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龙个人资料简介:黑旗军三十年传奇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3/29 04:23:27
永福,中国广西人也,当为中国捍蔽边疆;  
  永福,越南三宣副提督也,当为越南削平敌寇!  
  ——————纸桥大战后,刘永福的告四海檄文
  
  黑旗军,十九世纪末的一支地方武装,以七星黑旗为战旗,因以得名。前期主要军事行动为抗击清朝统治。1867年清军的进攻迫使黑旗军进入进驻保胜(今越南老街)。後在抗击法国侵略越南(中法战争)的战争中多次取得胜利,回中国後被清廷下令解散。甲午战争中黑旗军奉清政府命令重新编组,进驻台湾岛。後日军侵台,因战局受困,黑旗军将士大多壮烈殉国。   
  
  刘永福  
  
  在我国西南边境城市河口, 有一位被越南人民供奉的“圣人”,他就是在我国近代反抗帝国主义侵略斗争中极富传奇色彩的民族英雄刘永福。刘永福,字渊亭,祖籍中国广西博白,1837年生于防城司属古森峒小峰乡。8岁时随家迁往上思,20岁参加反清农民起义军,30岁在归顺(今靖西)安德创建黑旗军,旋即率军退人越南。刘永福与黑旗军将士在越南生活和战斗了18年,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传奇故事。其中,最引人人胜的就是他率领黑旗军在纸桥两次挫败法国侵略军的战斗。  
  
  刘永福原籍广西博白县,因家中贫穷不堪,他的父亲把家迁到广东钦州(现属广西)防城司属古森洞小峰乡。1837年,刘永福就出生在这里。后来,他们又举家迁移到广西上思州。
  
  刘永福天资聪颖,善于动脑筋,很小就学会了一些谋生的本领。5岁时,他就能自制钓鱼杆,在离家不远的小河里钓鱼,为自家的饭桌增添“鲜味”。13岁那年,他开始在船上当水手。做工之余,他仔细观察,非常熟悉何处水深,何处水浅,哪里行船安全,哪里行船危险。15岁时,他成了熟练的“滩师”。同时,他还拜一些武术高手为师,学得了一身好武艺。
  
  尽管刘永福一家勤劳节俭,生活状况却没有什么好转。他17岁那年,由于贫病交加,父母亲和叔父在几个月内相继病故。埋葬完几位老人,刘永福已经一无所有,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只好借了一间茅屋暂时落脚。他白天出去做工,换口饭吃,夜里回到茅屋栖身,日子过得极为穷困。
  
  那时,正值中国社会发生剧烈的变化,在广西爆发了规模空前的太平天国起义。
  
  刘永福先投奔天地会首领吴凌云的部属郑三手下任先锋,后又先后投奔王士林、黄思宏等领导的起义队伍。由于他“胆艺过人,重信爱士”,大约二百名义军士兵成了他的铁杆追随者。1866年,刘永福又转投吴亚忠领导的起义军。因为曾梦到长髯老人称他“黑虎将军”,于是刘永福制七星黑旗为军旗,率领部下举行祭旗仪式,创建了“黑旗军”。
  
