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啦loveme歌名:习禅散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6:01:10
 我的学佛心路历程--叶曼       〖入卢山不识卢山真面目〗 我学佛是因为好奇心的驱使。小时候虽然父母都是很虔诚的佛教徒,但是我 却对佛教非常反感。父亲研究唯识,他常常带我去听韩德清居士讲的成唯识论, 当时简直不知到他们在说些甚么,所以觉得这只是士大夫阶级的另外一种消遣品。 母亲认识的字不多,她受了菩萨戒,要我教她诵经,第一部经是《佛说阿弥 陀经》。记得当时是一面教母亲念,心里就一面起反感,以为《阿弥陀经》只是 和哄小孩一样。后来又教母亲诵大悲咒,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到最后我都会背这 一经一咒了,也因此而使我对佛教更起反撼。 八岁那一年我开始吃素,但吃的不是佛家素,那是因为我曾经看过羊被宰杀 的情形,那只羊要被杀前,跪在涮羊肉店门外哭,目睹那种情景之后,那顿饭我 就吃不下了,从此下决心不再吃有生命的东西。那时我还是成长时期,需要足够 的营养,而我在外面都是以一碗素汤面打发,家人因而很著急。不过他们想,这 可能是小孩子说著玩的,也许过段时候就会忘了。可是我就这样吃了十四年的素 食,一直到抗战开始,离家出外为止。 我从小就心里有许多问题,对于周遭事物存在的原因和人生的来处与去向, 常常产生疑问。这些问号跟著我度过了中学、大学,再从抗战、就业到结婚,生 子,在外漂泊了几十年。在这中间,我经历了国家最乱,最艰苦的时期,从军阀 割据,到日寇入侵。在那个时候的青年学生,目睹国家处境的困难,几乎都有同 样的共识,就是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如何才能使国家强盛,以免于列强继续侵 略,因此不可能想到一些超现实的问题上。 我念的是北京大学,以往的北大,曾经也是思想非常自由的一所学校,在那 样的学习环境里薰习久了以后,自然会受它的影响。我的思想也就因而跟著转变, 对一成不变的观念不予认同,并且强烈地感受到自己肩负著历史的责任。当时因 为看著国人的生活条件极差,心中就起一个念头,要把国家社会的经济情形改善, 民富则国强,因此我就选了经济系。平静生活开始寻找卢山真面回想到台湾的这 一段时间,是我这一生中过得最平静的日子。而我现在心里所想的又是甚么呢? 从民富国强,慢慢地又开始注意到超自然的精神上的问题。为了寻找这些答案「 于是我踏进了哲学的领域,开始试著用逻辑的方式,藉著归纳法和演绎法,推论 人生是甚么、人应该怎么活的问题。但是这些理论不但不能给我一个圆满的答覆, 反而扰乱了我的思想。那些理论只告诉我们,人是非常无知的。我承认我的无知, 但是这些哲学理论并没有对我的无知提供任何的意见,反而把我的无知搅和得更 乱。 再说,这些哲学家们,每个人都有他的一套说法,而且同一个哲学家,又可 能会随著年岁的增长、见识的增加,修正他原先的说法,在众说纷云的情形下, 究竟该相信那一派、追随那一个哲学家呢?在哲学上感到乏味之后,自然地回归 到东方思想。东方的思想在生死的问题上,有较具体的说明。《论语》记载著一 段,孔子站在桥上,看著流水不停地流著,便说,「逝者加斯夫,不舍昼夜。」 意味著生命就跟水一样,日夜不停地流著。年轻的时候还感觉不到时间消逝的快 速;到了步入中、老年之后,想起孔子的这句话,就有很深的感受。岁月岂只是 「不舍昼夜」?简直是不舍分、不舍秒。我们一分一秒地老去,也就是一分一秒 地走向死亡。虽然已有这方面的认识,可是关于生命的来处和去向的问趣还是没 有解决。 孔子是不谈生死问题的。既然这些都不能为我解决问题,我又转向研究道家。 道家好像说出了一点点东西来,有一句话说,「生者寄也,死者归也。」活著只 是借住在这世界上而已,死后就回去了。这已经是有稍微进一步的答覆了。不过 为甚么要寄?又要回到那里呢?慢慢地又从东方哲学,靠近宗教范围了。 当时我的朋友几乎都是基督教徒,偶尔我跟他们提起这些问趣,他们很自然 地都会邀我去教堂,我也跟著上礼拜堂。可是到了那里,我越听,迷惑越多。他 们教我只要相信,信者得救,不要有这么多问题。可是我做不到,必定要在疑问 解释清楚之后,我才能够相信,我一定要知道人是怎么来的。他们说,这问题在 《圣经》里说得很清楚,可是我读了《圣经》之后,问题更多。上帝为甚么要创 造蛇和智慧树?我可以答覆的是,蛇是用来测验夏娃的,而夏娃是用来测验亚当 的。既然是这样,上帝知不知道亚当一定会受夏娃的引诱,而夏娃也会受蛇的引 诱?如果上帝不知道,那么他就不是全知;如果他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那么他 就不是全能。如果他是,那么他还会把危险的东西蛇和智慧果放在园子里?智慧 难到是这么可怕吗?上帝禁止他们吃智慧果,是不是因为他们吃了之后,就会像 上帝一样的聪明,所以他就发脾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上帝就太小器了。他们 只因不听上帝这一个戒,吃了智慧果后而被驱逐出伊甸园,那现在的人类所造的 罪恶不知比吃智慧果的罪恶大得多多了,死了以后怎能回到上帝的怀抱?再说那 些都是魔鬼的引诱,请问魔鬼是不是上帝创造的?             〖从南老师寻真理〗 得不到满意的答覆,最后我又离开了这个宗教圈。我有几位北大的同学,常 常聚在一起谈些人生的问题,共中一位当时正在师大教书的朋友,也知道我有这 些疑问需要解答,于是带我去认识南怀谨老师。 当时很冒失的去找南老师,我说我想知道生从何处来,死往何处去。南老师 说这也是许多人共有的问题,它的答案就在佛法里。当时南老师正在讲《楞严经》, 顺著这个机会,我也开始在他那边上课。可是南老师已经上了一半,我连佛、菩 萨是甚么也不知道,还有菩提、波罗蜜等,这些名词我都不知道,一下就要跳进 《楞严经》,因此就赶紧恶补,把这些名词弄清楚。 听南老师上课的人数不多,可是多是老参,底子很好。我听了《楞严经》的 课之后心中的满足和喜悦,其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因此在听了半卷之后,要求 南老师重新再讲,于是他又重新讲一遍,其他人也陪著我再听一遍。 《楞严经》上有世尊询问阿难学佛的原因,阿难回答说,是因为看见世尊的 八十相好,心中生欢喜,所以出家。世尊再问阿难心在何处,就「七处徵心」, 再问见在何处,又引出八还辩见。后面还有叙述二十五位菩萨提出的二十五种修 行法门,这些都是达到明心见性的方法。经上又很清楚地说明,在修行的过程中, 我们身上的每一蕴都要经过十种阴魔境界的考验。这种境地,现在的生理学和心 理学,都无法达到它的标准,因此我捧著《楞严经》如获至宝。 几年来我一遍又一遍地研究,但总觉得经是经,我是我。后来我再从头开始 学习,从四谛、十二因缘、唯识里找资料。这时候我才发觉,过去自己把唯识误 认为士大夫阶级的消遣品,竟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好的东西。虽然如此,我还是觉 得经与我之间,依然是两回事经是经,我是我那一段时间,我正在国外,有一次 听到南老师将在农历春节打禅七的消息,就在农历除夕那天晚上,不顾即将临盆 女儿和驻菲律宾领事馆先生的期盼,离开家人,专程搭飞机回台北打禅七。           〖初试禅七滋味〗 大年初二上山,我用最坚决、最热诚的态度,为的是要决定以后继续学佛, 还是不学。虽然这里有这么好的东酉,但它牵制我太多了,我仍须要做个决断。 在禅七的前四、五天当中,我把身心都投进去了,只想知道自己从小到大,一直 到以后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当时我的脾气很坏,简直要把自己逼疯了。天天打坐, 闷著头苦想,可是都好像敲不中心里所想要的东西。到了第五天,朋友们看了我 的情形都很著急,南老师也在做晚课的时候,把我叫到一边,他说:「五天下来, 还有两天就要结束,你究竟要甚么东西呀!」 我说:「还是那老问题。」「你这样闹下去是找不到答案的。」「那要怎么 办呢?」「万念放下。」于是我就试著把万念放下,就在忽然之间我感觉到所有 的狂心、乱心全部静止了,这时的感受非常舒服。《楞严经》有句话「狂心顿歇, 歇即菩提。」我不敢说自己得度了,但是那种受用真是不能想像。次日打坐的时 候,完全不起妄念,一天下来,精神非常好,不觉得饿,也不疲困。到了晚上, 起了很大的生理变化,这时以往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我心如明月,寒潭清皎洁,无物可比拟,教我如何说。〗 从那天以后我一直保持著那种清净的心,自己很也满意,因为无论如何都不 会起嗔心,至于贪念就更少了,当时还以为这种境界就是佛法的究竟。这样过了 三年之后,回来台北,又遇上了南老师打七。心想我已经很好了,应该可以去打 七了,另外我还邀了三个外国人一起参加,准备充当他们的翻译。不料,事不从 人愿,我没有做好翻译的工作。因为禅七期间,每一个动作、南老师的开示,都 是紧密相连,几乎不容我稍停片刻来给他们做翻译。那三个外国人都围著我,等 著我帮他们沟通。在一次跑香的时候,南老师说,「寒山子有一首偈子「我心如 明月,寒潭清皎洁,无物可比拟,教我如何说。」这时后我心里很得意,因为这 正是我现在心灵的写照。然而南老师却突然喝一声「错了!」我也随声楞在一边 纳闷「难到我这几年都错了吗?」南老师继续说:「太冷了,应该是『我心如灯 笼,点火内外红;有物可比拟,明朝日出东。』」原来我在这三年中都是错的, 应该是点火使内外红,而不只是寒潭清皎洁。 经过这一个大翻身,生理上又起了大的变化。至于情况如何,我不方便说, 以免有人困冀望这些而走错路。其实这只是要告诉我一件事情,佛说心物不二, 心物一元,一切唯心造。经过这两个大的转变,我不会再退转了。过去曾因抗战 而中断素食,尤其是在国外那一段期间,吃素的条件更差。这时我决定吃素学佛 了,不管环境加何困难,绝不杀生,并且守五戒,因为,「知止而后有定」,有 戒才能定,定才能生慧。         〖从道家讲创世纪〗 后来我在辅仁大学哲学系开课,其中有一次他们邀我讲「创世纪」,记得那 天坐在头一排的都是神父,我用道家和「唯识」的观点来诠释「创世纪」。大意 是,在太极里生两仪,两仪就是亚当和夏娃,只要一念起,就有太极,两仪的生 起就是分别心的开始,进而感生业缘。依佛法来说,上帝一念无明起,即开始创 造世界,天地这个无明缘行,行缘识,他就把泥土捏成亚当,又另外造夏娃。这 分别心一起。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 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这个智慧果代表分别心。我不曾提过佛字,但是说的 全是佛法,我很高兴,以往是从「创世纪」进入宗教圈的,这时竟以「唯识」来 讲「创世纪」。    〖人身难得,佛法难闻 ; 把握当下,精进行持。〗 我从好奇心出发,正好碰到了强调「大疑大悟、小疑小误、不疑不悟」的禅 宗,藉著参话头的方法,面对自己的问题去找答案。佛教与其他宗教不同的地方, 就是佛法不承认有「主宰」,佛教认为没有任何一人可以主宰我们的生死、祸福 及赏罚。我们必须对自己所造的一切善恶业负责,因此没有主宰,也不是自然。 过去我在年轻的时后,常常把时间浪费在胡思乱想里,当时根本就不听佛法, 甚至于看不起《阿弥陀经》。现在我却修净土,那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一切唯心 造」。所谓:「理可顿悟,事须渐修。」如果我们不把旧习除掉,这一世不能成 佛,下一世将会如何,就不得而知了。释尊曾以「爪上土」来比喻人身难得,以 「大地土」来说明众生轮回恶趣数量之众,既然知道人生难得,就应该把握这机 会好好用功。 修行不光是盘腿打坐,或是在佛像前磕几个头、念几声佛号。释尊当初在菩 提树下证悟时,说众生皆有佛性,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因此只要灭除妄想执 著,就能证得佛性。可是要灭除妄想执著,却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完全看自己 下的功夫。世尊在世时就连他自己的儿子和弟弟都不能因世尊而得道,更何况是 我们呢?个人的生死,只有靠自己去解决,别人完全用不上力。 修行就是修正我们日常的行为,不要以为佛就只是这尊佛像。这尊佛像就和 国旗的意义一样,代表觉。学佛就是学习佛陀觉悟,这里没有福报,千万不要以 为学佛就可以发财、婚姻美满或得到其他种种的好处。佛陀是真语者,实语者, 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他在二千五百多年前给我们说的这些法,为的就 是让我们也能到达他所到的境地。并不是我们一天给他磕几个头就算尽心了,而 是要依佛陀的教示,见到他所见到的。所以说佛以一大因缘出世,那便是开示悟 入佛的知见。我们既然有幸接触这殊胜的妙法,加果不勤加用功,则不但对不起 佛陀的苦心,更对不起自己。            作者小档案 叶曼居士,本名刘世纶,原籍湖南,1916年生,北京大学毕业,随夫婿田宝岱辗 转于美、菲、沙乌地阿拉伯等外交官生涯数十年。曾于辅仁大学担任副教授,主 编过妇女杂志,以叶曼信箱为读者所称颂。中年学佛后曾亲近南怀谨、陈健民等 大德,屡有所得,近受黄念祖居士鼓励,致力弘法利生工作,1996年于洛杉矶创 立文贤书院,以宏扬圣教,中国伦理思想及融合中西文化为目标。叶曼老师长期 在文贤书院讲学,期能带动更多修心向学的风气,目前讲授的有《四书》、《道 德经》、佛教的故事等等。其著作有《叶曼散文集》、《叶曼随笔》,《叶曼信 箱》,《叶曼拈花》,《春到南天》、《世间情》、《叶曼讲心经》,《叶曼讲 阿弥陀经》等。 (叶曼居士即习禅录影中最后一小节的刘女士)
 我步入学禅的历程---李淑君
初中二年级,从理化课本中知道了眼见光的道理,那时我对宇宙万有开始有了自以为合理的怀疑。 首先,我觉得我虽然是人,可是我却无法知道人到底是什麽样子;我们眼中所见,只不过是神经系统所反映的影像;日光透过三菱镜现出七彩,人体经由x光显出骷髅;我们平常所看见的阳光、人物、风景等等,这一切万有的本来面目究竟如何?我自己又是个什麽东西?宇宙间可能有真相、实智的存在吗?如果有,我们又如何凭藉这不健全的神经系统去认定?我们这不健全的神经系统和实智间又有何种程度的关联?或老是毫无关联?如果有关联,它们又为何会有差别?而我们又如何才能归原到实智的境界?如果没有关联,实智又在那里?而我们懵懂一生,又是怎麽回事?如此等等,总之,一连串的问题荡漾在脑海。 没多久,又接受了光速的理论,我的迷惑就更加深了。我们看到的任何东西,都是经过了一段时间,才由光和神经相互配合地将它的影像呈现出来,虽然这段时间非常非常短暂,可是我们观念中的短暂并非绝对,而且,时间的差距也不能因短暂而否定它的存在。如此,我们岂非、永远活在过去的世界中?那麽现在的世界又在那里?存在,到底是怎麽回事?消失,又是怎麽回事?存在,到底存在於何处?消失,又消失到河方?为什麽消失的却存在,而存在的却消失? 更进一步,我起了些幻想:如果我们周遭换了种空气,在这空气中,光速减慢而我们的运动速度保持不变,如此一来,当我们看见一个活人,而走过去要和他握手时,很可能只摸到一具死尸。当然,更常有的结果是可望而不可即:走过去不要说摸不到了,由於距离太近,我们将连幻影都看不见了,这岂不是白天活见鬼?而在走过去的当中,又不可避免地会被看不见的鬼东打一拳,西踢一脚……许多不可思议的事都会发生。由此又使我不得不感叹造化之妙了,它把一切都配合得如此巧妙,我们因而得到太多方便,但也因此受了太大的捉弄,而误认为所感受的一切,就是绝对的真理。 这些想入非非的意念与感触,不久也随著来无踪去无影的时光隐匿了。这或许是由於升学主义的高压,使我无暇分神於此,也或许是由於一向的疏懒,而懒得给自己找麻烦。同时冥冥中我有个感觉:就是这些问题并非一般思惟推理所能解决的。既然如此,何不乐得做个不自扰的庸人?於是每逢偷得浮生半点闲时,我仍旧喜欢享受那兀然独自坐的清静 ,虽然我不认识宇宙万有,也不认识自已,可是那股不知由来的安详与喜悦,却常常是依然故我。当时,我觉得这实在是件很划算的事,於是就任由这些问题逍遥脑外。 一直到高中一年级,我都这麽过一天算一天,而从未慎重地考虑到人为什麽要活著,以及怎麽活著才有意义。到了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国文课本里引用了一句老子的「生而不有,为而不恃。」这句话给了我很大的启示;在这同时又接受了孔子「各尽其分」的观念;再加上当时任课国艾的胡老师的诱导,於是我就首次建立了自己的人生观,而以「顺应自然,乐观奋斗」,为待人处世的基本原则。我觉得如果人真能像大自然一样,不问是非,不计得失,而只默默地贡献自己的话,那该有多逍遥,又该有多伟大。如此,我当然就更不理会什麽真相,什麽实智的问题了。但是,当我接触了佛学之後,才又出乎意料地遇到了那些暂时离开,而并未解决的问题。 大学三年级时,我参加了校内研究佛学的社团,每礼拜由先进道友对初学者作一次基本常识的介绍。引介者言词流畅,学识丰富,但是,第一次讲演听下来,我却大失所望,因为它破坏了佛学在我想像中的优美。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佛学有著中国文学、艺术那种空灵与幽远的意境,谁知第一次所听到的却是苦、室、无常、无我。无常、无我、倒是无所谓,也不稀奇。但是它的苦、空之论却使我大为纳闷。 虽然它也说空,可是我当时听到的类似空洞的空,虽空而不灵,真有煞风景之感。我不知道一切都空,连空也空了之後,还有什麽意思。更使我费解的是,为什麽要特别指出一个「苦」呢?人既然被生下来,就该快快活活地过日子,这是我给「生活」下的定义,当时我认为这是每个人的权利,也是每个人的义务。如果世界是一片苦海,那麽鸟叫的婉啭,小草的风韵,流水的轻盈,白云的飘逸等大自然可爱的一切,不都泡了汤?而人生又该有多悲惨?我以为凡事有阴暗的一面,也有光明的一面,为什麽佛学偏偏要指出阴暗的一面呢?虽然它指出了个涅盘的真乐境界,可是那个不可思议的里盘,又叫我从何喜欢起?如果学佛的目的就在超离这世间的一切,而追求那个虚无飘渺又不可捉摸的涅盘,那我真是走错了路。 有趣的是,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并未持久,两三个月以後,就开始多多少少地向权威低了头。因为我想到释迦两千多年前,就已经有了无限的宇宙观,同时又通达那麽许多事物,若非高度智慧,河能如此?而我那一套和他相左的观点,不就很可能是妄见?经过这番推理,使我不得不闷闷不乐地被牵著鼻子走。 虽然初步接受的佛理,许多不能令我称心如意,但是我所不满意的只是:它在分析现象界後所作的价值判断。至於对现象界分析的本身,我却极为赞同。由於它分析出无常、无我、空,而推举出了「生因识有」,而识又起於无明、执著,这麽一来,初二时那堆漫无头绪的问题,就获得了初步的解答。虽然我仍旧不明真相,可是总有一天无明去光了,也就水落石出了。所以,尽管佛学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种境界,然而这种可以实证的法门却深深地吸引了我。 有关行持方面,学长们简单地提到了「打坐」,我觉得蛮有意思,颇想尝试尝试,不过听某些社友说:如果不经明师指点,很可能会走火入魔,因此就只好作罢。除了禅定,学长们又非常简单地介绍了四大宗派禅、律、净、密,而特别推介净土宗的念佛法门。因为据介绍,在这未法时期只有念佛法门最为稳当;而律宗法门须在正法时期,才易有成就;禅宗法门则须在象法时期,才易有成就;密宗则近於消声匿迹。对於後面这三种宗派的过时,我听後颇感欣然,因为当时在我印象中,律宗呆板枯燥;而禅宗则是个不立艾字,不可思议的怪玩意味;至於密宗,咒子、手印等热闹非凡,同时又充满著神奇古怪的气氛。如今,可以心安理得地不修习这些法门,因为此非我之罪,时之罪也。但是,对这所仅存的念佛大道,我仍然不感兴趣。因为我实在不喜欢看见一些受过现代教育的大学生,还迂腐不堪地抱著佛号啃,大有「老来投僧,临时抱佛」的味道。虽然在我观念中把它解释成一种集中心念的方便法门,但是对我这懒人而言,阿弥陀佛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当我清静安详时,当然不欢迎他的打扰,当我妄念纷飞时,只要一警觉也就够了。由於这种观点,我就很懒得辛辛苦苦地用阿弥陀佛来自我虐待。 我很清楚:佛法必须经过修持後的实证才能算数,而我也主要就因为这个缘故,才在佛法中漫步。如今四大宗门的修持,竟然没有一样和我投机,不过我却丝毫不在意。因为我觉得知道了观照法门,就足足够用,只要行、住、坐、卧时时注意自己的起心动念,功不唐捐,总有一天所有的谜底会呈现在我眼前。 一个学期下来,一共听了八、九次讲演,对佛学的兴趣逐渐减低,虽然我也翻了翻原典之一的金刚经,可是通本说下来,也就是一个「空」字,同时对里面那些重复的语句也颇感不耐烦。幸好,在大三的第二学期时,社团恭请到南怀瑾教授莅校讲演。在一百分钟的讲演中,南师没有提到一个空字,更没有提到一个苦字,但是「空」却自在其中。这不是经由推理而分析出的空洞的空,而是生机历然、解脱自在的空,二老相差河止天渊。由这次讲演我才体会出佛法竟然有如此生动活泼的一面,这也可以说是我学佛过程中的一个大转机。 由於这次开示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同时开示的本身又非常具有启发性,所以虽然事隔两年,我仍然尽可能地追记三要点。 一开始,南师就态度雍容地举出「拈花微笑」这段美丽的公案,引述了「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一段话,使我们对禅宗的起源有个初步的认识,同时又要我们注意,他讲演的内容虽然勉强可以说是禅的介绍,可是「禅」毕竟不是口头上的;只要一说禅这个字,就已经不是禅了。好比有人描述一道菜,如何如河地好吃,然而,没有吃过的人无论怎麽听,也听不出那道菜的原味。虽然禅是如此的不可说,但是他仍然本著悲天个人的心怀,非常巧妙地作了许多生动的开示。而我尽管只「听」了一席,却也回味无穷。 提到了禅和吃的比喻,使我不禁想起一段很有意思的问答。当时有人问禅,南师微笑地回道:「你既然“馋”,那我请你吃馆子去。」此馋(谐音)亦彼禅也,这是什麽道理?他藉著轻松的笑话,就将这个庄重的问题,幽默地交给了我们。然而或许我不馋吧,所以当时对此只是一笑了之。随著这件“馋”的趣事,他又针对青年人的心理,特别提出了告子的「食色性也」这一观念,而强调声明:告子所说的性,并非佛家所说「明心见性」的性,而是人们进入後天的肉身之後,所带有的习性之性。於是,进一步地又要我们研究:这後天的习性和我们原有的本性,究竟有什麽关系?而我们现有的生命又为什麽存在?那时候,我只觉得这是个大大的问题,必须慢慢来,等无明走光了再说,所以就对它暂时保持默然。 给了我们这个大问题之後,南师为了帮助大家对那「不可说」的禅有所了解,於是就和蔼地转引了许多悠美的辞句,诸如:「晴空万里,鸟语花香」,「鸢飞於天,鱼跃於渊」等,要我们自己体会那种境界。而後,更切要地指出大梦一觉之後,头脑清醒之前的那一刹那;也就是从朦胧的睡梦中醒来,而还没有意识到已经睡醒了的那一会儿;在这非常短暂的时间里,我们没有丝毫杂念,甚至於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但是却非常地逍遥,非常地自在。这种境界中那个不起念头而明白清楚的我,就是南师特别嘱咐,要我们在初学禅时,多加参究,善自体会的关键。 随後,又利用一则有趣的公案,使我们对问题的研究进入「乐之」的境界。公案如下:仰山问洪恩「如何得见佛性?」洪恩回以「如一室有六窗,内有一弥猴,外有弥猴从东边唤猩猩,猩猩即应,如是六窗,俱唤俱应。」引述完了,就问大家懂吗?停了一会儿,又慈祥地开示:「答案已经告诉你们了。」这时候我才忽然有所领会。接著,南师又引述仰山的再度请示:「只如内弥猴睡著,外弥猴欲与相见,又几何如?」於是又问大家怎麽办?当时我只天真地觉得,跳进去就行了。为了帮助大家,对这问题再作深入的研究,接著,他又介绍了两句古代禅师的偈子:「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太湖三万六千顷,月在波心说向谁。」要我们好好的体会。 仰山所问洪恩的佛性,也就是一般禅宗门徒们要找的「主人公」或「主人翁」等,说得略微详细一点,就是:我们生命的主宰到底是什麽?当我们摆脱一切污染执著以後,那个卓然存在的又是什麽?人们又如何才能把握得住它?凡此等等,是大多数学禅者所探究的问题,也是上面那则有趣的公案所蕴涵的深意。针对於此,南师又转用了古代一位禅师的偈子,权充答案,同时,也等於又给了我们一个问题。指月录:五祖演云:「山前一片闲田地,叉手叮咛问主翁,几度卖来还自买,为怜杉竹引清风。」演讲完了之後,我对这首回答性的偈子,仍然是恋恋不舍,到底这首表面看来平淡,而又不相干的偈子,是在说些什麽呢?这个疑问就一直断断续续地挂在心上。到了翌晨刷牙时,谜底突然冒出来了,於是我不禁莞尔,原来谜底就是谜面啊! 现在追叙往事,我才知道在恭闻开示的当时,就开始参起禅来了。那时候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那就叫做参究,只觉得很想明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又无法用思想去推敲,於是只好盯著问题发呆。经过一段时间,莫名其妙地灵机一动,就忽然觉得「原来如此」,此中趣味,就像猜出谜底一样,其乐也融融。由於当时根本不知道什麽悟不悟,当然更没想到什麽印证的必要。所以如果有人现在问我:悟了没有?悟又悟了什麽?我只好直说:「不知道」。 平淡中的奇特 自从上回听过南师关於禅学的演讲以後,便由侧面打听出他长期公开讲学的地点。从此,每礼拜的那段时间就是我最享受与最向往的时刻。 虽然一连三个月的课程都是佛学的体系,但是他却非常灵活地有时以佛家思想诠释儒学,有时又以儒家学说或道家思想譬解佛学。总之,儒、释、道三家在他日中总是打成详和的一片。同时他也常常顺便提出哲学、科学、经济学等等的重点,以为互相发明的启示。 对著这麽一套丰富、精彩的「什锦讲演」,我品尝出的味道却是「平淡」二字。这个结论似乎是颇为荒唐,其实这正是南师旁引博徵,苦口婆心地希望我们深加体会的道理,因为「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此淡泊与宁静,不仅是消极出世所追求的意境,更是积极入世所必有的涵养。所谓「极高明而道中庸」,所谓「百尺竽头更进一步」——到达平地。人道如是,佛道亦如是。而南师所寄望於我们的,也就只是「规规矩矩,平平实实」地做人。 一溜南下泡净士   暑假到了,南师的长期讲学暂时宣告停课。而我则趁机南下,参加一暑期大专青年佛学讲座。或许由於对佛学的新鲜感吧,所以向来偷懒成性,而有「溜课大王」之称的我,此时却冒著酷暑,兴致冲冲、野心勃勃地去自投罗网。 没料到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或许是天气太热以致胃口欠佳,所以在这为期三周的佛学讲座中,我仍然顺理成章地稳居著「溜课大王」的宝座。然而,更没料到的是:早在一鼓作气地作南下准备时,就已打入溜课预算的「净土宗」,此时却反而和我攀上了交情。同时有趣的是:这件意外之喜竟得力於禅宗中一段好玩的故事,以及华严经中一段近似迷信的叙述。 天人散花和大舌头 那段禅宗公案是南师某次讲解老子时所引用,大概是说:须菩提尊者,一日在岩中打坐,梵天大帝忽然自空中散花供养。尊老问他为何散花。天帝说:为供养尊者的说法。尊者说:我此时并未说法。天帝说:尊者以「不说而说」我以「不闻而闻」。当时我只觉得这个故事很「妙」,而且是不可说、不可思议的那种「莫名其妙」。 一直到南下听了一点华严经以後,我才恍然。原来这个故事竟然妙得那麽平凡,同时又平凡得那麽妙。华严经上说:佛的舌头又大又长,可以盖住三千大千世界。而他只要一说法,各处各地的大菩萨们都听得清清楚楚。要在平常,对著这麽一个荒诞的大神话,我一定忙不迭地来篇呜呼哀哉的祭文。因为被他这麽一遮,虽然「下雨不愁我有大舌」,然而空气没了,太阳也没了,这麽一来慈悲的佛陀可不是强迫我们上西天?然而有趣的是,当时却一反常态而又莫名其妙地,一下子融通了这两则荒唐新闻。不但知道了什麽是「不说而说,不闻而闻」,同时更沾沾自喜地发现原来我的舌头却也不小。 还有我觉得好玩的是:原来孔子和老子也一样!因为孔子曾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万物兴焉。天何言哉!」而老子也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不正是华严经中所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的境界吗?「道在平常」这句话实在一点不玄,也一点不假。我们随时随地都可在周遭的事事物物上,体会出宝贵的真理,而获得无上的解脱。这无常的大自然以及虚幻的人生,其实就是我们的大恩师。而孔老夫子所曾说的那句至理明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和这层道理相比之下,就难免显得有些偏狭和多馀了。 「悟人子弟」的鸟大师 有了这层体认,虽然还没上「弥陀经」(净土宗)的课,不过我已断定其中必有道理,而不再认为它是用来哄乡下老太婆的玩意儿。所以我就乖乖的打消了老早订下的溜课大计,而去听了听「西天乐园」的风光介绍。这麽一听,妙了!原来西天就是人间。 书中提到西天那琉璃世界里有什麽功德水罗、七宝池罗,总之富丽堂皇、美仑美奂。同时还说那儿的鸟啊、花啊、树啊都和南师一样会讲佛法。回过头来看看我们这个花花世界吧:大块假我以文章,阳春召我以烟景,对此佳景为了珍惜良辰,还有人秉烛夜游呢。我们能说它不美吗?再看看这儿的一草一木,不都蕴涵著无尽的天机?万事万物不都时时或有声或无息地给予著启示?谁能说我们这儿的鸟啊、花啊、树啊没有「悟人子弟」的大师本领? 可怜的是释迦牟尼和阿弥陀佛,他们都是好心的老实人,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平白挨了许多骂,背了好些罪名。真是幸亏他们都不在人间了,否则对著这批自以为是,掩耳盗铃的混蛋们,可不知要怎麽活下去哦! 懒人的「紧迫盯佛」 而我则一向富於同情心,又有知人善任的本领,所以就明智地啃起佛号。因为释迦这位王子在书上告诉我们,只要「一心不乱」专心念上七天佛,那麽当我们逛到人生旅程的最後一站时,阿弥陀佛就会赶下凡尘,免费为我们做西天乐土的导游。虽然我这懒人对此仍旧提不起劲儿,可是听说到了那儿就不再退转,这一点对我的诱惑力太大了。同时只要受七天罪,就能获此无价之宝,岂非天大的便宜?基於这种经济原理,以及对释迦牟尼和阿弥陀佛人格的信任,我就立刻啃起佛号。这麽一啃结果是不胜懊恼,因为「紧迫盯佛」的战术和我一向的懒散是大相迳庭。再加上念的时候杂念纷飞,惹得我无名火冒三丈。不过也正因如此,使我发现自己竟然连「止於一念」这麽基本的修养都做不到。所以虽然火气冒了些,傲气却也因而减了些。 由於「清净念头」这层克己功夫的失败,使我又突然警觉到「诚意、正心、修身」等做人的基本条件,和我还有一大段的距离,这麽一来当然就更别谈什麽「齐家、治国、平天下」了。如今我生而为人,竟然不能心昭日月、堂堂正正地为人做一点事情,那活著还有什麽意思呢? 花尼姑还了俗 
