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到无锡的汽车票:于娟和她的生命日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4 00:16:38
于娟和她的生命日记

核心提示:记录黑暗是残酷的,尤其在感到属于自己的那盏生命油灯一点点黯淡之时。但于娟决定完整写下这段生命中最黑暗最苦痛的日子:“绝少人会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得癌症,更少人查出癌症已然转移到全身躯干骨发黑,剩下没有几个可以在这危重绝症下苟延残喘,苟延残喘的为数不多的人难能有这个情致来‘我手写我心’。所以我自认为,我写的这些文字将是孤本。”她想用自己的“生命日记”告诉所有人,“那些不能杀死你的,最终都会让你更强大”。她说:“如果不能和别人比生命的长度,那就去比生命的宽度和深度吧。”

记录黑暗是残酷的,尤其在感到属于自己的那盏生命油灯一点点黯淡之时。但于娟决定完整写下这段生命中最黑暗最苦痛的日子:“绝少人会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得癌症,更少人查出癌症已然转移到全身躯干骨发黑,剩下没有几个可以在这危重绝症下苟延残喘,苟延残喘的为数不多的人难能有这个情致来‘我手写我心’。所以我自认为,我写的这些文字将是孤本。”她想用自己的“生命日记”告诉所有人,“那些不能杀死你的,最终都会让你更强大”。她说:“如果不能和别人比生命的长度,那就去比生命的宽度和深度吧。”

           (于娟和儿子的温馨合影)

                                                活着就是王道

一见面禁不住想去抱住她,她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环上来。这才意识到,她全身骨头都在受癌症的侵蚀,碰一下就有武侠小说中的“蚀骨”之痛。

与曾经的那个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假小子”比,现在的于娟整整缩了一圈,体重从健康时的120多斤掉到了100斤,又因为癌细胞骨转移有些驼背,行动缓慢,更显瘦小。刚刚经历了一轮化疗和放疗的折磨,她指指自己乌青的面色,发黑的十指,开玩笑地对我说:“乌骨鸡啥样,我啥样,我成乌骨人了。”

这个时候,即使心里在流泪,你也会忍不住看着她大笑,尤其是看她仍毫不顾忌露出牙床的笑容,看她像自嘲那般“穿着秋菊棉袄扭着猫步”走来。棉袄是姨妈做的:“她听了和她一起打扑克的老太太怂恿,要给我冲喜。好棉好布密密缝,给我缝了套冲喜的大红行头,里面是大红布,外面儿是土得不能再土的粉花绿叶红底棉布,棉裤是左边开岔的老式棉裤,四指宽的红布做腰带。”因为姨妈印象里她还是生孩子前后撑至170斤的胖姑娘,没想到她穿上时已瘦到80斤,那红棉袄便显得格外肥大。如果是稍微正式点的场合,她就换上一身运动装,仍是一身红,红衣红袜红鞋。

是的,你经常会忘了她是一个病人,因为她迸发出的远远超越健康人的生命力,因为她一如往常“山东女响马”式的嬉笑怒骂,甚至对自己的病也依然故我:“癌症找上我,它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还怕对付不了它?”

从鬼门关刚刚闯过一轮,2010年底,于娟开了博客(http://blog.sina.com.cn/yujuanfudan),标题霸气——“活着就是王道。”3个月左右,访问量就增至153万。

“癌症是我人生的分水岭。”正如于娟所说,此前,她是挪威奥斯陆大学经济系硕士、复旦大学经济学博士,刚刚回国任职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讲师。“论家庭,结婚8年,刚添爱子,昵唤阿尔法,还在牙牙学语。本来计划申请哈佛的访问学者,再去生个女儿,名字叫贝塔。论事业,好不容易本科、硕士、博士、出国,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工作刚刚一年,风生水起刚刚开始,申请项目无论国际、国家、省市全部揽入。”

