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kie这个英文名土不土:品味谈吃48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6 06:20:43
到餐厅里,有时会看到墙上贴着大红纸帖,写着“活鱼三吃”,有的人当然知道是一条鱼做三样吃,也许有的人就想不透一条鱼怎样能够分做三种做法呢。
    实在的,活鱼当然是淡水鱼,它绝不会像鲨鱼、旗鱼那么大的体积。一条分做三吃,只能供三四人小酌,人多的席面,是不够的。假若不是以一条分三,而用三条鱼来做,则岂止三吃,十吃八吃也未尝不可,因为鱼的做法,又何止几十种。
    活鱼三吃也者,大半是以一条大的活鲤鱼,也可用青鱼,斩下头尾,做成红烧,再以中段身躯一半,整块地做成醋椒鱼汤,其余一半,切成大骨牌块做成糖熘瓦块。不过,红烧头尾和醋椒鱼汤都是要讲究火候的,在餐馆中以有限时间,爆火煮出来的,实在不够味。
    红烧头尾是把它先以油煎透,然后加葱、姜、蒜、酱油、酒、糖、盐等烧透,这是一般烧鱼的烧法。喜欢香料的人,可以加花椒,不喜蒜的人也可免去,各就所好,以烧透汤汁浓尽为止,自然味浓可口。
    醋椒鱼汤在天津又称“潘鱼”,好像是因某个潘公馆以此而出名,是把鱼身略煎,即放大汤滚煮,煮至汤呈乳白色,再加盐、醋、胡椒粉,上桌之前,加大量的细切的芫荽、青蒜叶等。味鲜而酸辣,另有风味,以鱼肉蘸姜醋,则颇似螃蟹。
    糖熘瓦块也就是糖醋鱼的做法,鱼块在油煎之前,最好先沾些面粉或太白粉,煎炸好才会外面脆酥。将煎炸好了的鱼块,趁热,上面浇上糖、醋、芡粉调煮好的浓汁,即成。调煮糖醋的浓汁,可看人的口味,在锅中加一匙油,烧热,或以切碎的葱姜米等先炒一下(或不加这些),再放糖、醋,少许盐,或少许酱油,煮至糖融,加太白粉糊,滚成浓稠即可。做出来的鱼块是外有脆皮,甜中略带酸咸,甘芳可口。
    活鱼三吃亦可另做如下安排:斩下鱼头,煎好,放砂锅中,加笋片、火腿片、香菇、粉皮、冻豆腐等煮成砂锅鱼头。斩下鱼尾做成红烧划水,红烧划水喜嫩,不要煎得太过火,煎好后加酱油、盐,放少许水略煮,即下芡粉将汁勾浓,即成。鱼的中段则可做糖醋,加麻油、豆豉清蒸也可,切片炒或蘸上蛋汁及面包粉,炸成鱼排也无不可,只要不和头尾的做法类同,就收了三吃之效。
    一条鱼若不够大,普通的讨巧方法是把它由中间劈为两半,一半红烧,一半清蒸,放在盘中,看样是全鱼,只是永远不能翻身而已。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因为生平尚未吃过熊掌,故只对于鱼倾心而欲。既是所欲者鱼,所以对鱼的品尝,也就可说是略有心得。
    鱼做得适口,味浓而鲜是一种,鲜而嫩又是一种。一个真正懂得吃鱼的人,往往对北方的糖醋鱼,以及四川的豆瓣鱼并不欣赏,原因是前者以面粉裹炸,混淆了鱼味,后者太辣,失去了鱼鲜。
    清蒸鱼是最保存鱼本色本味的一种做法。一般多用青鱼,为的是青鱼的大小恰好够一个大鱼盘所摆,石斑鱼也能恰到好处,鲳鱼蒸来也不错。不过前两种火候略大还不要紧,而鲳鱼则绝不能蒸久,鲳鱼蒸老了,味腥而肉柴,吃来便一无是处。
