动作,所以我冒了个险朝左边飞去—— 也就是他的右边,我是说—— 然后—— 嗯—— 后来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他谦虚地停止了描述,多此一举地把头发拢到脑后,好像足头发被风吹了个乱七八糟,看上去挺引人注目的;他还朝四下里扫了一眼,看看最近的那些人—— 一群正在闲聊的三年级赫奇帕奇学生—— 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那番话。“接着,大约五分钟后钱伯斯朝我攻上来时—— 你怎么了?”罗恩问,看见哈利脸上的表情后,他只讲了一半就打住了,“你在笑什么啊?”

  “我没笑。”哈利赶紧说,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变形课笔记,想把面孔板起来。其实刚才罗恩让哈利不禁想起了另一个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员,以前他也是坐在这棵树下弄乱自己的头发。“我只是为我们打赢了比赛感到高兴,没别的。”

  “是啊,”罗恩慢慢地说,品味着这几个词,“我们打赢了。金妮就在秋.张鼻子底下抓到了飞贼,当时你看见秋张脸上的表情了吗?”

  “我猜她一定哭了,对吗?”哈利略带讥讽地说。

  “嗯,是啊—— 不过她更像是在发脾气,尽管??”罗恩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一降落到地上就扔掉了自己的飞天扫帚,你看到了吧?”

  “哦—— ”哈利说。

  “嗯,其实??没看到,罗恩,”赫敏深深地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书本抱歉地看着他,“实际上,哈利和我只看到戴维斯首次进球那段比赛。”

  罗恩故意弄乱的头发似乎失望地耷拉了下来。“你们没看到?”他有气无力地说,挨个看了看他们,“你们没看到我救球吗?”

  “嗯—— 没有,”赫敏说着朝他伸出一只手安慰他,“罗恩,我们不想离开—— 可我们不得不走!”

  “是吗?”罗恩说,脸色变得越来越红,“为什么?”

  “因为海格,”哈利说,“他决定告诉我们,为什么他从巨人那里回来以后就老是受伤。他想让我们跟他到禁林里去,我们别无选择,你知道他的习惯。总之??”

  哈利讲了有五分钟,快讲完的时候,愤愤不平的罗恩已经换上了一副完全无法相信的表情。

  “他带回来一个巨人,还把它藏在禁林里?”

  “对。”哈利严肃地说。

  “不,”罗恩说,仿佛这么一否认,这件事就不是真实的了,“不,他不能这么做。”

  “不是,他真的这么做了。”赫敏坚决地说,“格洛普大约有十六英尺高,喜欢拔起二十英尺高的松树,而且他还把我叫做,”她用鼻子哼了一声,“赫米。”

  罗恩不安地笑了笑。

  “海格还想让我们???”

  “教他英语,没错。”哈利说。

  “他疯了。”罗恩说,语气中流露出近乎恐惧的感觉。

  “是啊,”赫敏烦躁地说,翻开一页《中级变形术》,瞪着书里的一连串图解,里面演示出一只猫头鹰如何变成了一副小型望远镜,“是啊,我开始也觉得他疯了。但是,很不幸,他说服了哈利和我。”

  “咳,你们反悔就行了,不过如此。”罗恩坚决地说,“我的意思是,想想看吧??我们快考试了,而且我们只差这么一点—— ”他举起一只手,大拇指和食指几乎并在了一起“—— 就被开除了。再说了??还记得诺伯吗?还记得阿拉戈克吗?只要我们跟海格的怪物朋友搅在一起,什么时候有过好结果?”

  “我知道,只不过—— 我们已经答应了。”赫敏小声说。

  罗恩抚平头发,露出心事重重的神情。

  “好吧,”他叹了口气,“海格还没有被解雇呢,是吧?他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也许能一直坚持到期末,那我们就用不着接近格洛普了。”

  城堡的场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像刚刚刷过油漆似的;晴朗的天空映照在闪耀、平静的湖面上;缎子一样平滑的绿草地偶尔在柔和的微风中泛起阵阵涟漪。六月到了,对五年级学生来说,这仅仅意味着一件事:他们的O.w.Ls考试终于来临了。

  老师们不再给他们布置家庭作业;课堂时间全部用来复习老师们认为在考试中最有可能出现的题目。这种专心致志、焦虑不安的气氛几乎把0.w.Ls考试以外的事情全部赶出了哈利的脑子;不过在魔药课上,他有时琢磨卢平是否跟斯内普谈过他一定要接着教自己大脑封闭术。如果卢平这样说过,那么斯内普肯定没有理睬他,就像他现在不理睬哈利一样。哈利倒是觉得这样挺不错;即使没有斯内普的额外课程,他也已经够忙碌、够紧张的了。让他感到轻松的是,赫敏这些天始终全神贯注,没有为大脑封闭术的事情纠缠他;她经常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什么,而且有好几天没给家养小精灵做衣服了。

  随着0.w.Ls考试的临近,行为古怪的人并非只有赫敏一个。厄尼麦克米兰越来越喜欢打听别人的复习时间,养成了一种很烦人的习惯。

  “你觉得自己一天能复习多少个小时?”排队上草药课时,他眼神焦躁地问哈利和罗恩。

  “我不知道,”罗恩说,“几个小时吧。”

  -464 ?“比八个小时多还是少?”

  “我觉得要少。”罗恩说,脸上露出几分警惕的神色。

  “我能复习八小时,”厄尼一边说一边挺起胸膛,“八到九个小时。我每天早饭前复习一个小时。平均是八小时。顺利的话,周末我可以学十个小时。我星期一学了九个小时半。星期二不太好—— 只有七个小时一刻钟。然后星期三—— ”

  这时候斯普劳特教授把他们三个领进了温室,厄尼只好停止了独角戏,哈利觉得真是谢天谢地。在此期间,德拉科马尔福又找到了一种吓唬人的办法。

  “这还用说,那不是学习好坏的问题,”就在考试前几天,有人听见他在魔药课教室外面大声对克拉布和高尔说,“得有门路才行。现在,我爸爸和巫师考试管理局的头头有好几年的交情了—— 老格丝尔达玛奇班—— 我们请她吃过饭,事情都??”

  “你觉得真有这种事吗?”赫敏惊慌地小声问哈利和罗恩。

  “就算是真的我们也没办法。”罗恩沮丧地说。

  “我觉得不是。”纳威轻轻地在他们身后说,“格丝尔达玛奇班是我奶奶的朋友,她从来没提起过马尔福家。”“她这人怎么样,纳威?”赫敏立刻问道,“她严厉吗?” “有点儿像奶奶,真的。”纳威压低了嗓门说。“就算这样,认识她也不是坏事啊,是不是?”罗恩鼓励他说。

  “唉,我觉得没什么区别,”纳威说着更难过了,“奶奶总是对玛奇班教授说,我没有我爸爸那么出色??嗯??你们在圣芒戈也看到我奶奶是什么样的人了??”

  纳威盯着地面。哈利、罗恩和赫敏互相瞥了一眼,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还是纳威头一次提起他们曾经在巫师医院见过面。

  现在,五年级和七年级学生为了集中精力、提高脑力和治疗失眠,他们中间出现了欣欣向荣的黑市交易。拉文克劳的六年级学生埃迪卡米切尔想卖给哈利和罗恩一瓶巴费醒脑剂,他们俩对此很感兴趣。埃迪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去年夏天在O.w.Ls考试中获得了九个“优秀”,全都是靠了这个,而且整整一品脱只要价十二个加隆。罗恩向哈利保证,等到一离开霍格沃茨找到工作,他就会把自己的那一半钱还给他,但是在他们成交之前,赫敏没收了卡米切尔的瓶子,把里面的东西都倒进了马桶里。

  “赫敏,我们想买下它!”罗恩喊道。

  “别傻了,”她厉声说,“你没准还想买哈罗德丁戈的龙爪粉,然后再把它们用完呢。”

  -465 ?“丁戈有龙爪粉?”罗恩急切地问。“现在没有了,”赫敏说,“也被我没收了。这些东西都不管用,你知道的。”“龙爪粉确实管用!”罗恩说,“效果好得出奇,确实能提高你的记忆力,有几小时你的脑子特别灵—— 赫敏,让我来一小点儿吧,好吗,不会有害处—— ” “这玩意儿有害。”赫敏严厉地说,“我仔细看过了,其实那是狐猸子的干大粪。”一听到这话,哈利和罗恩对醒脑剂就没那么感兴趣了。-在下一堂变形课上,他们得知了o.w.Ls考试的时问和考试过程中的具体安排。

  “正如你们看到的,”当学生们抄录黑板上的考试日期和时间时,麦格教授说道,“你们的o.w.Ls考试将持续两周。你们要在上午参加笔试,下午参加实践考试。当然了,你们的天文学实践考试安排在晚上。

  “现在,我必须提醒你们,你们的试卷都被施加了最严格的反作弊咒语。严禁携带自动答题羽毛笔进入考试大厅,另外还有记忆球、拆卸式夹带袖口和自动纠错墨水。我恐怕要说,好像每年都至少有一个学生以为自己能够逃避巫师考试局的规定。我只希望格兰芬多没有这样的入。我们的新—— 校长—— ”麦格教授说出这个词时,脸上的表情就跟佩妮姨妈看着一块特别顽固的污垢时一样,“—— 要求学院院长们通知他们的学生,作弊行为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因为,当然了,你们的考试成绩会直接反映出校长施行的新制度—— ”

  麦格教授轻轻叹了口气,哈利看到她那只尖鼻子的鼻孔张了张。“—— 不管怎样,你们都应该竭尽全力。你们要为自己的前途想一想。”“请问,教授,”赫敏说,她的手举在空中,“我们什么时候能知道自己的成绩?”

  “七月份会由一只猫头鹰给你们送去。”麦格教授说。“太棒了,”迪安托马斯小声说,“放假以前我们不用担心了。”哈利想象着在女贞路的卧室里坐上六个星期,等待自己的o.w.Ls考试成绩会是什么心情。他闷闷不乐地想,至少自己今年夏天肯定能收到一封邮件了。

  他们的第一场考试是魔咒理论,预定在星期一上午进行。哈利答应赫敏在星期天吃完午饭后帮她复习,但是几乎立刻就后悔了;赫敏非常激动不安,总是从他手里夺回课本,检查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最后《魔咒成就》尖锐的边角狠狠地撞上了哈利的鼻子。

  “你为什么不自己复习呢?”哈利坚决地说,把书递还给她,眼睛里泪汪汪的。

  这时,罗恩正在阅读两年以来的魔咒笔记,他用手指堵住耳朵,嘴唇无声地蠕动着;西莫斐尼甘平躺在地板上背诵基本魔咒的定义,迪安对照着《标准咒语,五级》帮他核对;帕瓦蒂和拉文德在练习基础运动魔咒,让她们的文具盒绕着-466 ?桌面边缘赛跑。

  那天的晚餐很安静。哈利和罗恩没有多说什么,他们一整天都在努力学习,所以吃得很起劲。而赫敏却时常放下刀又,把头埋到桌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查对一些事实或数字。罗恩告诉她应该好好吃顿饭,不然今天晚上会睡不着的,这时她手一软,叉子当啷一声滑落到盘子上。

  “哦,天哪。”她盯着门厅胆怯地小声说,“是他们吗?主考官?”

  哈利和罗恩在长凳上猛地扭过身。他们朝礼堂门口望去,只见乌姆里奇正和一小群看起来年纪很老的巫师站在一起。哈利高兴地看到,乌姆里奇的表情相当紧张。

  “我们要不要走近些看看?”罗恩问。

  哈利和赫敏点点头,他们急忙走向通往门厅的两扇大门,在跨过门槛时放慢了脚步,轻轻地从主考官旁边走过。哈利认为那位个子很小的驼背女巫一定是玛奇班教授,她满脸都是皱纹,就像挂上了蜘蛛网;乌姆里奇正恭恭敬敬地跟她交谈。玛奇班教授好像有点儿耳背;因为她离乌姆里奇只有一英尺,可答话时的嗓门却特别大。

  “旅途很顺利,旅途很顺利,我们提前了不少时间到达!”她不耐烦地说,“对了,我近来没听说邓布利多有什么消息!.’她加了一句,仔细地张望着门厅四周,仿佛在希望邓布利多会猛地从某个装扫帚的橱柜里出现似的。“我猜,还不知道他的下落吧?”

  “一点儿也不清楚,”乌姆里奇说着,恶狠狠地瞪了哈利、罗恩和赫敏一眼,他们在楼梯口磨蹭着,罗恩在假装系鞋带,“但是我认为魔法部也许很快就能抓到他。”

  “我很怀疑这一点,”矮小的玛奇班教授大声说,“要是邓布利多不想被别人发现,那就不可能抓到他!我还记得??他参加N.E。w.Ts考试时,是我本人考他的变形学和魔咒学??他用魔杖做出了我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事情。”

  “是啊??那么??”乌姆里奇教授说,这时哈利、罗恩和赫敏正磨磨蹭蹭地走上大理石楼梯,尽量壮起胆子放慢脚步,“我来送你们去教师休息室吧。你们在旅行后也许想要喝杯茶?”

  这是个让人心绪不宁的夜晚。每个人都想抓紧最后一刻再复习一下,但是似乎没人能有什么收获。哈利早早地就上床了,可是好像过了几个小时都睡不着。他想起了自己的就业咨询谈话,还想起了麦格教授怎样火冒三丈地宣布要帮助他成为一名傲罗,哪怕这是她能办的最后一件事情。现在就要考试了,哈利希望自己能表现得更出色一些。他知道躺在床上无法入睡的人不止自己一个,但是宿舍里没有人吭声,后来他们终于一个接一个地睡着了。

  第二天吃早饭时,五年级学生没有人多说些什么,帕瓦蒂正低声练习咒语,-467 ?餐桌上的盐瓶在她面前抽搐着;赫敏飞快地复习《魔咒成就》,眼神都显得有点迷糊了;纳威老是失手掉下刀叉,打翻果酱。

  早饭一结束,其他年级的学生就去上课了,七年级和五年级学生在门厅里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接着,等到九点半,他们被一个班一个班地叫到前面,回到礼堂里。礼堂已经被重新布置过了,跟哈利在冥想盆里看到他父亲、小天狼星和斯内普参加0.W.Ls考试的时候一模一样;四张学院桌子被搬走了,换上了许多单人小桌子,全都面向礼堂尽头的教工桌子,麦格教授面朝他们站在那里。当他们坐好、安静下来时,她说道:“你们可以开始了。”然后她把桌子上的一个巨大沙漏颠倒过来放在旁边,桌上还有备用的羽毛笔、墨水瓶和一卷卷羊皮纸。

  哈利翻开试卷,心里怦怦直跳—— 在他右边第三列向前第五个座位上,赫敏已经在匆匆地写答案了—— 他低头看着第一个问题:a)写出能使物体飞起来的咒语;b)描述挥动魔杖的动作。

  哈利立刻回想起一根木棒高高地飞到空中,然后响亮地敲在巨怪厚厚脑壳上的情形??他微微一笑,俯下身在试卷上动笔写了起来。

  “嗯,还不是很糟吧?”两个小时后,赫敏在门厅里不安地问道,手里还紧紧地抓着试卷,“我拿不准自己是不是把快乐咒都答出来了,时间刚好用完。你们写出打嗝的破解咒了吗?我不知道该不该写上去,我好像写得太多了—— 还有第二十三个问题—— ”

  “赫敏,”罗恩口气强硬地说,“这场考试已经结束了??我们不想每回都重来一遍,考一次就够受的了。”

  五年级学生和学校里的其他学生一起吃午饭(在午饭时间里,四张学院桌子又出现了),然后他们成群结队地进入了礼堂旁边的小房间,等候被叫去参加实践考试。一小群一小群的学生按照字母顺序进入考场,留下来的人还在咕哝着咒语,练习着挥动瘫杖的动作,有时会一不小心戳到别人的后背或者眼睛。

  赫敏的名字被喊到了。她哆嗦着,跟安东尼戈德斯坦、格雷戈里.高尔和达芙尼格林格拉斯一起离开了。已经考完的学生没有再回来,所以哈利和罗恩不知道赫敏考得怎么样。

  “她一定考得不错,你还记得吗,有一次魔咒测验,她得了一百二十分?”罗恩说。

  十分钟后,弗立维教授喊道:“潘西帕金森—— 帕德玛佩蒂尔— 二帕瓦蒂佩蒂尔—— 哈利波特。”

  “祝你好运。”罗恩轻轻地说。哈利走进礼堂,紧紧地攥着魔杖,手在发抖。

  “托福迪教授有空,波特。”站在门口的弗立维教授尖声说。他给哈利指了指一位看上去年纪最大、头发最少的主考官,那个人正坐在远处角落里的一张小桌-468 ?子后面。在他近旁,玛奇班教授给德拉科马尔福的考试已经进行了一半。

  “是波特吗?”托福迪教授说,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记录,然后从夹鼻眼镜上方盯着面前的哈利,“大名鼎鼎的波特?”

  哈利从眼角的余光中清楚地看到,马尔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被马尔福悬浮在空中的玻璃酒杯掉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哈利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托福迪教授也朝哈利笑了笑以示鼓励。

  “好了,”他用老人颤巍巍的声音说,“没必要紧张。现在,我请你让这个蛋杯为我表演几个侧身翻。”

  哈利觉得基本上挺顺利的。他的飘浮咒肯定念得比马尔福好得多,不过他真希望自己没有把变色咒和生长咒弄混,本来应该被他变成橙色的老鼠吓人地膨胀起来,在哈利纠正错误之前,它已经变得有獾那么大了。他很高兴赫敏当时不在礼堂里,而且后来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不过他可以告诉罗恩;罗恩把一个菜盘变成了巨大的蘑菇,而且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到了晚上也没时间放松;他们吃过晚饭后马上回到公共休息室,埋头准备第二天的变形课考试;哈利上床时,满脑子都是嗡嗡作响的复杂的咒语模型和理论。他第二天上午答题时忘了转换咒的定义,可他觉得自己的实践考试可能更糟糕。不过他至少还能让自己那条鬣蜥整个消失,而可怜的汉娜艾博在他旁边的桌子前慌了神,莫名其妙地把她的雪貂变成了一群火烈鸟,结果为了把这些鸟抓住带出礼堂,考试中断了十分钟。

  他们星期三参加的是草药学考试(除了被一株毒牙天竺葵咬了一小口之外,哈利觉得自己考得相当不错);接下来星期四,是黑魔法防御术考试。这回哈利头一次觉得自己肯定能通过。他在笔试中没有碰到任何困难,感到非常满意;实践考试中,他当着乌姆里奇的面完成了所有的破解咒和防御咒,当时乌姆里奇正站在通向门厅的大门附近,一直冷冷地注视着他。

  “哎呀,真精彩!”在哈利示范出一个完美的博格特驱逐咒以后,托福迪教授喊道,这一次又是他给哈利主考,“真是太好了!嗯,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波特??除非??”

  哈利稍微向前倾了倾身子。“我从自己的好朋友提贝卢斯奥格登那里听说,你可以召唤守护神?为了额外加分???”哈利扬起魔杖,径直望着乌姆里奇,想象着她被解雇的情形①。“呼神护卫!”他的银色牡鹿从魔杖尖端喷出,慢慢地跑过整个礼堂。主考官们全都转过①这大概是目前让哈利最高兴的事情。

  -469 ?头注视着它的行进,当它融化成银色的薄雾时,托福追教授用血管突出、皮肤纠结的双手热情地鼓起掌来。

  “出色极了!”他说,“很好,波特,你可以走了!”

  哈利从门边的鸟姆里奇身旁走过,他们的视线相遇了。她那宽大、松弛的嘴巴露出让人厌恶的笑容,但是哈利不在乎。刚才他已经在0.w.Ls考试中拿到了一个“优秀”,除非他判断有误(为了以防万一,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星期五,赫敏去参加古代魔文笔试,而哈利和罗恩休息了一整天,因为接下来还有整个周末的时间,所以他们让自己暂时中断了一下复习。他们在敞开的窗户前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当他们玩巫师棋的时候,夏日和煦的微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哈利看到海格正在远处的禁林边缘给一个班上课。他想猜猜看他们正在研究什么动物—— 他觉得那一定是独角兽,因为男生们好像站得靠后一些—— 肖像洞口打开后,赫敏爬了进来,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魔文考得怎么样?”罗恩打着哈欠伸着懒腰问。“我把ehwaz翻译错了,”赫敏气呼呼地说,“这是合作的意思,不是防御;我把它跟eihwaz搞混了。”“哦,”罗恩懒洋洋地说,“就出了这么一个错误,对吗,你还有—— ”

  “得了,闭嘴吧!”赫敏生气地说,“一个错误就可能决定及格还是不及格。还有,有人又把一只嗅嗅放进乌姆里奇的办公室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让它通过那扇新门的,但是我刚才路过那里的时候,鸟姆里奇正拼命地尖叫,听上去,嗅嗅是想从她腿上咬下一大块来—— ”

  “太好了。”哈利和罗恩异口同声地说。

  “一点儿也不好!”赫敏激烈地说,“她认为是海格干的,记得吗?我们不想让海格被赶走!”

  “他正在给学生们上课呢;乌姆里奇没理由赖到他头上。”哈利指着窗户外面说。

  “唉,你有时候也太天真了,哈利。你真以为乌姆里奇会等着拿到证据吗?”赫敏说,她就好像非要发脾气似的,快速走向女生宿舍,砰的一声关上了身后的门。

  “真是个可爱、温柔的女孩啊。”罗恩轻轻地说着,把他的王后推到前面去痛打哈利的骑士。

  几乎整个周末,赫敏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可哈利和罗恩发现,不用费什么劲就能不去理睬赫敏的坏脾气,因为他们星期六和星期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复习魔药学,为星期一的考试做准备。哈利最不想考的就是这一门—— 他深信这场考试会毁掉自己成为傲罗的梦想。不出所料,他发现笔试很难,不过他认为自己在复方汤剂的问题上可能会得到满分;他曾在上二年级的时候违反校规服用过-470 ?它,所以能准确地描述它的效果。

  下午的实践考试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考试过程中斯内普不在场,所以他发现自己配制魔药时比往常轻松多了。纳威坐在离哈利很近的地方,哈利看到他也比以往上魔药课时高兴得多。当玛奇班说“请离开你们的坩埚,考试结束了”时,哈利一边给装有样品的细颈瓶塞好塞子,一边觉得自己也许不会得到很好的成绩,但幸运的是起码已经过关了。

  “只剩下四门考试了。”他们回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时,帕瓦蒂佩蒂尔疲惫地说。

  “只剩!”赫敏暴躁地说,“我还要考算术占卜呢,这大概是最难的科目了!”

  没人会傻到去反驳她,所以她没办法朝他们发脾气,只好去责备一些在公共休息室里笑得太响的一年级学生。

  哈利决定在星期二的保护神奇生物课考试中好好表现一番,不让海格失望。下午的实践考试在禁林边缘的草地上进行,学生们被要求准确无误地辨认出藏在一打刺猬中的刺佬儿(窍门是轮流喂给它们牛奶:刺佬儿是一种非常多疑的动物,当它们认为有人想毒害自己时,身上具有魔力的刺就会竖起来);然后演示怎样正确地触摸护树罗锅;怎样在不被严重烧伤的情况下给一只火螃蟹喂食、清洁;以及从很多食物中挑选出可以喂给一只生病的独角兽的食物。

  哈利看到,海格正从小屋的窗户里担心地望着外面。这回哈利的主考官是个圆胖矮小的女巫,她笑着告诉哈利可以离开了,哈利在返回城堡之前飞快地朝海格翘起了大拇指。

  星期三上午的天文学理论考试非常顺利。哈利认为自己并没有把木星所有卫星的名字都写对,但他至少确信那些卫星上面都没有老鼠居住。他们必须等到晚上才能进行天文学实践考试,所以下午就改为占卜考试了。

  即使用哈利对占卜学的那种低标准来衡量,他也算得上考得非常糟糕了。让他在一片空白的水晶球里看活动的影像倒不如让他在桌面上看电影;他在读茶叶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在他看来,这些茶叶好像预示着玛奇班教授将很快见到一个肥胖、缺乏教养和无知的陌生人,而且他还弄混了玛奇班教授手掌上的生命线和智慧线,说她上个星期二就应该死了,以此给自己的惨败画上了个圆满的句号。

  “唉,这一门我们总是不及格。”当他们走下大理石楼梯时,罗恩沮丧地说。刚才他让哈利的心情好转了一些,他对哈利说,他在考试的时候详细地告诉主考官,水晶球里有一个鼻子上长了个肉瘤的丑陋男人,可等他抬眼一看,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在描述水晶球里主考官的倒影。

  “我们当初就不该选这门愚蠢的科目。”哈利说。

  “不管怎样,至少我们现在可以放弃它了。”

  -471 ?“是啊,”哈利说,“我们再用不着假装关心木星和天王星太靠近时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而且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关心我的茶叶是否意味着死亡,罗恩,死亡—— 我只会把它们倒进垃圾箱,那才是它们应该去的地方。”

  哈和J笑起来,这时赫敏从他们身后跑了上来。他马上收起笑容,以免惹得她生气。

  “嗯,我觉得算术占卜考得很顺利,”她说,哈利和罗恩都松了口气,“晚饭前刚好够时间快速查看一下我们的星象图,然后??”

  十一点,他们来到天文塔顶上,发现今晚的天空万里无云,而且没有风,很适合观测星象。场地沐浴在银色的月光里,空气中微微有些寒意。他们都架起各自的望远镜,等玛奇班教授发出命令后,就开始填写已经发给他们的空白星象图。

  玛奇班和托福迪教授在他们中间溜达,看着他们把观测到的恒星和行星的准确位置记录下来。除了羊皮纸的沙沙声、望远镜在架子上移动时偶尔发出的吱吱声和许多羽毛笔急匆匆的书写声以外,周围一片寂静。半小时过去了,接着又过去了一小时;城堡窗户里的灯光熄灭后,那些在下面场地上闪动的正方形金色小光斑也消失了。

  哈利在自己的星象图上标出了猎户星座,这时就在他面前的胸墙正下方,城堡的前门打开了,灯光顺着石头台阶投射出来,照亮了下面的一小片草地。哈利稍微调整了了一下望远镜,同时朝下面瞥了一眼,他看到五六个长长的阴影正在走过被灯光照亮的草地,随后大门关了起来,草地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现在哈利又把眼睛贴近望远镜,重新调整了一下焦距观察金星。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星象图,准备把金星的位置记上去,但是有东西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手里的羽毛笔悬在羊皮纸上空停了下来,他眯起眼睛望着下面幽暗的场地,看到六个身影正走过草地。如果他们没有走动,如果月光没有照亮他们的头顶,那么在漆黑的场地上他们是不容易被发现的。虽然离得这么远,可哈利还是奠名其妙地感到,自己认出了那些人当中最矮胖的那个人的走路姿势,那个人好像在带领着这个队伍。

  他不明白乌姆里奇为什么在下半夜到外面散步,更想不出她为什么要另外五个人陪着自己。接着有人在他身后咳嗽了一声,他才记起自己还在考试。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金星的位置。他把跟睛贴在望远镜上重新找到金星,再次准备把它记录在星象图上,这时一些奇怪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听到一阵敲击声穿过空荡荡的场地从远处传了过来,接着立刻响起了一条大狗低沉的吠叫声。

  他抬眼望去,心头猛烈地跳动着。海格的窗户里透出了灯光,现在穿过草地的那些人被灯光映出了黑影。门开了,他清楚地看到六个轮廓分明的身影跨进了门槛。门又关上了,接着是一片沉寂。

  哈利觉得心神不定。他朝周围扫了一眼,看看罗恩或者赫敏有没有注意到他所看见的情况,可就在这时玛奇班教授从后面朝他走过来,哈利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好像在偷看别人的答案,急忙朝自己的星象图俯下身,假装正在添加一些记录,实际上他是在越过胸墙窥视着海格的小屋。几个身影正在小屋的窗口晃动,暂时挡住了亮光。

  哈利能感觉到玛奇班教授正盯着自己的后脖颈,于是他又把眼睛紧贴在望远镜上,盯着上空的月亮,其实一个小时以前他就标下了它的位置。当玛奇班教授又开始走动时,他听到远处的小屋传来一声怒吼,那声音回荡着穿过黑暗直达天文塔顶。哈利周围的几个人猛地从望远镜后面探出头来,盯着海格的小屋那个方向。

  托福迪又轻轻干咳了一声。

  “好了,尽量集中精力,同学们。”他轻轻地说。

  大多数人又把眼睛贴到了望远镜上。哈利看了看自己左边。赫敏正呆呆地盯着海格的小屋。

  “嗯—— 还有二十分钟。”托福迪教授说。

  赫敏吓了一跳,马上重新看着自己的星象图;哈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星象图,注意到金星被错标成了火星。他弯下腰改了过来。

  从场地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几个学生发出“哎呀!”的喊声,他们想赶紧看看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被望远镜的尾端戳着了脸。

  海格的门突然打开了,借着从小屋里透出的灯光,他们十分清楚地看到,一个魁梧的身影在怒吼着挥舞双拳,被六个人围在中间。那些人一起朝他那个方向发射出一道道细细的红光,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们似乎想用昏迷咒击昏他。

  “不要!”赫敏喊道。

  “我的天哪!”托福迪教授震惊地说,“现在可是在考试!”

  但是大家根本没注意自己的星象图。喷射出的红光还在海格的小屋旁到处飞舞,可不知为什么,咒语好像从他身上弹开了;他依然挺立着,而且在哈利看来,他仍然在战斗。叫喊声回荡着越过了场地;一个男人在大声嚷嚷:“你理智一点儿,海格!”

  海格怒吼道:“该死的理智,你别想就这样抓住我,德力士!”

  哈利能看到牙牙小小的身影正试图保卫海格,它一次又一次朝包围海格的巫师扑过去,直到被一个昏迷咒击倒在地上。海格狂怒地大吼一声,把那个凶手整个举到空中扔了出去;那个男人看上去好像飞出去了十英尺远,而且再也没有站起来。赫敏倒抽了一口气,用双手捂住了嘴巴;哈利转头瞧了瞧罗恩,看到他也被吓坏了。他们以前从来没见过海格真正动怒时的样子。

  -473 ?“瞧!”帕瓦蒂尖叫着,她正靠在胸墙上指着城堡脚下,前门又打开了;更多的灯光投射到黑暗的草地上,一道长长的阴影正像波浪一样起伏着,独自越过草地。

  “现在,说真的!”托福迫不安地说,“只剩下十六分钟了,你们知道的!”

  但是根本没人注意他:他们正盯着那个人全速跑向海格小屋旁的搏斗现场。

  “你们怎么敢!”这个身影边跑边喊,“你们怎么敢!”

  “是麦格!”赫敏低声说。

  “放开他!放开,听我说!”从黑暗中传来麦格教授的声音,“你们凭什么攻击他?他什么也没做, 没做任何事情让你们有理由这样对—— ”

  赫敏、帕瓦蒂和拉文德都尖叫起来。小屋周围的身影向麦格教授发射了至少四道昏迷咒。在小屋和城堡之间的半路上,这些红光猛地击中了她;一刹那间,她变得那么明亮,散发出一种怪异的红光,然后她腾空而起,重重地仰面摔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天哪!”托福迪教授喊道,他好像也把考试全都忘记了,“这样警告别人也太过分了!太残暴了!”

  “懦夫!”海格怒吼道,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塔顶,城堡里有几处地方重新闪起了灯光,“卑鄙的懦夫!用这样—— 这样—— ”

  “哦,我的—— ”赫敏倒吸了一口气。

  海格抡起胳膊,朝两个离他最近的攻击者狠狠地打过去;他们立刻倒了下来,看来是被打昏了。哈利看到海格弯下腰,以为他最终还是被咒语制服了。但是,恰恰相反,海格马上又挺起身子,背上好像背了一只口袋—— 接着哈利明白过来,那是牙牙软绵绵的身体搭在他的双肩上。

  “抓住他,抓住他!”乌姆里奇尖着嗓子喊道,但是她剩下的那个帮手好像非常不愿意走进海格双拳的打击范围;真的,他后退得那么快,结果被一个不省人事的同伴绊倒了。海格已经转过身,开始背着绕在脖子上的牙牙奔跑。乌姆里奇在他身后发射了最后一个昏迷咒,可是没打中;海格朝远处的大门全速跑去,消失在夜幕中。

  大家都张开嘴巴盯着场地,颤抖着沉默了好几分钟。然后托福迪教授无力地说:“嗯,大家注意??还有五分钟。”尽管哈利的星象图只填写了三分之二,可他还是盼着考试快点结束。考试终于结束时,他、罗恩和赫敏马马虎虎地把望远镜放回盒子里,顺着螺旋形楼梯猛冲下去。没有一个学生想去睡觉;他们都站在楼梯脚下,激动地高声谈论着所目睹的事情。

  “这个恶毒的女人!”赫敏气喘吁吁地说,她好像愤怒得连说话都有困难了,“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对付海格!”

  “很明显,她不想再出现特里劳妮那样的场面。”厄尼麦克米兰一本正经地-474 ?说,挤过来与他们会合在一起。

  “海格干得真棒,对不对?”罗恩说,看上去惊恐的神色比钦佩的神色还多,“那些咒语怎么都从他身上弹开了?”

  “可能是因为他的巨人血统。”赫敏颤抖着说,“一个巨人很难被击昏,他们就像巨怪,非常强壮??但是可怜的麦格教授??四个昏迷咒直接打在她胸口上,她又确实不年轻了,是不是?”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厄尼夸张地摇着头说,“好了,我要去睡觉了,晚安,各位。”他们周围的人在渐渐散去,离开时仍在激动地谈论着刚才看到的事情。

  “至少他们没能把海格抓住送进阿兹卡班,”罗恩说,“我猜他去找邓布利多了,是不是?”

