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霸面:山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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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的传奇

《中国旅游报》肖复兴发布时间:2011-10-17     

        韶关在广东最北端,地处南岭山脉之中,山便是它的盛产,是它的代表作,是它地理与历史醒目的文化符号。

  最值得一看是丹霞山和大峡谷。

  丹霞山离韶关60公里,绚丽的丹霞地貌,让它去年申遗成功,如今名声大噪。其实,它的历很悠久,徐霞客来过,韩愈来过,苏轼来过……丹霞山早有了属于自己的诗文和传说。传说中最美的,是最早到来的舜帝,帝子乘风下翠微,南巡登临此山奏韶乐,四围群山中有36石闻之动容,立刻变为了奇形怪状的山峰。韶关由此而得名,方圆三百平方公里丹霞山上演为世人瞩目的争奇斗艳之大戏,由此而拉开了帷幕。

  丹霞地貌的山,在中国有很多,和丹霞山一起申遗成功的就还有其他5座山。丹霞山与众不同的,在于它有醒目的阳元石和阴元石,而且遥遥相对,中间隔着一道清澈碧绿的翔龙湖。更有意思的是,阳元石位于丹霞山主峰长老峰的正对面,一柱擎天,分外醒目。由于石为赤色,间以千年风化的皴痕和雨水冲刷的道道黑色纹理,真的是形神兼备,正对南国辣辣阳光之下,雄风凛凛,不可一世。人们站在它的面前,都会惊叹,实在是像极了昂昂乎男性伟岸的雄根,每一道阳光都在它的上面迸射出嘹亮的回声。而阴元石则藏于背阴处的清秀山林之中,修竹茂树将它掩映,风吹拂时,它仿佛能够摇曳生姿,绿色的枝影叶影随它一起风情万种。

  尽管随物赋形是中国人欣赏山水的一种惯用的老套方法。但是,更多是取其神似而已,丹霞山居然如此具象得须眉毕现,而且对称地出现这样阴阳两道绝佳风景,实属罕见。据说,前些年,丹霞山因阳元石一目了然,而希望寻找到与之相对应的阴元石而始终未果,却在福建龙虎山发现了一座而庆幸的时候,丹霞山的一位老猎手看到龙虎山那照片不以为然。早在上个世纪60年代,他打一头箭猪,箭猪受伤而逃,逃到一座山洞,被洞里一道狭长的山缝夹住,那一道山缝可比龙虎山的像多了。人们随猎手过翔龙湖攀山而去,果然大为惊叹,实在太像女阴了,没有一点雕凿痕迹的柔美线条,仿佛神笔信手一挥,便使整座山成为了艺术品。大自然的神奇,中国山水的阴阳匹配,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这就是中国山水的特色了。寄情山水,山水永远是我们生活的一个亲近的近邻,是我们精神的一种外化的象征。不是我们的想象,让山水变得像我们生活甚至我们身体的某一部分,而是上天的赐予我们的神明,让山水变得如此激情无限,让我们接近它们而陶冶自己。丹霞山,便有了一览众山小的独一无二。阳元石与阴元石,成为了丹霞山的图腾。它们二位呼唤着风,呼应着水,映澈着日月星辰,让它们的生命和人的生命彼此交融。它们不是山水里的《金瓶梅》,而是大自然里的《红楼梦》,它们毫不隐讳的展现,让生命的渴望有了张扬的文本,让大自然不再是隐喻,而有了与之相呼应的明喻的爽朗世界。它们不仅让山水人性化,更让山水和人一起少了束缚而张开了飞翔的翅膀。可以说,因为有了阳元石和阴元石,丹霞山才有了自身独具魅力的文化意义。它们让丹霞山成为了生命之山,它们是自然之神,是山的亚当夏娃,是山的伏羲女娲。

  大峡谷在韶关100多公里以外。对比丹霞山,这里发现得晚,交通又不便,来得人远不如丹霞山人流若织。但是,好的风景常常容易被摩肩接踵破坏。放翁诗:人情静处看方见,说得正是。趁着人少时静,地僻路遥,风景和人才彼此相悦,两厢相宜。

