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战争更永恒的是柠檬汁——“埃及革命”摄影报道下篇1/6

开罗的开罗塔，餐厅玻璃窗上映出一位服务员的影子，这里是开罗的高档消费场所之一。

       编者按：报纸上说，现在是埃及的历史性时刻。但对普通埃及人来说，这辈子遇到的历史时刻并不少。毕竟1945年以后世界上的战争，得有一半和阿拉伯人有关，光埃及就打了4次中东战争。所以他们知道，战争总是去了又来、来了又去，只有法老、金字塔、尼罗河，以及去水烟店抽一袋水烟，再喝点儿新鲜加糖的柠檬汁才是永恒。

    战争总是去了又来、来了又去，只有法老、金字塔、尼罗河，以及去水烟店抽一袋水烟，再喝点儿新鲜加糖的柠檬汁才是永恒。

       一头白发的阿卜杜拉·艾哈迈德不喜欢自己家楼下的那些水烟馆。那里离解放广场和开罗的美国大学太近，年轻人多，吵。他喜欢多走几条街，去离广场远一点的巷子里。那里有几棵上了年纪的老树，一个熟悉他口味的老伙计。那里鲜榨的柠檬汁也和别处不同，会加些薄荷叶子的碎末。

       有时候，胡赛因会来陪他，和他讨论时局。胡赛因是个年轻的时政记者，30岁，和阿卜杜拉一样，也是纳赛尔主义者。他们都不喜欢以色列，也不喜欢资本主义。“有些人几百亿资产，有些人连饭都吃不上，这公平么？”阿卜杜拉说。

       阿卜杜拉已经干了37年的旅游业。不论是上埃及还是下埃及，哪儿的行情他都门儿清。几年前在香港教书的女儿回埃及玩，被一个卖旅游纪念品的宰了400美元。他打电话告诉对方被坑的是他女儿，对方立刻说钱不要了。

       “过去，可好多了。”阿卜杜拉吐出一口白烟说。他指的过去不是纳赛尔时代。在纳赛尔时代，埃及站在苏联一边，美国人和欧洲人站在以色列一边，除了在尼罗河上修水坝的苏联工程师和拿着小刷子、放大镜的欧洲考古学家，外国人在埃及并不受欢迎。

       阿卜杜拉的“好多了”是指萨达特时期和穆巴拉克刚上台的时候。大概是1970年代后期加整个1980年代。那时埃及和以色列签了和平协议，对外开放。接着，来埃及旅游的人也多，旅游业也规范，不像现在，一边拦着游客喊“1美元，1美元”，一边变着法儿骗钱、讹钱，搞得世界著名的旅行手册《孤独星球·埃及卷》里对此做了特别提醒，举世闻名。

       全球金融危机和革命让埃及旅游业受到重挫，其状况和沙特的油井突然抽不出油了一样——革命以后，好几个国家的大使馆告诉自己的国民埃及不安全，于是埃及国家博物馆门口再也没排起过长队，更不要说金字塔了。

       10月初，官方报纸预测2011年旅游业的收入会比2010年少1/6，哈里里市场古玩店的生意还不到2010年的1/10。在卢卡索，背包客的最爱、常年满客的“聂菲尔提提”旅店几个月以来客人最多也只有50%。阿斯旺大街上的马车夫都已经急红了眼，为挣10块钱和公共小巴抢起了生意。除了更加卖力地骚扰游客，好像谁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在英国待过8年，在迪拜也待过几年，我看重我的名誉。”阿卜杜拉说。不谈生意的时候，阿卜杜拉喜欢看报纸，听胡赛因讲最近的游行动态。胡赛因会给阿卜杜拉带去纳赛尔女儿的专栏文章。胡赛因坚持说如果军队不放弃权力，就继续革命。报纸上也说现在是埃及的历史性时刻。但对阿卜杜拉来说，这辈子遇到的历史时刻并不少。毕竟，1945年以后世界上的战争，得有一半和阿拉伯人有关。光埃及就打了4次中东战争。

       所以阿卜杜拉知道，革命会过去，就像四场中东战争一样。

       阿卜杜拉的家离解放广场直线距离不到300米。从1月底开始革命到现在，解放广场的游行没断过。阿卜杜拉家附近的水烟馆并没有因为“历史时刻”而关张，抽一锅也还是三五块钱。

       这几个月，阿卜杜拉家周围的鞋店、服装店、电影院和冰激凌店也还是开门到午夜。毕竟这里是开罗的市中心。小商贩依旧在街头吆喝，分发广告卡片。当游行队伍出现时，他们会看上一眼，偶尔也跟着喊几句口号。

       埃及的道路并不明确，但阿卜杜拉很清楚下一步生意该怎么做。他把希望寄托在中国人身上，相信会有很多的中国人来埃及旅游。“你们中国很快就会起来，成为世界第一。”阿卜杜拉说：“美国人斗不过你们，你们的历史有多少年，美国人才多少年？”拿历史当衡量优劣的标准，也许是埃及人最擅长的，这也本来就是埃及人自己的优势。

       一对恋人在山坡上俯瞰伊斯兰区。

开罗体育场里，本土的足球队在进行国内联赛。足球是埃及人最热爱的体育运动。

埃及马特鲁港，年轻人在地中海边玩耍。

教堂里，一位年轻人正在祷告。埃及是一个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共存的国家。

开罗警察学院门口，穆巴拉克受审当天，在示威现场卖面包的小孩走过警察队伍。

新闻链接：纳赛尔主义

贾迈勒·阿卜杜尔·纳赛尔（1918年1月15日－1970年9月28日），阿拉伯埃及共和国的第二任总统，被认为是历史上最重要的阿拉伯领导人之一。20世纪50年代及60年代，他曾是阿拉伯民族主义的倡导者。

纳赛尔是“泛阿拉伯主义”的信奉者，他认为阿拉伯世界最终应该走向统一的大阿拉伯联邦。纳赛尔计划分三步走：第一步，把埃及建成一个富强的国家，成为阿拉伯联邦的基石；第二步，收回被占领的阿拉伯领土（主要是指巴勒斯坦）；第三步，建成统一的大阿拉伯联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