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立邪恶什么意思:赫鲁晓娃: 他不应该成为一个罪人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5 11:23:15
  •   前苏共总书记尼基塔·赫鲁晓夫的外孙女妮娜教授 于本月18日起第一次访问中国,前往汕头、北京、上海、香港等地进行学术讲学。20日上午,在汕大学术交流中心,赫鲁晓娃回忆她所知道的赫鲁晓夫和她研究视域中的俄罗斯转型,也谈了他们后人目前的工作生活状况。

关于赫鲁晓夫 “他不应该成为一个罪人”

这篇演说是20世纪俄罗斯4起重大事件之一,(《秘密报告》)仅次于1917年的十月革命、1945年战胜纳粹德国,还有戈尔巴乔夫上台改革

关于俄罗斯 “我们需要可口可乐而不是军事”

纳博科夫在1917年布尔什维克革命之后流亡到西方。他的流亡状态使他能够进行一场文学之旅:从自然封闭的19世纪的俄罗斯,到另一个极端——开放的20世纪的美国

关于家族命运 “我们后代都靠我们自己”

住在哪里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地理上的不同。我想一个开放的社会,国界已经没有那么的重要,人们可以自由的流动。他当年加入美国是一个重大的事情

记者 周炯汕头报道

妮娜·L·赫鲁晓娃接受记者专访

赫鲁晓娃在汕头大学演讲

关于赫鲁晓夫 “他不应该成为一个罪人”

记者:下月17日就是你的外祖父赫鲁晓夫103岁的诞辰纪念日了,届时在俄罗斯会举行什么纪念活动?

妮娜·L·赫鲁晓娃(Nina.L.Khrushcheva):(惊喜)他会被记住的,但今年不是很大的周年纪念,活动不是很多。在俄罗斯,他不是非常受欢迎,但也不是不受欢迎。去年是“秘密报告”( 1956年苏共第20次代表大会上,赫鲁晓夫发表了《关于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秘密报告”,首度揭露了对斯大林的个人崇拜现象。)发布50周年,在俄罗斯和美国举行了很多纪念活动。

记者:在你印象中赫鲁晓夫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妮娜:(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爷爷。由于我是在他下台后出生的,我不知道他曾经是领导人。我们的父母总是很小心,很担心我们冒犯他。但他非常好,允许我们做很多父母不让做的事情。但是家人在当时和后来都不时地提醒我,他是个伟人,是一个世界领袖——一个我该引以为自豪的人。

外祖父是1971年去世的,那时我还是个小女孩。不过,我对他印象相当深刻。那时候家人常在周末带我到莫斯科郊外探望他。他就住在那里的一个农场。他是那么的慈祥,我跟在他后面,摘番茄,在蜂箱之间忙进忙出,很普通的生活。

记者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解赫鲁晓夫这个名字的特殊含义的?

妮娜:小时候,在我就读的专为苏共高层子女开设的学校里,我从未听过赫鲁晓夫这名字。这名字已被彻底从历史课本上删除了。直到后来我稍微懂事,才知道他在1956年曾发表过一篇所谓的“秘密报告”。他在演说中痛批“个人崇拜”文化,承认领导人也会犯错,甚至还在1964年被迫辞去第一书记时表示,他有必要将这段历史说出来,而其中部分原因是自己也犯过错误。我认为这都是很有勇气的。

我甚至认为,这篇演说是20世纪俄罗斯4起重大事件之一,(《秘密报告》)仅次于1917年的十月革命、1945年战胜纳粹德国,还有戈尔巴乔夫上台改革。它代表一个体制即将瓦解、自由终将取代恐惧的开端。

记者:戈尔巴乔夫在评价赫鲁晓夫的失败时说过,“他是一个行动始终如一的人,如果不是所处的环境,他以他的观点和打算可以走的更远。他失败的根源是,他想强迫体制改革,却仍采用体制的方法。”你怎么评价这种说法?

