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威澎公司怎么样:哲学作为哲学 作者:叶秀山 (上)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23:16:40
哲学作为哲学
作者:叶秀山    研究来源:中国现象学网



“哲学作为哲学”是同语反复,“作为”后面没有新的内容;然而不好给“哲学”下一个“定义”,因此似乎只能作此“重言句”。

其实,“哲学”“作为”后面也似乎可以跟很多的意思,譬如,作为“学科”,作为“科学”,作为“工作”,作为“时代精神”,等等,都是从某个或某些方面去“理解”“哲学”,而不是“定义”,所以,穷尽一切可能的“宾语”,也难以“周延”。于是,不得已出此下策,“哲学作为哲学”,“哲学”就是“哲学”。当然,对于“哲学”的理解,自不可“止于”此;恰恰相反,理解“哲学”之所以作此选择,蕴含着哲人们对于它的长期思考的历史,这个重言句包含了丰富的历史内容,甚至可以说包含了“哲学”的整个历史发展。

从古代希腊和中国先秦算起,人们思考哲学问题,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然而,“哲学”似乎总是“回到源头”,要重新追问这个似乎在一开始就要弄清的问题:“哲学”是什么?法国德罗兹( Gilles Deleuze )和加塔利( Felix Guattari ) 1991 年以这个题目出版了一本书,因为部头不很大,起初被认为是一本通俗小册子,读后才发现原来是一本非常艰深的专著。事实上,以这个题目做通俗书的愿望,往往很难做好,因为这本不是一个通俗的题目。

人们为了急于理解哲学,常常从反面入手,暂先不问“哲学是什么”,而问“哲学不是什么”,似乎排除了“不是”,剩下的就该“是”了。

于是,“哲学”“不是”“艺术”。“艺术”以“形象-意象”说话,“哲学”离不开“概念”;“哲学”又“不是”“科学”,“科学”固然也是“概念”系统,但是它的“概念”在现实经验世界,都有一一对应的“对象”,而哲学的“概念”,或者说它的重要的核心“概念”,像“理念”、“无限”、“自由”、“实体”等等,似乎很难在现实世界找出相应的“对象”来,勉强指出来,也难以“服众”,而“科学”是要具有“服众”的特性的。“哲学”常常似乎是处处“讲理”,但却难以“服众”。我可以承认你黑格尔的哲学说得也许有“道理”,但是我仍然“不信”你那一套,我要“另起炉灶”,另建一座“大厦”,仍然可以很坚固,像叔本华那样。叔本华和黑格尔两套哲学犹如两个“大厦”,后人都可以去住住,不大容易说哪座就更结实些,但是后来做哲学的也都不甘心一辈子就住在哪一座现成的大厦里,而总是要“建筑”“自己”的“大厦”。“哲学家”不是在前人的“大厦”上“添砖加瓦”,而是“另建大厦”,当然在“另建”的工程中,要用前人的“砖瓦材料”以及设计的经验,但是“建构”出来的是“另一”座“大厦”,所以哲学史上有很多哲学的“大厦”,从事哲学的都要进去住住,但凡是真正的哲学家,决不会在任何大厦中久住下去,所以那些大厦的真正的“住户”,只是“建构”它的哲学家本人,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可以“邀请”许多的“客人”,但“主人”只有“他自己”。

这似乎又有点像“神庙”“圣殿”里可以有一些“小神”,但是“大神”似乎只有“一位”;然而“哲学”又并非“宗教”,尽管哲学的理路常常可以也应该“化解”宗教的问题。“哲学”“不是”“宗教”。“宗教”讲“信仰”,“哲学”仍然要讲“知识”。

于是,“哲学”似乎又是有些地方“像”“宗教”,有些地方“像”“科学”,但是又“都不是”。“哲学”就是“哲学”。这个“重言判断”,又似乎要在“关系”中去理解。


一,“哲学”与“科学”

就历史发展来说,“哲学”与“科学”的关系是很亲密的了,“哲学”采取的文字形式,以著作的形式行世。最初以格言、诗,然后成熟一点有“对话”,形式具有艺术性,但内容是理论的,知识的,科学的,譬如讨论“宇宙的本原”、“事物的本性”、“变化的根据”等等,后来亚里士多德把哲学-以及其他学科的表达形式,转到“论文-文章-著作”上来,成为“哲学”的主要“存在方式”。

