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墓第二部:《林黛玉进贾府》拓展阅读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6:58:45
【拓展视角】
曹雪芹借助“假语村言”,遵循“按迹循踪,不敢稍加穿凿,至失其真”的创作原则,“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写就的“满纸荒唐言”,“字字看来皆是血”,向我们展示了一幅世俗之人皆昏昏然“谋虚逐妄”、封建大厦朽败将倾的末世景象。《红楼梦》正面描写的只是一个贵族家庭的衰落,但它反映的却是整个封建社会处在末世之时深刻的矛盾、血腥腐朽的本质。从字里行间,读者也能体味到身处末世的曹雪芹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寂和悲愤。
知人论世,是解读作品的一把钥匙,了解了曹雪芹的立场,也就能很好地破解《红楼梦》的“其中味”。
曹雪芹的立场
冯其庸
《红楼梦》第一回开头的“作者自云”里,有这样两句话:“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谈之德”,这是非常值得注意的两句话。曹雪芹的师友究竟是指哪些人?目前还无法弄清楚,“友”还可以找出几个,“师”就实在无从说起了。但是曹雪芹的祖父一辈和父亲一辈都还是很清楚的。祖父是曹寅,叔祖父是曹宣。如果雪芹是曹頫的儿子的话,那曹宣就是亲祖父,曹寅就是继祖父,但现在还很难论定,所以暂定曹寅为祖父,曹宣为叔祖父。新发现的《曹玺传》说:
寅,字子清,号荔轩。七岁能辨四声,长,偕弟子猷讲性命之学……
頫,字昂友,好古嗜学,绍闻衣德,识者以为曹氏世有其人云。
(康熙六十年刊《上元县志·曹玺传》)
子猷,是曹寅的弟弟曹宣(荃)。“性命之学”是指程、朱理学。这就是说,曹寅和曹宣都讲究程、朱理学。而曹頫呢?依传中所说(见引文),也应是继承曹寅、曹宣的家学的。特别是在曹寅《楝亭诗别集》卷四里的这首诗:
辛卯三月二十六日闻珍儿殇,书此忍恸,兼示四侄寄西轩诸友,三首其二
予仲多遗息,成材在四三。
承家望犹子,努力作奇男。
经义谈何易,程朱理必探。
殷勤慰衰朽,素发满朝簪。
曹寅这首诗说得非常明白,希望自己的子侄辈(曹頫是四侄,过继给曹寅)能够认真学习,继承程朱理学,以慰他的衰朽之年。
前面已经说过,康乾之世,是程、朱理学作为正统学术思想风行的时代,曹寅他们信奉程、朱理学是必然的。信奉程、朱理学,也等于信奉忠顺于康熙皇帝。可是到了曹雪芹,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曹雪芹在《红楼梦》里,通过贾宝玉却大反程、朱理学,说程、朱理学是杜撰,甚至把四书以外的书都烧了。这不言而喻,把程、朱理学的书也都烧了。不仅如此,《红楼梦》的思想主旨之一,就是反程、朱理学,这对于当时的正统思想来说,是大胆的叛逆,而对于他的父祖来说,也是不折不扣的背叛。曹寅本来希望他的子侄能继承他的家学——程、朱理学来慰他的衰朽残年的,哪想到竟出来一个孙子,大反他的家学传统,幸而曹寅早已不在世上,否则不知将何以堪!
由此,再来读一读上引的“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谈之德”这两句话,不能不让人相信,曹雪芹完全是讲的真话、实话,他确是背叛了父祖辈的家学传统。也由此可以确知,曹雪芹的反封建正统思想、反程朱理学、反“仕途经济”,包括反自己家庭的思想传统等等,都是一种自觉的清醒的行为,不是主观动机以外的客观效果。
因此,我们可以说,曹雪芹的立场,是自觉的反封建正统思想、反封建政治道路、反封建礼法等等,总之,是反封建社会的一切现存秩序,向往着他理想中的自由人生之路!