不得不说,人生的剧情实在无法预料。2009年10月的一天,她突然腰痛难忍,随后被接二连三诊断为腰肌劳损,“对症下的药活血通筋,道道都是催命符,两个星期治下来,癌细胞全身骨转移”。12月底,经过CT引导病灶穿刺,被确诊为乳腺癌四期骨转移。于娟拿给我看的CT报告让人不忍卒读,整副骨架图都是黑的,旁边说明列着各类骨头名字肩胛骨、脊椎、肋骨、耻骨都标明高发病灶。

“别人看来我人生尽毁。犹如鹤之羽翼始丰,刚展翅便被命运掐着脖子按在尘地里。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太多人生尽毁的失落。这场癌症让我不得不放下一切。如此一来,索性简单了,索性真的很容易快乐。”

她的人生目标从未如此简单而明确——活着,专心挣扎努力活着。她自己也奇怪,意识到是癌症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像电视剧、电影里那样天旋地转两眼发黑,也并没有经历一般病人那种U形心理曲线。或许是因为一开始就已经准备面对最坏的结果。在上了止痛膏止痛药止痛针,闭着眼睛享受短暂的没有疼痛的时光,她还信口对侧立左右的父母说:“如果不疼,这小日子过得还是很爽的。”甚至在最后被确诊为乳腺癌时,一家人禁不住在病房里如释重负地放声大笑。“太好了,乳腺癌,不是肺癌不是骨癌而是乳腺癌,不能没肺不能没骨头,但是可以没有乳房。”她那时还不知道,乳腺癌也会致命的,她就是失去了手术机会的人。

她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坚强。2009年的最后一个星期,她被救护车抬进上海瑞金医院急救室,病理室的金晓龙主任看到她那浑身黑漆漆的CT,听说还没有用任何止痛药物,倒吸一口凉气,一字一句地对她老公“光头”说:“正常情况下,一般人到她这个地步,差不多痛都能痛死的。”放在急救室三天两夜,除了痛得身体纹丝不能动,她还在经历第一轮心理考验:“急救室应该就是地狱的隔壁”——“我身边的邻居,夜里两点大张旗鼓送进来躺在我身边不足两尺的地方,不等我有精神打个招呼,5点多我就会被他家属的哭声吵醒,白单覆面。”她没有哭,只是断断续续用了身体里仅有的一点力气,录了数封遗书,安慰妈妈看穿世事生死。后来一天两次骨髓穿刺,14次化疗,她还是没有哭,她说:“别人形容说刺骨的痛,我想我真的明白这中文的精髓,一日几十次痛到晕厥。但我想,坚持下去,我就能活下去。”

只有两次,她崩溃了。一次是看到电视新闻里放独居老人过世多日才被邻居发现,她看了号啕大哭。“我是家里的独生女儿,万一我……我的父母该怎么办呢?”第二次,是她6次化疗回家后,19个月的儿子“土豆”(阿尔法)开心地围着她转来转去。奶奶说,“土豆”唱支歌给妈妈听吧。他趴在她的膝盖上,张嘴竟然奶声奶气地唱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歌声未落,她流泪了。“也许,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我的孩子,就变成了草。”

她永远感谢复旦大学的党委副书记王小林,在她一个病友过世后,她也出现了无法喘气等病危症状。她在急救时央求:“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死,我还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安排后事。”那一刻,王小林很认真地说:“没人能救你,只有靠你自己,你要把自己当做一个死人,然后一天一天活回来。”

面对生死,她别无选择:“生与死,前者的路对我来说,犹如残风蚕丝;而死却是太过简单的事。不仅简单,而且痛快舒畅,不用承受日夜蚀骨之痛。但是死,却要让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亲人们承受幼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之痛。虽然能不能苟活由不得我,至少我要为自己的亲人抗争与挣扎。自戕是万万不能的,因为我是个母亲。我现在唯一能给孩子的,只有微笑,能为孩子做到的,也只有坚强。”

就这样,于娟走过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夜,一次次熬过痛苦的穿刺、化疗、放疗,熬过了医生“最多 3个月”的宣判,熬过了她的“一岁生日”。现在,她令人惊异地能够站立甚至走路,黑发又贴着头皮长出来。而她的癌细胞,也像她的生命一样,因为年轻,所以新陈代谢得非常快,目前只能靠吃进口药控制。她要注射的赫塞汀,2.5万元一支,每21天就要注射一支;1万多元一盒的药,只够吃1个疗程14天。