然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任意毁伤」当然我不会为了这一点小挫折就去自杀。所以三个礼拜期满之後,我就和一群同学赶赴另一场庙会,一到山上的莲因寺我就一板正经地挂起「止语」的招牌,雌心勃勃地准备在短短数天内,征服那和我捣蛋的劣根性,而做到「一心不乱」。无奈是欲速则不达,其味不佳,此路不通,所以做了三天的哑吧,我这花尼就整顿皮囊,匆勿赶下凡尘了。 踌躇却步禅门外 北返以後,南师的讲学因事暂缓,而我则为了争日气,仍旧不服输地抱著佛号啃,用功的程度是一天廿四小时,只有昏沉和散乱的时候,暂时休息。暑假结束後一个多月,总算收到了南师开课的通知。获此佳音,除了欣喜以外,还有不少忧疑,因为通知中附有禅学研究班的志愿报名表,而在暑假期间,我正好听到许多南师的讥刺和诋毁:诸如狂禅罗、魔禅罗、傲慢罗、江湖罗等等热问非凡。虽然我对此无法加以可否,但总不是味儿,後来才知道,南师对於外界这些谤言,统统了如指掌,他只有一笑道:「我半生岁月,都在毁谤中度过,早已习惯於此。佛说孔雀吞毒,益增神彩。学道人只问自心,莫管毁誉,止!止!不须辩。」 在收到通知的当时,虽然我已经听了他三个多月的公开讲演,可是从未听他说过禅是什麽。他多半是藉浅近而又平常的说法,使我们体会无上的哲理。所以当时我实在搞不清楚学禅到底是什麽玩意儿,更不知道他为什麽要特别开办一个禅学班。因为我怎麽也想不透,除了他平常那些为人处世的宝贵开示以外,还有什麽更重要的道理可说?阿弥陀佛!他可万万别弄巧成拙,以致将来变成只野狐狸。一念及此,怕从中来,管他三七廿一,反正为他念上几声佛号预为超度,总不会错到那里。 做好了这个预备功德,由於想知道一下学禅到底是怎麽回事,同时基於对南师以往的认识,所以尽管战战兢兢,我仍毅然决然地参加了禅学班。结果还是老样子,并无任何标新立异的地方,而我总算从忧疑中解脱了。唯一遗憾的是南师当时无法抽空在禅定的功夫上亲加指点,所以我们这批学子在实证一途,不免有些欠缺。直到半年以後,小规模的禅堂草草成立,我们才开始过了过瘾。而我却在禅宗的帽子底下,和自己开了好几次的玩笑,如今回味颇觉盎然,或许这也就是禅味吧! 热门的禅风 近年来,禅风疯迷了全球。开始吹出这阵风的日本,茶道中有禅、插花中有禅……甚而某单上也请了禅去捧场,幸亏切腹已是过了气的运动,否则一定会翻出一个禅式的切腹花招。至於科学昌明的欧美,更是被此风吹得薰然忘我,那些高鼻子的白色人种,都不约而同地以谈禅为上流货色的标记,各式各样有关禅学的专书滚滚而出,众说纷纭、万家争呜、热闲异常。 同时欧美青年们又本著一向精益求精,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对禅的研究,比起日本的口头禅,更上一层楼了。他们借力於五花八门的兴奋剂,以实证古老而新奇的禅道。结果在服用丹药之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丹药下肚後「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大梦一觉後「见山又是山,见水又是水。」自认和禅宗中一位悟道老的境界相同,如此果然是上天不负苦心人,他们终於撞出了条路而逮住了禅吗。 反观我们自己这堂堂禅宗的宗祖国,和禅宗的法定继承人,真不愧是身出礼义之邦,胸怀泱泱大度,任由这块活宝远渡重洋,载声载誉,而无丝毫怨言。只是偶而附和地歌功颂德,或谦虚地东施效颦以聊表心意。 舍大取小 有鉴於时下这种种行情,以及佛法「行解相应」的旨趣,禅学先修班一开始便一反时流地采用小乘经典为教材。此举表面看来实与我国数千年佛学发展的路线大相迳庭,其实在义理方面,小乘经典虽不如大乘经典严密精详,但在实证修行方面却较多陈述。 南北朝时期佛学初入中土,其时多为小乘之传扬,而尚少大乘之广布,结果得道者多,行道者也多,在家居士或出家僧侣每有神通。固然神通并不就是道,但却是定慧中易得,散漫中难求。而唐宋以後,随著大乘义理之阐扬,佛学气象自表面观之巍巍壮观。但是求道学佛老却因此穷究於文义的解说,而忽略了实证的真义和力行的要旨,神通此技也随之成为稀有之宝。此後能说会道的佛学家比比皆是,了生脱死,任运自在的大丈夫却难得其人。 时至今日,邪说妄见每况愈下,为了中流砥柱力挽狂澜,於是禅学班除了效法大乘救世救人的牺牲精神外,第一步就先从小乘的实证路线走起。 「阿含经」是采用的教材之一,书中除了功夫方面的介绍和指引外,还概略地记述求道老的起居、用功状况。其中没有任何玄妙的高论,但是那些平实而切要的事例,却是我最宝贵的治身之镜。我看到和我同样的凡人如何地克己,如河地调心,又如何地成就。虽然中国数千年来的古训不乏此种规诫与劝勉,但总不如这种一件件的事例予人较切实的感受,并引发更深刻的反省。 如法泡制 看过了这些一件件,脚踏实地、按步就班的范例後,以身试之,结果使我深深感到任何人要想成功并不难,难在时时反省自己。这也就是儒家反求诸己与求其放心的道理。反省自己还不算难,难在反省之後的认识自己。因为聪明的万物之灵尽管做了错事,也会巧妙地将错事补成无缝的天衣。人们是很善於用种种的理由对自己行宽恕之道的。所以如此,从好处看是为求心安;从坏处看则是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又不能勇於对自己认错。人的可怜莫过於此:一生中我们被自己了解的时间有多长?对自己坦诚以待的次数又有多少?人的可笑也莫过於此:对著这麽一出亘古的悲剧无动於衷,却反转来终日感叹知己之难逢与人心之虚伪。话说回来,认识自己因难,而认识後之匡正并持之以恒则更是难之又难。恒者成功,退老失败。圣凡之别即在於此,所谓「唯狂克念作圣,唯圣罔念作狂。」圣人之所以为圣,主要就由他认识了自己、克服了自己,而後掌握了自己。 当时如果我有了这些认识後,就踏踏实实地身体力行,则今日决不至於潦倒依旧。现在再开始,就时间而论,固然并不嫌迟,因为心志的力量能够超越时空的限制,然而担心的是对自己宽厚如昔而终至为德不卒,长此以往当然就呜呼哀哉了。 婆说婆有理 采用小乘经典为教材的期中,某位学长曾感叹道:幸亏先接触了大乘佛学,否则小乘这些浅近琐碎的事理一定会使他远避佛门。听後不禁使我忆及一首旧体的白话诗:「做天难做四月天,蚕要温和麦要寒,出门望晴农望两,采桑娘子望阴乾。」任何事情总是难以尽如人愿,而天底下的公是公非也实在太难订定。如果我们静下心来,很可能会在所有的事物上发现它的优点而利用之,也很可能会在所有的人物上发现他的长处而效法之。这是一种生活的艺术,须要相当的智慧与高度的修养,而我只是说到却还没能做到。倒雹的梁上君子 三个月後随著寒假禅学先修班暂告停课,而南师却连禅的影子都还没对我们说过,所提到的仅仅是一些禅定所须注意的事项。有回南师说了段故事:有个穷人屋中空空,某冬夜钻进一只室米缸里避寒,恰巧一梁上君子有眼不识室门,摸进此屋。缸中朋友和他礼貌地寒喧几句,此夜行人只好空手而归。南师引用这段故事告诉我们禅定用功初步清静念头的原理和方法。因为一切外境的事物和内心的意念都如过眼云烟,虚来幻去而不可把提。只要任其自然,对未起之心念不去引发,对已生之心念不加执著、不使连续,则杂念自归空寂,而吾人遇事自如明镜照物。雁过长空、风吹竹面等境亦当不求自得。 当时我只把这段故事看成禅定功夫的理则而不觉如何,如今才知原来功夫也不离禅。功夫、见地是二而一、一而二的。简单地说,也就是知行合一方为真知。 人逢喜事 寒假这一停和暑假那一停一样,又是久待而未见消息。一个偶然的机会,获知南师创办的东西精华协会,有个禅堂供人打坐。於是一天课馀,邀了个伴一同前往以壮声色,自此我在静坐方面才稍加用功。 到了那儿随手翻了翻协会宗旨的简介,以及各项学术和社会福利等等之筹备方案。浏览过後我如获至宝,喜不胜收,因为琳琅满目的学习课程上自天又、下至地理,文的武的,古的新的,样样俱全,许多都是外面学不到的,此时我真想秉烛夜读了。至於那种种社会教育和社会福利的方案则更使我欣慰,因为社会上需要帮助的人实在太多了。而彻底的帮助一个人,除了外境物质等福利的改善外,根本大计还在於内心的教化使他懂得帮助自己,乐於帮助别人。因为乐观的心境和仁慈的襟怀是一切幸福的泉源。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助人为快乐之本,所以这些工作和理想早在中学时代就已萦萦於怀,然而处於目前的时代潮流中,毫无社会经验的我实在感到茫然而不知如何下手。当时面对一套套的精详计划,我不禁暗自庆幸,此生终於找到了条出路。透过一个组织个人的力量将发挥得更有效,於是我欣然地申请加入了协会。 自此学校的课程我溜得更心安理得了,每到协会静坐之馀就帮助些临时的杂物。 这个和那个 某次在会中抄写信封时南师走过问我:「你现在清静吧?」我只知道抄信封抄得颇为安详自在,脑细胞中根本没有清静与否的概念。老师这麽一问,我当然得据实以答,於是赶紧自我检查一番。南师一眼看透了我的心意於是道:「一想就不是了。不要想,你现在清静吧?」南师好像觉得我是清静,为了不使他失望,同时既然不准想,当然没有感觉出心中有何杂念,於是我只好不再动脑筋地点头称是。南师接著就开示道:「现在车子驱驰於马路,走贩叫卖於街巷,小鸟啼啭在枝头,微风轻抚过树梢。这种种声音并不互相妨碍,而你都听得清清楚楚是吗?」我点头。他又说:「可是这些声音之生,声音之灭都不妨碍於你的清静对吗?」我再点头,於是他说:「就是这个。善自体会,好好把持。」 我曾经不止一次听南师讲过:「由於根器之故,我对现在学佛的人们常常给些甜头,赞许几句,其实是哄著大家玩的,为的是引发大家的兴趣。」 如今我那种平常的境界,竟被南师指为禅宗中那个稀奇玄妙的“这个”(此时尚未研读禅宗公案,致有此误),本人当然不肯轻易上当,同时我也的确不在乎我的那个是不是禅宗中的「这个」,所以南师的这个指认也和风吹鸟叫一样,并未打扰我的清静而任其自去。 不过由於我常有目空一切的习气,为了避免「骄慢心」的控制,同时又本著尊师重道的概念,所以对南师的嘱咐——「善自体会、好好把持。」倒是虚心接受了。谁知听话效果不佳,於是我向南师禀告:「如果用心体会,著意把持,则原本的安详悠然反遭破坏。所以平常大可任其自然不加任何干扰,只须心念杂乱时稍加警觉,则宁静自在的境界又将重现。」南师点头称是,不过又再叮咛「对心境不可放任得过份,因为过犹不及。初习老调伏心念就好比看牛,既不可拉之遇紧,也不能任其乱跑,必须用自己的智慧管带得恰到好处。」 果然是真的 自到协会由於常接近南师,警觉性较高,心境较详和,因此静坐用功也较易得力。有天在家中静坐时,忽然觉得整个身子都化於虚空。到了这种空灵的境界,我才清楚地体会出什麽是灵明觉知,不一会儿随著念动又回复到日常熟悉的这种境界。由这次体验我才真正认识了佛法之可证性,往後几次静坐中仍有这种境界,於是我提出向南师报告,南师点头说:「就是那个。」随後由於要抱佛脚以应付毕业考试,静坐此事只好也平等待之——应付应付。结果,果然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静坐时不再能达於忘我之境。 毕业後我非常幸运地进入协会正式任职,从事我向往已久的工作。不多时,禅学班再度开课,这回开始转入禅学方面的研究,除了指月录、景德传灯录之外,还有诗词、论语、道家等课程。 第一堂课我又像往常一样,非常宁静轻松地注意听南师的声音,於是呼吸渐渐转细,身体感受也转轻微。所不同的是後来忽然呼吸停止而融於一片金光中,此时身体感受全无,而南师的声音却非常清晰地自光中发出(所以如此是由於空间的分别也消除了)。当初我还以为这种光明只是进入某种定境的光影现象,请示南师後才知原来还是「那个」。至此我才知道原来自性的光明了然可见,而「能见」与「可见」在这种境界中竟是浑然一体 幽默的自我介绍 讲了几段禅宗公案後南师就要我们参,我当时不觉得有什麽好参的,於是只当耳边风听过。谁知下堂课南师追著问我们参得如何?吾等均默然以答,南师会意,於是赏了我们几棒。 没多久讲到二祖神光的故事,他砍了一条膀子送给达摩以求「安心」,达摩欣然应允,让他找出心来。结果找了半天他只好回说:「找不到。」於是达摩就声称为他安好心了。南师说完後问我们什麽道理,我实在是懒得回答,同时,如此简单的东西也没什麽好说的。不过由於棒子吃腻了,而且南师那麽辛苦地台上叫,底下竟然没人理,实在也怪可怜的,於是我就随便应付地回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当时我只觉得神光之流不免多事,而我们还一本正经地对之大用苦心,也够多事。报完了那个简单的回答,我很快地看了南师一眼,他只默然笑笑。如今重述往事又有所感:光凭我装作不经意的那一眼,就该吃三百棒。「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除了权充回答外,又作了我的自我介绍。同时这件小事当中还蕴涵了一个颇堪玩味的问题:为何梦中人会说醒话?也就是:为何说了醒话却还在梦中? 受冤记 我做完了那个回答式的自我介绍,南师又问:「还有意见吗?」随後就嘱咐大家再参,同时又交待了一些新的公案,当然还是要参。一天空时,我想既然老师要我们参,盛情难却只好参他一参吧!正要参时我忽然不解「为什麽要参?」本来好好的,舒舒泰泰的,为什麽要半路杀出个「参」来大煞风景呢?「万法本闲,唯人自闲。」真不知要参个什麽名堂。 我实在是不懂,而且也实在觉得没有必要去参,於是就到南师屋里对他说:「我实在不懂为什麽要参。」南师听後又摆出那付笑脸,稍停就开口道:「你问我啊?」我听成了「你问我啊!」於是我更发闷了,干嘛还要我问?我只觉得「参」很没意思,根本就不想问什麽。我真怀疑自己耳朵有毛病,於是就犹豫地反问:「我问您?」结果南师听成「我问您。」於是他慈悲地回道:「你问嘛。」我实在想说「我不要问。」不过怕南师误以为我不是根器,以致於既不谦虚又无求道心;再说我也不知道禅宗到底有些什麽把戏要耍,或许别有无聊天地吧!於是只好无奈地硬起头皮问「为什麽要参?」南师道:「为何向别人口头讨东西吃?」 这麽一听,我可真是非参不可了。怎麽搞的?没头没尾给我一句?功夫没练到之前,人本来就要吃饭吗!分工合作,别人给我薪水,有何稀奇?这和我问的那个不想问的问题有何相干?禅宗果然是乱奇一通,虽然觉得无聊,然而为了不服输只好停在那儿参——参「为什麽南师问这个怪问题?」过了几秒钟,参不透,赶紧放下,参那怪问题,仍然参不通,而且简直无处可参,理所当然地只有发楞了。时间过了几十秒,再不答不像样了,我就只好针对南师的怪问题随便回答几句。 南师摇头道:「向别人口头讨东西吃,就是说问人的意思。到头来你还是别人背过河,而不是自己过去的。」这麽一听我心中大叫冤枉,於是就稍作解释,刚开口还没说清楚南师就说:「愈转愈远了」唉!谁叫我学什麽禅学呢!或许南师有意磨练我吧!罢了!罢了!为了表示洒脱和涵养,只好闭住了金口。然而肚子里却是正义凛然地在嘀咕著,和解声与叫冤声此起彼落,打得好不亲热。 追忆往事,实觉可笑,笑当时的迷,笑此时的悟,更笑当时的悟。 觉悟此事其实不难,然而不妙的是:我的觉悟往往在事情过後,方珊珊来迟。经典上说:「不怕念起,只怕觉迟。」实在一点不错,如果我能时时保持著大梦一觉後的清醒,而对一切事物都悠然视之,那就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不是答案的答案    有回习禅定时,南师又指责我们不肯用功,不起疑情,对那些禅学公案只当故事地听过算数,而不知道把那些事理反回到自身,仔细体会,用心参究。 我不以为然地说:「疑是方便,不疑也是方便。」南师很快就反打我一棒「那你为何不悟?」这一下,我只好傻了。虽然我觉得道理很简单,可是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悟」是什麽东西,因为我当时只把「悟」解释为「见道」的实证境界,同时我也很想反敬一棒「何必管他什麽悟不悟,只要老老实实,安然地修行,到悟的时候他自然就悟了,实在用不著呆呆地起疑情,再苦苦地去参。而且天底下也没什麽大不了的事,就算没有证悟吧,只要能安安稳稳地做事,堂堂正正地做人,於人於己都安然无愧,也就差不多了。况且学禅本来也就是个安心法门嘛!」 可是我始终急念著南师苦口婆心地在台上叫;鞠躬下台後又得看那些我们自己都不忍心看的心得报告;大热天还长袍加身地,陪我们这群既不问也不答的问葫芦,焖在小小的禅堂里打坐;同时,由於会中某些人物的君子作风——动口不动手,所以,常常在我们进入禅堂去流香汗前,他亲自去擦榻榻米、竹垫子以及其他用具等。因此,我实在不敢告诉他,我根本不在乎,也不希求那种证悟的境界。否则,岂不太伤他的慈悲心?同时也太对不起他的一番苦心,於是我只好来个默然,瞒住这位禅宗大德。 禅宗大师的舌头 过了一会儿,南师又问:「你为何说不疑也是方便?」我回道:「只要行、住、坐、卧时时留意心念,定久了自然见到本性。」南师立刻又反打一棒「你以为那空空洞洞的就是吗?」那空空洞洞的当然不是,可是要说出到底怎麽样才是,的确也很难。不回答嘛,又不行,所以我只好勉强地说:「真空後自然生妙有。」南师听後无情地摇摇头,而要我反问。 当时,在我听过的禅宗故事中,有不少祖师大人们看到时机因缘差不多时,就使出一棒、一吼,或者其他危险性较小的开示,於是挨打挨骂的弟子们就因祸得福,而豁然顿悟。到此境地,有的一连三天听不见声音,有的则大哭後又大笑,还有的一打开窗帘就叫道:「也大奇,也大奇。」真不知他们到底见到了什麽怪物。如今,南师要我反问,不知会耍出什麽花招。而我,自知功力尚浅,当时不太可能翻出个悟来,那麽岂不大煞风景?然而师命既出,这些後果那里容得考虑?於是我乖乖地照问。而南师却凶巴巴地说:「真空不是妙有?」我一听完就乐得哈哈大笑,真不愧是大师的舌头,回答得太妙了。这句话虽然如此简单,却使我由「事来则应,过後不留。」更进一步体会到当下也不留,这对我往後言语动静间有莫大的助益。 第二天,南师问我:「昨天你听後觉得如何?」我说:「答对了。」南师就说:「我还以为你大彻大悟了呢!」唉!我心中暗自叹道,何苦拿我开心?以致使我不得不惭愧一番了。 芳心动疑情 後来,由於禅宗的故事翻多了,常看到那些嘴巴上会说些道理,而不肯参究,又自以为是的学子们,被祖师们喝斥「生死到来时,你能怎麽样?」渐渐地,这句话打动了我的芳心。我不禁拿它自问,结果发现自己是有点功夫——嘴上功夫。於是一方面不愿意作个不能自主的人;再方面,我看到那些原先自以为是,後来改邪归参的人们,「崩」地一声後,才又别见洞天;三方面,既然过去和现在的祖师都要我们参,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就虚心地接受吧。基於这三点原因,我想当时所有的理悟一定没有用,因此我告诉自己势必发发疑清,然後好好地参他一参了。如此一来,我再度对自己起了一层更深的怀疑,诸如:为什麽会有我?我到底是什麽?为什麽我会受种种生理、心理的束缚?摆脱了这些束缚,还我本来面目後,到底是什麽样子?周遭的人、物又是怎麽回事?和我又有什麽关系?为什麽会有种种物我、人我的对待与界限?去了这些对待与界限後,又是番何等风光? 我对这些怀疑不再像从前那样来个相应不理,而因缘凑和,我就拿「庭前柏树子」这个话头参了起来。不久由於特殊缘故,我再度持咒、修观,而我却由此对所怀疑的有所领会:我所找的真我根本不离生理与心理等假我,而这些假我,也未曾离开真我。真心、妄心,实在是同出一元。迷则成妄,觉则成真。 这些基本的道理早就在书上看过,然而一直到自己有了这层体会後,我才像初次认识了它,而它也才真正对我日常的用心、处事有所帮助。於是处理事物时,常能无所用心地「安然而应」。这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自在。通常人们往往将「解脱自在」误解为消极的清净,其实活泼的生机也就在其中。能把握住这生动的一面,才不失为禅的真意。 含泪奉命,失笑上当 数天後,南师问我:「无梦无想时主人公何在?」在此三个多月前,他也会以同一问题问我,那时我毫不犹疑地说:「就在这里。」然而,数月後当他再度问起时,我却默不作声。因为我自觉虽然理念上有些了解,对日常行持有所助益,但是终究尚未证得菩提,所以怎麽说,也不是。换言之,我觉得理悟归理悟,没有什麽用。我把这种感想报告了上去,南师就吩咐我看林酒仙悟道以後的长歌,同时保证一看见效。批示一下,他就走了。而我,自忖功夫还差得远,怎麽可能一看就大彻大悟?所谓佛法非从人得,我这空空如也的肚子,怎麽可能藉著食谱填饱它?何况还很可能越看越饿得难受呢—.所以我实在很不想看那多馀的长歌,可是师命如山,又怎能容我不听?於是莫名其妙地,我竟独自流起泪来。过了一刻,实在无可奈何,只好依命而读。真没想到一看之下竟然破涕为笑了。唉!从前竟然上了那麽一连串的大当,简直是滑稽滑稽。 由此,我心境大为释然,同时觉得禅宗实在可爱。禅宗所谓「不见本性,修行无益。」而主「依性起修」,实在是有道理。同样的对治心念、修正行为,在禅宗的法门中,做起来是何等轻松!何等愉快!理悟怎能说没用?理不就是事?事不就是理?难怪那些慈悲的祖师们狠得下软心肠,任由那批上进的呆徒弟们辛辛苦苦地和自己捉迷藏。实在是理要自悟、自肯,事要自行、自证。所谓「自求多福」,诚哉是言。 可爱的死耗子 去年除夕,也就是同学们自动筹组的方便禅七(农历初二)的前两天。睡前静坐廿多分钟,而後持咒卧下。不久,咒语渐缓而进入非睡非醒之状。头顶随即现出一片圆光,而後从头顶出,化入那片金光。瞬息念动,於是数点阴暗的无明转眼间就纷纭万象,而又回复到日常熟悉之梦境。由此使我知道了,原来「无明」竟也不是个抽象的形容调。而种种妄念、妄相均由无明所生,竟然也是显而能见的。佛法!佛法!何其真也。同时,我又想起在这半年以前,有回梦中见到一片金光,虽然那也属自性光明,但是分别未去,所以并未和光打成一片。 由於这个境界,我体会出张拙秀才的「光明寂照通河沙,万象含灵共我家。一念不生全体现,六根才动被云遮。」可惜的是忽略了下两句「破除烦恼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随顺世缘无坚碍,涅盘生死等空花。」因而打七时,我就存有一念:要再度证入那个光明境,而永久保持它。有了这个执著,结果心境反不如昔。三天後,由於自己的警觉,以及南师生动契机的开示,我才再度恍然。 此後,虽然每天依旧和同学们一道上座、行香,但是却常有无功夫可做之感。因为「万法本闲」,我找不出做功夫的对象。而「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悉是法身。」我也不觉得有做功夫的必要。因为见地就是功夫,而功夫也就是见地,二者本然如是,实在不劳我们去「做」功夫,也不用我们去「见」见地。 如此的尾音 方便禅七的最後一天,南师做了个非常恳切的开示:「老老实实修行,踏踏实实做人。」同时指点我们,最高的道理就是最平淡的道理。从前白居易曾经问取无上大法之捷径,鸟窠禅师则非常直截坦白地告诉他「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而六祖也曾明白地说过「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不用参禅。」各大祖师诸如此类的教诲,实在多不胜举。一般认为玄理深奥的佛法,乃至最富神奇色彩的禅宗,其实就这麽简单、这麽平凡。 所谓「方便有多门,归元无二路。」除了佛法中如此开示外,道家老子的三宝二日慈、二日俭、三日不敢为天下先。」儒家的「各尽其分,各安其位」不都显示了同一哲理? 痴情万种的求道者 然而学佛求道之士却往往忽略了「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人生态度,而抱著追求某些东西的自私心理,舍近求远地向外驰求。诸如苦苦参究念佛的是谁?父母未生前是何等面目?祖师西来意?如何念佛以去掉妄念见到实相?有些竟因而茶不思,饭不想,其痴情有甚於相思病患。如此间出的笑话当然不亚於缘木求鱼。难怪悟道之後,许多人要疯里疯气地笑一阵或哭一阵了。 既然此理如此简易,为何许多祖师故意打哑谜,眼睁睁地看著人们去捉迷藏呢?南师说得好「信得过就悟,信不过就参。」这就是禅宗超然的风格与独到的手法,也可以说它在几千年前就对心理学有了透彻的了解。它要每个人首先认识自己,以及在宇宙所处的地位,而後为自己订定一个人生观。如此,才是彻底的根本大计。 莫使金樽空对月 如果我们真能平实地做到心昭日月、坦坦荡荡,那麽自然就语默动静体安然,境上施为浑大有。此时静观万物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到这种境地,又何须再问万物是否与我一体?天地是否与我同根?我的本来面目是那付德性?宇宙万有的实相又是何等嘴脸?至於什麽证得自性,证入菩提,其实我们当下就是。是我非我,一动一静,时时处处,都明证了能、所的美妙:君不见花开花落景悠悠,君不见行云流水几时愁,君不见芳草古石天机偷,君不见生生息息自风流。如此,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j,切记「莫使金樽空对月」。 山河大地尽管由妄念所造,姿色却不因而稍减。而我们这具不香的皮囊,虽然是四大假和,威力却也不因此稍减。君不见它以苦为乐,求名求利而津津然;君不见它舍己为人,牺牲自己的悠闲以博他人心目中的地位;君不见它能忍堪忍,终日与贪、嗔、痴等烦恼为伍;君不见它死而不已,死後仍不罢休地再入轮回。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力量!实在可以和菩萨的大悲力、佛陀的大慧力相抗衡。我们又何苦自讨没趣地证个什麽?到头来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个中妙意,不可说不可说。 再说:就算证见自性光明无比又如何?阳光温暖、月光幽雅、萤光玲珑,电光方便。 再说:就算证得自性力盖山河又如何?进入涅盘後既不吃又不喝,更不打架、杀人,徒有其力,无乃大可惜乎! 总之:学佛切莫忘记做人。非我所有则必不取,而是我所有则必不离。因此,如果「光明清净,妙用无穷」,真是自性所发,那麽,又何劳我们苦兮兮地造作,傻乎乎地追求?如果不属自性所有,当然就更无贪求之理。学佛修道只要能「安份守己」,安於自己的本位,守住自己的天良,那麽无量功德妙用自在其中。至於功夫中的百千三味,我们大可视之如各地风光,任意浏览而莫死守。要知:丈夫心志在四方,何处青山非我家?