  在吴亚忠领导的起义军中,刘永福开始展现出杰出的军事才能。他率领的黑旗军“英勇绝伦,每阵争先”,屡战屡胜,使敌人闻风丧胆。刘永福深得吴亚忠的赏识和器重,被任命为“左翼先锋前敌”。吴亚忠的实力也因此迅速扩大,成为当时广西地区势力最大的一支起义军。但是,随着太平天国被镇压,清政府得以腾出手来剿杀其他反清起义队伍,全国范围的起义浪潮走向低谷。在广西,清政府四面调集大军,围击吴亚忠起义军。起义军虽然竭力死战,多次打退清军的进攻,但清军人多势众,又有武器装备上的优势,起义军最后不敌,陷入困境。在此情况下,刘永福为了保存力量,率领黑旗军退入越南境内。
  刘永福入越时,正值越南北部地区(北圻)盗匪猖獗,残害人民。
  刘永福率领黑旗军与他们展开角逐,逐渐控制了安礼、高平、左大、六安、保胜(老街)等地。黑旗军“开辟山林,聚众耕牧”,自耕自养,保护百姓,使这一地区出现了“烽烟不警,鸡犬无惊”的安定局面,受到越南人民和政府的欢迎。越南国王也屡次颁发上谕嘉奖,说是“万民感激,朝廷倚若长城”。
  就在英法对中国发动鸦片战争的同时,法国发动了侵越战争,迫使越南政府首次签订了《西贡条约》,割让边和、嘉定、定祥三省给法国。法国先是派驻总督,确立了在越南南部(南圻)湄公河三角洲的统治。此后,法国军队继续向北推进,企图占领越南全境,并以越南为跳板,开辟侵略中国的新途径。
  法国的进一步侵略,改变了刘永福的人生轨迹,使他从一个客居越南的反清农民起义军领袖,转变为反抗外国侵略的民族英雄。
  1873年11月,法国总督安邺带兵攻占河内,越南政府恳请刘永福帮助抗法。刘永福率黑旗军从驻地保胜日夜兼程,翻越宣光大岭,疾驰千里,突然出现在河内城外。安邺急忙出城迎战。黑旗军将士“奋勇向前,悉力攻敌,势极猛烈”,法军抵挡不住,丢下安邺不管,一窝蜂向城内逃去。黑旗军先锋吴凤典飞快赶上,斩杀安邺,夺回河内。这一仗,法军死伤数百名,余部龟缩在城边几个据点内,任凭黑旗军在外叫阵,再也不敢出战。于是刘永福下令扎长梯70架,准备强攻。但是,越南政府却急令刘永福撤军,接着与法国第二次订立《西贡条约》。这时,法国正值在普法战争中惨遭败绩,暂时无力进行大规模的扩张行动,于是宣布放弃北圻,越南则同意向法国开放红河航道。
  黑旗军大获全胜,越南政府为表彰刘永福的战功,任命他为“三宣副提督”,并破例铸了一颗“山西、兴化、宣光副提督英勇将军印”送给他,以示尊崇。
  进入19世纪80年代后,法国国内情况好转,再次加紧了对越南的侵略,目标是占领北圻,打开通向中国的陆路通道。1882年初,法国派遣海军上校李威利率军北上,于4月间再次占领河内,越南形势再度严峻起来。
  越南当时是中国的藩属国,清政府有责任帮助越南维护国内稳定和抵抗外来侵略。但是,清政府内部意见不一。有的人主张与法一战,有的人主张放弃越南,有的人主张驻军越南北部边境,相机行事。其中,很多人提出招用刘永福的黑旗军。一方面,黑旗军英勇善战,能有效地遏制和打击法军;另一方面,清政府可进可退,黑旗军打败法军固然好,法军打败黑旗军则正好为朝廷除患。于是清政府决定资助刘永福抗法,使黑旗军在中法战争正式爆发前成为抗法的主力。
  面对法国殖民侵略的野蛮行径,刘永福发誓要“为中国捍蔽边疆”,“为越南剿平敌寇”。1883年5月,应越南北圻总督的请求,刘永福率黑旗军进抵距河内不远的怀德府,向法军下战书。李威利不敢出战,等待援军。援军到后,李威利率法军进攻纸桥(位于河内西2里处)以西黑旗军阵地。刘永福采用设伏歼灭的打法,部署先锋管带杨著恩、左营管带吴凤典、前营管带黄守忠等部严阵以待。法军在大炮掩护下分两路冲过纸桥,杨著恩奋勇迎敌,接着假装支撑不住,退到上安决村。待法军进村时,黄守忠、吴凤典率部突起夹击,经过3个小时的鏖战,黑旗军击毙李威利,法军死伤累累,余部退回河内。为表彰刘永福,越南政府授予他“一等义勇男爵”和“三宣正提督”之职。
  几次较量之后,黑旗军成了法军的眼中钉。8月中旬,法国调集大军,分三路进攻黑旗军。激战数日,尽管法军武器装备精良,黑旗军还是大败法军主力中路和左路。但就在此时,突然下起倾盆大雨,法军乘机炸崩河堤,黑旗军营地被淹,损失惨重,只得退出怀德,转移至地势较高的丹凤。当月底,法援军三四千人、军舰11艘相继赶到,分水陆两路进攻丹凤,黑旗军腹背受敌,虽然毙伤法军多人,自己也严重受挫。经过几次战斗,黑旗军实力大减。12月中旬,中法战争正式爆发。黑旗军一直活跃在抗法前线,参加了越南境内的大部分战斗,一直是援越抗法的重要力量。1884年8月,清政府授刘永福为记名提督,并赏戴花翎,刘永福及其黑旗军正式得到清政府认可。
  中法战争结束后,刘永福被调回国,清政府任命他为南澳镇总兵,但对他并不放心,将他的黑旗军逐步裁减,最后只剩下三四百人。
  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台湾战略地位重要,刘永福被清政府派遣赴台湾帮助办理防务。到台湾后,刘永福率黑旗军驻守台南,先后在潮汕、台湾等地招募新兵,将兵力扩充至八营。
  由于清政府的腐败、无能,甲午战争以中国的失败而告结束,清政府与日本签订了屈辱的《马关条约》,把台湾、澎湖列岛割给日本。消息传出,立即遭到全国各界人民的强烈反对,台湾人民更是义愤填膺,他们举行集会,“鸣锣罢市”,坚决反对割让台湾。但是,无能的清政府不顾全国人民的坚决抗议和反对,一方面下令台湾所有官员撤离台湾回大陆,一方面派李鸿章的儿子李经方为“割台大臣”,前往台湾办理交割手续。
  在台湾爱国绅士丘逢甲倡议下,台湾组织了以台湾巡抚唐景崧和丘逢甲为首的抗日政府,刘永福为大将军,共同领导台湾人民抗日保台。1895年5月底,日军分两路进犯,相继攻陷基隆、台北,曾信誓旦旦要誓死保卫台湾的唐景崧携带大量公款仓惶逃回厦门,使日军得以迅速占领台北。6月17日,日本在台北宣布成立台湾总督府,用以镇压台湾人民的反抗斗争。
  日军占领台北后,丘逢甲率部南退,在新竹一带阻击日军,经20余日血战,最后弹尽援绝,丘逢甲欲自杀殉职,被部下拦住,不得已撤抵福建泉州。这样,台湾抗日的重任就落在了刘永福的肩上。在台湾民众的拥戴下,刘永福带领他们用极为简陋的武器,继续抗击日本侵略者。
  在刘永福黑旗军的声威震摄下,日本侵略者不敢强战。为瓦解台湾抗日力量,日本以重金为诱饵,想诱使刘永福弃台内渡。但刘永福毫不动摇,表示“我奉命驻守台湾,义当与台湾共存亡”。
  8月中旬,日军向大甲溪进逼,刘永福派黑旗军前往支援,他们商定沿大甲溪设伏,黑旗军埋伏在南岸丛林中,徐骧率领的义军埋伏在北岸丛林中。22日,日军进犯大甲溪,遭到黑旗军和义军伏击,腹背受敌,纷纷落水,死伤惨重。第二天,日军在汉奸的帮助下,从侧路抄袭,攻占了大甲溪,接着又攻占了台中。
  日军攻占台中后,黑旗军和义军退到彰化。彰化城外的八卦山地势险要,是彰化城的天然屏障,黑旗军将领王德标率部和义军扼险据守,阻击日军。28日,日军主力向八卦山猛攻,守军居高临下,多次击退日军的进攻。日军又靠着汉奸从后路偷袭,守军受到两面夹攻,但是顽强死战。这是日军入台后双方之间规模最大的一次战斗,打得异常激烈,日军死1000多人。日军少将山根信成被打死。黑旗军和义军也死伤惨重,吴汤兴等将领壮烈牺牲。日军付出了重大代价才攻占了八卦山,接着攻占了彰化县城。
  10月8日,日军又出动几万军队,兵临嘉义城下。嘉义是台南门户,周围多为平原,连丘陵地也少,地形不利于防守。深谙兵法的刘永福指示,守嘉义用智不用力,要多用伏击,埋设地雷,不要与敌人正面交战,于是王德标与徐骧在嘉义城外布下地雷阵。日军进攻时,他们只略作抵抗就退入城中。日军见此情景,以为黑旗军和义军失去斗志,因此下令在城外宿营,准备第二天攻城,哪知道半夜时分,地雷阵响成一片,700多日军在睡梦中便一命归天,埋伏的黑旗军和义军又冲杀出来,日本亲王北白川能久也身负重伤,不治死去。第二天,疯狂的日军全力攻城,日军的炮弹像雨点般地落到城外。黑旗军和义军奋勇抵抗,但终因敌人炮火猛烈,嘉义城被攻破,黑旗军和义军大部遇难,王德标和徐骧退守曾文溪。10月20日,日军进攻曾文溪,凭借优势装备和兵力,枪炮齐发。黑旗军和义军凭一腔热血与日军激战,大部壮烈牺牲。
  此时,黑旗军和义军不但兵力处在绝对劣势,枪械弹药也消耗殆尽,粮饷也极为匮乏。清政府自从将台湾割让给日本后,下令封锁沿海,禁止官员援助台湾的抗日斗争。刘永福一次次派人去大陆,好不容易募集到一些捐款,还被政府扣留。
  1895年10月15日,日军进攻台南,刘永福驻安平炮台,策应城中守军。17日,日军大举进攻安平炮台,已届花甲之年的刘永福大吼一声,亲自开炮,击毙日军几十人。18日,台南城中弹尽粮绝,守军溃散。刘永福见大势已去,仰天捶胸,呼号恸哭:“我何以报朝廷,何以对台民!”后来,在部将的劝说下,刘永福带着儿子和亲兵,搭乘一艘英国商船回到大陆,台湾的抗日斗争宣告失败。
  晚年的刘永福,仍念念不忘台湾。1915年,袁世凯与日本签订了亡国灭种的“二十一条”。刘永福拍电谴责袁世凯卖国求荣,并表示,他愿以老朽之躯充当先锋,与宿敌决一死战。1917年1月9日,这位威名远振的反帝爱国将领溘然长逝。
  