一天,“土豆”突然对她说:“妈妈,相处的时光像烟火。”她惊栗这两岁孩子的话,于是到处“得瑟”。“得瑟”的背后是心酸。她看着围在身边的儿子的背影,喃喃自语:“我多想再有30年,能看到他娶妻生子。”

 

无畏施反被施

每天早晨9点起床去公园练气功,10点左右趁精力允许开写博客,一小时下笔就是一两千字。“虽然不是在描述香花繁绕的美好,但似乎写下了,就把苦痛踩在脚下了。我相信,前方再大的苦痛,也都会过去。”

“生命日记”的浏览量以每天十几万的速度在增长,只有于娟的老公“光头”除外。“光头”是于娟在文中对老公的昵称,因为他“聪明绝顶”的脑袋,现实中他是上海交通大学副教授,如今又成了于娟笔下不抛弃不放弃的“孔雀男”。“光头”不看,是因为老婆不让他看,他以理科男的一贯镇定应对:“不好奇,整个过程我都亲身经历了。”再者,他也不忍看,虽然她的文笔豁达幽默,但他最清楚,这些写意文字背后是什么样的磨难。看到于娟在翻生病前的照片,他评点“真是个美女”;头发脱落的病床照依然,“这个也是美女”。

当朋友郑培源看到博客上这些文字时,他记起这个印象中生命力格外旺盛的姑娘。虽然是复旦校友、老乡,他认识于娟还是在2007年他研究生即将毕业时。他当时正不知毕业旅行要去什么地方,在复旦BBS上看到活跃在版上的于娟发的帖子,说起她在 “光头”老家嵊泗海边开的青年旅馆,“名副其实的面朝大海,客厅和卧室躺在床上可以看日出,厨房和书房则是开窗面山春暖花开。除了不能喂马劈柴之外,和海子诗里的境界相差无几”。他心动之余真的去了那个可以面朝大海的地方,结识了这个作风“大刀阔斧”的校友,不过离开学校后各自奔忙,也没有见过几面。

他决定为于娟做点什么。春节过后,他在工作之余注册了一个微博,“复旦教师抗癌记录”,最初的愿望只是想通过网络为医药费高昂的于娟募捐,没想到经过“粉丝”过万的“粉红丝带”代言人黄奕和心理咨询师乐嘉等微博明星转发,几天内关注的人骤然增加,又不断滚动到于娟的博客上。

“这样的生命记录绝无仅有。”郑培源说,他之前只看到过陆幼青写的《死亡日记》,但是将死亡设定为一个即将到来的场景,充满了不甘和挣扎,大部分人都会这样的吧。而像于娟这样充满求生的信念和勇气,自爱却不自艾地面对生命,不得不让人折服。

这些文字成了很多人的灵药甚至信仰。于娟带给和她一样饱受煎熬的病友或家属希望,还有自己的点滴经验,因为不想任何人像她那样“在黑暗里500米高空走钢丝,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她也提醒很多奔忙的人关注自己和自己的家庭,不要去追求虚物浮云。

于娟对我说,她虽然不接受把自己交给某种宗教,但养病期间也在看一些宗教散书,零星知道布施有三:财施、法施、无畏施。她说:“我想,我总是可以做无畏施的吧。但凡困境的人,看到我的处境,便会从内心深处泌出一种小巫见大巫的甜,从而觉得自己的苦不算什么,自己的痛也不算什么,自己正在经历的那些如山挫折其实无非蚁丘而已。无畏施不会让我现实更痛苦,反而会带来很多精神的欣慰与安悦,同为世人,若是有人从我这份罪里得到无畏,那么我这份痛也算没有白痛。”