 小兵习禅---林中治
我的静坐,是为了习禅而采取的入手方法之一。禅是心地法门,虽然不拘于坐,但最初入手方法还是以静坐容易体验与相应,所以我的静坐是由心理著手。也就因此,我在静坐过程中,是先经由心理的转变,而后才引起生理的变化,而后身心互相影响,越转越深。 在未正式学禅以前,虽然也学静坐,那只是配合佛教修持上的一种姿态,不太注意静坐的交工及心理是否正确,因此生理上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心理上虽然有时也得有平静的感受,那都是把握的静相,一旦静相被转,心理亦随之而动,不能恒常把握住。 我之信仰佛教,是非常偶然的。 记得五十六年年底,无意中在中央日报上看到钱穆教授一篇文章,说到要复兴中华文化必须读十本书,其中第九本是《六祖坛经》。并说明所有佛经都是从印度梵文翻译的,多数是文言文,同时佛理深奥,没有人解释,是不容易懂的,惟有《六祖坛经》,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写的一部佛经,文字是白话,只要有高中的程度就可以看懂,不必要把它当做宗教的书看,只当做是修身养性的书来研究,也会得到很多益处。看了这一篇文章以后,我立刻去买了一本。其中最感兴趣的就是说到人人都有佛性,同时这个佛性伟大到遍一切处,本来就恒久存在,不因时间与空间的影响而有所变动。当时我看得如醉如痴,回忆过去自己的一生,无论那一方面都成为梦幻泡影,把握不住,过去是这样,将来的一切当然也跳不出这个法则,何况最后还有一个不论贵富贫贱都无法逃避的——死亡的恐惧。现在这本书上说明人只要见到自己佛性就可以成佛,成佛就可以不生不灭,脱离了生老病死而跳出轮回,这种说法实在太美了。当下我在心理上就感觉得没有那么空虚,人生的价值原来有他最真实的一面。可是这个佛性要怎样才能见到呢?当时很茫然,想与信佛的亲友多接近,可能会得出结果,因此我就信了佛教。 家伯父伯母,信佛四十余年,自然是我第一个要亲近的对象。那里堂姐堂弟都在国外,伯父母听说我要信佛,感到很欢喜,就把堂弟住的刻意让给我住,同时教我怎样念经、念咒、念佛。每一天下班以后,我就到他家,从在床上念佛(只是方便坐)如此念了三个多月,心里平静许多。 但是什么是佛性?还是体验不到,同时一想念佛的人这么多,阿弥陀佛当然很忙,我已经念了三个多月,这个帐他是不是给我记上了,如果把我漏了,那我不是白念了吗?因此我对于这样方便静坐念佛感到不满足。就对伯父说,念佛要靠阿弥陀佛才能有成就,我认为不适合于我的要求,我要自己能够做主,自己能够把握的。伯父说那你只好学禅宗,禅宗讲究的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但是要有好老师来指导才不会出毛病。我就会伯父会不会禅宗,伯父说他自修是有一点会,但是不会教人。我说那你先教我禅坐,以后我再来学禅宗。伯父说禅坐不能乱学的,学的不好会走火入魔,出大问题,对治的方法,他可不懂。我听了,感到很失望,再问台湾有谁在教禅。他说,据他所知,台湾会说禅的人很多,会教禅的人还没有听说过,据说大学里有一位教授会教禅,但是不公开,要有关系的人介绍才能学到,我一想学禅这么困难,只好等有机会再讲。 伯父看我对静修没有兴趣,就介绍我参加一个寺院的念佛团。念佛团每个月有二次法会,法会中的功课大部分也是静坐念佛。因为静坐时要一直念佛,那个时候对念佛又不得要领,只注意念佛的声音与数字(或时间),对于心性上的体会还不去注意。每一次只要赶着把预定的功课做完了,就认为功德圆满,这一种团体方便静坐念佛,也没有给我什么大的体验。 其中在厦门街一个地方学的静坐,比较稍具形式也比较专心,除了教七支坐法(有些地方不对)外,更要注意的是在静坐中呼吸要练到深、长、细。后来才晓得这样是不对的。因为在静坐中呼吸的深、长、细甚至于停止,是静坐到某一程度后必然产生的现象,并不是靠意识练出来的。如果用意识练出来的,那也只能控制于一时,不能持之永恒。何况一上坐就练呼吸,根本违背了静坐时要心静的原则。还好后来因事好久没有去,不然生理上可能会坐出毛病。 在念佛团一年多的时间中,曾参加二次“佛七”;佛七的目的是在七天当中精进念佛,求得一心不乱。其中还是配合有静坐。因为连续七天,身心的确感受到特别的舒适与宁静,心里更充满着一股喜悦之情,看到一切人一切事都极为美好、善良。回到伯父家中,伯母笑嘻嘻的问我,在打七中有什么特殊的感应。我说那边有的人半夜听到佛堂有念佛的声音,其实里面没有人;也有人说看到一个人很高大,穿着灰黑黑的。那么矮矮小小的,白白黄黄的就不是罗汉了。其中道理当时想不通。伯父又问我看到什么,我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感到脑子很清醒,眼睛特别明亮,耳朵更灵敏,心非常定,伯父感到很可惜的说,那时如果有一个有经验人来指点你,可能你日夜所要体认的佛性会有所帮助。 有一次在在导寺听经,与同修谈起如何学禅。其中有一位说,有一位南教授大家都称他老师,他会教禅,可是不公开,听说时常在北投一个私人家中讲华严经,还教人习禅静坐,每年也举行一次禅七,经过他指导的人,如果是机缘成熟,就可以开悟,就可以得道。我听了心里真是既高兴又丧气,高兴的是台湾还有这么一个人物,只要有,就不怕没有机会学到;丧气的是自己那时是一个小兵,又没有学问,年纪又近不惑了,他又是一个教授,我怎样才能拉近他呢?后来北投讲经的地址总算花了很大力气问到了,但自己很自卑,不敢去请教。本来很想借用六祖见五祖的那几句话,等去见南老师的时候,他要是问我来干什么,我就装成气直理壮的说,来求成佛。如果他说小兵怎么可以成佛,那我就说教授与小兵在学问上虽然有分别,而佛性应该不会有两样,他看我俨然六祖口气,或许就让我学禅了。可是我还是没有勇气,所以千古以来也只能够有一位六祖。 有一天老乡吴先生跑来告诉我,南老师现在已公开在师大侨教馆讲经,讲的是老子与解深密经,叫我赶快去听。在讲课的那一段时间内,我许多问题都得到答案,但是还是没有机会学禅。 大约在五十八年夏秋之间,中央日报上有一则小广告,标题是“南怀瑾教授公开教禅学”,当时我欣喜莫名,认为这一下可要如愿以偿了,所以就赶紧去报名。 泰顺街孙老师家中,成立了一个小型的“习禅静坐”班,每星期三天,每天二小时,我是十个同学之一。由孙、夏二位老师初步指导,南教授只是不定期的来开示或解答问题。除了教我们七支坐法外,特别指示我们心理的功夫“看妄念”。从了一会,他问我们妄念从那里来,又跑到那里去。我当时的想法,是要把妄念抓住,抓住以后,再详细看清他的来龙去脉。那晓得不抓还好,越抓妄念越多,妄念越抓不住,这样经过了两星期多。有一天孙老师对我们说,今晚南老师要来开示。南老师是我学禅所要亲近的善知识,但苦于无亲近机会,现在他能亲来指导感到非常高兴。 我报告看妄念的来去,不但不能把心静下来,反而弄得心慌意乱。南老师说,妄念既称为妄,当然是虚妄不实,既不实在,怎么可以抓得住。有妄念的时候,你们心里晓得就好,不要去理他。这好比人在路上走,碰到一支狗,如果你去理他,他对你缠得更凶,如果不理他,各走各的,也就相安无事。后来我试了一下,是比较清静的多。但身体对于静坐的姿势不能适应,尤其是两条腿坐不到二十分钟就麻的不得了,我的腰本来就没有力,再加上有些驼背,真是异得根酸背痛腿麻。心理又紧张,天气又热,坐起来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这样坐了两个多月,都是在求静,等静的心理之下本枯坐。到后来才晓得心在有所求有所等之下是得不到静的。至十一月下旬因为要到高雄接受转业训练,因此静坐也就中断了。 那时静坐班中十位都是男同学,老师特别告诫我们不可犯手淫,适度遗精是不要紧,如果过分,他就教我们做鸟飞的运动(这种运动对治疗遗精特别有效,同时有强肾壮阳的功效,如果不是为修道而练,而是用在应付异性的本钱,对身体不但无益,反而有害,所以动作及其要领从略)。其中有一位同学,鼻子及脸上红中透表,老师说这是忍精的结果,就是在遗精的时候把精忍住没有遗完,这对身体也是有妨害的。 我因为没有结婚,很自然的也犯有手淫的毛病,好像在十七、八岁时就犯了。经老师开示以后,我就决心要戒,但是不容易办到。没有学静坐以前,大概在两星期左右要手淫一次,三十岁以后,才开始接触异性,手淫虽然减少,但没有完全避免。自从学静坐以后压住,但是这种方法很难受,所以往往功亏一篑,忍到某些程度又犯了。后来一有这种现象,就赶紧起来打坐,一打坐因为心理静下来,身体也放松了,不配合异性的联想,这种欲念也就慢慢的消失了。欲念既退,生理的现象自然消失。但是不究竟,因为睡了一会,欲念又起,生理又膨胀,心理又难受,又要起来打坐,一个晚上反复的要起来几次。后来由于静坐产生了功效,生理现象更强烈,心理欲念没有解除,生理心理互为因果,有一段时间,越静坐欲念越强,越强越用静坐消除,这种欲念在静坐中的确形成一个很大的困扰。后来总算把欲念升华,体会到“空”的特性以后,才算解脱了最困扰人的性欲问题。无形中手淫、遗精都绝迹了。至于解脱以后的心理状态以及静坐中至什么程度才能转化,转化以后身心的现象如何,都等下文写到此种境界的时候再提。 到高雄受训半年,这段时间,只是临睡前坐一、二十分钟。六、七十个同学住一个寝室空气是坏透了,环境也不行,根本无法静坐。好在习禅不拘于坐,所以没有间断。在训练期中,把静坐中看妄念的方法,引用到日常生活上去。也就是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就明明白白地做,这一种事过去了也就不管了。如此,心中只保持一个念头,所谓物来则应,过去不留。起先很不习惯,慢慢的也就专一也。尤其在休息、等人、等车、赶路的时候,眼睛虽然张着,对面前所有景物,心中只要明明白白,但不去分别,景象尽管有来去,自己只是一个闲人,不跟着动念头。所以心中很平静,整天虽然跟别人一样做事,但一切事似乎都跟我不相干。因为一切事停留不住,因停留不住就不去管他。不去管他并不是不做,只是在做时不另外产生一种心理情绪,使心理恒常保持空灵与平静。起先以为这样心情可能对功课有妨碍,事实上那一次训练,在学科上还得到第三名,可见习禅并不妨碍做事,有时候因为专心只做一件事,反而比过去做得更好。 五十九年五月底,训练班派我到台北公司实习。实习项目很多,其中在试验室试验修复的变压器最为劳苦。因我十几年来都是经办文书行政工作,一下子要搬运几百公斤甚至于一两千公斤的笨重东西,心理非常害怕,恐怕负担不了。但又无法逃避,只好面对现实。头几天除了身体感到劳累外,再加上心理所产生的苦恼情绪,因此形成精神上重大的痛苦。后来把静坐习禅的方法,运用到工作上。就是做的时候心理明明白白地做,事情一过去心理就空闲着,不留恋,不追悔,所谓“物来则应,过去不留。”这样果然得到很大的功效。每天下班以后,除了身体感到疲倦外,心理上一片空灵,好像今天根本没有做什么事。 后来参加禅学班,在一次静坐习禅中我把这种心得报告老师,老师说用这种方法非常对,但并不就是“道”,还有加紧努力。下坐时还有我把这一种心得向大家说明,以便供大家参考。 回到台北马上打听过去静坐班的消息,据说早已结束。现在由南老师主持,成立了一个东西精华协会,正开始“禅学班”招生,我就赶去报名。禅学班除了每星期一、三、五的晚上各上课二小时外,由南老师指导,于每星期日上午“静坐习禅”。这是我在几年的学习静坐中,最正常,收效也最大的开始。 我在禅学班中静坐习禅所用的方法,以观心为主。静坐中,用心看妄念,但不去理他。有时候心跟着妄念想去,如果马上警觉,那就很好,所谓“不怕念起,只怕觉迟。”有时候心随妄念的内容想了很久都不觉得,这就是散乱。后来慢慢的跟妄念想去的时间少,知道有妄念的时候多。但停住或截断。 在禅学班里静坐时,老师总是要我们提出问题,大多数同学都提了,但也仅限于生理感受方面;不是说这里痛,就是说那里麻,或是说感到有气在动等等。只有少数同学报告了内心的体验,而我因为没有这种经验,听不懂他们的意思,过了许久,都没有提出报告。的确我这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好报告的,因为和大家一样,不是这里痛呀!麻呀!就是妄念纷纷起呀!人家都说过几百遍,同学都听烦了,想老师一定也不爱听的。有一次我被老师问急了,就冲口而出说,我坐了这么久,生理与心理的感受一直在变化不定中,我认为这都是“受”的感觉,根本就把握不住。把握不住的东西,当然不是我们的真心或本性。可是我又觉的很奇怪,每一次静坐晓得这些变化与感受的“晓得”却不是不变的。因为今天晓得有妄念,明天还是晓得有妄念,妄念每一天都不同,但是“晓得”的却没有不同呀!对生理感受的“晓得”也是一样。我报告过了,就问老师,这个“晓得”的是什么?老师没有给我正面答复,只说,你报告得很好,为什么始终不讲话呢?既然老师没有正面答复,我也只好再老老实实的用功了。 有一回禅学班上课时,老师问什么是“无念”。有人说死去的人就无念;有人说晕过去,或者打昏了头,要不就是吃安眠药,或许睡大觉,都可以达到“无念”。我说,我们面对一切事物,心里明明白白而不起分别,当下就是“无念”。老师补充说,不起分别也不分别,才是真无念。一般人都认为无念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是错误的观念。自从老师对我们提出无念的启示后,我在静坐中偶而也体会到无念的境界,但因功夫不深,不能把握太久,但总算又有了进步。 禅学班经过六个月,于六十年元月份结束,紧张着是春节。班上有九位同学,要求老师打“禅七”。老师说你们经过半年的禅学教育,再加上每星期的静坐习禅,总算有了一点基础,能够利用春节这几天假日精进的进修是很好的。可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同时场地也不理想,不能打禅七。但可以改为春节方便禅坐,请孙老师带领你们,如果我认为你们真的用功,我会抽空来指导。如此,我们九位同学就决定精进禅坐一星期。 头一天先由孙老师领着我们坐了两堂,第三堂南老师就来开示说,今天是头一天,你们心还是很散乱,现在起,你们就装做是“死人”。死人一切都不知道,你们只不过比死人多一个知觉,可是不要去想东西。总之,装成一个“活的死人”就对了。我觉得很奇怪,小的时候,碰到不满意的事情,就一切都不理的赖着,爸爸妈妈就骂我会装死。现在为着学佛学道,年纪都这么大了,老师还要我们装死,我想我别的不会,装死倒是从小就会了,那有什么难。 头两堂本来还是用观心方法,现在老师既然要我们装死人,我就连心也不观了。上坐的时候脑子就让他空空洞洞什么都不去管,下坐经行的时候,我眼睛半睁半闭的盯着前面人的后背,行走时,好像是由前面人的气力带着,自己毫无一点意识作用,只是被动而机械的跟着上坐下坐。 第二天老师又开示说,今天你们的心好像搓绳子一样有了一点头绪,大家好好的参参看“我是谁”。我当时觉得更奇怪,头一天叫我们装“死人”,什么都不要去想,今天又要我们去参“我是谁”。如果这个“谁”就是现在这个能吃、能动、能想的“我”的话,那太简单了,还要参什么。既然不是这个“我”,那一定要找另外一个“我”,既然是另外一个“我”,倒不如把话头倒过来,变为“谁”是“我”,好象更可以把握到什么。这样糊里糊涂想了一天,到晚上什么也没有参出来。 第三天,经过了装一天“死人”,又参了一天“我是谁”“谁是我”,弄得迷迷糊糊的。这个时候真是变成一个“活死人”,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脑子里除了只有一个话头“谁是我”还挂着以外,什么都没有,只觉得“我”就是“话头”,“话头”就是“我”,像一个僵尸被吴小姐的马尾发牵引着向前面移动。走着走着,只觉得有一个黑影幌到中间去,接着一声雷鸣,有如山崩地裂,震得我脑子爆炸,两眼发黑。顿时“个体”从脑门开妈往下向四周散去,身上一切的感受都往下卸脱,就好像脱去无始以来心灵上的枷锁。只觉得一片寂灭,没有动静,没有边际,没有个体,没有一切相对现象,但不是死亡。寂灭之中充满非常柔和的五彩光色,虽然没有一切感受,但灵灵明明,是那么安祥,那么空阔,又那么充满。其实这个境界是无法用文字语言形容出来的。因为从来没有经验过,很快的就动一个念头,自己这是什么?这一问不得了,就觉得寂灭光明有了边际,周围像惊涛骇浪般的浪潮向中间拥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下子光明消失了,又回到现实的世界中,房子又出现了,所有同学都站着听老师讲话,房子外面依然下着雨,再一看自己还站着,而心里宁静极了,无乐也无悲。老师手上拿着一个木槌,桌上有一块圆形木板,刚才这一幕就是由它们所导演。(后来慢慢参究,才了解佛经所说的“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以及楞严经所说的“生因识有,灭从色除”的道理。) 上坐时我一直在想,刚才那个境界是不是摆脱了“心、意、识”的作用使得本性自然显现,亦就是佛经上所说的人人都有的佛性?那么,既然都有,我们因为迷上了所以不能证得,可是现在在明明已经证得,何以又把握不住呢?下坐又经行的时候,我一见老师拿到木槌,马上就很注意的等着再来那么一下。那晓得一整天他又打了好几次,结果那个境界都没有再出现。晚上小参的时候,很简要的把上午所发生的境界提出报告,老师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好像一个整天想见到“龙”的人,等有一天真龙出现了,他抓不住又给跑了。我听了非常丧气,花了几年功夫,一旦要求的出现了把握不住,可见自己根性太印,福德太浅,不然的话,应该有所悟才对。后来继续用功,总算在气机发动而影响心理的变化中,类似境界连续又出现了七、八次之多。其实这个境界也只变其相,不变其性,这也是后来才了解的。经过情形,留待下文生理上起变化的过程中再详细说明。 第四天,还是下着雨。老师今天的提示是要我们参“动静之间”。同时强调要在“之间”体会,并且拿六祖告诉惠明的“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的话来说明六祖当时的意思,就是要惠明在“不思状况不思恶之间”,去体认有一个自己的本来面目。一般人认为不思善不思恶就是本来面目,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一天无论上坐下坐,经行休息,我都在体认动静之间的道理。起先是用耳朵去听声音的动静,也就是声音的生灭,我发现动与静或生与灭这两个相对的现象变换交替之际,找不出第三种现象。不说没有第三种现象,而且动静交换之际,连交换的痕迹也体会不出来。晚上小参时,我以一种受骗的心情说,体会动静之间根本没有什么道理。老师只看我一眼也不加理会。我拖着学生的心情回到永和家中,洗澡后,就上床睡觉。睡了一会儿醒来,一看闹钟才两点多,心里还挂着“动静之间”的话头,心有不甘的再在床上坐着。耳朵听着屋顶的雨声,心里念着动静之间的话头,不知坐了多久,话头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放下自己也不觉得是在打坐,就好像自己化在虚空中,与风雨融合为一,分不出什么是“我”,什么是风雨。但风雨与“我”又截然不是一个,风雨有生灭,而整合在风雨中的“我”不受重来影响而有来去。就在这一刹那,把握到生命的永恒,心灵中跳跃起一个火花,大惊大喜的说,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这一下可跑不了。一看自己,还在床上打坐,并不是在风雨中。这时心中充满无比的喜悦与轻松,心中一切的疑虑与问题一扫而空,认为人生一切问题都得到圆满的解决,再不会有缺憾与挂碍。享受了一下,慢慢地下床穿拖鞋,“这个”还在,慢慢走到厕所解小便,“这个”还是在,这一下可放心了。回到床上,以一种无比解脱的心情又睡着了。 不知是过去太在心理上用功夫,所以生理不易起变化呢?或是生理有了变化而没有注意到。总之,今天由于心情轻松,就觉得在坐中呼吸特别顺畅,好像不要特意去呼吸,气息自然很轻很长的深达于小腹,后来甚至于觉得不是自己在呼吸,鼻孔在小腹之间,好像通称为丹田的地方,好像有气在里面发动,慢慢的呼吸配合气机通过丹田深入海底,出气的时候整个生殖器官阴茎和睾丸都被气带动着往上提。换一句话说,这些器官都跟着呼吸在上下拉动,这一种现象后来几个月偶而还会发生。有一回甚至于在静坐中阳举,举得非常充沛,当时心里觉得非常奇怪,自问没有动过两性的欲念,心也很平静,怎么会产生这种现象。后来才由于这种纯生理反应,而联想到两性的关系。这一想,整个心都乱起来,慢慢地放松后,才又归于平静。当时,总以为这是由于不纯洁的心理引起,所以也不好意思提出报告。 那知过了一年多,在“人文世界”第八期,老师的《静坐修道与长生不老》这篇文章中,提到这种现象是静坐中微型机充沛时一定有的现象。不然的话,修道修成一点微型机都没有,变成一潭死水,那还能叫“道”!但好多人坐到这种程度,往往在这种现象中,引带了男女性欲的意识,忍耐不住而找异性解决掉,以致把好现象弄成坏结果,功亏一篑,又要重新用功,才能促发生机功能。我看了才知道当时是好现象,还好有自咎之心,才忍耐过去而没有做出糊涂之事。也由此可以证明在静坐中如果没有明师的指导,由于观念的错误,可能就造成不良的后果,值得警惕。 晚上小参,轮到我报告的时候,除了把昨晚的境界说明外,就归结的说,“能参”就是“所参”,“能所”不立,即“如如”不动。老师反问说,你信得过吗?我很平静的点点头,老师淡淡的说,那好吧。 第六天,老师一上来就引用我昨晚心得报告的话说,就像某某所说的“能所不立”即“如如”,这么明白的事情,大家就是不懂,还说佛法不灵,这件事如果大家都明白了,不是就有了安身立命之处。 经行过了又上坐,不知怎么动了一个妄念,认为老师这样辛辛苦苦的指导我们,现在我总算把“这个”事弄明白了,但是自己既没有学问,又没有地位,更没有金钱,能起什么作用?如果明白的是另外一个人,不是更有用吗?就这样不知不觉悲从中来,痛哭流涕。老师晓得我在哭,就把我喊去。我见了老师,情不自禁,跪拜在地,给他老人家顶礼三拜,说,父母给我“生命”,老师给我“慧命”,生命有尽,慧命无穷。但是如果换了别人,可能不负老师的苦心,而我能够做什么呢?老师一听,说道,这个问题好解决。就把我带到课堂,在经行的时候对大家说,只怕你们不成佛,成了佛还怕没有众生度?同时今天已经第六天了,明天只有一个上午用功,下午开过讨论会,大家就要回去了;回去以后,每个人站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规规矩矩做人,老老实实地修行,道业总有成功的一天。 第七天,也是最后一天,我们都有依依难舍之情,在闲谈中我问老师,今后亲近老师的机会可能太少了,如果在静坐中有了问题的话,该怎么办?老师说,如果是重大的,就来找我。总之,有什么现象,一概不理就是。这一句临别开示,对我以后的静坐帮助很大。 离开以后,就没有再到会里,只要有时间就静坐,但是“理”与“事”不是不能打成一片。楞严经上就曾说过:“理则顿悟,事非顿除”,所以只好按照老师的开示老老实实地修行。 春节方便禅坐以后,过一个多月,突然接到李小姐给我的一张明信片,说是会里有些工作需人帮忙。我就这样被李小姐花五毛钱的代价买到会里。但心中还是感激她出了这个主意使我有机会天天亲近老师,才能一天一天的登堂入室,说起来她还是我道业上的恩人呢!修道讲究的是“财、地、法、侣”,真是缺一不可。 有一天我和李小姐随老师去某大学上课,在计程车上,老师问我最近“见地”如何,我说想把那明白的念头去掉。老师就交待李小姐说,等一下回去请提醒他,有话要和我说,下课后回到青田街,我到老师书房,老师写了四句偈:“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教我自己去体会。后来我在日常行、住、坐、卧生活中,体会此用心的道理,才真正悟出佛学上所说的“真空”与“妙有”的实义。 大概是由于心理的转变,而影响了生理的变化。有一天在静坐中,背脊骨一下子自然的挺直。我以往静坐,因为腰部无力,又有点驼背,所以喜欢往前弯一点比较舒服,等弯着有一点累了,再慢慢的挺直。而这一次不同,是不用力而自然的挺直,因为不是用力,所以感到非常舒服。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就好像有气往外洩,腰与背又慢慢的往前弯,后来这种现象经常发生。 我平时打坐的时间在睡前、午夜,或天亮前。睡前这一堂坐得不好,因为经过一天工作的劳累,再加上过去有早睡的习惯,所以睡前这一堂都是坐不好久就有昏沉的感觉。但在坐到昏沉的时候,因为睡意很浓了,所以一上床也就很快的睡着了。半夜无论什么时候醒来,解了小便就开始静坐,这一堂因为经过一段睡眠,身体和精神的疲劳都恢复了,因此坐得特别清醒而有效果。有一天半夜中正静坐着,先是背部自然挺直,慢慢的肩膀以下,腰部以上这一段“空”去了,一个人变成三段,肩膀以上有一个头悬空着在思想,腰部以下觉得有一支腿在盘坐,唯独中间这一段一点感受也没有。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月,睡后半夜静坐中,起先腰是弯着,突然间在尾闾的地方有一点气在发动,接着就好像一颗珠子顺着背脊骨往上滑动,滑过的地方自然挺直而有舒服感,好像到肩膀上后颈处稍微停了一下就消失了。这种现象在不同的时间中发生了好几次,都是到后颈就停止了。终于有一次到达后颈处没有停止,继续顺后脑往上滑,滑到头顶中间,好像与什么机关碰角了一下,就从头顶慢慢的现出红白色的光明,接着就失去了身体的感受与周围的音响,春节静坐的那个一片寂灭的光明的境界又呈现出来。形体的我消失了,在光明中充满着灵知之我,与虚空融合为一,虚空即我,我即虚空。无边际,无对立。或许是有了经验同时不被象所迷,或许是稍微有了一点定力,这个境界定了一下,不久心里头就暗笑着说,你这个境界,头一回无意中靠老师的一响板打出现了,消失以后,无论用尽什么方法都没有办法重现,现在由于气机的发动很自然的又使你出现了。(由此可见在修中身心并重,心理转变能影响生理变化,生理变化亦可使心理转变。)这个念头很快的一动,境界也就跟着慢慢的消失,恢复到有形体的感受,但这一回并不怎样舍不得。后来在二个多月之中,连续的出现了七、八次,出现的时间一回比一回长,同时最后一、二次并没有感到有气机动,只是身体感到一阵舒服,脑子非常宁静的时候,也就出现了。这个境界里面的滋味与感受,不是我们平时靠一切现象或条件所产生的滋味与感受所能比拟的。是超越一切现象,排除一切妄念,本性自然的呈现与流露。所以这个境界凭思惟、知识、推理都无法达到。这是老实话,也是诚恳话,只要切实的在静坐中下工夫,所谓功到自然成,你不请,他也会来的。 有一次半夜醒来,心里宁静极了,身体也很舒坦,手一摸显然阳在举着,但是一点男女的欲念都没有,同时这种生理现象,并没有像过去般给心理带来一种要发泄要解决的焦急难受的情绪状态,一旦由于这对象或条件得到放松、解决,就把这一刹那的轻松称为享受。轻松过后,再想尽办法使他紧张、焦急、难受,而后再求发泄、放松、解决。这样感官在紧张与轻松互换中的心理变化,就是一般人所认为的人生意义与快乐。如果在静坐中能够把欲念升华,恢复到本性清明自在的一面,恒常的处在极乐的状态之中,这一种快乐与享受,比两性在得到轻松的一刹快感不知要超过多少倍,只要有这种境界的人,我想都会体会得到。 加快过去未学静坐以前,半夜醒来,举阳的现象并不是天天有,但静坐到上面所讲的程度时,也就是最近几个月之中,几乎醒来阳都在举,因为不是在醒后再举,可见是睡中就已经举着。静坐到这个阶段,微型机是充沛到极点,如果不懂得持盈保泰,我想可能会功亏一篑,很难再进步。自从这个时候起,欲念的确不容易动,不是用意识压制,是自然的转化。 附带说明两件事情,过去以及静坐初期,有梦必遗。但最近有两次在梦中与异性接触,结果醒后发现没有遗精。还有一次在梦中自己告诉自己,这些境象(指一般梦境)都是假的,不要理他,好像在静坐中尽管周围还有动静,但我的心不受其影响相类似。这种境界可能就如禅师所指的梦中也能够做主的意义一样。(按老师指示:梦中还有男女交感的习气,修持工夫还是不到家。) 我从小就喜欢喝酒,学静坐后,独处时固然尽量避免,但是应酬或朋友相聚,不免又想喝两杯。喝酒的确会牵动欲念,所谓酒能乱性。但是后来慢慢的在喝酒中把心定住,最近试了几次,好像对欲念根本没有影响,后来就是不去定心,欲念也自然不起。由此证明,心的力量比什么都大,心的确可以转物。但是如果有人问:你说心的力量比什么都大,那么你就可以用你的心不去喝酒,何必等喝了酒,再用心去转欲念?我可认为我的欲念如果不怕异性而怕酒,还谈什么自己做主?以后有适当的机会,我甚至还想,试试坐怀不乱的工夫呢!当然也可能只是说着好玩罢了。 前面所说的生机充沛而没有没有欲念,我想还有一个道理,可能就是老师在《易经道家与中医医理》课中所提到的“精满不思淫”或且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的原理有关系。 上面所讲的气机从尾闾往上通到脑顶门,大概就是一般所说的打通督脉。下面接着要讲的是从脑顶门经面部往下通的情形。 前面(指人体)气机通过的现象,什么时间通到那里,不太记得了。但这个现象自六十年年底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通过。因此下面只凭记忆所及,照着通过的过程加上叙述,不说明当时的时间。 直行是在静坐中觉得头顶上有个铁臼往头上盖,感觉上好像有几千斤重。越来越重,越盖越紧,后来就是站着或是靠着,都有这样感受。但不在静坐时没有那么严重。后来头顶上松开了,感受上不是一个铁臼,好像是一个铁圈圈住额头。再慢慢的铁圈只剩前一半,后脑没有感觉,只前额胀得难受。然后顺着眼睛、鼻子、两腮、牙齿、至下颚停止。这个时候最难受的就是牙齿,上下牙根都浮肿起来,尤其是缺牙以及蛀牙,吃东西时感到特别酸痛。硬的东西不能咬嚼,只能吃一点豆腐或鱼,几个月以后,牙根才不浮肿。老师教我把坏牙医好,以后就不会再痛。其中有一颗虽然补上牙帽,但是一直不能咬东西,一咬就痛,经医生检查,认为是牙肿得太厉害,要忍耐半年以上才不痛。果然又经过好几个月才完全好了。这时气机充满整个面门,有往下拉而绷紧的感受,连续几个月都下不去,一上坐或是静静站着,气机就冲上来,冲的时候又用又有一点痛,主要的还是胀得太难受了。赶紧报告老师,老师就教我吐纳法。这个方法练了好久,有一次在静坐中,觉得有一股气从胸腔往喉咙上呛,就像有几十根筷子插在脖子似的难过。但是我心定得很,忍住难受不理他。第二天问老师,老师说你怎么会感觉这个气是往上走,应该是上面气往下走才对;这个气一下来就好了,今后脑子更要清静,记住也会自然停止。后来重新体验,确实是气往下走。
 
流水账---洪猷师座赐鉴:今年元旦拜年临别时,谨奉面谕,写静坐心得报告,希望越快越好,恭聆之後,殊深惭愧,写这点小东西,拖上几个月,将来何能担负所付之使命。但我读书太少,缺乏学术修养,纵有很多要写出事实,词又不能达意,写到阅读典籍舆静坐,起三次草稿,实在通不下去,只写一半,於是将它搁置,想把最後的有关静坐三段,略掉算数,但内心总觉得是很重要的事迹,那能随便可以放弃,若是这样交了卷,岂不是有头无尾,大负恩师训诲之婆心。到第四天,总算是将我心里要写出的事,畅畅快快吐出。去年光复节前一个星期天,次弟来苗栗探望,谈到南师询及我近几月静坐进度如何,并且指示要写份心得报告。但我虽无心可得,却好久有心前往请示,结果因他老整日忙於教化度众,不敢前去打扰,好几次欲行辙止。这回反承蒙关顾,於是,於光复节日,偕同次弟前往晋谒二票告近来静坐的情境後,他老当郎面谕,你可将过去历年所修静坐过程及所见闻的事迹,作个综合性报导。并且又补充一句训示,这是一种功德啦,功德不功德,倒不在乎,反正没有求功德之心。以我这个钝根容器,所装的是满腹便当,那能掏出一丝经纶来。说句实在话,我这大半生,都和病魔不断地在搏斗中过日子,而且记忆很差,疏懒成性惯了,要将过去前几十年所走的路子,一一写在白纸上,又从何处下手写起。二年前倒还有这个念头,後来看了静坐修道与长生不老,和禅的幽默,已将我从前所修习静坐及见过友人静坐所出的毛病说破,於是打消这个念头,索性等待把病完全坐好,坐得稍有成就,再行动笔涂鸭不迟。但我从南师学习静坐,年近五届,不管静坐也好,日常起居生活也好,都是对机设教,好像指路牌一样,到达这一站,就会指示前一个站,这次所示,必定自有道理,只好遵命而行,以实纪实,作个报导。
因病学习静坐民国二十四年,我已快进入中年时代,春秋二十有八。因在少年时没那天离过汤药,病又很复杂,如风湿病、疥疮、腹痛、牙痛,最可怕也最严重的梦遗、滑精,甚至见色流精,弄得每天头昏目眩,盗汗乾呕,走路摇摇幌幌,俨若酒醉。年到冬季,身著重裘,还要烤火,才能御寒。幸好生在靠南面的温带地方,如果生在北方的话,早已冻礓,那还有命来修习静坐,我原住在那地处偏隅乡下,信奉佛教的虽多,都是一些不神不佛。先祖父母,月吃花斋,关於慈善事,慷慨输将而不愿具名,且常亲自倡导,喜持经咒,大半不是佛经,不懂静坐是怎么回事。一直到生母弃世三年,那时我年方十五,略知事理,虽体弱多病,亦自知保养。先父习武学剑,常往来於汉口经商。我一面读书,一面又要协助先父经营生意,病情因之加剧。拖到这一年,吃饭比饮汤药还要苦上百倍,难以下咽。经乡间有位顶顶大名儒医,医治罔效,劝我进同善社入道修习静坐。於是隔绝妻孥,摒弃汤药,搬入离家不远同善社内住宿,学习静坐;那种坐法是三部曲,休息、平视、守窍,开始静坐做平视时,坐做平视时,眼泪汪汪如大雨滂沱,後来静坐眼泪越流多,下坐後反觉舒适,杂症亦略减轻,饭量恢复正常,但遗精、头昏、怕冷等依然如故,不过比以前练习武功服气饮用汤药好些。於是深信静坐不但能却病延年,如果真坐得好的话,成佛成仙,是不成问题的。可惜没有理论书籍可看,以作参考,并且不许看佛经,说佛家早已失传,却又念心经和大悲咒。那时我虽仍喜阅道家丹经,释家佛经,总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请教许多前辈,也没个人能说出究竟。我对於静坐,天天坐得总是那个老样子,於是自己改变个方式,依照金刚经所示:「三心不可得」去试静坐。盘足後既不平视,又不守窍,两眼半开半闭,无思无虑,坐不到半个小时,心理如同虚空,不知有我,也不知有身,舒服已极念念不忘,以后再坐也坐不出那种境界来。但每天虽静坐二、三次不间断,总是如旧不变,也没有什么进步。
闭着眼睛打神拳  民国二十五年间,举办会坐一月,相当于禅宗打七,参加约有十余人,年龄都是四十以上至七十余岁,算我年龄较轻,再小过我的只有一人。并且还有个看坐先生。但坐的姿势,也大加修改,说起来倒蛮好玩味。开始静坐休息时,两腿半分弯,等于以前入伍军人处罚样,不同的这是坐着,两手搭在膝盖上,头向后仰,甚至有人将躯体仰倒地上,慢慢把气往上升。我心中正在思维推度,常说是无为大道,怎么搞的,所修全是有为法。倏忽之间,躺在地上有二人,不过十来分钟,离开坐位,站立地上,双手握紧拳头,打起拳来。倒也奇怪,两人在屋中间,哎着喔着,一来一往,打得很起劲,眼睛仍然闭得紧紧的,各走各的路,总不会碰头撞足,而且打的很有拳路。凡在那静坐的人,都放弃不坐,专看打拳,我也不例外。但拳打完后,各自归原坐位,再坐约二十分钟下坐,每次都如是。我因好奇心重,遇事也喜欢追根究底,于是问他们在打拳那段时间里,心理是怎样情形,明白不明白,他答以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出所以然来。在那个月当中,我没打过拳心理也不愿打拳,坐在那里看逐拳时间比较多。我对静坐,好像要改过名字,称之曰闹坐。