  到达大峡谷,已经是晚霞快要落尽的时候,以为来得时间有些晚。苍茫的暮色中,站在它的面前,才知道来得正是时候。仿佛有一列神兵天将横空出世,铁马冰河,呼啸而来,一道绵绵山脉,在刀起刀落之间,立刻訇然裂开两半,张着悚然裂开的大口,却霎时无声,连松风草语的回音也一时尽消,只剩下了眼前的残阳如血,霞光壮烈地辉映在两边笔立陡峭的山壁上,像垂挂着一道道英雄淌下来的碧血。

  面对着这样惊心动魄的景象,才知道中国词汇中“鬼斧神工”的真正含义,仿佛就是为了它而创造。一道裂谷,宽100多米,深300多米。其实,它南北走向,绵延一直有100来公里。由于是属于石英砂岩地貌,两边的山岩层层分明,呈橙黄色和钢青色;又由于山洪的冲刷,一道道漆黑色的沟壑,拔天垂地,深刻在山体上,让山的线条纵横交错,显得格外沧桑。单看一面山岩,像是罗中立那幅著名油画中父亲皱纹密如蛛网的脸;整体看悬崖绝壁,如同浑身披挂盔甲的将士组成的仪仗队,列队两排,威风凛凛,迎着猎猎山风和血红的夕阳,群山万壑间响起了雄浑的军乐声。让你哪怕是干话梅核一样萎缩的心也会为之一震,抖擞成和它们一样迎风招展的旗。这里的山与人相遇,才是金风玉露相逢,胜似人间无数,让人和山水精神有了交汇点。

  这样的壮观的山,应该出现在北方,出现在荒野的祁连或昆仑山谷里才对,却偏偏出现在了灵秀的南方。强烈的反差,让这道大峡谷居然长年藏在深闺人未识。以前,这里只有水利发电站。前几年,懂旅游人的来,扛着帐篷,沿着峡谷上上下下爬了多日,才发现了它的壮美。水季到来的时候,那沿着陡立的石壁飞天而下的瀑布,是李白庐山瀑布都没有的奇观;那绵延横亘的裂谷,因为刀劈斧剁般险峻陡立,是别处峡谷没有的风景。即便是枯水季节,谷底依然有蓄水而成的天然湖泊,大大小小,宛如珠串,静若处子,站在上面看,如同九寨沟的那些美丽的湖泊沉静得如同一个个幽静的梦,一个个结晶的童话,绿得那样的清新醉人,好像有意要和陡峭的危岩悬壁做个对比。

  如果要下去,和湖泊亲近,没有山路,没有缆车,只有水文站的石梯,那石梯有1300多级,每一级有半米高,那是勇敢者的游戏,当地人称之为“天梯”。踩着这样的“天梯”下去,仰天观山,是另一番风景。湖泊只是山的点缀而已,是绣在山谷底的一枚枚纽扣而已。那时的山高大如同巨人,列阵威仪,剑戟刺天,逶迤而走,挟风带雷,像是举行节日里的一种盛大的仪式,激越回响着山之交响。这时候,人真的很渺小,大自然才是不朽的,它用自己石质坚韧并雄奇的语言,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传奇。

  天人合一,神与物游,从来是中国人寄情山水的哲学。如果说丹霞山能够给予我们的是文化意义上的昭示,大峡谷则能够给予更纯粹自然精神的启迪。站在丹霞山,给人的感觉是惊叹,是想象,是激动;站在这里的感觉,是震撼,是敬畏,是感动。

  我更愿意把丹霞山比喻成画中的山,而把大峡谷比喻成诗中的山。丹霞山更充满世俗的烟火气,大峡谷更洋溢激情的精神气。丹霞山如一个历史小说家,在时间的流淌中讲述山与人的故事;大峡谷如一个戏剧家,是专门写悲壮的悲剧的那种戏剧家,在空间的舞台上普度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