只是她始料未及,这份无畏施让她周围形成一个越来越大的“场”。最初还在她若干年广交天下英豪形成的庞大朋友圈内,礼物红包自不必说,还有同事为她在自己别墅门前栽种新鲜蔬菜定期相送,同系但不相识的老师现身说法为她打气“找到存在与做、做主与放下、抵抗与开放、抗争和臣服、意志力和接受力之间的平衡”,还有学术名人同时也是深藏不露的气功大师来家里教她练功。甚至还有她从11岁、32块钱开始 “一帮一一对红”资助了8年的一个农村女孩,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却不知怎么得知了于娟生病的消息,怀孕的她差老公连夜坐火车送来一个“厚厚的用报纸包好的小砖头”。后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每天家里像个公司一样人来人往,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来献计和捐款,84岁的苏州老大爷写来信鼓励,她本科和“光头”目前工作的上海交大张罗给她办一场义演,“上一次义演还是为了汶川大地震”。

最让她感动的是,12年没见的“光头”的堂弟阿海,不明就里只知道她得了很重的病,他说: “我知道嫂子得了重病,我没有钱,但是需要换肾换肝换骨髓,我来!”“也许古时候肝胆相照就是这个意思,你需要我身上的零件只管说一声。这应该是一种怎样的高士情谊?”最让她哭笑不得的礼物是,妈妈的一个农民老友送来一化肥袋活蛤蟆。他听说中医里癞蛤蟆可以治癌症,闷声不响抽了一天旱烟,然后一个人跑去山里蹲了两天两夜,逮回来一袋扛到上海。

于娟对我说,每个人心底里都有一个善的盒子,期待在某个时机释放。或许是她无意间触碰了每个人心中最敏感最脆弱的那个点,她这里成了一个“出口”。她时常问自己:“如果换作是我遇到这件事,会怎么做?”“如果阿海病了,我可以为阿海卖了自己的房子给他治病,但要是拿走我的肝肾,我怕是要考虑的。我也不能想象一个老农民伯伯把一袋呱呱乱叫的癞蛤蟆从山东背到上海所要经历的一切,正如我不能想象蕴藏在朴实人滚烫体腔里那颗拼尽全力想让我活下去的良善之心,那种汹涌澎湃的质朴情感,我用尽一生怕是也报答不尽的。”她说。

 

妈妈的树林

似乎是做好CT下引导穿刺的那个夜里,于娟觉得有些撑不住了:“无助而无边的疼痛里,我似乎看到属于我的那盏生命的油灯一点点黯淡一点点泯灭。”夜里两三点的样子,身边有个不知名的病友停止了他的生命。她对身边一直睡不着的妈妈说:“如果我去了,在上海火化,然后把我的骨灰带回山东,在那片我曾经试图搞能源林的曲阜山坡地里,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至少那里

有虫鸣鸟叫清溪绿树,不要让我留在上海这种水泥森林里做孤魂野鬼。”妈妈无言点头。
在那个夜里她感到,人是有灵魂的。“痛到极点的时候,仿佛是从病房的天花板上往下看的,我看到了医生、妈妈、丈夫和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我自己。”当她身边的病友一个个倒下,父母、公婆和“光头”的应对堪比良药仙丹,给了于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的无穷勇气和信心:“他们真的无所畏惧,从来不担心我是下一个,从来不担心我会有一天撒手走掉。他们只是每天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满心欢喜憧憬和期待我重新站起来的情形。”

于娟说,这其中,妈妈不知道算不算最辛苦,但是却是最最心苦。“她不能守着我,哪怕再担心再揪心再痛心,依然要在山东,做她那摊事和我在山东未竟的能源林公益事业。她是我亲妈,所以她知道我那一刻最需要的是家庭生活继续有条不紊以及社会心愿的未竟之事有人承担,不是多一个人伺候屎尿。所以,妈妈说‘我明天回山东’,我说‘好,你走吧’。”
说起能源林,于妈妈眼睛里就放光,因为这是女儿交代她的事。这事一开始只是一句戏言。于妈妈对我说,当年于娟去挪威学习环境经济,中间死说活说要让她也来欧洲看看,不惜每天凌晨4点在及膝的大雪中送报纸攒钱。“说不定这病也是那时候落下的。”她心疼地说。在女儿居住的奥斯陆湖边,她们看到郁郁葱葱的挪威的森林。女儿说:“好不?”妈妈说:“真好。”“我们把挪威森林搬回去吧!”