锡酒壶原璧归赵在那年静坐期间,所听闻的一件事迹,到也值得提起,而且很有趣味。有个同在修习静坐的人,和我一样,他的家距离专供修习静坐的处所不多远,却没在那里住宿,也经常个人走来修习静坐。有一天于坐中,想到他家里有一只锡酒壶,前八年某邻居借去没还,下坐后很高兴的一直跑到某邻居家里将那只锡酒壶取回。我那乡间有些人,说他的静坐工夫,真是要得,后来传为笑谈。
野狐精杳无影踪我的痼疾未除,静坐也没进步,但我始终相信是有益而无害。一定是修习时间太短暂,只有二、三年之久,坐功未纯熟,很可能未遇明师指示,且乡间闲事偏多,遇到有困难难以解决的事,也要找到修习静坐处所来,于是决心离开,免扰习静时间。于民国二十八年,搬迁到邻县(邵阳)负有盛名的老先生那处学习。他是前清举人,也是同善社地位很高的一位,在那儿修习静坐的也有好几人,并承他青眼相看,授我很多秘密口诀,抄在纸上,仔细究讨,变来变去,总不外乎坐的姿势,而无特殊新奇之处,他也每日静坐不间,也是只是守窍守得山根发亮而已,从没听过讲论道家和佛家经典。他日常所研究的,也是诗文和堪舆等书籍,我请示好多次,除紧守窍,仍没别的指示。我只好依旧把身躯用点劲儿,坐得毕挺挺的,于是这样静坐,又混上二年余,连过年都没回家团聚,我还是我,病还是病。但我在那里所闻到的,反值得一提。有个同我在那里修习静坐的朋友,曾对我这样说,有个野狐精变成女人,常于夜晚睡觉的时候,和他同床同枕而眠,如果不依从,便举手就打,那人心理很明白,这不是一件好事,却又无法避免,后来日子一久,于是弄得面黄肌瘦,想尽办法,迁住他处,倒也奇怪,那野狐精仍然能找到新迁地方来。那人后于人不知,鬼不觉,几易其地,总难逃避那野狐精的灵感,那人骇怕如老鼠怕遇到猫一样,于是进入我正在修习静坐那年同善社,晚上不睡觉,就在佛堂里静坐,那野狐精再也不来寻找,从此绝迹,杳无影踪。
参念佛是谁衡阳沦陷,日寇常来我乡掳掠财物,势甚凶恶,莫敢樱锋,我们举家同乡人一样,闻风远避山中,待去后复回。如是一来一避,一去一回,弄得民不聊生,终日惶惶,无有宁日,先父不堪其扰,於此时逝世,家道因之衰落。光复那年,我很要好的同学兼内戚,他曾在乡间入过同善社,很少修习静坐,这次由重庆还都南京,他在国防部工作很顺利,於是来信约我到南京一游,并怂恿我重整旗鼓,恢复军旅旧业,我以体弱多病为辞,且军中生活,我受不起那种奔波劳顿,曾因病告退,现又转劝改进联勤单位工作,仍以所管业务繁重,不适半年,终告退隐,进入扬州高旻寺修养,住持和尚对我很客气,特辟一个房间,我於是不分昼夜,关门一心房子坐,不管他人是和非。那寺内墙壁上贴满红纸条上写着念佛是谁四个大字,也没人教是如何参,如何修习静坐,真是自由自在,但一个星期内却有数次静坐,都在晚上,我也参加过。参加的人数并不多,大概也是采取自由方式,有时我也参念佛是谁,有时仍做守窍法,我在那裏住上两年多,从没听过讲经,也没听过说法,我却写过一次信给住持和尚,他也给与我所写作的说兵啦,教谤宗啦,解谤啦等类著作给我看。不晓得那时或未进入佛门,或者与我无缘,除说兵外,所余剩下来的,都看不懂,死参念佛是谁,也没参出个名堂来,并且时常感冒,旧病亦时好时发,幸有一中医师,天天来寺诊断,在这两年当中,对静坐也没什么收获。
坐在床上翻筋斗云我的老病虽没远离飚他方,但对静坐,始终不肯放松,我于是走到湖北武昌,找到我那同宗又同学,托他代我找个清净幽雅的寺庙好修习静坐。因他的太太是湖北人,知诗书,明礼义,又在湖北省党部工作,所认识的人更多,终於找到一所离汉口不远在大别山脚下一个小寺,那寺虽没多大,但环境很幽美,房间也很雅致而清静,总共连我只有八个人,还有个比丘尼。不过那裏的和尚常在外面帮在家人念经做佛事,只有一个和尚,天天拜佛和静坐,他听说我也整日关门静坐,某日曾来问我,他说他晚上在床上静坐时,常常会翻筋斗云,从睡觉那头翻起,一直翻到脚那头,翻来覆去,翻过不停,却也不会翻跌到床下,这是什么道理,始终不得其解,特从请教一番。我只好据实以答:我没这个经验,也没见过这样的状况,当然也说不出所以然,但我内心常想,好好在这裏静坐几年的话,纵不成道,把病坐好,是不成问题的。谁知天不从人愿,还没到半年之久,土匪窜到大别山,竟来到我所静坐的小寺,把那五十来岁住持和尚绑走,我在那裏再也住不下,还谈得上静坐。
踏破铁鞋无觅处离开大陆前,我晓得学道不是一件平凡事。如学识之高深与技能之精巧,能够埋首读上十几年或二十年的书,就会能辩善写,若以学道来说,也常听惯“千里寻口诀,万里访明师。”这两句口号。我为着这件终身大事,也拜过好些师长,所得到的,只是死守著一个秘密口诀,终难得到合事理的究竟,来台後,听说也有对静坐有工夫的人,我也曾寻访过,因话不契机便作罢。以我这多病之残躯,深怕外出,坐巴士坐不到三分钟,头昏颠倒,呕吐不停。乘火车吧,下车後也要躺在床上休息个把钟头,才能行动,在没办法寻到明师当中,回转头来,再吃中医所开方的汤药和丸药并进,总无起色,於是改服西药和打针,与静坐同时并进,总会把病魔驱逐。那时住在郊外军眷区,房屋很宽敞,还请雇一个退伍兵烧饭,来个百事不管,专修静坐,诅知处在那人多口杂,小孩啼哭和搓麻将声织成一片,静坐於是告了吹。改变方针,往台北中心诊所做一次全身总检,查出病源来,就好医治。那时有个朋友对我说,你这样身体,如经过一星期之体检,不要医治,就会报销完结,因他是过来经验之谈,终於放弃。静坐吧,环境吵闹不休,守窍法,是厌喧求静的,寻访明师,又找不到门径,中西医药对我已失灵验,怎么办,见到报章上登刊科学内功,能治疗难医之痼疾,据所载之治病症,也有些与我所患症状相符,且简而易行,在练习时间言,只占十多分钟,开始练习时,亦见效力,後来除练得生理特殊发展,大腹便便,百病依然丛生,再没兴趣去练习。露一线曙光自65年起,又恢复静坐,勉强压制心情,用力紧守窍,两眼抓住不放松,也不顾环境嚣喧,坐上半个钟头,枉费九牛二虎之力,生理上没有一点反应,连微微细汗都不出来。那时次弟在军中服务,看到也有人习此一道,借来一本静坐法辑要,内容所敍述的,大半都是道家所流传的东鳞西爪,只有因是子静坐法三编,说得还有头绪,又是经验过来的,且修习静坐的初因也很和我相似,中间所敍述佛法大要,也简略浅明,使我对佛法有粗浅认识。并发起很大信心,很想修学佛经,静坐也采用因是子静坐法,改守脐下小腹,佛经因无问津之处,暂时搁置,依照这样坐法,又坐上两年多,有时还能够坐上三个钟头,於坐时,毫不吃力,并觉得舒泰,幽闲轻快。但生理上好像冷冰冰的无丝毫暖气,犹如冬季枯木一样,却病固然谈不到,有一次於静坐时,发觉妄念纷飞无法赶走,依照他那静坐法,念阿弥陀佛,来止妄念,大概是我念得不得法,愈念妄念愈多,念得双眼瞠目而视,心中更烦燥不安,但是我对阿弥陀佛之起源,总想彻底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解析,又是怎么一回事。皇天不负苦心人68年夏末秋初时节,我在次弟家中书桌上,发现一本菩提树杂志,顺手翻阅,见到内载静坐止观法注解一段。看完之後,欢喜莫名,於是按所载社址,往访主编朱先生,除向他购买静坐上观法全集,和阿弥陀佛经一本,并且请他介绍一位道高德尊的老师。他说台北有位精通儒、释、道三家的南老师,当郎写信介绍,我就持信前往参见,不凑巧得很,他那天正在讲易经,我看到有很多人在听讲,略为说明求学静坐之来意,就要告辞,以待来日拜领。大约阅一月之久,又去晋谒,於是我将前所修习静坐过程报告後,他很慈祥的带着微笑说:你学习静坐的目的,是专为著治病?或另有所求?我以很诚恳真挚的态度求治病是因素之一,主要的是自度度他以对。他说那又高一着,并指示我在对面沙发上坐个姿势看,我於是遵其所示,依照旧日所习的姿态而坐,他说有点勉强费劲,引领我到书房兼静坐室,盘腿坐着示范,口念南无阿弥陀佛,一句接一句念,念不下去,吸口气略为休息,继续又念,如是示范三四次,接後开示说,就是这样静坐,临行拜别告辞时,还赠送一部楞严大义今释。我从此依所教法奉行,每日早晚静坐不间。但前所修习静坐,两足交*而坐,都痛得难忍,今忽改用单盘,更加难受,坐不到一、二分钟,又要换足,大概如此静坐两月,每次不过半点钟。在这期间,坐得两腿酸痛,专在注意换腿,有一天南师开示说,你这个病,专靠静坐,是不行的,还要服药,我对於中西药,凡属於强壮剂、补肾、补脑和安神定心等这类药物,差不多都吃遍,没收到根除效果,於今又要向後转,回到老路上去,乞灵於药物,心裏总觉不是味道。但又不敢不听,於是遵照所示药方,配制药丸,每日除静坐和阅读楞严大义,又添上服药丸,经过两月时间,精神略转旺盛,静坐时念佛後休息那段时间,於不知不觉中,亦稍加长之。我将这种情形报告後,他开示说:休息时间,愈长愈好,楞严大义,多读多看。
生理转变与反应69年春,承南师又赠送楞伽大义以印心,坐完後读不释手。於那时觉得腹内有点咕噜咕噜叫,如气泡声响,肾囊也会收缩,右边睾丸也似震动。於是将这种情况报告後,并且问难请示说:静坐时不要去分别妄想,把生起相续作用的生因消灭就可以啦,他作进一步以圆觉经内所云知幻即离,不作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来作开示。我就依所示来静坐,不到一月,发觉妄想流注,大约是五月间,某夜睡後,生殖器官勃然而兴,雄威大发,弄得夜不成眠,心想起床静坐,但因白天已坐二次,晚上下坐又没有多少时间,实在打不起精神,只好不去理睬,於半睡半醒中,辗转反侧,翻个不停,熬到天亮起床,谁知第二天晚上睡後,生殖器官,还是雄气十足与昨夜一样情形,并於半睡当中,发现遗精,遗後仍坚强不屈,怒不知休,我於是骇怕得很,起床用完早餐後赶急乘车至台北,请求南师授以对治法,他默不作声,当郎示范,授以体操运动,如鸟起飞,并且嘱咐要做百二十次。回来遵法泡制,做起来也非常吃力,只能运动二一十次,後慢慢加多,早已能遵嘱所示次数,而且很轻松的又很自然,但觉这个运动收效神速,非想像所能体验得到。晚上睡觉很安稳甜熟,隔二个多月,才发现遗精,静坐时间也因之延长,精神也渐渐充沛,七月间,因事到高雄,我想测验自己体格,是否比前强壮,过去坐不得巴士,这次好像有把握似的要乘坐游览车回苗。送行的朋友,劝我不要拿自己贵体来开玩笑,我终於乘十一点钟开那班游览车,晚上七点多到家,中途在台中休息。因我吃素,只好吃点面包和牛奶,到家後也不感觉肚饥,反觉得精神抖擞,毫没困倦欲睡的意思,内心的愉悦,已达极点,想起前坐巴士那种痛苦难堪的情状,今忽转苦为乐,这是从南师习静坐不到一年的奇迹发现。二、70年春间,有时牙齿咬得很紧,有时又闻比檀香味还香,有时身出微汗,但我总不去执著。静坐时间已能够坐一个把钟头,於这中间,要换四至五次腿,当初发心受南师所教静坐法,是单盘,两腿痛断,都不加理睬,坐一年多,实在拗不过,没一坐不换足能坐完,自这时起,双足又改用交*坐。那时正住在一个小杂货店隔壁,又兼售小孩玩具,我住的房间,只隔一层三合板,房地又紧连路边,於是车辆驰驱於马路,小孩叫买於店中,处在那喧嚣嘈杂环境中,静坐时并不觉有所千扰,精神反愈来愈充足,连睡魔都不知迁往何处去。既无睡意,有时起床静坐,有时阅读经典,如此情景,连续好几月,後经南师指示,将来要睡时,让它去睡,果然不错,略过一段时期,下午七点钟,正要吃晚餐,两眼蒙胧难睁,有昏昏欲睡之态,我就用快马加鞭法来用饭,草率用毕,荷衣而卧。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壁钟已九点有余,在那个阶段,一身轻快舒适,不禁雀跃不已。有一天下午,向郊外散步,踽踽独行四公里路程,途中未尝小憩,沿旧径返家,时仅两点多钟,但步履的矫捷,身心的朗爽,犹如少年游子归家心切,忘记有身的情景。到十一月中旬,某天静坐时,内心忽然开朗,见到腹上有道红绿光,如闪电,一闪即逝,当时觉得一身融融乐乐,那种微妙感触,秃笔实难形容。三、71年二、三月间,周身发胀,好像一个蓄电瓶,充得满满的电。四月间发胀消失,觉一身有不像有,似空非空,有点怕冷,晚上睡眠时,自头顶到脚心,痒不可奈,搔不胜搔,有好几天晚上都是这样。到五月间,宿病一齐发现,怕冷之剧烈,更甚於畴昔,於是头戴呢帽,身上加着毛衣棉裤,紧闭门窗,不敢外出,幸每日静坐,与往日同样精神,并没逊减,脊梁不竖而自竖,还能静坐一点半到两点钟久,设若不坐这么久,想下也有欲罢不能之概。不过在那时静坐,颈脖上围着多围巾,身上加披双双圈绒毯,连两手都要遮住,上坐时略感炎热,不到二十分钟,不但热气全消,反觉得两手发麻,冶透骨髓。过二、三日,痛觉由左边身渐渐升到头部,牙齿也痛,嘴睡得像猪八戒样,好几天连饭都不想吃,还要乾呕,如大病临头,却比正式患病又好得多。到六月间,静坐时间,自然延长起来,每次要坐三个钟头,方能下坐,每天只能於睡午觉起床後,静坐一次,於这个时期起,坐到二个钟头後,打起长呃来,声响宏大,几及邻屋。有天静坐时,觉一身紧窄,发乾咳几声,稍过十来分钟,又要乾咳数声,像这样情形,坐到九月间,於静坐时某天,在坐中又要咳起来,咳又咳不出,於是稍微用劲,感觉在横膈膜稍上点,松动一下,如解松裤带,下半身也随之宽畅,不过打长呃依然如故,又还加嗳长气。於这时起,觉得呃从胸腔内发出,反更加长,声音更大而响亮,略咳半声,稽觉松畅,清晨做飞鸟运动时,又咳又呃,痰又多,上坐时也要吐痰几口,咳嗽几声。後到十月里某天,於静坐中,觉得小腹收缩,好像一个锁口袋,把口锁得很紧,大概锁一、二分钟,才告消失。十一月间,两脚心发烧,把皮烧得很厚,有点像锅巴,自後发烧,若隐若现。这年冬天,上盖棉被减少一床,只盖二床可以保暖,垫被亦取消二条。四、72年三月间静坐时,忽然胸腔内部,收缩很紧有好几分钟,於那时咳嗽一声,胸中紧缩消失,有如茅塞顿开之感,不到二十分钟,长呃就发,觉得气往上升,一直冲到口腔内,但打呃与嗳气,并没戢止。呃上三个多钟头,下坐後还呃二一分钟。晚上睡觉时,屁气也特别乡,再不像过去紧撮谷道,用劲去忍住,任其自然放出,声响之大,轰轰然如放大纸炮。之後於静坐当中,亦常有此现象发现,不过稍发几响,就算锲事。六月二十二,深夜十一点阅读禅宗新语,看到神光二租求道,那样真诚苦求,忘身断臂一段,联想我这钝根,不知多劫修到,来台庆遇恩师南公,从没给我粗棒大暍,竞授以无上大法,不觉悲从中来,放声大哭,泪洒满面,有如泉涌,约二十余分钟久。第二天静坐时,又感怕冷,右边背部发麻,下坐後麻不减退。回忆去年五月间麻的是左手,今年轮到右背,但麻的程度,比去年还要加上好几十倍,深及骨肉,任它去罢,懒爱理睬。延到七月间坐时,嗳气直往下降,两膝骨疼痛难堪,有一天感觉身如空壳,见到小腹内,有个圆洞,现出一道白光,通明透亮,约二、三秒钟,消失於无形。及到下旬静坐时,右背之酸麻,渐渐牵引到左背,顺延到八月间,升到两层二层胛骨如有物重压,实是担不起那大压力,想放又放不下,那种痛苦,真是难受,下坐後,重担仍压在肩上如静坐一样,有一星期之久,喘不过气来,中间有两天连饭都不想吃。过这段痛苦难关尚未过完,又来个新花样,到中旬时间,有七、八天光景,於静坐时,背部如钉着两分厚的铁皮,深入肉内,蒙在背上,绷得很紧,这一下弄起双重负担,不过肩胛骨痛,略为减轻。九月间,某晚睡到约三点多钟,一身发烧,内裏骨节,大痛不止,好像全部都要松掉,浑身难过,无法控制,睡在床上打滚。於没办法中,只好把它丢在脑後,置诸度外,松掉就松掉,就是全部脱掉也不去管,约经半个钟点,也就安然熟睡。但最困扰的各项杂症,却在这阶段霍然而愈,不过有时睡到半夜之际,生殖机能,壮盛如青年时代,我抱着不睬态度,久之也自然消失下去。十月间偶然在苗栗街上,遇着有十几年未曾晤面行西医朋友,他一见面表示很亲热而又很惊奇的姿态,劈头就向我说:你比十几年前年轻得多,那时我很替你担心,於今气色显得满面红光,细嫩而有神釆,用的是什么妙方,服的什么特效药,恢复了健康。我用很轻松的口吻笑着说:修习静坐,他反问说:静坐不坐死血吗?我又回答:如果坐死血的话,墓木早拱,那能会活到今天。他於向我请示静坐法,我说静坐并不难,做工夫却不容易,并非二曰是两语能道尽。十一月间,有天静坐时,觉得呃气从口腔内直往下降,两边腰部有团气震动一下,亦因之而止住,身心较前更轻快松弛,不过静坐到一个钟头时,发觉口腔微麻,舌尖亦有此感觉,於是津液满口,咽下一半,略带清香甘润滋味,不到二十分钟,津液又源源再生,口满如前,咽後复来,到下坐为上。这一年过冬季,晚上睡觉,身上盖棉被一条,垫被完全撒清,睡在塌塌米上面,有时还微微发烧,难以成眠。五、73年二月一日晚上睡到五点钟左右,左脚背觉有团气,在肉内胀动,胀痛得不能弹动,实难熬受。我因为盖的是秋棉被,恐是气候转冷所致,顺手急取一条毛毯,加盖被面,不但痛没止住,反而更加厉害,由脚趾一路上升,渐及腿部。正在胀痛难受当中,右脚又接踵而来,我想抱着不理的心理,已经受了半个钟头罪,实在忍不下去,时钟已响六点,乾脆起床,气胀消失,但两脚由大腿降至脚心,内裏骨节,稍感疼痛而已。六日晚上睡眠与一日晚上同一时间,右脚胀痛亦与左脚相同,我因前次所得经验,来个紧急措施,赶快起床,那股在脚内鼓胀的气团与疼痛,也就跟着消散。八日於静坐时,十只手指发胀,与以往两手相吸住不同。这时觉两手胀得很粗厚又笨重,下坐时发胀仍没减退,十指有点僵硬,又像发肿,九日起面部略感麻痒,两颧骨除掉微麻外,还加点微胀。二十日於静坐时,见到身内是个空壳子,甚么东西都没有,空空如也,俨像一个大新空桶,约一、二分钟时间。三月二日静坐时,觉两耳孔门有气鼓荡,嗡嗡作响,又有物堵塞。六、自从跟随南师学习静坐近几年来,头脑比前清醒得多,体魄增重十三公斤四百公分,眼睛晚上看灯光,再不会见有如毛轮红绿圈,耳鸣早巳消失,连耳内稍带潮湿之满耳耳屎,已再不存在。每次理发的都说,我耳内很乾净,无耳屎可取。鼻梁上曾显现约有二公分长半公厘宽之方形影印黑色,已退掉无痕迹可见。往昔晚上睡觉时,常作梦两足离地从屋顶上冲出,如鸟高飞,或梦见有人用手枪打我,或用刀砍杀,杀得鲜血淋漓,那些虚幻恶梦,不复再见。各项杂病,早巳痊瘳,再不复发,连感冒都与我绝缘。有时偶然发现遗精,却无对象,大概要距离二个多月或三个月,但第二天的精神并没感到疲倦衰退,可能是精满则溢。不过於静坐前,身上要加着衣服,上坐时,还要加披绒毯,连两只手都要遮住,两足要盖棉被,头上要戴帽子,颈上要围围巾,否则坐不到半个钟头,喉咙就会发痒咳嗽,鼻孔流清涕,如果慢一、二分钟,加添前者装备,就会大打其喷嚏,又去年八月份起,静坐反应左肩胛骨痛,迄今仍未减退,三月十日起右背部又重酸麻起来。
心理状态的分析我未从南师学习静坐前,总共算起来,断断续续有八九年的光景。开始修的是守窍法(山根),後修因是子静坐法,用心守下丹田(脐下一寸许),生理固然没多大变化,心理更摸索不清,现在我所要报告心理状态,是从南师所学那年计算起。第一阶段——浑浑噩噩莫知莫离这个阶段自68年秋至69年夏,南师开始教我静坐,没讲七支坐法,也没授以秘密口诀,只是坐个示范姿势,口念南无阿弥陀佛,一字一念,念得很分明,念得气接不上来,就吸气休息,继续再念。如是三四次。我从这时期起开始依示念佛,当念时声音宏大而速度又很快,在休息那段时间又很短促,不过一分钟。如此静坐,於坐中气粗而急,心理觉得像夏天水牛,喘个无停。我於那时认为是念佛法门,但不用心去推测,管它是什么法门。净宗也好,禅宗也好,每日三次静坐,依法而念。那时帮我烧饭的退伍兵,已经辞掉,於是我上街买菜时、烧饭时、乘车时,甚而看书报、上厕所、晚上睡大觉,或有时於梦中,都在那裏念,念念不忘、不忘念念,有时有意而念,有时无意而念、念个不停,不过没像静坐时那样念得有次序。如是念到69年春间,於静坐时不知不觉中在休息那段时间裏,要休息二至三分钟,接後由三分钟逐渐延长到五六分钟,念时声音由宏大而转轻微,气喘由粗急而转细慢,我将这种情况报告後,老师开示说:愈长愈好。之後静坐念佛只念一次,一直休息到下坐,约有三十分钟之久,心理上迷迷糊糊,惴惴不安,只晓得有点气喘,又好像蹦蹦跳似的,总是模糊不清。第二阶段——半暗半明离不胜离这个阶级由69年秋至71年底。69年秋间,於静坐时,发现妄想流注,也不大清楚,只晓得是妄想而已。於是将这种情形报告并且问难:不要去分别妄想可以吗?老师依圆觉经经内所云知幻即离………四句作开示。我後於静坐时,妄想一起,郎知是幻,就用心去离,觉与不觉,暂且不理。於是发现妄想越来越多如长江之水,汹涛澎湃,後浪推前浪,川流不息,连续不断,滚滚而来,离後复现,有时这个将离开,那个又接踵而来,有时两个同时生起,等於梦上加梦,有时并不等待这个离後,才生起那个,有时连离都离不掉,好像人要债一样,坐你家裏讨,动也不肯动。过去的恩恩怨怨,男男女女,熙来攘往,以及少时竹马等,热闹非凡,若隐若现,都一齐发显。但心理总觉得混淆粗浊,不太清晰,也不知来从何处来,去又往何处去。70年春间,将上情报告毕,老师指证说,你的身心已转变。到71年二三月间,影响生理胀、痛、麻、痒,心理上略感明白,在胀痛得难忍受时节,知身亦是幻,於是用心理去离,让它去痛,不多久疼痛亦悄然消逝,同妄想一样,不知往何处去,依旧坐完後下坐。第三阶段——清清明明离无所离这个阶段72年元月份至73年三月间。72年元月起,於静坐时,晓得妄想来时,每次所显现情形,都不相同。但是我要看它到底如何而生,不是用意去等待生起,是在将要生起那顷刻间,不积极地用心去离,接後又看它是怎样而住,然後再用心理去离,又看它怎样而灭。看来看去,说是有吧,又没有东西可把捉,说是无吧,却又有形相可见,显现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且所生起各种各类都有,看得好像一缸清水,无波无浪,里面所放置什物,有时觉得妄想微微得很,而且心理很开豁平坦,有时觉得妄想离开後,在静坐中的这个有形相之生理,就是无形相之心理,这个无形相之心理,也就是有形相之生理,无所谓身,也无所谓心,好像浑身都是心,生理与心理,融合为一体。大概二一分钟时光,妄想又倏忽而来,用心去离,生理与心理,仍然各自分开,各归各位。到72年九月间,於静坐时,心理益见清明,不是说看见什么色相光彩,好像生理同心理之清爽,如微曦晨光之朗耀。十一月间静坐,生理上的长呃止住,细微的气喘亦随之而止,心理也跟着而定住,有时虽发现轻微动荡,也无碍心理之寂静。如果妄想生起,略为用心理去观照,也很容易离开而且很稀少。不过有时妄想生起在眼睛皮内,如酱糊粘住,要慢慢用心理去离,才不会复生。有时工作时,觉得妄想生起,略为用心理去离,就如鸟飞空中,一过即逝,既不留连,也没影迹。73年三月六日静坐那天,觉妄想生起,用心理去看,那晓得根本就没东西可看,也没什么形相可离。到此时连离也用不着离,无不是心灵空虚,处在那缥渺虚无境界中,只觉得氤氲气机流行於生理,任它去腾腾任运,无思无虑之愉悦心理,非语言笔墨所能形容。
阅读典籍与静坐我近几年来,阅读典籍,对於静坐有很多是从典籍中得到新的启示,如心理上非想像忖度所能晓得的状态,就要仰仗楞伽大义来印证,关於生理气机流行和变化,所依恃的,全凭静坐修道与长生不老来证验和指示,维摩精舍丛书也是我必读之典籍。因其内容丰富,把儒、禅、道,熔为一炉,不但说理透彻,且指示静坐入门大法,按序渐进,臻於至道,详尽备至,我於其中获得很难寻到的金科玉律训言,以为修习静坐不可一日或阙之大典。至风格独特,妙笔生花,亦是千古罕见,恕我这不是写读书心得报告,姑且从略。假若缺乏这几部大典,那就会终日惶惶,莫知所措,无所遵循了。所以我列为进修课程与修习静坐同样重要,相辅而行。静坐时固然依法静坐,下坐後阅读典籍时,务必顺序细读,於典籍中,有些义理和章句难懂的地方,也不愿去求甚解,甚至有时面对典籍,口还念佛不辍,因它不是像求普通学识的书籍,可以用意识思度去推敲,斟字酌句,慢慢就会理解得到的。这都是心性智慧之学,只要肯用功静坐,到达类似典籍中所载某段某节,一俟机缘成熟时,就会豁然贯通。我认清这个道理,在阅读时只管阅读,读完後置诸高阁,再不加以追忆,从来没起过这样念头,把它与静坐联在一起,却又不能与静坐分离,阅读典籍归阅读典籍,静坐还归静坐,如果於静坐中对生理和心理有点反应变化,在阅读时,可以得到印证。我用这种方法,渐渐发现所难懂的地方,到此时了然於心,默相符契,有如尝醍醐一滴,乐趣横生。但我对於静坐,现还在牙牙学语阶段,略得少许法益,对於典籍不了解的地方,仍有很多,或者是因根器太鲁钝,各人生理之差异,或者有些地方只是示以原理而没指示细节,但有些幽玄深奥之处,因尚未到达升堂入室那种境界,看不懂也是理所当然。难怪一代文豪如苏子瞻说佛经难读,楞伽经尤难读。殊不知楞伽经是人的心理上注脚,若不周明师指示,又不肯用功静坐去修证,全凭依文解义,绞尽脑汁,那会有个人处,更难理解其中真谛。我所得些许法益,固然是恩师南公所指示路程,但我於修习静坐过程,中途发生险阻艰难,以及心理上有所疑惑,若没这几部大典来证验,那麻烦可大。纵不隔二三日往返於台北,请求老师亲证,也要经常写信呈禀请示,不但要耽误些静坐,并且还加增老师的麻烦。今有这几部大典在手,以为身心之证验,有所恃估,除非有些过关的地方,不能通过时,那是必然要去问难请求老师指示。楞伽经是千古流传下来与修习静坐的印心宝典,发千古之未发,有原理,有系统,而又真实,很科学化的静坐修道与长生不老一部大典来证验生理之变化,不但是指示一条坦途,以免误入歧途。我还於其中,得到很多的开示,解决我於静坐很难解决的许多困扰,又能将我前几十年所习静坐及引见闻的大疑惑,涣然冰释,融解我心理上一大结扣。老师在台北开几次楞严经楞伽经与道德经和庄子等讲座,可惜业重缘惺,无法前往恭听,这倒是一件大遗憾事。素食与静坐修习静坐,素食也是最重要之一环。顾我开始学习守窍法那个静坐阶段,吃的是荤腥,饮的是醇醪,设若遇到有人请客,喫得酒醉菜饱,心理上就没有静坐之念。假若加点勉强去坐,又那能稳住而不动摇,生理是歪斜欲倒,心理是忐忑不安。平时就是少酌几杯黄汤,略加些荤腥菜肴,静坐时却会发现酒呃肉腥自己都觉得有点难闻气味,我总是吃完中饭後睡过午觉起床静坐,精神比较充沛。早上於清晨,晚上於睡觉前,每日静坐二次但有时於坐中,心理会妄想到某道菜之色、香、味上去,这也是初修习静坐之大障碍难得有进步因素之一。自65年起,看到因是子静坐法,他主张素食有益,从那时起我心理生起素食之念,对於肉食兴趣淡然无味。我慢慢改用肉边菜,但因请个退伍兵烧饭,还没辞掉,每天的肉呀、鱼呀,在所难免。67年,赁匡而居,自炊自食,我就断绝买肉,只吃鱼和蛋,仍然觉有些腥气味,洗切烹调又很麻烦,乾脆把它戒得一乾二净,连酒也一滴不尝,如是就吃起长素。去年秋间,有朋自远道而来,说我吃长素,会影响生理健康,深怕将来害营养不良症。我於是带着微笑用手指着自己睑上说,你看我面色如何?他睁开眼睛一瞧,做着很惊奇的状态说,真奇怪,气色比起吃荤腥时期,何只好过千百倍。因我没学过营养学,植物类内中所含有各种营养素的价值,无法去详加分解,只好将我近几年来素食之经验,对静坐大有助益,作一简单报告。一、樽节开支。二、口腔清爽,身心愉快。三、争取时间(免蒸、炖、烧、烤等之浪费时间)四、免除食物中毒之烦恼,(如鱼肉类细菌之毒素,未除净尽,因之中毒,报章时有所载)五、容易消化,清洁肠胃,六、减少争端,免伤亲朋情感,(如报章常载於宴会中,至亲好友,因酒兴勃发,一语不合,引起大打出手)七、减轻心理负担,(如某友宴客,或漏掉一张请帖未请上,心理或多或少总有点不畅快)八、减少淫欲,(如酒醉饭饱之後,最易生起邪念,触犯淫欲)九、减少病痛,(俗语云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若不乱吃东西,疾病自然减少)十、消灭贪欲妄想,增进慈悲心伤,但素食有关静坐之助益,实不胜枚擧。且先佛先圣开示三学,以戒居首,无戒不能定。维摩精舍丛书所示,以戒为初机修习静坐入德之门。我发心修习静坐学道,理应严守五戒,在这几年素食,反觉菜饭甘香而津津有味。古人谓园蔬腧珍馐,於今已体会到其中滋味,诚不我欺。修行与静坐静坐固要明师指示,才不会迷人歧路,修德行善,若专呆依典籍所示,缺乏明师指示细节,亦恐难臻至善至美之境域。我自从南师学习静坐,始开头两年,时不踰一月,除将习静过程,作详尽报告外,亦常请示有关静坐应走的义路。因他学问之渊博和智慧之高超,禅道之幽邃,与那特殊教授方法,是载誉国际,人所同钦共仰,业经很多人儒墨为文,交相赞颂,但他的德大大得莫能容,诸如一语一默、一动一静、一步一趋,和那德智双融之典范,若以虔敬审慎态度去观察,更值得我们效法与学习,却始终没个人加以阐扬述记,都被逃避而忽略遗忘。所以我每次见他那谆谆的诲人不倦,对人不分国籍,地下囿於东西,年龄不论大小,地位不管高低,一律以平等性相看。有时因事诠理而教,有时依理言事而示,有时事理都不说,寓大音於希声,使那些听的诚服潜存於心内,喜悦表现於色中,令我也往往倾耳恭听而忘返。现以我个人所得到的拳拳服膺终身难忘之金言懿训,是於69年间,我阅读楞严大义所示,“随缘销旧业,更不造新殃这两句宝训,沾沾自喜,啧啧称置不休,有两三次之多,开初二一次,他面露慈蔼笑容,默不作声,我内心虽晓得有点不大对劲,但又不敢再问下去,到第三次时,他於开示说,为善不力;为德不固,恭聆之余,我觉得惭愧万分再请示说,那么要寻觅善事做,才够积极?”他於是接着又开示,这就叫做修行,你去寻那真正贫苦须待接济的人,给与他几百元,并且不要让外人知道,心裏也不要存有丝毫芥蒂,专靠静坐是不行。听完这番宝训,令我真是毛骨悚然。我现住在个小县市镇中,偶尔遇见有些要钱的人,很普通的给与几文,那只能算是随缘,於今又不知道他住在甚么地方,处在这人海茫茫中,又去问谁。若向镇公所翻阅贫户册籍,我这毫不足道织微小款,何足济事。朝思夜维,有两晚连觉都不能睡,以我现在经济环境,虽说是困难艰窘,真花费一千八百,能够救济那些贫苦待助的人,倒也是乐而愿为一件很痛快事,也不致辜负老师苦口婆心之宝训。後来总算想到办法解决,至於如何解决,恕我在此不作详尽报告,不过这是对於静坐很有关联的。如果就不修习静坐,肋人为快乐之本,论理应当人生应尽之义务。尔後修习静坐,精诚不懈,勇往直前,来报答师恩,祖宗恩、父母恩、众生恩,这是分内应当所行之事,修行亦应尽力之所能为而为。如果真有人处在那最危急须待援方能活命的话,那时就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乐而就义去援助。
一香禅师---张弼
时间:2008-12-23 10:09:37  来源:  作者:张弼
