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有时间性的——太早了不行,太迟了也不行."电影《2046》里的这句台词一下让我想起另一部十年前的老电影《玻璃撙》(成龙、舒淇主演),那时候的舒淇象雨后清晨打开房门闻到的第一缕空气,那个女孩独自坐在海湾边,痴痴地想象着春暖花开般的爱情.一只海豚舞蹈着游过来,它从水里顶出一个玻璃瓶给女孩.玻璃瓶里有张纸条,"你知道我在等你吗?"这张纸条历经白天黑夜的拷问,躲过狂风恶浪的追杀,适时地将一句爱情呼救从香港停靠在台湾.
一个偶然遭遇另一个偶然,人们叫它巧合;一声呼唤响应另一声呼唤,上帝称之缘分.
其实,一千多年前的唐朝也出现过这样的浪漫.《云溪友议》里记述,宣宗时,诗人卢渥到长安应举,偶然来到御沟畔,见水面一红叶灿然,在脉脉流水的背景上,红叶上的一首诗跳入诗人的
眼睑:"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诗人把这枚红叶珍藏在巾箱内.几年后,卢渥娶了一位被遣出宫的姓韩的宫女.一天,韩氏在收拾家务时,发现了这枚红叶,原来上面题的诗就是她写的!
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多么雷人的偶然.那枚被题上诗句的红叶飘在水上,要在水没把诗句冲洗掉之前被人发现是多么得难(那是什么牌子的墨水,质量那么好),要在没被冲到大江大河或人烟稀少的地方之前被人发现是多么不易,更为重要的是,发现它的人必须是一位懂得欣赏诗句的青年才俊!好一个脆弱而坚强的浪漫.
但是,我还得钻牛角尖.当初,韩氏在宫中当宫女的时候,她在水边发呆,在红叶上写诗,她渴望的是爱情吗?不,应该是自由!起码是亲情.她不想让自己的青春在四角的宫墙里枯萎,她不想在父母关切的视线外独自流浪,她不愿在危机四伏的宫廷内胆战心惊!上天眷顾她,不仅赐予她自由,而且搭配了爱情,好有人情味的上帝哦.来到人间的韩氏,爱情和自由双丰收.然而,人间的自由能持续多久?这个问题的答案取决于诗人卢渥以及他们所生活的封建王朝:三妻四妾的男权社会、动荡不安的战乱频仍、繁忙粗糙的家务劳动……即使安然一生,不也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虽然残酷,我还是要问,她得到自由了吗?没得到吗?得到了吗?没得到吗?得到了吗?没得到吗?唉,我只是随便问问,别那么认真好不好,——她得到了吗?
或许我误读了这个浪漫,我宁愿把它当作寓言:上帝常常答非所问;缘分是人们的一厢情愿.我想站在历史的河边对着韩氏喊:墙里墙外并不是冰火两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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