于娟回国后怀孕、生子,论文课题忙得人仰马翻,挪威森林的事早抛在脑后了。后来于娟得了癌症,郑重其事地又把这事托付妈妈,这才真正开始了。于娟在最绝望时对妈妈说:“以后看到那片森林,也就相当于看到了我。‘土豆’每年生日的时候,带他去看看我,顺便也去过过村野田园的生活。”而且,于娟知道,妈妈的一生都在风尘仆仆而灼灼闪光地工作着,女儿更是她生命灵动的动力,一旦落了空,会很可怕。而妈妈心里,则希望尽早让绿树成林,让女儿一直感到被爱包着,一直有个动力支撑着。

所以,于妈妈总是在上海待半个月,就要回山东半个月,去她牵肠挂肚的那片曲阜荒坡。她对我说,家乡济宁有三块富硒地——土壤里含硒量高,有抗癌效用,于娟现在吃的蔬菜、瓜果都是她在宁阳租了十几亩富硒地种的。种树则选了曲阜吴村镇的另一片富硒地,因为想种用做孔子塑像的楷木,听说孔府里的楷木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觉得这里的树种应该更好。土地是不成问题的,那里有几万亩荒山,粮食产量只是普通耕地的1/5。于妈妈觉得,种树也是为荒地上的农民找出路,不卖树,但日后树种可以炼油,替代化石能源。如果树林规模上万亩,还可以纳入国家的碳汇交易库,减少碳排放。而且济宁周边都是煤矿,若干年后成了孤岛,这儿留下个绿洲多好。

于娟是能源专家,可于妈妈不是。她只有天天去村里去荒山上实践,干得不亦乐乎。她和于娟的目标很大——“万亩林”,可她知道,前6年都没有任何收入,前期投入从那里来?她不怕,先借钱,先做几十亩,农民看到先例,就能慢慢铺开了。“国家鼓励种树,可以找林业部门要点树种,借钱买点树苗,一边育种一边育苗。租农民一亩地,一年1000元。一亩地上种60棵苗,第一年保活一棵给20元钱,又能有 1000多元钱。这样,农民每承包一亩地种树,第一年就能收入2000元,堪比正常耕地收益,比这片荒地上种田的收益高多了。6年后,树可以榨出油来,每亩净利润大约300元,正常的话可以产油30年左右。”当然,她们还是希望能建成申请中挪合作的能源林研究示范基地,这也是于娟的专业,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如果能康复,于娟还想做个关于乳腺癌病人的心理康复公益组织。因为见到了病友们各种各样的经历,她曾对做公益组织孵化器的复旦同事张渝感叹:“乳腺癌的女人太苦了!”因为乳腺癌对女人的性别伤害严重,切除乳房甚至卵巢,现实中大多数人以离婚收场,这又是病痛之外的第二重打击。

虽然于娟已经失去了做乳房切除手术的机会,医生也最终决定保留卵巢,但她也真真切切经历了两次沉重的心理考验。在医生眼里,她是个凡事都不在乎大大咧咧的异样女子——没有几个30岁的年轻女子能满脸笑容捧乳挺胸要求手术切除乳房的。但是,在建议她切除卵巢时,她还是犹豫了。“这对年轻的我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容易取舍的事情。我太知道卵巢对女人意味着什么,那绝对是致命的生殖功能性,而不是可有可无的装饰性。但‘光头’不然,‘光头’说他不在乎我老得快,不在乎我还能不能再生孩子,他只在乎我,只在乎我活着。是完整的死,还是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这在当时真的是个问题。然而过后,这个问题就会变得很可笑:人活着若是为自己,死一千次我也是死了的,但是人的确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的。”

于娟说,自她得病,每时每刻都会遇到诸如此类极具挑战性的问题,有时是心理的,有时候是生理的,有时是价值观和世界观的。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患,或许真的将她送进了熔炉,粉身碎骨化为熔浆之后,重塑新生。她不太喜欢尼采,但是她喜欢他那句“凡是不能杀死你的,最终都会让你更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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