  “我想是的。”赫敏含着眼泪说,“哦,这太可怕了,以前我真的以为邓布利多很快就会回来,可现在我们又失去了海格。”

  他们疲惫地走回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发现那里挤满了人。外面场地里的喧哗惊醒了几个学生,他们又赶紧叫醒了自己的朋友。西奠和迪安比哈利、罗恩和赫敏先到了一步,正跟大家描述在天文塔上的所见所闻。

  “可为什么要现在解雇海格呢?”安吉利娜约翰逊摇着头说,“他跟特里劳妮的情况不一样;今年他教的课比以往进步多了!”“乌姆里奇讨厌半人类,”赫敏痛苦地说,猛地倒在扶手椅上,“她一直想赶走海格。”“她还认为是海格把嗅嗅放进了她的办公室里。”凯蒂贝尔尖声说。“哦,哎呀,”李乔丹捂住嘴巴说,“是我把嗅嗅放进她办公室的。弗雷德和乔治给我留下了两只;我把它们升到空中让它们从她的窗户里进去的。”

  “不管怎样她都会解雇他的。”迪安说,“他和邓布利多的关系太密切了。”

  “没错。”哈利说着把身体深深埋进了赫敏旁边的一张扶手椅里。

  “我真希望麦格教授能平安无事。”拉文德泪汪汪地说。

  “他们把她送回了城堡,我们从宿舍窗口看到的。”科林克里维说,“她看起来情况不妙。”

  “庞弗雷夫人会治好她的,”艾丽娅斯平内特坚决地说,“庞弗雷夫人还从来没失败过。”

  快到凌晨四点时,公共休息室里的人才走空了。哈利毫无睡意;海格全速冲进夜幕的景象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他对乌姆里奇的怒火是那么强烈,觉得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足以狠狠地惩罚她,尽管罗恩提出了一个很不错的建议,那就是把她扔给一箱饥肠辘辘的炸尾螺。他琢磨着可怕的复仇方法渐渐地睡着了,三个小时后他就起了床,觉得根本没有休息过来。

  他们最后一场考试是魔法史,要到下午才进行。哈利吃过早饭以后很想回-475 ?去睡觉,可他原本指望在今天上午临阵磨枪复习一下的。所以他只好用手托着脑袋,坐在公共休息室的窗户旁,竭力忍住睡意,从头到尾读一遍笔记,这一摞笔记是赫敏借给他的,大约有三英尺半厚。

  两点钟,五年级学生走进礼堂,在倒扣着的试卷面前坐下来。哈利觉得精疲力竭。他只想考试结束后能去睡一觉;然后明天,他和罗恩要去魁地奇球场—— 他想骑上罗恩的飞天扫帚飞一飞—— 享受一下摆脱复习后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翻开你们的试卷,”玛奇班教授在礼堂前面一边说一边立刻把巨大的沙漏倒扣过来,“你们可以开始了。”

  哈利凝视着第一个问题。过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自己一个字也没读进去;有只黄蜂紧贴着一扇高高的窗户嗡嗡地响,很让人分心。最后他终于慢慢地、难受地开始答题。

  他发现很难记起那些人名,而且还老是搞混日期。他干脆跳过了第四个问题(按照你的看法,魔杖条例是促成了还是有助于更好地控制了十八世纪的妖精暴动?),打算要是最后有时间的话再回头做这道题。他努力回答第五题(《保密法》在一七四九年是如何被违反的,后来提出了什么法案以防止类似情况重新发生?),但总是谨小慎微地怀疑自己漏掉了几个要点;他觉得吸血鬼应该在什么地方卷入了这件事。

  他向后找找自己能准确回答的问题,在看到第十题时眼睛一亮:陈述促成国际巫师联合会成立的原因和情况,并解释列支敦士登①的巫师拒绝加入的原因。

  尽管脑子已经麻木、迟钝了,但哈利还是想道,这个我知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用赫敏的笔迹写下的一个标题:国际巫师联合会成立于??他今天上午正好读过这一部分笔记。

  他动笔写着答案,不时抬眼查看一下玛奇班教授桌子上的大沙漏。他坐在帕瓦蒂佩蒂尔身后,她黑色的长发垂在椅背上。有那么一两回,他发现当帕瓦蒂微微移动脑袋时,那些头发竞闪出了微弱的金色光芒,而自己就在盯着这些光芒,他必须稍微摇摇自己的脑袋才能让这些光芒消失。

  国际巫师联合会的第一位会长是皮埃尔波拿库德,但是列支敦士登魔法界对这个任命提出了质疑,因为——在哈利四周,羽毛笔正从羊皮纸上匆匆划过,就像正在急忙挖洞的老鼠。灼热的阳光照在他后脑勺上。波拿库德做了什么事情冒犯了列支敦士登的巫师们①列支敦士登.欧洲中部阿尔卑斯山中的一个小公国.在瑞士和奥地利之间。

  -476 ?呢?哈利觉得是和巨怪有关的什么事情??他又在茫然地盯着帕瓦蒂的后脑勺。要是他能用摄神取念在她后脑勺打开一扇窗户,看看巨怪为什么引起了皮埃尔波拿库德和列支敦士登之间的决裂??哈利闭上眼睛,两手捂在脸上,于是眼睑中炽热的红光渐渐暗淡清凉起来。渡拿库德试图阻止猎杀巨怪,给巨怪应有的权利??但是列支敦士登与一个特别邪恶残忍的山地巨怪部落有矛盾??就是这样。

  他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白色羊皮纸刺痛了他的双眼,刺得他想流泪。他慢慢写出两行关于巨怪的内容,然后通读了一遍已经写下的答案。好像还不是很丰富、详细,而且他能肯定,赫敏关于国际巫师联合会的笔记有很多页。

  他又闭上眼睛回忆起来,想看到那些笔记??国际巫师联合会首届会议是在法国召开的,对,他已经写过了??妖精们想出席会议,但是被赶走了??这个他也写过了??还有列支敦士登没人想来??快想啊,他用双手捂住脸告诉自己,这时候他周围的羽毛笔正在不断地写出答案,他前面沙漏中的沙子也正在慢慢地漏下去??他又一次走在那条阴冷、黑暗的神秘事务司走廊上,步子坚定、果断,偶尔会跑上几步,他终于下决心一定要到达自己的目的地??黑色大门像以往一样为他打开了,他来到那间有许多门的圆形屋子里??径直走过黑色的石头地板,穿过第二道门??几块光斑在墙上和地板上舞动着,还有奇怪的机器的滴答声,但是没时间看个究竟,他必须赶紧??他最后慢跑几步来到第三道门前,它也像其他的门一样打开了??他又一次置身于大小如同大教堂,摆满架子和玻璃球的屋子里??现在他的心跳得非常快??他这次就要到达那里了??他走到第97排架子时向左一转,顺着两排架子之间狭长的过道急匆匆地走去??可是在过道尽头的地板上有个身影,一个正在地板上挪动的身影,好像是一头受了伤的动物??哈利的胃害怕得收紧了??兴奋得收紧了??他自己的嘴巴冒出了声音,那是一种尖厉的、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点儿人类的善意??“为我拿到它??把它拿下来,快??我不能碰它??但是你可以??”

  地板上的黑色身影稍微动了动。哈利看到一只手指又长又白的手紧紧抓住一根魔杖,在自己的胳膊末端举了起来??听到那个尖厉的、冷冰冰的声音说:“钻心剜骨!”

  地板上的男人疼得尖叫起来,他想站起身,但是扭动着身体摔倒了。哈利在笑。他扬起自己的魔杖,咒语停止了,那个身影呻吟着不再动弹。

  “黑魔头伏地魔正在等??”

  -477 ?地上的男人双臂在颤抖,他非常缓慢地将肩膀撑起几英寸,抬起了脑袋。他的脸染着血迹,很憔悴,疼得扭曲着,可还是带者刚毅不屈的神色。

  “你必须杀了我。”小天狼星小声说。

  “毫无疑问,我最后会这么做的。”那个冷冰冰的声音说,“但是你首先要把它拿来交给我,布莱克??你认为自己感受到的疼痛就这么多吗?再想想??我们接下来还有几个小时,没人能听到你的尖叫??”

  但是当伏地魔放下自己的魔杖时,有人尖叫起来;有人大声叫喊着,从一张灼热的桌子后面倒在身边冰凉的石头地板上。哈利摔倒在地时惊醒了,还在大声叫喊,他的伤疤火辣辣的,在他周围,礼堂里的人都被惊动了。

  -478 ?

 

第32章从火中归来

  “我不去??我用不着去学校医院??我不想??”

  哈利急促不清地说着,想挣脱托福迪教授,刚才托福迪教授在周围学生的注视下扶着哈利走到了外面的门厅里,现在正非常担心地看着他。

  “我一我很好,先一先生,”哈利结结巴巴地说,一边抹去脸上的汗水,“真的??我只是睡着了??做了个噩梦??”

  “考试的压力!”老巫师同情地说,颤巍巍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没事了,年轻人,没事了!好了,喝杯冰水,然后你打算回到礼堂去吗?考试快结束了,不过你也许能顺利地完成最后一个问题?”

  “是的,”哈利激动地说,“我的意思是??不??我已经做完了—— 尽量做完了,我觉得??我想??”

  “很好,很好,”老巫师温和地说,“我会收起你的试卷,我还是建议你好好躺一躺。”

  -479 ?“我会的,”哈利用力点了点头说,“非常感谢。”

  这位老人的脚后跟刚刚跨过门槛消失在礼堂里,哈利就立刻跑上大理石楼梯,顺着走廊飞奔,惹得路上的肖像们不高兴地嘟哝着。他又爬了几段楼梯,最后像一阵飓风似的突然闯进学校医院的两扇房门,弄得庞弗雷夫人—— 她正用勺子把一些鲜蓝色的液体喂进蒙太张开的嘴巴里—— 惊慌地尖叫起来。

  “波特,你在于什么?”

  “我想见麦格教授,”哈利气喘吁吁地说,他呼吸时觉得自己的肺正在被扯裂,“就现在??很紧急!”

  “她不在这里.波特,”庞弗雷夫人难过地说,“她今天上午被转送到圣芒戈医院去了。她这把年纪怎么经得起四个昏迷咒直接打在胸前?她没被他们杀死可真是个奇迹。”

  “她??走了?”哈利震惊地问。

  铃声在宿舍外面响了起来,他听到远处传来了隆隆的声音,那是楼上楼下的学生像平常一样拥进走廊时发出的动静。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庞弗雷夫人,心里越来越慌乱。

  没有可以通知的人了。邓布利多走了,海格走了,而哈利一直认为麦格教授还在,她也许有些急躁、固执,可总是值得信赖,总是在他们身边??“你这么吃惊,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波特。”庞弗雷夫人带着一种认同的表情说,“在白天他们谁也别想击昏米勒娃麦格!懦夫,那是??卑鄙的懦夫??要不是担心自己走了以后你们这些学生会出事,我会用辞职来抗议的。”

  “是的。”哈利茫然地说。

  他转过身,漫无目的地从医院大步走进拥挤的走廊,站在那里,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恐慌在他心中像毒气一样扩散开来。他头昏眼花,不知道该怎么办??罗恩和赫敏,一个声音在他脑袋里说。

  他又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推开挡在路上的学生,一点儿也没注意他们生气的抱怨声。他全速冲下两层楼,来到大理石楼梯顶端,这时他看到他们正急匆匆地朝自己走来。

  “哈利!”赫敏急忙说,她看上去很惊慌,“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你生病了吗?”“你去哪儿了?”罗恩问道。“跟我来,”哈利飞快地说,“来,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他领着他们顺着二楼的走廊走去,沿路从一个个门口打量着教室里面。他终于找到了一间空教室冲了进去,罗恩和赫敏一进来,他立刻在他们身后关上门,靠在门上,面对着他们。

  -480 ?“伏地魔抓住了小天狼星。”

  “什么?”

  “你怎么—— ?”

  “我看到了。就在刚才。我考试睡着的时候。”

  “可是—— 可是在什么地方?怎么抓住的?”赫敏问,她脸色苍白。

  “我不知道是怎么抓住的,”哈利说,“但是我很清楚在哪里。神秘事务司里有一间摆满架子的屋子,架子上全是玻璃球,他们就在第97排架子的尽头??那里有他想要的什么东西,他想利用小天狼星拿到这东西??他在折磨小天狼星??他说他最后会杀死小天狼星!”

  哈利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膝盖也是一样。他挪列一张桌子旁坐了上去,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们怎么到那儿去?”他问他们。

  大家沉默了一会。接着罗恩问道。“去—— 去哪儿?”

  “去神秘事务司,去救小天狼星!”哈利响亮地说。

  “但是—— 哈利??”罗恩虚弱地说。

  “什么?什么?”哈利说。

  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目瞪口呆地瞪着他,好像他在要求他们去做什么荒唐事一样。“哈利,”赫敏十分胆怯地说,“哦??怎么??伏地魔进入了魔法部,怎么会没有人发觉呢?”“我怎么知道?”哈利大声吼道,“问题是我们怎么进去!”

  “可是??哈利,好好想一想,”赫敏说着朝他迈了一步,“现在是下午五点钟??魔法部里肯定到处是工作人员??怎么可能没人看到伏地魔和小天狼星进去呢?哈利??在所有被通缉的巫师里,他们可能是最有名气的两个??你觉得他们能进入一座满是傲罗的建筑而不被发现吗?”

  “我不知道,也许伏地魔穿了隐形衣什么的!”哈利喊道.“不管怎样,每次我去神秘事务司,总是一个人也没有—— ”

  “你从来没去过那里,哈利,”赫敏轻轻地说,“你是梦见了那个地方,不过如此。”

  “那些不是普通的梦!”哈利一边冲着她大喊一边站起来也朝她走近了一步,想抓住她摇晃几下,“你怎么解释罗恩的爸爸那件事?那都是怎么回事呢?我怎么会知道他发生的那些事?”

  “他说到点子上了。”罗恩看着赫敏轻轻地说。

  “但这真是—— 真是太不可能了!”赫敏急得投办法地说,“哈利,小天狼星始终在格里莫广场,伏地魔怎么可能抓住他呢?”

  “小天狼星也许忍不住了,只想呼吸一些新鲜空气。”罗恩担心地说,“好长时间以来他一直很想离开那座房子—— ” “但是为什么,”赫敏坚持说,“伏地魔到底为什么想利用小天狼星拿到那件武器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可能有许多理由!”哈利对她大喊,“也许是因为伏地魔不在乎小天狼星的死活—— ” “你知道吗,我刚刚想到,”罗恩压低嗓门说,“小天狼星的堂姐是食死徒,对吗?也许他把该怎样拿到武器的秘密告诉了小天狼星!”“是啊—— 所以邓布利多很想把小天狼星一直关在屋子里!”哈利说。“瞧,不好意思,”赫敏喊道,“但是你们俩说得都没道理,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甚至不能证明伏地魔和小天狼星是不是在那个地方—— '’“赫敏,哈利看到他们了!”罗恩一边朝她转过身一边说。

  “好吧,”她说,她的表情虽然惊慌,但是很坚决,“我不得不说说这个—— ”

  “什么?”

  “你??这不是批评,哈利!但是你确实??稍微??我的意思是—— 你不认为自己有点儿—— 有点儿—— 太喜欢救人吗?”她问。

  哈利瞪着她。

  “这是什么意思,‘太喜欢救人’?”

  “嗯??你??”她显得更担忧了,“我的意思是??去年,比如说??在湖里??三强争霸赛期间??你不应该??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去救那个姓德拉库尔的小女孩??你有一点儿??失去了自制力??”一阵灼热、刺痛的怒火席卷了哈利全身;赫敏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提起他这个愚蠢的错误呢?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是棒极了,”赫敏赶忙说,显得确实被哈利脸上的表情吓呆了,“大家都觉得这件事干得好极了—— ” “真奇怪,”哈利咬着牙说,“我明明记得罗恩说我耽误了时间逞英雄??你是这么想的吗?你觉得我又想逞英雄了?”“不,不,不!”赫敏说,看上去吓环了,“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吧,那就把你想说的都倒出来吧,因为我们正在这里浪费时间!”哈利喊道。

  “我正想说—— 伏地魔了解你,哈利!他把金妮带到下面的密室,就是为了把你引到那里,这件事也一样,他知道你是那—— 那种会去营救小天狼星的人!如果他只是想让你进入神秘事—— ”

  “赫敏,不管他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把我引到那里,那都不要紧—— 他们已经把麦格送到圣芒戈医院去了,在霍格沃茨我们找不到凤凰社的人来说这件事,而-482 ?且如果我们不去,小天狼星就死定了!”

  “可是哈利—— 如果你的梦是—— 只是个梦呢?”

  哈利失望地大吼了一声。赫敏向后退了好几步,显得很惊恐。

  “你不明白!”哈利朝她喊道,“我不是在做噩梦,我不只是做梦!你认为学习大脑封闭术都是为了什么,你认为邓布利多为什么不想让我看到这些事情?因为它们是真的,赫敏—— 小天狼星确实被抓住了,我看到他了。伏地魔抓住了他,而且没有别人知道,那就意味着我们是惟一能救他的人,如果你不想这么做,那没问题,但我要去,明白吗?而且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在我从摄魂怪那里救出的人是你自己的时候,你并没有觉得我太喜欢救人,还有—— ”他朝罗恩转过身,“—— 在我从蛇怪那里救出的人是你妹妹时—— ”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有这种感觉!”罗恩激动地说。

  “可是哈利,你刚才说了,”赫敏激烈地说,“邓布利多希望你能学会不让这些事情进入你的大脑,要是你正确地运用了大脑封闭术,你就绝不会看到这—— ”

  “如果你认为我会装出没看到—— ”

  “小天狼星告诉过你,没有什么事情比学习封闭你的大脑更重要了!”

  “好,我猜他会说些不一样的话,如果他知道我刚才—— ”

  教室的门被打开了。哈利、罗恩和赫敏猛地转过身。金妮带着好奇的表情走了进来,卢娜紧跟在她身后,脸上还是平时那副漫无目的的表情。

  “嘿,”金妮用疑惑的口气说,“我们听出了哈利的声音。你们为什么大喊大叫呀?”

  “没你的事。”哈利粗鲁地说。

  金妮扬起了眉毛。

  “用不着拿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她冷静沉着地说,“我只是想自己是否能帮上忙。”

  “哼,你帮不了。”哈利简短地说。

  “你相当粗鲁,你知道的。”卢娜平静地说。

  哈利咒骂了一声转身要走。他现在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和卢娜洛夫古德说话。

  “等等,”赫敏突然说,“等等??哈利,她们能帮上忙。”

  哈利和罗恩看着她。

  “听着,”她急切地说,“哈利,我们需要证明小天狼星确实离开了总部。”

  “我告诉过你,我看到—— ”

  “哈利,我请求你,求你了!”赫敏绝望地说,“在我们去伦敦之前,请让我们查看一下小天狼星在不在家。如果我们查明他不在那里,那我发誓我肯定不会阻止你。我会跟你一起去,我会做—— 做任何事情去尽力救他。”

  -483 ?“小天狼星正在受折磨!”哈利喊道,“我们没工夫浪费时间了。”

  “可如果这是伏地魔的诡计呢,啥利,我们必须查看一下,我们必须这么做。”

  “用什么办法?”哈利质问道,“我们怎么去查看?”

  “我们必须用乌姆里奇的炉火,看看我们能否和他取得联系。”赫敏说,看上去她自己也被这个想法吓坏了,“我们要把乌姆里奇再引开一次,但是我们需要有人望风,这件事我们可以依靠金妮和卢娜。”

  金妮显然还在努力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马上说:“好吧,我们会这么做。”而卢娜说:“你说起‘小天狼星’的时候,是在说胖墩子勃德曼吗?”

  没人回答她。

  “好,”哈利咄咄逼人地对赫敏说,“好,要是你能想出个办法很快办到,那我就同意你的想法,不然我马上就去神秘事务司。”

  “神秘事务司?”卢娜说,表情略微有些惊讶,“可你怎么才能去那里呢?”

  哈利还是没理她。

  “好吧,”赫敏一边说一边绞着双手在课桌之间踱来踱去,“好吧??嗯??我们当中必须有一个人去找乌姆里奇,还—— 还要带她去别的地方,让她一直远离办公室。他可以对她这么说—— 让我想想—— 皮皮鬼正像平常一样忙着做什么坏事??”

  “我来干,”罗恩马上说,“我会告诉她,皮皮鬼正在捣毁变形课教室什么的,那个地方离她的办公室很远。如果我在路上碰到皮皮鬼,我也许能说服他去这么做。”

  赫敏没有反对捣毁变形课教室,这说明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

  “好的。”她说,一边继续踱步一边皱起了眉头,“现在,我们闯进去的时候。需要让学生们离她的办公室远远的,不然一些斯莱特林的学生肯定会去向她报告。”

  “卢娜和我可以站在走廊两头,”金妮飞快地说,“警告人们不要去那里,因为有人放出了大量锁喉毒气。”金妮这么快就编出了这个谎话,让赫敏显得很惊讶;金妮耸耸肩膀说:“弗雷德和乔治离开以前正打算这么做。”

  “好的,”赫敏说,“那么,哈利,你和我穿上隐形衣,我们悄悄进入办公室,你可以和小天狼星谈—— ”

  “他不在那里。赫敏!”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 可以查看一下小天狼星是否在家,同时我来望风,我觉得你不应该单独进去。李从窗户把那些嗅嗅送了进去,这说明那里是个弱点。”

  尽管又气又急,但哈利承认,赫敏提出陪他一起进入乌姆里奇的办公室是团结和忠诚的象征。

  -484 ?“我??好吧,多谢。”他嘟哝说。

  “好了,嗯,就算这些事情我们都能办到,我也不指望我们的时间能超过五分钟,”赫敏说,哈利好像接受了这个计划,让她看上去轻松多了,“因为费尔奇和那些讨厌的调查行动组正在到处转悠。”

  “五分钟应该足够了。”哈利说,“来吧,我们走—— ”

  “现在?”赫敏表情惊讶地说。

  “当然是现在!”哈利生气地说,“你想什么呢,我们要一直等到晚饭之后还是怎么着?赫敏,小天狼星正在受折磨呢!”

  “我—— 哦,好吧。”她失望地说,“你去拿隐形衣,我们会在乌姆里奇办公室走廊的尽头跟你会合,好吗?”

  哈利没有回答,而是猛地冲出教室,开始奋力挤过在外面转来转去的人群。向上跑了两层楼以后,他遇见了西莫和迪安,他们高兴地跟他打招呼,说他们正计划在公共休息室举办考试结束后的通宵庆祝会。哈利几乎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他匆忙爬过肖像洞El时,他们还在争论需要在黑市买多少黄油啤酒。他又爬出去时,隐形衣和小天狼星的小刀已经放在他的书包里,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刚才他没在身边。. “哈利,你愿意捐助一些加隆吗?哈罗德丁戈也许能卖给我们一些热火威士忌—— ”

  但是哈利已经顺着走廊飞奔而去,一两分钟后他跳下最后几级台阶,来到乌姆里奇办公室走廊的尽头与罗恩、赫敏、金妮和卢娜会合了。

  “拿到了。”他气喘吁吁地说,“准备开始吧?”

  “好吧,"一群高声喧哗的六年级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时,赫敏小声说,“那么罗恩—— 你去把乌姆里奇引开??金妮、卢娜,要是你们能把人们赶出走廊??哈利和我就会穿上隐形衣,等到没有人的时候??”

  罗恩大步走开了,在他走到通道尽头之前,一直能看到他火红色的头发;同时在另一个方向,金妮同样颜色鲜明的脑袋在周围推推挤挤的学生当中晃动着,后面跟着卢娜金色的脑袋。

  “到这边来。”赫敏低声说,抓住哈利的手腕把他拖到一个壁龛里,在那里的一根柱子上,一个中世纪巫师丑陋的石头脑袋正在喃喃自语。“你一你肯定自己没事吗,哈利?你的脸色还是很苍白。”

  “我没事。”他简短地回答了一句,从书包里抽出了隐形衣。实际上,他的伤疤正在隐隐作痛,但是疼得不那么厉害,这让他认为伏地魔还没有给小天狼星致命的打击;在伏地魔惩罚艾弗里时,他的伤疤要疼得多??“这里。”哈利说;他匆忙地把隐形衣披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他们站在那里,在前面那个半身石像嘟哝出来的拉丁话中仔细地倾听着。

  -485 ?“你们不能到这儿来!”金妮正对人群大声说,“不行,对不起,你们必须绕道走螺旋楼梯,刚才有人在这一带施放了锁喉毒气—— ” 他们听到人们在抱怨,有个不友善的声音说:“我看不到有毒气。”

  “那是因为它们没有颜色,”金妮用令人信服的口气恼火地说,“不过要是你想穿过毒气,那就请便吧,我们可以用你的尸体给下一个不相信我们的白痴做证明。”

  慢慢地,人群稀疏起来。关于锁喉毒气的新闻好像已经传开;人们再也不到这个方向来了。当附近的区域空无一人时,赫敏轻轻她说:“我觉得我们差不多该行动了,哈利—— 来吧,我们开始吧。”

  他们披着隐形衣向前走去。卢娜正背对着他们站在远处的走廊尽头。他们经过金妮旁边时,赫敏小声说:“好样的??别忘了信号!”“什么信号?”当他们到达乌姆里奇的门前时,哈利低声问。

  “要是他们看到乌姆里奇过来,就一起大声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赫敏回答说,这时哈利把小天狼星的小刀插进了门缝。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他们走进了办公室。

  那些艳丽俗气的猫咪正沐浴在黄昏前的阳光中,它们的盘子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但是除此之外,这间办公室还是像上次一样寂静,空无一人。赫敏松了口气。

  “在第二次嗅嗅事件以后,我还以为她也许会增加其他的安全措施呢。”

  他们脱下隐形衣;赫敏急忙走到窗户边,站在外面的人看不见的地方,拿出魔杖窥视着下面的场地。哈利冲向壁炉,抓起那罐飞路粉,朝炉膛里撒了一撮,那里立刻烧起了翠绿的火焰。他马上跪下,把脑袋伸进舞动的火焰喊道:“格里莫广场12号!”

  尽管他的膝盖仍然稳稳地跪在办公室冰凉的地板上一动不动,但他的脑袋开始旋转,就像刚刚从游乐场的转马上下来似的。他一直迎着旋转的烟灰眯紧眼睛,当旋转停止时,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看着格里莫广场12号那长长的、冷清的厨房。

  厨房里没有人。他已经料到会是这样,可是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时,似乎他的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炽热的不安和恐慌,让他措手不及。“小天狼星?”他喊道,“小天狼星,你在吗?”他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可除了炉火右边有一声轻微的拖着脚走路的声音外,没有一点儿回应。“谁在那儿?”他喊道,觉得那可能不过是一只老鼠。家养小精灵克利切悄悄溜进他的视线。尽管他的双手好像在最近受了重伤,裹着厚厚的绷带,但他看上去好像正在为什么事情感到非常高兴。

  -486 ?“是波特男孩的脑袋在炉火里。”克利切对着空荡荡的厨房说,他鬼鬼祟祟的,用古怪、得意的眼光偷偷瞥了瞥哈利,“克利切很奇怪,他来做什么?”

  “小天狼星在哪儿,克利切?”哈利问道。

  家养小精灵喘息着轻声笑了。

  “主人出去了,哈利波特。”

  “他去哪儿了?他去哪儿了,克利切?”

  克利切只是咯咯地笑。

  “我警告你!”哈利说,他心里完全清楚,凭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根本没办法惩罚克利切,“卢平呢?疯眼汉呢?随便哪一个都行,他们有人在吗?”

  “除了克利切,谁都不在!”小精灵兴高采烈地说,同时转身背对哈利开始慢慢走向厨房另一头的房门,“克利切认为现在自己应该去和女主人聊上一小会儿了。是啊,他很久都没找到机会了,克利切的主人总是让他远离她—— ”

  “小天狼星去哪儿了?”哈利在小精灵身后大声喊道,“克利切,他去神秘事务司了吗?”克利切原地停了下来。哈利穿过面前像树林一样的椅子腿,只能辨认出他光秃的后脑勺。“主人没有告诉可怜的克利切他要去哪里。”小精灵轻声说。

  “但是你知道!”哈利喊道,“是不是?你知道他在哪儿!”

  一阵静默之后,小精灵发出了最为响亮的咯咯笑声。

  “主人不会从神秘事务司回来了!”他高兴地说,“克利切和他的女主人又可以不受打扰了!”

  他急匆匆地朝前走去,穿过房门消失在大厅里。

  “你—— !”

  哈利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诅咒或者辱骂的话,就觉得头顶一阵剧痛;他吸进了很多烟灰,呛得喘不过气来,发觉自己正穿过火焰被往后拽着。最后,在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惧中,他仰着头看见了乌姆里奇苍白、宽大的面孔。她揪住他的头发把他从炉火里拖了出来,正竭力向后扳他的脖子,仿佛想让他的喉咙裂开似的。

  “你认为,”她小声地说,又把哈利的脖子向后扳了一些,所以哈利现在正望着天花板,“在两只嗅嗅之后,我还会再让一只捡垃圾的肮脏小动物背着我进入我的办公室吗?第二只嗅嗅进来以后,我就在房门上设置了一圈窃贼感应咒,你这傻小子。拿走他的魔杖,”她朝哈利看不到的什么人大声说,哈利感到一只手在他长袍的前胸口袋里摸索起来,取走了魔杖,“还有她的。”

  哈利听到了门边的扭打声,他知道,赫敏的魔杖也被夺走了。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在我的办公室里。”乌姆里奇一边说一边晃动着揪住-487 ?哈利头发的那只拳头,所以哈利也摇摇晃晃的。

  “我是—— 想拿我的火弩箭!”他用嘶哑的声音说。

  “骗子。”乌姆里奇又开始摇晃他的脑袋,“你的火弩箭在地下室里被看得牢牢的,你知道得很清楚,波特。你的脑袋在我的炉火里。你在和谁联络?”

  “没人—— ”哈利说着想挣脱她。他觉得一些头发和头皮分离了。

  “骗子!”乌姆里奇喊道。她把哈利从自己身边推了出去,哈利猛地撞在了桌子上。现在他看到赫敏被米里森伯斯德拧住双手顶在墙上。马尔福斜倚着窗台,一边得意地笑着一边用一只手把哈利的魔杖抛上半空再接住。

  外面一阵混乱,几个高大的斯莱特林学生走了进来,各自抓着罗恩、金妮、卢娜和—— 让哈利感到迷惑不解的是—— 纳威,他被克拉布勒住脖子动弹不得,看上去都快窒息了。他们四个人的嘴里全都被堵上了东西。

  “把他们都抓住了。”沃林顿说着粗暴地把罗恩推进了屋子。“这一个,”他用一根粗手指捅了捅纳威,“想阻止我抓她,”他指了指金妮,而金妮此时正设法去踢抓着她的大个子斯莱特林女生的小腿,“所以我把他也带来了。”

  “很好,很好,”乌姆里奇看着正在挣扎的金妮说,“好啊,看来不久以后,霍格沃茨这块地方就一个韦斯莱也没有了,对吗?”’马尔福谄媚地笑了起来,鸟姆里奇露出了开心、得意的笑容。她坐在一张蒙着印花棉布的扶手椅上,眨着眼睛抬头看着俘虏们,就像一只花圃里的癞蛤蟆。

  “那么,波特,”她说,“你在我的办公室周围布置了哨兵,还派这个傻瓜,”她朝罗恩点了点头—— 马尔福笑得更响了—— “告诉我皮皮鬼正在变形课教室里大肆破坏,可是我很清楚,他正忙着在学校所有望远镜的目镜上涂墨水—— 费尔奇先生刚刚向我这样报告的。

  “很明显,和那个人谈话对你来说非常重要。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吗?还是杂种海格?我不相信那是米勒娃麦格,我听说她伤势重得还不能跟任何人说话呢。”

  听了这句话,马尔福和一些调查行动组的成员笑得更开心了。哈利觉得心里充满了愤恨,身上直发抖。

  “我和谁谈话不关你的事。”他咆哮着说。

  乌姆里奇松弛的脸好像绷紧了。

  “很好,”她用最吓人、最虚伪的温和口气说,“很好,波特先生??我给过你向我主动坦白的机会。可你拒绝了。我别无选择,只好强迫你。德拉科—— 把斯内普教授找来。”

  马尔福把哈利的魔杖装进长袍,得意地笑着离开了屋子,但是哈利几乎没注意到他。他刚刚意识到一件事情;他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蠢,把这件事忘得一千二净。他认为所有凤凰社的成员,所有那些可以帮助他拯救小天狼星的人,都走了—— 但是他错了。依然有个凤凰社的成员在霍格沃茨—— 那就是斯内普。

  斯莱特林们努力控制罗恩他们时发出了一些挣扎和扭动声,除此以外,办公室里一片沉寂。罗恩想挣脱沃林顿那只勒住他脖子的胳膊,嘴唇上流出的血正滴落到乌姆里奇的地毯上;被紧紧抓住上臂的金妮仍然想猛跺那个六年级斯莱特林女生的脚;纳威使劲拽着克拉布的胳膊,脸色渐渐变得越来越紫;赫敏在徒劳地想甩开米里森伯斯德。只有卢娜无精打采地站在抓住她的人的身边,茫然地望着窗外,就像对这件事感到相当腻烦似的。

  哈利又看了看乌姆里奇,她正紧紧地盯着他。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德拉科‘马尔福走进房间,敞着门等斯内普进来。哈利故意板起面孔露出平静的表情。

  “你想见我,校长?”斯内普说。他带着冷淡的表情,扫了一眼每一位正在挣扎的学生。

  “啊,斯内普教授,”乌姆里奇说着,满面笑容地站了起来,“是的,我想再要一瓶吐真剂,越快越好,拜托了。”

  “上一次你拿走了我最后一瓶审问波特,”他说,一边透过油腻腻的、窗帘似的黑头发冷冷地打量着她,“想必你没全用完吧?我告诉过你,三滴就足够了。”

  乌姆里奇脸红了。

  “你能再配制一些吗?”她说,她的声音越发甜蜜得像小女孩一样,她恼火的时候总是这样。

  “当然,”斯内普撇撇嘴说,“那需要整整一个月亮周期才能配制成,所以我会在大约一个月的时间里给你准备好。”

  “一个月?”乌姆里奇粗声喊道,像癞蛤蟆一样提高了嗓门,“一个月?可我今晚就要,斯内普!我刚才发现波特在用我的炉火和一个或者几个不知名的人联络!”

  “真的吗?”斯内普说着扭头看着哈利,第一次稍稍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嗯,我并不奇怪。波特从来就没有表现出多少想遵守校规的意思。”

  他冷漠的黑眼睛厌恶地盯着哈利的眼睛,哈利毫不畏缩地迎向他的目光,集中精力想着自己在梦中看到的事情,希望斯内普能在他的大脑中读到这些,好弄明白??“我想审问他!”乌姆里奇大叫道,斯内普的视线离开了哈利,又回到乌姆里奇那猛烈抽搐的脸上,“我希望你能给我一剂魔药,好迫使他告诉我真相!”

  “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斯内普平静地说,“我没有多余的吐真剂了。除非你希望让波特中毒—— 如果你真想这么做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对你极为赞同—— 否则我没办法帮助你。惟一的麻烦是,大多数毒液的效力太快,快得受害-489 ?者郡没有多少时间说出实话。”斯内普又看了看哈利。哈利盯着斯内普,竭力想和他无声地交流。伏地魔在神秘事务司抓住了小天狼星,他拼命地想着,伏地魔抓住了小天狼星—— “你还在留用察看期!”乌姆里奇教授尖声喊道,斯内普又看着她,微微扬起了眉毛。“你故意不帮忙!卢修斯马尔福总是对你极为赞赏,我本来期望你的表现会更好一些!立刻滚出我的办公室!”斯内普朝她讥讽地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哈利知道,最后一个能通知凤凰社的机会就要走出房门了。

  “他抓住大脚板了!”他喊道,“他在藏着那个东西的地方抓住了大脚板!”