    有一次吃此间最有名的彭厨的筵席,席间一道蒸鱼,竟用的是鲫鱼。一个精美的大椭圆盘中,斜斜地一顺摆着三条六七两重的鲫鱼,鱼身上各有香菇一朵,火腿二片,在视觉上给人以极美之感,蘸姜醋吃来,比螃蟹更鲜,除了鱼本身的多刺是美中不足,其他方面比别种蒸鱼更显得高贵而可吃可看。
    西湖醋鱼也是很保存鱼本味的,按照规矩(西湖畔规矩),当然是青鱼为佳,若无青鱼时,鲤鱼亦可代庖。讲究的鱼应该是以滚水烫熟,可是这烫一则要技巧,二则也要有工具,否则鱼下了水再捞,就会弄得肢体破碎了。最好是以特制的竹片所编的篾子,两旁有手,把鱼对剖平放在篾上,沉入滚开的水锅中,锅即离火,烫三五分钟;同时另锅以笋丝、香菇丝、鲜姜丝等先行略炒,加水煮滚,加酱油、醋、糖调成汁,酸略有甜咸,再加太白粉,勾成浓汁,鱼离水覆置盘中时,立刻浇滚热之汁上桌,其味最佳。鱼若不用烫,先行蒸之,亦无不可,不过,绝对要蒸成恰好,不可过老,老了则失去应有风味。
    松鼠黄鱼是北国方法,烹制费事,样子很好看,但味则是糖醋鱼,不见得特别高明。试想,把黄鱼去头,由背剖开,去主骨,再反结而缝合成筒,把这筒鱼身肉划成棋子块,蘸蛋糊再炸脆,然后加糖醋汁,其间是多么麻烦!家常宴客,笔者认为不必如此,倒是能注意鱼的配料,可增加不少情调。譬如糖醋鲤鱼可以炸一窝粉丝配在盘底,美其名曰“金丝鲤”;红烧全鱼,如盛在大圆盘中,可以略为摆得偏一点,另一半空处,放上煮好的面条,面条上加点番茄酱、芫荽花等。鱼吃完,把盘中鱼汤拌面而食,其味亦美。这是由河南的“鱼焙面”变化而来。看到了我的《谈吃》的朋友,笑话我说:“你真是地道的北方土包子,所谈的除了饺子就是饼,一点儿名贵东西也没有,大概你所知止此吧?”
    当然我孤陋寡闻,见识不广是事实,但也还因为我谈吃是和一般的家庭主妇朋友们谈的,普通人家,谁会成天吃山珍海味呢?如今既是有人见笑了,那只有改弦更张,从名贵的菜谈起啦!
    记得北平的餐馆中所列的酒席的顺序,是以“燕菜席”为首,其次是“鱼翅席”,再次是“海参席”。燕菜席的主菜就是燕窝,所以现在我也以燕窝打头。
    燕窝并不难烹调,而难发泡。如鱼翅、海参等,现在大的菜场中都有发泡好了的出售,但燕窝却非要自己发泡不可。买燕窝以上等官燕最好,次点的不够白亮。买来的干燕窝,先用微温的水浸泡四五个小时,然后在每个燕窝上抹匀花生油,再用微温的水漂洗,如此,燕窝上的羽毛比较容易随油而被洗去,如万一还洗不净,则只有以小镊子镊取了。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从前富贵人家婆婆折磨儿媳妇,要她们捡燕窝是方法之一。那是限定用冷水发泡,当大冷的天气,手拿着凉水淋淋的燕窝,一捡就得捡大半天,少奶奶的纤纤玉葱,往往冻得变成了红萝卜条儿。其实,温水并无不可,而且,如为了求快,先入水煮沸,俟稍凉,再抹油漂洗,亦未曾不可。
    发泡好了捡干净了的燕窝,放在清水中是透明如水的,所以燕菜席也以“清汤官燕”为最名贵。漂亮的大海碗中,清汤如水,看起来像无物,吃起来鲜美无伦。不过,鲜也并非燕窝本身,而是那碗清炖鸡汤。这种清鸡汤不是普通鸡汤,而是用一锅沸滚了的水,把整只鸡放入,立刻改用文火,炖四五个小时,取出熟鸡,再把另外的生鸡脯肉捣成蓉,放入汤中一滚,然后过滤,则汤清纯无油。
