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投诉花无缺:陌上花开缓缓归

文/成都锦瑟

在锦瑟熟知的博友中诗圈里，施施然是锦瑟所喜欢并欣赏的一位女诗人。或许是同属水瓶座的故，抑或灵魂某种奇特物质相近，她的诗歌总能在经意或不经意之间打动我。

施施的诗歌，就像雅典娜女神守护的水瓶座，闪耀流水的光芒，蕴藉流水的特质。又如紫水晶充满智慧及变数，且有着一种没来由的高贵气质。“长在时间之外的孩子，很难被锋利的岁月所伤/心里藏着一方明净/和琴声... 假若所有的烛火都灭了，她的世界/也绝不黯淡。山野间闪烁的水光，林间/流淌的月色，甚至拔出的剑气/都是阔大的婚床，浩大的钻石之光/和一首疾风刮不走的乐曲之下/充溢天地间的欢爱”（选自《流水冲不走的民国》）。

作为生活里那个生动而美丽的施施然，有着丰富多姿的人生体验。她明媚行走于黄河岸边那位大宋词人李清照的家乡：“37码的莲花/开在争渡的路上，像一首/婉约小令，仄仄平平…/在你盛产词人的家乡，我招呼/咖啡小姐的语气变得声声慢——” （选自《在你盛产词人的家乡》）。她也曾西行而上，穿破万里浮云，最后在内心一片山水里开悟：“那里/牛羊安祥，草木神秘。我的脸庞/长成圣洁的山水/远处，一声呼唤，穿越喇嘛的梵音/引领我……/死亡在身后顿失。”

作为诗人赋有古典主义浪漫情怀的那个施施然，则逆流而上，藏身于民国浩荡的烟云里，恣意快乐于文字之间。她吐纳着林徽因、张爱玲、白薇们呼吸过的那片天地，抚摸着属于那个时代的华丽与伤口，体味她们那份倾城的美丽与才情、以及绝世的孤独与忧伤……“我常常走在民国的街道上，步履轻盈/而优雅。当当作响的电车，从默片里开出来/灰色长衫和月白旗袍礼让着上下。”（选自《我常常走在民国的街道上》）。她施施而行，用水做的高跟鞋问候民国布满风尘的大街。在《四月天最后的花香里》她说：“玫瑰越来越弱不禁风。常常看到她/在风中，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任风拿走自己的鲜红，却/忘记了哭泣，甚至丧失了叹息的能力。”让我们隐约可见那位民国的美丽天才女诗人、女建筑学家在动荡岁月随风摇摆的一生。爱与恨，皆已倾城。与其说是诗人施施然穿越到民国，锦瑟倒更愿意相信那是民国遗落在当下最后的一抹诗意与亮色。

同时，作为女性诗人的施施然也是大气不让须眉的。她属于江湖，诗里流淌着英雄主义的血。施施的诗歌摈弃了大多女性诗歌写作者惯有的逼仄、矫情、小我倾述等诟病，使得诗歌艺术之美呈现多元化从而走向纵深向度成为一种可能。“我直奔碣石以东，你正对着旭日，整衣束冠/观沧海。我轻轻地/唤了一声，你回头，才发现/旁边少了一位比肩而立的人”（选自《曹操》）。缺少了历史的回应与文化、艺术、哲学的沉淀和融入，诗歌与文字终究难入大家之境。所谓的“纯粹”也只能流于偏狭个体式单薄写作的代称而已。而读施施的诗，你不仅可与一世枭雄比肩而立，还可与传统意义上江湖美学之典范“刺客”大碗喝酒，亦可以同历史脉络隐晦处那些携大义之真正巾帼美人相约:“此一去，谁又见过美人复还/管它有没有轮回，这一江默默无语的/春水啊，都是我/涌向你悲从中来的柔情”。即便荆轲再世，也将自叹弗如。这般的血性与美人心智，我不能装作视若无睹，我也不得不为之击节叫好！

作为女儿的施施然，又是那么温顺、怀旧与无助，令人读来心痛不已。在我记忆中，施施写下不少怀念母亲的诗篇。而那首《窗前的柿子树》，尤其令锦瑟掩卷动容：“如今，柿子树一长再长，想像中的黄灯笼/却从未见着。莫非它也知道我已是你留在世上的遗物/使命，只是一年一年地陪着我长？”而作为一个女人的施施然，却有着自己深刻且清晰的领悟。那的确是一种人生的领悟，在《女人》一诗中她说：“没有谁能说出这身世的谜底，就像/没有谁，能说出/那大地的阵痛——那些/要屏息才能听清的沙沙。”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作为诗歌之外的施施，是多才多艺千姿百态的，她热爱生活，对生命里一切美好有着无限的眷恋。同时，也不乏对现实深刻的认识与批判。比如那首锦瑟特别喜欢的《嫦娥》，锦瑟就不单读出了对生活的赞美，还读出一种揭示与反思。这也是一个有良知的诗人应有的担当。施施似乎也对诸多艺术范畴都有所观照，尤其音乐与戏曲。在《青衣》、《西皮流水》等作品中，在诗歌艺术完美呈现的同时，你还可聆听见隐隐有昆曲的魂魄在流动.....