  宋景诗
  
  宋景诗(1842~?) 清末农民起义领袖。今冠县人。自幼家贫,爱习拳棒,练就一身功夫。稍长便闯荡江湖,打拳卖艺,并在多处任武术教练,其徒弟不下数千人。他外表温文尔雅,但生性刚强,遇事爱打抱不平,在当地百姓中享有威望。1860年,鲁西各县闹灾荒,农民被迫进行抗粮斗争。他带领当地万余农民,扛着铁锨锄头冲进县衙,迫使县官答应免粮。咸丰十一年(1861),捻军进入山东,宋景诗参加白莲教起义,在聊城(今东昌府区)沙镇刘家河一带集结义军万余人,以黑旗做标志,号称“黑旗军”。宋景诗率部先克沙镇,继而进攻东昌府城,由于缺乏攻城工具和经验,又遭清军大炮轰击,连攻3次未克。遂将主力转移到临清、邱县一带,联合其他各旗农民起义军,连续攻占邱县、冠县、莘县、馆陶、阳谷、观城、朝城、濮县等13座县城,严重地动摇了清政府在鲁西地区的统治。清政府大为震惊,1861年五月末派兵部右侍郎胜保等率部镇压农民起义军。起义军首领杨泰、张继善先后战死,军队元气大伤,宋景诗被迫投降胜保,编为靖东营,并被胜保举为五品顶戴蓝翎、都司衔花翎、参将等职。次年初,随胜保南下安徽围剿捻军,屡次有意败北。后哗变拔营未成。被清政府革去参将职务。同年八月,随胜保赴陕西镇压回民起义军,又为其恢复参将职务。而宋景诗只是对回民起义军进行联络和避让。同治二年(1863)初,宋景诗率部辗转回到临清,脱离清军,招募兵勇千余名,再次举行起义。
  鲁西农民起义以来,在战斗上所遭遇到的最顽强的敌人并不是胜保、西凌阿、谭廷襄之类的军队,而是各县的地主武装——民团。这些民团分散在各个村庄里,成为农民军的心腹之患。在咸丰十一年间许多战斗中,几乎每一次都有民团的“助剿”,才造成起义军在军事上的若干困难。否则,胜保等是早就被歼灭了的。据“山东军兴纪略”所载就发现有:朝城、阳谷、武城、东阿、聊城、茌平、清平、博平、东平、邯郸、邱县、大名、清丰、内黄、寿张、临清、元城、威县、曲周、南乐等二十余县民团和起义军进行过战斗。而每县都有十个到三十个团,平均每团一千人,这就为满清反动军队平添了几十万武装。
  但在上述的二十多县民团中偏偏没有冠县、堂邑、莘县、馆陶四县的民团,并不是这四县的地主特别“开明”,而是这四县正处在革命中心,它的地主武装被伟大的农民起义威力镇压下去了。在如火燎原的形势之下,地主们不敢正面抗拒,只有阴谋捣鬼。如边庄的边简(后来是范寨的副团长之一)对本庄准备起义的农民说:“太阳那能尽晌午呀?”一瓢冷水把农民浇散了。又如焦庄的侯锦玉因为有武艺,能蹦能跳,他的本家怕他参加造反,就无端地挖了他的眼,挑断了他的大腿筋。而地主阶级在革命高涨中除了逃到大城市避难以外,他们并不屈伏或妥协的。像王占基(杨坟的富农,秀才)从狱里被宋景诗救出来,不仅不肯参加起义而且投官自首,终于参加了范寨民团和宋景诗黑旗军死拚到底。辛集的团长丁炳堂是个武举,宋景诗曾去劝他起义,却把宋景诗围起来,要捉去送官。……
  等到起义军与胜保进行妥协谈判的时候,堂、冠、莘、馆四县地主马上活跃起来,纷纷成立或者恢复他们的民团了。而在谭廷襄的“民团具保、勒缴马械”政策之下,就大大地培植并壮大了这些民团。所以在这时才出现了一批新起的以柳林团为首的地主武装。
  柳林,在岗屯之东约十五里,是堂邑县最大的镇。它的民团叫“永清团”,团长是杨鸣谦。行十,故被称十团长,或杨十。是个庠生。死后敕封鸾仪卫,并建立专祠。有十八顷地,他丈人又给他十多顷,共二三十顷地。永清团管辖柳林附近五十二个村庄,也分成五营四哨,拥有团丁约二千人。永清团被满清政府称为唯一的“良团”,是因为在农民们第二次起义的时候,它成了进攻与镇压革命势力的主力。它不仅杀了许多起义的农民,连张锡珠都曾经被它捉去过。它不仅消极地抵抗农民起义军,而且是积极地到处去进攻起义军。它除了一般团丁以外,还有个黑虎队,专门招收了一些亡命之徒如王希禄等,故颇有战斗力。
  范寨,在柳林之南十二里。它的团名叫“尚义”。团长是范景唐,武生,后来加守备衔,五品蓝翎。有十二顷地。他和丁宝桢拜过仁兄弟,恒龄、刘长佑、僧格林沁都在他家住过。当时范寨和柳林是一般横暴,农民们现在还说“范寨地皮硬,小孩都敢说大话,先前恶的厉害。”“范寨团是那里紧那里去救,不光是守圩子,常到外边去打仗。”地主们自豪地说:“柳林团英雄好汉,范寨团能杀惯战。”范寨团也豢养着一千八百个团丁,有相当的战斗力。被农民骂为忘恩负义的王占基是它的管队之一。
  范寨东南四五里是辛集。辛集的团叫“肃清团”。团长是王九龄,武举,辛集之北孔里庄人。有一顷多地。另一个团长就是曾经想过要捉宋景诗的丁炳堂,但不管事。辛集团被称为“半私半官”,是因为它的地界正在岗屯与范寨之间,被黑旗军打垮过一次以后所被迫采取的态度。王九龄的弟弟王九成曾经参加了宋景诗的黑旗军,后来虽然被骗回来了,但因此和黑旗军还有着一些“友谊”。
  辛集东约十里是宋小屯,它的民团叫“信实团”。当家的是副团长马景三,人称马老景。有二十八顷地,是个混人儿的大光棍。小屯的位置和岗屯之间隔着柳林、范寨和辛集,沾不着边。因此它和黑旗军的关系,正如马景三自己说的:“给黑旗军送点儿东西算什么?要是跟他打仗,一伤人,那损失可就大咧!”因此地主们讽刺它是:“小屯团送米送面”,或者是“小屯团见面就散”。和辛集一样是个两面派。
  