  斯内普一只手搭在乌姆里奇的门把手上,停住了脚步。

  “大脚板?”乌姆里奇教授喊道,急切地看看哈利又看看斯内普,“什么是大脚板?什么地方藏了什么?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斯内普?”

  斯内普回过身来看着哈利。他的神情高深莫测。哈利不知道他是否理解了,但是他不敢当着乌姆里奇的面讲得更清楚一些。

  “我不清楚。”斯内普冷冷地说,“波特,在我想让别人朝我胡乱喊叫时,我会给你一份胡话饮料。另外克拉布,你勒得稍微轻一点。要是隆巴顿被憋死了,那就意味着要写许多冗长乏味的报告。如果你申请一份工作的话,恐怕我还不得不在你的鉴定里提到这一点。”

  他砰的一声关上身后的门,使哈利觉得比刚才更加慌乱了:斯内普是他最后的希望。他看着乌姆里奇,她好像也有同感;她的胸膛气急败坏地起伏着。

  “很好,”她说着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很好??我没有别的选择了??这比学校的纪律更重要??这关系到魔法部的安全??是的??是的??”

  她好像在自言自语,说服自己做什么事情。她不安地左右摇晃着身体,用魔杖敲打着空空的掌心盯着哈利,呼吸急促。哈利看着她时,觉得自己离了魔杖真是束手无策。

  “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波特??我实在不愿意,”乌姆里奇一边说一边仍旧在原地烦躁不安地晃动着,“可有时候事实证明,正当地运用??我确信部长会理解我别无选择??”

  马尔福脸上带着渴望的表情望着她。“钻心咒应该能让你开口。”乌姆里奇轻轻地说。“不!”赫敏尖叫道,“乌姆里奇教授—— 这是违法的。” 但是乌姆里奇没听到。哈利以前从来没见过她脸上那种凶恶、急切、兴奋的表情。她扬起了魔杖。

  “部长不会希望你违反法律,乌姆里奇教授!”赫敏大喊道。

  “只要不让廉奈利知道,就不会让他不高兴。”乌姆里奇说。她微微喘息着,用魔杖来回指着哈利身上不同的地方,显然想决定哪一处会伤害得最厉害。“例如他从来不知道我在去年夏天命令摄魂怪去追赶波特,但是他很高兴能有个机会开除他,现在也一样。”

  “是你?”哈利气喘吁吁地说,“你派摄魂怪来追赶我?”

  “必须有人行动起来。”乌姆里奇低声说,她的魔杖停了下来,然后指向了哈利的额头,“他们都在嘀咕,想用什么办法让你闭嘴—— 让你信誉扫地—— 但是只有我采取了实际行动??可你设法逃掉了,对吗,波特?但是今天不会了,现在不会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喊道,“钻心—— ”

  “不!”赫敏在米里森伯斯德身后嘶哑地喊道,“不—— 哈利—— 我们必须告诉她!”“绝不!”哈利大声喊道,瞪着他仅能看到的赫敏那一小部分身体。“我们必须告诉她,哈利,反正她也会逼着你说出来,那有??有什么意义呢?”赫敏开始在米里森伯斯德的长袍后面软弱地哭了起来。米里森立刻不再把她顶在墙上,而且马上露出厌恶的表情避开了她。“很好,很好,很好!”乌姆里奇得意洋洋地说,“这位问题多小姐要给我们一些答案了!那就过来吧,小丫头,过来!”“哦—— 我的—— 需—— 不!”罗恩透过塞在嘴巴里的东西喊道。

  金妮瞪着赫敏,就像以前从来没见过她似的。纳威仍然憋得透不过气来,但是也在盯着她。不过哈利刚刚注意到,尽管赫敏在用双手捂着脸拼命呜咽,但是却没有一滴眼泪。

  “我—— 我对不起大家,” 赫敏说,“但是—— 我受不了了—— ”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小丫头!”乌姆里奇说着抓住赫敏的双肩,把她按在蒙着印花棉布的椅子上,接着朝她倾过身子,“那么??波特刚才在和谁联络?”

  “嗯,”赫敏用双手捂着脸哽咽了一下,“嗯,他是想和邓布利多教授说话。”

  罗恩突然一动不动,睁大了眼睛;金妮不再试着猛跺抓住她的斯莱特林学生的脚趾;甚至连卢娜都显得略微有些惊讶。幸好乌姆里奇和她的爪牙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赫敏,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些可疑的迹象。“邓布利多?”乌姆里奇热切地问,“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嗯??不!”赫敏呜咽着说,“我们试过对角巷的破釜酒吧和三把扫帚,甚至还有猪头—— ” “蠢丫头—— 整个魔法部都在找邓布利多,他不会坐在一间酒吧里的!”乌姆里奇喊道,她脸上的每一道松垂的皱纹上都显露出失望的神色。

  “可是—— 可是我们必须告诉他一些重要的事情!”赫敏哭着说,双手把脸捂得更紧了,哈利知道她这么做并不是因为非常痛苦,而是在遮掩依然没有眼泪的面颊。

  “是吗?”乌姆里奇说,突然又兴奋起来,“你们要告诉他什么?”

  “我们??我们要告诉他,那个准—— 准备好了!”赫敏哽咽着说。

  “什么准备好了?”乌姆里奇质问道,现在她又抓住了赫敏的双肩,轻轻摇晃着她,“什么准备好了,小丫头?”

  “那??那件武器。”赫敏说。

  “武器?武器?”乌姆里奇问,她的双眼好像兴奋得快弹出来了,“你们在研究某种反抗的办法?一件你们可以用来反对魔法部的武器?当然是在邓布利多的命令下了?”

  “是一是一是的,”赫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但是还没完成,他就不得不离开了,可现一现一现在我们为他完成了,我们没一没一没法找到他,好一好一好告诉他!”

  “那是什么样的武器?”乌姆里奇严厉地问道,短粗的双手仍然紧紧抓着赫敏的双肩。

  “我们不是非一非一非常了解那个武器,”赫敏一边说一边大声抽着鼻子,“我们只一只一只做了邓布利多教一教一教授吩咐我们去一去一去做的事情。”

  乌姆里奇直起身,看上去兴高采烈。

  “带我去找那件武器。”她说。

  “我不想给??他们看。”赫敏尖声说着,从指缝里看了一下周围的斯莱特林们。

  “轮不到你来讲条件。”乌姆里奇严厉地说。

  “好吧,”赫敏说着又捂着脸呜咽起来,“好吧??让他们看看它吧,我希望他们能用它来对付你!实际上,我希望你叫很多人来看!那一那会是你应得的报应—— 哦,我会高兴的,如果整一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它在哪里,还有怎么运一运用它,要是你惹恼了他们,他们就能报复你!”

  这些话对乌姆里奇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她立刻满腹狐疑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调查行动组,她那对癞蛤蟆眼在马尔福身上停留了片刻,马尔福没能来得及掩去脸上急切、贪婪的神情。

  乌姆里奇仔细地看了赫敏好一会儿,然后用她自以为慈母般的口气说:“好吧,亲爱的,只有你和我去那里??我们也带上波特,行吗?现在,站起来吧。”“教授,”马尔福急切地说,“乌姆里奇教授,我觉得一些行动组成员应该跟你一起去。好照应—— ”

  -492 ?“我是个完全称职的魔法部官员,马尔福。你真以为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两个没有魔杖的十来岁小孩吗?”乌姆里奇尖刻地问道。“不管怎样,这件武器听上去好像不适合让学生看到。你留在这里直到我回来,确保这些人一个不要—— ”她朝罗恩、金妮、纳威和卢娜做了个手势,“—— 跑掉。”

  “没问题。”马尔福绷着脸失望地说。

  “你们两个可以走在我前面,给我领路。”乌姆里奇用魔杖指着哈利和赫敏说,“带路吧。”

  -493

 


第33章战斗与飞行

  哈利不知道赫敏打算做什么,甚至都不清楚她是否已经有了某种打算。他离开半步之遥跟在她身后,沿着乌姆里奇办公室外的走廊缓缓地向前走去.心里想着如果自己看上去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那可太容易让人起疑了。乌姆里奇紧跟在他们后面,近得足以让哈利听得见她粗重的呼吸声,所以他不敢跟赫敏说话。

  赫敏领着他们走下楼梯进入门厅。响亮的喧嚣声与餐具在盘子上发出的当啷声穿过通向礼堂的大门在门厅里回响着。哈利简直难以置信,就在仅仅二十英尺之外,人们正在享用晚餐,庆祝考试结束,对别的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赫敏径直穿过栎木大门走下石头台阶,走进傍晚温和的空气中。太阳正在禁林的树梢那边渐渐西沉,赫敏故意大步穿过草地—— 乌姆里奇小跑着跟上她—— 他们身后长长的黑影像斗篷一样在草地上泛起波纹。

  “它藏在海格的小棚子里,是不是?”乌姆里奇在哈利耳边急切地问道。

  “当然不是。”赫敏断然地说,“海格可能会不小心泄露出去的。”“没错,”乌姆里奇说,她好像越发兴奋了,“没错,海格确实可能这样做,当然了,这个杂种大怪物??”

  她笑了起来。哈利真想转过身去掐住她的喉咙,但是他忍住了。他的伤疤在傍晚柔和的微风中悸动作痛,但还没有灼痛到极点。他知道,如果伏地魔将要开始杀戮,自己的伤疤一定会有那样的感觉。

  “那么??它在哪儿呢?”当赫敏继续大步走向禁林时,乌姆里奇带着几分怀疑的语气问道。

  “当然在那儿了。”赫敏指着黑黢黢的树木说,“它只能在不会被学生们偶然发现的某个地方,不是吗?”

  “当然,”乌姆里奇说,不过现在她听起来有些不安了,“当然??很好,那么??你们俩始终要走在我前面。”

  “噢,如果让我们走在前面的话,我们可不可以用一下你的魔杖?”哈利问她。

  “不,我觉得不行,波特先生。”乌姆里奇甜甜地说着,用她的魔杖戳了戳哈利的脊背,“恐怕魔法部会认为,我的生命比你们的要有价值得多。”

  当他们来到第一排树木阴森的树阴下时,哈利想截住赫敏的目光;在他看来,不带魔杖就进入禁林比起他们到今天傍晚为止所做过的任何事情都更冒失。但赫敏只是轻蔑地扫了一眼乌姆里奇,接着径直冲进了树林里,步子快得让短腿的乌姆里奇很难跟得上。

  “它在里面很远的地方吗?”乌姆里奇问道,这时她的长袍被荆棘扯破了。

  “哦,是的,”赫敏说,“没错,它被藏得很严实。”

  哈利更加疑惑了。赫敏走的并不是他们去看望格洛普时的那条小路,而是三年前自己去怪物阿拉戈克的巢穴时走的路。当时赫敏并没有跟着他;哈利怀疑,她根本不清楚危险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嗯—— 你确定就是这条路吗?”他话里有话地问赫敏。

  “对,没错。”赫敏一边斩钉截铁地回答一边穿过低矮的丛林,弄出一阵在哈利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的巨大动静。在他们后面,乌姆里奇被一棵倒在地上的小树绊倒了,可他们俩谁都没有停下把她扶起来;赫敏只是一个劲儿地大步向前走,一边还扭过头大声对后面喊着:“就在前面,不远了!”

  “赫敏,声音小点儿,”哈利嘟哝着急忙追上她,“这里会有东西听到的—— ”

  “我就是想让它们听到,”赫敏轻轻地说,此时乌姆里奇正从他们身后小跑上来,弄出了不小的动静,“你会明白的??”

  他们好像又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们来到禁林深处,浓密的树冠遮住了所有的光线。哈利感觉自己正被看不到的眼睛注视着,以前他在禁林里曾经有过这种感觉。

  -495 ?“还有多远?”乌姆里奇在他身后生气地问。

  “现在已经不远了!”当他们走到一片朦胧、潮湿的空地上时,赫敏喊道,“只差一点儿—— ”

  一支箭从空中飞过,砰的一声恰好落在赫敏头顶上方的树上,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突然马蹄声响彻空中,哈利能够感觉到禁林的地面正在颤动。乌姆里奇小声尖叫了一声,把哈利当成盾牌推到了前面。

  哈利挣脱了她,转过身来。大约五_卜个马人出现在四面八方,拉弓搭箭瞄向哈利、赫敏和乌姆里奇。他们慢慢地退到空地中央,乌姆里奇吓得小声呜咽起来,听上去怪怪的。哈利看了看旁边的赫敏,她的脸上正带着得意的微笑。

  “你们是谁?”一个声音问道。

  哈利朝左边望去。那个叫玛格瑞的红棕色马人离开包围圈向他们走过来:他的弓像其他马人一样举了起来。在哈利右边,乌姆里奇还在抽泣,她的魔杖指向正在逼近的马人,抖得很厉害。

  “我刚才问你们是谁,人类。”玛格瑞的语气很粗暴。“我是多洛雷斯乌姆里奇!”乌姆里奇用尖厉的声音害怕地说,“魔法部高级副部长兼霍格沃茨校长和高级调查官!”“你是魔法部的?”玛格瑞说,这时包围圈中的很多马人开始骚动起来。“是的,”乌姆里奇说,嗓门更高了,“所以你们小心点!按照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颁布的法律,像你们这样的杂种对人类的任何攻击—— ” “你叫我们什么?”一个看起来很狂野的黑色马人喊道,哈利认出他是贝恩。四周的马人发出一片低沉的怒吼,拉紧了弓弦。

  “不要这样叫他们!”赫敏急切地说,可乌姆里奇好像没有听见。她仍在用抖动的魔杖指着玛格瑞,继续说,“法律的第十五条第二款明确规定:被认为具有接近人类智力的魔法生物必须对它们的攻击行为负责—— ”

  “接近人类的智力?”玛格瑞重复着,贝恩与其他几个马人愤怒地咆哮着,用蹄子刨着地面,“我们认为这是个莫大的污辱,人类!谢天谢地,我们的智慧远远超过你们。”

  “你们在我们的禁林里干什么?”一个脸上有深深皱纹的灰色马人吼道,哈利与赫敏上一次来禁林时曾经遇到过他,“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你们的禁林?”乌姆里奇仍然在哆嗦,但是现在看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还因为愤慨,“我要提醒你们,你们能够住在这里是因为魔法部允许你们在一定的地域—— ”

  一支箭低低地掠过空中,贴着她的头皮穿过她灰褐色的头发:她吓得刺耳地尖叫一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一些马人满意地欢呼起来,另一些则粗声大笑。他们狂野的、马嘶般的笑声在光线昏暗的空地上回荡着,他们用蹄子刨地的景象让人心惊胆战。

  “现在这究竟是谁的禁林,人类?”贝恩大吼道。

  “肮脏的杂种!”乌姆里奇尖声喊道,双手仍然紧紧抱住脑袋,“野兽!没规矩的畜生!”

  “闭嘴!”赫敏喊道,可是太晚了—— 乌姆里奇用魔杖指着玛格瑞,扯着嗓门叫道:“速速禁锢!”

  一条粗蛇一般的绳子从半空中飞来,自动地紧紧缠住马人的躯体,绑住了他的胳膊。他一声吼叫,后腿撑地直立起来,想挣脱那根绳子,其他的马人被激怒了。

  哈利一把抓住赫敏,把她拉倒在地;他们趴在禁林的地面上,当雷鸣般的马蹄声四面响起时,哈利在刹那间感到了一阵恐惧,但是马人们跳过了他们,围着他们愤怒地咆哮着,尖叫着。

  “不—— ”他听到了乌姆里奇的尖叫声,“不—— 不??我是高级副部长??你们不能—— 放开我,你们这帮畜生??不—— !”

  哈利看到红光一闪,知道她想击昏一个马人;接着她大声尖叫起来。哈利把头抬起一点几,看到乌姆里奇被贝恩从后面抓起举到空中,扭动着身子狂呼乱叫。魔杖从她手中坠落到地上,哈利心中一动。如果他可以够着它——可当他伸出一只手去够魔杖时,一个马人的蹄子重重地踏在魔杖上,它彻底断成了两截。

  “好了!”哈利耳边响起一声怒吼,一只毛茸茸的胳膊从上面伸向他把他拽了起来。赫敏也同样被拉了起来。哈利越过马人正在跃动的各种颜色的脊背和脑袋,从他们上方望去,看到乌姆里奇被穿过树林的贝恩带走了。她不停地尖叫着,但是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被周围马蹄的践踏声淹没。

  “他们怎么办?”脸上有深深皱纹的灰色马人抓着赫敏说。

  “他们还小,”在哈利身后,一个忧郁的声音慢慢地说,“我们不攻击马驹。”

  “是他们把她带到这里来的,罗南,”同样死死抓着哈利的那个马人回答说,“而且他们也不是很小??这个已经快成年了??”

  他拎住哈利的长袍领子晃了晃。

  “求求你们,”赫敏气喘吁吁地说,“请不要伤害我们,我们跟她想的不一样,我们不是魔法部的雇员!我们来到这里只是希望你们能帮我们赶走她。”

  从抓住赫敏的那个灰色马人的表情看,哈利立刻意识到,她说这句话是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那个灰色马人扭过头去,两条后腿狂怒地蹬踏着地面,咆哮着:“你看到了吗,罗南?他们已经像他们的同类一样傲慢了!这么说,我们刚才为你们做了一件卑贱的事,是不是,人类女孩?是不是我们的行为就像你的仆人,像驯服的猎狗一样赶走了你们的敌人?”

  -497 ?“不是的!”赫敏吓得尖声说,“求求你们——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 帮我们一把—— ”

  不过她好像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我们不帮助人类!”抓着啥利的马人吼叫着,手揪得更紧了,同时他还稍微挺了挺身子,这样一来哈利的双脚立刻离开了地面,“我们是跟你们不一样的种族,而且我们为此感到骄傲。我们不会允许你们离开这里,炫耀什么我们在服从你们的命令!”

  “我们要说的意思不是这样的!”哈利叫喊着,“我们知道,你们刚才做那些事情并不是因为我们的意愿—— ”

  但是似乎没有人在听他说话。

  一个长着胡子的马人在这群马人后面喊道:“他们不请自来,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这句话赢得了一声赞同的吼叫,一个暗褐色的马人大喊:“可以像处置刚才那个女人一样处置他们。”

  “你们说过你们不会伤害无辜的!”赫敏喊着,现在真的有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了,“我们没有做任何伤害你们的事情,我们没有使用魔杖,也没有威胁你们,我们只是想回到学校里去,请让我们回去吧—— ”

  “我们并不是都跟那个叛徒费伦泽一样,人类女孩。”灰色马人喊道,他的同伴爆发出更多马嘶般的吼声表示赞许,“或许你们把我们当成很擅言谈的马了?我们是上了年纪的人,不会容忍巫师的侵犯与侮辱!我们不认可你们的法律,我们不承认你们的优越性,我们是—— ”

  但是他们没能昕到马人是什么,因为这时一声巨晌从空地边缘传来,声音大得让哈利、赫敏和大约五十个马人在内的所有空地上的人都向周围望去。抓着哈利的马人松开手,双手迅速仲向自己的弓和箭筒,哈利又一次落在地上,赫敏也被扔在了地上。随着两棵粗壮的树干被吓人地分开,格洛普的巨大身形出现在缺口中,哈利急忙朝赫敏跑去。

  离哈利最近的马人退到后面的马人中;整个空地变成了由许多准备发射的弓箭构成的森林,这些弓箭全部瞄向了赫然耸立在他们头顶上,正好在树枝形成的浓密树冠底下的那张巨大的灰色脸庞。格洛普傻乎乎地张开歪斜的嘴巴;他们可以看到他那砖头似的黄牙在半明半暗中闪着微光。他眯着那双呆滞的淤泥色的眼睛,低头盯着脚边的这些动物。断了的绳索拖在他两只脚脖子的后面。

  他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哈格尔。”

  哈利不知道“哈格尔”是什么意思,出自什么语言,不过他也不怎么关心;他注视着格洛普的双脚,这双脚几乎与哈利的身高一样长。赫敏紧紧抓住哈利的-498 ?胳膊;马人们默不作声地抬头盯着这个巨人,而他继续打量着他们,巨大的、圆滚滚的脑袋左右摆动着,好像在寻找他失落的什么东西。

  “哈格尔!”他又说了一遍,语气更加急切了。

  “离开这里,巨人!”玛格瑞喊道,“我们不欢迎你!”

  这句话对格洛普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他稍稍俯下身子(马人们拉满了弓),接着吼道:“哈格尔!”

  现在一些马人看上去有些害怕了。赫敏倒吸了一口气。

  “哈利!”她对哈利小声说,“我猜他是想说海格!”

  就在这一刹那,格洛普发现了他们,一大群马人们当中惟一的两个人类。他的头又往下低了大约一英尺左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当他再一次张大嘴,用低沉的、隆隆的声音说出“赫米”时,哈利能够感觉到赫敏正在发抖。

  “天哪,”赫敏说,她紧紧地抓着哈利的一只胳膊,哈利觉得胳膊越来越麻木,而且她看起来快昏过去了,“他—— 他还记得!”

  “赫米!”格洛普吼道,“哈格尔哪里?”

  “我不知道!”赫敏害怕极了,尖叫着说,“很抱歉,格洛普,我不知道!”

  “格洛普要哈格尔!”

  巨人一只又大又重的手向他们伸了下来。赫敏吓得尖叫一声,往后跑了几步摔倒了。这只手猛地向哈利扫来,其间将一个雪白马人撞倒在地,没有魔杖的哈利准备用拳头猛击、用脚踢、用牙咬或者其他任何方式来抵抗。

  马人们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格洛普张开的手指离哈利只有一英尺了,五十支箭掠过空中射向巨人,像雨点一般击中了他那张巨大的脸庞。他又疼又恼,大声嚎叫起来,挺直了身子,用他巨大的双手搓揉着面颊,箭杆折断了,而箭头却陷得更深。

  他狂叫着,跺着巨大的双脚,马人们向四周逃散;哈利扶起赫敏时,被巨人卵石般大小的血滴淋了一身,为了躲藏到树木中,他们两个尽快向前跑去。一跑到地方,他们就回头张望着;格洛普满脸流着血,冲着马人们盲目地乱抓过去;那些马入慌乱无序地撤退着,穿过空地另一边的树木奔驰而去。哈利和赫敏看到,格洛普又狂怒地嚎叫一声向他们扑了过去,一路上撞折了旁边更多的树木。

  “天哪,别,”赫敏说,她抖得相当厉害,连腿都软了,“哦,太可怕了。他会把他们全部干掉的??”

  “老实说,我不是很担心这个。”哈利痛苦地说。

  奔驰的马人和跌跌撞撞的巨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了。当哈利倾听这些声音的时候,他的伤疤又一次猛烈地悸动起来,一阵恐惧掠过了他的心头。

  他们已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和哈利做那个梦时相比,能够营救小天狼星的可能性更小了。哈利失去了魔杖,而且他们还被困在禁林中央,什么交通工具-499 ?都没有。

  “好主意,”哈利拍了赫敏一下,努力排解心中的怨气,“真是个好主意。现在我们要从这儿去哪儿?”

  “我们得回到城堡里去。”赫敏无力地说。

  “等我们回到那里时,小天狼星可能已经死了!”哈利一边说一边气冲冲地踢着身边的一棵树。头顶上突然晌起吱吱的尖锐叫声,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愤怒的护树罗锅正冲着自己张开长长的、树枝般的手指。

  “看来,没有魔杖我们什么事也做不了。”赫敏绝望地说,费力地站了起来。“不管怎样,哈利,你到底打算怎么去大老远的伦敦?”

  “是呀,我们刚才也在琢磨这件事呢。”从赫敏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哈利和赫敏本能地紧靠在一起,朝树林中仔细张望。

  罗恩出现在视线中,身后紧跟着金妮、纳威和卢娜。他们看起来都有些狼狈不堪—— 金妮的脸颊从上至下挂着几道长长的划痕;纳威的右眼肿起个紫色大包;罗恩的嘴唇还在流血,而且比以前更严重了—— 但是他们看起来还是兴高采烈的。

  “那么,”罗恩说着拨开一根低垂的树枝,把哈利的魔杖递了过来,“有什么主意了吗?”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哈利一边惊异地问道,一边从罗恩手里接过魔杖。

  “几个昏迷咒,一个缴械咒,纳威念了个出色的障碍咒,”罗恩乐呵呵地说着又递过赫敏的魔杖,“但是,最棒的要数金妮,她给马尔福施了个—— 蝙蝠精咒—— 真是妙极了,他整张脸都被扑扇着翅膀的怪物盖满了。总之,我们从窗户里看见你们正朝禁林里走,就跟上来了。你们对乌姆里奇做了些什么啊?”

  “她被带走了,”哈利说,“一群马人干的。”

  “他们把你们留下了?”金妮一脸惊讶地问道。

  “不是的,他们被格洛普赶跑了。”哈利说。

  “格洛普是谁?”卢娜好奇地问道。

  “是海格的小弟弟。”罗恩立刻说,“好了,别管这些了。哈利,你在炉火里发现了什么?是神秘人抓住小天狼星了,还是—— ”

  “是的,”哈利说,这时候他的伤疤又感到一阵强烈的刺痛,“而且我确信他还活着,但是我不知道我们用什么办法才能到那里去救他。”

  大家沉默了,看上去都非常担心;他们面临的困难似乎难以克服。

  “那么,我们只有飞过去了,不是吗?”卢娜用哈利从未听到过的平淡口气说。

  “好吧。”哈利烦躁地说着朝她转过身,“首先,要是把你也算进来,那这个‘我们’就会什么事也干不成;第二,我们当中只有罗恩一个人的飞天扫帚没有被巨怪保安看守着,所以—— ”

  “我也有飞天扫帚!”金妮说。

  “是啊,但是你不能一起去。”罗恩生气地回答。

  “不好意思,但是我跟你一样关心小天狼星的死活啊!”金妮说,然后将下巴一沉,突然显得跟弗雷德和乔治像得出奇。

  “你太—— ”哈利开了口,但金妮激动地打断了他,“我现在比你跟神秘人斗争、保护魔法石的时候大三岁,而且是我用飞翔的大怪物攻击了马尔福,把他困在了乌姆里奇的办公室—— ”

  “是啊,但是—— ”

  “我们都是D.A.的成员,”纳威轻轻地说,“建立D.A.就是为了跟神秘人战斗,对不对?这又是我们头一次有机会参加真正的战斗—— 不然,难道说那些都是在玩游戏什么的吗?”

  “不—— 当然不是—— ”哈利不耐烦地说。

  “那我们也应该去,”纳威说得很干脆,“我们也想尽一份力。”

  “没错。”卢娜说着,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哈利与罗恩对视了一下。他知道罗恩的心思跟自己完全一样:如果他要挑选D.A.成员一起去救小天狼星的话,除了自己以外,他选择的一定会是罗恩和赫敏,而不是金妮、纳威或者卢娜。

  “算了,反正这些都不要紧,”他咬着牙根说,“因为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那儿呢—— ”

  “我认为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解决了。”卢娜让人恼火地说,“我们飞过去!”

  “我说,”罗恩说,几乎忍不住要发火了,“也许你不用飞天扫帚就能飞行,但我们可长不出翅膀来,不管什么时候我们—— ”

  “除了用飞天扫帚,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飞行呀。”卢娜心平气和地说。

  “看来我们要骑在弯弯鼾①或者随便什么东西的背上了?”罗恩问道。

  “弯角鼾兽不会飞,”卢娜威严地说,“但是它们可以飞,海格说它们十分擅长发现骑手想要寻找的目标。”

  哈利转过身,看到两匹夜骐正站在两棵树之间,胆怯地眨动着白色眼睛,注视着这场秘密谈话,就好像每一句话它们都能听懂似的。

  “太好了!”他小声说着朝它们走过去。它们晃了晃爬虫般的脑袋,长长的黑色鬃毛向后甩去,哈利急切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那匹夜骐亮闪闪的脖子;心想自己以前怎么会认为它们丑陋呢?“这就是那种什么疯马吗?”罗恩半信半疑地说,盯着哈利正在轻轻拍打的夜骐身体左边一点儿的地方,“就是那些见过死人的人才能看见的东西?”

  ①即下文的弯角鼾兽。这是罗恩调侃讽刺的说法。

  -501 ?“是的。”哈利说。“有几匹?”“只有两匹。”“唉,可我们需要三匹。”赫敏说,她看上去仍然有些发抖,但还是一样的坚定。“赫敏,是四匹。”金妮皱着眉头说。“事实上,我认为我们需要六匹。”卢娜一边数着一边平静地说。“别傻了,我们不能都去!”哈利生气地说,“昕我说,你们三个—— ”他指着纳威、金妮和卢娜,“你们三个不能去,你们不—— ” 他们立刻提出了更多的抗议。哈利的伤疤又一次更加剧烈地疼痛起来,他们拖延的每一分钟都十分宝贵;他没有工夫去争辩了。“好吧,很好,这是你们的选择,”他草草地说,“但是除非我们能找到更多的夜骐,不然你们就不能—— ” “哦,会有更多的夜骐到这里来的,”金妮信心十足地说。她很高兴罗恩正斜眼看着完全错误的方向,显然是她的表情让罗恩以为她正盯着那些马呢。“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你可能没注意,你和赫敏浑身都是血,”金妮神情自若地说,“而我们知道,海格是用生肉来吸引夜骐的。这大概就是它们两个最初出现的原因??”哈利此时感觉自己的袍子被轻轻扯了一下,他往下一看,只见最近处的一匹夜骐正在舔自己的袖子,那只袖子已经被格洛普的鲜血浸得潮乎乎了。“好极了,”他说,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好主意,“罗恩和我骑上这两匹先走,赫敏留下来跟你们三个在一起,她可以吸引更多的夜骐—— ” “我可不想留在后面!”赫敏着急地说。“我看不用了,”卢娜笑着说,“瞧,那边来了更多的夜骐??你们两个身上的气味真够冲的??”

  哈利转过身,看到至少有六七匹夜骐正小心翼翼地穿过树林走过来,它们巨大、坚韧的翅膀紧紧收拢在身体两侧,眼睛在黑暗中微微闪烁。他现在没有借口了。

  “那好吧,”他气鼓鼓地说,“那就挑一匹骑上。”

  -502

 


第34章神秘事务司

  哈利一只手伸进离他最近的夜骐的鬃毛里,牢牢地抓住,一只脚踩着旁边的树桩,笨拙地爬到它柔软光滑的脊背上。它虽然没有反抗,但是却扭过头来,龇着尖牙,还急切地想继续舔他的袍子。

  哈利发现把膝盖放在翅膀关节的下面可以坐得更牢靠,随后他环顾了一下其他人。纳威弓着身子,整个人趴在另一匹夜骐的脊背上,正努力把一条短腿跨到另一侧。卢娜已经侧身坐好,正在整理自己的袍子,就像她天天都会骑上夜骐似的。可是罗恩、赫敏还有金妮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张开嘴巴瞪着眼睛。

  “怎么了?”哈利说。“我们该怎么骑上去呀?”罗恩喃喃地说,“我们看不见它们。” “哦,简单。”卢娜说着热心地从夜骐身上滑下来,大步走向罗恩、赫敏和金妮,“到这儿来??”她把他们拉到站在周围的夜骐身旁,一个接一个地帮他们骑到夜骐的背上。

  -503 ?她在走回自己的坐骑之前,把着他们的手让他们抓住马鬃,并叮嘱一定要抓牢。他们三个看上去都紧张得要命。“这简直不可思议,”罗恩嘀咕着,用一只空闲的手小心翼翼地来回抚摸着马脖子,“不可思议??如果我能看到它—— ” “你最好永远都别看见它。”哈利阴郁地说,“那么,大家都准备好了吗?”其他人都点了点头,哈利看到五对膝盖在各自的袍子底下紧绷着。“好??”他低头看了一眼夜骐乌黑光滑的脑袋,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那么,伦敦,魔法部,来宾入口。”他没把握地说,“嗯??要是你知道??该怎么走的话??”