    “燕窝奶羹”是现在会宾楼等筵席上常见的菜。燕窝发泡后本来成为一条条的银丝,为了省材料,做羹常是把它切为小丁。用普通上汤(如猪骨、鸡骨等炖的汤),汤本身有些浓白,放入燕窝煮滚后,再勾上粉糊,便成奶色,其实无奶。盛碗后,上面再撒点火腿屑,红白相映,看着很够意思。
    燕窝粥、冰糖燕窝是补品,很少见之于席面。把蛋白打透混燕窝,以猪油炒之,名芙蓉燕窝。这种干吃法很费材料,味也不如汤吃。
    总之,燕窝既属名贵,所以不和其他配料杂烩为上,如用大白菜来熬燕窝,则真是糟蹋好东西了。在菜馔中,鱼翅的名贵,仅次于燕窝。其实,这也是一朵要绿叶扶持的牡丹,假若只用盐水煮鱼翅,大概和煮粉丝也差不多少。同时,鱼翅的发泡,较燕窝更费时费事。
    鱼翅的本身有鲍翅和散翅之分,鲍翅大概是鱼的脊背上的大鳍,肉厚针长,烹调得宜,极为可口。它的发泡方法是先入滚水中泡几十分钟后,冲洗干净翅表面上的泥沙,然后加清水煮三四个小时,煮后换清水再泡半天,即可剔去老骨。仔细再多冲洗,发泡的手续算初步完成。以大块的生姜连皮拍裂,加大葱数十根,和翅入锅煨煮三两个小时,以翅熟软为度,捞出后就可以或炒或烩做最后的烹调了。散翅的发泡手续一如上述,只不过用的时间略短,因散翅翅针细短,易煮易软。不过,目前大菜场中都有卖发好的鱼翅的,买回之后,只要加葱姜煨煮一遍,即可应用,如不是十桌八桌的大摆酒席,家宴常客,当然以买现成的更经济。
    鱼翅的吃法,如全鸡鲍翅啦,三丝烩翅啦,都不外以好配料好汤把鱼翅烩煮而成。前者是把整只鸡煮熟,剔去大骨,放置在砂锅中备用,就用原鸡汤,再加火腿、猪肉皮、鸡脚爪等以慢火煨三四个小时,成一锅浓汤,捞去汤内杂渣,把发煨好了的鱼翅,铺在去骨的全鸡上面,浇上浓汤,加盐调好咸淡,盖紧锅盖,以文火煨煮一小时。吃时原锅上桌,如能小心地移入大瓷锅鼎之内,美食美器,更增加它的名贵感。
    “三丝烩翅”是用鸡丝、火腿丝、笋丝等先以猪油炒炒,放汤,加入鱼翅,煨煮十几分钟,汤汁不多时,调好味,勾上太白粉即可上桌。一般饭馆中上这道菜时,往往伴以油炸馒头片,其实并不必要。
    蟹黄生翅也是属于烩的,不过是把三丝或鸡换成了蟹肉和蟹黄而已。步骤也是先以油锅(最好用鸡油,猪油也可)爆一点生姜末,即放高汤(当然是鸡汤或火腿汤),把鱼翅和蟹肉入锅烩煮,最好略加绍兴酒少许,调好咸淡,勾妥芡粉,再把事先打成细碎小块的蟹黄加入混炒一下,即可起锅。
    假如用肉丝炒鱼翅,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但那样做是使名贵降级。大概只有桂花炒翅,还仍然算大菜,方法是以猪油先炒点笋丝,或者是银芽,然后把炒好的配料,和煨熟了的鱼翅一同加鸡蛋打和(鸡蛋要先把蛋白沥去,只留蛋黄),同时加入盐、酒、少许胡椒粉、少许高汤。以大火、多油炒之,翻炒至蛋黄将凝,即可离火,其实这也就等于熘黄菜加鱼翅,在样子上,仍有些像烩,而绝不是干炒。
    本省的鱼翅羹也是鱼翅吃法的一种,小老鼠——海参——不过难登华筵耳。  一
    由人体的必不可缺蛋白质,我们一再地谈起吃蛋,可是,在过去,在我国的乡间,在我们的贫民阶层,吃蛋是被认为奢侈的。农家纵有不少老母鸡,每天生下不少蛋,可是不年不节,若非有高亲贵友来临,谁家又舍得平白无故地炒鸡子儿吃呢!
    但那些不经常吃蛋的人,并没因缺乏蛋白质的营养而身体欠佳,原因何在?曰:吃豆腐!