  堠堌集在柳林之东十五里,是堂邑通临清路上的重要集镇。它的团叫“永兴团”。团长梁兆祥,有八顷地,是个文生。或说他是花了一百零八两银子捐的监生。一般都说:“堠堌团是奶奶团净跑不打”,或者是“见仗就散”,甚至是“熊种王八蛋”。但实际上并不是堠堌团不跟农民武装对敌,而是和辛集一样,曾经被黑旗军包围过,缴了械,这才和黑旗妥协的。
  岗屯及其附近二十一个村庄也成立了民团,这个团叫“忠爱团”。团长就是说合宋景诗和胜保妥协的王百龄——王二香。领队的是有名的刽子手王占鳌。——后来也投了范寨。
  当宋景诗率军回到临清以后,经过一个很短的“半私半官”时期。这时期他被命令着去剿张锡珠,而实际上和张锡珠是“暗通声气”并“接济军火”。同时,公开地以“添募马勇”名义扩大部队到三千人,并以“合法”的地位争取驻兵到堂邑岗屯来。同治二年正月底,他把部队从临清一路布置到岗屯,就公开地表明态度向地主武装展开了斗争。
  二月初八日宋景诗逮捕了欺骗、出卖过他的王百龄,驻兵岗屯及其附近,解散了或消灭了“忠爱团”。然后便向柳林、范寨进攻。从二月到八月之间,黑旗军对柳林、范寨是“白天打、黑夜打、见天儿打”,从没间断地一直打了半年。打得这两个顽强的地主武装,不仅不能再进攻农民起义军,(特别是张锡珠、张玉怀等部队。)而且被围在圩子里只有被打的份儿。据范寨的一块碑文上说宋景诗黑旗军与范寨团曾经打了“大小七十余战”,而攻打柳林的次数比范寨更多。
  对于辛集、小屯、堠堌三个团,黑旗军采取了分化政策。在堂邑县西南王朝营一次会战当中,黑旗军和所有的团交战,但对辛集、堠堌等团取得一定胜利之后,便和他们罢手,取得了妥协。并在柳林、范寨周围划下了地界,对地界以外地区的其它几个团都声言不打。这就孤立了柳林和范寨,便于集中军力向这两个团围攻。并且在全军中唱出这样的歌谣来激励将士们:“攻开柳林团,吃喝得两年,娶个媳妇不作难。先杀杨九、十,(杨十即杨鸣谦,杨九指其兄杨锡璋)后杀二红砖(姓许,叫许老韶,前营营长之一),五营四哨齐杀净,当中留着个乔庙的步老先(步老先即步超然,是柳林副团长,因为善于笼络人,农民对他感情还好。)”
  柳林和范寨在孤立无援形势下,便死守不出。“黑旗军脱下棉袄铺在地上,坐下来骂,睡下来骂,”杨鸣谦总是高挂免战牌。三月二十四日宋景诗先在柳林南门外土坯后埋伏了人马,再以轻骑诱敌。杨鸣谦轻敌穷追,遂中了农民所艳称的、有名的土坯计,被黑旗擒斩。黑旗军同时把被囚的王百龄也拉出来杀了。这可大大鼓舞了农民的信心和士气,岗屯一带万众腾欢,而黑旗军也壮大到一万人以上,黑旗军的势力范围也扩大到“东到聊城,西到冠县,南到阳谷,北到临清。”——但作为心腹之患的柳林与范寨还是没打下。
  柳林杨家派了杨锡嘏和王百龄的儿子王岁丰组织了请兵团到淄川哭请僧格林沁派兵援救。恒龄被派来了,刘长佑和丁宝桢也来了,最后僧格林沁自己也来了。但黑旗军对于柳林、范寨还是不曾放松一步,一有了机会就打,用各种计策打。甚至到了小刘贯庄撤退以后,从山东到直隶,再回山东,一渡卫河,两渡运河,驰驱千里,绕了一个好大的圈子回来,还是专意攻打柳林。但可惜,柳林的命运虽濒于“仅得未陷”,而终于是没打下来。农民们对此不胜惋惜地说这是因为宋景诗不愿伤害百姓。比如国寨的老人说:“黑旗军杀了杨十那次,本来可以攻进柳林的,可是宋大帅不愿多伤农民,就下令停止进攻。”这是善良的农民们对这个无可奈何的遗憾为宋景诗所寻找的安慰之词。
  后来,宋景诗离开山东去参加太平军之前,沿路之上所遭遇到的地主武装的阻拦与截杀更是不可胜数。黑旗军对于这些民团所进行的战斗也最剧烈。同治四年春,他又重回山东,沿路就扬言还要“回柳林报仇”。虽然这次只是跟敌人开的玩笑,他的真正目的是在诱敌追入山东,好在曹州地区歼灭僧格林沁大军。但他和地主阶级的仇恨真是海样的深了。
  