  那匹夜骐纹丝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展开双翼,动作大得差一点把哈利甩下去;它先慢慢地蹲伏下来,随后箭一般地向天空冲去,速度之快,角度之陡,令哈利不得不手脚并用紧紧抱住它的身躯,以免从它瘦骨嶙峋的尾部滑落下来。他们冲过树梢,飞向火红的夕阳,他紧闭双眼,把脸颊紧贴在夜骐光滑如丝的鬃毛上。

  哈利从没想到自己会飞得这样快。夜骐从城堡上空急速掠过,宽大的双翼有力地挥动着;冰凉的气流拍打在哈利的脸上;他顶着疾风眯紧眼睛,扭头看到五个伙伴们正跟着他飞翔,为了避开他卷起的尾流,他们一个个都尽可能地弯下身子躲在夜骐的脖子后面。

  他们飞越霍格沃茨的场地,掠过霍格莫德上空;哈利能看到下面的群山和溪谷。白昼开始隐去,他们飞过一个又一个村庄,哈利看到了星罗棋布的灯光,接着是一辆孤零零的小汽车在归途中沿着弯弯曲曲的盘山路飞速穿越一座座小丘??“太奇特了!”哈利勉强听到罗恩的叫喊声从后面什么地方传来,心里想象着在这么高的空中疾驰,又看不到自己的坐骑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暮色降临:天空渐渐呈现出淡淡的、朦胧的紫色,散落着一颗颗银光闪闪的小星星。很快,只有麻瓜城镇的灯光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离地面有多高,速度有多快。哈利的胳膊缠绕着马脖子,搂得紧紧的,想要它飞得更快些。自从他看到小天狼星躺在神秘事务司的地板上那一刻起到现在已经流逝了多少时间?小天狼星抵御伏地魔还能坚持多久?哈利只能断定,他的教父既没有顺从伏地魔的命令,也没有被害,因为他确信,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会让他感到伏地魔的喜悦或愤怒在自己的身体中流过,让他的伤疤灼痛得就像韦斯莱先生遭袭的那个夜晚。

  他们在一片黑暗中飞行;哈利觉得自己的脸僵硬、冰冷,紧紧夹在夜骐两侧的双腿也麻木了,但他不敢调换姿势,惟恐滑落下去??他什么也听不到,只有隆隆的气流在耳边疾驰,嘴巴被冰冷的夜风吹干了,冻僵了。他们究竟走了多-504 ?远,他对此已经没有意识;他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身下的夜骐上,它仍在坚定地飞速穿越漆黑的夜空,向前飞行时几乎从不拍打双翼。

  如果他们太晚了??他还活着,他还在抗争,我能感觉到??如果伏地魔认定小天狼星不会屈服??我应该知道??哈利的肚子震动了一下;夜骐的脑袋突然俯向地面,他顺着它的脖子向前滑动了几英寸。他们终于要着陆了??他似乎听到背后有一声尖叫,于是紧张地扭过头去,没有看到正在坠落的躯体??大概他们也都像他一样,在改变方向的时候吃了一惊。

  四周明亮的橘黄色灯光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圆;他们可以看到建筑物的房顶,车流的前灯灯光就像是甲虫闪亮的眼睛,四四方方的窗户透出暗淡的黄色光芒。猛然间,他们好像在朝人行道冲去;哈利竭尽全力,拼命抓住夜骐,准备应付突然着地时的撞击。然而夜骐像影子一样,轻盈地落在黑黢黢的地面上。哈利从它背上滑下来,环视了一眼这条街道,那辆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翻斗车仍然停在离破旧的电话亭不远的地方,在单调的橘黄色街灯的照射下,看不清它们本来的颜色。

  罗恩在近旁着陆了,随即一头从夜骐上栽下来,摔在人行道上。

  “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他说,挣扎着站起来。他似乎想要大步离开夜骐,可他看不到它,所以撞到了它的后腿上,又差一点仰面倒下去。“绝对,绝对不能再来一次??这就够糟了—— ”

  赫敏和金妮分别落在他两侧:滑下马背的动作比罗恩雅观一些,不过回到实实在在的地面上以后,他们脸上的轻松表情几乎都是一样的;纳威哆哆嗦嗦地从马上跳了下来;卢娜轻轻巧巧地滑下了坐骑。

  “现在我们该往哪儿走呢?”卢娜彬彬有礼、饶有兴趣的问哈利,听起来这倒更像是情趣盎然的一日游。

  “这边。”哈利说。他满怀感激地匆匆拍了一下自己的坐骑,然后领着他们快速来到破旧的电话亭前把门打开了。“快来!”他催促着有些犹豫的同伴。

  罗恩和金妮顺从地走了进去;赫敏、纳威和卢娜随后也挤了进去;哈利回头瞥了一眼夜骐,它们正在翻斗车里寻找腐烂变质的食物残渣。接着他在卢娜身后费力地挤进了电话亭。

  “谁离电话最近,拨62442这个号码!”他说。

  罗恩的胳膊很别扭地弯曲着朝拨号盘伸去,拨了号码;当拨号盘迅速转回原位时,一个女人冷漠的声音传进了电话亭。

  “欢迎来到魔法部,请说出您的姓名和来办事宜。”

  -505 ?“哈利波特、罗恩‘韦斯莱、赫敏格兰杰,”哈利说得很快,“金妮.韦斯莱、纳威‘隆巴顿、卢娜洛夫古德,我们到这里来是教人的,除非你们魔法部先把他救出来。”

  “谢谢,”那个冷漠的声音说,“来宾,请拿起徽章,别在您的衣服前。”

  六枚徽章从应该用来退出硬币的金属斜糟里滑了出来。赫敏捧起它们,一声不响地越过金妮头顶递给哈利;哈利看了一眼最上面的一个:哈利.波特,援救任务。

  “魔法部的来宾,您需要在安检台接受检查,并登记您的魔杖。安检台位于正厅的尽头。”

  “知道了!”哈利大声说,此时他的伤疤又是一阵疼痛,“现在我们可以行动了吗?”

  电话亭的地面突然晃动起来,外面的人行道逐渐升高没过了窗子,正在觅食的夜骐慢慢滑出了视线;黑暗在他们的头顶合拢了,伴着枯燥的磨擦声,他们下到了魔法部的深处。

  一道细细的金色光线照射在他们的脚上,越来越宽,移到了他们的身上。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哈利抓着魔杖,尽可能蹲下来透过玻璃注视着外面,看看是不是有人正在正厅等着他们,但是正厅好像空无一人。光线比白天要暗一些;镶嵌在墙上的壁炉架里没有生火,但是当升降梯平稳地停下来时,他看到在深蓝色的顶篷上,那个金色符号仍在不停地无规则地扭动着。

  “魔法部希望您今晚过得愉快。”那个女人的声音说。

  电话亭的门猛地打开了,哈利一个趔趄冲了出来,紧跟着的是纳威和卢娜。正厅里惟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黄金喷泉中持续的疾流声,水流从男女巫师的魔杖里,马人的箭头上,妖精帽子尖上和家养小精灵的耳朵里不停地喷出,落在圆形水池中。

  “过来。”哈利轻轻地说,六个人在大厅里全速跑着,他在最前面经过喷泉朝安检台跑去,那里曾坐着一个给哈利豹魔杖称重的巫师看守,可现在那里空无一人。

  哈利认为这里是应该有保安人员的,并相信没有人把门是个不祥的兆头。当他们穿过黄金大门走向升降梯时,他的这种不祥预感更加强烈了。他按下最近处的一个“向下”按钮,升降梯几乎立刻咔哒一下出现在跟前,金色的栅栏从中闯滑到两边,发出震耳的、回荡的铿锵声,他们冲了进去。哈利戳了一下九号按钮,栅栏砰的一声关上了。升降梯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很是刺耳,哈利在那天白天随韦斯莱先生来这里时并没有注意到它这么吵。他相信这样的噪音一定能引起建筑物里每一个保安人员的注意。然而当升降梯停下来时,那个冷漠的女人的声音说道:“神秘事务司。”栅栏打开了,他们走出来进入走廊,这里除了最近-506 ?处的火把在升降梯搅起的气流中摇曳闪烁之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哈利转向那扇朴素的黑门。好几个月以来,他一直只是在梦中看到它,现在他终于来到这里了。

  “我们走。”他小声说,领着大家顺着走廊向前走去,卢娜跟在他身后,微微张开嘴巴,四下打量着。

  “好了,大家听着,”哈利说,在离黑门不到六英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也许应该留几个人在这里—— 望风,还有—— ”

  “可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们怎样才能通知你呢?”金妮扬起眉毛问道,“你可能会在很远的地方?”

  “我们都跟你去,哈利。”纳威说。

  “我们接着走吧。”罗恩坚定地说。

  哈利还是不愿意把他们几个都带在身边,可是看起来他别无选择。他转身对着黑门,走过去??正如在梦中一样,它打开了。他迈过门槛,其他人紧随其后。

  他们正站在一间巨大的圆形屋子里。这里所有的东西,包括天花板和地板全部都是黑色的;一些一模一样、没有标记、也没有把手的黑色房门彼此隔开一些距离嵌在四周黑色的墙壁上,一些冒着蓝色火苗的蜡烛点缀在墙上,冷冷的、闪烁着的微弱烛光倒映在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使地板看上去像是有一汪黑水似的。

  “请谁把门关上。”哈利嘟哝了一声。

  当纳威照他的话办了以后,他真后悔下了这个指令。没有了从身后走廊倾泻进来的那道狭长的光束,这个地方变得暗了,以至于在一段时间里他们只能看见墙上摇曳着的蓝色烛火以及它们在地板上映出的可怕倒影。

  在哈利的梦里,他始终都是毫不犹豫地走过这问屋子,径直来到正对入口的那扇门前,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可是现在周围有十二扇门。正当他凝视着面前的几扇门,想判定应该进哪一扇时,随着一声轰隆隆的巨响,蜡烛开始向一侧移动。圆形的墙壁旋转起来。

  赫敏抓着哈利的胳膊,好像担心地板也会动起来似的,但是地板没有动。几秒钟后,他们周嗣的蓝色火苗随着墙壁的快速旋转模糊成一道道相似的光环。接着,正如开始时一样的突然,隆隆声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哈利的眼睛里闪烁着一道道蓝光;除此以外他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要干什么?”罗恩担心地小声问。

  “我猜这是让我们搞不清是从哪个门进来的。”金妮压低了嗓门回答。

  哈利马上意识到她说对了:现在让他辨认出口在哪里,比在漆黑的地板上找出一只黑蚂蚁还难;在周围的十二扇门里,任何一扇门都有可能是他们需要穿过-507 ?的那一扇。

  “我们该怎么出去啊?”纳威不安地问。

  “现在这个问题不重要,”哈利激动地说,一边眨着眼睛竭力消除眼里的蓝色线条,手里的魔杖抓得更紧了,“在没有找到小天狼星之前,我们不需要出去—— ”

  “可千万别大声喊他的名字!”赫敏赶忙说;其实用不着她提醒,哈利凭直觉就明白应该尽量保持安静。

  “我们该往哪儿走呢,哈利?”罗恩问。

  “我不—— ”哈利刚一开口,又咽了回去,“在那些梦里,我下了升降梯,走进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来到一间漆黑的屋子里—— 这就是那一问—— 接着我又穿过一扇门,进入一间有些??闪闪发光的屋子。我们应该试试几扇门,”他匆匆地说,“见到那个屋子,我就知道该怎么走了。来吧。”

  他径直走向正对着自己的那扇门,其他人紧跟在后面。他把左手放在冰凉、光亮的门上,举起魔杖,准备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冲过去,然后他推了推。

  这扇门轻轻松松地打开了。

  吊灯低悬在金色链子上白天花板上垂下来,经历过第一问屋子的黑暗后,这间方形的屋子显得非常明亮,尽管没有哈利在梦中见到的朦胧、闪烁的微光。屋子里几乎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另外在屋子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盛着墨绿色液体的玻璃水箱,大得足够让他们在里面游泳;许多白色的东西正慢悠悠地在里面漂来漂去。

  “这是什么东西?”罗恩低声说。

  “不知道。”哈利说。

  “是鱼吗?”金妮轻轻地问。

  “阿卡危蛆!”卢娜兴奋地说,“爸爸说魔法部里养着—— ”

  “不对。”赫敏说。她的语气有些古怪。她走到跟前,隔着容器往里看。“是脑子。”

  “脑子?”

  “是的??他们为什么养这种东西?”

  哈利来到她旁边站在水箱前。千真万确,他离得这么近,是不会看错的。它们在绿色液体的深处时隐时现,阴森地闪着光,像是黏糊糊的花椰菜一样的东西。

  “大家离开这儿。”哈利说。“这间不是,我们再试一下另一扇门。”“这里也有很多门。”罗恩一边说一边指着四周的墙壁。哈利的心一沉;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大呀7 . “在我的梦里,我是穿过那问黑色的屋子就进入了第二间。”他说,“我想我们应该回去,从那里再试。”

  他们快速回到那问黑暗的圆形屋子;那些可怕的大脑的影像取代了蓝色的烛光,在他的眼前游来游去。

  “等一下!”正当卢娜准备关上身后装大脑的屋门时,赫敏尖声叫道,“标记显现!”

  她用自己的魔杖在半空中画了一下,一个火红的“x”出现在门上。当这扇门咔哒一声在他们背后关上的时候,震耳的隆隆声立刻响了起来,墙壁又开始飞快地旋转。但是在微弱的蓝光中,有一团巨大、模糊的金红色,当一切再一次静止不动时,那个火红的x还在燃烧,表明这扇门他们已经进去过了。

  “好主意,”哈利说,“现在,我们再试一下这一扇—— ”

  他还是径直大步走到面前的那一扇门,举着魔杖将门推开,其他人依旧跟在后面。

  这一问比刚才的那一问大一些,光线昏暗,呈方形,中心凹陷,形成一个巨大的石坑,大约有二十英尺深。石头台阶环绕着整个屋子,如同石凳,一级一级逐渐F降,每一级都很陡峭,就像是阶梯教室,或是哈利曾被威森加摩审问过的审判室,他们所站的位置处于最高一级台阶上。但石坑的中心没有放着带铁链的椅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凸起的石台,它的上面立着一个拱门,看上去很古老,破烂不堪,哈利奇怪它居然还能立在那里不倒下来。拱门四周没有任何墙壁支撑,一幅破破烂烂的黑色窗帘抑或是帷幔挂在上面,尽管这里的空气冷冷的,没有一丝风,可它却在轻轻地摆动,仿佛是刚刚被人触摸过。

  “谁在那儿?”哈利说,跳到下一级的石凳上。可是没有人应声,但那个帷幔仍在飘摆。

  “小心!”赫敏压低了声音说。

  哈利快速逐层爬下石凳来到石坑最底部,然后慢慢走向石台,脚步声在屋子里回荡,这个尖顶的拱门现在看上去要比从上面俯视它时高得多。帷幔还在轻轻摆动,像是有人刚刚穿过它。

  “小天狼星?”哈利又叫了声,由于离得很近,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他有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一定有人正站在帷幔的后面,或者是拱门的另一侧。他紧紧攥着魔杖,小心翼翼地绕到台子后面,但是什么人也没有;从这里只能看到破烂的黑色帷幔的另一面。

  “我们走吧,”赫敏下到石阶中间喊道,“这间也不是,哈利,快点儿,我们走吧。”

  听起来她很害怕,比在那问放着游泳大脑的屋子里时还害怕,然而哈利觉得,这扇拱门尽管已经很古老,但却有一种独特的美。那轻轻飘动的帷幔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有种强烈的欲望,想爬上石台穿过它。

  -509 ?“哈利,快点走,好不好?”赫敏的语气更急了。

  “这就来。”他说,但是没有动弹。他刚刚听到什么,一阵微弱的窃窃私语声和嘀咕声从帷幔的后面传了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他很响亮地问道,他的话在石凳间回荡着。

  “没有人在说话,哈利!”赫敏说着向他走过来。

  “有人在后面小声说话。”他说着挪了挪,躲开了赫敏,依然皱着眉头盯着那幅帷幔,“是你吗,罗恩?”“我在这儿,哥们儿。”罗恩说着从拱门的另一一边绕了出来。“你们都听不到这个声音吗?”哈利迫切地问道,因为那个窃窃私语声和嘀咕声越来越响了;他’下意识地发现自己的脚站在了石台上。“我也听得到,”卢娜小声说着也来到拱门这一边和他们站在一起,她注视着拂动的帷幔,“那里面有人!”

  “你是什么意思,‘那里面’?”赫敏怒气冲冲地问道,一边从最底的台阶上跳了下来,不知哪里来了那么大火气,“‘那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它只是一扇拱门,没有可让人待的地方,哈利,别再这样了,快点儿离开这罩—— ”

  赫敏抓起他的胳膊向外拉,但他就是不听。“哈利,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救小天狼星!”她扯着嗓子高声说。“小天狼星,”哈利重复了一遍,依然神情恍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停拂动的帷幔,“唉呀??”他终于回过神来;小天狼星被抓了,被捆绑着受尽折磨,而自己却在这里盯着拱门??他后退几步离开了石台,视线猛地从帷幔上移开了。

  “我们走。”他说。

  “我一直在要求—— 很好,走吧!”赫敏说着绕过石台往回走。在石台的另一侧,金妮和纳威也在出神地凝视着那幅帷幔,显然被迷住了。赫敏与罗恩什么也没说,赫敏抓住金妮的胳膊,罗恩抓住纳威的胳膊,坚决地大步走到最底层的石凳,一路攀爬着回到这个房间的入口。

  “你觉得那个拱门是什么东西?”当他们重新回到黑色圆形房间的时候,哈利问赫敏。

  “我不知道,但不管是什么,它肯定是很危险的。”赫敏肯定地说着,又在这扇门上画了一个X。

  墙壁再一次飞转,然后停下来。哈利胡乱挑了一-扇门走过去推了一下,门没动。

  “怎么了?”赫敏问。

  “它??被锁上了??”哈利一边说一边用整个身体撞过去,门还是没动。

  “看来,就是它了,对不对?”罗恩兴奋地说,与哈利一起用力试图把门撞开,“肯定就是它了。”

  “让开!”赫敏尖声说。她用魔杖对准应该是门锁的位置,口里念着:“阿拉霍洞开!”

  可门还是老样子。

  “小天狼星的小刀!”哈利说。他从自己的袍子里掏出刀子,从门与墙之间的门缝中插了进去。其他人急切地注视着他用刀子从顶端划到了最底部,然后他抽出刀子,用肩膀又撞了一下。门还是像刚才那样关得死死的。不但如此,当哈利低头一看时,发现刀刃已经熔化了。

  “这样看来,我们不要再理这间屋子了。”赫敏果断地说。“但是,万一就是这一间该怎么办?”罗恩说着,既担忧义憧憬地望着这扇门。

  “不可能,哈利在他的梦里可以穿过所有的门。”赫敏说着在门上又做了个x, 与此同时,哈利把已经报废的小天狼星的小刀刀柄放回了口袋。

  “你们觉得那里面可能有什么呢?”卢娜热切地问道,这时候墙壁又开始转动了。

  “唠唠叨叨,毫无疑问。”赫敏小声回答,纳威紧张地轻轻笑了笑。

  墙壁渐渐停了下来,哈利有些绝望地推开了旁边的一扇门。

  “就是这儿!”

  当他看到美丽的、钻石般闪烁的跳跃光芒时,立刻就认出正是这一间屋子。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里灿烂夺目的光芒之后,才看清楚许许多多的钟表的表盘在闪着微光。它们大小不一,有落地大座钟也有旅行钟,或是悬挂在书架之间,或是立在有整个屋子那么长的桌子上。正因为如此,一种急促的永无休止的嘀答声充满了整个屋子,像是成千上万细微的脚步声。那道钻石般明亮的跳跃光芒来自房间尽头一个高高耸立着的钟形水晶玻璃罩。

  “这边走!”

  一旦知道他们走的路线是正确的,哈利的心就猛烈地跳动起来。他走在前面,顺着桌子之间狭窄的空隙走向光源,就像他在梦里所做的一样。这个钟形的水晶玻璃罩有哈利那么高,立在一张桌子上,看上去里面充满了一股翻腾着的、闪闪发光的气流。

  “噢,看呀!”当他们走近时,金妮指着钟形玻璃罩的中心说。

  在闪烁的光线中,飘浮着一个小小的像宝石一般明亮的蛋。当它在玻璃罩里升起来的时候,啪的一下裂开了,一只蜂鸟冒出来,径直升到玻璃罩的最顶部,但随着气流的下落,小鸟的羽毛被再次弄脏、淋湿,直到降落到玻璃罩的最底部,被再次关进蛋里。

  -511 ?“继续走,别停下!”哈利厉声说,因为金妮好像很想停下来观察蛋变成鸟的过程。

  “你倒是在老拱门那儿待够了!”她顶了一句,但还是跟在他的后面,经过钟形水晶玻璃罩走向它后面仅有的一扇门。

  “就是这儿。”哈利又说了一遍。他心跳得厉害,他想一定是心跳影响了他的语言表达,“它是穿过这里—— ”

  他环视了一眼其他人,他们都已经拿出了魔杖,顷刻间显得既严肃又迫切。他又回过头来盯着门。他推了一下,门开了。

  他们来到了里面,他们终于找到了这个地方。这里像教堂一样高,里面排满高耸的架子,上面摆满灰扑扑的小玻璃球,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更多的烛台隔着一定的间隔嵌在架子上,暗淡的光线从上面射出来,同那问黑色圆形屋子里的一样,火苗是蓝色的。那些小玻璃球在这些光线中隐隐发光。房子里面很冷。

  哈利慢慢走向前,低头审视了一眼两排架子之间的一条阴暗的过道,他听不到一丝声音,也感觉不到动静,哪怕是最微小的动静。

  “你说过是第97排。”赫敏在他旁边悄悄地说。

  “是的。”哈利轻声回应,抬头朝最近一排的尽头望去。蜡烛发出蓝色的火苗,支架下面闪烁着银色的数字53。“我想,我们应该向右走。”赫敏小声说,斜眼朝旁边的那一排瞥了一下,“对了??这是54??”

  “大家都把魔杖准备好。”哈利轻声说。

  他们蹑手蹑脚地沿着架子之间长长的过道朝前走去,不时回头瞥瞥身后,远处几乎是一片漆黑。每个玻璃球下面的架子上都贴着泛黄的小标签。一些小球发出神秘的流动的光,另外一些则模糊而黑暗,就像熄灭了的灯泡。

  他们走过第84排??第85排—— 哈利在努力聆听最细微的动静,但是什么也听不到,可能是小天狼星的嘴巴被堵住了,也可能他已经不省人事??或者,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钻进他的脑海里:“可能他已经死了??”

  如果是那样,我是可以感觉到的,哈利提醒自己说,他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我会知道??“97 !”赫敏小声说。

  他们集中站在第97排的一端,目不转睛地盯着架子旁的走廊,那里没有人。

  “他就在最那边,”哈利说,他的嘴巴已经有些发干了,“站在这里,是不可能看清楚的。”

  他带着大家从两排高耸的玻璃球之间穿过,他们经过的时候,有些玻璃发出微弱的亮光??“他应该就在这附近,”哈和j的声音很小,他深信每向前一步,漆黑一团的地-512 ?板上就会出现小天狼星褴褛的身影,“就在这里的一个什么地方??真的很近了??”

  “哈利?”赫敏试着叫他,但他不想回答,他嘴里已经很干了。

  “这里的??某个地方??”他说。

  他们已经来到了这排架子的另一一端,暴露在更多暗淡的烛光里。这里也没有人。只有回音和满是尘埃的寂静。

  “他可能在??”哈利用嘶哑的声音小声说,眼睛盯着旁边的过道,“或者可能??”他马上又顺着下一条过道看了过去。

  “哈利?”赫敏又叫了一声。

  “什么?”他有些不耐烦了。

  “我??我想小天狼星不在这儿。”

  没有人做声。哈利不想去看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他觉得很难受。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天狼星不在这儿.而他明明该在这儿。哈利就是在这儿见到了他??他朝一个方向快速跑过一排排的架子,顺着它们望去。一条又一条空荡荡的过道从他身边闪过。他的伙伴直勾勾地望着他,他又掉转方向,经过他们,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到处都没有小天狼星的影子,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哈利?”罗恩喊。

  “什么?”

  他不想听罗恩说话;不想听罗恩说他很蠢,或者是建议他们应该回到霍格沃茨去,但是他的脸越来越火辣辣的,好像自己想在面对高高的明亮的正厅和其他责备的目光之前,偷偷地在这里的黑暗中躲藏一段时间??“你看见这个了吗?”罗恩说。

  “什么?”哈利问,他这次的语气很急切—— 一定是小天狼星曾在这里待过的痕迹或线索。其他人都站在第97排架子尽头靠向里一点的地方,他大步走到他们跟前,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是看见罗恩正在注视着架子上的一个脏兮兮的玻璃球。

  “什么?”他阴郁地又问了一遍。

  “这上面—— 这上面有你的名字。”罗恩说。

  哈利靠近了一些,罗恩指着一个小玻璃球,它很脏,好像多年都没有被碰过似的。但里面的微光使它有些发亮。

  “我的名字?”哈利茫然地问。

  他走上前,因为不如罗恩高,他不得不伸直了脖子去看贴在架子上的玻璃球下面的泛黄的标签。上面用精巧的字体标着一个大约是十六年以前的一个日期,接下来是:-513 ?S.P.T to A.P.W.B.D.黑魔头和(?)哈利波特哈利盯着它。

  “这是什么?”罗恩问道,“你的名字怎么会在这上面?”

  他看了一眼架子上的其他标签。

  “架子上没有我的名字,”他困惑地说,“也没有其他人的名字。”

  “哈利,我想你不应该碰它。”当哈利把手伸过去的时候,赫敏尖声说。

  “为什么不应该?”他说,“它与我有关,不是吗?”

  “别,哈利。”纳威突然说。哈利看了他一眼。纳威汗涔涔的圆脸在微微发亮,看上去他似乎不能再承受更多的不安和焦虑了。

  “我的名字写在上面。”哈利说。

  他心想管他呢,豁出去了,于是他握住了那个肮脏的小球。他原以为它是冰凉的,但是正相反,它让人觉得它好像已经在阳光下放了几个小时,好像被它自身的光芒温暖着。哈利期待着,甚至是希望有什么戏剧性的事情会发生,希望有一些令人兴奋的东西可以令他们这漫长且危机四伏的旅行最终有些价值,他把这个玻璃球从架子上取了下来,瞪眼看着它。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另外五个人走过来站在他的周围,他用手拂去玻璃球表面厚厚的尘土。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的球。然后,在他们的右后方,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很好,波特,现在慢慢转过身来,把它给我。”

  -514

 


第35章帷幔彼岸

  突然他们周围浮现出许多黑影,堵住了他们两旁的去路;这些人的眼睛在兜帽的缝隙里闪闪发光,十二根尖端发亮的魔杖瞄准了他们的心脏;金妮吓得屏住了呼吸。.“给我,波特。”马尔福-卢修斯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掌心向上伸出手来。哈利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们被包围了,而且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给我。”马尔福又说了一遍。“小天狼星在哪儿?”哈利问道。几个食死徒笑了起来;在哈利左边几个黑乎乎的身影中,一个刺耳的女人声音得意地说:“黑魔王总是料事如神!”

  “总是,”马尔福小声附和着,“现在,把预言球给我,波特。”“我要知道小天狼星在什么地方!”“我要知道小天狼星在什么地方!”哈利左边的那个女人鹦鹉学舌地说。

  -515 ?她和她的食死徒同伙又逼近了一些,离哈利他们只有几英尺远了,他们魔杖上发出的亮光使哈利有些眼花缭乱。

  “你们抓走了他。”哈利说。他没有理会内心升起的慌乱,还有自从他们第一步踏进第97排时,自己一直想努力驱散的恐惧感。“他在这儿。我知道他在。”

  “小宝贝被哈(吓)醒了,还以为梦到的是真的呢。”那个女人用婴儿似的声音令人厌恶地说。哈利发觉罗恩在自己身旁动弹了一下。“什么也别做。”哈利嘀咕了一声,“现在还不能—— ” 那个学他说话的女人用沙哑刺耳的声音大笑起来。“你们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他在给别的孩子下命令,好像他打算攻击我们似的!”“哦,你可不如我了解波特,贝拉特里克斯。”马尔福轻轻地说,“他在英雄主义方面可有一个很大的弱点;黑魔王了解他这一点。现在把预言球给我,波特。”“我知道小天狼星就在这几。”哈利说,尽管慌乱的情绪使他胸口发紧,让他仿佛感到自己都不能正常呼吸了,“我知道,你们抓了他!”

  大笑起来的食死徒更多了,那个女人的笑声最响。

  “是时候了,你也该了解现实与梦境之间有什么不同了,波特。”马尔福说,“快点儿给我预言球,不然的话我们就要使用魔杖了。”

  “好,那就来吧。”哈利说着把自己的魔杖举到胸前,同时,罗恩、赫敏、纳威、金妮和卢娜的五根魔杖也在他两旁纷纷举了起来。哈利心头一紧。如果小天狼星真的不在这里,那他就是在把自己的朋友引向无谓的死亡??但是食死徒们没有攻击。

  “把预言球交出来,没必要让人受伤。”马尔福冷冷地说。

  这回轮到哈利大笑了。

  “是啊,太对了!”他说,“我把这个—— 预言球给你,是吧?然后你就让我们悄悄溜回家,是吧?”他的话刚一出口,那个女食死徒就尖叫了一声:“预言球飞—— ” 哈利对她早有防备:没等她念完咒语,哈利就大声喊道:“盔甲护身!”尽管玻璃球滑到了他的手指尖上,但他还是努力把它抓住了。“哎呀,他还挺会玩儿的呢,波特小宝贝。”她说,狂怒的眼睛在兜帽的缝隙中狠狠地瞪着,“很好,那么—— ” “我告诉过你。不要这样!”马尔福卢修斯朝那个女人大吼,“万一你把它打碎了—— !”

  哈利飞快地盘算着。这些食死徒想要这个脏兮兮的玻璃球。他对这个可没有兴趣。他只想把大家全都活着带出去,确保他的朋友们不会因为自己的愚蠢而付出惨重的代价??-516 ?那个女人离开她的同伙,走了过来,扯下她的兜帽。阿兹卡班使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面颊深陷,显得既憔悴又瘦骨嶙峋,但却洋溢着兴奋、狂热的神色。

  “还需要多劝劝你吗?”她说,胸口猛烈地起伏着。“那很好,抓住那个最小的家伙,”她吩咐旁边的食死徒说,“让他看看我们是如何折磨这个小女孩的。我来动手。”

  哈利发觉其他人朝金妮围了过来;他向旁边迈了一步,正好站在金妮的前面挡住了她,把预言球举到胸前。

  “如果你想对付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你就必须把这个打碎。”他冲贝拉特里克斯说,“如果你没有带着它回去,我想你的主人不会很开心吧,是不是?”

  她没有动,只是死死盯着哈利,用舌尖舔了一下自己薄薄的嘴唇。

  “那么,”哈利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预言啊?”

  他想不出该怎么办,只能不停地说话。纳威的胳膊紧紧抵着他的胳膊,他能感觉到纳威在发抖,也能感觉到有一个人正冲着他的后脑勺急促地呼吸。他希望他们都在积极地想逃出去的办法,因为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样的预言?”贝拉特里克斯重复道,脸上那种龇牙咧嘴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你在开玩笑,哈利波特。”

  “不,我没有开玩笑,”哈利的目光掠过一个个食死徒,想搜寻一个薄弱环节,一个能够让他们从其中逃脱的空隙, “为什么伏地魔想要它?”

  几个食死徒发出不满的低低嘘声。

  “你敢直呼他的名字?”贝拉特里克斯低声说。

  “当然,”哈利仍旧牢牢地抓住玻璃球,以防再有人施魔法把它抢走,“是啊,我说出这个名字没有什么问题,伏—— ”

  “闭嘴!”贝拉特里克斯厉声尖叫,“你竟敢从你卑贱的口中说出他的名字,你竟敢用你那杂种的舌头玷污它,你竟敢—— ”

  “你知道他也是个杂种吗?”哈利毫无顾忌地说。赫敏在他耳边小声呻吟着。“伏地魔?当然了,他妈妈是个巫师,但他爸爸却是个麻瓜—— 难道他一直告诉你们他是纯种的?”

  “昏昏倒—— ”

  “不!”

  一道红光从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魔杖尖端喷射过来,但马尔福的咒语使它偏离了方向,打在哈利左边一英尺远的一个架子上,上面的一些玻璃球被击得粉碎。

  两个像幽灵一样泛着珍珠白色、像烟一样飘动的身影从落在地板上的玻璃碎片中伸展开,开口说话了。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在马尔福和贝拉特里克斯的-517 ?叫喊声中,只能够听到只言片语。

  “??在至日的时候会出现一个新??”一个长着络腮胡子,上了年纪的身影说。

  “不要攻击,我们需要预言球!”

  “他竟敢—— 他竟敢—— ”贝拉特里克斯语无伦次地尖叫着,“他就站在那里—— 肮脏的杂种—— ”

  “等我们拿到预言球再说!”马尔福喊道。

  “??之后没有人会来??”那个年轻女人的身影说。

  从碎裂的玻璃球里冒出来的这两个身影溶化成薄薄气体,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地板上的玻璃碎片。然而,它们给了哈利一个主意。问题是怎样把他的想法告诉其他人。

  “要我把球给你,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个预言有什么特别之处呢。”哈利说道,他在拖延时间。他慢慢把脚挪向一侧,想接触到其他人的脚。

  “别跟我们耍花招,波特。”马尔福说。

  “我没有耍花招。”哈利回答,他一边跟他们对话一边挪动着自己那只脚。接着他感觉到了某人的脚趾,于是踩了上去。身后发出一个尖细的吸气声,他昕出自己踩到了赫敏的脚。“怎么了?”赫敏声音很小地问道。“邓布利多从来没告诉过你,你留下那道伤疤的原因就藏在神秘事务司里吗?”马尔福嘲笑着说。“我—— 什么?”哈利说,片刻问他完全忘了自己的计划,“我的伤疤怎么了?”“怎么了?”赫敏在身后又小声问了一遍,语气比刚才还要急切。

  “这怎么可能?”马尔福不怀好意地开心说;几个食死徒再次大笑起来,在这些笑声的掩护下,哈利尽可能小地蠕动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对赫敏说:“打碎架子—— ”

  “邓布利多从来没有告诉过你?”马尔福又说了一遍,“那么,这就可以解释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到这儿来了,波特,黑魔王很奇怪为什么—— ”

  “—— 等我说开始—— ”

  “—— 为什么当他在梦里告诉你它藏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你没有跑过来。他认为本能的好奇心会让你渴望昕到那些准确的信息??”

  “是吗?”哈利说。在他身后,与其说是听到,不如说是感觉到赫敏正在把他的话传递给其他人。他得想办法将谈话进行下去,以转移食死徒的注意力。“所以他要我拿到那个预言球,对吗?为什么?”

  “为什么?”马尔福开心地说道,“因为只有预言中提到的人,波特,才有权从神秘事务司拿到它,这是黑魔王在利用别人为他偷出预言球时发现的。”

  “那么,他为什么想偷关于我的预占?”

  “关于你们两个的,波特,是关于你们两个的??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当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黑魔王为什么要想办法干掉你?”

  穿过马尔福兜帽上那道眼孔,哈利瞪着他那双若隐若现的灰色眼睛。这个预言就是哈利的父母死去的原因吗?就是他带着自己那道闪电形伤疤的原因吗?所有这些的答案都攥在自己的手中吗?“有人为我和伏地魔作了同一个预言?”他轻轻地说,目不转睛地盯着卢修斯马尔福,手紧紧握着那个温乎乎的玻璃球。它几乎不比一个金色飞贼大,而且仍然蒙着灰尘。“他让我来为他拿这个预言球?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拿呢?”

  “他自己来拿?”贝拉特里克斯疯狂地笑了一声,尖叫着说,“人们完全忽视了黑魔王的归来,这种时候他会走进魔法部?现在他们正在浪费时问寻找我亲爱的堂弟,黑魔王会把自己暴露在傲罗的面前?”

  “所以他指使你们来为他做这种肮脏的勾当,是不是?”哈利说,“就像他想让斯多吉来偷这个预言球一样—— 还有博德?”