妮娜:他说的对,很准确。是的,他跟体制走得太近了,他改变不了体制。

记者:那你怎么评价你的外祖父赫鲁晓夫?他被人认为是一个叛徒,说他在《秘密报告》里反对曾经重用他的斯大林,在中国他被认为是修正主义,你怎么看?

妮娜:每一次别人都问我外祖父的故事,但我记忆不是很清楚。他下台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1971年他去世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女孩。他不应该成为一个罪人,他打破了斯大林的个人崇拜,应该成为人们追随的对象。苏联解体后,人们没有了民族自豪感和长期坚持的信仰。由于精神和物质贫乏,人们渴望恢复自信心和民族自豪感。而斯大林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但因为是赫鲁晓夫全面否定了斯大林,所以人们把俄罗斯诸多社会弊端归咎于赫鲁晓夫。

关于俄罗斯 “我们需要可口可乐而不是军事”

记者:我们注意到,你是研究文学出身,现在却很关注政治领域。作为赫鲁晓夫的后人,研究政治,会不会引起很多人的议论?

妮娜:1987年我从莫斯科国立大学语言学系俄语专业毕业,1997年获得普林斯顿大学比较文学的博士学位。现在主要研究纳博科夫,和俄罗斯政治特别是俄罗斯转型问题。我对政治很感兴趣,我确实喜欢政治。曾经有一次,我发表关于政治的演讲,台下的听众起哄说,赫鲁晓夫的外孙女还讲政治?但这样的情况很少。

记者:你这次的中国行程,都是围绕作家纳博科夫的演讲,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妮娜:今年秋天,我有一本新书《想像纳博科夫》将由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纳博科夫是一个伟大的俄罗斯文学家,他是俄罗斯转型的代表,代表着俄罗斯转型的未来,是俄罗斯转型的路标。

俄罗斯是一个文学国度,在他之前的作家认为自己拥有灵魂(have a soul),没有物质也可以。俄罗斯文化是一种封闭的、思想禁锢的文化,这是国家进步的一大阻力。纳博科夫开创了了一个新时代,开始拥有了自己。

记者:你曾经在文章中提到,“布什不应该去读普希金,而应该去读纳博科夫,因为他代表俄罗斯的未来”,怎么理解纳博科夫代表了俄罗斯的转型?

妮娜:纳博科夫在1917年布尔什维克革命之后流亡到西方。他的流亡状态使他能够进行一场文学之旅:从自然封闭的19世纪的俄罗斯,到另一个极端——开放的20世纪的美国。在他的著作中,将俄罗斯的世界改写进美国世界。他在超过半个世纪前就预言了俄罗斯的政治命运——从共产主义中获得自由,并缓慢而痛苦地创造一种个人主义和竞争的资本主义文化。他深深的知道俄罗斯需要什么,这和目前俄罗斯正在进行的政治变革相关。

记者:你的很多文章反复提到俄罗斯转型面对的问题,究竟包含哪些?

妮娜:俄罗斯的安全稳定存在问题,这是转型中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去年著名女记者安娜·波利特科夫斯卡娅(Anna Politkovskaya)被暗杀,至今也没有查出凶手,也查不出来。政府虽然说要全力侦查,保护每一个人的安全,但并没有完全负责任的去做。事情很复杂,英语里有谚语说, “The buck stops there”(责任到此为此),但普京总统并没有担负起这个责任。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俄罗斯没有安全感,但要很直率大胆的说话,还是有困难的。当我写了一篇文章, 我的朋友就跟我说,我希望你明天不要回俄罗斯。但实际上,我们不要那么紧张。

记者:普京总统在中国很受欢迎,公众普遍认为他是一个亲民的、强硬的人物,你怎么看?