  宋景诗黑旗军在同治二年正月底和地主武装展开战斗;而和满清政府军队进入战斗状态,则是从这年的五月起才开始的。在二月初到四月底,黑旗军对满清军队所取态度是地主阶级所谓的“半私半官”:他们驻扎在馆陶、堂邑一带,“来去自由”,清军不敢干涉。“仅未显与官军对垒耳。”而把力量全部用在对付地主武装上。而所以这样做,似乎是与张锡珠、张玉怀等取得联系合作的一种分工。因为黑旗军看住了以柳林、范寨为主的地主武装,张锡珠等便可以转动自如地对付满清政府的部队。这就是满清山东道监察御史王兰谷奏折所说的:“竟与贼(按指张锡珠等)为犄角之势,官军受其牵掣,民团畏其倾害,……贼遂恃为护身符、逋逃薮,出没自如,毫无所忌。”
  但满清朝廷并非不了解这种情况。只因自己“兵力未足”,所以指示直隶总督刘长佑对宋景诗:“仍暂为羁绁,以孤贼(张锡珠等)势而纾兵力。”对谭廷襄也指示说:“止可于羁靡之中寓防范之意。”这是二月间的态度。到了三、四月间,因为张锡珠阵亡,杨朋山、张金堂(锡珠子)先后牺牲,清廷便指示僧格林沁要:“将宋景诗设计调至大营,讯明正法”了。但谭廷襄则以为张玉怀、杨朋岭等教军部队力量尚在,还主张“暂事羁靡”。宋景诗则在此时协助张锡珠等败退的部队,收留在自己营中,以保存革命军事力量。到四月底,张玉怀等也都或牺牲或被诱擒,教军瓦解。满清政府对宋景诗的“羁靡”政策已成过去;宋景诗黑旗军对满清军队敷衍政策也无必要,双方便正式进入军事状态。
  五月初,宋景诗令刘厚德引马步千余人驻临清城南,与清直隶提督恒龄军队隔运河对峙,隔绝了柳林团与清军的交通。并占领临清之南尚店、荆林、翟科、李官庄、幞头等十数村庄,又把原住馆陶等处部队移近临清,自卫河之尖冢,至运河之魏家湾,绵亘百余里,设卡巡警,严密布防。而以岗屯和小刘贯庄连接起来成为大本营。在堂邑、莘县、临清、冠县、聊城各村庄竖立旗号,招集人马,挖濠筑寨,囤积粮草,训练部队,准备迎战了。
  满清军队从四月底消灭了张玉怀等教军部队以后,便纷纷进入山东。以直隶总督刘长佑督办直、鲁、豫三省“剿匪”事宜,专“剿”宋景诗。而以恒龄等交给他指挥。刘长佑自己兵分三路,由馆陶、南馆陶、临清尖冢三处进兵,攻黑旗军大本营岗屯之西南、西北及正西三路。令直隶提督恒龄及萨萨布、成保等马队由临清分东西两路渡河包剿,攻东北及正北。并令僧格林沁的翼长苏克金专防北路。东路则令山东按察司呼震及曹州镇总兵保德及各州县民团在聊城、堂邑防堵。南路则以直隶大顺广道祝垲、大名镇总兵伊绵阿及冠县知县孙善述所率民团为第一批,山东臬司丁宝桢的楚勇为第二批由冠县进军。从四面八方来包围黑旗军。但经过一个月的布置,到六月初,刘长佑还是不敢轻于言战。初五日,丁宝桢遵刘之命派人劝说宋景诗:要他保留兵勇一千五百人,造名册候点验。又想来一套“招抚”之计。但初六日夜宋景诗便命刘厚德、杨殿乙两度抢渡运河来答复他。刘长佑无计可施,这才在初八日分三路进兵至冠县清水镇,向岗屯进攻。这就是当地农民们所艳称的六月初八的清水之战。据农民们说:刘长佑这天派了一万七千人来攻岗屯,岗屯里只剩下一十八名战士看守大营;当时正发大水,被迫做向导的农民许老刁故意引他们到水深之处的东门,他一个蒙子凫进岗屯报信,十八个战士都翻出圩子伏在麦田中吹起筚篥来作为疑兵。刘长佑的人马还在试水的深浅,已经被淹死许多人了,一听筚篥,马上退兵。但宋景诗得了信已分三路回来,一路迎战,两路埋伏。刘长佑中了埋伏,那些新募的兵勇不战而溃,“拖着刀枪,只顾逃命,不敢还手。黑旗军杀官军像割高粱头一样。三队官兵死了两队,死人遍地,看不见道儿。”“宋大帅得了装满两屋子的抬枪,还得了好多大炮,放在小刘贯庄,叫大家随便看。”这一次作战,僧格林沁系统的恒龄“期会不至”,刘长佑忍气吞声,不敢参奏,从此只有“简直不敢朝黑旗的面儿了。”
  
