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野史:释永信：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释永信：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三味餐馆，中国河南省少林寺内。我和少林寺方丈释永信就座于餐馆内，共进午餐。
    午餐由寺院的老厨师亲自安排，服务僧人端来第一道菜—烤麸、腌萝卜与豆腐干做成的、被誉为“三珍迎客”的精选素小吃—这时，释永信的手机响了，他从飘逸的深红色袈裟中掏出嗡嗡作响的三星手机，并礼貌地挂断了对方的电话。我这时注意到他的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耳垂也特别大，这样的体征在中国的文化里表示能力出众、财运亨通。

    看到他的手机后，我觉得正好可以问问他偏好小饰件与贵重礼品那些事，释永信经常在公开场合乘坐大众SUV车，堂而皇之使用iPad。
    “大众车不到100万元，是地方政府所送，因为我们给他们带来了不菲的收入，”他淡定的神情中，略显不悦，“我们吸引了很多的游客与学生，所以地方政府奖励我一辆车，勉励我要更好地工作。”
    他说iPad与其他饰件都是信徒所赠，但都要用到无法再用才更换。
    “我所做的一切不为别人，而是为了整个社会与大众；也不为我个人及地方政府，如果社会或信众有需要，我都会竭力为之。”释永信说。

    这位与我坐在同一餐桌上的大和尚，是目前中国争议最大的方丈。1981年，时年16岁的他进入少林寺，从此以后一直立志重振少林寺雄风。1999年，释永信升任少林寺第30代方丈，少林这个品牌确实在他手中被发扬光大，但他也因此饱受攻击—把少林古寺严重商业化。
    目前，少林寺的经营包括出资建立全球功夫巡回表演团，允许影视、卡通及舞台剧冠名以及先期投资中药系列产品。在北美、欧洲以及其他国家，他还派出僧人建立了40多个功夫及修行中心。但释永信说，中心以及其他“文化营运”勉强保本。相反，他说寺院每年几百万元盈余中的大部分都是来自每年约200万游客的门票收入，其中30%归少林寺，70%上交地方政府。
    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少林寺在全球注册了商标，以阻止他人盗用其名来推销不合教规理念的东西。而在2011年，这位大和尚又把“少林素斋”餐馆开到了北京。
事实上，少林寺的商业化在1988年就有了。创建于当年的河南少林寺产业开发总公司，是中国第一个实名注册商标的宗教团体。“我们会应用法律与商业手段来保护自己的知识产权与品牌，保护自己的文化传承。”他说。

    除了“和尚CEO”的绰号，1998年以来，释永信一直是全国人大代表。从2002年到现在，他还一直担任官方的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通常说来，他与寺里其他一些高僧就能决定谁能受戒当和尚，并随后在省级宗教事务局登记备案。但方丈由宗教事务局直接任命。
    席间，我问他是如何被选中当方丈的，他的回答很简单：“因为我愿意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菜被不断端上来，方丈矜持地说自己吃饭一般很简单。事实上，我被允许参加清晨的诵经课，并与众僧一起吃了一顿丰盛早餐—大米粥、素菜以及热馍，给我们端饭的小和尚年龄不超过10岁。释永信与其他和尚一起坐在木凳子上一声不吭地吃早餐，不到15分钟，大家就风卷残云地吃完了。
    而午餐比较奢华，人均消费大约80美元（1美元约合6.4元人民币）。此时，小和尚端上一盘油炸茄子与豆腐做的菜，菜名就叫“悟道开颜”。我问如何回应那些批评者，对方指责他痴迷于把神圣与世俗揉杂在一起。

    “我们的目的旨在弘扬佛法，净化众生灵魂与心智，”释永信说，“事实上，我们迄今为止的商业运作很保守，因为我们不想太多介入世俗事，也不想过度开发少林寺。”他提及2009年，正是自己与其他一些僧人的强烈反对，才使得当地政府让少林寺到国内或国际上市的提议束之高阁。
    方丈吩咐菜上慢点，多数菜他尝了一下就被端走了。整顿午饭，似乎想让我相信他并非如外界所传那样，是个贪图享受的品行不端之辈。他也多次提到自己与手下的僧人生活简朴，每天的生活费只有7元钱。
    解释自己承受社会压力的那一套说辞，却显得很有说服力。“我们希望借助少林寺的影响，能扭转时下不良社会风气；这几年，我们亲眼看到全民污染地球，过度开发利用资源，物欲追求日甚一日，”他说，“我们希望每个人都如僧侣一样生活简朴，不要像那些一夜暴富者那样追求名牌与奢侈生活。”

    最后端上来的一道菜是佛家版的“佛跳墙”，细细品味着这自相矛盾的菜名，释永信不禁呵呵笑了起来，这道菜通常是用肉与海货煨的高汤，味道鲜美得甚至能让和尚违背清规戒律，翻墙而出。
    “瞧瞧，这道菜可以让你感知中国佛教的包容与慈悲，”他说，“在其他文化或宗教中，如果用了这样亵渎神灵的菜名，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起誓不伤害生灵的佛家弟子天天舞刀弄剑，练习用铁拳击碎天灵盖，同样显得很具说服力。对于释永信来说，暂时的利益交换—包括商业运作—似乎仅仅只是悟道路上的必然分化而已。
    午饭吃完后，我们相互抢着买单差不多折腾了快1个小时。这顿饭花了约160美元，最后还是由我埋单，因为这历来是《金融时报》的规矩。但违背了中国人的礼仪，不过这种所谓的不合规矩最终还算被接受了。（作者为英国《金融时报》北京特派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