  “太对了,波特,太对了??”马尔福慢条斯理地说,“但是,黑魔王知道你还没有傻到—— ”

  “开始!”哈利高声喊道。

  五个不同的声音在他身后大叫:“粉身碎骨!”五条咒语飞向五个不同的方向,迎面的架子被击中后炸开了,高耸的架子摇摇晃晃,上百个玻璃球四分五裂,珍珠白色的身影展现在空中飘浮着,他们的声音在人们从未见过的如暴雨般落在地板上的碎玻璃和木屑中回荡——“快跑!”哈利高喊,架子摇摇欲坠,更多的玻璃球开始从上面掉下来。他一把抓住赫敏的长袍往前拖,另一只胳膊遮住脑袋,大块断裂的架子还有细小的玻璃碎片轰隆隆哗啦啦落在他们身上。一个食死徒穿过尘雾向前猛蹿过来,哈利用胳膊肘狠狠地顶在他戴着面罩的脸上;痛苦的叫喊声、架子倒塌下来爆裂的轰鸣声,从玻璃球里释放出来的先知们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古怪地响成一片——哈利发现前面没有阻碍,还看到罗恩、金妮和卢娜从他身边飞奔而过,他们的胳膊都捂在脑袋上;有什么东西重重地从侧面打在他脸上,可他只是猛地低下脑袋一个劲儿地向前冲;他的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他昕到赫敏大喊一声:“昏昏倒地!”那只手立刻松开了——他们来到第97排的另一端;哈利向右一转开始全速奔跑;他能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和赫敏催促纳威的声音;就在正前方,一扇门虚掩着,他们就是从这里进来的,哈利可以看到钟形玻璃罩闪烁着的光芒;他一个箭步冲出门外,等待其他人快速穿过门槛之后再把门猛地关上,预言球仍完好无损地攥在他的手里——-519 ?“快快禁锢!”赫敏上气不接下气地念着,屋门发出吱吱嘎嘎的奇怪声音封上了。

  “他们—— 他们在哪儿?”哈利气喘吁吁地问。

  他以为罗恩、卢娜和金妮跑在他们前面,会在这间屋子里等着他们,但这里没有人。

  “他们一定是走错路了!”赫敏一脸惊慌地轻声说。

  “听!”纳威小声说。

  纷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叫喊声从刚刚封闭的门后传过来;哈利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马尔福卢修斯在狂吼:“别管诺特了,别管他,我说—— 对黑魔王来说,他的伤跟丢了预言球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加格森,回到这儿来,我们要组织起来!大家两人一组分头搜寻,记住,在得到预言球前不要对波特动粗,如果需要,其他人都可以杀掉—— 贝拉特里克斯、鲁多夫,你们去左边;克拉布、拉布斯坦,去右边—— 加格森、多洛霍夫,去前面的门—— 麦克尼尔,还有埃弗里在这里找—— 卢克伍德,去那边—— 穆尔塞伯,跟我走!”

  “我们该怎么办?”赫敏浑身打着哆嗦问哈利。

  “嗯,我们不能待在这里等着他们找到我们。”哈利说,“首先,离开这扇门。”

  他们尽可能轻地经过有袖珍小蛋在里面孵化小鸟的微微闪光的钟形玻璃罩,跑向房间的另一头,那里有门可以通往环形门厅。快要跑到的时候,哈利听到有个巨大、沉重的东西撞在赫敏刚刚用魔咒关起来的那扇门上。

  “闪开!”一个声音粗暴的大喊,“阿拉霍洞开!”

  门猛地打开了,哈利、赫敏还有纳威迅速钻到桌子底下。他们可以看到地板上两个食死徒的袍子下摆越来越近,他们的步子迈得很快。

  “他们可能已经径直跑到大厅里去了。”那个粗暴的声音说。

  “检查一下桌子下面。”另一个说。

  哈利看到他们的膝盖弯下来,他在桌子底下把魔杖探了出去,喊了一声:“昏昏倒地!”

  一道红光击中了最近的一个食死徒,他向后仰面跌进一个落地大座钟里,把它撞翻了;但另一个食死徒跳到一旁躲开了哈利的咒语,他用自己的魔杖对准了为了瞄得更准一些而正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赫敏。

  “阿瓦达—— ”

  哈利跃过地板,整个身体扑过去抱住了他的两个膝盖,把他掀翻在地,他的魔杖打偏了。纳威急着帮忙,一下子顶翻了桌子;他发疯似的用魔杖对准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大喊:“除你武器!”

  哈利与食死徒的魔杖顿时脱手而出,朝后面通往预言大厅的入口飞了过去;-520 ?他们俩都赶紧爬起来追赶他们的魔杖,食死徒在前,哈利在后。纳威在后面愣住了,显然是被他刚才所做的惊呆了。

  “闪开,哈利!”纳威又喊,明摆着是要弥补刚才的过失。

  当他再一次瞄准并口念咒语时,哈利飞快地闪到一旁。

  “昏昏倒地!”

  那道红光掠过食死徒的肩膀,打在一个带有玻璃前门的壁橱上,壁橱所在的那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沙漏。壁橱坠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玻璃飞得到处都是,接着壁橱又弹回到墙上,变得完好无损,然后又坠落下来,摔得粉碎——食死徒的魔杖躺在烁烁闪光的钟形玻璃罩旁边的地板上,他一把抓了起来。当他转身的时候,哈利急忙蹲下躲在另一张桌子的后面;他的面罩滑下来遮住了眼睛。于是他用另一只空手扯掉面罩,大叫:“昏昏—— ”

  “昏昏倒地!”赫敏已经追上了他们,扯着嗓子高喊。一道红光打在食死徒的胸口上:他定住了,仍举着手臂,魔杖咔哒一声掉在地上,然后朝身后的钟形玻璃罩仰面倒了下去。哈利以为他会当的一声撞在坚固的玻璃上,再顺着钟型玻璃罩滑到地板上。然而,他的脑袋穿过钟形玻璃罩沉了下去,好像那只是个肥皂泡似的,接着他变得一动不动,摊开四肢躺在桌子上,脑袋沉在充满闪光气流的钟形玻璃罩里。

  “魔杖飞来!”赫敏喊道,哈利的魔杖从一个漆黑的角落里飞到她的手上,她把它抛给了哈利。“谢谢,”哈利说,“好吧,让我们离开这—— ” “小心!”纳威惊恐地说,他正盯着脑袋在钟形玻璃罩里的食死徒。三个人重新举起魔杖,但谁也没打过去:他们都目不转睛地张着嘴巴,胆颤心惊地注视着那个脑袋的变化。它在很快地收缩,变得越来越光秃,黑色的头发和胡子茬缩回到脑袋里,它的脸颊变得光滑起来,脑袋圆圆的,覆盖着一层绒毛??就在食死徒挣扎着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一个婴儿脑袋怪异地长在他那粗壮的、肌肉发达的脖子上;然而,就在他们看得目瞪口呆的时候,那颗脑袋又开始膨胀到它以前的大小,浓密的黑色毛发又从头顶和下巴上长了出来??“是时间,”赫敏用畏惧的声音说,“时间??”

  那个食死徒又摇了摇丑陋的脑袋,努力想使自己变清醒,但是还没等他振作起来,他的脑袋又一次开始缩回到婴儿时期??附近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叫喊,接着是一声撞击和一声尖叫。

  “罗恩?”哈利喊道,立刻从眼前发生的怪异现象中转过身来,“金妮?卢娜?”

  “哈利!”赫敏尖叫起来。

  那个食死徒已经把头从钟形玻璃罩里抽了出来,他的样子怪极了,那颗小小-521 ?的婴儿脑袋高声喊叫着,粗壮的手臂四处挥舞,很是危险,差一点就打到了已经低头躲避的哈利。哈利举起魔杖,但让他诧异的是,赫敏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不能伤害一个婴儿!”

  已经没有时间来争论这个问题了;哈利听到更多的脚步声从预言大厅里传过来,越来越响,他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喊得那么大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但是已经太晚了。

  “过来!”他招呼了一声.房问另一端的门敞开着,通向那个黑色门厅,他们飞快地朝那扇门跑过去,把那个摇摇晃晃、长着丑陋婴儿脑袋的食死徒丢在身后。

  他们刚跑到半路,哈利就从敞开的门中看到另外两个食死徒正穿过黑色的屋子向他们跑来;他马上调转方向,冲进左边一间黑乎乎、乱糟糟的小办公室,砰的~一声把他们身后的门关上了。

  “快快—— ”赫敏开口说,但没等她念完咒语,门就被撞开了,那两个食死徒冲了进来。

  伴着胜利的欢呼,两个人都大叫起来:“障碍重重!”

  哈利、赫敏和纳威全都被撞飞了;纳威被抛到桌子后面不见了;赫敏撞上一个书架,厚厚的书本倾泻下来,立刻把她埋住了;哈利的后脑勺猛地撞到身后的石头墙上,眼前直冒金星,一时间他头晕眼花,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抓住他了!”离哈利最近的那个食死徒大声喊道,“在一间办公室里.离—— ”

  “无声无息!”赫敏大喊,食死徒的卢音消失了。通过面罩的洞口,他还在不停地动着嘴巴,但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他的同伙把他推到一旁。

  “统统石化!”就在第二个食死徒举起魔杖时,哈利高喊。那个食死徒的胳膊和腿都啪地贴在一起,他脸朝下倒在哈利脚边的地毯上,僵硬得像块木板,不能动弹了。

  “太棒了,哈—— ”

  那个剐刚被赫敏打哑的食死徒突然一挥他的魔杖,一道像是紫色火苗的东西穿透赫敏的胸膛,赫敏似乎惊讶地轻轻“哦”了一声,缩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赫敏!”

  哈利赶忙跪在她旁边,纳威也从桌子底下飞快地爬过来,魔杖举在他的面前。食死徒一看到纳威,马上朝他的脑袋狠狠地踢了过去—— 一脚踢断了纳威的魔杖,踹在他的脸上。纳威疼得惨叫一声,捂着嘴巴和鼻子缩了回去。哈利转身高举着魔杖,看到那个食死徒已经扯下面罩,正用魔杖对准自己。哈利认出了-522 ?这张苍白、扭曲的长脸,那正是《预言家日报》登载过的,杀害了普威特夫妇的巫师安东宁多洛霍夫。

  多洛霍夫笑得咧开了嘴巴。他那只空着的手指了指仍攥在哈利手中的预言球,又指了指自己,接着又指了指赫敏。尽管他说不出话来,但是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把预言球给我,不然你就跟她一个下场??“交出预言球你照样会把我们杀光!”哈利说。

  哈利头脑中掠过一阵恐慌,他已无法正常地思考。他一只手放在赫敏的肩上,仍能感觉到她的体温,但他根本不敢正眼看她。千万不能让她死,千万不能让她死,如果她死了那都是我的错??“不干(管)你做什么,哈利,”纳威在桌子底下激动地说,他的双手垂下来一些,一看就知道他的鼻子被踢断了,鲜血正顺着嘴巴和下巴往下淌,“不叫把它贵他(不要把它给他)!”

  接着门外响起轰的一声,多洛霍夫回头一看—— 长着婴儿头的食死徒出现在门口,他的脑袋叫喊着,失去控制的巨大双拳朝周围的一切东西挥打过去。哈利逮住了这个机会:“统统石化!”

  多洛霍夫还没来得及抵挡,咒语就已经击中了他。他向前扑倒下去,横着压在他同伙的身上,他们两个都僵硬得跟木板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赫敏,”哈利立刻晃动着赫敏,这时长着婴儿头的食死徒又跌跌撞撞地从视线里消失了,“赫敏,醒醒??”

  “他对她做了四(什)么?”纳威说着从桌子底下爬过来,跪在赫敏另一边,鲜血正从他迅速肿胀的鼻子里不停地涌出来。

  “我不知道??”

  纳威摸索着握住赫敏的手腕。

  “还约(有)脉搏,哈利,我能可地(肯定)。”

  哈利深深地松了口气,刹那间有点晕眩。

  “她还活着?”

  “对,我祥(想)是的。”

  他们谁也没有再吭声,哈利竭力倾听周围的动静,但是只能听到呜咽声和跌跌撞撞走动的声音,那是长着婴儿脑袋的食死徒在隔壁屋子里发出来的。

  “纳威,我们离出口不远,”哈利小声说,“正好在圆形屋子隔壁??如果在其他食死徒到来之前,你能穿过那里找对门,我敢说你就可以把赫敏带到走廊里,进入升降梯??然后,你可以找到什么人??报警??”

  “那你压(要)做四(什)么呢?”纳威一边说一边用衣袖抹着流血的鼻子,皱着眉头看着哈利。

  -523 ?“我要去找其他人。”哈利说。

  “那好,我压(要)和你一几(起)气(去)找大(他)们。”纳威毫不犹豫地说。

  “但是,赫敏—— ”

  “我们对(带)她一几(起)去。”纳威坚定地说,“我来背着她—— 你对付大(他)们比我前(强)—— ”

  他站起身,攥住赫敏的一只胳膊,盯着哈利,哈利有点儿迟疑,接着挽起赫敏的另一只胳膊,一同将赫敏软绵绵的身体抬起搭在纳威的肩上。

  “等一下,”哈利说着从地上抓起赫敏的魔杖,塞在纳威的手里,“你最好带上这个。”他们慢慢地走向门口时,纳威把自己那根断了的魔杖踢到了一旁。“我奶奶非要了五(我)的命不可,”他口齿不清地说,鼻子里的血一滴滴的流下来,“腊(那)是我爸爸留下来的。”

  哈利从门口探出头来,小心地环视了一下。长着婴儿脑袋的食死徒还在那里高声尖叫,不停地敲打撞击周围的东西。他推倒了落地大座钟,弄翻了桌子,糊里糊涂地哭叫着。他们身后那个有玻璃前门的壁橱继续坠落下来摔得粉碎,然后又回到墙上自动地恢复原状,哈利估计那里面有时问转换器。“他不会注意我们的,”哈利小声说,“来??跟紧我??”

  他们蹑手蹑脚地从办公室溜了出来,朝通往黑色门厅的屋门走去,那里现在看起来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向前走了几步,因为背负着赫敏,纳威走起来有些摇摇晃晃的;时间厅的门在他们的身后关上了,四周的墙又开始转动起来。刚才哈利后脑勺上挨的那一下好像把他打蒙了。他眯起眼睛,微微晃悠着,直到墙壁又停止了转动。他发现赫敏在门上留下的燃烧的x字都消失了,心里猛地一沉。

  “现在你觉得应该往哪儿走—— ”

  他们还没来得及决定该试试哪个门,右边的一扇门突然弹开了,有三个人从里面跌了出来。

  “罗恩!”哈利沙哑地喊道,朝他们冲了过去,“金妮—— 你们都—— ?”

  “哈利,”罗恩说,他虚弱地傻笑着,向前一倒抓住了哈利胸前的袍子,用恍惚的目光盯着哈利,“是你们啊??哈哈哈??你看起来真滑稽,哈利??你现在真是一团糟??”

  罗恩的脸色十分苍白,一些黑色的东西正从他的嘴角流下来,紧接着他腿一软倒了下去,可手里仍抓着哈利的袍子,弄得哈利只好弯下腰。

  “金妮?”哈利担心地说,“出什么事了?”

  金妮摇了摇脑袋,靠着墙壁滑下去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握着自己的脚脖子.“我觉得她的脚脖子骨折了,我听到了咔嚓一声。”卢娜小声说,她正俯下身-524 ?www.ChineseAll.com 哈利波特与凤凰社中文在线出品子站在金妮跟前,看起来是惟一没有受伤的人,“有四个人把我们追进一间满是行星的黑屋子;那真是个怪地方,有时候我们就飘浮在黑暗中??”“哈利,我们看到天王星正靠近我们!”罗恩说,仍在虚弱地傻笑着,“明白吗,哈利?我们看到天王星—— 哈哈哈—— ” 他的嘴角上冒出一个血泡,然后破裂了。“—— 可是有一个人抓住了金妮的脚,我用了粉碎咒,结果冥王星在他面前爆炸了,但是??”卢娜无奈地朝金妮打了个手势,她的呼吸非常微弱,始终闭着眼睛。“罗恩是怎么了?”哈利担心地问道。罗恩还在傻笑着,吊在哈利胸前的袍子上。“我不清楚他们用什么打中了他,”卢娜难过地说,“可他变得有些古怪,我差点没办法把他带出来。”“哈利,”罗恩说着把哈利耳朵扯至自己跟前,仍在虚弱地傻笑着,“你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吗,哈利?她是疯姑娘??疯姑娘洛夫古德??哈哈哈??”“我们得离开这儿。”哈利坚决地说,“卢娜,你能帮帮金妮吗?”“当然,”卢娜回答说,为了安全起见,她把自己的魔杖架在耳后,接着用一只胳膊搂住金妮的腰把她扶了起来。

  “不过是脚脖子受伤,我自己能行!”金妮有些急躁地说,但是说着她就朝一旁倒了下去,为了稳住自己她只好赶忙抓住卢娜。哈利把罗恩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就像几个月前他对待达力那样。他朝四下里看了看,他们第一次就能找到出口的机会只有十二分之一——他扶着罗恩向一扇门走去;只差几步路的时候,大厅对面的另一扇门猛地打开了,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带着两个食死徒跑了进来。“他们在这儿!'’她尖叫着说。昏迷咒横穿房间射了过来:哈利一头冲进面前的那扇门,匆忙放下罗恩,然后弯着腰跑回去帮助纳威把赫敏背进屋子:他们全都跨过了门槛,及时把贝拉特里克斯关在了门外。“快快禁锢!”哈利喊道,他听见门外那三个食死徒正用身体撞击房门。“没关系!”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还有别的路可以进去—— 我们找到他们了,他们就在这儿!”哈利转过身;他们又回到了大脑厅,四周的墙壁上确实有很多门。他能听见身后大厅里的脚步声,更多的食死徒正跑过来与起初的三个人会合。“卢娜—— 纳威—— 帮帮我!”他们三个分头绕着屋子飞跑,一边跑一边把门封好;哈利急忙跑向另一扇门时撞上了一张桌子,他从桌面上一翻身滚了过去。

  -525 ?“快快禁锢!”

  这些门的背后传来许多跑动的脚步声,不时有人用沉重的身体撞在门上,把门擅得吱吱地颤动着;卢娜和纳威正沿着对面的墙壁给屋门施魔法—— 接着,就在哈利来到屋子另一端时,他听见卢娜喊道:“快快—— 啊??”

  他一转身,正好看见卢娜被抛了起来;五个食死徒穿过卢娜没来得及封闭的那扇门拥进了屋子;卢娜撞在一张桌子上,顺着桌面滑落到另一侧的地板上,她四肢摊开平躺在那里,像赫敏一样一动不动了。

  “抓住波特!”贝拉特里克斯尖叫一声朝哈利跑过来;哈利躲开了她,掉头往回狂奔;只要他们不击中预言球,他就是安全的——“嘿!”罗恩说,他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正傻笑着踉踉跄跄地向哈利走去,“嘿,哈利,这里有些大脑,哈哈哈,很奇怪吧,哈利?”

  “罗恩,闪开,趴下—— ”

  但是罗恩已经用魔杖对准了那个玻璃缸。

  “真的,哈利,那是大脑—— 看—— 大脑飞来!”

  场面似乎在顷刻间定格了。哈利、金妮、纳威,还有每一个食死徒都没有注意彼此,而是注视着那个玻璃缸的顶端。一个大脑从绿色液体中跃了出来,就像一条欢蹦乱跳的鱼:它好像在半空中悬停了一会儿,接着朝罗恩飞过去,一边飞一边吐着丝,就像是从它身上飞出了有活动形象的带子,跟成卷的电影胶片似的一圈圈展开了。

  “哈哈哈,哈利,看呀—— ”罗恩一边说,一边看着大脑吐出华而不实的脑浆,“哈利,过来摸一下;肯定很古怪—— ”

  “罗恩,不要!”

  哈利不知道如果罗恩触摸了那些拖在大脑后面的思想触角会怎么样,但他确信那不是什么好事。他向前冲过去,但是罗恩已经伸出双手抓住了大脑。

  这些触角一接触到罗恩的皮肤,立刻开始像绳子一样缠住了他的手臂。

  “哈利,你看这是怎么了—— 不不—— 我不喜欢这样,—— 停下来—— 停下来—— ”但是细细的带子已经绕在了罗恩的胸膛上;他拼命地撕扯着像章鱼一样紧紧缠绕着自己身体的大脑。

  “四分五裂!”哈利大叫,希望在罗恩的眼睛被缠住以前斩断这些触角,可是它们没有断开。罗恩摔倒了,还在不停地翻腾着想挣脱束缚。

  “哈利,他会被憋死的!”金妮尖叫起来,由于脚脖子受了伤,所以她待在地上无法动弹—— 一道红光从一个食死徒的魔杖射出来,正好打在金妮脸上。她倒向一旁,躺在那里不省人事了。

  “昏昏倒地!”纳威大声喊着,旋转着身体朝走过来的食死徒挥动着赫敏的魔杖,“昏昏倒地!昏昏倒地!”

  但是什么效果也没有。

  一个食死徒朝纳威发射了昏迷咒;偏了几英寸没有打中,现在只剩下哈利和纳威两个人对付五个食死徒,其中两个食死徒发射出的几道箭一样的银光没有击中他们,但在他们身后的墙上留下了几个凹坑。哈利飞快地跑开了,贝拉特里克斯在后面紧紧追赶:哈利把预言球高高举在头顶上,全速朝屋子另一头跑去,一心想着把这些食死徒从自己的伙伴身旁引开。

  这一招好像挺管用;他们跟在他身后飞奔,一路上撞飞了桌椅,但是他们惟恐损坏预言球,不敢对他施咒语,只有食死徒闯进来的那扇门仍然敞开着,于是他冲了过去,心里暗自祈祷纳威一定要留在罗恩身边,想办法让他解脱出来。他在这间新屋子里跑了几步,突然觉得地板消失了——他顺着一级级陡峭的石头台阶摔了下去,在每一级台阶上都被弹起来,最后一下撞击撞得他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他平躺在石坑里,石头拱门竖立在台子上。整个房间回荡着食死徒们的大笑声:哈利向上一看,大脑厅里的五个食死徒正一步步走下台阶向他逼近,同时更多的食死徒从其他的门里冒了出来,开始朝着他跳下一级级石凳。他的腿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但他还是站了起来。预言球出乎意料地仍握在他的左手中,完好元损,魔杖紧紧握在他的右手里。他一边向后退一边扫视周围,尽量把所有的食死徒都收进自己的视线里。他的腿碰到了后面一个坚硬的东西:他已经退到了竖立着拱门的台子旁边,他爬到了台子上。

  食死徒都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他。有几个也像他一样喘得厉害。还有一个食死徒流血不止;多洛霍夫已经解开了全身束缚咒,正斜眼盯着他,用魔杖对准了他的脸。

  “波特,你完了,”卢修斯马尔福慢条斯理地说着扯下了面罩,“现在像乖孩子一样把预言球交给我吧。”

  “让—— 让他们离开,我就把它给你!”哈利绝望地说。

  几个食死徒大笑起来。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波特。”卢修斯马尔福说,他那张苍白的脸高兴得泛起了红晕,“你瞧瞧,我们有十个人,而你只有一个??难道邓布利多没有教过你怎么数数儿吗?”

  “他把(不)是一个人!”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大喊,“他还牙(有)五(我)!”

  哈利的心沉了下去,纳威正沿着石凳朝他们爬下来,颤抖的手里仍然牢牢握着赫敏的魔杖。

  “纳威,别—— 回到罗恩那儿去—— ”

  “昏昏倒地!”纳威一边再次喊着一边用魔杖轮流对准每一个食死徒,“昏昏-527 ?倒地!昏昏倒—— ”

  一个身材最高大、魁梧的食死徒从后面抓住了纳威,把他的双手紧紧压在身体两旁,纳威挣扎着踢他;一些食死徒大笑起来。

  “他是隆巴顿,是吧?”卢修斯马尔福嘲讽地说,“好呀,你奶奶已经习惯把家庭成员贡献给我们的事业??你死了也不会让她很吃惊。”

  “隆巴顿?”贝拉特里克斯重复了一遍,憔悴的脸上闪现出十分邪恶的笑容,“太好了,我曾有幸见过你的父母,小家伙。”

  “我咬(捣)了你的老乌(窝)!”纳威吼道。他拼命地挣扎着,以至于抱住他的那个食死徒喊道:“击昏他!”

  “不,不,不。”贝拉特里克斯说。她瞥了哈利一眼,接着又盯着纳威,看上去很兴奋。“不,让我们来看看隆巴顿像他爹妈一样垮掉之前能坚持多久??除非波特愿意把预言球交给我们。”

  “不能各(给)大(他)们!”纳威大吼着。当贝拉特里克斯举着魔杖逐渐逼近他和抓着他的那个食死徒时,他发疯似的又踢又踹,猛烈地扭动着身体。“不能各(给)大(他)们,哈利!”

  贝拉特里克斯扬起了魔杖:“钻心剜骨!”

  纳威尖叫一声,双腿蜷到胸前,以至于正在抓着他的那个食死徒立刻变成了悬空抱着他。食死徒把纳威扔在了地上,他痛苦地抽搐着、尖叫着。

  “这不过是让你稍微品品滋味!”贝拉特里克斯说着举起了魔杖,纳威停止了尖叫,躺在她的脚下抽泣着。她转过身,抬头望着哈利。“好了,波特,要么把预言球交给我们,要么就看着你的小朋友痛苦地死掉!”

  哈利用不着再想什么了,他别无选择。预言球仍握在他手里,被他的体温暖得温乎乎的,他把它递了过去。马尔福跳上前去想拿过来。

  紧接着,在他们上方,又有两扇门猛地打开了,五个人突然飞快地冲进了屋子:小天狼星、卢平、穆迪、唐克斯和金斯莱。

  马尔福转过身,举起了魔杖,但是唐克斯已经向他发射了昏迷咒。哈利顾不上去看有没有打中,急忙一头跳下台子闪开了。凤凰社成员的出现转移了那些食死徒们的注意力,他们一边跳下一级级台阶,一边用雨点般的咒语射向这些食死徒。穿过飞奔的人群和一道道闪光,哈利看到纳威正在地上向前爬行。他又躲过一道红光,朝纳威猛扑过去。

  “你还好吗?”他大声喊道,这时又有一条咒语从他们头上几英寸的地方飞了过去。

  “还好。”纳威说着想站起来。

  “那罗恩呢?”

  “我托(觉)得他没西(事)—— 我离卡(开)的时候,他还在跟那个大脑把(搏)-528 ?斗—— ”

  一条咒语突然飞过来,炸碎了他们之间的石头地板,留下了一个凹坑,几秒之前纳威的手就放在那里;两个人慌忙爬开了,接着一只粗壮的手臂不知从什么地方伸过来,掐住了哈和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他的脚尖几乎脱离了地面。

  “把它给我,”他耳旁响起了一声咆哮,“把预言球给我—— ”

  那只手紧紧地捏住了哈利的喉咙,使他喘不过气来。眼泪汪汪的哈利看到。小天狼星正在十英尺远的地方和一个食死徒搏斗;金斯莱正同时迎战两个食死徒;唐克斯也在台阶的半路上朝下面的贝拉特里克斯发射咒语——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哈利快不行了。他掉转魔杖,指向身后的男人,但是他喘不过来,说不出咒语,那个男人的另一只手正在摸索哈利攥着预言球的手——“啊!”

  纳威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过来,他没办法连贯地说出咒语,于是就用赫敏的魔杖对准食死徒面罩上的一个眼孔猛地戳了进去。那个人疼得大吼一声,立刻丢下了哈利。哈利急速转身,冲着他气喘吁吁地念道:“昏昏倒地!”

  那个食死徒仰面倒了下去,面罩滑落下来:他就是差一点杀死巴克比克的麦克尼尔,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戳得肿胀充血了。

  “多谢!”哈利一边对纳威说一边把他拖到一旁,这时小天狼星与他的食死徒对手踉跄着从他们身边经过,搏斗进行得十分激烈,他们的魔杖挥舞成一片模糊的影子。哈利的脚踩到了一个圆圆的、硬邦邦的东西,滑了一下。一刹那间,他以为自己把预言球弄掉了。但紧接着他看到穆迪那只带魔法的眼睛正快速旋转着滚过地板。

  魔眼的主人躺在哈利旁边,头上鲜血直流,他的攻击者现在正全力对付哈利和纳威:那是多洛霍夫,他那张苍白的长脸都高兴得扭曲了。

  “塔朗泰拉舞!”他用魔杖对准纳威大喊一声,纳威的双腿顿时疯狂地跳起了踢踏舞,失去了平衡,又一次摔在了地上,“现在,波特—— ”

  他就像对付赫敏那样突然朝哈利一挥魔杖,哈利急忙喊道:“盔甲护身!”

  哈利觉得有一种跟钝刀子似的东西从脸上迅速划过;它的力量把他撞向一旁,倒在纳威舞动不停的腿上,幸好铁甲咒挡住了咒语的大部分威力。

  多洛霍夫又举起了魔杖。“预言球飞—— ”

  小天狼星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过来,一肩膀把多洛霍夫撞飞了。那个预言球又滑到哈利的指尖上,但是他努力抓住了它。此时小天狼星与多洛霍夫正在猛烈搏斗,他们像舞剑一样挥动着魔杖,杖尖火星四射。

  多洛霍夫抽回魔杖,准备像对付哈利和赫敏那样挥动它。哈利跳起来高喊:“统统石化!”多洛霍夫的胳膊和腿又一次贴在一起,仰面倒了下去,砰的一声撞在地上。

  “干得漂亮!”小天狼星一边喊着一边按下哈利的脑袋,躲过了正朝他们飞来的两个昏迷咒,“现在我要你们离开—— ”

  两个人迅速弯下腰。一道绿光险些击中了小天狼星。哈利看到屋子对面的唐克斯从石头台阶中间摔了下来,软绵绵的身体顺着一个个台阶向下滚落,贝拉特里克斯得意地转身跑去,重新投入了战斗。

  “哈利,拿好预言球,带上纳威快跑!”小天狼星一边大喊一边朝贝拉特里克斯迎面冲了过去。哈利没能看到接下来的情形:金斯莱从他眼前晃过,正在和没戴面罩、满脸麻子的卢克伍德激战;当哈利冲向纳威时,又一道绿光从他头顶飞了过去——“你能站起来吗?”他在纳威的耳边大声喊道,纳威的双腿仍在不由自主地跳动、抽搐,“用胳膊搂住我的脖子—— ”

  纳威照着做了—— 哈利挺起了身子—— 纳威的双腿还在不停地四下乱舞,没有办法站稳。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人扑向他们:他们两个仰面倒了下去,纳威像只四脚朝天的甲虫似的狂舞着两条腿,哈利的左手高高地举在空中,免得小玻璃球被打碎。

  “预言球,把预言球给我,波特!”卢修斯马尔福在哈利耳边吼道,哈利感到他的魔杖用力顶在了自己的肋骨之间。

  “不—— 放—— 开—— 我??纳威—— 接住!”

  哈利把预言球顺着地板滚了过去,纳威后背贴着地面一转,把球揽在怀里。马尔福调过魔杖指向了纳威,这时哈利用自己的魔杖猛地从肩头向后一指,大喊:“障碍重重!”

  马尔福被击飞了。哈利再一次爬起来时四下看了一眼,发现马尔福猛地撞到了台子上。台子上面,小天狼星和贝拉特里克斯正在激战。马尔福又用魔杖对准了哈利和纳威,没等他来得及吸口气说出咒语,卢平就跳到了他们中间。

  “哈利。集合其他的人,快走!”

  哈利一把抓住纳威肩膀上的袍子,把他整个拖上了第一级石头台阶;纳威的腿还在抽搐、舞动,根本站不起来。哈利再次竭尽全力拖动纳威,他们又爬上了一层台阶——一道咒语击中了石凳,正好打在哈利脚后跟旁边。石头碎了,哈利仰面倒在下一层台阶上。纳威跌在地面上,双腿还在不停地舞动、摇摆着,他把预言球塞进了口袋里。

  “来吧!”哈利一边绝望地说着一边使劲拽着纳威的袍子,“用你的腿蹬蹬看—— ”

  他又用力向上一拉,纳威袍子左边的接缝处全都被扯开了—— 小玻璃球从口袋里掉了出来,还没等他们抓住它,纳威一只抖动的脚就踢到了它:它朝他们右边飞出大约十英尺,在下面的台阶上撞得粉碎。他们都盯着它被撞碎的地方,被刚才发生的事吓呆了,只有他们两个注意到,一个长着巨大眼睛的珍珠自色的身影升到了空中。哈利能看到它的嘴巴在一张一合,但他们周围到处是碰撞声、尖叫声和叫嚷声,他一句预言都听不到。那个身影说完话,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利,退(对)不起!”纳威喊道,他一脸痛苦的表情,双腿还在摇摆,“真退(对)不起,哈利,我不是个(故)意—— ” “没关系!''哈利高声喊道,“试着站起来,我们离开这儿—— ” “大(邓)布利多!”纳威叫了一声,越过哈利的肩膀望去,汗涔涔的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

  “什么?”

  “大(邓)布利多!”

  哈利回头顺着纳威的目光望过去。在他们正上方是通向大脑厅的房门,阿不思邓布利多正站在门口,他的魔杖高高举过头顶,苍白的脸上满是怒色。哈利感到一股电流涌过全身—— 他们得救了。

  邓布利多快速走下台阶,从纳威和哈利身边经过,他们再也没有想要离开的念头了。邓布利多走到台阶最底部,离他最近的一个食死徒发现了他,大喊着通知其他食死徒。一个食死徒撒腿就跑,像只猴子似的爬上对面的石头台阶,邓布利多的咒语轻而易举地把他拖了回来,就像用无形的线把他钩住了一样——现在只有两个人还在激战,很明显,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邓布利多的到来。

  哈利看到小天狼星矮身闪过了贝拉特里克斯的一道红光:他正在嘲笑她。

  “得了,你可以做得更好!”他高声喊着,声音在整个巨穴般的屋子里回荡。

  第二道光束正好击中了他的前胸。

  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他惊骇地瞪圆了双眼。哈利下意识地松开了纳威。他一边再次跳下台阶一边抽出魔杖,邓布利多也朝台子转过身去。小天狼星似乎过了很久才倒下去:他的身体向后弯曲着,形成了优美的弓形,倒下去时穿过了悬挂在拱门上的破旧帷幔。

  哈利看到,他的教父倒下去时,那张消瘦的、一度十分英俊的脸上既恐惧又诧异,他倒进了古老的拱门里,消失在帷幔后面。那帷幔飘动了一会儿,就像刚才吹过了一阵狂风,然后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哈利昕到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在得意地尖叫,但他知道这什么也说明不了—— 小天狼星只是跌进了拱门里,他随时都可能再从另一边出来??但是小天狼星没有出现。

  “小天狼星!”哈利喊道,“小天狼星!”

  -531 ?他来到地板上,他的呼吸变成了灼热的喘息。小天狼星一定就在帘子后面,他,哈利,会把他拖出来??但是当他来到石坑冲向台子时,卢平拦腰抱住了他,把他拖了回来。“已经没有办法了,哈利—— ” “抓住他,救救他,他不过是刚刚走了进去!”“太晚了,哈利—— ”

  “我们还可以抓住他—— ”哈利拼命挣扎,但是卢平不放手??“已经没有办法了,哈利??没有办法??他走了。”

  -532

 


第36章他惟一害怕的人

  “不,他没有!”哈利叫嚷着。

  他不相信,也无法相信;他仍在拼命挣脱卢平的阻拦:卢平不清楚,帘子后面躲着人;他,哈利,第一次进到这间屋子里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在低声说话—— 小天狼星藏起来了,不过是藏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

  “小天狼星!”他用力呼喊着,“小天狼星!”