  六月十五日,又以恒龄为主向岗屯进攻了一次。恒龄率领成保、萨萨布、海群、益谦、王佐臣、姜国仲、音登布、葛开泰等部马步五千余人,并约会刘长佑及丁宝桢、保德和柳林团等同时进兵。这次地方系统的丁宝桢、保德以及柳林团也同样回敬了恒龄一个“期会不至”,恒龄在向岗屯进军的半路上——黎儿庄、潘庄一带就被黑旗军杀成两截儿。或者三截儿,“队伍乱了,没人指挥,就向回跑”。恒龄自己亲率的“二千五百人,都被杀光。”一直逃到“临清的车营,才保住性命。”其余人马除了姜国仲部先退了,还“遗失炸炮一尊”,别的不用说,都被打垮了。黑旗军这次又“得了好些铜炮。”而恒龄从此也“不敢出去打黑旗军了。”偶一出阵,宋景诗便笑道:“恒龄又送马来了。”
  刘长佑和恒龄都退到临清,只剩下一个山东地方系统的丁宝桢在敷衍局面。而宋景诗对于丁宝桢更是不放在眼内,只跟他“来回闹腾转湾,丁宝桢跟在后面,可打不了他。”而宋景诗则集中力量随时去攻打柳林,范寨。
  到了六月末,刘长佑又让丁宝桢与保德出面在辛集与宋景诗会见。会见的结果不传,但有两个旁证,一是就在会见之时,宋景诗乘其不备,又攻袭柳林范寨:“掩杀六十九人,尽焚附圩屋室。”一是后来僧格林沁因此事参了一本,清廷便谕:“刘长佑降三级留任,丁宝桢、保德革职留任。”可见这次会见阴谋又是画虎不成的了。七月一个月里,刘、恒二人坐困临清,丁宝桢则躲在柳林、范寨的保护之下不敢出头。黑旗军便在此时扩大其后方到冠县、莘县,并突入朝城、清平县境。而参加黑旗的农民“人数益众。”因为宋景诗在堂邑、莘县、冠县、聊城四州县,勒令地主把所收麦谷一半分给佃户,一半送给黑旗军,更获得了农民的热烈拥护。
  满清朝廷慌了手脚,这才派遣那最大一张王牌——蒙古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来到山东,令刘长佑以下均归其调遣。同治二年八月初一他到达清平县魏家湾,分军驻扎堂邑梁家浅。(即梁水镇)由东南方进攻黑旗,而令“月余之久,仍扎临清”,“坐拥重兵,迁延不进”的刘长佑攻其西北;令丁宝桢保德等攻其南;令新任山东巡抚阎敬铭严防卫河与运河;恒龄、苏克金、舒通阿等则归其自己直接指挥。地主武装中柳林、范寨不用说,那些“半私半官”的辛集、堆堌、小屯等团也都露出本来面目,积极地来参预这次自以为必操胜算的大“围剿”了。僧格林沁本人更是刚愎自用,恃其在山东百胜之威,认为宋景诗是群“土耗子”,不足平。并说大话:“黑小子还不够垫我马蹄子的!”但一交手,便“连战不克”,“势几不支”,“兵欲溃者数矣!”僧格林沁只得亲自爬到柳林西武庄的瓦窑上去督战,并说:“我要平不了宋景诗,我投降他!”但依然不中用。恒龄败回来了,刘长佑也败回来了,苏克金、海群也败回来了。据农民们说:大将们“跪在地下请借王爷的大旗用一用,王爷许可了他们,扛着王爷大旗又出战。”但黑旗军却说:“王爷!王奶奶来了也不怕!”大将们又败下来了。据说:“王爷气得连牙都咬下来了。”然后命令五营齐上,但依然被黑旗军压了下来,四十个“方城子”都被打破了。黑旗大将杨殿乙——杨二马鞯并且直杀到僧格林沁督战的窑根底下。吓得海群跪下说:
  “请王爷升马吧!”僧气急地说:“我就死在这窑上吧!”最后,是陈国瑞的五百红孩儿洋枪队救了他。因为黑旗军从没遇见过这样多集中的火力,说:“看不见人影,不对头就死人!”并且从岗屯撤退到小刘贯庄。僧格林沁的优势兵力逼使黑旗军不能不撤退:“由李官庄到布寨纵长十五里,由运河到卫河横长百十里地的战线来打黑旗”,这才往后撤了三里地。但僧格林沁接着命令一千五百人在庄外挖壕放水,用围困太平军李开芳的老办法来围困小刘贯庄。宋景诗看到形势危急,他这才一面针对僧格林沁刚愎的性格,叫人给他下战表,表示不服输,约他明日再战,僧格林沁果然中计,命令停止挖壕;同时一面叫圩子上遍插旌旗,锣鼓不停,将棉被垫在地上,用大车把全村的老百姓都撤走了,黑旗军也全撤退了。第二天僧格林沁扑进小刘贯庄空圩子,只见倒悬绵羊,羊蹄击鼓;老牛 车,车插旌旗。僧格林沁暴怒之下,分兵穷追。苏克金和成保等一路追至朝城大场,黑旗军早在此埋伏下了,又被杀得大败而逃,成保并被黑旗军所俘。
  
  黑旗军撤退计划胜利完成,便改变了被动的内线作战为主动的外线作战。八月十三日起至二十七日,黑旗军由冠县向南疾行,经莘县、朝城,绕范县、濮州,西行入直隶之清丰、开州,进入河南之滑县、浚县,北走临漳、内黄,渡漳河再入直隶之成安、肥乡、邯郸、永年、曲周、鸡泽、平乡,再北上巨鹿、隆平、新河、武邑、阜城、交河,由东光泊头以南之霞口渡运河之东,再南走吴桥、宁津,入山东德州,回至夏津、高唐。半月之间,驰骋于直、鲁、豫三省交界地区三十余县之广大平原上,逼得僧格林沁和刘长佑两军完全失去主动,只有跟在“迄无定向”的黑旗军后面日夜穷追。使得清军“微持声势难于联络,即信息多不得通。”但黑旗军绕了这样一个大圈子是有“定向”的,它到八月二十八日,分为两枝,杨殿乙率领一枝在运河之东分成若干小队,绕至清军后路“东击西逝,南截北逃。”使得清军无从捉摸。而宋景诗自率的一军则由康庄(今平县城),戴家湾渡过运河,避实就虚,绕道而行,突然回到堂邑,猛扑那仇深似海的敌人——柳林团。但成为黑旗军和宋景诗千古遗恨的,是这一次依然没有打开柳林,只在大桑树杀了八十八个向柳林逃难的地主。这就是柳林、岗屯一带农民津津乐道的“八月二十八,杀了八十八”的大桑树之役。
  阴九月初一日,宋景诗率军由柳林解围去,几乎和小刘贯庄撤退的路线相同,又从直隶开州,经河南再入直隶,重回山东,初七、八折回开州,渡黄河而南,于十月间到达安徽下蔡,与最后终于“叛”了满清的苗沛霖暂时合作。当宋景诗渡黄河时一般都说他只剩下单人匹马了,但他在十月二十九日与苗天庆一同由下蔡突围时,据说共有三千人,其中已经可能有宋景诗的部队在内;而同治三年正月,据“剿平捻匪方略”卷二百十说:“苗(沛霖)逆余党苗添罄(天庆)复有纠合宋景诗溃匪图窜孝感之信”,更可见黑旗军是有一部分和宋景诗一同渡过黄河了。不久,宋景诗便在湖北和捻军梁王张宗禹部会合。同治四年正月,太平天国与捻军联合部队遵王赖文光、梁王张宗禹、鲁王任柱、荆王牛洛红等先败僧格林沁于河南鲁山,斩恒龄等。宋景诗便参与了这一战斗。二月逼开封,三月攻信阳州,北走确山、遂平、郾城,东攻扶沟。宋景诗便“由确山带领马贼约二千人,分股疾趋,”“声言欲回堂邑与柳林团寻仇。”就在这“声言”掩饰之下,宋景诗便引导着太平与捻联合大军由河南入山东,绕由江苏再入山东,诱得僧格林沁在后面一味穷追。四月二十四日,宋景诗与联合大军到了山东曹州黄河边上,在这儿联合了郓城地方人民武装共数十万人,设下天罗地网,而佯装着败退渡河模样。僧格林沁追到曹州,那肯罢休!便向黄河边上追去,追到高楼集,太平与捻的联合军已经抄到他的背后了;僧格林沁急忙撤退到郝胡同,联军已经将他团团围住,突围不得了,并在四面挖壕放水,像他在冯官屯围困李开芳那样地想困死他。僧格林沁乘夜逃走,遂被联军杀死在麦田里。内阁学士全顺、总兵何建鳌也被阵斩;陈国瑞也受重伤;僧部大军溃散殆尽,洋枪队更被全部杀光;所有辎重、武器、马匹,均被俘获。这一仗宋景诗不仅参与其役,而农民们说,杀死僧格林沁的便是宋景诗的大将杨殿乙。“回堂邑与柳林团寻仇”,不过是宋景诗黑旗军的宣传攻势.
  