答:是的,他在俄罗斯也很受欢迎,80%的民众支持他。每年一次的1000多个记者参加的国内记者招待会上,他都表现的很棒。他很擅长在公众场合表现。我承认,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是人们的榜样。但是在很多重大灾难的时候他又缺席了,别斯兰事件之后,他没有立即站出来说话,为受害的家庭表达哀悼和抚慰。我不认为,强硬的政策对俄罗斯的未来有益。

记者:那么你觉得俄罗斯转型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妮娜:从斯大林到赫鲁晓夫,再到勃列日涅夫、戈尔巴乔夫,领导人的更替很不稳定。可以说,俄罗斯不是一个民主社会,因为人们根本不知道下一届总统会是谁,国家元首的继任不明晰,不可预测,没有一个传统和法律来规定。斯大林选赫鲁晓夫做接班人的时候,认为他最没有野心,最真诚,但是结果呢,后面也是这样。

1999年叶利钦将位置传给普京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会想到他会成为总统。那一个时期,叶利钦接连更换了多位总理,但这是旧的政党体制的问题,别斯林事件、莫斯科剧院事件,靠旧的体制解决不了。

记者:中国前段时间热播的《大国崛起》,里面谈到了俄罗斯的崛起,讲到了彼得一世的改革,俄罗斯的发展应该对中国有很多借鉴?

妮娜:是的,俄罗斯正在进步,虽然有很多的问题。俄罗斯是一个石油国家,大量出口石油,发展经济,60%来源于石油。但这无济于事,不能帮助经济发展,对个体的权利、言论自由,对传统文化没有帮助。我们需要比萨店,可口可乐,而不是军事力量。

关于家族命运 “我们后代都靠我们自己”

记者:上个月,我们听到了你的堂兄,赫鲁晓夫最小的孙子,跟祖父同名的尼基塔·赫鲁晓夫去世的消息。有俄罗斯媒体报道,说他一生都过得非常艰辛,是这样吗?

答:这个可能有点误差,他并没有过得很艰辛。赫鲁晓夫的后代都靠自己工作生活。在俄罗斯姓氏是很重要的,他和祖父同名,他心里可能有很沉重的负担,当他的父亲(瑟吉·赫鲁晓夫)离开俄罗斯去美国后,他选择留在了国内,这是自己的选择。就如一部英国电影里,一位公主放弃自己的生活逃到美国当服务员,这是自己的喜欢和选择。

记者:赫鲁晓夫的下台,对你的家族发生了什么影响?

答:1964年之后,他们全部失业了,但没有被关进监狱。赫鲁晓夫成为一个退休金领养者,苏联的体制中,家族显得举足轻重。我的妈妈是一个记者,但她写的文章因为她的名字而没有刊登,所以她就放弃了记者的职业,转而做了一个戏院的文学演员。我的阿姨是一个名叫《科学与生活》的科学杂志编辑,由于是科学性东西,她没有受到影响,终身都做编辑。但她的丈夫阿列克谢·阿朱别依——苏联著名的记者,《消息报》的总编辑,由于赫鲁晓夫下台,失去了工作。

记者:赫鲁晓夫家族的人一直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你家族里还有其他什么人呢?现在过得怎么样?

妮娜:我的外祖母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她在1984年才去世,所以我跟她更熟悉一些。我们十分尊重她,我的名字就是跟她的一样(Nina)。她非常尊重人。她一共有五个孩子,现在我舅舅在纽约,我的母亲和阿姨在莫斯科,其他的都去世了。

我有四个堂兄弟。一个在挪威工作,一个去年刚去哈佛做研究,还有一个在莫斯科,最后一个就是去年刚去世的,跟祖父同名的尼基塔。而我去了普林斯顿大学,跟著名的乔治·凯南一起工作。我有一个亲妹妹,她在莫斯科,她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男孩又叫尼基塔。

记者:俄罗斯媒体报道说,叶利钦的后代、戈尔巴乔夫的后代都十分富裕,而赫鲁晓夫的后代相比普通多了?

答:是的。他们的后代大名鼎鼎,靠他们当权时候得到了财富,而我们不出名,我们只是碰巧出生在这个家族。我的外祖父早就下台,我们都自己工作生活。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而不是靠家族的财富。我的外祖父当权时候,国家领导之间互相赠送礼物,金手镯之类的,我的外祖母常常把贵重的东西送还给别人,只留下一些便宜的东西。我们后代都靠自己,而不像其他领导人的后代一样,可以开父母的基金会。

记者:你们是一个很紧密的家族吗?有没有人在参与政治?