  “他不能回来了,哈利。”卢平尽力把哈利揽在怀里,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他不可能回来了,他已经死—— ”

  “他—— 没—— 有—— 死!”哈利疯狂地咆哮起来。

  他们的周围,食死徒们仍在打斗,熙熙攘攘,咒语四射。对哈利来讲,那不过是些毫无意义的噪音,从他们身边掠过的咒语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他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除非卢平不再骗他说小天狼星不会再出现;小天狼星此时正站在破旧的帷幔后面,将他那乌黑的头发甩在脑后,渴望着再参加到战斗中来。

  -533 ?卢平把哈利从台子跟前拖走了。哈利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那道拱门,因为小天狼星让他一直等在外面,他有些不高兴了——正当他努力从卢平怀里挣脱出来的时候,他有些回过神来:小天狼星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让他等待过??小天狼星总会冒着重重危险,义无返顾地来见他,来帮他??如果自己在用整个生命来呼唤小天狼星的时候,他都不能从拱门里出来,惟一可能的解释就是他真的是回不来了??他真的??邓布利多把剩下的绝大多数食死徒困在房子的中间,看上去像是用无形的绳子把他们绑在那里一样。穆迪穿过房间,爬到唐克斯身边,试图把她唤醒;台子的后面光线在闪烁,有呼噜声和叫喊声传来—— 金斯莱早已跑上前继续迎战贝拉特里克斯了。

  “哈利?”纳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挪到了哈利旁边。哈利停止了挣扎,而卢平仍是小心谨慎地抓着他的胳膊,以防他再一次冲过去。“哈利??我真的对不起??”纳威说,他的腿依然不由自主地舞动着,“那个人—— 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你的朋友?”

  哈利点了点头。

  “来,”卢平平静地说,用自己的魔杖指着纳威的腿念道,“终了结束。”咒语解除了:纳威的腿恢复正常,不再乱动了。卢平的脸色有些苍白。“我们快点找他们去,他们在哪儿,纳威?”卢平一边说一边转身离开了拱门。听起来每一个字都让他心痛。“他们在那边,”纳威回答说,“一个大脑绕住了罗恩,但我想他现在还好,—— 赫敏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但还有脉搏—— ”

  砰的一声巨响,跟着是一声惨叫从台子后面传过来。哈利看见金斯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疼得直叫:邓布利多正用魔杖向四周狂扫,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吓得慌忙夹起尾巴抱头鼠窜。哈利趁机对准她给了她一道咒语,可是被她躲过去了;她已经跑到台阶的中间——“哈利—— 不要!”卢平大喊,但哈利早已挣脱卢平已经变松的手。

  “她杀死了小天狼星!”哈利怒吼着,“她杀了他—— 我就要杀了她!”

  他冲了出去,迅速爬上台阶,不顾后面人的高声阻拦。贝拉特里克斯袍子边在前面一晃不见了,他们又回到了大脑屋里,那些大脑还在不停地游动。

  她没有回头,而是直接从肩头向身后发出了一个咒语。装大脑的箱子升到了空中翻了,哈利被里面倾泻下来的发着恶臭的液体淋了一身:那些大脑滑滑溜溜地从他身上往下滑,用它们彩色的触角缠绕着他的身体。哈利大喊一声:”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它们顿时离开了他的身体,飞到了空中。他滑滑溜溜地径直向门口跑去,跳过在地面上呻吟着的卢娜,掠过呼喊他的金妮:“哈利—— 怎么了—— ?”跑过虚弱地傻笑着的罗恩,还有不省人事的赫敏,用力拉开通向黑色圆形大厅的门,看到贝拉特里克斯在对面的门口一闪不见了;而她前面正是通往升降梯的走廊。

  他拼命地奔跑,但是她已经砰的一声把身后的门关上了,墙壁已经旋转起来。哈利又一次被旋转的蜡烛所产生的蓝色光束包围了。

  “哪一个是出口?”墙壁隆隆地再一次停了下来,他茫然不知所措地大喊,“从哪儿才能出去?”

  这间屋子好像正等着他来发问似的。他右后方的门飞开了,那个通向升降梯的走道就在眼前,空空的被火炬照亮了。他冲了过去??他可以听到前面一部升降梯在哗啦作响;他疾速跑过走廊,绕过拐角,用拳头撞了一下按钮,第二部升降梯轰隆隆发出刺耳的声音一点一点地降下来,栅栏门滑开,哈利一头冲了进去,猛按标有“正厅”的按钮。门关上了,他逐渐上升??栅栏门还没有完全打开,他就迫不及待地挤了出来,四下张望。贝拉特里克斯马上就要跑到大厅尽头那个电话厅的升降梯了,他追了上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对准哈利就是一道咒语。哈利闪在魔法兄弟喷泉的后面,那道咒语嗖的越过他,打在正厅另一头的黄金筑成的大门上,发出像钟声一样的巨响。不再有脚步声,贝拉特里克斯停了下来。哈利躲在塑像后面,仔细听着动静。

  “出来,出来,小哈利!”贝拉特里克斯用婴儿般的假嗓子叫嚷着,声音在光滑的木地板上空回荡,“你跟着我想做什么,嗯?我猜你来这儿是为了给我那亲爱的堂弟报仇的吧!”

  “是的!”哈利大喊,回声像是有二十个幽灵似的哈利在整个房间里合唱:是的!是的!是的!“哈哈??你很爱他吗,波特小宝贝?”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强烈憎恨涌向哈利的心头,他从喷泉后面蹿了出来,咆哮着:“钻心剜骨!”

  咒语把贝拉特里克斯撞倒在地,她尖叫一声,但并没有纳威那样疼得嗷嗷打滚—— 她很快就站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容消失了。哈利又躲到了金色喷泉的后面。她的回击打中了那个相貌英俊的男巫师的脑袋,脑袋被掀落下来,掉在二十英尺远的地方,在木地板上凿出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从来没有用过不可饶恕咒,是不是,小子?”她高声嚷着,不再用那种婴儿般的假嗓音了,“你需要赋予它们邪恶的力量,波特!你需要真正地制造痛苦—— 才能够用得得心应手—— 正当的愤怒是不能长时间地把我怎么样的—— 我来给你做个示范吧,怎么样?我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

  哈利在喷泉的另一侧沿着喷泉慢慢地挪动。“钻心剜骨!”贝拉特里克斯尖-535 ?叫了一声,哈利不得不又急忙蹲下来,马人的那只握着弓的胳膊被打飞了,砰的一声落在离那个金色的巫师头稍远的地方。

  “波特,你打不过我的!”她高喊。

  哈利能够听出她正移向右边,以便更清楚地瞄准自己。他蜷缩在马人的腿后,头的高度正好与家养小精灵相齐。他绕着塑像往后退,想与她拉开距离。

  “我过去以及现在都是黑魔王的最忠实的仆人。我从他那里学到了黑魔法,我知道的咒语所具有的能量是你这样的小可怜永远都别指望达到的—— ”

  “昏昏倒地!”哈利大喊。哈利已经向右移到了妖精站的位置—— 它正站在那里抬头冲着那位现在已经没有脑袋的巫师乐着,哈利瞄准了正顺着喷泉窥视的贝拉特里克斯的后背。她反击的速度相当快,哈利差点来不及躲闪。

  “盔甲护身!”

  他自己发出的红色昏迷咒掉头向他弹了回来,哈利急忙又躲回到喷泉的后面,妖精的一只耳朵飞了出去。

  “波特,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贝拉特里克斯高喊,“把预言球给我—— 贴着地面把它滚到我这边来—— 我就饶你不死!”

  “是吗,看来我是要死了,因为它已经碎了!”哈利正吼着,额头掠过一阵剧痛,他的伤疤又火辣辣地痛了起来。他感觉到一阵与自己的愤怒毫不相关的强烈怒火涌了上来。“他是知道的!”哈利说着发出一声狂笑,足以匹敌贝拉特里克斯的笑声,“你那亲爱的老伙计伏地魔知道预言球已经碎了!他不会对你满意的,不是吗?”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她大声叫着,声音里第一次流露出恐慌。

  “在我使劲把纳威拖上台阶的时候,它给碰碎了!你猜伏地魔会怎么说这件事呢?”

  他的伤疤燃烧着,灼痛难耐??疼得他眼泪汪汪??“骗人!”她尖叫着,但现在他从她的愤怒中听出了恐惧,“它在你的手上,波特,你会把它给我的!预言球飞来!预言球飞来!”

  哈利又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样会把她惹火,他额头上的疼痛越来越猛烈,他觉得自己的头骨就要炸开了。他从一只耳朵的妖精后面伸出一只手晃动了两下,马上又缩了回去,又一道绿光向他飞射过来。

  “这里什么也没有!”他喊,“没有什么可召唤的!它碰碎了,没有人听到它说了些什么,给你的老板转告一声!'’“不!”她仍在尖叫,“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主人,我尽力了,我尽力了—— 不要责罚我—— ”

  “别再浪费你的口舌了!”哈利喊,他皱紧眉头以减轻他伤疤的疼痛,现在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疼得厉害,“ 你在这里喊他是听不到的!”

  -536 ?“我听不到吗,波特?”一个愤怒的冷酷声音在说。

  哈利睁开眼睛。

  高高的、瘦瘦的,戴着黑色面罩,蛇一样可怕的脸苍白而憔悴,瞳孔像一条细缝似的猩红眼睛死盯着??伏地魔出现在大厅的中央,他的魔杖指向哈利,哈利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这么说,你打碎了我的预言球?”伏地魔轻轻地说,用他那猩红、冷酷的眼睛盯着哈利,“不,贝拉①,他没有说谎??我看见真相正从他那一文不值的脑袋里看着我??几个月的准备,几个月的努力??我的食死徒们再一次让哈利妨碍了我??”

  “主人,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正在跟阿尼马格斯布莱克打!”贝拉特里克斯抽泣着说。伏地魔缓缓地走近一点儿,她迅速趴在了他的脚下。“主人,你是知道的—— ”

  “安静,贝拉,”伏地魔可怕地说,“我一会儿再收拾你!你以为我进到魔法部是专程来听你哭诉道歉的吗?”

  “但是—— 主人—— 他在这儿—— 他就在下面—— ”

  伏地魔根本不理会她。

  “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了,波特,”他平静地说,“很长时问以来,你总是给我捣乱,阿瓦达索命!”

  哈利甚至都不能张口反抗,他的脑子一片空白,魔杖冲着地板,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突然,喷泉里的那个无头金色巫师塑像活了,他从底座上跳下来,砰的一声落在哈利与伏地魔之间的地板上,张开双臂来保护哈利,那道咒语只是从他的胸膛一擦而过。

  “怎么—— ?”伏地魔大叫,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邓布利多!”

  哈利朝他身后看去,心怦怦直跳。邓布利多就站在黄金大门的前面。

  伏地魔举起魔杖,一道绿光直逼邓布利多,邓布利多转身一阵风似的闪开了。一秒钟后,他又出现在伏地魔的身后,挥动着他的魔杖指向喷泉里剩下的塑像。又一个塑像活了。这个巫师冲向贝拉特里克斯,贝拉特里克斯尖叫着不停地发射咒语,但在它的胸前都无济于事。它扑了上去,把贝拉特里克斯牢牢地按在了地板上。与此同时,妖精和家养小精灵蹿向嵌在墙上的壁炉,一只胳膊的马人冲着伏地魔飞奔过去,伏地魔不见了,接着又出现在水池旁边。当邓布利多向伏地魔发起攻势的时候,金色的马人围住他们两个一路慢跑,而那个无头的塑像① 贝拉.即贝拉特里克斯。

  -537 ?把哈利推到后面,让他避开了打斗现场。

  “今天晚上到这里来是愚蠢的,汤姆,”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傲罗们已经在路上了—— ”

  “我什么时候完蛋,你什么时候也就死定了!”伏地魔吐了一口唾沫。他对准邓布利多又发射了一道致命的咒语,但是打偏了,打到了安检台上,轰地燃起了一团火。

  邓布利多轻巧地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魔杖:从魔杖射出的咒语的威力就连躲在黄金塑像后面的哈利也能感觉到头发根都立了起来。这一次,伏地魔不得不从稀薄的空气中变出一个银质的盾牌来抵挡咒语。无论什么咒语都不会对盾牌造成显而易见的破坏,尽管咒语击在盾牌上发出了一声低沉如锣响的声音—— ?种奇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你甭想干掉我,邓布利多。”伏地魔喊道,他那猩红的眼睛在盾牌上面眯着,“还有比这更狠的吗?”

  “我们都知道还有许多其他方法可以摧毁一个人,汤姆。”邓布利多仍是平静地说,继续走近伏地魔,好像他根本没有把眼前的事情放在跟里。他走在大厅里,好像没什么恼人的事情发生过。“我必须承认,只是取你性命不会让我满意。”

  “没有比死更糟糕的事情了,邓布利多!”伏地魔咆哮着。

  “你真是大错特错了。”邓布利多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两个人在讨论有关喝酒的事情。他仍在继续走近伏地魔,哈利看到他一个人毫无防备地走着,也没有任何护体的东西;他真想大喊一声提醒邓布利多小心,但是那个无头卫士还在保护着他,继续把他推向后面的墙根,他根本没法从它的后面出来。“事实上,你最大的失败就是不能理解还有比死亡更坏的事情—— ”

  又一道绿光从银盾后面射了出来,这一次是那个单臂马人飞奔过来挡在了邓布利多的前面,挨了那一道咒语,被击得粉碎。还没等碎片落地,邓布利多已经抽回了自己的魔杖,像挥舞皮鞭一样挥舞着它。一条长长的细细的火焰从杖尖冒了出来,缠绕在伏地魔的身上,包括盾牌以及所有的东西。一刹那问,看起来邓布利多已经赢了,但是那根火绳随即变成一条毒蛇,迅速从伏地魔身上游了下来,恶狠狠地发出嘶嘶声,面对着邓布利多。

  伏地魔消失了,那条蛇在地板上立了起来,准备开战——邓布利多头顶的半空中,一道火焰噗地炸开,伏地魔又出现了。他站在水池中间的底座上,就是刚刚五个塑像所站的位置。

  “小心!”哈利大喊。

  就在他喊叫的瞬间,又一道绿光从伏地魔的魔杖中飞了出来,射向邓布利多,而那条毒蛇也同时发起了攻势——-538 ?凤凰福克斯猛地落在邓布利多的前面,嘴张得大大的,一口就把那道绿光整个吞了下去:它燃成了一团火焰,倒在了地板上,小小的,皱皱的,再也不能飞了。与此同时,邓布利多酣畅淋漓地大幅度地一挥魔杖—— 那条蛇—— 离把毒牙咬进他的肉里还有一段距离,被高高地抛到空中,化作一缕浓烟消失了。水池里的水扬了起来,像是一个玻璃水制成的茧把伏地魔裹住了。

  眨眼之间,只见一个黑色的、泛着涟漪的、面目模糊的伏地魔的身形闪着微光,朦胧地立在底座上。很明显,他在里面正挣扎着摆脱这个令他窒息的水茧。

  接着他挣脱了,扬起的水哗的一声落回到水池里,大量的水涌出水池,打湿了光滑的地板。

  “主人!”贝拉特里克斯尖声呼喊。

  无疑,一切都结束了,无疑,伏地魔决定要逃走了,哈利想从他的塑像卫士后面跑出来,但是邓布利多对他吼道:“待在那儿别动, 哈利!”

  这是第一次,邓布利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恐慌。哈利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大厅里除了他们以外空空荡荡的,贝拉特里克斯抽泣着,仍被巫师塑像压在身下,小凤凰福克斯在地上虚弱地嘶鸣着。

  突然,哈利的伤疤猛地炸开了,他知道他死了:这是一种无法想象的痛苦,永远不能磨灭的痛苦。

  他从大厅里消失了,而哈利则被牢牢地锁在一个有着红色眼睛的怪物所缠绕的圈子里。那怪物缠得太紧,以至于哈利都不知道哪是自己的身体,哪是怪物的身体,他们被融在了一起,被疼痛捆绑着,无路可逃——那个怪物说话了,可它用的是自己的嘴巴,因此哈利只得在极度痛苦中感觉着自己的嘴巴一张一合??“现在杀了我,邓布利多??”

  哈利什么也看不见了,已经奄奄一息,周身上下都在强烈地要求解脱出来,他感觉到那个怪物又在利用他了??“如果死亡并不算什么,邓布利多,那么就杀了这个小子??”

  不要再痛苦下去了,哈利想??让他把我们两个都杀掉??让一切都结束,邓布利多??与现在这个样子相比,死亡真的不算什么??我还可以再见到小天狼星??正当哈利百感交集的时候,那个怪物的圈子松了,痛苦消失了;他脸朝下趴在地板上,眼镜不见了,浑身颤抖着,好像不是躺在木地板上,而是冰块上??许多声音在大厅里回荡,不该有这种声音啊??哈利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的眼镜正躺在无头塑像的脚下,而这个一直保护着自己的无头塑像现在却仰面平躺在那里,已经破裂了,一动不动。他戴上眼镜,稍稍抬起头,结果在自己的鼻子前看到了邓布利多的弯鼻子。

  -539 ?“你还好吗,哈利?”

  “还好,”哈利回答,他抖得厉害,没有办法正常地抬起头来,“还好,我——伏地魔在哪儿,在哪儿——他们是谁——什么——”

  正厅里挤满了人;沿着一面墙的壁炉里猛然问生起了炉火,地板倒映出翠绿色的火焰。一连串男男女女的巫师从炉火中拥了出来。当邓布利多拖着他站起来的时候,哈利看见康奈利福吉由家养小精灵和小妖精的塑像在前面带路,惊慌失措地走了过来。

  “他在那儿!”一个身穿猩红长袍、扎着马尾辫的男人大叫道。他正指着大厅对面的一堆金色碎片,就是贝拉特里克斯刚被塑像压倒的地方。“我看见了,福吉先生,我发誓他就是神秘人,他抓着一个女人幻影移形了!”

  “我知道,威廉森,我知道,我也看到他了!”福吉叽里呱啦地说,气喘吁吁的,好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他那细条纹的斗篷里面还穿着睡衣,“天哪——在这儿——在这儿——在魔法部!——老天爷在上——简直不可思议——我是说——怎么会这样——?”

  “如果你到楼下的神秘事务司去,康奈利,”邓布利多说,——哈利已经没事了,邓布利多看上去显然很满意,一边迎了上去,使得刚进来的人能够意识到他是第一时间来到的现场(他们中的几个人举着魔杖;其他人只是满脸的诧异;小精灵塑像和小妖精塑像在拍着巴掌;福吉连蹦带跳,穿着拖鞋的脚都离开了地面)——“你会看到死刑室里有几个逃跑的食死徒,被反幻影移形咒绑着,等待着你去处置他们。”

  “邓布利多!”福吉仍然气喘吁吁,一脸的诧异,“你——在这儿——我—— 我——”

  他疯狂地四下看了一眼他带来的傲罗,再明显不过了,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喊道:“抓住他!”

  “康奈利,我已经准备好跟你们的人再打一仗——再赢一次!”邓布利多说,“但是,几分钟前,你也亲眼见到了,我在这一年里总是在跟你讲的事实。伏地魔回来了,这十二个月来,你一直都在抓错人。现在是时候了,你也该学会用用脑子了。”

  “我——不——好——”福吉气呼呼地说,向周围看了下,似乎希望有人可以告诉他该怎样去做。看到没有人打算给他建议的时候,他说:“很好——德力士!威廉森!下去,到神秘事务司去看一看??邓布利多,你——要告诉我究竟—— 魔法兄弟喷泉——是怎么回事?”他抱怨的语气加了一句。他盯着四周的地板,巫师和马人的塑像残骸碎片散落一地。

  “我把哈利送回霍格沃茨后,我们才能再谈这个。”邓布利多说。

  “哈利——哈利波特?”

  -540?福吉转过头来盯着哈利,哈利此时仍在倒掉的塑像旁边倚墙站着,那个塑像在邓布利多与伏地魔搏斗时一直保护着哈利。

  “他—— 在这儿?”福吉问,一边瞪着哈利,“为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会说明一切的,”邓布利多说,“ 等哈利回到学校以后。” 他离开了水池,走到黄金巫师那颗脑袋跟前,用魔杖指向它默默念道:“门托斯。”那颗脑袋发出了蓝光,震动着地板,声音很响,几秒钟后,它又一动不动了。

  “看明白了,邓布利多!”福吉说,邓布利多捡起那颗脑袋,拿着它走回到哈利面前,“你没有得到使用门钥匙的授权!你不能当着魔法部的面公然那样去做,你—— 你—— ”

  邓布利多从他那半月形的眼镜上方盛气凌人地审视了福吉一眼,他马上就变得结巴了。‘“你要发一道命令让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离开霍格沃茨。”邓布利多说,“你要告诉你的傲罗停止调查我的保护神奇生物课老师,让他重新回来工作。我要给你??”邓布利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有十二根指针的手表,看了一眼,“??今天晚上,我可以抽出半小时的时间,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一下这里发生的所有关键问题。然后,我就得回到我的学校里去。如果你需要我更多的帮助,当然,你与其到霍格沃茨来找我,不如给我写信,注明校长收就好了。”

  福吉的眼睛从来没有瞪得这么大过,他嘴巴张着,乱蓬蓬的灰白色头发下面,那张圆脸涨红了。

  “我—— 你—— ”

  邓布利多转过身没再答理他。

  “拿着这个门钥匙,哈利。”

  他递过那颗塑像脑袋,哈利把手放在它上面,心里没再想下一步要做什么,或者要去哪里。

  “我们应该是半小时后见。”邓布利多轻轻地说,“一??二??三??”

  哈利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有个钩子在他肚脐眼后面猛地一拉。光亮的木制地板从他脚下消失了;正厅、福吉和邓布利多都消失了,他正在色彩和声音的旋风中向前飞行?? -541

 


第37章失落的预言

  哈利的双脚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膝盖稍稍弯曲了一下,那个黄金巫师的脑袋掉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回响。他环顾一下周围,发现自己来到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

  在校长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这里的所有东西好像都已经自我修复了。那些精美的银器又立在了细长腿的桌子上,宁静地喷着烟雾,旋转着。男女老校长的肖像正在照片里打盹,他们有的懒洋洋地把脑袋靠在带扶手的椅子上,有的则倚在肖像的边框上。哈利从窗口向外望去,一道素雅的灰绿色挂在天边:黎明正缓缓到来。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东西都一动也不动,只有熟睡中的某个肖像偶尔发出的鼾声或是抽鼻子声才会打破这里的宁静。哈利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环境。要是周围的一切能够反映出他的内心感受,要是这些肖像能够在痛苦中呐喊,那该有多好。他在这间安静、漂亮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努力不去想任何事情,但又不得不去想??没有办法逃避??小天狼星死了,是他的错,全都是他的错。如果他,哈利,还没有愚蠢到被伏地魔的花招所欺骗,如果他没有坚定不移地确信在梦里所见到的就是真实的,如果他哪怕只是稍稍考虑一下赫敏曾经说过的,伏地魔可能在利用他的热衷逞英雄??真是无法忍受,他不愿去想,他没有办法来承受这一切??他的内心有一个可怕的空洞,正是在这个漆黑的洞里,小天狼星曾经存在过却又消失了,他不愿去感受它,也不愿去琢磨它;他不愿意一个人待在这样一个大而静的空间里,他忍受不了——一幅肖像在他身后发出一声响亮的呼噜,接着用一种冷漠的腔调说:“啊??哈利波特??”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一边打着长长的哈欠伸着懒腰,一边用那双狡黠的眯缝眼审视着哈利。

  “你一大早来这里干什么?”菲尼亚斯说,“这间办公室除了合法的校长之外.其他人是禁止入内的。难道是邓布利多送你来的?噢,不要告诉我??”他又抖动着打了个哈欠。“ 是另一条有关我那个没有用的玄孙的消息?”

  哈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菲尼亚斯还不知道小天狼星已经死了,但是哈利不能告诉他。如果大声地说出来,就会使这件事情彻底终结,彻底无法挽回了。

  又有几幅肖像活动起来。哈利担心会受到他们的盘问,于是大步穿过房间,抓住门把手。但是门没有开。他被关在屋子里了。“我希望这意味着??”一个胖胖的长着红鼻子的巫师说,他悬挂在校长办公桌后面的墙上,“邓布利多很快就会回到我们中间来了?”哈利转过身去,那个巫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哈利。哈利点了点头。反手又一次使劲扭动背后的门把手,可门还是没有打开。“哦,太好了,”那个巫师说,“没有他,太没有意思了,实在太没有意思了。”他坐在一把像宝座一样的椅子上,在哈利头顶上方亲切地微笑着,这幅肖像就是他坐在这把椅子上让人给他画的。“邓布利多对你的评价很高,这个我想你是知道的。”他悠然自得地说,“哦,当然,对你也是相当尊重的。”

  哈利的内心充满了负罪感,像是一些巨大的、沉甸甸的寄生虫在翻滚蠕动。哈利忍受不了这些,他再也不能面对自己就是哈利??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自己的身心困得喘不过气来,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希望自己是其他什么人,其他任何人??空荡荡的壁炉里突然冒出翠绿色的火焰,哈利吓得从门边跳开了,眼睛盯着-543 ?壁炉里面飞速旋转的人影。当邓布利多高大的身影从火苗里浮现出来的时候,周围墙上男男女女的巫师们都猛地苏醒了,他们当中许多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谢谢!”邓布利多柔声说。

  他没有马上去看哈利,而是走到门边的栖木旁,从袍子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幼小的、丑陋的、没有羽毛的福克斯,把它轻轻地放在镀金栖枝下面盛着细灰的盘子里,这个位置是成年福克斯平时待的地方。

  “哦,哈利,”邓布利多终于从这只幼小的凤凰身旁走开,对哈利说,“你听到后会很高兴的,你的那些同学,没有人会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而长期受到伤痛的折磨。”

  哈利很想挤出一个“好”字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在他看来,邓布利多是在提醒他,他所造成的损失有多么惨重。虽然邓布利多的目光只有这一次是在直接注视着自己,而且他的态度温和、亲切,绝不是在责怪自己,但哈利仍然没有办法忍受正视他的目光。

  “庞弗雷夫人正在给他们治疗,”邓布利多说,“尼法朵拉唐克斯可能需要在圣芒戈医院多待一些时间,不过看起来她也会很快康复的。”

  哈利只有冲着地毯一个劲儿地点头,随着外面天色逐渐放明,地毯也变得越来越亮。他确信这间屋子里的所有肖像都在竖着耳朵倾听邓布利多所讲的每一个字,并且正在纳闷邓布利多与哈利曾经到过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人受伤。

  “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哈利。”邓布利多用很轻的声音说。“不,你不知道。”哈利突然提高了嗓门有力地说。强烈的愤怒猛地跃上心头;邓布利多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的心情。

  “你瞧,邓布利多?”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狡黠地说,千万不要想方设法去了解学生们的心思。他们讨厌这样做。他们宁愿被伤心地误会,一个劲儿地自哀自怜,备受煎熬??”

  “够了,菲尼亚斯。”邓布利多说。

  哈利转过身去,背对着邓布利多,眼睛坚定地凝望着窗外。他可以看到远处的魁地奇球场。小天狼星曾在那里出现过一次,变成一条蓬头垢面的黑狗,为的是观看哈利的比赛??他可能是来看看哈利是否像詹姆那样优秀??哈利从来也没有问起过他??“你心里的感受,没有什么可丢脸的,哈利,”邓布利多说,“恰恰相反??事实上你能感受到这样的痛苦,正是你最坚强之处。”

  哈利感到熊熊的怒火正在舔噬他的五脏六腑,在可怕的空洞里燃烧,使他充满想要伤害邓布利多的愿望,就因为他那样若无其事,说了那些无关痛痒的话。

  -544 ?“我最坚强之处,是吗?”哈利说,他的声音在颤抖,眼睛仍然盯着窗外的魁地奇球场,但是却视而不见,“你一点也不明白??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邓布利多平静地问。太过分了。哈利转过身来,气得浑身发抖。“我不想讨论我的感受,可以吗?”

  “哈利,像你这样忍受痛苦证明你还是一个人!这种痛苦是人性的一部分—— ”

  “那—— 我—— 不—— 想—— 有—— 人性!”啥利吼叫着,从身旁细长腿的桌子上一把抓起那个精致的银器,朝屋子另一头扔过去。银器砸在墙上,撞得粉碎。一些肖像又惊又气地叫了起来,阿芒多迪佩特的肖像说:“真是的!”

  “我不在乎!”哈利冲着他们大口珥,猛地又抓起一个扔到了壁炉里,“我已经受够了,我也看够了,我要摆脱掉。我要结束一切,我再也不会在乎—— ” 他抓起那张放银器的桌子也扔了出去。桌子砸在地板上散了架,那几条细腿也断了,滚向不同的方向。

  “你确实在乎。”邓布利多说。他没有让步,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来阻止哈利破坏他的办公室。他的神情还是很平静,几乎是超脱的。“你很在乎你的感受,简直要痛苦死了。”

  “我—— 没有!”哈利高声尖叫,嗓门大得让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快扯裂了。一刹那闻,他真想冲向邓布利多,猛揍他一顿,打烂他那张平静的老脸,摇晃他,打伤他,让他内心能够感受到一丝的恐惧。

  “哦,不,你有。”邓布利多说,神情更加平静了,“你现在已失去了你的妈妈、你的爸爸,还有除了父母之外你所熟悉的最亲近的人,你当然会在乎。”“你不了解我的感受!,’哈利咆哮着,“你—— 站在那里—— 你—— ” 但是怒吼解决不了问题,砸东西也没有更多的帮助。他想跑,他想一直跑下去,不再回头看那张可恶的平静的老脸;他想去一个地方,再也见不到那双湛蓝的盯着自己的眼睛。他猛地一转身跑到门口,再次握住门把手,猛地一扭。门还是没有打开。哈利又转过身冲着邓布利多。“让我出去。”他浑身颤抖着说。“不行。”邓布利多简短地说。他们相互盯着对方,对视了几秒钟。“让我出去。”哈利又说。“不行。”邓布利多重复了一遍。

  “如果你不—— 如果你要把我留在这里—— 如果你不让我—— ” “尽情毁掉我的财物吧。”邓布利多沉着地说,“我敢说我的财物太多了。”

  他绕到桌子后面,坐下来看着哈利。

  “让我出去,”哈利又说了一遍,语气冷冰冰的,就像邓布利多的声音一样平静。

  “等我把话讲完。”邓布利多说。

  “你—— 你以为我想—— 你以为我会在意—— 我根本不在乎你要说什么!”

  哈利怒吼着。“你要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想听!”

  “你要听,”邓布利多坚决地说,“因为你在生我的气,但远没有气到你应有的程度。如果你要攻击我,我知道你现在很快就要这样做了,我倒很乐意让你这么做。”

  “你在说什么—— ?”

  “小天狼星的死是我的错,”邓布利多清清楚楚地说,“或者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几乎是我的错—— 我还没有自大到想承担全部的责任。小天狼星是个勇敢、机智、充满活力的人,像这样的人在得知其他人处境危险的时候,是不会安心自己待在家里躲起来的。不过,你不应该认为你必须要在今天晚上到神秘事务司去。如果这之前我能够与你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哈利,我是应当这样去做的,你就可以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伏地魔可能会设法引诱你到神秘事务司去,这样你就不会在今天晚上被骗到那里。小天狼星也就不会跟在你的后面也赶到那里。错误在我,在我一个人身上。”

  哈利依然握着门把手站在那里,但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邓布利多,几乎屏住了呼吸。他听着邓布利多的话,可是基本上什么也没听明白。

  “请坐下吧。”邓布利多说。他不是在命令哈利,而是在请求他。哈利迟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走过满是银器碎片和碎木头的地板,在邓布利多的对面坐了下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在哈利左边慢慢地说,“我的玄孙—— 布莱克家族的最后一个人—— 死了?”

  “是的,菲尼亚斯。”邓布利多说。

  “我不相信。”菲尼亚斯粗暴地说。

  哈利急忙转过头,看到菲尼亚斯正从他的肖像里大步走开。哈利知道他曾到格里莫广场拜访过他的另一幅肖像。此刻,他也许要走过每一幅肖像,要在整座房子里呼唤小天狼星??“哈利,我欠你一个解释,”邓布利多说,“一个对老年人所犯错误的解释。因为我现在意识到,我曾经做过的和没有去做的关于你的那些事情,都带有上了年纪的人的缺憾。年轻人不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们的感受,但是如果上了年纪的人忘记了年轻时是怎样的情形,那就大错特错了??看来我最近已经想不起来??”

  太阳已经升起;山峦呈现出橘黄色的耀眼的光边,上面的天空无色而明亮。那光线照到了邓布利多,落在他花白的眉毛上、胡子上,还有深深的皱纹上。

  “十五年前,”邓布利多说,“当我看到你额头上的伤疤时,我就在猜测它意味着什么。我想它也许是你与伏地魔之间拥有某种联系的标记。”

  “这个你以前跟我说过,教授。”哈利直截了当地说。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粗鲁的态度。他再也不在乎任何事情。

  “是的,”邓布利多抱歉地说,“是的,但你看—— 从你的伤疤说起还是有必要的。因为很明显,在你又回到魔法世界之后不久,我的猜测已被证实,而且每当伏地魔出现在你附近的时候,你的伤疤都会给你一些预兆,或者感觉到其他强烈的情绪。”

  “我知道。”哈利不耐烦地说。

  “你能够感觉到伏地魔的出现,哪怕他做了伪装也是一样,在他情绪高涨的时候,你可以知道他的感觉。自从他回到了他的躯体里,恢复了他的全部力量后,你的这种能力变得越来越显著。”

  哈利没点头。邓布利多所说的这些,他早就知道了。

  “最近,”邓布利多接着说,“我开始担心伏地魔可能会意识到你们之间有这样一种联系。果然,有一回他察觉到了你的存在,就是你深入到他的头脑和思想里的时候,当然,我指的是你目睹韦斯莱被袭击的那个晚上。”

  “没错,斯内普告诉过我。”哈利咕哝着说。

  “是斯内普教授,哈利,”邓布利多小声纠正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不是由我来对你说明这件事情?为什么我没有亲自教你大脑封闭术?为什么我甚至几个月来都不看你一眼呢?”

  哈利抬起眼睛,看到邓布利多此时一脸的忧伤和疲惫。

  “是的,”哈利喃喃地说,“是的,我想过。”

  “你看,”邓布利多继续往下说,“伏地魔打算进入你的头脑,控制并误导你的思想,我相信他是在不久前才有这个想法的,我不想让他这种愿望变得更强烈。我相信如果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比起校长与学生之间应有的关系要亲密得多,他就会抓住这个可乘之机,利用你来暗中监视我。我担心他会利用你,担心他会设法控制你。哈利,我认为我这样想是对的,伏地魔会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利用你。就在我们仅有的几次见面中,我想我看到了他的影子在你的眼睛后面晃动??”