  
  黑旗军是农民自己的军队,因此军民之间造成了生死与共的关系。直到现在,广大农民群众对宋景诗及其黑旗军依然是交口赞誉的。与我们见面谈话的七百十九位老人当中,除了三五个地主、商人出身的以外,他们对黑旗军所表示的热爱与拥护,是难以形容的。就连这三五个地主、商人分子,口中虽骂黑旗为“贼”,但具体地谈到它的纪律,也不得不承认是“好”,对宋景诗更不得不承认是个“好人”。农民之热爱黑旗军,自然是因为黑旗军代表了他们的利益,体现了他们的希望。农民所直接仇恨的是地主与衙役,黑旗军便打倒他们。黑旗军强迫地主多纳粮草,富农少纳,而贫苦农民不独不纳,并且要“沾黑旗的光”分得地主的粮食和财物。农民如果自愿地送些什么来,黑旗军照样送还他些什么。对残废的加以供养,普通“老百姓有到黑旗来的,一月半月也随便吃喝。”别处来投黑旗的百姓,“到这儿有吃有喝,一样给他地种。”在后期,更强迫地主与佃农平分所收麦谷:一半分给佃户,地主的一半则送到黑旗军营。对反动及逃亡地主的土地与粮食则分给贫苦农民耕种、食用。黑旗军对于衙役,特别是收钱粮的,如“挖升子”之类的所谓“衙蠹”,是抓到就杀。连黑旗军政权所及以外的地区如临清城内的衙役,也时常被黑旗绑到车营来杀了。
  
