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的书法
(2009-10-19 09:15:03) 我小时候练过十来天毛笔字，就这短短十几天，就被灌输了一个概念——字如其人（类似的说法还有文如其人，题外话，不扯）。我想，老师的意思大概是让我们在当好革命接班人的同时把字也写得很革命吧。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在家里写作业，我的狗爬体被外祖父看到了，他告诉了我两句话，一是“字不漏风”，说的是书写技巧，一是“字是读书人的门面”，讲的是把字写好的意义。他并没有说字是品德的外在反映。
沈尹默是当代书法大家，他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写了诗拿给陈独秀看，陈独秀说：“你的诗是不错的，字则其俗在骨。”听了评价后，沈尹默发奋苦练，终于大成。老年的时候碰上文革，奉命写大字报检讨自己的“罪行”，认罪书贴出去后，浆糊还没干，就被人揭去收藏了。
我想，诗文既然不俗，说明小沈同志人也不俗，怎么字就俗了呢？想来这字和人品应该没啥关系。
历朝历代一直有人讲人品和字体的正比例关系，但是讲得乱七八糟的。很多人认为把人品低下的书家的书法作品收藏家中，等于收藏了邪恶之气，不仅玷污了家风，也有损于自己的人品，因此，奸臣蔡京、秦桧、严蒿等虽堪称书法大家，但他们的书法作品留传下来的却极少。然而相反的例子也有，颜真卿算得上是个趋炎附势之徒，人们却没有因人废字，大约跟秦桧蔡京之流相比，颜某人还不算太坏吧。
尽管有些乱，主流思想还是相信人品好的人写出来的字就好，于是就有人惊诧于一些人品不好的人书法为什么那么好。比如秦桧，字非常好，但人实在不咋地。
其实没什么好惊诧的。
书法是个技术活儿，有悟性、肯下功夫的都能练好，跟品德无关。何况，一个历史人物的人品之好坏，很难定论，根据一个有争议的道德来做标准，去评价他的书法，难免失之偏颇。
秦桧的道德人品有争议吗？正史上是没有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奸臣，奸臣当然是坏人了，坏人的人品能是好的吗？
这里有个逻辑漏洞。
大家都说秦桧人品不好，但都是从国家民族之类的大道理上讲的，我没看到谁有理有据地攻击秦桧的私德。大家都站在岳飞的角度来批评秦桧，如果换到秦桧的角度去看，岳飞的人品也大可指谪。
要是站在第三方的立场上看，秦桧和岳飞的人品都没有任何问题，他们之间有争斗，不是品德之争，而是立场之争。正如王安石和苏轼，这俩人的人品大家都是认可的，但同时他们也是你死我活的政敌。
人们都习惯于从岳飞的角度看历史，现在假如你是秦桧，你如何看历史呢？
作为一个丞相，皇帝和太上皇连同他都被敌人捉去了，他效仿越王勾践跪拜夫差的举动，假意投靠敌酋，后获得释放，甫归故土，立刻投身反帝爱国运动，并以其往昔官声和政绩，在有卖国投敌之嫌的情况下重新在朝廷获得任用。当时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民心思动，匪患无穷，连年战乱导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岳家军再厉害无敌，也不宜继续打下去了，为了稳定政局，他主持将摄政王拥立为新皇帝，并通过和谈谋求邦交正常化，但兵部重臣岳飞自恃兵权在握，利用天伦之情攻击新皇帝的正统性，挑起朝廷内斗，企图借助外国敌对势力和国内反贼的声势重新整合政局，如果岳飞打压了新皇帝而又借敌国之手除去旧帝，岳飞本人就会效仿开国太祖赵匡胤的陈桥兵变之举，天下就姓岳了。在这样内忧外患重重压力下，秦桧作为一介文臣，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努力扶保宋室，内压反贼外图和平，其心也忠，其力也强，其谋也广，其身也正，这样胸襟辽阔格局高远行事稳健的朝廷重臣，写出字来气度恢宏疏密有致枯润兼济飞扬灵动，有什么稀奇的呢？
我本人并不是这样评价秦桧的，在这里故意这样写，就是想说明一个问题：一个人的人品，是个见仁见智的东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盖棺论定的东西未必就是中肯的。历史上的复杂的人物，我们后世诸君，像小孩子看电影一样，简单地给他们贴个“好人”或者“坏人”的标签，不够严肃。用这样简单化概念化脸谱化的标签当作标准，来衡量人的书法，是否太儿戏了呢？
秦桧在他官声尚好的时候，书法就很不错了。后来官声当然是坏了，但是名声一坏，没理由写字也忽然生疏起来吧？人品可以从好到坏，书法似乎只会越来越好，把人品和书法联系起来，实在荒唐得紧。
秦桧的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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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桧 偈语
蔡京的书法
【网络相关文章摘录】
蔡京的书法自成一格，就连狂傲的米芾都曾表示，其书法不如蔡京。据说，一次蔡京问米芾：当今书法何人最好？米芾答：从唐柳公权之后，就得算你和你的弟弟蔡卞了。蔡京问：其次呢？米芾说：当然是我。当时“苏黄米蔡”之蔡，原指蔡京，后人恶其奸邪，易以蔡襄。
秦桧是状元出身，博学多才，书法颇有造诣。为官早年名声尚好，深为宋徽宗喜爱，被破格任用为御史台左司谏，负责处理御史台衙门的往来公文。据说，在处理公文中，秦桧发现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公文字体不一，很不规范，乃利用公务之暇，潜心研究字体，尤其对徽宗赵佶的字甚有研究，后在仿照赵佶“瘦金体”字体的基础上创造出了一种独特字体，工整划一，简便易学。于是他开始用自己创造的新体字誊写奏折。这引起了徽宗的注意，下令秦桧将其书写范本发往全国各地，要求统一按范本字体书写公文，这一措施很快得到了推广。这种字体逐渐演变为印刷用的“宋体”。徽宗赵佶的“瘦金体”“宋体”一脉相承，有人说宋体就是“瘦金体”的印刷体。时至今日，宋体仍然是应用最广的字体，它为汉字的普及、传播功不可没。仅凭这一点，秦桧就应该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影响的书法家之一。按一般的习惯，秦桧创立的字体应该叫秦体。但是，由于秦桧是奸臣，才把这种字体命名为宋体字，可以说是因人废字。
清代京城有顺天府乡试的贡院，顺天府乡试为“北闱”，乃天下乡试第一，皇帝非常重视，主考官都是尚书衔的。可这个贡院的大殿匾额上“至公堂”三个大字，是严蒿所书。这样一个为朝廷选拔俊才的堂皇之所，悬挂的竟然是大奸臣题写的匾额，谁也会觉得不舒服。乾隆帝想把它换掉，便命满朝能书者写这三个大字，他自己作为喜好舞文弄墨的天子，也写数遍。然而他发现，自己的御笔和其他人所书，都不如严蒿，只好作罢，仍然让奸臣的字高高悬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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