  哈利记起这段时间以来每当他与邓布利多的目光接触时,总是感到自己身体里有条潜伏的蛇苏醒过来,准备发动攻击。

  “就像今晚伏地魔所证明的那样,他控制你的目的,不是为了毁灭我,而是为-547 ?了毁灭你。就在刚才他暂时控制你的时候,他希望我会为了干掉他而牺牲你。”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哈利无动于衷地昕着这些话。如果是在几个月以前,他一定会对这些事情非常感兴趣,可是现在,与失去小天狼星而在心里产生的深深的伤口相比,这些已经毫无意义,无关紧要??“小天狼星告诉我,就在你看到韦斯莱被袭击的那个晚上,你感觉到伏地魔在你的体内苏醒了。我马上意识到我最担心的事情应验了:伏地魔已经知道他可以利用你。为了提高你对伏地魔侵入大脑的防御能力,我安排了斯内普教授来教你大脑封闭术。”

  他停了一下,哈利盯着一缕阳光慢慢滑过邓布利多光滑的桌面,照亮了一个银制墨水瓶和一支鲜红色的羽毛笔。哈利能够觉察到周围的肖像都没有睡觉,正在聚精会神地倾听邓布利多的解释;他还能听到袍子偶尔发出的沙沙声和清嗓子的细小声音。菲尼亚斯奈杰勒斯还没有回来??“斯内普教授发现,”邓布利多接着说,“你几个月以来总是梦见神秘事务司的大门。当然,伏地魔自从重新获得了他的躯体之后,就一心想着能够听到预言的内容;所以当他密切注意那道门的时候,你也会同样注意的,尽管你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接着,你看到了被捕前在神秘事务司工作的卢克伍德,看到他正在告诉伏地魔我们早就知道的事情—— 那就是预言球存放在魔法部里,被重重保护起来了,只有预言涉及到的人才可以把它们从架子上取下来,而不会受到痛苦的折磨。正是因为这样,要么是伏地魔冒着最终暴露的危险自己到魔法部去—— 要么就是由你来为他做这件事。所以掌握大脑封闭术成了你的当务之急。”

  “但是,我没有掌握。”哈利嘟哝着。他声音很大,想用这种办法缓解内心沉重的罪恶感:坦白地说出来一定可以减轻一些堆积在心头的可怕压力。“我没有练习,我没有放在心上,我是能够不让自己总做这个梦的,赫敏也一直提醒我。如果我做到了,他就无法告诉我该去哪儿,还有—— 小天狼星也就不会—— 小天狼星也就不会—— ”

  哈利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进发了:他需要证明自己,他需要解释—— “我设法去调查他是否真的抓住了小天狼星,我去了乌姆里奇的办公室,我在炉火里问克利切,他说小天狼星不在,说他已经走了!”“克利切在说谎。”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你不是他的主人,他欺骗你不用惩罚自己。克利切故意要你去魔法部。”“他—— 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哦,是的。恐怕克利切这几个月来一直是一仆二主。”

  “怎么会呢?”哈利茫然地说,“他这么多年一直没离开过格里莫广场。”

  “就在圣诞节前夕,克利切抓住了一个短暂的机会。”邓布利多说,“小天狼星-548 ?对他大喊‘滚出去’的时候,他逮住了这句话,把它曲解为是离开那座房子的命令。他去了布莱克的堂姐纳西莎那里,她是贝拉特里克斯的妹妹,也就是卢修斯马尔福的妻子。纳西莎是惟一能让他有些敬意的布莱克家族成员??”

  “你是怎么知道的?”哈利问道,心里怦怦直跳,感到很不舒服。他记起圣诞节的时候自己曾为克利切莫明其妙的失踪担心过,记起他后来又突然出现在阁楼里??“克利切昨天晚上告诉我的。”邓布利多说,“你知道,在你给了斯内普教授那个含义模糊的提醒之后,他意识到你已经见到小天狼星被关在神秘事务司里的情景。他,就像你一样,想马上与小天狼星取得联系。我要说明一点,凤凰社的成员们拥有比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办公室里的炉火还要行之有效的联络方式。斯内普教授发现,小天狼星正安然无恙地待在格里莫广场。

  “然而,斯内普教授发现你和乌姆里奇没从禁林里回来,他开始担心你仍在认为小天狼星已经成了伏地魔的俘虏。他立刻通知了几个凤凰社的成员。”

  邓布利多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说:“当时,阿拉斯托穆迪、尼法朵拉唐克斯、金斯莱沙克尔,还有莱姆斯卢平都在总部。大家一致同意立刻行动去帮助你。因为我随时都可能按照约定到达总部,所以斯内普教授要小天狼星留下来,因为需要有人留在总部通知我发生的事情。同时,他还打算到禁林里去找你。

  “但是小天狼星不愿意看到其他人都去找你而他却留在总部。于是他交待给克利切,让克利切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动身去魔法部之后不久,我就到了格里莫广场,是家养小精灵告诉我小天狼星去了哪儿。当时他都快要笑破肚皮了。”

  “他在笑?”哈利声音低沉地问。

  “哦,是的,”邓布利多说,“你知道,克利切不能完全背叛我们。他不是凤凰社的保密人,无法告诉马尔福我们在何处,或者告诉他们已经禁止他泄露的一些凤凰社的机密计划。他被他同类的魔法束缚着,也就是说他不能够违背主人小天狼星的直接命令。而他告诉纳西莎的那些对伏地魔非常有用的情报,在小天狼星看来却都是些很不起眼的小事,用不着考虑不许他说出去。”

  “你指的是什么?”哈利问。

  “比如小天狼星在这个世界上最关心的人就是你。”邓布利多轻轻地说,“还有你把小天狼星当作自己的父亲和兄长这样的事实。伏地魔当然早就知道小天狼星在凤凰社里,也早就知道你清楚他在什么地方—— 但是,克利切的情报让他意识到小天狼星布莱克是一个你可以舍身搭救的人。”

  哈利的嘴唇又冷又木。

  “所以??昨天晚上我问克利切小天狼星是不是在家的时候??“马尔福—— 一定是按照伏地魔的指示—— 要求他,当你一旦梦到小天狼星-549 ?受折磨被拷问的情景,他必须设法不让小天狼星成为绊脚石。所以,你想确定一下小天狼星是不是在家,克利切就会说他不在家。克利切昨天打伤了鹰头马身有翼兽巴克比克,而你在火里出现的时侯,小天狼星正在楼上照料他。”

  哈利好像缺氧一样,呼吸急切而短促。

  “是克利切告诉你这一切的??他还笑着?”他嘶哑地问。

  “他不愿意告诉我,”邓布利多说,“但是我的摄神取念技艺已颇有成就,别人对我撒谎的时候我是知道的,我—— 我劝他—— 在我去神秘事务司之前,说出事情的全部经过。”

  “还有,”哈利小声说,他冰凉的手,攥成拳头放在膝盖上,“还有赫敏一直要我们好好对待他—— ”

  “她说得很对,哈利。”邓布利多说,“当我们选择格里莫广场12号作为总部的时候,我就提醒过小天狼星一定要荨重和善待克利切。我也跟他讲过克利切可能会对我们不利。但我想小天狼星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或者,他总是把克利切看作是跟人类拥有同样敏感情绪的一种生物—— ”

  “难道你是在责怪—— 难道你—— 把小天狼星说成—— ”哈利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无法准确地表达;但是刚刚才平息的怒火又在他心里燃烧起来:他不能允许邓布利多诋毁小天狼星,“克利切是个骗子—— 肮脏的—— 他罪有应得—— ”

  “克利切是由巫师变出来的,哈利,”邓布利多说,“所以,他是让人同情的,他的存在就如同你的朋友多比一样可怜。他不得不服从小天狼星的命令,因为小天狼星是他所侍奉的家庭中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但他并不是真心真意对他忠诚。不管克利切犯了什么错,都必须承认小天狼星没有做过任何能够改善他命运的事情—— ”

  “不要这样说小天狼星!”哈利大喊。

  他又站了起来,火冒三丈,准备冲上去狠狠教训邓布利多一顿:显然他根本不了解小天狼星,不知道他有多么勇敢,不知道他曾经历了多少苦难??“那斯内普呢?”哈利反驳道,“你还没有提到他,不是吗?当我告诉他伏地魔抓了小天狼星的时候,他只是跟平时一样地嘲笑我!—— ”

  “哈利,你知道的,当着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的面,斯内普教授别无选择,只能装着对你的话满不在乎。”邓布利多从容地说,“然而正如我刚才所说的,他尽可能快地把你所说的一切通知了凤凰社成员。你没有从禁林里回来,是他推测出你的去向。当乌姆里奇教授试图逼你说出小天狼星下落的时候,也是他给了她假的吐真剂。”

  哈利根本不理会这些,他在谴责斯内普的过程中心里有一种痛快淋漓的快感,似乎这样能够缓解他那可怕的罪恶感,同时他还希望邓布利多能够附和他。

  “斯内普—— 斯内普唆使小天狼星留下来待在家里—— 他把小天狼星当作-550 ?胆小鬼了—— ”

  “小天狼星年纪不小了,而且相当精明,他不会让这样的小小奚落影响到自己.”邓布利多说。

  “斯内普没有继续教我大脑封闭术!”哈利气呼呼地大喊,“他把我赶出了他的办公室!”

  “这事我知道。”邓布利多沉重地说,“我已经说过我没有亲自教你是个错误,虽然在那个时候,我确信,在我面前没有什么比向伏地魔进一步暴露你的思想更危险—— ”

  “斯内普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我的伤疤在上完他的课之后总是疼得更加厉害—— ”哈利记起罗恩对这门课的想法,接着补充说,“——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设法让我降低对伏地魔的防御能力,以便使伏地魔更容易入侵到我的—— ”

  “我信任西弗勒斯斯内普,”邓布利多简单地说,“但是我忘记了老年人的另一个错误—— 有些伤口太深,不容易愈合。我以为斯内普教授能够克服他对你父亲的感觉—— 我错了。”

  “那就是了,不是吗?”哈利吼道,压根儿没有在意墙上那些令人厌恶的肖像们的表情和小声嘀咕的责难声,“斯内普讨厌我爸爸就可以,而小天狼星讨厌克利切就不行?”

  “小天狼星没有不喜欢克利切,”邓布利多说,“他只是把他看作是个不值得过多留意或更多关心的佣人。可是漠不关心,还有视而不见,往往会比直截了当的厌恶造成的伤害大得多??今天晚上我们摧毁的那个喷泉说了一个谎。我们这些巫师长期以来虐待、谩骂我们的伙伴,现在我们是自食其果。”

  “你是说小天狼星罪有应得,是不是?”哈利狂吼着。

  “我没有这样说,你也永远不会听到我说这样的话。”邓布利多轻轻地回答,“小天狼星不是一个冷酷的人,他通常对家养小精灵是很好的。他不喜欢克利切,因为克利切是他所讨厌的那个家庭的一个活的记忆。”

  “所以,他讨厌他!”哈利粗声粗气地说,没理邓布利多就径自走开了。此刻,房间里的光线很明亮,所有肖像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没有人看这间办公室。“你让他留下来做牢似的待在屋子里,而他讨厌这样,所以他昨天晚上想要出来—— ”

  “我一直在努力保护小天狼星。”邓布利多轻轻地说。“可是没有人喜欢被锁起来!”哈利气恼到极点,反驳道,“去年整个夏天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

  邓布利多闭上了眼睛,把脸埋在手指修长的双手里。哈利注视着他。这是一种反常的表现,但无论是出于精疲力竭,还是痛苦难过,抑或是出于其他任何情绪,都没有使哈利的火气和缓下来。相反,邓布利多流露出来的软弱表现,更-551 ?加让他感到愤怒。当哈利想要对他发火、冲他怒吼的时候,他没有理由表现得不坚强。

  邓布利多放下双手,从他那半月形的眼镜里审视着哈利。

  “是时候了,”他说,“是我应该告诉你早在五年前就应该跟你说的事情了。请坐下,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我只要求你有一点点耐心。然后你可以对我发火—— 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在我说完之后,我不会阻止你。”

  哈利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邓布利多,接着快速回到邓布利多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等着他开口。

  邓布利多凝望着窗外洒满阳光的地面,过了一会儿目光又回到哈利身上。他说:“哈利,五年前,正如我计划和希望的那样,你安然无恙地来到霍格沃茨。哦—— 并不是完全安然无恙,你受苦了。当我把你留在你姨父、姨妈家门口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受苦。我知道这样做会注定你要经历黑暗而艰辛的十年。”

  他停顿了一下,哈利没有说话。

  “你也许要问—— 而且有很好的理由来问—— 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的。为什么一些巫师家庭不能收留你?许多家庭不仅仅乐意这样做,而且把你当作自己的儿子来抚养,他们会感到荣幸和快乐。

  “我的回答是,我首要考虑的是让你生存下来。我知道你可能会比其他任何人的处境都危险。伏地魔几个小时前被打败了,但是他的那些支持者还在逍遥法外,他们都是愤怒而残暴的亡命之徒,并且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像伏地魔一样可怕。我需要提前几年对以后的若干年做出决定。难道我会真的相信伏地魔永远消失了吗?不。我不相信。我虽然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来,十年,二十年,或者是五十年之后,但是我确信他一定会回来的,而且就我对他的了解,我也确信他在去掉你之前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我知道伏地魔的魔法知识可能比现在任何活着的巫师都更为广博。我也知道,一旦他恢复了全部魔力,恐怕就算我使用最复杂、最强大的咒语都不一定能打过他。

  “但是,我也了解伏地魔的弱点在哪里。所以我决定,应该用古老的魔法来保护你。他了解这种魔法,瞧不起这种魔法,而且他一贯轻视低估这种魔法—— 也正因为这样,他为此付出了代价,我当然是指你的母亲为了救你而舍去了生命。她给了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持久的保护,这个保护直到今天仍在你的血液里流淌。所以,我信任你母亲的血统。我把你交给了她的姐姐,她惟一尚存的亲人。”

  “她不喜欢我。”哈利立刻说,“她没有给我一点—— ” “但是她收留了你,”邓布利多打断了他,“她可能是不情愿,不高兴,很勉强、抱怨地收留了你,但她毕竟接纳了你,在此过程中,她还保存了我给你所施的咒-552 ?语。你母亲的牺牲使得血缘的纽带成为我能够给你的最强大的保护屏。”

  “我还是不—— ”

  “只要你还能把有你母亲血液存在的地方称为家,在那里你就不会受到伏地魔的干扰或者是伤害。伏地魔使她的血流了出来,但那血液仍存在于你和她姐姐的身上。她的血液成了你的避难所。只要你还称它为家,你就需要每年回去一次.同时只要你在那里,伏地魔就无法伤害你。你的姨妈知道这一点。我把信留在了她家的门口,并且在信中讲明了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她知道把你留在家里完全可以确保你在过去的十五年里平安无事。”

  “等等,”哈利说,“等一下。”

  他直起身子端坐在椅子上,注视着邓布利多。

  “是你送去了那封吼叫信,你告诉她要记得—— 那是你的声音—— ”

  “我想,”邓布利多稍微歪了一下头说,“她也许需要被提醒一下,她曾经做出过的收留你的承诺。我怀疑摄魂怪的袭击可能会提醒她意识到收养你是件危险的事情。”

  “那封信确实起作用了,”哈利喃喃地说,“是的,我的姨父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想把我赶出去,但收到吼叫信后她—— 她说我得留下来。”

  哈利盯了地板一会儿,接着说:“但是这跟??有什么关系呢?”

  他说不出小天狼星的名字。

  “五年前,”邓布利多继续说,好像他没有在他的故事中停顿过,“你来到霍格沃茨,没有像我希望的那样快乐和茁壮,但还算得上健康有活力。你不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王子,而是一个在那种环境下我能够想象得出的普通孩子。直到那个时候,我的计划进行得还算不错。

  “接着??我想,你会跟我一样清楚地记得你在霍格沃茨第一年里所发生的事情。你发现自己正与伏地魔进行着面对面的较量,你奋起抵抗,表现得相当出色,这比起我对你的预期要快得多。你再一次从生死关走了出来。不仅如此,你还拖延了他恢复魔力的时间。你打了一场真正男子汉的战斗。我??我为你而骄傲,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然而,在我这个缜密的计划中也有不尽完善的地方。”邓布利多说,“就算在那时,我也知道有一个明显的破绽可能会导致整个计划的破灭。但是,我很清楚这个计划必须成功的重要性,我跟自己说绝不能让这个破绽毁了全盘计划。我要一个人来制止它,因此我自己必须是强大的。所以,当你跟伏地魔较量之后、虚弱地躺在学校医院里的时候,我的第一个试验开始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哈利说。

  “你难道忘记了,你躺在医院里问我,为什么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伏地魔就试图要杀掉你?”

  -553 ?哈利点了点头。

  “我是否那时就应该把全部事情告诉你呢?”

  哈利直勾勾地望着那双蓝色的眼睛,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他的心跳又加速了。

  “你还没有看出这个计划的破绽在哪里?是的??可能还没有。好,正如你了解的那样,我决定不给你答案。我对自己说,十一岁,年龄太小,不能知道这些。我从来没有打算过在你十一岁的时候就对你说出全部的事情,因为那些对于像你这样大小的孩子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我那时本应该意识到那些危险的征兆。我应该问一下自己,对于那个我知道总有一天要给你一个可怕答案的问题,为什么在你问我的时候,我却并没有感到有太多的不安?我应该意识到,在那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不能把所有的话都讲给你听??因为你太小了,真的是太小了,我的这种想法是过于乐观了。

  “接着,我们进入了你在霍格沃茨的第二个年头。你再一次面临了挑战,而这个挑战甚至连成年巫师都没有面对过;我做梦也想不到你再一次脱险了。然而,你没有再问过我,为什么伏地魔会在你身上留下那个记号。我们在讨论你的伤疤,哦,是的??我们已经越来越接近主题了。为什么我没有把每一件事情都说给你听呢?“是这样,在我看来,对于接受这样的事情,毕竟十二岁比起十一岁来也强不了多少。我让你走开了,当时你血迹斑斑,疲惫不堪,却很开心很兴奋。即使当时我感到有些愧疚,觉得我或许早应该告诉你,但这份愧疚很快就平静下来。你还是太小了,你知道的,我不能够让自己破坏了那天晚上的胜利气氛??“你现在发现了吗,哈利?你现在发现了我这个卓越的计划中的破绽了吗?我已经陷进了我曾经预见到的圈套里,但我曾经对自己说,我能够避免,我必须避免。”

  “我不—— ”

  “我太担心你了,”邓布利多直截了当地说,“比起让你知道事实真相,我更在乎你的幸福与快乐;比起我的计划,我更在乎你心境的平和;比起计划一旦失败而要做出的牺牲,我更在乎你的生命。换句话说。伏地魔期望我们这些傻瓜去做我们乐意做的事情,而我的做法恰好完全符合他的意愿。

  “有没有防御的办法呢?我不让其他任何人像我一样关注你—— 你想象不到我是多么密切地关注着你—— 不想让你遭受到更多的苦难。我关心的是在不确定的将来,会不会有些不知名的、未曾露过面的人和生物被杀害,在这里,此时此刻,你的生命是否安全,是否过得好,是否开心?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将一个人放在手心里。

  “我们进入了你的第三个年头。当你奋力击退摄魂怪的时候,当你发现了小-554 ?天狼星、了解到他是个怎样的人并且搭救了他的时候,我都在远远地注视着你。就在你成功地从魔法部手中救出你的教父的时候,我是不是该告诉你了呢?就是那时,就在你十三岁的时候,我的借口已经用完了。你也许还小,但是你已经证明自己并不一般。我的内心开始不安,哈利,我知道那个时刻很快就要到了??“但是去年,你从迷宫里走出来,目睹了塞德里克迪戈里之死,而你也是死里逃生??我没有告诉你,尽管我知道,伏地魔回来了,我必须尽快告诉你。而现在,今天晚上,我知道,对于我长期以来一直对你隐瞒的事情,你已经早就做好了准备,因为你已经证明了,早在今晚的事情之前,我就应该让你挑起这个重担。我惟一的辩解就是:我看到你背负的重担比以往从这个学校毕业的任何学生都多,而你在这样的重负下努力奋斗,我不能再给你多加上一副重担—— 那是所有之中最沉重的一副。”

  哈利等着邓布利多继续讲下去,但是邓布利多没再说话。

  “我还是不明白。”

  “伏地魔之所以要在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干掉你,都是源于你出生前不久的一个预言。尽管他不是完全了解这个预言的内容,但是他知道有这样一个预言。所以当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他就动手要杀你,他相信这样做是在实现这个预言中陈述的事情。他试图用咒语把你杀死在见不得人的恼怒中,并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所以自从他回到自己的躯体里,特别是自从你去年出人意料地从他手中逃脱之后,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听到这个预言的全部内容。这就是他自从回来之后一直坚持不懈、努力寻找的武器:除掉你的办法。”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沐浴在阳光里。装有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宝剑的玻璃容器隐约闪烁出艨胧的白光,被哈利摔在地上的银器碎片如雨滴一般闪耀着光芒,在他身后,那只凤凰的雏鸟在自己铺满灰烬的窝巢里呢喃。

  “那个预言球被打碎了,”哈利茫然地说,“就在那间有拱门的屋子里,我使劲把纳威拖上台阶的时候,我拽破了他的袍子,那个预言球落了下来??”

  “打碎的只是保存在神秘事务司里的一个预言记录。而这个预言是为某个人定制的,那个人有办法重新唤回它所有的内容。”

  “是谁听到的?”哈利问,尽管他想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是我听到的。”邓布利多说,“在十六年前的一个又冷又湿的夜晚,在霍格莫德的猪头酒吧里。我去那里是为了见一个想做占卜课老师的申请人,虽然这根本不符合我打算让占卜课继续进行下去的意愿。可那个申请人是一个非常知名的、天分很高的先知的玄孙女,所以我想去见她也是通常的礼节。但是,我很失-555 ?望。在我看来,她一点儿也没有继承那份天赋。但愿我是彬彬有礼地告诉她,她不适合这个职位。接着我就转身走了。

  邓布利多站起身来,从哈利身边走过,来到凤凰栖木旁边的一个黑色柜子前。他弯下身子。抽下门闩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浅底的石盆,石盆的边缘刻有古文字,就是在这石盆的里面,哈利曾见到自己的父亲在捉弄斯内普。邓布利多回到他的办公桌前,把冥想盆放在桌子上,然后举起他的魔杖指向太阳穴,抽出几缕银色的、如同蛛网般纤细的思想纤维粘在魔杖上面,又把这些思想纤维放进石盆里。他回到桌子后面坐下,注视着他的思想在冥想盆里旋转,飘浮。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又举起魔杖,将这些银丝般的物质挑在杖尖。

  一个人影从里面冒出来,围着披肩,她的眼睛在眼镜后面显得格外的大,她慢慢地旋转,她的脚在冥想盆里。但当西比尔特里劳妮开口说话时,哈利听到的不是她通常用的那种空灵而玄妙的声音,而是哈利以前有一次曾听到过的那种刺耳的、嘶哑的声音。

  “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个曾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生于第七个月月......黑魔头标记他为其劲敌,但是他拥有黑摸透所不了解的能量......一个必须死在另一个手上,因为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那个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将于第七个月结束时出生......”

  缓慢旋转的特里劳妮教授又沉浸在下面的银丝团里不见了。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邓布利多、哈利,还有所有的肖像,谁也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就连凤凰也安静下来。“邓布利多教授?”哈利很轻地叫了一声,因为邓布利多仍在凝视着冥想盆,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当中,“它......它是说......它是什么意思?”“它的意思是,”邓布利多说,“那个仅仅有一次机会可以永远征服地魔的人,出生在近十六年前的七月底。这个男孩的父母曾三次击败过伏地魔。”哈利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捆在自己的身上。他的呼吸似乎又变得困难了。

  “它的意思—— 我?”

  邓布利多透过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

  “哈利。”他轻轻地说,“令人奇怪的是它也许指的根本不是你。西比尔的预言可以适用于两个巫师男孩的身上,他们都是在那一年的七月底出生的,他们的父母都在凤凰社,而且都曾经三次从伏地魔的手中死里逃生。一个当然是你,另一个则是纳威隆巴顿。”

  “但是......但是,为什么是我的名字出现在预言里,而不是纳威的?”

  -556 ?“在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伏地魔袭击你之后,官方记录重新做了标签。”邓布利多说,“在预言厅的保管员看来,显而易见伏地魔想要杀死的只有你,因为他知道你就是西比尔所指的那个人。”

  “可是—— 那也有可能不是我啊?”哈利说。“我想,”邓布利多慢慢地说,好像每说出一个字都要让他付出很大的气力,“恐怕那个人无疑就是你。“但是,你刚才说— 一纳威也是坐在七月底二—— 而且他的爸爸妈妈—— ” “你总记了预言中的下半部分内容,那个能够征服伏地魔的男孩的最终鉴别特征......伏地魔本人标记他为其劲敌。他这样做了,哈利。他选择的是你,而不是纳威。他在你的额头上留下了这道已经被证为既是祝福又是诅咒的伤疤。”

  “但是他有可能选择错了!”哈利说,“或者是标错了人!” “他选择的男孩是他认为极有可能对他构成威胁的人。”邓布利多说,而且要注意一点,哈利:他所选择的,不是纯血统的(按照他的信条,只有纯血统的巫师才是唯一可以存在或是值得认识了解的)而是混血的,像他自已一样。在他见到你之前,他就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在他给你留下那个伤疤作为标记的时候,他没能如其所愿地杀死你,而是给了你力量和成长的机会。正是这些使你可以从他的手上逃脱,不仅一次,而是迄今为止已经有四次了—— 而这,无论是你的父母,还是纳威的父母都没有做到过。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哈利问,他觉得浑身凉冰冰的,没有了知觉,“他为什么要在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设法杀死我呢?他应该等到我和纳威都长大之后,看一下谁对他更有威胁性,然后再设法去杀死那个人上—— ” “这或许确实是更行之有效的方式,”邓布利多说,“但不排除伏地魔对预言内容不完全了解这一情况。西比尔之所以选择猪头酒吧是因为它的价格便宜。而猪头酒吧长期以来吸引的顾客,如果我们可以这样说的话,比三把扫帚酒吧的顾客要有意思得多。你和你伙伴们费尽了周折才发现,而我在那一天晚上也是一样,这个酒吧绝不是一个能够指望你的谈话不会被偷听的安全地方。当然,在我出发去见西比尔特里劳妮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听到一些很有价值的事情。我的,应该说我们的运气在于那个偷听的人只听到了预言的一小部分就被发现了,紧接着被扔出了酒吧。” “所以他只听到—— ”

  “他只听到了开头,就是预言男孩的生日在七月份,父母曾三次击败了伏地魔。所以他不可能提醒伏地魔攻击你就会冒着把能量传输给你的危险,使你成为可以与之匹敌的对手。因此伏地魔从来不知道攻击你是很危险的事情,而明智之举则是等待,掌握更多的东西。他不知道你将拥有‘黑魔头所不了解的能量’—— ”

  -557 ?“但是,我没有!”哈利憋着气说,“我没有任何能量是他没有的,我不能像他今天晚上那样来战斗,我不能控制人或是—— 或是杀掉他们—— ”

  “神秘事务司里有一问屋子,”邓布利多打断了他的话,“始终锁着。那里面有一种力量,比死亡,比人类的智慧,比自然的力量更神奇,更可怕。它或许也是神秘事务司里许多需要研究的课题中最神秘莫测的一个。你拥有那间屋子里的全部能量,而伏地魔却一点儿没有。正是这个能量在今天晚上带着你去营救小天狼星。也正是这个能量使你免遭伏地魔的控制,因为他投有办法忍受依附在一个充满着他所憎恨厌恶的力量的身体里。最后,你没有办法封闭你的大脑并没有什么大碍,是你的心救了你。”

  哈利闭上了眼睛。如果他没有去营救小天狼星,小天狼星就不会死??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小天狼星,接着他马上设法避开这个回忆时刻。于是他接着问,而心里根本没有太在意答案是什么:“预言的最后??它是说??两个人不能都活着??”

  “??只有一个生存下来??”

  “所以,”哈利说,他的内心像是有口绝望的深井,而他的话就是从这口井里捞上来的,“所以这个意思就是??到了最后??我们中的一个必须杀死另一个?”

  “不错。”邓布利多说。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哈利可以听到远在办公室墙外的某个地方有说话的声音,学生们可能正走向大礼堂去吃早餐。真令人难以置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人仍在想着吃饭,仍能够笑出声来,他们没有人知道,也不会关心小天狼星布莱克永远地离开了。小天狼星似乎已远在万里之遥;即使是现在,哈利仍有一些相信如果他拉开那幅帷幔,他会发现小天狼星正回头看着他,向他问候,像犬吠一样地笑着??“我觉得我还欠你另一个解释,哈利,”邓布利多吞吞吐吐地说,“你曾经也许纳闷为什么我没有把你选为级长?我必须承认??我更认为??你已经有太多的责任需要承担。”

  哈利向上看了他一眼,发现一滴泪水滑过邓布利多的面颊,流进他那长长的花白胡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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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二场战争打响了

  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回来了,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在星期五晚上的一个筒短声明中证实了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又回到了这个国家,并且再一次展开了活动。

  “我不得不十分遗憾地宣布那个自诩为魔王的巫师—— 噢,大家知道我指的是谁—— 还活着,而且又在我们当中活跃起来,”福吉在向记者们致辞时说,他看上去既疲倦又狼狈不堪,“同样遗憾的是我们要报道阿兹卡班的摄魂怪发生了大规模的叛乱,它们已经表示反对继续为魔法部工作。我们相信这些摄魂怪目前正在为那个魔头效力。

  “我们强烈呼吁魔法界的民众们保持警惕。魔法部正在出版家庭及个人初步防御指南,并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免费分发到所有的巫师家庭。”

  魔法部的此次声明引起了魔法社会的警惕与不安,尽管他们刚于上周-559 ?三接到魔法部的保证:“无论当前盛传什么谣言,而神秘人正又一次在我们中间活动的说法纯属一派胡言。”

  究竟是什么促使魔法部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详细情况尚不清楚,但是可以确定一点,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带领一帮追随者(大家知道是指食死徒)于星期二晚上进入了魔法部。

  已恢复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国际巫师联合会成员以及威森加摩首席巫师等职的阿不思邓布利多,目前为止还没有抽出时间接受我们的采访。他在过去一年中始终坚持认为,神秘人不像大家所希望和深信的那样,他还没有死,他再一次召集了他的拥护者,准备重新夺权。同时,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在说你,哈利,我知道他们怎么着也会把你扯进去。”赫敏说,跃过报纸的上方看着哈利。

  他们都在校医院的病房里。哈利正坐在罗恩的床头和罗恩一起在听赫敏读《星期日预言家报》的头版。金妮的脚脖子眨眼的工夫就被庞弗雷夫人治好了,她蜷曲在赫敏的床脚;纳威的鼻子同样也恢复到了正常的大小和形状,他正坐在两张床之间的椅子上;还有顺便来探望的卢娜正抓起最新版的《唱唱反调》一阵乱翻,显然没有听到赫敏正在说什么。“他现在又是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了,是不是?”罗恩阴沉着脸说,“而不再是那个蛊惑人心、喜欢卖弄炫耀的人了,嗯?”

  他从床边柜子上的一大堆东西中抓起满满一把巧克力蛙分别扔给了哈利、金妮,还有纳威几块,并用牙撕掉了自己那一块的包装纸。他的前臂上那些被大脑的触角缠绕过的地方仍有些很深的伤口。根据庞弗雷夫人的说法,思想几乎会比其他任何东西留下更深的印迹,尽管自她开始使用大量的不利博士遗忘药膏以来,这些伤口看起来已经好多了。

  “不错,他们现在正在高度赞扬你呢,哈利,”赫敏说着继续往下看这篇文章,“‘一个呼吁真理的孤独的声音??被认为是精神错乱,而他坚守着自己的立场从未动摇过??被迫忍受奚落和诽谤??’嗯??”赫敏念着皱起了眉头,”我注意到有一点他们没有提,事实上进行奚落和诽谤的正是他们的??”

  她微微一缩身体,把一只手放在肋骨上。多洛霍夫在她身上所施的咒语,如果当时他大声念的话会比现在造成的伤害还要严重,不过,目前的情况也不轻松,用庞弗雷夫人的话说:“够她受的了。”赫敏每天都得服十种不同的药,恢复得很快,她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待烦了,不想再待下去了。

  “神秘人的最后企图破灭了,二到四版;魔法部应当对我说些什么,五版;为什么没有人聆听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声音,六到八版;哈利波特的独家采访,九版??很好,”赫敏说着折起了报纸把它丢到一边,“这的确给了他们很多可写的-560 ?内容。可哈利的采访不是独家的,几个月前《唱唱反调》的一次才是??“爸爸卖给他们的,”卢娜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着一边翻了一页《唱唱反调》,“他还卖了个好价钱,所以我们准备今年夏天到瑞典去探险,看看是不是可以抓到一头弯角鼾兽。”赫敏好像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然后说:“这听起来很不错嘛。”金妮捕捉到了哈利的目光,急忙转向一边,咧着嘴笑了。“那么,说到底,”赫敏说着稍稍坐直了一点儿,但马上又缩了回去,“‘学校的情况怎么样了?”

  “弗立维去除了弗雷德和乔治的沼泽,”金妮说,“只用了大约三秒钟的时间,但是他在窗户下面留了一小块,并用绳子围了起来......”“为什么?”赫敏一脸诧异地问道。

  “哦,他只是说那是一小块了不起的魔法,”金妮说着耸了耸肩。

  “我想他留下那一块是作为对弗雷德和乔治的纪念。”罗恩说,尽管他满嘴都是巧克力。“这些都是他们给我带来的,你看,”他一边对哈利说一边指着身边堆成小山似的巧克力蛙,“他们的笑话商店一定弄得挺红火,呃?”

  赫敏看着有些不以为然,问道:“既然邓布利多回来了,是不是所有的麻烦都没有了?”“不错,”纳威说,“一切都恢复正常了。”“我猜费尔奇一定挺开心的,好吧?”罗恩问,他把一张邓布利多巧克力蛙卡片倚在他的水壶上。“根本不是那郝样,”金妮说,“实际上他真的真的非常失望......”她压低了声音说,“他不停地说乌姆里奇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发生的最棒的一件事情??”

  他们六个人一起回头望去,乌姆里奇教授正躺在他们对面的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邓布利多一个人单枪匹马深入森林,把她从马人们手中救了出来;至于他是怎样做到的—— 他是如何令自己毫发无伤地把乌姆里奇教授从森林里救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当然乌姆里奇更不会说。自她回到城堡里以来,就他们所知,她没有说过一个字。谁也不清楚她究竟出了什么毛病。她那一贯整齐的灰褐色头发如今已零乱不堪,发际之间还有一些细小的树枝和树叶,可她看上去好像一点也没有受伤。

  “庞弗雷夫人说她只是吓坏了。”赫敏小声说。

  “倒不如说是气坏了。”金妮说。

  “没错,她会动弹的,如果你这样试试看。”罗恩说着用舌头轻轻发出马蹄一样嘚嘚的声音。乌姆里奇腾的一下笔直地坐了起来,惊慌地朝四下张望着。“怎么了,教授?”庞弗雷夫人从她办公室里伸出头来大声问。“没??没有什么??”乌姆里奇急忙说,脑袋又埋进了她的枕头,”没有什-561 ?么,我一定是在做梦??”