从柏拉图的“对话”到亚里士多德的“著作”,某种意义上也是“哲学”在“存在方式”上的一个“进步”,亦即,“哲学”找到了“自身”的“住所”。如果说,柏拉图的“对话”因对话双方多少保持了“平等-对等”地位,还是“哲学”的“散居”方式的话,亚里士多德的“著作”才是“哲学”的真正的“大厦”。在这个“大厦”里,从“前苏格拉底”诸哲,至苏格拉底、柏拉图,都成为“客位”,“降为”“小神”,“尊神-主神”只有亚里士多德一位。毕达哥拉斯的“数”,巴门尼德的“存在”,赫拉克里特的“火”和“逻格斯”以及“四根”、“种子”等等,全都成了“批评”的“把子”,或许在亚里士多德的“原因”、 “实体”、“质料”、“形态”等等“砖瓦”中,以利用一些早年的断墙残壁、碎瓦砖块,但都是亚里士多德哲学大厦的构建材料,不复为当年原貌了。亚里士多德的大厦上隽刻着亚里士多德的名字。

然而,后世整理的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不是他的《动物学》,而他的《物理学》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物理教科书”。

“哲学”不是一般的“科学”,不是一般的“知识”。这里所谓“一般”乃是指“经验”而言。这个思路,得自从康德到黑格尔哲学发展的一段历史,在这段历史中,哲学的大厦建构得更“专业”化,因而在这个意义上,也更“成熟”了。所谓“更成熟”,也是因为他们把“哲学”和一般经验“科学”的“界限”划得 “更清楚了”。

“科学”和“哲学”都要“理性”,但是“理性”的“职能”要有个“分工”,而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其实欧洲文艺复兴时那种“百科全书”式的“科学-学问”,乃是一种不很成熟的表现,“分工”在某种意义上,是“理性-启蒙”“成熟”的表现。康德用这种精神来看“理性”,划出种种“界限-权限”,指出理性在不同“领域”里的不同“职能”,在当时是很有意义的。

然而,康德在指出“理性”在“经验知识-经验科学”范围内的“合法权利”后,认为“哲学”的工作只在“批判”,即只在“厘定”“理性”的不同“权限”,而否认“哲学”本身同样也可以是一种特殊的“知识”,“哲学”可以被理解为一门“科学”。这个工作是通过费希特、谢林到黑格尔做的。

黑格尔的“哲学大厦”是“知识”的大厦,“科学”的大厦,也是“真理”的大厦;但是这个大厦,又不是一般经验科学的大厦。

就黑格尔的意思来看,“哲学大厦”和通常意义上的“科学大厦”表面上是很相像的,它们都是用“概念-判断-推理”的“砖瓦”“建构”起来的,也都必须运用“范畴”,即运用模态逻辑的规则,但是实质上这两座大厦很不一样。

表面上都用“概念”作“砖瓦”,但是黑格尔的“概念”不是“僵死”的,而是“辩证”的。什么叫“辩证”的?“辩证”就是“对立统一”,在“统一-同一”的“概念”中,有着“两级分化”——“是”与“不是”,“存在”与“非(不)存在”“统一-同一”于“一个”“概念”中。这样的“概念”自身就是 “变化-发展”的源泉,而不是像古代那样,“变化”只是“感性”的——古代有“芝诺悖论”,在感觉上的“变异”,不能在理论上加以证明,因而“变异”只是一个“幻觉”,在黑格尔看来,恰恰在“理性”“概念”上,才是“变异”的根源,“概念”本就是“发展变化”的。

在这个意义上,哲学上的“概念”,不是“经验(中概括出来的)概念”,不是“抽象”的,从“具象”中“抽”出来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它恰恰会“不是”“什么”,它是“变”的,原本“是”“什么”,会成为“不是”“什么”;它也不是“片面”的,而是“全面的”,所谓“全面”乃是因为这种概念包含了“正”“反”两个方面,既“是”又“不是”。这种概念,又不是“僵死”的,而是“活生生”的,它“能动”。