    吃豆腐,在上海话可解释作“占便宜”,理由恐怕也是因为豆腐又白又嫩、好吃营养、价廉物美,吃豆腐是绝对占尽便宜也。
    这些无聊闲话少说,且正经地来谈吃豆腐。
    北方人吃豆腐以不失豆腐原味为主,如小葱拌豆腐、香椿拌豆腐、白菜熬豆腐、韭菜炒豆腐,都只是略取配料之味,实际上完全以豆腐为主。江南的酱油麻油淋豆腐,也还在此范畴之内。四川的白水煮豆腐蘸“调味”来吃,表面上是真正吃豆腐,实质上调味又麻又辣(花椒粉与辣椒油),又咸又甜(盐、酱油与白糖),又香又辛(葱末与姜末),再加上芝麻酱的浓腻,豆腐置身于此,绝对原味尽失了。
    家庭中考究一点的吃豆腐,如鲜菇肉片烧豆腐、什锦豆腐羹、肉末炒豆腐、鸡哈豆腐、豆腐镶肉、冬笋香菇烧豆腐,都算高级的,至若红烧黄鱼、鲤鱼里面加豆腐,砂锅鱼头里面少不了豆腐,炖牛肉、炖猪肉也都可以用豆腐来烩,这却是豆腐为宾了。
    豆腐十八配,大家都如此承认。爱抬杠的人却说:豆腐萝卜总搁不到一块吧?可是事实上,在山东省运河边上的人们,却常吃虾米萝卜片熬豆腐。又有人说,鸡汤里加豆腐,那真是不知贵贱,但是,有名的畏公豆腐却是用最浓的纯鸡汤把豆腐煨透,弃汤而只吃豆腐呢。
    若和一则故事里的豆腐相比,畏公豆腐还不算最贵的。故事是这样的:有一位乡间文士,不知怎的竟得入和坤(亦说年羹尧)之府作西宾,这煊赫府第尊重老夫子,每餐当然盛馔,大鱼大肉会把人吃腻了,一天,老夫子乃对一小碗看来颇似豆腐的菜羹加以赞美,表示:“这样豆腐,无妨常弄碗吃吃。”后来见庖下杀鸡无算,才发现原来那是鸡脑,乃咋舌:“作孽,作孽,再不要吃这样贵的豆腐了。”
    二
    有把鸡脑当豆腐的误贵为贱,也还有把豆腐当做珠玉珍宝的,这故事有两种不同的传说。一说是西太后被八国联军逼出了北京城,逃难途中在农家吃了菠菜炒豆腐,觉得新鲜有味,乃问:“这是什么菜?”阿谀者答以:“是特别给老佛爷进贡的,叫做金镶白玉板,红嘴绿鹦鹉。”乱平返朝后,传旨御膳房,要吃这个菜。这下子可难坏了御厨师,鹦鹉鸟不难杀而烹之,可是金镶玉又怎能煮得熟呢?
    另一说是乾隆皇帝游江南,一日在一民间塾中与塾师闲谈,适逢午餐,吃的也是菠菜炒豆腐,皇帝的食前方丈中,当然不会有这种平民食物,尝个稀罕,自然觉得可口,也是问“此菜何名?”塾师卖弄文人巧思,说:“这叫翡翠烩玉板。”于是,这皇帝回宫后便也给御膳房出了难题。
    不管这两则故事的真实性如何,菠菜炒豆腐的确可以称得起是又好吃又好看,营养价值高而经济价值低的下饭之物。每餐有此一盘,则所有的维生素A、维生素B、维生素C、维生素D、蛋白质、叶绿素、磷、铁、钙都可无缺了。只不过脂肪较少,对体胖欲减肥者正合适,普通人或许会觉得素淡了些,但这没关系,只要用大量猪油来炒,便浓腻香腴,毫无缺憾。
    一般的习惯,北方人炒豆腐多是把豆腐切块先入锅用油煎透,就是变成“金镶白玉板”那种样子,然后再下各种配料;南方人吃豆腐喜嫩,多是先把配料等炒好,然后入豆腐烩煮,也便是烩玉板的形式。所以,锅塌豆腐那种把豆腐混合肉末,然后蘸面粉,在锅中用油煎成香脆的豆腐饼,切盘上桌的办法,也只是北方馆子里的拿手菜。
    和豆腐同出一源的,北平的“老豆腐开锅”——也就是四川的豆花,都是点成了的豆腐不压去水分的软嫩豆腐坯子。这种吃豆腐坯子,南北各省并不普遍,但现在台北市却不视作稀奇。目前我们的吃倒真是四海一家了。
    有豆腐之名而实在与豆无关的,如鸡鸭猪血等块呼之曰红豆腐(炒红白豆腐,倒是豆腐炒血块),杏仁豆腐是杏仁霜太白粉合成,冷营养豆腐是洋菜番薯粉合成。还有四川的魔芋豆腐,也只是形似而实非。
    豆腐不但在烹调上可以百配百宜,在调味上也咸、甜、辛辣无所不可。冰糖炖豆腐可以当点心,白糖芝麻酱凉拌豆腐也不难吃。只是“吃豆腐”和“吃醋”却绝不相配,试问可有谁吃过醋烹豆腐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