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记:从自己的故事讲起·南方周末数字报·南方报业网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1 01:31:38

戴新伟(南方都市报编辑)

在我电脑上方的书架上两位诗人紧紧挨着:瑞典的特朗斯特罗姆和叙利亚的阿多尼斯,前者在两周前胜出,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后者近年在诺贝尔文学奖博彩名单的排名也很靠前。这排书架上放的是重读之书,特朗斯特罗姆的诗集是南海出版公司李笠翻译的那本,位置有限,河北教育版和黄礼孩“诗歌与人”版都没挤得上。不过,也有“重复建设”,比如1957年获奖的加缪——河北教育出版社的四本精装全集、上海译文出版社的四本精装全集都在,而且最近还堆上去三本“加缪文集”:《局外人·西绪福斯神话》、《堕落·流放与王国》、《反与正·婚礼集·夏天集》(译林,2011年6月),这套加缪除了是以作品而非作品类型分类、作品数量少之外,译者也不是多人翻译而是郭宏安先生一人。加缪的文章,尤其是他那些散文和政论随笔,常读常新。而郭宏安先生的文章,十年前读《贝壳留住了大海的涛声》,一窥翻译家的自我面目,何况最初读的《鼠疫》、《局外人》就是他的译笔。“加缪文集”还有一本“配套”书《阳光与阴影的交织:郭宏安读加缪》(译林,2011年6月),从书前作者的作品简介来看,郭先生的译作,除了加缪外,我只读过很少的几本,但意外地发现郭先生的译著中有《病夫治国》,我读的是新华出版社1980年代初的“内部发行”,译者署名“何逸之”,一直纳闷这是当年哪位尚未解放的牛鬼蛇神,否则怎能译得那么冷峻。事实上署名“何逸之”翻译的《病夫治国》及续集,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曾重版,我因见网上说是删节版,没有买。

今天回想起《病夫治国》,即使不是谈译文,也该表达一个读者对译者的敬意,更何况《阳光与阴影的交织》收录的19篇文章,超越了译者泛泛介绍的性质,是颇花心力的文学批评写作。

其实,无论是写自己的文字(创作)还是写别人的文字(翻译),对笔下的文字是何种态度,很容易“泄露”给读者。前段时间有两本书较热,一是维一的《我在故宫看大门》(三联书店,2011年4月),一是赵越胜回忆北大学者周辅成的《燃灯者》(湖南文艺,2011年9月)。前者不乏故宫“十重门”的帮衬,后者则是港版大陆版的不同、老一辈知识分子的“风骨与情怀”等话题被读书界谈论,但那个知识荒芜对待知识又特别粗暴的年代里,周辅成对年轻人言传身教,可以和《我在故宫看大门》之记冯爷、记高望之、记俞伟超诸篇对照读,意思是很接近的。《我在故宫看大门》并非只记一人,人事内容庞杂,可惜我见过的书评,大多在“故宫看大门”上做文章,要不就是交代维一的身份乃是阿城的同学。其实维一和阿城一样,胜在语言,其文字的干净、准确是很少见的——即使你反问什么时候干净准确也成写作的优点了,我也建议一读此书,甚至经得起再读,作者在文体上语言上的自觉显而易见,其价值绝不是因为“附骥”故宫的噱头。

前时与朋友聊起微博上的文字,一致认为,70后文字感觉最好的是郭德纲。这当然是开玩笑,但是140个字里能把事情说得混乱不堪的也大有人在。比附一下,大概跟写专栏是一样的,太容易上手,也太容易写坏。近期见到的几本专栏结集,作者和专题都很有趣,翻译过卡佛《你在圣·弗兰西斯科做什么?》和《洛丽塔》的于晓丹,“越界”为内衣设计师的书《内秀:一个纽约内衣设计师的时尚手记》(译林,2011年6月),书画艺术研究者王家葵的读碑随笔《石头的心事》(新星,2011年8月),翻译家同时也是编辑的黄昱宁密度很大的书评集《阴性阅读,阳性写作》(复旦大学,2011年7月),但无一例外的是文字的清通可读并不流于“口水多过茶”,比如把古代的碑帖故事讲给现在的读者,还能引起共鸣(《石头的心事》),又比如书评最常见是摘抄加简介,如何写得长而且好看(《阴性阅读,阳性写作》)?这些都是要超过“专栏”这个话题的。

为报刊撰写了大量影评和娱评的专栏作家韩松落最近推出了他的散文集《怒河春醒》(上海三联,2011年8月)。《怒河春醒》讲的是作者在西北的成长经历,其中“报纸拼图”一辑叙事独特,尤其有小说的味道。我想到了手边另外一本重读的书《寻找家园》(北京十月,2011年6月),此书较当年的花城版内容有所增加,最后一篇《画事琐记》与今年发在《南方周末》上的《山路崎岖》故事仿佛而细节不同,比如后文写到台湾的雷音寺“是一栋17层大楼,电梯空调齐全,为全市最高也最现代化的建筑”,这种经历给人的奇特感觉,不论是在西北的敦煌还是在台湾的宜兰,都是一样的,因为人生总在遭受不断的挤压,都诉诸文字,成为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