妮娜:我们是一个很大的家族,并不是非常紧密,但也不是不紧密。我去纽约看过我舅舅一次。其他人都是科学家,好象只有我一个是在研究政治。

记者:1999年,64岁的瑟吉·赫鲁晓夫(赫的儿子,曾是苏联导弹专家后改行研究冷战史)宣誓加入美国国籍,在接受采访时,他说“世界已经改变,我希望他(父亲)同意我的决定”。你1991年到美国普林顿大学留学,是年苏联即宣布解体,能说说当时离开祖国的选择吗?

妮娜: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住在哪里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地理上的不同。我想一个开放的社会,国界已经没有那么的重要,人们可以自由的流动。他当年加入美国是一个重大的事情。长期以来,赫鲁晓夫的后代保持低调,十分谨慎,担心会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现在在美国,我过着自己的生活,没人关心我是赫鲁晓夫的后代。我做讲座,发表文章,才开始提到赫鲁晓夫是我的祖父,没人会特别注意这些。我热爱现在自己的生活。

人物简历:妮娜·赫鲁晓娃,目前是美国纽约New School大学国际公共事务学院研究生项目媒体和文化研究的教授,该校世界政策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同时是哥伦比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的副教授。她于1987年毕业于莫斯科国立大学语言学系俄语专业,1996年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获比较文学博士学位。

在普林斯顿大学取得博士学位之后,她在普林斯顿大学历史研究所做了两年的研究员,同时也是纽约大学法学院《东欧宪法评论》的副主编。她无数的文章发表在《洛杉矶时报》、《华盛顿邮报》、《华尔街日报》、《费城问询报》等国际出版物。她同时是《洛丽塔》一书作者纳博科夫的研究专家,她的新书《想像纳博科夫》2007年秋将由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

她主力的研究方向是俄罗斯转型,包括政治、社会、文化和传媒。

印象 18日晚,在汕大国际交流中心的一楼前台,记者偶遇刚刚飞抵汕头的赫鲁晓娃。一身休闲打扮的赫鲁晓娃,侧身半隐在长江新闻学院高大的外教的身后,脸上带着羞涩,不发一语,只是微笑。记者已经走开了两步,准备离开时,却突然听到背后赫鲁晓娃轻轻的一声“good night”。那时记者就在想,她一定是内向的。

19日晚讲座,赫鲁晓娃一个人的表演。她语速飞快,逻辑清晰,滔滔不绝地献上了一个小时有关纳博科夫的(?)。她讲台上的镇定与神采让人难忘。

20日上午8点半,赫鲁晓娃如约来到咖啡厅。还未落座,就招呼着服务员为在座的朋友们倒上咖啡和茶。期间交谈时,每有别的客人到来,她都起身为他添茶。

一说到纳博科夫,赫鲁晓娃就开始激动。而说到赫鲁晓夫,赫鲁晓娃时而皱眉时而掩面,崇敬、思念和感慨,溢于言表。仿佛只在这时,这个看上去是那么普通的女性教授,才和那个响亮的前苏联国家元首的名字联系在一起。“我有我的生活,那些都过去了”,赫鲁晓娃说,“只是我们不该忘记他。”

专家评点赫鲁晓夫:

有多年在俄罗斯求学工作经历的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俄语专业博士生导师詹德华教授认为,赫鲁晓夫确实看到了党和国家内部所存在的问题,并且努力着手改革,破除个人迷信,打破对人和人的尊严的漠视,这是很难得的。

另外,很多前苏联的居民仍然享受着赫鲁晓夫留下的实惠。在赫当政的50年代末期,赫为城市里的很多普通劳动者建造了5层楼高带着装修的经济住房,这种住房遍布当时的苏联境内,为很多百姓雪中送炭。

他认为赫鲁晓夫的缺憾在于,没有给这个国家带来实质性的彻底的变化,在位10余年也没有提出纲领性的体系的治国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