  赫敏和金妮埋在床褥里闷闷地大笑起来。

  “说到马人,”赫敏稍稍止住了笑,又说,“那现在的占卜老师是谁?还是费伦泽吗?”

  “应该是他,”哈利说,“其他马人不会让他再回去了,不是吗?”

  “看来他和特里劳妮都会继续教下去的。”金妮说。

  “我敢说邓布利多早就希望自己能够让特里劳妮永远地离开了。”罗恩边说边大口嚼着第十四块巧克力蛙,“好好听着,如果你们要问的话,预言课根本就没有用,费伦泽也没有好多少??”

  “你怎么能这么说?”赫敏质问道,“难道是因为我们刚刚发现了有真正的预言存在吗?”

  啥利的心跳开始怦怦地加速。他没有把那个预言的内容告诉罗恩、赫敏或其他任何人。纳威已经跟他们说了,在死亡厅里哈利拖他上台阶的时候,那个预言球被碰碎了。哈利还没有纠正这个说法。他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一旦他们知道自己要么成为杀人犯要么成为牺牲品而别无选择时,他如何面对他们的表情??“真遗憾,它摔碎了。”赫敏喃喃地说,不停地摇着头。

  “是呀,真的很遗憾。”罗恩说,“不过,最起码,神秘人也永远没有办法知道其中的内容了—— 你要到哪里去?”看到哈利站起身来,他问道.看上去既纳闷又失望。

  “哦—— 去海格那儿。”哈利说,“你知道.他刚回来,我说过要下去看他,同时跟他说说你们俩的情况。”“哦,那好吧。”罗恩的口气有些闷闷不乐,只是看着窗外明朗的天空说,“真希望我们也能去。”“代我们向他问好!”赫敏冲着正走出病房的哈利大喊,“问闯他,他的那个小朋友怎么样了!”哈利走出宿舍时朝他们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了。

  即使是星期天,城堡里也显得过于安静。看来所有的人都已经出去,来到阳光明媚的场地上尽情享受考试结束后的轻松以及期末最后几天没有课程安排和家庭作业的悠闲。哈利慢慢地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凝望着窗外;他可以看到人们三五成群地飘在魁地奇球场的上空,还有两个学生和一条巨乌贼在湖里游泳。

  他发现自己很难确定是否希望和人们待在一起;当他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想着走开;可当他一个人的时候,又想着有人陪他。然而,他想他也许真的应该去看看海格,因为自从他回来后,他还没有跟海格好好聊过??哈利刚刚走下最后一级大理石台阶,进到门廊里的时候,马尔福、克拉布,还-562 ?有高尔正从右边通往斯莱特林公共体息室的门里走出来。他猛地停了下来,他们也是一样。此刻,这里只能听到从敞开的前门里传来的场地上的叫喊声、嬉笑声和泼水声。

  马尔福扫了一眼四周—— 哈利知道他是在看有没有老师的影子—— 接着目光回到了哈利的身上,低声说:“你死定了,波特。”哈利扬起了眉毛。“真滑稽,”他说,“你应该想到我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哈利从来没有看见马尔福这样恼火过。他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愤怒,哈利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被愤怒扭曲了的脸,感到一阵痛快。“你要付出代价的,”马尔福说,声音比耳语大不了多少,“你对我父亲所做的一切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是吗,我现在好害怕呀。”哈利挖苦地说,“我想跟你们三个相比,伏地魔只是个热身项目罢了—— 怎么啦?”他看到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一昕到这个名字都惊恐起来,于是补充了一句:“他不是你爸爸的哥们儿吗?不会害怕他的,是不是?”

  “你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吗,波特?”马尔福说着逼近哈利,“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不可能把我父亲送到监狱里去—— ”

  “我想我已经做到了。”哈利说。

  “摄魂怪已经离开了阿兹卡班,”马尔福轻轻地说,“我爸爸,还有其他人会很快出来的??”

  “很好,我希望他们会很快出来。”哈利说,“不过,起码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是怎样卑鄙的家伙了—— ”

  马尔福的手快速伸向自己的魔杖,但哈利的速度更快,马尔福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插到袍子的口袋里,他就已经拿出了魔杖。

  “波特!”‘声音从门廊的另一头传过来。斯内普出现在通往他办公室的楼梯上,看到他,哈利恨得牙根直痒,那感觉远远超出对马尔福的厌恶??不管邓布利多说了些什么,他永远也不会原谅斯内普??永远不会??“你在干什么,波特?”斯内普一边说一边大步朝他们四个走过来,语气跟从前一样冷漠。

  “我正琢磨着在马尔福身上应该用什么咒语呢,先生。”哈利怒气冲冲地说。

  斯内普瞪着哈利。

  “马上把魔杖收起来,”他断然喝道,“扣掉格兰芬多十分—— ”

  斯内普看着墙上巨大的沙漏轻蔑地一笑。

  “啊,我发现格兰芬多的沙漏里已经没有什么分可以扣了。既然这样,波特,我们只得—— ”

  “再加上一些分?”

  麦格教授走在进入城堡的石阶上;她一只手拎着一个格子呢的旅行袋,另一只手用力拄着一根拐杖,但她看上去气色相当不错。“麦格教授!”斯内普说着迎了上去,“看来,你刚从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出来!”“对呀,斯内普教授,”麦格教授一边说一边抖掉身上的旅行斗篷,“我整个人焕然一新了。你们俩—— 克拉布—— 高尔—— ” 她命令式地招呼他们俩过去,他们俩磨磨蹭蹭地拖着大脚走到她跟前。“拿着,”麦格教授说着把旅行袋塞到克拉布的怀里,又把斗篷塞到了高尔的怀里,“把这些拿到我的办公室里去。”

  他们俩转身上了大理石台阶,跌跌撞撞地走开了。

  “接下来,”麦格教授抬眼看着墙上的沙漏说,“这样,我想波特和他的伙伴们应当每人各得五十分。因为是他们提醒大家神秘人回来了!你看怎么样,斯内普教授?”

  “什么?”斯内普吃惊地问,哈利觉得他肯定听得清清楚楚,“哦—— 好呀—— 我想??”

  “那么,波特、韦斯莱兄妹俩、隆巴顿和格兰杰小姐各得五十分。”麦格教授正说着,一大堆红宝石落到了格兰芬多沙漏下面的圆球里。“哦—— 我想还有洛夫古德的五十分,”她又补充了一句,一些蓝宝石掉进了拉文克劳的沙漏里,“现在你要扣掉波特的十分,我想,斯内普教授—— 好吧,就这样??”.几个红宝石又飞回到上面的圆球里,尽管这样,余下的数目还是相当可观的。

  “好了,波特,马尔福。我想这样好的天气,你们应该到外面去。”麦格教授继续兴致勃勃地说。

  哈利不需要她再重复一遍;他把魔杖插回到袍子里,径直朝大门口走去,再也没有多看斯内普和马尔福一眼。

  哈利向海格的小屋走去,当他穿过草地时,火热的太阳照在身上,一股股热浪向他袭来。学生们躺在草地各处晒着太阳,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看《星期日预言家报》,还吃着糖果。当他经过的时候,他们都望着他,有些人大声的招呼他,或者向他挥手,显然他们在热切的表示他们早已认定他多少是个英雄,就像《预言家日报》认为的那样。哈利没有对他们任何一个人打招呼。他不知道他们对三天前发生的事了解多少,但到目前为止,以至今后,他都不希望被人问东问西。

  当他叩响海格的小屋门时,开始以为他不在家,但是很快牙牙从拐角处冲了过来,热情似火地欢迎他,差一点把他撞倒了。牙牙告诉他海格正在后院摘红花-564 ?菜豆。“太好了,哈利!”海格冲着朝栅栏走过来的哈利喜气洋洋地嚷道,“进来,快进来,让我们来一杯蒲公英果汁??”“你还好吧?”他们在木桌旁坐下来,每人面前放着一杯冰果汁,海格问道,“你感觉—— 还不错吧,是吗?”哈利从他一脸关切的表情知道他不是在问自己身体是否健康。“我很好,”哈利赶忙说,他知道海格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他不想去谈那些事情,“那么,你到哪儿去了?”“一直在外面的山里躲着呢,”海格说,“上面的一个山洞里,就像小天狼星当初一样—— ”

  海格戛然而止,粗声粗气地清了清嗓子,看了哈利一眼,吸了一大口果汁。

  “不管怎么样,现在总算回来了。”他无力地说。

  “你—— 你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哈利说,心里想着一定要把话题从小天狼星身上移开,谈些别的什么。

  “真的吗?”海格一边说一边抬起一只大厚手抚摸自己的脸,“哦—— 哦,是的,还不错,小格洛普现在比原来有礼貌多了。说真的,我回来的时候,他见到我看起来还是蛮高兴的。他是个好小伙,真的??现在,我正寻思着给他找个女朋友??”

  如果在平时,哈利会立刻设法劝海格打消这个念头;要是再有一个或许比格洛普还要野蛮还要残忍的大力士待在禁林里,那情景绝对是令人担忧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哈利就是提不起精神来讨论这件事。他又开始希望自己能够一个人待着,想快点离开这里。他接连喝着蒲公英果汁,一气喝下了半杯。

  “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你讲的一直都是真话,哈利。”海格出乎意料地柔声说,目不转睛地盯着哈利,“现在的感觉是不是要好一些?”

  哈利耸了耸肩。

  “听着??”海格从桌子对面探过身来,“我认识小天狼星比你时间长??他在战斗中牺牲了,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他根本不想死!”哈利恼火地说。

  海格垂下他那乱蓬蓬的大脑袋。

  “不,我不是说他想去死。”他轻轻地说,“但是,哈利??他从来不是个自己可以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而让别人去战斗的人,如果他没有去帮忙的话,他是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

  哈利跳了起来。

  “我要到医院去看罗恩和赫敏了。”他机械地说。

  “哦,”海格很不安地说,“哦??那好吧,哈利??照顾好你自己,有空过来-565 ?坐坐??”

  “是??好的??”

  哈利以最快的速度走到门口把门拉开,没等海格说完再见,他就来到阳光下,顺着草地走了。当他经过时,人们又大声地呼喊他。他把眼睛闭上了好一会儿,真希望他们全部消失,这样当他再睁开眼睛时就可以发现自己一个人待在场地上了。

  几天前,他的考试还没有结柬,他看到了伏地魔在他脑子里种下的影像,他愿意付出几乎所有的一切,让整个魔法世界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让他们相信伏地魔已经回来了,并且相信他既不是骗子也不是疯子。可是现在??他在湖边走了一小段,然后在岸边坐下来,躲在乱蓬蓬的灌木丛后面以回避过路人的目光。他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陷入了沉思??他想一个人待着,原因大概是自从与邓布利多谈话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孤立起来了,跟其他人隔绝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与剩下的世界分隔开来。他是—— 他自始至终都是—— 一个有标记的人。而他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坐在岸边,强烈的痛苦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失去小天狼星的悲痛如此强烈,如此清晰,他没有多余的神经来感受恐惧。现在阳光明媚,周围的场地上聚集着欢笑的人群,他觉得他离他们很遥远,就像是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即使这样,他仍然很难相信,就在他坐在那里的时候,他的生命一定会以一个杀人犯的身份而终结??过了好久,他还坐在那里,出神地望着水面,竭力不去想他的教父,不去回忆就在他正对着的地方—— 河的对岸,小天狼星曾经奋勇抵挡过一百个摄魂怪而疲惫不堪。

  太阳已经下山了,他感到有些凉意。他起身返回城堡,一边走一边用衣袖拂去脸上的泪水。

  罗恩和赫敏在学期结束的前三天完全康复出院了。赫敏总是想提到小天狼星,每当她说起他的名字,罗恩就会发出“嘘”的声音来制止。哈利仍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想谈论他的教父;他的想法总是随着心情变来变去。但有一件事他是清楚的:尽管他现在感到伤心难过,但等到几天后回到女贞路4号时,他一定会十分想念霍格沃茨。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他之所以每个夏天都要回到那里去的原因,但他还是没有对那个地方产生更多的好感。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回去过。

  乌姆里奇教授是在学期结束的前一天离开霍格沃茨的。她好像是乘晚饭时间偷偷从医院里溜了出来,很明显她是想不被察觉地悄悄离开。可不幸的是,她-566 ?在路上碰到了皮皮鬼,而皮皮鬼正是听了弗雷德的话才抓住了这个最后的机会.兴高采烈地在前面拦住乌姆里奇,轮番用一根拐杖和一只装着满满粉笔的袜子使劲向她打过去。很多学生跑到门廊里看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学院院长们也是半真半假地试图拦阻他们。事实上,麦格教授只是发出了几声无力的抗议,就又坐回到桌子后面,并遗憾地表示她不能亲自送乌姆里奇了,因为皮皮鬼借走了她的拐杖。

  本学期的最后一个晚上来到了,很多人已经打好了包裹,正准备下去参加期末的告别宴会,但是哈利还没有收拾东西。

  “明天再收拾吧!”罗恩等在宿舍门口说,“快走吧,我都饿了。”

  “我很快就好??这样,你先去吧??”

  罗恩关上门走了,可哈利并没有马上收拾自己的东西。他最讨厌的就是参加告别宴会。他担心邓布利多在发言的时候会提到他。他当然会提到伏地魔的归来;毕竟,他在去年就跟他们讲过这个??哈利从箱子最底下拿出几件皱巴巴的袍子,腾出地方来放叠整齐的衣服。他发现箱子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裹得很糟糕的小包。他想不出这个东西为什么在这里。他弯下身,从运动服下面把它抽出来仔细端详着。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了。是小天狼星给他的,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前门里。“我希望你在需要我的时候用它,好吗?”

  哈利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床上,打开了那个小包。是一面方形的小镜子,有些旧,当然也挺脏。哈利把它举到眼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正反过来瞧着他。他把镜子翻了过来,反面有一段潦草的字迹,是小天狼星留下的。

  这是面双向镜,一共有两面,我手里还有一面。如果你想找我,只要冲着它叫我一声,你就会出现在我的镜子里,而我也能出现在你的镜子里跟你说话。过去,詹姆和我不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用这个来联系。

  哈利的心开始怦怦地快速跳起来。他记起四年前曾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过他去世的父母。他又可以跟小天狼星说话了,马上他知道的——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整个宿舍空荡荡的。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镜子上,他用颤抖的双手把它举到眼前,响亮而清晰地叫了一声:“小天狼星。”

  他的呼吸使镜子表面蒙上了一层薄雾。他把镜子拿得更近了。强烈的兴奋席卷了他的周身,但是薄雾后面那双望着他眨着的眼睛无疑还是他自己的。

  他把镜子擦干净,又逐字念了一遍小天狼星的名字,每个音节在整个房间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天狼星布莱克!”

  -567 ?毫无动静。从镜子里望着他的那张沮丧的脸仍旧是他自己的??哈利心里嘀咕,小天狼星到拱门里去的时候没有带镜子,所以这面镜子现在不起作用了??哈利愣了一会儿,接着猛地把镜子扔进了箱子,镜子碎了。就在刚才充满希望的一分钟里,他还确信他能再见到小天狼星,再跟小天狼星说话??他失望得嗓子眼里直冒火;他起身把他的东西胡乱地扔进箱子,盖在那面碎镜子上——突然他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一个比镜子更棒的念头??一个更好、更行之有效的念头??为什么在此之前他没有想到呢—— 为什么他从来也没有问过呢?他飞奔出宿舍,冲下螺旋形楼梯,一头撞在墙上。他也没有在意,接着迅疾穿过空无一人的公共休息室,穿过肖像洞,顺着走廊跑去,没有理会在身后大叫的胖夫人:“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知道,你会令它增色不少的??”

  但是哈利根本没有打算去参加宴会??怎么能这样,当你不需要的时候,到处都是幽灵,而恰恰到了现在需要的时候??他跑下楼梯,沿着走廊继续飞奔,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都没有碰到一个。他们看来都在大厅里了。在魔咒教室外面,他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闷闷不乐地想,看来他得再等一会儿了,等到宴会结束??然而正当他灰心丧气的时候,他看到—— 一个半透明的身体在走廊尽头横飘过去。“嘿—— 嘿,尼克!尼克!”幽灵从墙里面退出头来,露出十分夸张的羽毛帽子和危险地摇晃着的脑袋,是尼古拉斯德敏西一波平顿爵士。

  “晚上好,”他说,把剩下的身体也从坚固的石墙里退了出来,对哈利笑着。“看来,我不是惟一迟到的?”他叹了口气,“虽然,我们的心情大不相同,当然?一”

  “尼克,我有些事情想问你,行吗?”

  差点没头的尼克脸上悄悄掠过一种奇特的神情。他把一根手指塞到脖子里,费劲地整了整僵硬的环形领予,显然他是让自己有时间考虑一下。直到那颗脖子被割裂了一部分的脑袋差点掉下来,他才停止了考虑。

  “呃—— 现在吗,哈利?”尼克神色惊慌地问,“能不能等到宴会结柬之后呢?”

  “不—— 尼克—— 帮帮忙,”哈利说,“我真的需要跟你谈谈,在这里,好吗?”

  哈利打开最近的一间教室的门,差点没头的尼克叹了口气。

  “噢,那好吧,”他顺从地说,“我不能假装我没想到这件事。”

  -568 ?哈利打开门让他进去,可他却从墙里钻了进去。

  “想到什么?”哈利关上门问道。

  “想到你会来找我。”尼克说,此时他又滑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场地,“有些时候,会有这样的情况??当有人痛苦的时候??因为失去了??”

  “不错,”哈利说,他不想被误解,“你说对了。我—— 所以我来找你了。”

  尼克什么话也没说。

  “是这样的—— ”哈利说,发觉这比他想象的要尴尬得多,“是这样的—— 你已经死了,可你还能待在这边,对吗?”

  尼克叹了口气,还是盯着窗外的场地。

  “我说对了,是不是?”哈利紧盯着问,“你死了,但我现在还能跟你说话??你可以在霍格沃茨,还有任何地方到处走动,是不是?”

  “不错,”差点没头的尼克说,“我可以到处走动,也可以说话,不错。”

  “所以,你是从那边回来的,是不是?”哈利迫切地问。尼克还是什么话也不说,他不耐烦地补充了一句:“人是可以回来的,对吗?作为幽灵回来。他们用不着彻底消失,是吗?”

  差点没头的尼克迟疑了一下,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作为幽灵回来的。”

  “你是什么意思?”哈利赶忙问道。

  “只有??只有巫师。”

  “哦,”哈利说,他松了口气,差点笑了出来,“好,这就好,我说的这个人就是个巫师,所以他是能够回来的,对吧?”

  “他不会回来的。”

  “谁?”

  “小天狼星布莱克。”尼克说。

  “可你回来了!”哈利生气地说,“你回来了—— 你已经死了,可你没有消失—— ”

  “巫师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他们自己的烙印,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够在他们生活过、走过的地方无力地行走。”尼克痛苦地说,“但很少有巫师会选择这条路。”

  “为什么?”哈利问,“不管怎样—— 这都没有关系—— 无论这是否正常,小天狼星都不会介意,他会回来的,我知道他会的!”

  哈利对自己的想法坚定不移,居然真的扭过头去,观察着房门的动静,一刹那问他确信自己即将看到小天狼星了,珍珠白色,透明的,却是喜气洋洋地从门口进来,朝他走来。

  “他不会回来的。”尼克重复了一遍,“他会??走下去的。” “你是什么意思,‘走下去’?”哈利赶忙问,“去哪儿?听着—— 你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过哪儿?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会回来?为什么这里到处都是幽灵?为什么—— ?”

  “我不能回答。”尼克说。

  “你已经死了,不是吗?”哈利气极了,“还能有谁比你更能回答这个问题?”

  “我害怕死亡,”尼克柔声说,“我选择了留在后面。有时我也会想是否不应该??好了,就是阴间不要阳间不收??事实上,我既不属于这边,也不属于那边??”他微微地苦笑了一声。“我不了解死亡的秘密。哈利,我相信神秘事务司里的有学之士正在研究这一点—— ”

  “不要跟我提那个地方!”哈利气势汹汹地说。“我很抱歉不能给你更多的帮助,”尼克轻轻地说,“那??那么,请原谅我??宴会,你知道的??”他走了,把哈利一个人留在那里,茫然地凝望着墙上他消失的地方。

  哈利以为他能够再见到他的教父,能够再跟他说话,但他的希望破灭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再次彻底失去他的教父一样。他在空荡荡的城堡里慢慢地往回走,心里想着他是否还能再度开心起来。

  他转过拐角,朝胖夫人所在的走廊走去,看到有人正在前面往墙上的布告栏里贴告示。哈利又扫了一眼,发现那人是卢娜。附近没有可躲藏的地方,她一定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不过无论怎样,哈利此刻几乎没有力气去回避任何人。

  “你好,”卢娜含糊地说,扭头扫了他一眼,从布告栏前走了过来。

  “你怎么不在宴会上?”哈利问。

  “噢,我的很多东西都不见了。”卢娜不慌不忙地说,“你知道,有人把它们拿走藏了起来。但是因为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我一定要找回来,所以,我在贴通知。”

  她指了一下布告栏,她的确已经钉上了她丢的书和衣服的单子,请求人们归还。

  哈利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自从小天狼星死了之后,一直占据他内心的只有愤慨与伤心,而现在涌起的这种情感远不同于此。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是对卢娜的同情。

  “他们怎么能把你的东西藏起来呢?”他皱着眉头问卢娜。“哦??这个??”她耸了耸肩膀,“你知道,我想他们认为我有些古怪。实际上,有些人管我叫疯姑娘洛夫古德。”哈利看着她,刚刚涌起的同情变得更加强烈了。

  “他们没有理由拿你的东西。”他有气无力地说,“需要我帮忙找吗?”“哦,不,”她对他笑着说,“它们会回来的,它们总是到最后时刻才回来。只不过是我想今天晚上收拾东西。随便问问??你为什么不在宴会上?”

  哈利耸了耸肩膀:“只是不喜欢。”

  -570 ?“不是。”卢娜说着用她那双朦胧得有些古怪的、凸出的眼睛审视着哈利,“我想你不会不喜欢的。那个食死徒杀死的人是你的教父,对吗?金妮告诉我的。”

  哈利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但是他发现不知为什么,他并不介意卢娜提起小天狼星。他想起卢娜也能够看到夜骐。

  “你也曾经??”他说,“我是说,什么人??你认识的人当中,有没有已经去世的?”

  “有,”卢娜简单地说,“我妈妈。她是个杰出的巫师,你知道,她相当喜欢做实验,一天,她的一条咒语出了大错。那年我九岁。”

  “我很难过。”哈利喃喃地说。

  “是的,那真的很可怕。”卢娜一口气说了下去,“现在,我有时仍会为这件事伤心难过。但是我还有爸爸,而且,不管怎样,这并不意味着我永远都不能再见到妈妈了,不是吗?”

  “哦—— 是吗?”哈利不确定地说。

  她怀疑地摇了摇头。

  “哦,别这样,就在帷幔的后面,你不是听到他们在说话吗?”

  “你是说??”

  “在那间有拱门的屋子里。他们只是暗暗藏在我们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就是这样。但是你确实昕到他们说话了。”

  他们相互看着对方,卢娜微笑着。哈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是该想些什么;卢娜相信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他也确信他曾听到了帷幔后面的说话声。

  “你真的不需要我来帮忙找东西吗?”他问。

  “哦,不,”卢娜说,“不需要,我想我要下去吃些布丁,等着它们全部冒出来??到最后总是这样的??好吧,暑假愉快,哈利。”

  “是??是的,你也一样,暑假愉快。”

  她走开了,他目送着她离开,发觉心里那种可怕的沉重感似乎减轻了一些。

  第二天,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的归途中,从一些方面来说并不是一帆风顺的。首先,马尔福、克拉布,还有高尔显然是已经等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等到没有老师在场,可以痛打哈利一顿。他们埋伏在哈利从洗手间回来的半路上。要不是他们无意中把袭击地点恰恰选择在了一间全是D.A.成员的包厢外面,这次袭击准保不会落空。这些D.A.成员透过玻璃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事情,急忙冲出来帮忙。在这一次战斗中,厄尼麦克米兰、汉娜-艾博、苏珊彭斯、贾斯廷芬列里、安东尼戈德斯坦,还有泰瑞布特使用了哈利教给他们的所有各式各样的咒语。当哈利、厄尼、贾斯廷把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抬进货架,让他们软塌塌-571 ?地待在那里的时候,他们三个就像三只挤进了他们校服里的巨大鼻涕虫。

  “我说,我真想看到马尔福下车的时候他妈妈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厄尼看着马尔福在他上面蠕动,比较满意地说。他始终不能忘记马尔福作为调查行动组成员扣除赫奇帕奇分数时那副盛气凌人的德性。

  “可高尔的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罗恩说,他是过来查看这阵骚动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他现在表现得好多了??对了,哈利,小推车送吃的来了,你是不是要点什么??”

  哈利谢过其他人,陪着罗恩回到他们自己的包厢,买了一大堆的锅形蛋糕和南瓜馅饼。赫敏又在看《预言家日报》,金妮在做《唱唱反调》上面的小测试,纳威正在抚摸着他的米布米宝,这一年它长了很多,现在被人一碰,就会发出一种奇怪的低吟声。

  哈利和罗恩一路上的大多数时间都在下巫师棋,赫敏则在旁边读着《预言家日报》上的片断。报纸上净是一些关于如何击退摄魂怪,魔法部试图追捕食死徒??诸如此类的文章,还有一些歇斯底里的来信,称笔者在某某一天的一大清早,曾见到伏地魔王从他们家的房前经过。

  “还没有真正开始呢,”赫敏沮丧地叹了口气把报纸折了起来,“但也为期不远了??”“嘿,哈利。”罗恩轻声说,冲着玻璃窗外的走廊点了点头。

  哈利看过去,秋正从外面走过,身边是戴着巴拉克拉瓦帽①的玛丽埃塔艾克莫。他和她的目光碰在了一起,相互看了片刻,秋的脸腾地红了,仍旧继续向前走。哈利马上又回到棋盘上,看到他的一个卒子被罗愚的马给吃了。

  “你和她之间究竟—— 怎么样了?”罗恩小声问。

  “没有什么。”哈利如实地说。

  “我—— 哦—— 听说她正跟别人出去约会呢。”赫敏试探性地说。

  哈利惊奇地发现,他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希望给秋留下深刻印象似乎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如今已不再跟他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这些天来,对于小天狼星死前很多他所希望的事情,他的感觉都是如此??从最后一眼见到小天狼星起到现在才一个星期,但这个星期过得太久太漫长了,它在两个世界里延伸,一个是小天狼星所在的世界,一个是没有小天狼星的世界。

  “不再去想它就好,哥们儿,”罗恩强调说,“我是说,她是很漂亮,还有诸如此类的什么,但是你想要的是一个开朗快乐的人。”

  “她跟别人在一起也许会很快乐。”哈利耸着肩膀说。

  ①一种像头巾一样的编织帽,遮盖着头部、颈部和肩的一部分。

  -572 ?“她现在到底跟谁在一起?”罗恩问赫敏,回答的却是金妮。“迈克尔科纳。”她说。“迈克尔—— 但—— ”罗恩说,他从座位里伸长了脖子盯着金妮说,“但是,你在跟他约会呀!”

  “再也不会了。”金妮断然地说,“魁地奇赛的时候,他不喜欢格兰芬多打败拉文克劳,结果就不高兴了。我没有理他,他就跑到秋身旁安慰她去了。,’她用羽毛梢挠了挠鼻子,胡乱翻了一下《唱唱反调》,开始对起答案来。罗恩听到这话,看上去很开心。

  “很好,我一直认为他有点儿白痴。”他说着把他的王后逼进了哈利摇摇欲坠的城堡,“这样对你很好。等着,再找个更好的。”他说着神色怪异地偷偷瞟了一眼哈利。“是呀,我已经选择了迪安托马斯,你是不是认为他要更好一些?”金妮含糊地问。

  “什么?”罗恩大喊,把棋盘给碰翻了:克鲁克山朝棋子扑过去,海德薇和小猪在头顶不高兴地叫了起来。火车快到国王十字车站了,速度慢了下来,哈利想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愿离开这列火车。他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想法,如果他就是不下火车,就是固执地坐在那里,一直等到九月一日,它再把他送回霍格沃茨,那会怎么样呢?然而当火车最终吐着烟雾停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取下海德薇的笼子拎在手里,拖着箱子准备下车了。

  当检票员示意哈利、罗恩和赫敏他们可以安全地通过9号到10号站台之间的魔法挡墙时,他却发现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正在另一边等着他:一群他根本没想到的人正站在那边迎接他呢。

  有疯眼汉穆迪,他戴着圆顶礼帽,压得很低,遮住了魔法眼睛,看着就跟他不戴帽子时一样凶恶,他那双皮肤粗糙纠结的手里抓着一根长长的木杖,身上披着一件肥大的旅行斗篷。唐克斯就站在他身后,阳光透过站台天花板上的深色玻璃倾泻下来,她那泡泡糖般粉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烁着,身上穿着一条打着很多补丁的牛仔裤,还有一件带有古怪姐妹演唱组图案的亮紫色T恤衫。唐克斯的旁边是卢平,他脸色苍白,头发花白,一件又长又旧的大衣罩在破旧的套头衫和裤子外面。在他们前面站着的是韦斯莱夫妇、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夫妇穿着他们最好的麻瓜衣服,而弗雷德和乔治则穿着他们那由暗绿色鳞片状的材料做成的新牌夹克。

  “罗恩,金妮!”韦斯莱夫人叫着急忙跑上前,紧紧地抱住她的孩子,“哦,还有我亲爱的哈利—— 你好吗?”“很好。”当哈利被她紧紧拥人怀中的时候,他口是心非地说。从她的肩膀望过去,他看到罗恩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双胞胎的新衣服。

  -573 ?“这是用什么做的?”他问,手指着他们的夹克。“上等的龙皮,我的小弟弟。”弗雷德说着拉了拉拉链,“我们的生意正蒸蒸日上呢,我们想也应该对自己好一点了。”“你好,哈利,”卢平向哈利打了声招呼说,此时韦斯莱夫人已放开哈利,转去问候赫敏了。“你好,”哈利应着,“我没有想到??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噢,”卢平轻轻一笑,“我们想在你的姨父姨妈把你带回家前,我们应该跟他们简单地谈谈。”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哈利马上回答。

  “噢,我想是的。”穆迪怨声怨气地说,他一瘸一拐地向前靠近了一点儿。“那就是他们,对吗,波特?”

  他用拇指从他的肩膀上方向后指了过去,他的魔法眼睛显然穿过了他的后脑勺和圆顶礼帽,正在窥视后面的东西。哈利向左微微斜了点身子顺着疯眼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不错,德思礼一家三口正在那边胆战心惊地望着哈利的欢迎团。

  “啊,哈利!”韦斯莱先生热情似火地跟赫敏的父母打完招呼之后转过来对哈利说,而赫敏的父母则一先一后地去拥抱他们的女儿,“好了,我们进行下一步吧,怎么样?”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亚瑟。”穆迪说。

  他和韦斯莱先生走在最前面,穿过车站走向德思礼一家,那一家人显然已吓得挪不动脚了,赫敏温柔地离开了妈妈的怀抱也跟了过去。

  “下午好,”韦斯莱先生来到弗农姨父的面前,停下来愉快地说,“你应该还记得我吧,我是亚瑟韦斯莱。”

  两年前韦斯莱曾一个人几乎把德思礼家的整个客厅毁于一旦,要是弗农姨父记不起他来,哈利一定会非常震惊的。果然,弗农姨父的脸色阴沉下来,恶狠狠地盯着韦斯莱先生,一句话也没说,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德思礼一家比他们人数少,只是一对二。佩妮姨妈看上去显得既害怕又尴尬,继续朝周围望着,似乎生怕被熟人看到她正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与此同时,达力好像在努力缩小自己的身体,好显得渺小一些,只是他这样的努力实在是白费力气。

  “我们认为有必要跟你简单地谈谈关于哈利的事。”韦斯莱说,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不错,”穆迪低吼道,“关于他在你们那里所受的待遇。”

  弗农姨父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也许是那个圆顶礼帽给了他一种错觉,他正在对付的是一个跟他一样的人,于是他对穆迪说:“我不知道我们家里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 “我想你不知道的事可以写上好几本书,德思礼。”穆迪咆哮着说。

  “别说那么多了,那不是我们的重点。”唐克斯插嘴说,她的粉红色头发好像比其他人合在一起更令佩妮姨妈恼火,因为她闭着眼睛根本不去看她,“重点在于,如果我们发现你们虐待哈利的话—— ”

  “—— 请不要犯这样的错误,我们会得到确切消息的。”卢平乐滋滋地补充说。

  “没错,”韦斯莱先生说,“就算你们不让哈利用天—— 话—— ”

  “电话。”赫敏小声纠正他说。

  “—— 没错,如果我们得到消息说波特受到了虐待,无论是怎样的虐待,我们都会做出反应的。”穆迪说。弗农姨父气得鼓鼓的,他的愤怒看上去已经超出了对这帮稀奇古怪人的恐惧。“你在威胁我吗,先生?”他大声说,惹得过路人都转过头来。“不错,我是在威胁你。”疯眼汉说,他好像是对弗农姨父这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而感到特别高兴。“难道我看上去像是那种受人威胁的人吗?”弗农姨父狂叫道。

  “噢??”穆迪说着把圆顶礼帽往后挪了一下露出他那只凶恶的、不停转动的魔法眼睛。弗农姨父吓得向后一跳,重重地撞在一个行李车上。“是的,我不得不说你是这样的人,德思礼。”

  他不再答理他了,转身面对着哈利。

  “那么,波特??如果需要我们,就叫我们一声。如果我们连续三天没有你的消息,我们会派人来的??”

  佩妮姨妈可怜巴巴地呜咽起来,其中的原因再明显不过了,她正在想如果邻居们看到这些人走在花园的小路上,他们会怎么说??“那么,再见了,波特。”穆迪说,他那只皮肤纠结的手捏住哈利的肩膀停了一会儿。

  “保重,哈利,”卢平轻轻地说,“保持联系。”

  “哈利,我们会尽快把你从这里接走的。”韦斯莱太太又一次搂着哈利,在他耳边低语道。

  “我们会很快再见面的,哥们儿。”罗恩握着哈利的手热切地说。

  “一定会很快的,哈利,”赫敏真诚地说,“我们保证。”

  哈利点着头。看到他们站在那里,站在自己的身旁,不知怎的,他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告诉他们这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只有笑着,挥手向他们告别,然后转身走出车站,走向洒满阳光的街道,弗农姨父、佩妮姨妈,还有达力匆匆跟在他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