这就是曹雪芹的立场!
【拓展视角】
在《红楼梦》中,曹雪芹倾注了全部热情和心血塑造了众多善良纯洁的少女形象,而其中的宝钗和黛玉又是读者关注的焦点。在刻画宝、黛形象时,作者又始终将两人放在对比的位置上,让读者在对比中对人物形象进行比较、评判。基于对作品的理解和个人的好恶不同,对宝、黛两人形象的认知自然见仁见智,莫衷一是,多年来一直争论不休。
正确认识宝、黛的形象,给两位主人公以恰如其分的评判,也是解读《红楼梦》这部巨著的关键所在。
放谈《红楼梦》诸公案(节选)
王  蒙
第二个公案是关于宝钗和黛玉的,《红楼梦》在处理宝钗和黛玉时与众不同。在太虚幻境中,有关宝钗和黛玉的判词,是把这两人合着一块儿描写的。“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停机德”指的是薛宝钗,她很有德行,她很符合封建道德的标准。“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是指林黛玉,“金簪雪里埋”就是指贾宝玉了。“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金玉良缘”讲的是贾宝玉和薛宝钗,“木石前盟”是指贾宝玉和林黛玉,“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指薛宝钗。从曹雪芹来看,他并没有认为薛宝钗不好,但贾宝玉始终爱着林黛玉,这是《红楼梦》最尖锐的问题,从清代起,大家就为此争论。
第一种观点是“拥黛抑钗”,认为林黛玉真诚、重感情、单纯,而薛宝钗是阴谋家,认为她从进入荣国府那天起,她的每一项行动都是为了当贾宝玉夫人。、
第二种观点认为薛宝钗好,宝钗宽厚,黛玉促狭;宝钗身心健康,黛玉颇多病态;宝钗令人愉快,黛玉平添烦恼;宝钗能作贤妻良母,而黛玉不能。我记得在重庆时,曾说过,要是能被林黛玉爱上,那将是一件非常值得的事;但很可能在婚后会被林黛玉逼得跳了井,但即使跳井,那也是值得的,死而无憾。
第三种观点是“钗黛二元论”,即在小说中,喜欢林黛玉,在实际生活中,喜欢薛宝钗;谈恋爱的对象可以是林黛玉,但老婆得是薛宝钗。
第四种观点是“钗黛一元论”,以俞平伯先生为代表,认为薛宝钗和林黛玉是“双峰并峙,二水合流”,她们各代表人生的不同方面。林黛玉是性情的,薛宝钗是理智的;林黛玉瘦弱的,薛宝钗是健康的;林黛玉不擅长社交,而薛宝钗擅长。
薛宝钗代表了一种文化,而这种文化在别人看来是假的,就像鲁迅评论刘备,他认为,刘备太仁义了,所以大家就觉得刘备虚伪。但实际上,读者又看不出曹雪芹把薛宝钗当成一个伪善者。作者为什么把这两个人做了统一和相关的处理,薛宝钗和林黛玉确实是两种不同的性格,这也是人类面临的两难选择。
这两种性格不仅在中国的书中有,在外国的书里也有,安娜·卡列尼娜偏重于感情,她的丈夫偏重于理智。所以,我们要从不同的角度看,所有的人物都是出自作家之手的,都代表着作家的观念。曹雪芹认为,人性这种两难的选择在文化与性情之间,在理智与感情之间,在真诚与礼貌之间。从这个意义上看,《红楼梦》也提出了极为有趣的问题。
【拓展视角】
性格即命运。由于个人的不幸遭际,寄人篱下的黛玉逐渐形成了“敏感”“自尊”“多疑”“小性儿”的性格。而这一性格又注定让她难以在风刀霜剑、人情险恶的贾府安身立命。可叹这块来自“西方”“可代画眉之墨”的珍贵美玉,只能浸透在黛青漆黑的墨色之中而永远见不到光明。
然而,态度又是决定命运的另一要素。人生不如意之事往往是十之八九,但若能常想想那如意的一二,或许你会发现人生之路并不缺乏美丽的风景。
黛玉错过了多少美
凉月满天
林黛玉和薛宝钗的诗都做得极好,但两人气质却不一样。黛玉是诗人,宝钗是哲人。