本雅明认为，现代艺术必是令人费解的。现代艺术家不断超越前人的努力，以及思想空前的丰富多元，技法的极端求新求变等诸多因素，从不同方面逐渐交汇成了这一征象。而这一点，对现代诗歌而言尤其重要。那么，回到施施然诗歌创作上来，亦如是。之余未来，如何寻求技法的多变与丰富多元化，我想施施一定会有她自己的智慧方式。

出于对施施然诗歌的喜爱，所以写下这么多。算不得置评，权当是读诗有感罢。如此浅显的感读，只不过是秋日水面的浮光掠影，或是树阴里零星的斑点，永不可能与丰硕无比的秋天相比拟。而值得欣喜的是，施施的诗集即将于下月面世了。那恰是人间四月天。此文就当彩头，供大家闲暇一阅。对于诗歌爱好者而言，现在非但不是一次结束，却是你们与施施然诗歌的一次真正缘起。

2011-3-17

PS:施施然的诗歌欣赏——

流水冲不走的民国

长在时间之外的孩子，很难被

锋利的岁月所伤。心里藏着一方明净

和琴声，任白驹驮着光阴的装备

穿过月光的丛林，呼啸而过。惊散

银河两岸一对对遥远的烛火

假若所有的烛火都灭了，她的世界

也绝不黯淡。山野间闪烁的水光，林间

流淌的月色，甚至拔出的剑气

都是阔大的婚床，浩大的钻石之光

和一首疾风刮不走的乐曲之下

充溢天地间的欢爱

只要你还在，流水就冲不走我的民国

我的民国是船，踩着万顷碧波

2010-01-16

我常常走在民国的街道上

我常常走在民国的街道上，步履轻盈
而优雅。当当作响的电车，从默片里开出来
灰色长衫和月白旗袍礼让着上下

不远处的钟楼，是夕阳中的诗人。一群
洁白的鸽子，把闪亮的诗行写在彩虹的脸上

两条有风骨的弧线，向身着灰装的
不老建筑的文艺复兴里延伸。那里有我们
窗明几净的家，和一双晶莹的儿女……

就像插上了时间的翅膀，我常常就这样
走在民国的街道上，步履轻盈而优雅。四月天的
花香很近，没有愤世嫉俗，只有儿女情长

2009-12-16

四月天最后的花香

玫瑰越来越弱不禁风。常常看到她

在风中，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任风拿走自己的鲜红，却

忘记了哭泣，甚至丧失了叹息的能力

它碎了一地，有人说她很美

有人干脆把她的颓废当做美人云鬓上的花黄

别在自己的心上，顶礼膜拜。一只

又一只手，撕开夏娃的树叶

撕开遮挡他们的光线，让曾经的芬芳

散失，再也找不到了春天的路线

整个世界都在上演

有板有眼的呻吟剧，和着汗水的味道

还有谁，在持一支温婉的诗笔

写百年前的一香到底的诗句？

2010-01-17

窗前的柿子树

去年它就已经有三层楼那么高了。密密的枝叶
像一把弧线优美的绿伞，支在高高的半空
邻居从树下经过，我总是愉快地回答她们：那是柿子树！
 
那年春天，燕子衔来雨水，你买来树苗。并亲手
把它种在了窗外。我欣喜地畅想将来一树黄橙橙的圆灯笼。而你就在旁边
畅想我欣喜的笑容，忘记洗去手上沾染的泥土
 
如今，柿子树一长再长，想像中的黄灯笼
却从未见着。莫非它也知道我已是你留在世上的遗物
使命，只是一年一年地陪着我长？

2010-03-21

曹操

刚想探究你的头风
是不是我的偏头疼，你就声音
低沉：把吕布推出去
斩了！月光哗地抖了一地，锋芒
溅满了我的眼睛
我换上荆衣布裙，用官渡的水沐马
黑色的母马毛色镗亮，驮着我四蹄狂奔
雾霭、铁器、青草，稀释了
公元的浓度，不再有起始，也没有停滞
我爱上了征战、兽皮和假寐，像洛神
爱上了建安风骨
我直奔碣石以东，你正对着旭日，整衣束冠
观沧海。我轻轻地
唤了一声，你回头，才发现
旁边少了一位比肩而立的人

嫦娥

你省略了野合。省略了
月光下的麦浪、鱼网和狼籍的杯盘
省略了不舒适的水色
省略了黎明。省略了黎明前的混沌
省略了虚妄的狂欢和衰老经。省略男耕女织
省略了刀锋上的芒，和路边
一朵矢车菊的暗香
省略了蜜蕊的深吻。省略了心跳
省略了千篇一律的爱情
和老水车一样的婚姻。省略了
狂奔的列车的呼喊。省略了发芽的雨水
大地，和蒲公英的飞。你
省略了嫉妒，令有毒的汁液
寻不着锈蚀的方向。你省略文明
和污染。远离
缠足、堕胎、转基因。远离攀折
你省略了人们的假设，省略了
假设后关于美的破绽