  黑旗有严格的纪律:不许敲诈民财;不许占住民宅;不许拿妇女衣裳;不许奸盗邪淫。走路行军绝对不踩庄稼;到一个地方只在漫野里扎营,不进村庄;有时怕惊扰百姓,都绕从村子外边走;埋锅造饭了,老百姓送锅子来就借用,不借就使瓦盆烧,不得进入民宅;有谁逗得人家孩子哭了要受罚;打人骂人要受罚;奸淫妇女更是立即正法。——特别是犯了奸淫罪的,那些被正法的人的姓名农民们至今都还举得出来。黑旗军到一处都先出告示安民,公买公卖,不赊不拿,农民说:“别说你家吃麦子,就是吃银子黑旗也不拿你的。”“连供像都不毁你的。”因此人民群众为黑旗军下了定评:他们说宋景诗自己在革命当中没有置过一房一地,他做了大帅,家中还是那两间破房子;他的大将温连科在全盛时劝宋说:“你得修坟立墓啊!”宋景诗大不高兴说:“你这是糟踏我!”农民们更说,不仅宋景诗个人,整个黑旗军都是如此的。他们肯定地说:
  “没听说过谁当了黑旗发了财的!”
  人民群众对于黑旗军的协助自然是无微不至了:妇女们为黑旗巡风;小孩子为黑旗溜马;黑旗来了农民们迎接,走了欢送;“官兵追黑旗的时候,没有一个老百姓告诉官军说黑旗往那里跑的;”与官军对阵时,农民们扬土助阵已经是很平常而普遍的事情了;像岗屯卖菜农民许老刁那样把刘长佑军队引到水深处去的事才在农民中间作为美谈流传着;还有像在贾镇的那种积极打击清军、帮助黑旗的英勇行动,也是军民之间的佳话:“官兵在镇上住了十二天,用枣木插了两道大营挡御黑旗。老百姓在黑夜里纷纷把水瓢、水桶什么的都丢进全镇独一的水井里,把井塞了。大家拚着没有水喝,就把官兵逼走了。”
  正因为黑旗军和人民结下了这样的生死关系,所以当从小刘贯庄撤退时,便把全庄的百姓都带走了。也正因为这样,地主阶级对于不曾撤走的黑旗家属以及一般农民的屠杀和迫害达到疯狂的程度。
  “山东军兴纪略”自认官兵和地主所屠杀的农民二千余人,但农民们说,仅仅范寨团就杀了几千人。他们每天出去捉拿黑旗“余党”,一串串捉回来,五十人一批地集体斩首,范寨西门外死尸堆成了万人坑。范寨的狗吃死人吃红了眼,连活人都要吃,很久时间大白天里都没人敢从范寨过。而这样地捉拿据农民说:“一直捉了两年”,——满清的邸报则证明到十几年以后还在捉。他们不仅是捉黑旗,而是“一家当黑旗,八家遭殃。”好多村子被杀得没人了。然而黑旗和农民并没有屈服,他们大多数都是英勇地慷慨就义,如刘厚德、张逢海等大将不用说,为宋景诗抱大令的许三哈哈被捉到僧格林沁面前都“满脸是笑,面色不改。”孙四羊儿被活埋时,自己跳进坑去躺下来,说:“你们埋吧!”还有许多将士在撤退之前就了解了家属的命运,比如大将薛礼,临走前杀了自己的妻子,他说:“我不杀她,也得叫人家杀了。”高桐五跟黑旗走了,“留下妻子和十岁的女儿。他妻子怕官兵把她女儿抓去糟踏,便带着女儿到水塘边去玩儿,她含着泪,在水塘边转了一上午,末了,当她女儿不留神时,一把推到塘里淹死了。她还绕着水塘转了半天。”而这类悲壮的例子是举不胜举的。地主阶级对于农民的土地财产,更是无耻地加以掠夺:岗屯和小刘贯庄全部房屋、家具、牲口、财物完全归柳林和范寨,这两个庄子被夷为平地,房屋都被拆光,连石槽、罗床甚至缸碴子都抢走了,人家的祖像也都抢去当画儿挂,“岗屯只剩下庙子前三棵树没搬走”了。而遭这样灾害的,并不只这两个村庄,东西布砦、前庙上、岳庄、梅庄、梁庄、莘县的白马庙、大李王、于家(村)……都有类似的传说。而最残暴的掠夺,则是没收农民的土地。“山东通志”招认说没收了“岗屯、小刘贯庄附近‘逆产’二十六顷八十亩。又堂邑、莘、冠、馆、朝各县‘逆产’六十二顷零。”再加其它县境的约计百顷。但这是远低于实际数字的,比如冠县一县就查抄了“数十顷”。——这还是“冠县县志”说的;根据农民们说,在没收“贼产地”的时候,凡是“跟黑旗说过话的”,“沾上点潮气的”的人家也在恐吓讹诈之下同样被没收了;和“贼产地”连界的土地,也不管是谁家的,被看中了也就丈量进去,随便霸占,谁也不敢吭声。而这些土地实际上全归了地主阶级。——如小刘贯庄的全归柳林团,岗屯的全归了范寨团。于是几万家自耕的贫农顿然变成了佃农。农民们的土地所有权变成地主的了,转回头再向地主租自己的地种。而租种这种“贼产地”的除了缴纳固有的钱粮以外,还要缴“贼产粮”,——每亩地等于完三亩地的粮。农民们不敢种这种地,“但为了活,又非种不可。”还有些农民,土地被霸占了,但“没有地也得完粮”,“好多人急得上了吊。”最后,地主们又把这些没收去的土地卖还给农民,一直到一九三○年还没卖完!而岗屯和小刘贯庄的农民对于柳林、范寨地主阶级的仇恨也延续了近百年都没有消灭。不久以前,小刘贯庄的人都还不到柳林赶集,岗屯的人也不跟范寨的人通婚。——虽然这阶级仇恨已被地主阶级在形式上改变成了地区间的仇恨。
  但鲁西农民们的仇恨,主要地则表现在以后连续不断的革命行动里。小刘贯庄撤走以后,许多黑旗军依然潜伏在附近各县。被称为宋景诗“余党”的农民武装活动,从同治二年以后,就没有断绝过。同治四年歼灭僧格林沁之役,东昌一带的“余党”就曾加以策应。同治七年张宗禹部队到达东昌地区,这里的农民武装又一度活跃。一直延续到光绪二十五年(公元一八九九年)山东农民便在白莲教领导之下爆发了义和团运动。而冠县正是义和团发祥地之一。宋景诗恰巧也在光绪二十六年(公元一九○○年)回到岗屯,有着前来参与领导这一运动的意图。但此时利用义和团来排外的毓贤调去山西,山东新任巡抚袁世凯对义和团镇压不遗余力,宋景诗似乎未能得志,不久就又远离山东了。
  宋景诗在同治七年张宗禹败退徒骇河投水自尽以后,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满清朝廷极不放心,一再追问他的下落而不可得。到了同治十年,安徽巡抚英翰——一位冒功的能手——才在亳州捉了一个为人符水治病的许连升,硬说是宋景诗所化名的,报奏清廷,奉旨在安徽省城杀了,并令“传首肇事地点”示众。但和我们谈话的七百多农民没有一个人承认宋景诗是死了的。(当然不是说现在还没死)连柳林地主的后代也没人说过宋景诗的首级曾被传到东昌或堂邑来示过众。而岗屯一带的农民则坚决地说光绪二十六年宋景诗回来过。其中像杨守德并说亲眼看见过他,当时他有七十五、六岁了,住在黑旗大将温连科的家里。而温连科的儿子温丙承对这件事还有顾虑,他虽然否认宋景诗住在他的父亲家里,说他父亲在光绪二十六年已经死了,但宋景诗回到过岗屯并且打听过他父亲的事他是肯定地加以证明的,他并且还描绘了宋景诗当时的外形和性格。因此同治十年在安徽被杀的许连升,不过是英翰冒功的工具而已。岗屯的许继之对这件事说得好:“宋景诗没有死,满清朝廷杀了一个人,就说宋景诗伏法了。——认为宋景诗死了,他们心里就踏实了。”完全戳穿满清朝廷的卑怯心理。
  宋景诗回到岗屯来,一般的传说是因为那年水灾,宋景诗指点农民挖掘枯井的藏银来救济百姓,但金银已被人盗走,宋景诗便飘然而去了。但乔庄的老人则说他回来办过“团”,李静慈同志的“关于宋景诗二三纪事和传说”一文里也说他“后来还当过义和团大师兄们的师父。”他之回来挖掘藏银救济百姓之说不过是失望后的掩饰之词罢了。但不管怎样,七十七岁高龄的宋景诗是始终没有忘怀人民的苦难,没有忘怀农民的革命运动的!
  宋景诗生于一八二四年,到今年是一百二十九岁了,当然早已不在人间。但农民们对于他的晚年只传说他还在陕西,或者还在山西,甚至说在蒙古,在关外、在南边,但都没有说到他的死。因此英雄宋景诗之死和许多历史上人民英雄的下落一样,成为一个谜了。但这个谜的本身也是真实的,因为英雄宋景诗在广大农民的心中是没有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