事如春梦了无痕 我现在四十八岁了,如果能活九十六岁的话,人生整整的去了一半。在悄悄溜走的岁 月中,和任何人一样,为自己永无止境、永不能满足的欲望,作过极艰苦的奋斗与追求, 虽然不敢说「曾经沧海难为水」,至少深刻的体验到「事如春梦了无痕」! 历经抗战与戡乱,从小当青年兵,里面的「这个」与「那个」,人世的悲欢与离合, 你我他的长长与短短,历历在目,真有「不堪回首话当年」之感。不过,如今我也有「不 必回首话当年」的心情了。 若从世俗的价值来看,我虽没有什麽了不起,但从一个初中没有毕业的小孩,只身来 到台湾,「混」到小教授,公务员也「混」到简任三级,我应该是满足的,然而,由於过 去经历的复杂与诸多波折,内心始终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人生究竟为了什麽呢, 研究哲学二十多年,东西方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我在理论上东抓西模、现实上瞎撞 盲冲的结果,用「身心俱倦」,都不足以形容我内心的落寞、无奈与不安。 去年年底,我准备彻底放弃继续研究哲学,不再为「人生究竟为了什麽」寻求答案, 我实在太累了。因此,办理手续去美国作一点小事情,完成自己应尽的责任(抚养三个小 孩)就罢了。 正在办理出国手续当中,我忽然想起有一件事情应该了断一下,这件事情便是我断断 续续接触过二十多年的佛学     意外的第一奖   我与佛学的因缘,至少要回溯到民国四十六年,那时我是台大哲学系二年级的学生。 有一天系内贴出一张布告,说是佛教界举办全国大专学生佛学论文比赛,题目是就「八大 人觉经」中的内容自由发挥。 看毕布告後,我立即去系内拿了一本<八大人觉经>,一口气站在走廊边读完这本书,马 上回宿舍写了一篇约三千字的心得报告,随之投邮。 八大人觉经的基本内容是:人生是苦的,生命是由地、水、火、风、空、识构成的, 人生要得解脱和快乐,必须将构成生命的苦因破除,潜修佛法,得到智慧。这本书的内容 ,恰好与我平常所想的,有许多地方不谋而合,我似乎得到了知音。 不久,通知来了,我意外的得到第一奖。   叔本华与一香禅师   得到佛学论文比赛的奖後,我想出家了。但在未出家前,想起了德国哲学家叔本华, 他的哲学思想有一部份是小乘佛学,且也终生未婚,因此,使生起了先了解叔本华再说的 动机。向系内借了叔本华全集,我便遁在新店竹林一个小棚子中,青山绿水,翠竹依依, 终日与叔本华对话,那真是一段逍遥岁月。 约莫夕阳已斜的时刻,西天晚霞正艳,一位学佛的中年人来到我的竹棚中,相谈之下 ,真有「相见恨晚」之感,当时这位中年人,就是现已七十多岁,看来仍只有五十左右的 黄孟林先生。就如此这般的,承他关爱,我们成了忘年交,时相过从。 一天,这位道行本高的黄老先生说:「你要学佛,必须找高人。」我说:「谁是高人 ?」他说:「南怀瑾先生」 第二天我便在台北龙泉街找到了一香禅师南怀瑾先生。 这时的一香禅师,一家六口,挤在一个小屋内,「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穷, 因为他连「四壁」都没有,然而,和他谈话,他满面春风,不但穷而不愁,撩而不倒,好 像这个世界就是他,他就是这个世界,富有极了,这是民国四十九年的事。 一年冬以後,一香禅师举办禅七,硬拖著我去坐七天苦牢。想丢手榴弹             禅七分三部份,一部份是打坐,两腿一盘,眼睛一闭,坐在那里,参什麽「万物归一 ,一归何处?」或者是「父母未生我前的本来面目是什麽?」诸如此类等等。另一部份是 「行香」,行香就是没有念头的往前大步走,行香和打坐轮流来,每次各三十分钟,一天 从早至晚,要搞十小时以上。第三部份「小参」,小参就是各人报告 1天的心得。 在行香的时候,一香禅师的威风大得很,手中拿了一个板子,所以我称他的禅为「一 香板子禅」,称他为「一香禅师」.这时,大家一面走,一面听他以最独断、最权威,甚 至最不把人当人的方式,将每个人骂得体无完肤。骂的过程中,当然穿插禅门的一些掌故 ,佛学的中心思想,偶而也谈到其他的,突然他「心血来潮」板子往地上一打,顿时大家 立住,听他骂个痛快,不过,有时他也骂自己:「我讲的话是放屁,走啊!」大家马上就 走,听到他说:「放屁」,也得乖乖的走。 我当时是学生,看到一些教授、将军、立法委员………,个个有头有脸的,情愿被他 痛骂,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也很为他们抱不平,我自己是不愿被他骂的。 不仅如此,由於腿子痛不可当,我当时简直把一香禅师看成我有生以来最大的敌人。 对其他一些情愿挨他骂的人,我也看不起,心想他们真是吃了饭没有事做,废物一大堆, 老子找个手榴弹把他们收拾算了! 小参报告我上述的感想,大家哄堂大笑,一香禅师也只是微笑不语。这是七天中第一 天的事. 第三天妙不可言的事来了。我在全身痛楚的当中,忽然右腰部份(我右腰内有一块炮 弹破片)卡的一响,从头至脚一身大汗,轻安极了,舒服之至。 第五天上午十点左右,观音菩萨自风平浪静的海中,一步一步踏著莲花向我走过来, 莲花是随著她的脚步而迎开,她脚一移步,原来一个莲花收起来,前面的一个又迎开,配 合著万里无云的朝阳,那种风光真是美极了。「是幻想或幻象吧」正在我动念头的时候 ,她从容的把我抱住,我就在喜悦和满足中流泪了。 自此几天以後,我的心情格外舒畅,自由自在,感到生命甚是富有,一香禅师下断语 说:[如果在下山以後保持清净心修持去,前途无量!]     前途「无亮」   第一次参加一香禅师的禅七,是民国五十一年正月的事,如果真依他的话,「保持清 净心修持」,虽不敢说「前途无量」,但至少「了自己」,应已成功了一半。结果将「前 途无量」搞成「前途无亮」,用佛家的话来说:「孽障太深!」(作者不用「业障」) 「所知障」太深,搞哲学弄成只相信逻辑与感觉经验,不但不相信什麽「动地放光」 、轮回……等等,简直认为是奇谈、乱扯。 「烦恼障」太重,酒色财气全来,功名富贵都要,贪、嗔、痴、慢、疑样样不缺。 习禅强调「放下」,我是样样不想放下,结果样样搞成「没有」。 习禅要求信,信得过佛菩萨与佛理,要依恃老师,也要信得过自己,我是连自己都不 敢相信了。「人是什麽?」我根本未找到答案,信谁?信那样? 「无亮」就无亮吧!我决定无亮到底,一切真放下不求了. 虽然准备一切放下,不再追求,但我断断续续、半信半疑的摸佛学二十多年,总得有 个结果。六祖惠能听到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就悟道,我虽没有悟道,但也曾用 心写了一篇「金刚经的思想结构」,离「道」虽不近应不远了吧?! 将文章呈给一香禅师, 他说:「马马虎虎!」 「一香禅师好自大,这个[账]非算不可!」这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也是我当时的想法.   算帐   去年底离过年只有两天,我要和年馀未见面的一香禅师「算账」,就写了一封限时挂 号信请求参加今年他举行的禅七,事後知道他在信上批了四个字:「姑准参加。」 既要「算账」,就决定战略,禅七期间,一切听他的,真正做到「放下」、「无念」 禅七自正月初二开始,我贪图戏游,正月初三下午五点才抵达禅堂。 平常就爱讲话,入禅堂後自己禁语,随时念「阿弥陀佛」圣号,除参加规定的行香外 ,自己再加行香。不久便觉得外境天气晴朗,内境一江清水。到了晚上,虽人疲倦,但不 易入睡,且自然有欲念,用「观想」工夫除掉。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至十点「定住」,自然流并没有情绪的泪三次,有师兄纠正我的打 坐姿势,要我张开眼睛看,但张不开。因为边门一打开,风很大,终於风打掉「定心」. 後来要求一香禅师为我换位子,免干扰我的「定」。位子是换了,却挨他第一次的一顿痛 骂:「你定个屁,定还怕风,吹死牛。」好在我有过经验,我就是要和你「算账」,你骂 你的,我搞我的。 腿开始痛得要命,作「白骨观」,就是观腿的骨头,一观腿顿时烧热,不久热跑掉, 且观就不痛,不观就痛,当时真感到好笑和奇妙。 晚上小参,我问了两个问题,一是「为什麽有观就不痛,不观就痛?」 一香禅师回答 说:「你没有定心!」又是一棒子! 第二个问题是「纯觉与肉体,究竟有没有关系?我有两次灵魂离开肉体的经验。」 这时一香禅师拿核子弹、中子弹…炸了。把我叫到前面,当著一百多位同参猛轰, 两句话可概括他所说的:我过去种种,全是白搞白活的。 禅宗的教育很特殊,有所谓「人境俱夺」一法门,就是人的客观方面、主观方面,都 把你彻底否定,一香禅师很不客气的几至把我的灵魂都否定掉了。过去禅宗祖师不常用这 一法门,怕人受不了也,也太狠了嘛,不过,大禅师们不玩这一法门则已一玩就会玩出 「名堂」的,禅宗史中的这一类故事很多。好在我已下定决心,你把我炸成灰,我也要看 一香禅师究竟搞什麽,我不怕轰! 据我的随意感受,一香禅师这次禅七,似乎只用「人境俱夺」这一法门来对付少数同 参,对其他人多使用「夺人不夺境」、「夺境不夺人」或「人境两不夺」的法门。 到了第三天吃晚饭前,我一上座(打坐),身心都有说不出的无奈与痛楚,人好像快 要发疯了似的。腿痛得不得了,我心一横,死在禅堂吧,不要忘记「算胀」。我便默想拿 了一把大刀,猛砍腿子,越砍越痛,竟至大哭一声,有人说:「悟道了!」我自己也感到 好笑,悟道决不会痛成那个样子。 晚饭吃不下,拿上筷子却流泪,真是生也不成,死也不好,人生如何了得也?! 晚饭後(我未吃饭),身体至感虚弱,七点上座,但无力上座,然过五分钟後,全身 忽然精神旺盛,且有柔软的感觉,不过腿还有一点痛,不久又流泪,深感自身所得太多, 为谢恩的泪,自此内心满生欢喜,全是春天。 不久又开始小参,一香禅师问:「吃饭前是不是老玩童张弼在哭?」有人答:「是的 。」他又继续炮轰:「谁说他悟道了!」 快到九点左右,一香禅师的「大花招」来了,他说:「你们要回家的可以回家,不回 家的我带大家念阿弥陀!」(在此以前未带大家念过) 我和念了三、四声,感觉有什麽大事要来的样子,便赶快上座。 一上座,眼部至前额部份发光,我以为是幻觉,便张开眼睛後,再行闭眼,光却继续 扩大。我又怀疑是否一香禅师用灯光照射我,便再张开眼睛,没有被照射,复闭上眼, 不久,全身忽然震动几秒钟,之後便定在一片大光明中,一切明明了了,空空洞洞,有天 地同根、人我为一的感觉,那种妙乐与快感,实在只能用「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来形容 近十点左右,我乐得竟大喊一声:「得到了!」便如游子回到故乡一样,奔向佛前, 感谢礼赞。妙的是一香禅师早已不在禅堂了! 礼赞完毕後,我在忘我、大欢乐状态中,写—四句话: 「全身放毫光,宇世一匹扬,三生无了事,从此出咸阳。」 坦白的说,上面四句话中,第二、三句连我自己也不了解」一香禅师後来说,「匹 」字为「撇」字之误。     无边光景一时新 自此以後,我的整个人生观、生理以及生活方式完全改变了,改变得连我自己都难以 相信。 玩了近四十年的戏游心完全没有了。 以前两天不吃肉就难受,现在看到肉类就起悲心,喜欢吃素。 身体像青年时期一样,强健有力,但少淫念。 写作的方向为之大变,绝对的肯定了道家、佛家与儒家思想。 反省心起来了,以前只知张开肉眼看人,如今晓得要张开心眼看自己。 过去感到自己好穷,现在真觉得非常富有,当然也随时警惕到不要让自己只「穷得」 ,「富不得」。    更妙的是,我原不会写诗与词,如今却时时有「真心」露出来,例如,我写了「三合一的空假中」: 空: 雾蒙蒙,夜蒙蒙,独坐书房悟空空,西风才罢东风急,也笑东风一梦中。   假: 云匆匆,日匆匆,慢著杨柳舞华容。柳絮飞花不是我,我在飘飘扬柳中。    中: 钟声响,响叮当;叮当原在钟声里,钟声就是响叮当。     一香禅师胜利了   看见全身发光以後第二天行香一香禅师又露出他的真本事来了,他说:「学佛二十 年,动地发光都不知道,还怀疑!」他看到我发光?!真妙! 我怀疑他二十年,如今虽对他真是五体投地,并也下定决心追随他到底,但二十年光 阴白白过去了,如今急起直追,实有悔之已晚的感觉。自参加禅七至现有,近两个月来, 蒙佛加被,虽一[定」多发光,以及见过两次准提菩萨,但此毕竟为「法尘影事」,人生 究竟未得解脱。一香禅师冷眼旁观我的现况,大发悲心,提醒我注意几句话:   「十世古今,始终不离於当念;无边刹境,自他不隔於毫端。」 一香禅师给我那样多,几辈子也还不清,人一愚昧和自私时,本欠人家的,就会以为 人家欠自己的,要「算账」的话,倒是我要设法还给他了。 我参加「禅七]战略的彻底失败,倒促成了一香禅师的全面胜利。 一香禅师胜利了! 我五体投地,全面投降! 一香禅师胜利的是什麽呢? 「佛法无边。」 我全面投降的是什麽妮?, 「回头是岸!」       附:无题   张弼   一、是什麽就是什麽 在现代世界哲学思潮中,曾有两股主流性的哲学思想一是存在主义,另一便是逻辑 经验论。道两股哲学思想,方向虽然不同,但都强调「是什麽就是什麽」(what is what) 存在主义大师齐克果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因此他强调作一个基督徒,就要像一个基督徒。 逻辑经验论大匠维根什坦强调能说的就直说,不能说的就不要说。 我自去年二月参加南师怀瑾先生的禅七後,决定以是什麽就是什麽的亲身经历继续印 证佛学所说的种种理论,那次与我有关部份的记录,曾以「算账」为题,刊登在「时报杂 志」第三十九期上[编者注:十方曾於四卷四期转载]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南师再次 主办禅七,我有幸与会,使我对佛学有著更深一层体会与理解。 从是什麽就是什麽的角度来看,我决不是一位及格的佛教徒,因为如果称得上是佛教 徒的话,他必须身、口、意三方面作到清净,而我在这方而还甚闹热。 在佛教的传统中,越是在工夫上有成就的人,就越应该含藏,我的决心印证佛学,印 证到一点後,就向外公开,与教规是不合的,我的目的全在使未接触过佛学的人知道佛学 所说的种种理论,不但可以印证,而且必须亲证。 下面自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至元月二日的禅七记录,是我本诸是什麽就是什麽的原则 记录下来的。记录的重点配合著南师的开示,说明我的心理状况和生理情况如何发展。在 未进入禅堂闭关前,我的身体健康,心理平静,进入禅堂後,气候温度在摄氏十三度至十 六度之间,七天吃素.每日行香与静坐共十小时,行香是没有念头的往前行走,南师在 我们行香时手持一木板[香板」,当香板一打,大家即刻停住,听他开示。   二、不是目前法 第一天禅七开始,我自七点半上座至八点半,首先调息,默念释迦牟尼佛圣号,不久 就进入一种寂然不动,像牛奶色的光明境界中,生理舒泰,心理有看天地如画、似有似无 的感觉。 下座休息十分钟後,继续自八点四十坐至九点四十,好像有许多佛菩萨在我头上灌顶 ,头顶清凉!全身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妙乐。但是到了九点五十的时候,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想睡觉,我便自动下座休息,十点再上座。从十点至十一点四十的静坐中,一直处在光 明寂照的境界中。 南师在整们上午报告他自幼时起直至现在,几十年来艰难困顿的学佛经过,我用一种 镜子照物的方法,照应他的话语,当他说至「後来研究到无人可问」的时候,我不禁泪下。 十二点半中餐後午睡,非常安然。下午两点上座,不久全身发暖,然头顶却感到清凉 。这时我开始修「无想定」,也就是身心内外都不管,一任自然,但舍任何心念。修的虽 是「无想定」,额前却出现一些光点!且有一小月亮,我完全不去管它,随它发展。就在 这个时候,南师在座上讲述夹山禅师所说的「不是目前法,意在目前,非耳目之所到] 我好像微微的领略到夹山禅师所称的「景象」。 三点二十分下座,下座前全身放光,但右腿开始痛了,我以白骨制对治,「白骨观] 简单说就是观自己的骨头,对治腿痛很有效.般说来,静坐时身体某部份有痛的感觉, 如果作白骨观一旦观起痛的部位或全身白骨时,痛便立即消失,人的身体真是奇妙得很。 下座以後行香,行香时气达四股,有腾云驾雾的感觉,心中忽然映现「云在青天水在 瓶」的语句。三点五十闻师香板声,立住後全身发光。 四点再上座,作全身溃烂并有无数虫咬溃烂身体想,想成以後,胃便非常不舒服,我 的胃一向硬朗,由此可见心念对肉体所产生的影响之大。至此改观死,想自己在医院病床 上还未断气,就被护士盖上白单子,在妻儿子女哭叫中被抬至太平间,然後搬上运尸车, 运至嫔仪馆的冰冻库中,感觉到这时的我与冰箱中的黄鱼无异.接着被抛至洗尸池中,有 人用像扫把一样的尸刷子将我的身体左翻右翻,刷来刷去,折腾一阵以後,好心人还帮我 化一下妆,装进薄薄的棺材箱,放入灵堂,来了一些平常很讨厌我的人,他们向我鞠躬如 仪,如是这般的以後,我被运至火葬场,往火炉一推,电扭一按,猛火频烧,不到三十分 钟,我便化为灰烬了。作这一观想是,真是宁静得很,作完以後,全身轻安清凉无比。但 忽然双腿痛不可当,便用急念阿弥陀佛的方法对治。下座行香,仍念圣号,一转眼不但腿 不痛了,且四肢清凉,身体也发暖了,开眼闭眼均在「定」中。 下座休息十分钟後,再於五点上座,做「空」观,不久便得妙乐,继而能所双亡,观 及尽虚空、偏法界一切皆空,在空境中似梦似梦,如痴如醉,那种忘我、怡然而又明朗的 境界——说来与「空」非常矛盾的境界,实在无法形容,我只能说那种境界是动用六根时 所得不到的。 这个时侯南师在座上开示了一句:「自性不在光中」,照应这一句话以後,我似乎「 体识」到「自性本空本足,因此,自性也偏法界。」下座後晚餐,我已进入心平气和,怡 然自得的景况中了 晚饭以後,我便乘境直追,上座观释迦牟尼佛的安然和顺像,观成後,使得我这一天 晚上的心灵,始终与佛的慈容同在,我已像婴儿一般,无忧无愁的与生命的摇篮合而为一 了。整个夜里,我不时对自己说:「生命好奇特啊!也好可贵啊!」 总结第一天静坐过程的种种转折,我不知道是否「趋近」夹山禅师所说的「不是目前 法」,但又「意在目前」,且「非耳目之所到」。             三, 万法归一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上座,念死。想到自己的尸骨被挂在尸林中,血肉涂地,有各种鸟 兽前来喙噬。此时诚敬心起来了,默愿此次禅七所作之种种观想,迥向一切众生。十点半 下座行香,师开示禅宗二祖神光向初祖达摩的求道因缘,常说至二祖为了表示自己的恳切 求道心愿,竟砍掉了左手的臂膀,我听後有天地压在身上的感觉,随之泪流满面(二祖求 道的详细内容,可参看南师所著的「禅话」) 十一点上座,心身转向无所住亦无所观了!於全身发乐之外,但有「千江有水千江月 ,万里无云万里天」之感。 下午两点上座,观额上有一明点,观成之後,明点化为奶色光明,便满全身,得自在 与妙乐。 下座行香,试图入「舍念清净」.这时南师开示三关之理(初关醒梦一如,无梦无想 时主人公何在?)并说到过去、现在、未来三际托空时,戒、定、慧便在其中。三点四十 分上座,仍试图入「舍念清净」,修的既是「舍念清净」,一切就实在没有什麽好说的和 要说的了,因此但觉「虚空粉碎,大地平沉」。 这一天南师曾说到「妄念一空,即成般若!执著般若,即成妄念」,从此我便任运自 然,万法归一,而一无所归。晚间入寝时,作如梦还醒工夫,发觉睡时作工夫可得如静坐 时一样的效果,因此,自第二天晚上起,每天实际睡著,只有二、三小时左右。   四、只是当待已忘言 第三天早上六点上座,人仍在如梦还醒境界中,说有我又无我,说无我又有我。早餐 後七点半行香,好像进入心净即净土的国度中,慢慢眼睛张不开了,气一直从脚部往头上 冲,似乎要「入定」的样子,我便准备好入定,且心中起一妄念,能定多久就定多久。但 当我一开始坐定後(其他人仍在行香),南师便说:「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但又 力言「常住寂灭」的不当。照应住南师的开示後,我忽然感到自己过去的生命力是那样的 无力,飞鸿偶踏雪泥,而我连踏雪泥的力量都没有,复觉人类从古至今,世事混沌,不禁 凄然泪下。正在这个时候,南师复言往圣先贤诸如孔子、释迦、苏格拉底,都是生逢乱世 ,怡然忘我,承担起生命的重担。南师接著又叙述华严胜境,唱出「诸法从本来,常自寂 灭相;春至百花开,黄莺啼柳上」,我听後便奋然而起,细听莺鸣,端详柳舞。 下座後再於八点四十分上座,作「春至百花开,黄莺鸣柳上」的良辰美景观,所观到 的景象,用「清明上河图」不足形容其热闹,我像天国中的游客一般,沿途漫步,美不胜 收。於九点四十五分下座,在整整的一小时中,我领略了一生中人间天上的况味。 这个时候南师忽来一句:「初发心即成正等正觉」,又说「一切众生,本具如来智慧 德相,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之後他又述说泽迦牟尼佛的悟道因缘与过程,此时我 的匹夫之勇便油然而生了,便对自己说.!「誓成正等正觉」,这是六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九 日上午十点的事。 约休息十分钟後,再於十点二十五分上座,我开始作寒外春光观。我默想在长城外的 古道边,有一座古堡,我坐在古堡上的一座莲花台上,静览塞外风光,已不是「天苍苍、 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而是「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了,就在这们时 候,我心中忽然涌出不押韵的诗句:「声光连水水连天,塞外风光好了然,太虚仙境随君 捉,只是当时已忘言。」心中涌出了如上所述的诗句後,接着全身动地发光。五、清净圆明,了不可得   休息,休息。我对自己说:人生最难得的是休息。於是在吃完中餐至下午两点上座, 一直到下午三点下座,我完全处於休息的状态中一切都好,什麽都无碍,只是我已不归 於任何一点上,我甚至也不属於我自己了,也许我是进入「无想定」了吧! 下座行香,南师言心缘一境(生起次第),圆明清净了不可得(圆满次第)之理,并 介绍密宗各派的教义,谈到明点就是超越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结晶。再於四点二十分上 座时,我用天台宗的六妙门(数、随、止、观、还、净)方法观想。得止後观地、水、 火、风、空、识,观时是配合著自己的身体进行的,例如观地时就观自己的骨头一步一 步的观下去,其中待观完空而未观及识时,全身自脚至头忽然化为相互连在一起,透明的 小玻璃珠球,随而合身发大光明。气一直往上冲,冲出了头部,我整个的人好像冲出去了 (出阴神),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感到似空似有,即有即空,而对当前的四周却又了 然得很,这真是一种难以解释的矛盾现象。手指冷得像在冰库中一样,我这时动了念头, 观手指为什麽会冷?在作此观时,全身仍然放大光明,但观手指为什麽会冷却观不起来, 转眼之间另一个念头又来了,这不就是清净圆明,了不可得吗? 这个时候大家都下座行香了,我想下座但下不来,脚和手都拿不开。约莫过了二十分 钟,我仍在「清净圆明]及放光状态中,费了很大的力气,慢慢移动手指,待一切就绪, 准备下座时,南师在很久(行香时刻)未发一言中,忽然在我前面香板一打,大声的说: 「清净圆明,了不可得] 听师说「清净圆明,了不可得」时!我当时不知道如何向他表达我的谢意。他所说的 和我所「映」现的,是一种偶然的锲合,还是他的「神通」真的印证了我的「实相般若」 呢?不论正确与否,无论如何我要向他表达我内心无法表达的谢意,却是手足无措,无以 言表,於是我又流泪了,我默默的向南师说:「老师,我没有什麽能够谢谢您,我只有这 么些感动的泪水了。」 谈到我的泪水,好像我容易流泪似的,其实我自小饱经人世的沧桑与顿挫,早已被磨 练得一无泪水,而且我也会时时警惕自己,人生即使千难万苦,绝不流泪,只是我一进入 南师的禅堂,就像个小孩一样,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平时的那个「假」我,我已全作不 了主了。 晚餐後於七点行香,是过去行香以来经验最殊胜的一次,这时我有一种不生不灭、不 增不减、寂然未动、感而遂通的意味,南师的香板在这个时辰往地下一打,高声一喊:「 就是这个,不生不灭,不增不减。」 再上座以後,我便随运任持这种不生不灭、不增不减的境界,八点下座,站立至九点 ,全身又动地发光。九点至十点二十,南师漫谈世界文化,我听後有「如今游丝君从弄」的感觉. 六、导引功夫第一人   到了第四天,我的身心真可以说是进入人间天上的王国了。这一天早上六点五十上座 ,我便作「三界如画,欢乐年年」观,这个时候全身得暖与妙乐外,气却往上冲得非常厉 害,下座行香时,气冲如前。八点四十再上座,我开始放松自己,但有定无观。不久南师 开示「循业发现」的理论,我则作蓝空观及须弥山观,蓝空观成了,但须弥山未观到。气 仍往上猛冲不已,我便自动小睡片刻。十点时看记录耶稣早年行迹的影片:「失落的年代 」。 下午两点上座,两点四十下座,仍观须弥山及蓝空,所观到的须弥山但见峰峦重叠, 似雾非雾,蒙胧得很。这个时候的气则要把头上戴的帽子冲掉一般。 下座行香,我坦然而住,不迎不拒,气不冲了,但觉身心如痴如醉,似梦似醒。南师 在这个时候真是显示出他的万代禅师第一人的导引工夫,他娓娓的说:「…………。]至 此,在禅的体上的引证,又转入到用上了,最复他以「般若无著即解脱」作这一天的总结.七、天何言哉!   禅七只剩下三天了,这一天(十二月三十」日)我於早上五点上座。但坦然而住,心 无挂碍,为什麽呢?因为好像已「无挂碍故」也。 南师接著昨天由体转入用的导引过程,说明般若、解脱、法身三者都须圆融,缺一不 可,且是三位一体、一体三位的,因为:「般若无著即解脱,解脱寂灭即法身,法身不痴 即般若。」 接著他又说:「惺惺寂寂是,无记寂寂非,惺惺太过则散乱,寂寂太过则昏沉。」同 时他说完上面的话後,复泰山压顶式的来一句:「不见一法即如来,方得名为真自在。」 吃罢早餐稍事休息後,於七点五十上座,我开始观三身(法身、报身、化身)的连环 性关系,观的结果,使自己到了须弥山,且在须弥山上荡秋千,在荡秋千时,心中涌现 了下述的歪句:「数万里河川入海,几千仞岳上摩天,须弥山上  荡秋千。笑看江山如画,仰览佛国无边 天上人间,人间天上。我欲乘风归去也!秋来采菊,春至访伊,再买些子老酒,与遇贤对话,过一阵好年      禅七到这个阶段,我真的什么也没可再言说的了,说自在安稳、言无著妙乐......等等,都是多馀,实际上我什麽都说不出来了,这个时候我才似乎了解到一点禅宗「不立文字」的真义。    一香禅师(我称南师为一香禅师,将他的香板叫作一香板子)方便妙用又出来了,他 当我的身心处於一无可说的状态中时,忽来一句:「即此用,离此用,即定慧。」又说: 「如何作般若慧观呢?」这时已是晚上八点二十时分了。 我上座时,感到上座即是「即此用」,下座即是「离此用」,且有「用即不用」之感 。如此一来,我想到整个的人生,一切种种,甚至山河大地,无时无刻不在即此用、离此 用的状态中,由是又想到孔子所说的「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万物生焉—.」这样看来孔子 不但是圣人,原来也是大禅师,这就难怪「金刚经」说:「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 别。」 既然「天何言哉—.」我一切的一切,也就清清净净,法尔如是了。八、踪迹与藏身 一九八一年元月一日,我忘记这一天是元旦,在禅堂里越来越有「山中方七日,世上 几千年」的感觉。 在上午的时候,南师嘱大家报告几天来的参学经过,我的报告是:    「老师,各位法师:自从今年二月来到老师这里参学後,我反省到自己不但不是一位 及格的佛教徒,而且,作为一个[人],我都是有问题的,我深深的感到,学佛就是治病 。这是我的第一种感想。因为有这种感想,我来到这里以後,自己的精神发展和家庭的经 济生活都由老师和师父照顾,帮助着我,所以,所以…:,(我大哭起来了),所以我很害 怕,我不敢,我很害怕学佛!我每次领钱的时候,非常害怕。老师派我去礁溪演讲,演讲 完毕後,有信徒给我红包,我拿著红包发抖(害怕得发抖)——上面的语句是在大哭中 说的,这时老师要我稳定情绪,并说:「我了解你这种心情。]稍事停顿後,我接著说: 「所以我害怕学佛,我晓得学佛的严重(二十多年前,我就想作和尚,因反省到自己 的心行不够资格,所以一直不敢出家)。以上是我第二方面的感想。在这次的禅七过程中 ,第一天听到老师说自己学佛经过,说到学到没有人可以商量研究,这时我就很难过 ,就流泪了。 「下午我修的是数息和念阿弥陀佛,大概二十至四十秒就可进入情况。」这时,老师 说:「你所谓进入情况是什麽意思?」我回答说: 「进入情况是我想我是得止了。我认为必须先得上,然後才能作观,没有止是起不了 观的。」 「然後作白骨观、作薄皮观,以前也作过一次。但作成以後,胄不舒服,我就不作步骤 很细密的白骨观了,而依照当时自己的心理和生理状态作观。」 「在各种情况的发展中,我好像自己是学步的小孩,被老师带著往前走,似乎听到老 师说:走过来,走过来!」 「其中正有几种情况:一种情况是大部份在止的景况中,无论行香,或行住坐卧,我 都处於止,但很清醒,睡觉时也作醒梦一如观,因此这几天的实际睡著(大昏沉),只有 二、三小时左右。」 「在修的过程中,很注意自己生理和心理发展的相互配合。老师很慈悲,允许我在禅 堂自由的发展,随意行香和上座与下座。」这是南师最高明之处,一位大禅师或大法师 ,如果不透彻了解参学者当时的身心状况,他根本不可能带领参学者」路的,而自己学佛 一生,也可能全是浪费生命,自搞一通。 「我不知道是不是对的,我好像有几次在[常寂光]境界中,多次动地发光,发出五 彩的光明。」 「有一次要入定了,气冲得很厉害,便准备入定。老师好像知道我一样,便说[常住 寂灭相]的不当,令我又再流泪。」 细述至此,情绪又开始波动,讲不下去。老师说了一句:「继续讲下去!」停了一会 後,我继续说:因为我想到自己生命业力那样重,常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同时又想到现在的人世是 那样的乱,发心又怎样发起来呢?但我一想到老师和师父的慈悲,我当时便奋然而起,兴 起了[若不成佛,誓不罢休]的意志。但发起来了以後,我这几天检讨自己,无始以来的 习气,实在一点未改。同时又听到老师说,要三大阿僧祗劫,才能改掉自己的习气。所以 我马上想到船子诚向夹山说的两句话: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莫藏身。这不是退转 ,而是想到我今後学佛应何去何从的问题,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走完这段遥远而艰苦的路程 。我有一个妄念,想此次禅七後,去做点小事情,把三个小孩带大,静静默默的自己去修 「大概是前天,我用六妙门方法,观六大,配合自己身体作观,观至空时,自己身体 化为小玻璃珠球:.……。 似乎见到了清净圆明,了不可得。 正那麽时,老师板子一打,也说了[清净圆明,了不可得*] 后来并出现不押韵的诗………。 然後是观须弥山:………。 「再就是观三身,以及即此用,离此用:.……:。好像自己能把握即此用,离此用, 因此,感到此次禅七的收获比过去两次都来得大。但由於有这种感想,所以感到未来如何 继续修下去,就更是害怕。不过有一点更增加我的信心,就是老师讲的一个信念,学佛必 须身证,例如在理上(我不知道是不是对的)[清净圆明,了不可得],我在几年前就似 乎知道了,但真正证到,是我这次见到自己化为玻璃珠後,才见到了一点。我当然也不知 道这种证到正确与否。但我实实在在看到自己如此。我也不知道用六妙门的方法,观六大  ,观至空时,为什麽会化为玻璃珠珠?不知道是否可用此来证明清净圆明、了不可得?如 果能够证明,我这次收获就真大了。不管能不能够证明,我想学佛必须拿自己的身体去亲 证。但是,这又使我想起一个问题,一方面我们要用肉身去证它;另一方面我们整个肉身  ,又是一种[病],这一点[楞严经]讲得非常清楚,所以在这个里面,我就不知道我未 来要怎么办了?」 「我从昨天晚上至现在,都在一自在的状态中。不遇,也有一妄念,就是在想不知未 来要如何办?用什麽方式走完我漫长的、艰难的过程?」 「谢谢老师与各位法师。」 我报告以後,南师接下殷殷切切的作了很长的开示。 九、苦口婆心,化我迷情   南师说:「嗯—.我倒要和你讲几句话: 第一听了你刚才报告,只能讲是「经过」,不能说是「心得」。首先要告诉你,楞 严经、瑜伽师地论一百卷,千万在这一生中要好好研究。瑜伽师地论乃由人天超越到 小乘声闻、缘觉以至於成佛之道,为大乘小乘的真正修证之路,宜以瑜伽师地论作为自己 修行的试金石。」 「其次很重要的不能丢开楞严经。你对於楞严经的五阴解脱——包括五十种阴魔,随 时要留意。」 「以上是第一个要吩咐你的。」 「第二点,你要晓得,世界上的一切大外道、大魔王——我们暂借用这两个名字吧—. 实际上我对於魔佛都很尊重,大魔王不容易啊!华严经所讲的大魔王是十地以上菩萨境界 才可故意示现。这个不去谈它。我讲的是真正的魔王、真正的大外道,不是菩萨故意示现 的。他的神通——能力、智慧,几乎与佛和大菩萨没有差别。你要晓得,佛法无边,魔法 也无边。魔法就是一切众生之无边业力。诸怫菩萨智慧神通不可思议,一切众生业力也不 可思议。转识就成智,转业力就成菩萨的愿力,这是一个东西的两面,此一逻辑你应该清 楚。」 「所以,修持上各种境界、各种过程,过程就是境界,魔境界同佛境界和菩萨修持的 境界,没有两样。你自己很留意楞严经,楞严经所提出的五十种阴魔,你有没有好好的意 ?我相信你并没有,对不对?」*我答*对*。实际上,南师所著的「楞严大义今释」一 书,我不但听他讲授过,而且也看过几遍,不但记不到,而且也看不憧。此次禅七过後, 再看楞严经,就比较容易懂了。* 「佛对於每一个境界——魔境界,讲完後最复一句话怎么说,也就是佛的结论,对於 魔境界的批评如何?」 我答:「忘记了!」师说: 「不要打妄语。不是忘记了,你根本没有留意。」实际上我根本看不懂,看了二十 年,也根本无从留意起。* 「有的魔境界大得很,它和大神通一样。佛的结论告诉你:*不作圣解—.*自己不要 认为自己这个是道的进步,是了不起的境界。」 「根据你刚才的报告,你看你是否有一点著於圣解—.」 「因此,即受*群邪*」。 「换句话说,这即是逻辑因明上的偏差——正道与邪道的偏差,差之毫厘。差之毫厘 怎样讲法?譬如我坐在这边,你坐在那边,我现在这个指头这样对是正的,是不是?我在 这里如果偏右或偏左一分,你看到达那里偏多少?这是个物理数学的道理。我这里这个正 目标只偏差一分,空间和时间距离越远,那一边就偏差十万八千里了。学佛修道,正邪儿 地之间的差别就是如此。这个在你要特别留意。你这一面的业力特别重,也就是多生累劫 在魔道中滚过多少次的人—.所以告诉你无始以来的习气,以教理来讲,真是非三大阿僧祗 劫的修持,很难转化。越修持久了,越小心,越害怕,越谨慎。这个你了解吧。 我答:「知道。」南师继续说:    「至於你谈到你现在的境界,由六妙门以後,觉得自己身体化为玻璃,甚至像珠球一 样,我看到还是他人看到中.没有嘛!我看你还是张弼!这只是你意识上的境界。意识上何 以会出现这些境界呢?是你意识上的*假带质*,是非量境界。因为你影像上有清净圆明 ,下意识的就来个如此这般的,再加上六妙法门以及白骨观,经常提到身体会变为玻璃, 无形中就带出阿赖耶识的作用——假带质境、非量境界。但是话说回来,非量也好,比量 也好,假带质也好,真带质也好,严格讲起来,都是现量,都是意识的现量。可是你这一 现量还是自我意识的范围,没有构成神通妙用。这一空念——妄想的念,没有变成事实。 真神通同魔境界的神通,别人也可看到是一个玻璃球身,这魔境界与神通的境界就大了, 懂吗?所以你这个是否为清净圆明?——谈不上。切题来说,你清净圆明的这种修持境界 变化,还在*用*上,不在*体*上,懂了吗?」 「至於你提到昨天说及、永嘉禅师所说的*般若无著即解脱,解脱寂灭即法身,法身不 痴即般若。*你认为这是三身。这还是法身的三方面,报化二身不谈。法身是了因之所了 ,非生因之所生,解脱、般若、法身,还是只讲法身,报化二身不能混此一谈。这是在教 理上特别对你的不合逻辑因明,批判一番。」 「此外还有两个要点。」 「你的确很用功,的确很进步,你修持上的许多境界不作圣解,不执著、不认可自己 ,是为圣境,认可自己,是为邪境,懂了吗?」 我答道:「我懂了!」南师接著说: 「你这许多境界的发生,我要问你,佛法的重点来了,每一个境界的发生,你知道那  一境界,这一知是什麽呢?你没有在这里下一句,没有在这里住进去;换句话说,你被境 界、被用功的心所转,发现以後成为依他而起和偏计所执。你知道境界是什麽的那个知, 你未在这一点上注意,对不对?因此,你在各种境界上自己会作诗作偈,你作不了主的, 这又是什么呢?你没有在佛法的中心上去追。因此,昨天你也看了电影,那些印度教、喇 嘛教,甚至耶稣等人可发光动地,可以玩神通,如果这中心没有住进去,那对不起,就即 是成邪,懂了吗?没有在这一中心上下一追,换句话说,我为你解剖一下即知,你每一修 持进步都有一种境界,你每一境界都知道,你那个知道的你作不了主,那个是什麽你也没 有搞清楚。那个上面解脱即法身!那个法身无著即解脱、即般若,你始终不在般若境界上 懂了吗?」 我回答:「谢谢。」南师又继续说: 「你从今年初至现在,始终在境界上转。我从唯识和教理上都点你了,你自己好好去 研究—.真正唯识和般若你都未好好摸过。一般讲的唯识都有问题,要研究唯识,先从成唯 识论、瑜伽师地论作了解,千万不要看现代人的著作,那靠不住。知道吗?」 我回答:「知道。」南师再说到: 「以上是个大问题,一个极重要的问题。」    「另外还有一个。你说今後何去何从?这是行愿的问题。行愿呀!出家也好,在家也 好,我不管你。要想请行愿,你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行愿。你过去也想宏法救世,乃至你很 有煽动力,老实说,那是你的兴趣所在,不是你的愿力,你任性而来,任性而去。真要你 去作烈士,这个头提在手上玩,你还没有这个胆子。不叫你参与意见,叫你闭口不言,你 还没有这个修养。所以你在乱世能够作豪杰之士,乃至作烈士、作忠臣,撞到则可以,慷 慨捐躯可以,从容就义就不是你了。从容就义的人要多大的修养,像文天祥,明知道点一 下头、跪一下,就可以富贵功名,不点头、不投降,马上就杀头。你这个修养可没有,那 是大定力,那是菩萨定。」 「愿力要发,一个学佛的人,要行人所不能行,忍人所不能忍,舍己为人——我只告 诉你这个重点,你怎么发,慢慢要研究。像你说的何去何从—.始终还是一个私字。充其量 不和人往来,自己去专修,专修到动地发光,成一个魔王而已。这非菩萨道。真正菩萨道 不一定要发光动地,他可以出来不过是一肉体凡夫。例如像昨天看的电影,耶稣可以说是 菩萨道。何以见得呢?他流的是鲜血,不是白浆。如果流的是白奖,他的三脉七轮通了, 那个痛苦就轻得很。流鲜血是痛的,没得话讲,我为大家赎罪,绝对可以牺牲我自己,只 要你们得好处,一切都行,这就是菩萨心行。