美人计

她暗藏毒药。提着笑
杀死月亮、鲤鱼和桃花。风舞过，瞥见
芳草地上一径幽香
 
灯下拭剑，有什么
在酒杯里荡漾。英雄意气
挣扎，心猿意马。泪有多晶莹，就折射出
多少危险。而你为何
还在为她轻解罗衫，抛一世英名？
 
此一去，谁又见过美人复还
管它有没有轮回，这一江默默无语的
春水啊，都是我
涌向你悲从中来的柔情

青衣

一只脚在庙里，另一只
走进狐狸的院子。吃茶，教子
在灶膛边等候赶考的官人
柳条儿吐出了春天，却把书信
遗失在道上。潮汐就在她的睫毛上
起起，落落，偷走镜子里的胭脂
她唱西皮流水。是我的邻居
那晚我与吴王在长亭里把酒临风，看见她
踩着莲步而来，不嗔，不喜
也不厌世，以素面和红唇示人

           
刺客

来吧我们大碗喝酒
散开发结露出水一样的手臂。就坐在
粼粼的月光之上（它流向远古
而我从远古
溯水而来）。我们轻摇疏落的梧桐树影
喝下这两千年深处纵横出没的河流，加一点蜜糖
加一点泪，再和上
两三声笑，齐了。我对你全部的想像
或是倾慕。他不肯罢休
在桃林里继续舞剑，削去
一层层黄土，还
化成道长，月夜吹萧，在我
飘着槐花香的城市。我从花飞花落处
惊醒，不明所以，出了一身细汗       

西皮流水  

我倒伏在你的波涛里
如回到生前的时光。那时的黄昏
薄如一张蝉翼，载不动三家店
秦琼的悲凉。月光很蓝。蛇垒起一个
又一个欲望。有湖水呼吸的美感
叹息却很重，回声一直
响了一千四百年。流水冲洗过的
废址上，玉堂春还在走走
停停，用咿咿呀呀的形式美
剥下夜的鳞片，叩打命运内部的结石
而在民国，阮玲玉直接把自己
唱成了一个不小的惊叹号。如今无数条
长腿移动在柏油马路上
仿若青衣的水袖
抚触着我的肋骨。话语躲在
叶子的根茎底部幻想一场暴雨，颜色
开进一朵夏花，伤装进锁麟囊

女人

带着亘古的使命
而来。从未找出过那密藏的符咒，较之于
争相模糊的无形的四季
你的瞳孔，似乎
更幽深——
田垄、硝烟、蕾丝边儿
和陈旧的寺庙，在你的两眼深井里
化成清流，汩汩涌动

当月光的羽翼，扇起
人间灯火——你初生
当夜晚滑下它黑色的袍子
——你离去
只有咒语可以解开咒语
当你认识它的含义
你已发生改变

没有谁能说出这身世的谜底，就像
没有谁，能说出
那大地的阵痛——那些
要屏息才能听清的“沙沙”

贺兰山没有迟暮
     
这回我要郑重地写到马，如同
写到疾风和闪电
以及冷兵器——穿梭在历史的沿途
我的姿势一直向上……西风
在两肋间冲撞。请允许我
以酒取暖，在这枣红色的马背上

有一支腊梅开了，而落雪的日子
还迟迟未来
 
我潜入梅花，倾听八百年前的嘶杀
在英雄凭栏处，用一根绣花针，刺开
头顶的乌云。一滴黑血
落进当局者的眼睛。夜哗啦一下
就沉了

在奔涌的马匹
消隐之前，膜拜之火燃烧在白桦林之前
请允许我，以一次低低的呐喊
唤起远处正在惊醒的啸鸣……

在你盛产词人的家乡

一个人走在异城。37码的莲花
开在争渡的路上，像一首
婉约小令，仄仄平平
我查看手机里你寄的锦书
在你沈醉的湖畔独上兰舟
每一对恋人脸上都有玉堂春的影子
路旁的垂柳也在吟唱如梦令
在你盛产词人的家乡，我招呼
咖啡小姐的语气变得声声慢——
一杯卡布其诺，一杯蓝山

因为拉萨

不必向雄鹰借来翅膀，轻张
双臂，身子已飞过你的头顶
在这里，天低下来
白云亲切。神从海洋深处
伸出光芒万丈的手，用最明朗的隐喻
迎接他的孩子。热望
沿一条生生不息的朝圣之路匍匐而来，消融了
唐古拉山的冰川。而雪莲
在我的瞳孔中永生。那个七月
我相信了因缘际会。在
已遁去的王城，残存的废墟上，我脱下尘埃
向上，深入一个仪式。那里
牛羊安祥，草木神秘。我的脸庞
长成圣洁的山水
远处，一声呼唤，穿越喇嘛的梵音
引领我……死亡在身后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