所谓诗人,一身瘦骨,倦倚西风,吐半口血,在侍儿搀扶下看秋海棠;一旦爱上什么,又得不到,就连命也不肯要。所谓哲人,沉默安详,花来了赏之,月出了对之,无花无月的时候珍重芳姿,即使白昼也深掩重门。不如意事虽然也多,多半一笑置之。
两者比较起来,黛玉就显得不幸,写出的诗也让人肝肠寸断。当然,也并非诗人都如此。
苏东坡平生遭际着实不幸,有感则发,不平就鸣,最终孑然一身,无论政敌执政还是同党专权都容他不得。但是,读苏东坡的诗,却没有黛玉“不语婷婷日又昏”的凄恻哀怨,而充满“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豪迈,以及“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达。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这种生活态度何等旷达!这固然和苏东坡粗犷的男性气质有关,但更在于他亦哲亦诗的两栖生活,或者二者中和的精神境界。他的哲学成为斗篷,成为拐杖,或者一眼清泉,一簇火苗,支撑他度过黑夜和风雨,甚至能在凄苦中找到一些乐子。比如“日啖荔枝三百颗”的闲适,比如用“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的猪肉做成东坡肉的得意,再比如,在其热无比的天气赶回家去,但山路弯弯总也走不完,他苦恼一秒旋即开解:其身如寄,哪里不是家不能随处坐卧休息呢?这样一想,赶路的心就淡了,索性欣赏起道旁的山景。
诗人敏感多思的触角,哲人随流任运的胸怀,二者完美结合,让他的一生过得坎坷而热闹,丰富而美好。
说到底,哲人的心态就在一个不“执著”,善于转换角度看待问题。
大多数“执著”诗意的人,对于世上的美丽,未见之先,先有“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的喟叹,见到之后,又为无法永久持有而心生悲戚。黛玉的痛苦,就来自这种“执著”之心。虽然她懂诗懂佛,却最是看不透,解不开。宝钗也懂诗,却把诗诙谐地比作“原从胡说来”,也懂佛,却把宝玉的偈子三把两把扯碎烧了。她同样际遇堪怜,但却始终处之泰然,淡然微笑,保持哲人的得体态度。
生活中多么需要这种豁达啊。
记得以前上班要穿过一段两旁是菜地的土路,五分钟就能走完,但我乐在其中,提前一刻钟出门,一步一步慢慢摇,看天看地,看树看云,看两旁的菜地和沟渠里的清清流水。春天来了,小草稚拙娇憨地拱出地面,而农人一边间苗一边大声谈笑……
但前不久因为工作变动,我被迫改变了自己的上班路线。熟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拥挤的车流人群,是灰蒙蒙的冰凉楼房,让我莫名地烦躁。突然有一天,雾重霜浓,为杨柳披挂上一层银霜,路旁的衰草,也变成写意画里的金枝银条,美得我倒抽一口气: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这些树多美呀,像流云,像彩灯,像流苏连着玉坠。有一处叫作崔氏双节祠的老房子,灰墙黑瓦,院里一株树繁茂如同华盖,湿气氤氲,温婉寂寞地度过多年光阴,仍旧生气勃勃。
之前我就是太执著于心中之景,把时间浪费在怀念和凭吊上,才会忽视眼前风光!想来,还是东坡说得妙:“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观,皆有可乐,非必怪奇伟丽者也。”
东坡既然懂得两栖生活,亦诗亦哲,当然深味幸福滋味。在他的眼里,“人生到处何所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诗人的灵性让他君临万物,每处皆可娱目怡情,哲人的胸怀又让他没有贪念,任万物之美旋生旋灭,方死方生,笑看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