譬如像你师父、像我们,不敢说是学菩萨道 ,至少是面向这一道上。像我于到晚忙得不得了,很痛苦—,很烦哩!我现在书桌上堆的 事情,这几天累积下来,堆得那样高,我每天晚上于去,看到就烦,起码坐下来处理要  一天一夜,动笔的动笔,设法的设法,还有数不完的东西要看。你要讲今後何去何从?我 也天天要问自己今後何去何从呢。可是,我只能作到随缘销旧业,如此而已,随顺世缘无 挂碍。我真要为自己想,我恨不得今天就截断这里,躲起来,我何尝不想,难道我不想, 我也随时小乘之心油然而生,为什麽?为这些人?陪你们玩我都划不来,我自己牺牲呀。 这些我给你作参考,不是给你作决定。所以,真正的佛法,大乘菩萨道如何精进,你应该 好好看看瑜伽师地论,或查找菩萨十地经。」 「以上对你的报告,我一点不遗漏的都听到了,作了五个答覆] 听完南师的开示後,我直觉得他的苦口婆心,化我迷情。     十、了难 自南师特别对我开示以後,我好像很自然的转入到另一种「层面」中去了,其实与其 说是「层面」,倒不如说我实在不知道转到什麽地方,我只知道还需要追!但这时我以不 追为追了。 我需要大休息,大休息就大休息吧! 禅七最後一天的早上,我一上座就出来一个念头:还坐它干什麽妮!「禅」不需要坐 嘛!「禅」原来就是这样的嘛—.正当出现这类念头的时候,头盖骨忽然一阵痛,接著心脏 爆炸,又是一身光。昨天已被南师痛责一阵,光也好,黑也好,甚至死也好,活也好,这 些都不关我的事了,我还管它们干吗!如此一想,六祖的悟道因缘自然而然的涌现出来, 「何其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本无动摇,何期 自性能生万法」——像泉水般不间断的涌现出来,我使赶紧下座,躲到靠近禅堂边的一间 小室里。 就在下座的时候,心中又出来一些戏言:「般若一拢统,解脱大窟隆,法身如梦幻, 从此戏灯笼。」出现这些戏言後,我默默的礼谢诸佛和一切众生,静悄悄的走进小房里, 我暗自啊啦一声,自己对自己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好苯啊!好蠢啊!」这时我 便开始忍不住发笑了—.因为隔边的禅堂大家在静坐,我不敢笑出声来,但忽然想到「内守 幽闲,犹是法尘分别影事」时,便笑出声来了,再一想到灵云禅师的悟道偈,更是大笑不 已,他的偈语是这样的:「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後,直至如 今更不疑。」 我在大笑中颇有「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的气象。但这个时候在隔壁主七的南师叫了 两声「张弼」,我便跑出来向他行个礼。 他说:「你笑什麽!」 此时我非常不服气,我笑都不能笑吗?您不是过去在大陆参禅,有过冲出禅堂一路打 人耳光的记录,猛说:「就是这个!」    行香了,我加入行香,南师的矛头又对准我,自是可以想见的,他说:    「谈到中国文化,首先讲的是礼。礼记中的第一句话是,*母不敬,俨若思*。什麽 是礼?随时随地正念。什麽是正念—.没有念。没有念不是无知:俨若思。顶天立地,随时 与诸怫同在,随时无诸佛也无我二    「*一念不生全体现,六根才动被云遮*,真正在自己心地法门、在佛法有一点心得 的人,随时随地都在定慧之中,定慧也是好听的名词呀—.自性现前,自然正思惟,在正思 惟当中,自然智慧开发了,一切都懂了—这是当然的道理。自性本地风光鳜!」 「你看!张弼—.」 「快到五十岁啦!快到知命之年啦!昨天哭,今天笑,这是情。一个这样大的年龄, 读了那麽多的书,又是西方哲学、中国哲学,*毋不敬,俨若思*还把握不住,跟着情来 跑,那和别人有什麽不同仍要知道喜怒哀乐都是情,情就是业,业就跟著身体的变化。喜 是心脏血气的变化来的,怒是肝脏不好,哀是肾脏的气不好。所以,你看你快到知命之年 ,孔子讲*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以孔子这样的圣人.: …  等於说*五十而知天命*,才悟到了初关,他才知道天人合了再经过十年努力,*六 十而耳顺*,才可以到重关,七十岁方破最後的牢关,才*从心所欲不逾矩*。以孔子之 圣,以孔子的人生经历,是如此的。孟子说*四十而不动心*,你快五十岁了*大闹喜怒 哀乐哩—.你还有脸站在这里!何不跪在佛前面自己打屁股、打香板三百板—.」    「嗯!看到你儿女都站在你前面不好意思打你,没有看到我今天会把你拉出来痛打一 顿—.你搞些什麽名堂—.」 「嗯!情性之间还分不开,起心动念处毫无把握一下上了天堂一下入了地狱,这 是活见鬼式的参禅!这就是行履引?这就是工夫?工夫—.你以为打坐就是工夫。工夫是二六 时中起心动念之间、作人作事之间、喜怒哀乐之间,看他的心波波浪有多少,就是你的心 波、永远没有波浪,」平如镜,对人以爱,一味是祥和的、慈悲的、平等的!」   [………] 「这么大年纪了,自己还在这里闹悲喜剧,好玩啦?莫名其妙!」 「要哭的时候痛快的哭,要笑的时候痛快的笑,从一般凡未来讲,你很好哇!」 「你是搞什麽?学哲学的呀!而且还是教授!你是禽兽的那个*兽*,光叫的呀!实 在可笑!按禅堂的规矩早把你拖出来打香板子了。」 「所以性情之间的道理部分不清楚,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谓之情,情在佛法上叫作妄 念一个人被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搞得团团转,这是凡夫里面的凡夫!自己还以为是修道 !」 「你们年轻同学注意,以後再到我前面谈这些,我就…:…。」 「你要晓得,我的个性是壁立万仞!」 「这麽讲还不懂,你自己还在拿佛法教人呢!」 「你们把自己的境界都认不清楚,不管是念怫七或禅七,乃至许多教派,教堂里都是 满堂的疯子!有的一跪,痛哭流涕,唉哟!这是神的降灵—.佛堂也不免如此。为什麽呢。 人嘛!人有情,人与禽兽有什麽两样?狗要叫就叫,要跳就跳,人本来如此。但是人不同 於禽兽,因为人加上了文化教育,该跳才跳,不该跳就把跳的情感拿掉。不然人与禽兽没 有两样。*人为万物之灵*,那是人自己吹的,万物看人讨厌极了,他处处防碍万物,连 青菜萝卜都受人的欺侮,其它动物还没有这样坏呢!」 「所以子思在中庸中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 离也,可离非道也。]然後说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致中和 ,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修道、传道统统教完了!」 「我常常问那些讲儒家、讲中国文化的,他们都将喜怒哀乐解释为心之用—.统统错r !」 「喜怒哀乐是情,同心性之体没有关系,而且只讲四个角,没有第五个,不是七情。 後来自礼记上抽出七情六欲中的四个。喜怒哀乐是情,不是性。中庸第一句话*天命之谓 性*,这个*天*不是上帝之天,拿佛经来讲是如来藏识,本来有的本性,*率性之谓道 ,修道之谓教*,道也者,道在那里?*不可须臾离也*,*可离者非这也*。说道掉了 ,现在收回来了,那不叫作道,收得回来就坏得了,道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所以*可离者,非道也。*」    「所以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喜怒哀乐都空了,那个才*中*。喜怒哀乐寂然不动才  *中*」。 「*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要笑就笑,要哭就哭,那不是中节,那是真的发脾气坏事 ,项羽的故事便是一例。譬如一念之间能收复大陆,重整河山,假如一下命令就作到!这 就是一怒而安天下,这种怒可不是真的脸发青了,这种喜怒哀乐不是你这个样子,你这是 凡夫小人的喜怒哀乐,非君子之道。君子之道是:干了—.拔刀而起,但他无个人的仇恨, 是为安天下。这就是*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所以*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你随时随地、二六时中的修养,在中和的 境界中,喜怒哀乐并不是压制的不动,是*发而皆中节*,*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 节谓之和*,这个*中、和*,随时在详和、慈悲喜舍中,佛说的慈悲喜舍,可比之於中 庸所称的*和*O」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人与天地合一,拿佛法来讲,就是人念念*一 切从此法界流,一切还归此法界*,这就是*中」,就对了。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这 个时候*天地位焉*,天地就在你这里,一念之间与宇宙相合,*万物育焉*万物育 焉*就是六祖说*何其自性能生万法!*这是一个道理,中国哲学怎麽讲的?要注意哟! 」   「本无心,因境有,前境如空心也空。前面境界用过便休,提起便用,用过便休 「理都会讲,就是这一*休*难!」「休就是了—.」。 所以老师作总结的说: 「了难!」十一、师父的话   禅七结束了,师父说了一段与我有关的话: 「今天早上老师又表演了一场话剧,我的看法与见地有点不同。我们老师大骂张弼一 顿,可是在我看来,我有一种想法。下座以後,我马上去问他:*老师骂你,你听到时怎 么样子.*张弼告诉我:*没有什麽!老师骂我还是那样—.*我说:*老师是不是和你一起 玩把戏?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感到老师不是在骂张弼,可能在骂我自 己。他这一骂我害怕了。为什麽呢?如果拿我今天的境界来想,佛说:*你会了吗?*因 为今天张弼可能是「示现」。示现安排好让老师来骂,没有那个道行不能被骂,骂不起的 张弼也在这里当教授,南师当著地的学生那样骂,那是不合情理的,常理来说是过不去 的,这是第一点。可是,张弼在被骂时,七情六欲一点也没有动,我特别在老师骂过後去 问他:*老师骂你怎麽样?你境界怎麽样?*他答:*没有麻!没有觉得什麽—.*我说: *唉哟!你们两人玩把戏—.你真有这麽好的境界!*他说:*你开悟了—.*我说:*我没 有开悟啊!*」 「所以我的看法,我的会意,老师的开示等,每一个人的根基都不同,我以今天这件 事作交待,我们大家都不要会错意。」 「所以张弼昨天哭,今天又笑,老师骂他,我认为骂得恰到好处。这怎麽说呢?因为 *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这一表演的话剧,真是不得了 ,真是超博士的教授法!」 「所以我觉得是骂我!」 「老师在骂他时,我特别注意他的表情,他仍是笑咪咪的。骂完後到房间问他的当时 境界,他说:*没有什麽,如如不动!*我说:*唉呀!昨天哭也不晓得你哭什麽,今天 笑也不晓得你笑什麽!*他说:*老师骂对了,恰到好处!*」 「张弼的*老师骂对了,恰到好处*此话一说,我可要恭喜他了!」 「这是什麽呢?凡夫、圣人等等,真正是在工夫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愿一切众生离苦得乐!」   十二、后记     记完这次禅七有关我的部份记录後,我现在的身心颇有一平如镜的感觉。 若再次回想起这次禅七,甚至我过去半生的种种,我会有「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的 悔悟。而对於未来,但愿我能作到「知见无见,斯即涅盘」
 啼笑皆非---真真
时间:2008-12-23 10:10:10  来源:  作者:真真
许多宗教的传授方式叫人反感,尤其教人受不了的是有个极权的主宰存在,相信它,等于替自己找到一个极权的地主,自己反而当起农奴来了,这是不加考虑就可以否定的前提。我是个人性的崇拜者,我相信任何人都可以变得更伟大,问题只在于能否克服自己。依我所知,佛学并没有崇拜的前提,强调“知”更甚于“信”,强调自性的提拔,虽然如此,我还一直当它是一门值得研究的学问,接受老师教化已七个月,仍旧激不起我一丝丝的宗教情操。始终保持所谓清醒的科学头脑。这次打七,我根本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也不想得到什么结果,反正我本着一向吊儿郎当的态度来参加,且看老师有什么法术可以改变我。 正式上坐以后,老师就要我们参话头:我是谁?谁是我?这个问题早在启蒙时期就问过妈妈,问得妈妈发脾气,问题依旧没有解答,在幼小的心灵中,万能的妈妈都不能回答的问题一定很深奥,我不敢奢想会超越母亲,所以也廉江不再庸人自扰了。自从接触佛学以后,每每有疑问,归根究底就是这个问题,虽然佛经上有所解答,总认为那只能用来应付考试,空谈理论,一点用处都没有。依情势看来,老师似乎真要我们花七天的时间去面对这个要命的问题,越想越不对劲,准又要缴白卷了。再说,老师特别叮咛我们:不准去分析,去推理。这可不是故意和我们过不去吗?受了十几年的教育,完全是分析、推理的训练,除了这两种手段以外,我们的脑子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运动的方法,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先去参老师这句话的意思,心想方法知道了以后,总好办得多。不用说,这个早上是白费了,而且参得头昏脑胀,这种滋味比考试时答不出来更难受;心想清清静静地坐着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有多此一举去想它起心动念的是什么。把这想法告诉老师,老师说,清静也是念头。这句话有道理,这早就认为如此,所以才不肯相信那就是“那个”,经老师这一肯定,当然更高兴了,但是这样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呀!这个清静的念头本身就是话头。一个下午就参起这个话头来了,或许因为它名叫清静,心境也清静了不少,但是迷糊依旧,自己也莫奈何。老师在行香时,引用了好多禅宗公案来帮我们开悟,结果越说只有越糊涂,起先还认为问题的答案并不太难找,只要我用心想想,就可以整理出一条门路,结果越是扑近,它就逃得越远,我才知道自己是犯了逼得太紧的毛病,只好放松自己,好好地去睡了一觉,养精蓄锐,还有长长的六天等着呢! 一觉天亮,心情愉快,早把话头忘得一干二净,第一次行香时,老师又旧话重提,真是煞风景。今天学乖了,不再那么介意参不参话头的任务,一心贪恋清静,就改用欣赏的眼光去听老师所引的那些偈子。其中老师引用“两脚踏翻尘世界,一肩挑尽古今愁。”要我们学学他们的气派,把烦恼放下;当下我就赶紧分析一下,到底自己的烦恼在什么地方,找了半天,才发觉连烦恼也找不着,心想这些人未免太多愁善感,那来的那么多愁,还暗自庆幸自己无愁一身轻,但是这个念头一过去,一股莫名的伤感随之涌上,想尽办法都不能释然。一直带着这个伤感上坐,实在忍不住了,就向老师冲口一句话:“我根本没有烦恼呀!”不用说,一定是板着面孔的,老师答道:“你的烦恼就是无烦恼的烦恼。”还是不懂,只好又问:“那么我该参什么话头呢?”老师答道:“你想想你是生从何处来,死向何处去。”当然仍旧不懂,只好上坐;但是老师那两句莫名其妙的答话,却莫名其妙的引来了我无比的悲痛,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哭过一阵以后,感到好多了,老师开示说:“就是这个!”我还是摇头,因为这种清明的境界,我用不着掉泪就可以求得,更何况我还一直不能去除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伤感呢!再说:为什么这就是“那个”呢?信不过!信不过!只好狠下心肠让老师再次失望,老师实在也拿我莫法度,只好摇摇头,挥手让我离开。接着下来,自己忽然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无聊,不用说,打七是无聊,老师的话也无聊,参话头更是无聊,向来自认相当能自我控制情绪,此时却被这种百无聊赖的心情完全征服了,同时也不想去排除它。好像我已经找到答案了似的,其实胸中那股莫名的火气,随时都可能爆发,只是自己勉强归之为无聊罢了。于是理直气壮地向老师报告上去,老师的诊断是:无明的烦恼。这一说,我又莫名其妙地掉下泪来了,但是,这并不就表示我隽老师的诊断,只是,那些眼泪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第三天,规定禁语,正值我心情不好,干脆就不和任何人打交道,高兴板着面孔,就板着面孔,这是平时无法享受的权利。不巧,老师叙述他悟道的过程,其中提到他所发的心愿:生生世世要来济渡众生。这句话一说完,我眼前忽然一阵黑暗,心直向下沉,完全陷在孤独、寂寞、绝望中,太可怕了,老师这下子可真是万劫不复,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了;继之又想到自己也是众生之一,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老师的愿力,这么一来,我可不是老师的负担了吗?虽然有些不满老师这么爱管闲事,但是成为人家负担的感觉更不好受,心中越来越着急,本来参不透就已够烦人了,现在再加上这个压力,更是受不了。后来想开来,知道自己又是逼得太紧,只好放松放松,喝一杯咖啡,到外面吸几口冷空气清醒清醒头脑,尽量使自己身心愉快,忽然灵机一动,喔!对了:真我何尝离开过假我?假我也只不过是真我的作用罢了,一体一用;一向把思想本身的作用捧得太高了,反而忽视了它如如不动的原动力,无思无想时,主人翁也没有随之失去效能呀!想起老师第一天就要我们参究的一首偈子:“本来一片闲田地,过去过来问主翁,几度买来还自卖,为怜疏竹引清风”。就是我的写照,现在总算完全了解了。想想自己,当了二十几年自欺的傻瓜,甚至还在那上面自寻烦恼,真是又痴又傻的可怜虫。把这些想法报告老师,还举例说明:“作功夫时很清静,这清静本身是‘那个’,感到清静的念头,‘能’感到的也是‘那个’,即使不去感到清静,清静依然在。”老师听罢,很是高兴,说是我真会了,其实我也不清楚到底这样算不算真会了,那些理论谁也会讲,所不同的只是这次好像真有所感而发的;再说,老师向来喜欢替人戴高帽,谁能保证这次不是哄着我玩的?不过,看老师的样子真是很开心,我只好先假定老师这不是在作表演,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至少,初步是交差了。 说也奇怪,之后,老师的开示变得很容易了解,不像原告那么扑朔迷离,看看周遭这些道友,我不相信他们会有比我呆板,比我固执的脑袋,为什么还一直不露声色呢?我想可能是故意这样作假来陪我这种傻瓜参悟的,仔细观察的结果,才知道他们也和我原先一般的固执,老师明明都把答案告诉他们了,三番二次,他们依然无动于衷,像我们这种人,已经是相当无可救药的顽固了,老师的话,句句要怀疑一番,稍有信不过的,现在居然还有人比我更难应付,不由得我不着急,看看老师,竟然泰然处之,这下子我真悟了,悟到我比老师是不如。 自从我相信那个就是真我以后,心中一直很难过,虽然一直提醒自己,必须把所握这七天好好作功夫,但是没有比这些日子更难挨的了,虽说是在享清福,又有老师陪着给我们心灵的滋润,但是这一切在我而言,都抵不过胸中那股郁闷;明知过去已不值得留恋,却抛不开;对于新认知的事实,又不能欣然接受,本来就不是那么积极的想走这一条路,现在一上路才知道这原来是单行道。 从来没有想到静坐在生理上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一来就是气机发动,这种感觉已够奇妙,竟然还可以用意识指挥它;接着是呼吸舒畅,好像不必劳动肺脏,大气就自然进入,而且还感到特别清凉;后来头部发晕,类似醉酒,却比最醇的美酒效果都好,神志依然清醒,老师的话听来比平时更清晰。以上种种感觉,如果不是亲身体验,绝对不可能相信。从这事,我深深地感到凡事不要太专断,没有充分的理由,最好不要一口否定,最好能亲身去体会体会,其中当然不免上当,上了当换取一个教训和答案,也不吃亏;若是无当可上,那更是受用无穷了。 这七天没有白过,除了心理上、生理上意想不到的变化以外,还从道友们学到不少为人之道,更亲眼看到、亲身令爱到真正伟大的人格和真正博大的爱心,向来我认为那只是一个理想,现在才相信确有其人。
 禅七日记---明光
时间:2008-12-23 10:15:21  来源:  作者:明光
元月十六日今晨一梦,有老师(南怀瑾老师)、从智法师及我三人,令我惊醒,本拟今日下高雄参加明天青年聚会一事,产生犹豫,突然接到从智法师电话:「老师很生气,赶快到书院来!」时为七时五十分,於是赶紧整装,出门,心里想:「希望能把这个棒接下来,但愿自己成才。」来到禅堂,八时十分,老师及全体同学已俨然就座,禅七第一天竟然是匆匆忙忙,慌慌张张为开始,实在惭愧!一开始,老师说明禅七的意义之後,随即叫我起来报告昆卢遮那佛七支坐法,真是当头一棒!心里毫无准备,这麽多人,当中必然有许多老参,实在有点恐慌……管他的,上台再说,於是哗啦哗啦的讲了一大堆,换来的是老师的责勉:「简陋!如此,怎麽做人天师呢?」还不如赵治懿同学详细,又是一阵渐愧!「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於师,方堪传授」老师的话语於心中起了一阵回响!接著老师再一次向我们说明了七支坐法的要点,几次示意,我知道希望下次能够胜任此一工作,成为吾佛以後各大高僧祖师的忠实传述者!继而,老师要我们参究一个问题:「为什麽要静坐,静坐与修道有什麽关系?」要我们常念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因为万般法门中,以观音耳根圆通法门为最殊胜,所谓「十方真教体,清净在音闻」。静坐起,经行中,忽闻香板「ㄆ一ㄚ」一声,「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声有生灭,闻性不灭,妄念有生灭,本性清净,不生不灭!参!下午五时,晚课修准提法,见到准提菩萨,与精舍所供奉的菩萨相同,另一方面,几个月前,静坐时发生第一次的跃动中,所产生的手印即与准提手印与手势类同,因此倍感亲切!再加上由从智法师所领导的金刚念诵中,更有所感,应该好好的修持准提法。课诵中,思及晨间的梦及老师的话「交棒!」谁能够!谁真正能够接下这根棒子!一滴眼泪落下,努力!努力!今天是禅七的第一天,以惭愧心为开始,受益良多!回到精舍,洗了澡,辞去高雄之行,背著行李,住到书院来,希望有所成就,不辜负师长的一片苦心!元月十七日静坐经行,经行静坐,老师的话语,心里问题的参究,莫非是要开启智慧的心门,明白生命的奥秘与当行之路,体悟老子所云:「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法华经:「静极光通达,寂照含虚空,却来观世间,犹如梦中事」。印光法师:「动以修身,静以修心,身心两健,动静相因」……等之道理。下午修准提法时,结跏趺坐,没想到几分钟後,两腿非常的酸痛,忍了一阵子,心里开始妄想纷飞,「今天从智法师的准提法怎麽那麽久,是不是他忘了时间」、「上两节不也是双盘吗?怎麽此次会痛,早知道单盘多好!真是自找苦吃!」……为什么自找苦吃?为什麽出家?忽而想起每年寒暑假与父亲驾著三轮机车,奔驰於乡野城市间,运载一包一包百来斤的米谷,搬运背负时那个汗流夹背的情形……,也想起了母亲时常推著贩卖水果的摊贩车,停驻於树林火车站附近贩卖,有时放学回家,步出火车站,常看见母亲坐在电线杆旁摊贩车边的椅子上打瞌睡,心里有无限的心酸与激动!而今我出了家,不仅不能亲自孝顺父母,报答养育之恩,竟然连这点苦痛也忍受不了,於是惭愧的眼泪云涌而出……给我忍下去!不一会儿,磬声响了。晚上老师讲授念诵三法,瑜伽念诵(心念)、微声念诵、金刚念诵,统称之为「软修法门」,此法与身心的修持有很重要的关系,勉励我们早晚课要好好地修持金刚念诵等法。老师并且带领我们以金刚法念诵「南无阿弥陀佛」,一片念佛声中,彷佛沐浴於慈海中元月十八日早晨第二支香静坐五十分钟下来,感觉呼吸微小,有一种说不出的妙乐,心里想一定可以长坐下去,於是经行不起,继续坐,不一会儿忽然听到腹部脉博跳动的声音,很清楚,像木鱼声,想起昨日老师所说的念佛法门「都摄六根、净念相继」,於是顺著有节奏的声音,念出「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一字一字清楚的念,起初脉博声间隔快,後来逐渐慢,念诵也跟著慢,後来身体其他部位也发生脉动情形,但并不妨碍,心想脉博声不停,念佛声就不停,对於未来更具有信心。此时,外围的经行群声,对我似乎一点也不相干,於是进入第三支香的静坐时间,没多久,脸部左下方皮肤发生震动现象,想起楞严经「狂心顿歇,歇即菩提」震动现象随即消失。但是好景不常,逐渐感觉腿部酸痛,痛掩盖了脉博跳动的声音,因此念佛也较不能专一,痛的问题,若不先解决,此仗将很难打。於是开始参究「为什麽会痛?」莫非有此身,执著有身才会有痛,因此观想身体如虚空一样的广大无尽,不!身体就是虚空,於是痛感消除许多。次观无尽的虚空中,生起广大的风轮运转者,气流遍满法界虚空,吾身亦如风性,痛感减少一些。再观虚空风起云涌一片浑沌中,突然出现一丝火光,由小而大,聚集法界一切火性种子,而成熊熊巨火,光明炽然,观想此火光遍及全身,愿烧尽无数幼以来一切贪瞋痴等之习气,此时感觉身体底部有一股强大的热力产生,带动上身向前向上作波浪式的循环运动,如同眼镜蛇盘旋竖立上身昂然貌,大火光之後复观生出一片清凉的汪洋大悔,此时恳请诸佛菩萨慈悲降临於头顶上方,喜洒甘露,不久,口内津液满盈,心想愿此甘露水普施法界一切饥渴众生。汪洋之後续观,呈现出一片大地,大地运载一切万物,滋养一切生命,默默地,毫无怨言,心想此身不也就是大地吗?尽管身上仍有些楚痛,为什麽要刻意去排除它呢?如同大地,包容它,运载著它,不也就没事了,自作自受,佛、心、众生本是一体。思及此,内心一片清凉,有说不出的喜乐,称颂圣名,迥向法界一切有情,忽闻一阵美妙的笛乐,磬声也响了,起坐,经行吧!晚上小参,老师上来听听我们三天的禅参心得,并解答疑问,听完大家的报告,老师总评语:「百分之九十五的同学都被身体上的感受、两腿的酸痛所困住,忽略了心地法门的体悟,更缺乏宗教信仰的诚恳,训勉我们常念佛,真诚的礼佛。」元月十九日凌晨三时十分始睡,六时二十分起。第二支香称念「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一路到底,只问一心是否诚念?观圣像现前,顶礼合掌,历经第三支香起座,约二时二十分,其中圣像呈现多形。於第三支香时,背部左下方觉有一点疼痛,仍然继续称念圣名,观想该点成为莲花,不久於顶上见青白莲花,於底部放白光,祈求菩萨加被,时以「都摄六根,净念相继」为勉,稍体念佛三昧。第四支香观空、风轮,有五彩慈云自头顶灌入全身,底部大火熊熊,烧尽自己无始以来贪瞋痴等恶业,由下而上,顶上现莲池大悔一片,见接引佛,众佛菩萨云集,其中一莲花,我立其上,向阿弥陀佛顶礼,悠游於莲地海中,尔後下及娑婆,见父母,祈佛菩萨慈悲接引父母,眼泪鼻涕云涌而出,而後见及兄弟姊妹、亲戚,以及自幼小到现在的师长、朋友及法界一切众生,亦祈佛接引、迥向!此时颇能体会「净极光通达,寂照合虚空,却来观世间,犹如梦中事。」第五支香一片空无後,参究「净极光通达……」此偈,思及众生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本性光明清净,见性自然光通达,经行中仍坐,内静外动,能体「动静二相了然不生」之意。元月二十日第二、三支香称念观音圣名,礼拜圣像,称念专一则圣像越显明朗(白衣观音),出现古铜佛像及凶恶尊像(其头化现无数骼髓,身绕盘许多蛇),不惧亦不理。观想观世音菩萨融於自心,顶礼佛、观音、自性观音,此时上师慈容呈现於莲花座上,尊请上师慈悲接引。身体底部有一点痛,近於尾处,思之为气脉通达的前兆,顷刻,全身震动,感觉一片光明,老师呼言:「明光—放下!,此为受蕴,不执为是,忧喜苦乐均是。」「应自了知此心量同太虚,勿住色身内外而行就受阴。楞严经云:「虚空生汝心中,如片云点太清里。」何况十方法界,依空而生。」蒙师开示,浮动的身心逐渐平静,至本尊、观音、上师三师像清楚呈现,听到妙乐,廻向起坐。下午第五、六支香第一支香称念观音圣名,祈求诸佛菩萨慈力加被与会道友及法界一切众生,第二支香放下念佛,观空、参究老师明示:「虚空生汝心中……」「净极光通达,寂照合虚空……」「诸可还者,自然非汝,不汝还者,非汝而谁。」「本性如虚空寂然不动」,顷刻,忽然感觉背脊骨尾闾处及左脚趾麻痛无比,前所未有,觉得底部似乎有一物,欲落未落,心想母亲生子临产前的阵痛大概类似於此,甚至超过此千百倍,更念苦、乐等觉受,绝非自性清净,乃自业力招感而生,思及此,产生无比的耐力,忍之,惟念真如自性。不一会儿,发生小震动,郎念身如虚空寂然,震动即止,最後老师来摩顶,心更平和,迥向起。晚上蒙师初接七时三十分上座,礼请诸佛菩萨加被,一心随息称念观音圣名,念至无念,气息亦止,一片空无,一会儿,腹与鼻息起动,由小至大,由大至小,至於静止,腹鼻相合,循环不已,即随息称念「阿弥陀佛」圣名,一呼一吸,随著律动称念,念止息亦止,息动念亦动,心息相依,同时观想礼拜阿弥陀佛,内心极为平静,经行中仍然端坐,老师呼叫「明光!」开眼见上师慈容,神光一会,心有相应,师言:「本来无一物,求个什麽道」,吾默然,能体老师所语,仍然闭眼随息念佛。闻香板声,师语:「本来是静,车声也静,风声也静,一切皆静:……」老师上座,叫明光到前面,慢慢下座上前,顶礼上师起,老师问:「明白了?」答:「明白了!」问:「信得过?」答:「信得过!」问:「你从下座到目前一切动作,有没有动向?」答:「没有动向!」师拍案语:「动亦静,不动亦静,如此一路下去,三大阿僧祗劫,好好修去,年轻出家,应该好好把握!」「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老师叫从智法师挂我「禁语牌」,免受干扰,有事写纸条,言毕,叫我回座,顶礼上师起,上座仍续念佛。此时宁静的会场中,有一女同道,亦有所感应而哭泣,师言:「喜怒哀乐本来是静,不要哭!」,她向前顶礼上师。再闻师语:「不移一步到西天,端坐西方在目前」「有时且念十方佛,无事间观一片心」「是心即佛,是佛节心」。最後老师教唱金刚念诵「阿弥陀佛」,勉励念佛修持净土法门,此为最简易,最殊胜,是为大密法,念佛念到心息相依,念而不念,不念而念。元月二十一日今日静坐,仍以念佛为宗,观音耳根圆通法为入,六妙法门为法,达身心平静後起观,除了续前观五天,呈现莲池海会到婆婆见父母等外,复有下列几点体验:1、祈求诸佛菩萨加持上师身体康健,慈力施化与会同参道友及法界众生,早日开启智慧心门,同沾法喜,共沐佛恩。2、 上师、观音菩萨、佛三师现前,礼敬三师,我入,入我。3、观想「楞严经」世界成因:「静成虚空,虚空为同,世界为异……,以是因缘,世界相续」。4、参究观想观音耳根圆通法门章「尔时观世音菩萨,即从座起,顶礼佛足……,由我观听十方圆明,故观音名偏十方界。」5、静坐时,身体觉有痛点,即观想佛心众生本是一体,不求苦痛除离,但只一心念佛默然承受。6、常念不求神通悠游自在,但愿众生离轮迥苦,得涅槃寂乐。上午十一时老师勉励:勿将意识为受蕴所困,且记孟子「勿忘,勿助」,修道学佛首重因地,此乃自己生死大事,老师也与我无关,楞严经:「因地不真,果遭纡曲」,目前只是学习静坐而已,禅定与禅宗还谈不上,但静坐却为基本,今天大家有此良好的环境习静,皆因於许多人的服务与牺牲,真正的考验,仍然是否能够将此「静」功,作用於日常生活为人处事间。求道者如牛毛,成道者如麟角。楞严经云:「心能转物,即同如来」,今天已是第六天,气候较为暖和,大家的精神,显得非常放进怠慢,即为物境所转,宜慎,人的身体亦如一小天地,具有周期性的律动,如同气候的变化一样。当知与心不相应者有时、势、速……24种,习静只是修道学佛的起步。元月二十二日谨记老师话语,最後关头仍不松懈!上午静坐历经二支香时辰,第一支香称念圣名後不久,即呈现一片空无,第二支香由左脚趾极痛点,而思及耶稣被钉於十字架上,於最後一口气时,仍然仰天说:「主啊!请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做的,自己并不知道。」那麽的慈悲、宁静、安祥,由是更能体悟念佛之旨。於是观想五大,虚空中有五彩慈云由顶灌入,大火烧尽无始贪瞋痴恶业,头顶出清泉生莲,成莲池海会,阿弥陀佛、诸菩萨及上师远相迎,於阿弥陀佛莲座下礼佛三拜,立於莲花绕佛於莲池海七周,一念到娑婆见父母,涕泪云涌而出,分别与父母、祖母、先祖父与姊姊面谈,告之简妙法门,「一心诚恳念』南无阿弥陀佛」念念清净,必生莲池,亲觐弥陀,离生死轮迥苦,得涅槃寂静乐」,一一教之唱念「南无阿弥陀佛」,并且集合弟妹及诸亲戚、朋友、师长等同念「南无阿弥陀佛」………。下午静坐时,观想西方三圣自远而近,由上师慈悲接引,於弥陀座前顶礼三拜,见己於佛胸中,上师位於佛顶,其上为观音,观音之上为诸佛。思念上午的情境,由莲池海会到娑婆见父母等,教之一心诚念「南无阿弥陀佛」,眼泪直流,蒙师开示:「弟子悲极而泣固然可喜,但此一悲念亦应放下,否则即成悲魔」,停止流泪,老师叫我起来报告心得……,报告毕,大家一同称念「南无阿弥陀佛」,於一片念佛声中,忽闻香板声「劈」一下,复呈寂静。师问:「你所感受的情境为何识所起用?」答:「第六意识。」问:「属於何量?非量或带质境?」答:「第八识的现量。」问:「是否为第六意识的非量?」默然思想片刻.:.:师大声说:「现量!」师问:「这一切由何所造?」答:「心。」问:「心在那里?」默然……师震威大喝一声:「参!」
 南师开示
时间:2008-12-23 10:22:21  来源:  作者:
这一次打七较为严肃,但也不能说是正式的禅宗禅七,只是稍稍有点接近而已。这次禅修开始,有些朋友是初学的,第一次参加,要先把静坐的正确姿势弄清楚。初步打坐,姿势不正确,以后自修时,生理、心理都要遭遇许多麻烦。为了了解打坐的正确姿势,只好耽误一点时间,请明光法师示范说明。 明光法师说:所谓「七支坐法」,是指在肢体方面注意七种要点的打坐方法……(中略,读者欲知其详,可参看南师所著《静坐、修道与长生不老》一书。) 关于七支坐法,刚才明光法师已经讲过的,这个姿势我们大概已经清楚了,大家可能还有些问题,我在这里再说明一下。 今天这个禅修,大家聚集一堂,是求自己身心修养的基本学习,不分知识程度,不分年龄,不分性别,大家一律平等的在学习,同时也是让青年的出家同学们,对于将来如何教育别人,有一个练习的机会。 我听他们报告的结果,做一个评论:还是太学术化,我一向不太赞成现代学府的教育,因为我也受过很多种教育,从古老的教育一直到所谓的西方文化进步的制度化教育,乃至军事教育等等。这个正式的学校教育有个好处,讲课时,条理层次很清楚,但缺乏讲授的精神,每一句话,每个动作,不能深入人心,就是事务性的报告也是如此,这一点希望各位同学多多学习。 刚才讲到静坐的姿势,大概归纳起来,除了坐姿以外,包括站的、睡的在内,一共有九十六种之多。我们这个静坐的方式,是采用「七支坐法」,刚才明光法师已经讲过了。关于七支坐法,有个观念要搞清楚:所谓「七支」,不是七个支点。这个「支」不要看成「支点」的「支」。古代的翻译「支」就是「重点」,「七支」就是「七个重点」。第一个重点是两脚,一定要跏趺。「跏趺」也是翻译的名词,就是两个脚盘起来打坐。上一次有人提到,为什么要盘足?我们这个人体,处身娘胎时,两脚是交叉的。这个时候鼻子还没有呼吸,脐带与母亲相连。所以这个时候的营养、呼吸都靠脐带。还有,婴儿在娘胎里时,依照中国旧的文化观念来说,男是阳,女是阴。这也就是说,男孩子在娘胎,背部朝向母亲肚皮;女孩子在娘胎,面部朝向母亲的肚皮。老太太们,看年轻媳妇怀孕时,看肚子是尖的或圆的,就可判断是男胎或女胎:肚子圆圆的将来生女孩子,肚子尖尖的鼓起来,是男孩子。为什么?男孩子天然背脊骨向肚皮外面翘,女孩子天然的面向肚皮外面,所以肚子就平扁一点了。这个道理就是人体的一个奥秘。再如一个人在水里淹死时,男性的尸体浮起来时是俯着的——背朝上,女性的尸体浮起来时是仰着的——腹朝上。这是什么道理?非常简单:阳俯,阴仰,这就是把科学的东西用哲学的符号说明,其中生理的关系还有很多道理。 现在回过来讲到我们在胎时的姿态本是两脚交叉,两手也交叉的。因此,我们将两腿盘拢来,第一是要回返到我们这个肉体生命的本来状态,第二个原因是:我们都晓得,人的身体以中枢背脊骨神经为标准,所有的神经系统是左右交叉的,譬如左手的神经跟电线一样,反过来传到右边背脊骨,右手神经反过来传到左边背脊骨,这是宇宙万物的法则,像易经的道理,都是交叉的,所以我们讲到易经,画卦的有卦有爻,「爻」者「交」也。宇宙万物的法则是交叉的,譬如日月运行轨道,都是交叉的。我们这个身体是个小天地,一切的组织法则,也是交叉的。平常我们左右的神经交叉,这样交互放射。这是后天生命很自然的作用,我们现在要用静坐把后天的生命,回复到先天,由形而下达到形而上的本来那样状态。因此,我们把这个交叉放射的电能收回。回此,我们静坐的姿势,要把脚盘结起来。 盘结起来的姿势很多,譬如:还有一个坐法,假设我们一个人在高山顶上打坐,天地之间,只剩下我啦!除了上天以外,只有我上与天齐,坐在那里。你要是这样打坐,很危险喔!为什么?万一你入定了,忘情的一摇动,就这么滚落到万丈悬崖下面。这个时候,你为了小心起见,就不是这样坐了。怎么坐法呢?用「狮子坐法」,很好听,两个脚心相对,两个手这样(图见《静坐修道与长生不老》书中)。这样很舒服啊!狮子坐法。背脊还是要坐起来,这叫「狮子坐法」,因「狮子坐法」比较好听,其实就像哈巴狗一样,你不要看这个坐姿好坐喔!你坐久了一样很难,这个时候不要垫子了,脚很舒服。如果你们到草地野外去静坐,这种坐姿也可以。 这是一个坐姿,像这样有九十六种之多。又如有些女生男生经常因身体不太好,坐不住,可以用这个叫作“六灶坐法”的坐法:交叉两只脚,从中央像胎儿一样的交叉,两手肘交叉放在膝盖头,这叫「六灶坐法」。胃不好的人,在家里打坐,可以练习此种坐法,可以使用脑过多、血压过高的人血压下降。另一坐法,同叫化子蹲着是一样的道理。有胃病的人,最好的健康方法,就是每餐饭后找个地方,同叫化子讨饭一样,找个墙壁蹲着,两手交叉,十五分钟就够了。女性两脚靠摆,脚跟不要提起来,其实这也是一种打坐。你假使如此打坐,能够坐到一个钟头甚至两个钟头都不动,也会入定,所以坐的姿势很多。 真正学佛、学道还有一种坐法,一条腿站着,一条腿提起,一站就入定,就站那儿不动。假使你自己一个人在高山顶打坐,四面凌空,下面是万丈悬崖,掉下去,不要说没命,连骨头也不剩,乾乾净净的。因此,这时需要另一坐姿,两膝跪着且背平的。用这种打坐姿势开始会怕,慢慢地就习惯了。看上去大地是一片平原,这也是一种打坐。 又如女性跪在塌塌米上,也是一个姿势。道家女性多半采用这种打坐方法,两脚并摆靠好,屁股坐在上面。这个坐法也叫「跨鹤坐法」,好像我们在图画里看到的一样,有个女神仙坐在白鹤的背上在空中飞。还有些道家要求女性打坐时,后背端身正坐,两个膝盖头相叠,因为女性生理不同嘛!这个也叫「跨鹤坐法」,那个中国画的神仙坐在白鹤的背上的样子,就是「跨鹤坐法」。 打坐的方法,虽然有那么多种,但是最主要的,就是我们所讲的「七支坐法」,刚才明光法师讲到手及手印。「手印」这个名称,是佛法的名词,道家叫做「诀」,「诀窍」的「诀」。这是手印你别看这十个指头,他的花样可就多了,大概流行的有五百种左右。这是佛法奥密的神秘学,换句话说,我们这十个指头,等于电线,连脑神经这一圈,有二十四对,同中国易经二十四个节气相对应。这二十四对的神经是向外围一圈,好像一个雷达网,所以,我们为什么有神通?天眼为什么连物体也可以透视,就是脑神经这一部份的功夫到了。古人讲「十指连心」,不止连心,同宇宙节气都是相通的;拿现在的话说,同宇宙的电能都是相通的。所以手印有很多种,我们现在打坐所用的这个手印,叫做「大三昧印」,左手在下,右手在上,反过来就叫「弥陀印」。 有些人腿子短,个子矮,两手特别长,你叫他打坐时也结这个手印,就很难过。还有人指头特别短,也须要适度的调整。又譬如说,我们换个手印玩玩,你们看道家庙子里,有一个很威猛的护法神,手里拿着鞭子,这个叫「降魔印」,道家称「降魔诀」,是道家护法神黄灵官惯用的「降魔印」。 我现在再把医学的秘密告诉你们,你自己真懂了以后,就可以观察自己的身体好不好,看看指头,那一部份有问题,都可以检查出来(略)。练武功的,学剑的,叫「剑诀」。又如我们的佛像,这叫做「法印」,演讲用的,每个手印都有不同的表示。 我们现在打坐,为什么用「三昧印」或「弥陀印」呢?因为其它的手印都是散开的,而这个手印是交叉的,回到生命本来的面目,所以我们打坐时用三昧印。 古代佛教的大庙子,是谓「丛林」。最小的丛林,至少也有二、三百个出家人。所以集体共修的禅堂,都非常大。正式禅堂,大的可容纳五、六百人,生活都在里头,起居都在里头。后面一张床,就是一个人一张床铺,就是打坐也在这里,睡觉也在这里。所以禅堂修建的结构非常特殊,现在到日本还有点影像。改良过的禅堂,仍有点古风,非常庄严、肃穆。所以日本人讲,你们现在中国的禅宗在那里?大陆的丛林都被共产党废掉了,没有了,你们台湾的禅堂在那里?一个禅堂都没有,还敢号称是禅宗的祖国?这些话真使我们全国的人都很丢脸,像我们这里临时凑合的,不应该叫做禅堂。 大陆丛林的禅堂,生活起居是一律的,都穿出家人的衣服。入禅堂的资格,起码要有久坐的功夫,腿一盘起,至少坐一两个钟头,两腿一点都没有影响,也不痛也不麻,才有资格参加打七。我们现在很多的年轻人,尤其这几年来,听说有打七,这个也要求来,那个也要求来,连要推辞都没办法。所以,大陆上当年禅堂打七,没有说还要改正姿势的,这个基本的大家都会。现在说这个话,不是责备,是告诉大家这个道理。所以今天像我们这样,实际上已经不是打七了。 七天过了半天,最后一天下午也等于去掉了,只剩下四、五天专心用功。现在还没有开始,还在讲这些静坐最简单、最基本、最初步的规矩。 诸位,现在不是上课哦!不要眼睛瞪着我看,赶快把眼睛闭上,不要看着我!这里不是耍马戏团。学静坐,不是看的,是耳朵听的。要会之于心!看这里!前面没有东西,没有什么好看的!重要的要用耳朵听进去,了解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我们这个上午,还在学一个静坐的外形。这一次打七完全要照规矩坐好。我还要来改正诸位的姿势,改正了以后,希望记住,照这样坐,不要再变动。这个上午大概这样.,就快到吃中饭的时候了。中饭以后,大家休息一下,不要闲谈。 诸位在这七天当中,就等于出家了,离开这个世俗,一切都要放下来了,什么都不管,也等于离开了整个世界,乃至觉得自己死了,一切都丢开了,专门管自己—可以说绝对的管自己,以自我为中心;也可以说是绝对的自私,只管个人自己,管自己的修养,其他一切都不管!这里和外界的东西更要丢下了。诸位应以这个决心来的。饭后休息,两点钟听到引磬响就要进堂。至静于坐的内容,究竟怎么样修养自己?怎么来追求一个什么东西?这些内容只有下午再讲了。
禅宗心法是天下之公道,你自己证到,你就对了。如果有个方法传给你,那以禅宗来讲,都是邪见,那是骗子。你看这个天地宇宙本来是大公的,廓然无我,没有一个奥秘。 那么你会说:何以达摩祖师等等有神通呢?神通也不稀奇啊!所谓神通是我们自己本身里头就有的,只是自己本身没有证道,发不起来而已。假使我们见到了自己本身,本来个个都有神通,一点都不稀奇,此时讲了禅宗的源流。先讲至此,十分钟后再进堂上座,继续慢慢地告诉大家。 今天开始把禅宗的方法——没有方法,不过我们自骗一下,自欺一下,把它建立一个现代化的方法,很容易进入情况。希望大家这一次,满座的人都有一个收获,大家努力一点啊!休息十分钟。 现在诸位尽管自己静坐,不必管我讲什么。但在静坐听我讲话的中间,就可以体会出,越空灵越宁静,越听得清楚。我们平常跟人家讲话,用心去听,很乱。有时候话还听错了,也记不住。你不管,心境还是一样的清净。那么这个声音自然听到了。不费一点力气,不要注意去听,听得很清楚,越注意听,越听不清楚。 你们大家年轻同学,尤其要注意这个道理。例如读书,学习一样东西,时时很紧张,时时注意去听,越听不入。心境一放空灵,很轻松的一看,影像就留住了。 现在我再说禅宗的体系,南北朝梁武帝时,由达摩祖师传来中国,接着二祖、三祖、四祖、一直到五祖。五祖也是个出家人,他宏法的寺院在黄梅,所谓黄梅在那里呢?在湖北黄梅县。五祖当时,禅宗在中国并不太流行。这个时候,是唐朝初期,唐太宗统一了中国,文化、教育、政治、一切等等,都是鼎盛时期。这是佛学最昌盛的时候,也是佛教最昌盛的时候。不但佛教昌盛,所有外来文化也发达。唐代也是道教最昌明的时候,祆教.波斯教、景教(天主教前身)都在唐代普遍流传。 这个时候所谓的「禅宗」,是不立文字,不靠经典,不讲经,不说法,不说教,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法门,在国内都知名,但真正传禅宗的,却很少有机会碰到。禅宗也不是公开的,不是大众化的,只有少数有机会跟着五祖在黄梅学禅。 这个时候,我们有名的中国禅宗六祖,一个字也不认识。五祖把禅宗那么重要一个祖师的传统落在一个大字也不认识的六祖身上。 六祖他怎么接触到禅宗呢?他是广东人,实际上祖先是湖北人,因为父亲在广东做官,在广东过世了。父亲死了以后,只有母亲与他流落在广州。所谓「流落」,可见他父亲是清官,一毛钱都不弄回家,死后留下寡母孤儿,孤苦伶仃,所以六祖也没机会受教育。父亲亡过,家无遗钱,母亲带着他困苦长大,所以等他长大时,上山砍柴,砍点柴来,到都市卖点钱,买点米,买点菜,回来养母亲,如此而已。天天上山砍柴,到都市去卖,生活得很苦。 有一天他在广州市街上卖柴,听到旅店中有一个外地人在念经,是念佛教中有名的《金刚经》,他就站在那里听。我们要注意,其时他心里只是好奇。这个人念的是什么东西?他一听到这个人念到《金刚经》上一句话:「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他当时就有所领悟。可以说这个时候他已经「悟道」了。这是「无所住」,什么都不「住」,「而生其心」。譬如我们在座很多人,有学念佛的,有学超觉静坐的,用咒子声音来听静坐的,有些学密宗用观想的,有些默祷上帝的,有些拜道家玉皇大帝,各种各样,就是心有所「住」,心住在一个东西上。乃至一般学佛的,都是心有所住。可是《金刚经》上告诉我们:「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是佛说的。 这个人念经念到这里,六祖听到了,他有所领悟,就请教这个客人:「请问你念的是什么东西?」这个人就告诉他是《金刚经》。他问:「这本经书那里来的?」他说有一位禅宗大师,叫黄梅五祖教的。那黄梅在湖北,离广州很远。这个客人一看这个年青人,就问:「你懂吗?」他说:「我有所领悟。」「那好啊!你到黄梅找五祖去!」他说:「我那里有钱?穷得不得了,而且我还有母亲靠我养着。不要说路费没有,我去了,母亲就饿死了!那怎么办?」这个客人看到这个年青人很有志气,不但给他养家费,还给他路费,鼓励他到黄梅去。 这个故事大家都很熟。后来到了他悟道的时候,我们都晓得他有一个有名的偈子。五祖到了年纪大了,想把祖位——就是继承禅宗传统心法的这个位子,传给别人;换言之,就是要找一个「接棒」的人。跟他学的人很多。他有一天宣布:“你们跟我很多年,各人做一个心得报告拿来,对的,我就把我这根棒子交下去。” 当时在座的,五祖下面的弟子,有位学问很好的出家弟子,很年青,叫神秀,所以在禅宗语录里面叫秀首座。当时正是领队,同学们公推的第一位。大家都说:「这个祖位的位置只有你可以接,你应该写报告给师父看。」不过神秀推辞,后来同学逼着他写,他就写了四句话(佛家就叫做「偈子」。偈子不是诗,不是词,是印度文化传来的一种佛教文学,有诗词的味道,但不讲音韵)。第一句是:「身是菩提树」,等于我们在这里打坐,一动也不动,身体像植物一样。「菩提树」的「菩提」是印度传过来的术语,代表悟道。第二句是:「心如明镜台」,等于静下来身体不动,心里脑子里清清楚楚的,没有思想,役有杂念。第三句:「时时勤拂拭」,随时随地把心里这些思想杂念,像扫帚扫地一样把它扫得干干净净,随时注意警觉自己,不要给杂念妄想困扰,所以叫「时时勤拂拭」。最后一句:「勿使惹尘埃」,这个心境,像光洁的镜子一样,一点渣滓也不能留。譬如我们睡觉,打盹、昏沉,就是镜子上的渣滓,一片黑暗无明,什么都看不见。譬如我们在想佛学,想哲学,想什么宗教,想咒子,想观想,这种宗教式的修法,也是渣滓。这个镜子涂上红色、绿色、金子、银子都没有用的;这个镜子也是不清明的。所以讲用功的方法,神秀讲的非常对。 这是神秀的偈子。后来五祖一看到,「嗯!不错!」就告诉一般同学说:「你们将来照这样子修持,修证心理行为,很有希望。」因此,同学们就背这个偈子。「因为老师说的,照这样修持很有希望」。 六祖当时奉师父之命在后院做苦工,椿米。这个偈子传到六祖耳里,他就问一个小和尚(这个小和尚嘴正在念,像唱歌一样的唱过来):「你念的是什么?」 小和尚就如此这般地将情形讲了一遍。六祖听了就对小和尚说:「嗯!好是蛮好,只是还没有透澈!」 小和尚说:「你这个家伙,字也不认识,光是在做苦工、椿米,你也懂吗!」 于是六祖说:「下下人有上上智。」智慧这个东西不是由学问来的,学问好,不一定是智慧。末等的人有上上的智慧,智慧不是读书来的。悟道靠智慧,不是靠学问,不是靠推理分析。 这个小和尚就逗六祖说:「你也去写嘛!写出你的心得报告!」 六祖说:「对不起,我不会写字。你找一个会写字的,我嘴念,他帮我写!」 这个有名的偈子,当然是针对他这个学长神秀的话来写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这两句还没什么大关系,重要的在下面:「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现在大家千万注意:你看我们在座的,有青年的、有中年的、有老年的。不管青年、中年、老年,昨天的事都过去了。今天心里头有什么东西没有?都过去了,除非你回忆。「本来无一物」,不停留,几十年的事,心中本来留不住的。你说我几十年好苦好烦恼,那你是「自找烦恼!」他每一件事,像我们现在讲话听话一样,讲过了就过去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它是不住的,那个等于我们听街上汽车的声音,像潮水一样,「轰!轰!」每个声音都过去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是有名的偈子。 在初唐的时候,从六祖以下,禅宗就大大的开展了。在唐代以后四百年间,整个中国文化都统统披上了禅的影子,也统统受了禅的精神影响。 禅没有什么方法。中国禅宗在宋以后注重「参话头」,现在国外禅宗,也是要「参话头」。这个禅宗已经不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了,它已有一个方法:「参话头」,不是原来的禅了。 「参话头」是一种什么方法?它的利弊怎样,我慢慢再向各位介绍。现在我对禅宗的了解,大概扼要说到这儿。 你们不要只听我讲,还要保持自己的宁静。「本来无一物,何处意尘埃?」我讲了那么多,都是废话。因为你听过了,也等于没有听,空的嘛!但是注意啊!有一样你空不了,这个身体上的感受。你若把身心空掉,那可以说,与「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差不多了啊!身体都空不掉,腿子麻还是麻,难过还是难过。如何能把身心空掉?「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然后一切烦恼也没有了,恢复了我们清净的本来面目。 现在大家大致上都还可以,只能说「大致上」。关于静坐外形的姿势,有一点大家要注意:这几个现象:胀、酸、痛、麻、痒,都会发生,其原因是因为每一个人身体内部都不是绝对健康的。所以,这些问题现象的发生,都是由于身体的里面本来有问题,因此在静坐中间,慢慢的引发了;不是说因为静坐才生病,而是因为静坐才把这些内在的毛病引发出来。在古代医药不太发达的时候,只有忍着慢慢的过去,现在医药发达,则少受一点苦了,占了很大的便宜。 所以,我们坐起来,最感觉到困扰的,就是身体这里胀,那里难受,都想活动它,转一转它,动一动它,舒服一点。千万不要走这个路子,如果走这个路子,等于在盘腿静坐中间做运动,心便不会静下来。庄子所讲的「坐驰」,看来好似在打坐,但心里却在开运动会,在乱跑。所以在外形上讲,这个时候身体的感受虽然不舒服,你只能忍受一下,把原姿势坚持一下,始终不动。你看它难过到什么程度。这是生理部份,告诉大家要注意的重点。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刚才我们讲到,禅宗这个法门,虽然没有方法,我们找出个方法来修,不是「顿悟」的法门,而是「渐修」。   刚才说过生理部份,这个感受的苦痛,暂时不去理它。我们先管心理的部份。这里头有一个道理:我们现在的生命,身体坐在这里,这个「我」:管它是真我也好,假我也好!只是两部份,一个是「感觉」,一个是「知觉」。「感觉」就是身体上感觉到这里不舒服,那里也不舒服;这里痛,那里也痛。这就是「感觉」。「知觉」部份,就是我们的思想。我们普通一般观想、祈祷、念佛,甚至有些听呼吸,都是知觉部份。这些方法都不用,我试用现代化参禅的路线——禅宗路子。什么方法呢?无法之法!观心,叫做「观心法门」,怎么观心呢?我们外形虽然静坐,内心的思想,没有静过,想东想西。这个思想没有静过。 现在如何去观心?不要用头脑去想,第六意识在头脑部份思想。我们就观心脏这个部份,心脏在胸中。其实,心脏不会思想,古人所讲心,也不是指心脏,这是个代号。 我们观心,不是用脑子去想。怎么观法呢?就是说,你把气沉下来,就是放下来,松下来。你看我们心里头这个思想,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每个思想执持来去,很多。但很简单,且各做三截处理,做三个阶段的处理,也可以说分三个层次来处理。这三个阶段,三个层次,拿时间来作代表就是过去,现在,和未来。 我们眼睛不向外看,耳朵也不管外面,身上的感受最难受也不理它,因为感觉到生理上这里胀,那里难受,想动,是心理的作用。那个心理的作用就是思想,就是念头。我们就看身体、感觉、思想往来,把它分做三截。比如说,我现在讲话,诸位听到,这个听到,虽然没有心,就是没有念头,我讲过了这句话,你当时也听过了。这个念头没有了,过去了。你等我后面讲什么话,我还没有讲,你听的心里这个念头还没有来: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还没有来,那么现在——现在——再讲一句——现在都过去了。没有现在,现在也过去了。 你自己把心里这个念头,不论是好念头,或是坏念头,自己看清楚,做三截、三层次的划分:过去的已过去;未来的还未来;现在——没有现在,现在就已过去,当下即空。 我们这个念头感觉,知觉,等于一股流水。前面一个浪头流过去了,不要管,后面一个浪头,没有来,也不去堵住它,也不去欢迎它,它自然慢慢来的少了。那么两头水流一齐切开,中间就是空的,就是现空的状态,然后经常把握住这个空的境界。全在这个空的境界上。一切神通,一切智慧,都从空中发起。 那么这个空的境界,是有一个境界。就是说,刚才我们拿流水的比方,我们思想念头像一股流水一样,前念我们看清楚(心里内在的反照,反省,观察清楚),过去这个念头,同我讲话一样,听话一样,已经过去了。未来还没有来。现在已经过去了。过去就切断了,对未来不接上去,这叫「当下即空」,就在现在这一下现一个空灵的境界,你空住这个上面。所谓「空」,你能把握住。所谓「把握」,并不是用心,一用心又变成现在这个念头。没有现在,现在过去了……。 现在就把心里的状态分三截,三个层次,观察清楚:过去已过去,未来还未来,譬如听这位同学的咳嗽,我们听到了,他不咳了。这个念头,我们反应过去了。未来没有来,当下——当下空灵,这个当下空灵,不是不知,统统都知道;车子声响,街上人声,一切声音,流水声音,都知道,只是与我毫不相干。 很空灵,空住中间空灵这一段。不切断,空住当下这一段安。过去已过去,未来还未来,空住当下这一段空。空,用心去把握一个空,又是一个念头。 观心不是用脑。观心者:过去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它要来的,让它自然来。过去了,这个念头他不会停留的,你想留它,也留不住。一个思想接着一个思想,像流水一样。未生的念头,未起的念头,稍稍一点警觉性,都过去了,当下即空灵的。空的愈大,智慧愈大,心的通灵能力愈大。嗳,这句话就是毛病,不要听进去了来自欺哦!老师说空得越大,我弄一个空得更大一点就完了。 妄念,不要管它。不要念佛,任何念头不起。但也不是压制,切断众流。我们的心理状况,念头一过,像洪流在流。前一个浪头过去了,后面浪头不去迎接它,自然的当下空了。 现在大家有一个最大的困难,被生理的、身体的感觉牵跑了,这个问题慢慢来解决,先管心——观心。 希望大家等一下听到引磬响,下座保持观心的心境,慢慢放腿,慢慢穿鞋子。这观心的心境,不要因为听到引磬响,完全恢复到平常那样的散乱。不要散乱,保持这个过去已过去,未来还未来,这个中间宁静空的这一段。慢慢放腿,慢慢穿鞋子。然后我们试着看,就在自己这个位置上,慢慢一步一步地走——经行,还是保持观心的心境,以这个方法入门很快。 「当,当,当,」(经行!)不要低头,抬起头来,保持在打坐中一样,保持这个观心的心境。不要低头!把两个肩膀甩开!不要紧张,身体上神经都不要紧张,统统放松!过去已过去,未来还未来,当下即空。    要提得起放得下。我们年轻人,尤其是军人,都很佩服拿破仑,年纪轻轻有那么大威风。拿破仑之所以成为拿破仑,是他在战场上作战最危险的时候,觉得自己疲劳了,马上躺下来就可以睡着。那是生死要命的关头,他可以睡着;因为觉得疲劳了,他就睡着了;精神睡足了,醒来就指挥作战,所以就成为世界的英雄。要提得起,放得下。你看学道比学做世间的英雄还难,更要提得起,放得下。所以一上座,说放下,就什么都丢掉。人生本来是这样,随时准备死亡,每一秒钟都可以没有我。你说有很多没有了的事,很多事家里都没有交待,等真的死亡来时,不容许你有什么交待。说放下就放下。我来给各位改正姿势,你还是放下。你不管,把你改正好了。你听到,不是用眼。有的人,我来改正姿势,一到前面跟他讲,手怎么摆,一边听我的话,眼睛张开看自己的手。那没有用,你记不得的。打坐静坐的姿势,是靠你的感觉做记忆力,不是靠眼睛看。如果眼睛张开,精神意志没有集中,改等于白改。这须特别注意。精神注意集中你的感觉。我把你改了,你感觉怎么对,然后就记住这个感觉就是了。这一次测验下来,很多初学的人,都很好。但这只是静坐,测验坐姿。可是有一点大家可以体会:当引磬一响,放松了腿,你想想看,同刚才完全把身体拘束起来不动,那个宁静的境界,同放下腿来,就不同了。不管大家有没有体会到宁静,这一点先要把握到。只叫你松开腿,那个宁静的境界还是保持。我们现在人不必照那些宗教的术语来讲,拿现代的话来讲。现在,腿子一放开,还是保持刚才静坐的心境。至少有一点可以体会,这个身体和心境的宁静是两回事。先要了解这一点,身体,比如腿,麻了可以放一放。心境的宁静,同身体放腿放松自己的生理,两件事不相干。第一点要先体会出这个道理,不要故意去寻找,很自然的。然后,请诸位把腿放下,鞋子穿上,准备经行。手甩开来,眼睛平视。不要左顾右盼,或者眼睛稍稍下视。不管你前后左右的环境,顺步走去。心境保持在刚才静坐位子上那样。心里无事。等下听到香板响时,就地立正。不要思想,不管任何的环境,只管自己安祥的走去。换句话说,在坐的时候,走的时候,站的时候,都要练习自己的宁静安祥。这是最基本的一步。「养静」这个名词,是唐宋以后儒家取用佛道二家学静的方法所叫出来的一个名称。我们初步练习这个养静的方法,自然相合,并不是故意去教这个养静。一切学问,一切道德,都靠静出来的。例如我们中国有两句格言,这两句名言是诸葛亮以传统文化儒道的精神讲出来的。那就是:「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所以一般历史上讲诸葛亮,他的学问和德业,都是从静中养出来。所以说,「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静」要怎样去「养」呢?你有意去「养」个「静」,就错了。就没有「静」了。这个宇宙美好,一分一秒都不断的在「动」,没有「静」的时候。但它是不是在「动」呢?相反地,这宇宙时时刻刻都在「静」中。「动」中就有「静」,「静」中又有「动」。我们了解了这个原则,自然就能静了。例如我们现在指出一个状况,大家腿一盘,手一收,六根,眼、耳、鼻、舌都关闭起来。意识思想虽然没有停止,但是已经不像平时那么忙乱了。所以眼、耳、鼻、舌、身、意,已经被我们自己人为的把它关闭起来了。这样一关闭,以後,使我们身体内部,身心的内部,像门窗一样关起来了,自然就静了。譬如现在,马路上车子的声音,我讲话的声音,一切的声音,都在闹。但是,你心里头都听到了,思想也有,可是同时你有一警觉,觉得比较宁静。心里尽管不停的有妄念往来,但是,这个妄念、思想,你既不拒绝它,也不欢迎它,因为每一个思想,每一个妾念,都不停留的过去了,它把不住的。用不着你去空掉它,它会空掉你的。你看外界很闹,但是我们自己现成是静的。最基本的初步功夫就是培养现成的静。打坐当中容易昏沉的人,对治昏沉,最好最简便的方法,就是提起精神闭一下呼吸,把自己呼吸停止一下,有意的控制一下。甚至昏沉还更厉害的,可以用手把鼻捏起,让呼吸停止一下,实在捏不住了,慢慢放掉,昏沉就去掉了。过分的昏沉,有两个原因,两个大原因,小原因很多。一是身体的疲劳与衰弱,二是心理的疲劳与衰弱。唯一的办法就是闭住呼吸一下。这个闭住呼吸的方法,瑜伽术与道家,都非常重视。现在我要和大家讲一个如何学禅的道理。这是一般年轻的同学,甚至于本院同学及高研班的同学最希望学的。讲到禅,世界上现在最流行。当然大家也知道禅是佛法。在我的分类方法上,「佛教」是一回事,它的重点偏向于宗教;「佛学」是一回事,它是研究佛的经典等等,成为学术系统——讲思想、讲学理;「佛法」则是另外一回事。因为佛说的这些学理,都是为了修证身心性命,如何来求证到我们自己身心与形而上道相契合的(「相合」就叫做「瑜伽,「瑜伽」就是「相应」、「相契合」),就是佛法。我们平常学佛,就要仔细问:你是学「佛教」?学「佛法」?还是研究「佛学」?如果你要学佛教,侧重于宗教仪式;如果你是要讲佛法,佛法是干什么的?求证身心性命之学——把宗教的外形暂时放起来,使宗教仪式离开我们的禅堂。所以真正的禅堂里头没有佛像,什么都没有,只有大和尚,(「和尚」是翻译的名词,是很尊重的敬称,就是「大法师」、「大师」;他就是佛,代表了佛。)禅堂里头没有佛像,绝对没有,连达摩祖师也没有。例如唐未禅宗大师赵州和尚(经常跟他学的人四、五百人)大禅堂里,他的说法,他的教育法,经常有变化。有人在禅宗里念一声佛,罚他挑水洗三天禅堂,因为念佛把禅堂念脏了。这个道理,后世信佛教的人认为禅宗反对净土,那就完全错了。这个道理说明了禅堂里求证的是「心法」。任何东西,任何形式主义的东西都不加上。那么我们如何了解禅宗?所谓禅宗,是求「心法」。简便的说,在禅宗史上,由释迦牟尼佛之后,在印度廿八代,一直到我们南北朝的时候,达摩祖师才把禅宗的心法传到中国来。所谓达摩祖师,在印度以禅宗的传统讲,第廿八代的祖师,在中国变成第一代。这里我们要知道,禅宗同密宗一样,非常注重师承的传统,纵然有千千万万的同学,中间能够担当每一代宗师的。只有一人,是特别的精选。达摩祖师在南北朝梁武帝时,由水路从南印度到达广州,由广州到达南京,和梁武帝见面。梁武帝是一位真正的佛教徒,但是不能说他是一位学佛的。两人一谈真正的佛法,所谓不对机,不投机。历史上有名的达摩祖师「一苇渡江」,是渡过了长江。长江那时属南朝。北朝即北魏,所以「一苇渡江」是长江两岸,军事防区不同,不能随便过江,他又是外国的印度人。但是他要过江到北方,这是相传;所以我们画的达摩祖师像,往往站在江水上,脚下踏著一片叶子,那就是江边的芦苇。因为他要过境,与梁武帝话不投机,所以就离开南方到北方。当然,没有梁武帝的同意是去不了。因为他有神通,所以在江边采一枝芦苇,当船丢在水上,自己站在芦苇上,就这样过了江。他到了北方的河南嵩山,找到了少林寺。他谁也没有找,就借住在庙上。因为他也是出家人,就挂单,面壁而坐。没有人可以谈话,脸对著崖洞的墙壁在那里打坐。这一点大家应特别注意。所以我们看到,有些在中国学禅的人,乃至到日本学禅回来的人,打坐时一定要把脸对着墙壁。现在日本的禅,乃至流传到美国的,这种情形很久很普遍。它的理由就是达摩初祖是面壁而坐。客气地讲是非常好玩,因为达摩祖师面壁而坐。实际上,坐禅不一定要把脸对着墙壁。达摩祖师当时脸对墙壁打坐,是因为他以一个外国人来传道,没有人可以交谈。中国当时的佛学大师非常多,换句话说,记载上有一点影子的很少。他与这一些研究佛学的、讲经说法的,乃至徒有佛教形式的,统统谈不拢,谈的不投机。例如说,有人问他:「大师啊!你到我们中国来干什么?传什么法?禅宗是个什么法门?」这很重要。达摩祖师说:「我啊!找一个不受人惑的人,换句话说,我要找一个不受别人欺骗的人。」假如有一个人,不受任何欺骗,自己也不欺骗自己,这样的人才可以学禅,才可以学心法。如果我们对于禅,对于一切会佛道有迷信(像在座的许多佛教徒或是宗教徒),也许要问:「禅宗是无神论者吗?」不是的,绝对不是,「那么它是什么方法都不用的吗」?不是的,因为什么方法都不用,已经用了个方法了,就是用了「什么方法都不用」的方法了,还是受方法所欺。所以达摩祖师当时传这个禅,后世的人归纳为两句话:「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演变我们后世有「明心见性」这句话。中文用「心」和「性」两个字做两个层次;「心」是它的用,「性」是它的体。所以后世讲禅宗,就说「明心见性」。用什么方法呢?就是根据《楞伽经》,以「无门为法门」。因为有一个方法,不是自欺,就是欺人,再不然就是被人欺骗。(以下略)
 一香禅师 附:无 题 
时间:2008-12-23 10:33:23  来源:  作者:
  一、是什么就是什么 在现代世界哲学思潮中,曾有两股主流性的哲学思想一是存在主义,另一便是逻辑经验论。道两股哲学思想,方向虽然不同,但都强调「是什么就是什么」(whatiswhat) 存在主义大师齐克果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因此他强调作一个基督徒,就要像一个基督徒。逻辑经验论大匠维根什坦强调能说的就直说,不能说的就不要说。 我自去年二月参加南师怀瑾先生的禅七后,决定以是什么就是什么的亲身经历继续印证佛学所说的种种理论,那次与我有关部份的记录,曾以「算账」为题,刊登在「时报杂志」第三十九期上(编者注:十方曾于四卷四期转载)。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南师再次主办禅七,我有幸与会,使我对佛学有着更深一层体会与理解。从是什么就是什么的角度来看,我决不是一位及格的佛教徒,因为如果称得上是佛教徒的话,他必须身、口、意三方面作到清净,而我在这方而还甚闹热。在佛教的传统中,越是在工夫上有成就的人,就越应该含藏,我的决心印证佛学,印证到一点后,就向外公开,与教规是不合的,我的目的全在使未接触过佛学的人知道佛学所说的种种理论,不但可以印证,而且必须亲证。 下面自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至元月二日的禅七记录,是我本诸是什么就是什么的原则记录下来的。记录的重点配合着南师的开示,说明我的心理状况和生理情况如何发展。在未进入禅堂闭关前,我的身体健康,心理平静,进入禅堂后,气候温度在摄氏十三度至十六度之间,七天吃素。每日行香与静坐共十小时,行香是没有念头的往前行走,南师在我们行香时手持一木板[香板」,当香板一打,大家即刻停住,听他开示。 二、不是目前法第一天禅七开始,我自七点半上座至八点半,首先调息,默念释迦牟尼佛圣号,不久就进入一种寂然不动,像牛奶色的光明境界中,生理舒泰,心理有看天地如画、似有似无的感觉。 下座休息十分钟后,继续自八点四十坐至九点四十,好像有许多佛菩萨在我头上灌顶,头顶清凉!全身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妙乐。但是到了九点五十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想睡觉,我便自动下座休息,十点再上座。从十点至十一点四十的静坐中,一直处在光明寂照的境界中。 南师在整个上午报告他自幼时起直至现在,几十年来艰难困顿的学佛经过,我用一种镜子照物的方法,照应他的话语,当他说至「后来研究到无人可问」的时候,我不禁泪下。 十二点半中餐后午睡,非常安然。下午两点上座,不久全身发暖,然头顶却感到清凉。这时我开始修「无想定」,也就是身心内外都不管,一任自然,但舍任何心念。修的虽是「无想定」,额前却出现一些光点!且有一小月亮,我完全不去管它,随它发展。就在这个时候,南师在座上讲述夹山禅师所说的「不是目前法,意在目前,非耳目之所到。]我好像微微的领略到夹山禅师所称的「景象」。三点二十分下座,下座前全身放光,但右腿开始痛了,我以白骨观对治,「白骨观]简单说就是观自己的骨头,对治腿痛很有效。一般说来,静坐时身体某部份有痛的感觉,如果作白骨观一旦观起痛的部位或全身白骨时,痛便立即消失,人的身体真是奇妙得很。下座以后行香,行香时气达四股,有腾云驾雾的感觉,心中忽然映现「云在青天水在瓶」的语句。三点五十闻师香板声,立住后全身发光。四点再上座,作全身溃烂并有无数虫咬溃烂身体想,想成以后,胃便非常不舒服,我的胃一向硬朗,由此可见心念对肉体所产生的影响之大。至此改观死,想自己在医院病床上还未断气,就被护士盖上白单子,在妻儿子女哭叫中被抬至太平间,然后搬上运尸车,运至嫔仪馆的冰冻库中,感觉到这时的我与冰箱中的黄鱼无异,接着被抛至洗尸池中,有人用像扫把一样的尸刷子将我的身体左翻右翻,刷来刷去,折腾一阵以后,好心人还帮我化一下妆,装进薄薄的棺材箱,放入灵堂,来了一些平常很讨厌我的人,他们向我鞠躬如仪,如是这般的以后,我被运至火葬场,往火炉一推,电扭一按,猛火频烧,不到三十分钟,我便化为灰烬了。作这一观想是,真是宁静得很,作完以后,全身轻安清凉无比。但忽然双腿痛不可当,便用急念阿弥陀佛的方法对治。下座行香,仍念圣号,一转眼不但腿不痛了,且四肢清凉,身体也发暖了,开眼闭眼均在「定」中。下座休息十分钟后,再于五点上座,做「空」观,不久便得妙乐,继而能所双亡,观及尽虚空、偏法界一切皆空,在空境中似梦似梦,如痴如醉,那种忘我、怡然而又明朗的境界——说来与「空」非常矛盾的境界,实在无法形容,我只能说那种境界是动用六根时所得不到的。这个时侯南师在座上开示了一句:「自性不在光中」,照应这一句话以后,我似乎「体识」到「自性本空本足,因此,自性也偏法界。」下座后晚餐,我已进入心平气和,怡然自得的景况中了。晚饭以后,我便乘境直追,上座观释迦牟尼佛的安然和顺像,观成后,使得我这一天晚上的心灵,始终与佛的慈容同在,我已像婴儿一般,无忧无愁的与生命的摇篮合而为一了。整个夜里,我不时对自己说:「生命好奇特啊!也好可贵啊!」总结第一天静坐过程的种种转折,我不知道是否「趋近」夹山禅师所说的「不是目前法」,但又「意在目前」,且「非耳目之所到」。 三、万法归一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上座,念死。想到自己的尸骨被挂在尸林中,血肉涂地,有各种鸟兽前来喙噬。此时诚敬心起来了,默愿此次禅七所作之种种观想,迥向一切众生。十点半下座行香,师开示禅宗二祖神光向初祖达摩的求道因缘,常说至二祖为了表示自己的恳切求道心愿,竟砍掉了左手的臂膀,我听后有天地压在身上的感觉,随之泪流满面(二祖求道的详细内容,可参看南师所著的「禅话」)。 十一点上座,心身转向无所住亦无所观了!于全身发乐之外,但有「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之感。下午两点上座,观额上有一明点,观成之后,明点化为奶色光明,便满全身,得自在与妙乐。下座行香,试图入「舍念清净」,这时南师开示三关之理(初关醒梦一如,无梦无想时主人公何在?)并说到过去、现在、未来三际托空时,戒、定、慧便在其中。三点四十分上座,仍试图入「舍念清净」,修的既是「舍念清净」,一切就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和要说的了,因此但觉「虚空粉碎,大地平沉」。这一天南师曾说到「妄念一空,即成般若!执着般若,即成妄念」,从此我便任运自然,万法归一,而一无所归。晚间入寝时,作如梦还醒工夫,发觉睡时作工夫可得如静坐时一样的效果,因此,自第二天晚上起,每天实际睡着,只有二、三小时左右。 四、只是当时已忘言 第三天早上六点上座,人仍在如梦还醒境界中,说有我又无我,说无我又有我。早餐后七点半行香,好像进入心净即净土的国度中,慢慢眼睛张不开了,气一直从脚部往头上冲,似乎要「入定」的样子,我便准备好入定,且心中起一妄念,能定多久就定多久。但当我一开始坐定后(其他人仍在行香),南师便说:「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但又力言「常住寂灭」的不当。照应住南师的开示后,我忽然感到自己过去的生命力是那样的无力,飞鸿偶踏雪泥,而我连踏雪泥的力量都没有,复觉人类从古至今,世事混沌,不禁凄然泪下。正在这个时候,南师复言往圣先贤诸如孔子、释迦、苏格拉底,都是生逢乱世,怡然忘我,承担起生命的重担。南师接着又叙述华严胜境,唱出「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春至百花开,黄莺啼柳上」,我听后便奋然而起,细听莺鸣,端详柳舞。 下座后再於八点四十分上座,作「春至百花开,黄莺鸣柳上」的良辰美景观,所观到的景象,用「清明上河图」不足形容其热闹,我像天国中的游客一般,沿途漫步,美不胜收。于九点四十五分下座,在整整的一小时中,我领略了一生中人间天上的况味。这个时候南师忽来一句:「初发心即成正等正觉」,又说「一切众生,本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之后他又述说泽迦牟尼佛的悟道因缘与过程,此时我的匹夫之勇便油然而生了,便对自己说!「誓成正等正觉」,这是六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上午十点的事。约休息十分钟后,再于十点二十五分上座,我开始作寒外春光观。我默想在长城外的古道边,有一座古堡,我坐在古堡上的一座莲花台上,静览塞外风光,已不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而是「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了,就在这们时候,我心中忽然涌出不押韵的诗句:「声光连水水连天,塞外风光好了然,太虚仙境随君捉,只是当时已忘言。」心中涌出了如上所述的诗句后,接着全身动地发光。 五、清净圆明,了不可得 休息,休息。我对自己说:人生最难得的是休息。于是在吃完中餐至下午两点上座,一直到下午三点下座,我完全处于休息的状态中一切都好,什后都无碍,只是我已不归于任何一点上,我甚至也不属于我自己了,也许我是进入「无想定」了吧! 下座行香,南师言心缘一境(生起次第),圆明清净了不可得(圆满次第)之理,并介绍密宗各派的教义,谈到明点就是超越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结晶。再于四点二十分上座时,我用天台宗的六妙门(数、随、止、观、还、净)方法观想。得止于观地、水、火、风、空、识,观时是配合着自己的身体进行的,例如观地时就观自己的骨头一步一步的观下去,其中待观完空而未观及识时,全身自脚至头忽然化为相互连在一起,透明的小玻璃珠球,随而合身发大光明。气一直往上冲,冲出了头部,我整个的人好像冲出去了(出阴神),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感到似空似有,即有即空,而对当前的四周却又了然得很,这真是一种难以解释的矛盾现象。手指冷得像在冰库中一样,我这时动了念头,观手指为什么会冷?在作此观时,全身仍然放大光明,但观手指为什么会冷却观不起来,转眼之间另一个念头又来了,这不就是清净圆明,了不可得吗?!这个时候大家都下座行香了,我想下座但下不来,脚和手都拿不开。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我仍在「清净圆明]及放光状态中,费了很大的力气,慢慢移动手指,待一切就绪,准备下座时,南师在很久(行香时刻)未发一言中,忽然在我前面香板一打,大声的说:「清净圆明,了不可得]。听师说「清净圆明,了不可得」时!我当时不知道如何向他表达我的谢意。他所说的和我所「映」现的,是一种偶然的锲合,还是他的「神通」真的印证了我的「实相般若」呢?不论正确与否,无论如何我要向他表达我内心无法表达的谢意,却是手足无措,无以言表,于是我又流泪了,我默默的向南师说:「老师,我没有什么能够谢谢您,我只有这么些感动的泪水了。」谈到我的泪水,好像我容易流泪似的,其实我自小饱经人世的沧桑与顿挫,早已被磨练得一无泪水,而且我也会时时警惕自己,人生即使千难万苦,绝不流泪,只是我一进入南师的禅堂,就像个小孩一样,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平时的那个「假」我,我已全作不了主了。晚餐后于七点行香,是过去行香以来经验最殊胜的一次,这时我有一种不生不灭、不增不减、寂然未动、感而遂通的意味,南师的香板在这个时辰往地下一打,高声一喊:「就是这个,不生不灭,不增不减。」再上座以后,我便随运任持这种不生不灭、不增不减的境界,八点下座,站立至九点,全身又动地发光。九点至十点二十,南师漫谈世界文化,我听后有「如今游丝从君弄」的感觉。 六、导引功夫第一人 到了第四天,我的身心真可以说是进入人间天上的王国了。这一天早上六点五十上座,我便作「三界如画,欢乐年年」观,这个时候全身得暖与妙乐外,气却往上冲得非常厉害,下座行香时,气冲如前。八点四十再上座,我开始放松自己,但有定无观。不久南师开示「循业发现」的理论,我则作蓝空观及须弥山观,蓝空观成了,但须弥山未观到。气仍往上猛冲不已,我便自动小睡片刻。十点时看记录耶稣早年行迹的影片:「失落的年代」。 下午两点上座,两点四十下座,仍观须弥山及蓝空,所观到的须弥山但见峰峦重叠,似雾非雾,蒙胧得很。这个时候的气则要把头上戴的帽子冲掉一般。下座行香,我坦然而住,不迎不拒,气不冲了,但觉身心如痴如醉,似梦似醒。南师在这个时候真是显示出他的万代禅师第一人的导引工夫,他娓娓的说:「…………。]至此,在禅的体上的引证,又转入到用上了,最复他以「般若无著即解脱」作这一天的总结。 七、天何言哉! 禅七只剩下三天了,这一天(十二月三十」日)我于早上五点上座。但坦然而住,心无挂碍,为什么呢?因为好像已「无挂碍故」也。 南师接着昨天由体转入用的导引过程,说明般若、解脱、法身三者都须圆融,缺一不可,且是三位一体、一体三位的,因为:「般若无著即解脱,解脱寂灭即法身,法身不痴即般若。」接着他又说:「惺惺寂寂是,无记寂寂非,惺惺太过则散乱,寂寂太过则昏沉。」同时他说完上面的话后,复泰山压顶式的来一句:「不见一法即如来,方得名为真自在。」吃罢早餐稍事休息后,于七点五十上座,我开始观三身(法身、报身、化身)的连环性关系,观的结果,使自己到了须弥山,且在须弥山上荡秋千,在荡秋千时,心中涌现了下述的歪句:「数万里河川入海,几千仞岳上摩天,须弥山上荡秋千。笑看江山如画,仰览佛国无边,天上人间,人间天上。我欲乘风归去也!秋来采菊,春至访伊,再买些子老酒,与遇贤对话,过一阵好年。」——「遇贤」是喜欢喝酒的大禅师林酒仙。禅七到这个阶段,我真的什么也没可再言说的了,说自在安稳、言无着妙乐……等等,等等,都是多余,实际上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这个时候我才似乎了解到一点禅宗「不立文字」的真义。一香禅师(我称南师为一香禅师,将他的香板叫作一香板子)方便妙用又出来了,他当我的身心处于一无可说的状态中时,忽来一句:「即此用,离此用,即定慧。」又说:「如何作般若慧观呢?」这时已是晚上八点二十时分了。我上座时,感到上座即是「即此用」,下座即是「离此用」,且有「用即不用」之感。如此一来,我想到整个的人生,一切种种,甚至山河大地,无时无刻不在即此用、离此用的状态中,由是又想到孔子所说的「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万物生焉。」这样看来孔子不但是圣人,原来也是大禅师,这就难怪《金刚经》说:「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既然「天何言哉,」我一切的一切,也就清清净净,法尔如是了。 八、踪迹与藏身 一九八一年元月一日,我忘记这一天是元旦,在禅堂里越来越有「山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的感觉。在上午的时候,南师嘱大家报告几天来的参学经过,我的报告是:「老师,各位法师:自从今年二月来到老师这里参学后,我反省到自己不但不是一位及格的佛教徒,而且,作为一个[人],我都是有问题的,我深深的感到,学佛就是治病。这是我的第一种感想。因为有这种感想,我来到这里以后,自己的精神发展和家庭的经济生活都由老师和师父照顾,帮助着我,所以,所以……(我大哭起来了),所以我很害怕,我不敢,我很害怕学佛!我每次领钱的时候,非常害怕。老师派我去礁溪演讲,演讲完毕后,有信徒给我红包,我拿着红包发抖(害怕得发抖)——上面的语句是在大哭中说的,这时老师要我稳定情绪,并说:「我了解你这种心情。]稍事停顿后,我接着说:「所以我害怕学佛,我晓得学佛的严重(二十多年前,我就想作和尚,因反省到自己的心行不够资格,所以一直不敢出家)。以上是我第二方面的感想。在这次的禅七过程中,第一天听到老师说自己学佛经过,说到学到没有人可以商量研究,这时我就很难过,就流泪了。「下午我修的是数息和念阿弥陀佛,大概二十至四十秒就可进入情况。」这时,老师说:「你所谓进入情况是什么意思?」我回答说:「进入情况是我想我是得止了。我认为必须先得上,然后才能作观,没有止是起不了观的。」「然后作白骨观、作薄皮观,以前也作过一次。但作成以后,胃不舒服,我就不作步骤,很细密的白骨观了,而依照当时自己的心理和生理状态作观。」「在各种情况的发展中,我好像自己是学步的小孩,被老师带著往前走,似乎听到老师说:走过来,走过来!」「其中正有几种情况:一种情况是大部份在止的景况中,无论行香,或行住坐卧,我都处于止,但很清醒,睡觉时也作醒梦一如观,因此这几天的实际睡着(大昏沉),只有二、三小时左右。」「在修的过程中,很注意自己生理和心理发展的相互配合。老师很慈悲,允许我在禅堂自由的发展,随意行香和上座与下座。」(这是南师最高明之处,一位大禅师或大法师,如果不透彻了解参学者当时的身心状况,他根本不可能带领参学者上路的,而自己学佛一生,也可能全是浪费生命,自搞一通)。「我不知道是不是对的,我好像有几次在[常寂光]境界中,多次动地发光,发出五彩的光明。」「有一次要入定了,气冲得很厉害,便准备入定。老师好像知道我一样,便说[常住寂灭相]的不当,令我又再流泪。」细述至此,情绪又开始波动,讲不下去。老师说了一句:「继续讲下去!」停了一会后,我继续说:「因为我想到自己生命业力那样重,常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同时又想到现在的人世是那样的乱,发心又怎样发起来呢?!但我一想到老师和师父的慈悲,我当时便奋然而起,兴起了「若不成佛,誓不罢休」的意志。但发起来了以后,我这几天检讨自己,无始以来的习气,实在一点未改。同时又听到老师说,要三大阿僧祗劫,才能改掉自己的习气。所以我马上想到船子诚向夹山说的两句话:「藏身处没踪迹,没踪迹处莫藏身。」这不是退转,而是想到我今后学佛应何去何从的问题,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走完这段遥远而艰苦的路程。我有一个妄念,想此次禅七后,去做点小事情,把三个小孩带大,静静默默的自己去修。」「大概是前天,我用六妙门方法,观六大,配合自己身体作观,观至空时,自己身体化为小玻璃珠球……。似乎见到了清净圆明,了不可得。…………正恁么时,老师板子一打,也说了[清净圆明,了不可得。]后来并出现不押韵的诗…………。然后是观须弥山…………。 「再就是观三身,以及即此用,离此用…………。好像自己能把握即此用,离此用,因此,感到此次禅七的收获比过去两次都来得大。但由于有这种感想,所以感到未来如何继续修下去,就更是害怕。不过有一点更增加我的信心,就是老师讲的一个信念,学佛必须身证,例如在理上(我不知道是不是对的)「清净圆明,了不可得」,我在几年前就似乎知道了,但真正证到,是我这次见到自己化为玻璃珠后,才见到了一点。我当然也不知道这种证到正确与否。但我实实在在看到自己如此。我也不知道用六妙门的方法,观六大,观至空时,为什么会化为玻璃珠珠?不知道是否可用此来证明清净圆明、了不可得?如果能够证明,我这次收获就真大了。不管能不能够证明,我想学佛必须拿自己的身体去亲证。但是,这又使我想起一个问题,一方面我们要用肉身去证它;另一方面我们整个肉身,又是一种「病」,这一点《楞严经》讲得非常清楚,所以在这个里面,我就不知道我未来要怎么办了? 「我从昨天晚上至现在,都在一自在的状态中。不遇,也有一妄念,就是在想不知未来要如何办?用什么方式走完我漫长的、艰难的过程?」 「谢谢老师与各位法师。」 我报告以后,南师接下殷殷切切的作了很长的开示。 九、苦口婆心,化我迷情 南师说:「嗯,我倒要和你讲几句话: 第一听了你刚才报告,只能讲是「经过」,不能说是「心得」。首先要告诉你,《楞严经》、《瑜伽师地论》(一百卷),千万在这一生中要好好研究。《瑜伽师地论》乃由人天超越到小乘声闻、缘觉以至于成佛之道,为大乘小乘的真正修证之路,宜以《瑜伽师地论》作为自己修行的试金石。」 「其次很重要的不能丢开《楞严经》。你对于《楞严经》的五阴解脱——包括五十种阴魔,随时要留意。」 「以上是第一个要吩咐你的。」 「第二点,你要晓得,世界上的一切大外道、大魔王——我们暂借用这两个名字吧!实际上我对于魔佛都很尊重,大魔王不容易啊!《华严经》所讲的大魔王是十地以上菩萨境界才可故意示现。这个不去谈它。我讲的是真正的魔王、真正的大外道,不是菩萨故意示现的。他的神通——能力、智慧,几乎与佛和大菩萨没有差别。你要晓得,佛法无边,魔法也无边。魔法就是一切众生之无边业力。诸佛菩萨智慧神通不可思议,一切众生业力也不可思议。转识就成智,转业力就成菩萨的愿力,这是一个东西的两面,此一逻辑你应该清楚。」「所以,修持上各种境界、各种过程,过程就是境界,魔境界同佛境界和菩萨修持的境界,没有两样。你自己很留意《楞严经》,《楞严经》所提出的五十种阴魔,你有没有好好的留意?我相信你并没有,对不对?」我答:「对」。实际上,南师所著的《楞严大义今释》一书,我不但听他讲授过,而且也看过几遍,不但记不到,而且也看不懂。此次禅七过后,再看《楞严经》,就比较容易懂了。「佛对于每一个境界——魔境界,讲完后最复一句话怎么说,也就是佛的结论,对于魔境界的批评如何?」我答:「忘记了!」师说:「不要打妄语。不是忘记了,你根本没有留意。」(实际上我根本看不懂,看了二十年,也根本无从留意起。)「有的魔境界大得很,它和大神通一样。佛的结论告诉你:不作圣解,自己不要认为自己这个是道的进步,是了不起的境界。」「根据你刚才的报告,你看你是否有一点着于圣解,」「因此,即受「群邪」」。「换句话说,这即是逻辑因明上的偏差——正道与邪道的偏差,差之毫厘。差之毫厘怎样讲法?譬如我坐在这边,你坐在那边,我现在这个指头这样对是正的,是不是?我在这里如果偏右或偏左一分,你看到达那里偏多少?这是个物理数学的道理。我这里这个正目标只偏差一分,空间和时间距离越远,那一边就偏差十万八千里了。学佛修道,正邪地之间的差别就是如此。这个在你要特别留意。你这一面的业力特别重,也就是多生累劫在魔道中滚过多少次的人,所以告诉你无始以来的习气,以教理来讲,真是非三大阿僧祗劫的修持,很难转化。越修持久了,越小心,越害怕,越谨慎。这个你了解吧。!我答:「知道。」南师继续说:「至于你谈到你现在的境界,由六妙门以后,觉得自己身体化为玻璃,甚至像珠球一样,我看到还是他人看到中没有嘛!我看你还是张弼!这只是你意识上的境界。意识上何以会出现这些境界呢?是你意识上的「假带质」,是非量境界。因为你影像上有清净圆明,下意识的就来个如此这般的,再加上六妙法门以及白骨观,经常提到身体会变为玻璃,无形中就带出阿赖耶识的作用——假带质境、非量境界。但是话说回来,非量也好,比量也好,假带质也好,真带质也好,严格讲起来,都是现量,都是意识的现量。可是你这一现量还是自我意识的范围,没有构成神通妙用。这一空念——妄想的念,没有变成事实。真神通同魔境界的神通,别人也可看到是一个玻璃球身,这魔境界与神通的境界就大了,懂吗?所以你这个是否为清净圆明?——谈不上。切题来说,你清净圆明的这种修持境界变化,还在用上,不在体上,懂了吗?」「至于你提到昨天说及、永嘉禅师所说的「般若无著即解脱,解脱寂灭即法身,法身不痴即般若」。你认为这是三身。这还是法身的三方面,报化二身不谈。法身是了因之所了,非生因之所生,解脱、般若、法身,还是只讲法身,报化二身不能混此一谈。这是在教理上特别对你的不合逻辑因明,批判一番。」「此外还有两个要点。」「你的确很用功,的确很进步,你修持上的许多境界不作圣解,不执着、不认可自己,是为圣境,认可自己,是为邪境,懂了吗?」我答道:「我懂了!」南师接着说:「你这许多境界的发生,我要问你,佛法的重点来了,每一个境界的发生,你知道那一境界,这一知是什么呢?你没有在这里下一句,没有在这里住进去;换句话说,你被境界、被用功的心所转,发现以后成为依他而起和偏计所执。你知道境界是什么的那个知,你未在这一点上注意,对不对?因此,你在各种境界上自己会作诗作偈,你作不了主的,这又是什么呢?你没有在佛法的中心上去追。因此,昨天你也看了电影,那些印度教、喇嘛教,甚至耶稣等人可发光动地,可以玩神通,如果这中心没有住进去,那对不起,就即是成邪,懂了吗?没有在这一中心上下一追,换句话说,我为你解剖一下即知,你每一修持进步都有一种境界,你每一境界都知道,你那个知道的你作不了主,那个是什么你也没有搞清楚。那个上面解脱即法身!那个法身无着即解脱、即般若,你始终不在般若境界上懂了吗?」我回答:「谢谢。」南师又继续说:「你从今年初至现在,始终在境界上转。我从唯识和教理上都点你了,你自己好好去研究,真正唯识和般若你都未好好摸过。一般讲的唯识都有问题,要研究唯识,先从《成唯识论》、《瑜伽师地论》作了解,千万不要看现代人的著作,那靠不住。知道吗?」我回答:「知道。」南师再说到:「以上是个大问题,一个极重要的问题。」「另外还有一个。你说今后何去何从?这是行愿的问题。行愿呀!出家也好,在家也好,我不管你。要想请行愿,你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行愿。你过去也想宏法救世,乃至你很有煽动力,老实说,那是你的兴趣所在,不是你的愿力,你任性而来,任性而去。真要你去作烈士,这个头提在手上玩,你还没有这个胆子。不叫你参与意见,叫你闭口不言,你还没有这个修养。所以你在乱世能够作豪杰之士,乃至作烈士、作忠臣,撞到则可以,慷慨捐躯可以,从容就义就不是你了。从容就义的人要多大的修养,像文天祥,明知道点一下头、跪一下,就可以富贵功名,不点头、不投降,马上就杀头。你这个修养可没有,那是大定力,那是菩萨定。」「愿力要发,一个学佛的人,要行人所不能行,忍人所不能忍,舍己为人——我只告诉你这个重点,你怎么发,慢慢要研究。像你说的何去何从—始终还是一个私字。充其量不和人往来,自己去专修,专修到动地发光,成一个魔王而已。这非菩萨道。真正菩萨道不一定要发光动地,他可以出来不过是一肉体凡夫。例如像昨天看的电影,耶稣可以说是菩萨道。何以见得呢?他流的是鲜血,不是白浆。如果流的是白奖,他的三脉七轮通了,那个痛苦就轻得很。流鲜血是痛的,没得话讲,我为大家赎罪,绝对可以牺牲我自己,只要你们得好处,一切都行,这就是菩萨心行。譬如像你师父、像我们,不敢说是学菩萨道,至少是面向这一道上。像我于到晚忙得不得了,很痛苦,很烦哩!我现在书桌上堆的事情,这几天累积下来,堆得那样高,我每天晚上下去,看到就烦,起码坐下来处理要一天一夜,动笔的动笔,设法的设法,还有数不完的东西要看。你要讲今后何去何从?我也天天要问自己今后何去何从呢?!可是,我只能作到随缘销旧业,如此而已,随顺世缘无挂碍。我真要为自己想,我恨不得今天就截断这里,躲起来,我何尝不想,难道我不想,我也随时小乘之心油然而生,为什么?!为这些人?!陪你们玩我都划不来,我自己牺牲呀?!这些我给你作参考,不是给你作决定。所以,真正的佛法,大乘菩萨道如何精进,你应该好好看看《瑜伽师地论》,或查找菩萨十地经。」「以上对你的报告,我一点不遗漏的都听到了,作了五个答复。」听完南师的开示后,我直觉得他的苦口婆心,化我迷情。 十、了难 自南师特别对我开示以后,我好像很自然的转入到另一种「层面」中去了,其实与其说是「层面」,倒不如说我实在不知道转到什么地方,我只知道还需要追!但这时我以不追为追了。 我需要大休息,大休息就大休息吧!禅七最后一天的早上,我一上座就出来一个念头:还坐它干什么呢!「禅」不需要坐嘛!「禅」原来就是这样的嘛!正当出现这类念头的时候,头盖骨忽然一阵痛,接着心脏爆炸,又是一身光。昨天已被南师痛责一阵,光也好,黑也好,甚至死也好,活也好,这些都不关我的事了,我还管它们干吗!如此一想,六祖的悟道因缘自然而然的涌现出来,「何其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像泉水般不间断的涌现出来,我使赶紧下座,躲到靠近禅堂边的一间小室里。就在下座的时候,心中又出来一些戏言:「般若一拢统,解脱大窟隆,法身如梦幻,从此戏灯笼。」出现这些戏言后,我默默的礼谢诸佛和一切众生,静悄悄的走进小房里,我暗自啊啦一声,自己对自己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好笨啊!好蠢啊!」这时我便开始忍不住发笑了—.因为隔边的禅堂大家在静坐,我不敢笑出声来,但忽然想到「内守幽闲,犹是法尘分别影事」时,便笑出声来了,再一想到灵云禅师的悟道偈,更是大笑不已,他的偈语是这样的:「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我在大笑中颇有「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的气象。但这个时候在隔壁主七的南师叫了两声「张弼」,我便跑出来向他行个礼。他说:「你笑什么!」此时我非常不服气,我笑都不能笑吗?您不是过去在大陆参禅,有过冲出禅堂一路打人耳光的记录,猛说:「就是这个!」行香了,我加入行香,南师的矛头又对准我,自是可以想见的,他说:「谈到中国文化,首先讲的是礼。礼记中的第一句话是,「毋不敬,俨若思」。什么是礼?随时随地正念。什么是正念?没有念。没有念不是无知:俨若思。顶天立地,随时与诸怫同在,随时无诸佛也无我。」「「一念不生全体现,六根才动被云遮」,真正在自己心地法门、在佛法有一点心得的人,随时随地都在定慧之中,定慧也是好听的名词呀!自性现前,自然正思惟,在正思惟当中,自然智慧开发了,一切都懂了,这是当然的道理。自性本地风光!」「你看!张弼,快到五十岁啦!快到知命之年啦!昨天哭,今天笑,这是情。一个这样大的年龄,读了那么多的书,又是西方哲学、中国哲学,「毋不敬,俨若思」还把握不住,跟着情来跑,那和别人有什么不同?!要知道喜怒哀乐都是情,情就是业,业就跟着身体的变化。喜是心脏血气的变化来的,怒是肝脏不好,哀是肾脏的气不好。所以,你看你快到知命之年,孔子讲「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以孔子这样的圣人,等于说「五十而知天命」,才悟到了初关,他才知道天人合了再经过十年努力,「六十而耳顺」,才可以到重关,七十岁方破最后的牢关,才「从心所欲不逾矩」。以孔子之圣,以孔子的人生经历,是如此的。孟子说「四十而不动心」,你快五十岁了还大闹喜怒哀乐哩!你还有脸站在这里!何不跪在佛前面自己打屁股、打香板三百板!」「嗯!看到你儿女都站在你前面不好意思打你,没有看到我今天会把你拉出来痛打一顿!你搞些什么名堂!」「嗯!情性之间还分不开,起心动念处毫无把握,一下上了天堂,一下入了地狱,这是活见鬼式的参禅!这就是行履?!这就是工夫?工夫,你以为打坐就是工夫?!工夫是二六时中起心动念之间、作人作事之间、喜怒哀乐之间,看他的心波波浪有多少,就是你的心波永远没有波浪,一平如镜,对人以爱,一味是祥和的、慈悲的、平等的!」「…………。」「这么大年纪了,自己还在这里闹悲喜剧,好玩啦?莫名其妙!」「要哭的时候痛快的哭,要笑的时候痛快的笑,从一般凡未来讲,你很好哇!」「你是搞什么?学哲学的呀!而且还是教授!你是禽兽的那个「兽」,光叫的呀!实在可笑!按禅堂的规矩早把你拖出来打香板子了。」所以性情之间的道理部分不清楚,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谓之情,情在佛法上叫作妄念一个人被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搞得团团转,这是凡夫里面的凡夫!自己还以为是修道!」「你们年轻同学注意,以后再到我前面谈这些,我就……。」「你要晓得,我的个性是壁立万仞!」「这么讲还不懂,你自己还在拿佛法教人呢!」「你们把自己的境界都认不清楚,不管是念怫七或禅七,乃至许多教派,教堂里都是满堂的疯子!有的一跪,痛哭流涕,唉哟!这是神的降灵,佛堂也不免如此。为什么呢。人嘛!人有情,人与禽兽有什么两样?狗要叫就叫,要跳就跳,人本来如此。但是人不同于禽兽,因为人加上了文化教育,该跳才跳,不该跳就把跳的情感拿掉。不然人与禽兽没有两样。「人为万物之灵」,那是人自己吹的,万物看人讨厌极了,他处处妨碍万物,连青菜萝卜都受人的欺侮,其它动物还没有这样坏呢!」「所以子思在《中庸》中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然后说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修道、传道统统教完了!」「我常常问那些讲儒家、讲中国文化的,他们都将喜怒哀乐解释为心之用,统统错了!」「喜怒哀乐是情,同心性之体没有关系,而且只讲四个角,没有第五个,不是七情。后来自《礼记》上抽出七情六欲中的四个。喜怒哀乐是情,不是性。《中庸》第一句话「天命之谓性」,这个「天」不是上帝之天,拿佛经来讲是如来藏识,本来有的本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道在那里?「不可须臾离也」,「可离者非道也」。说道掉了,现在收回来了,那不叫作道,收得回来就坏得了,道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所以「可离者,非道也。」」「所以「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喜怒哀乐都空了,那个才「中」。喜怒哀乐寂然不动才「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要笑就笑,要哭就哭,那不是中节,那是真的发脾气坏事,项羽的故事便是一例。譬如一念之间能收复大陆,重整河山,假如一下命令就作到!这就是一怒而安天下,这种怒可不是真的脸发青了,这种喜怒哀乐不是你这个样子,你这是凡夫小人的喜怒哀乐,非君子之道。君子之道是:干了,拔刀而起,但他无个人的仇恨,是为安天下。这就是「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所以「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你随时随地、二六时中的修养,在中和的境界中,喜怒哀乐并不是压制的不动,是「发而皆中节」,「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这个「中、和」,随时在详和,慈悲喜舍中,佛说的慈悲喜舍”可比之于《中庸》所称的「和」。」「「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人与天地合一,拿佛法来讲,就是人念念「一切从此法界流,一切还归此法界」,这就是「中」,就对了。「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这个时候「天地位焉」,天地就在你这里,一念之间与宇宙相合,「万物育焉」,「万物育焉」就是六祖说「何其自性能生万法」。这是一个道理,中国哲学怎么讲的?要注意哟!」「本无心,因境有,前境如空心也空。前面境界用过便休,提起便用,用过便休。」 「理都会讲,就是这一「休」难!」「休就是了!」。 所以老师作总结的说: 「了难!」 十一、师父的话 禅七结束了,师父说了一段与我有关的话: 「今天早上老师又表演了一场话剧,我的看法与见地有点不同。我们老师大骂张弼一顿,可是在我看来,我有一种想法。下座以后,我马上去问他:「老师骂你,你听到时怎么样?」张弼告诉我:「没有什么!老师骂我还是那样!」我说:「老师是不是和你一起玩把戏?!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感到老师不是在骂张弼,可能在骂我自己。他这一骂我害怕了。为什么呢?!如果拿我今天的境界来想,佛说:「你会了吗?」因为今天张弼可能是「示现」。示现安排好让老师来骂,没有那个道行不能被骂,骂不起的!张弼也在这里当教授,南师当着他的学生那样骂,那是不合情理的,常理来说是过不去的,这是第一点。可是,张弼在被骂时,七情六欲一点也没有动,我特别在老师骂过后去问他:「老师骂你怎么样?你境界怎么样?」他答:「没有什么!没有觉得什么!」我说:「唉哟!你们两人玩把戏,你真有这么好的境界!」他说:「你开悟了!」我说:「我没有开悟啊!」」 「所以我的看法,我的会意,老师的开示等,每一个人的根基都不同,我以今天这件事作交待,我们大家都不要会错意。」 「所以张弼昨天哭,今天又笑,老师骂他,我认为骂得恰到好处。这怎么说呢?因为「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这一表演的话剧,真是不得了,真是超博士的教授法!」 「所以我觉得是骂我!」 「老师在骂他时,我特别注意他的表情,他仍是笑咪咪的。骂完后到房间问他的当时境界,他说:「没有什么,如如不动!」我说:「唉呀!昨天哭也不晓得你哭什么,今天笑也不晓得你笑什么!」他说:「老师骂对了,恰到好处!」」 「张弼的「老师骂对了,恰到好处」此话一说,我可要恭喜他了!」 「这是什么呢?凡夫、圣人等等,真正是在工夫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愿一切众生离苦得乐!」 十二、后记 记完这次禅七有关我的部份记录后,我现在的身心颇有一平如镜的感觉。若再次回想起这次禅七,甚至我过去半生的种种,我会有「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的悔悟。而对于未来,但愿我能作到「知见无见,斯即涅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