怎样理解这种“概念”?“哲学”的“概念”不是如同经验科学概念那样是“必然”的,而是“自由”的,“哲学”运用“自由”的“概念”,“辩证”的概念,就是“自由”的概念;“概念”是“辩证”的,也就意味着,“概念”是“自由”的。“概念”是“自由”的,不等于“概念”在语词上没有稳定的意义, “自由”的“概念”首先意味着它是“活动”的,不是“固定”的。

以这种概念为建构起来的“哲学大厦”,是以“可移动”的“砖瓦”“搭”起来的,如同一个“积木房子”,可以“自由拆卸”,“自由组装”。

同时,这些“可移动”的“砖瓦”本身又是“自由”的,“砖瓦”自身不是“固定”的,它们“自身”“变化发展”,各种自由变化发展的“概念”的“组合”,需要遵循“范畴-模态”的“规则”,此种规则因其“组件-砖瓦-概念”的“自由”,而也成为“自由”的“规则”,犹如“游戏”的“规则”那样,“自由”自己为自己“立法”,其“法”也,非一般经验之法,而是黑格尔意义上更为高级、超越的“历史的规律”,或者叫“历史的命运”。

“自由”的“概念”之间的“关系”,是由“自由”的“范畴”所“规定”,所以哲学在形式上一定会“遵循”“形式逻辑”和“日常语言”的“规则”,舍此别无表达方式,无论自觉与否,我们要合“逻辑”地“思维”,要合“习惯语法”地“说话”;正如康德所说,我们只能以“范畴”来“思维”,这里其实也就意味着:“经验科学知识”离不开“逻辑范畴”,即使在康德持否定态度地“理念知识-哲学知识”,也同样离不开范畴,否则,“物自体”就会是“不可思议” 的,而康德恰恰认为,“物自体”是“可思议”的,只是要把它从“科学知识”上来“把握”,必定产生“二律背反”。

康德已经看到了问题的症结:“哲学知识-理念知识”必蕴含着“二律背反”,而这正是黑格尔从正面发展出他的全部“辩证法”的基点所在。“哲学”之 “概念-范畴”,乃是“矛盾对立发展”的“概念-范畴”,因其“矛盾对立”,“概念-范畴”才不是“僵死”的,才有“自由-活动”的“余地-根据”,“概念”“发展”的“动力”,才不在“外在”的“感觉世界”,而在于“概念”“自身”。“概念”是“矛盾-对立”的,“概念”才是“全面”的;“概念”“自身”“发展”,“概念”才是“自由”的。

“概念”是“自由”的,也就意味着“概念”是“创造”的:“概念”“自身”“创造”“自己”,相对“创造”它的“人”而言,“概念”是“被创造”的。

“哲学”中的核心“概念”,并不像一般经验概念那样是从感觉经验中“概括”出来的,举凡柏拉图的“理念”、亚里士多德的“实体”、莱布尼兹的“单子”、黑格尔的“绝对”等等,都不是一点一滴积累经验而后“概括-抽象”出来的,人们不可能在“穷尽”“一切经验”之后,再“概括”出“哲学概念”来。就 “经验”来说,“哲学概念”似乎是一种“跳跃”,或者说是“超越-超验”,而在康德看来,乃是“先验”——在“逻辑条件”上“先于”经验,只是康德认为,此种“先验”的“范畴”只允许运用到经验领域,形成“科学知识”,而不允许扩大开来,达到“超出”经验范围以外的领域来求一种“超越”的“科学知识”,这样,在黑格尔看来,康德“批判哲学”,缺乏一种“自由”的“概念”和“辩证”的“范畴”,康德的“概念”和“范畴”,都是“必然”的。在这个意义上,后人经常批评康德在哲学中拘泥于“感觉经验”的“被动-接受”性,陷入“二元论”,而缺乏“能动”的“彻底性”。

“能动的彻底性”就是“超越-超验-先验”的“彻底性”,相对于“经验”来说,就是“彻底”将“经验-自然”“括出”去-“悬搁”起来,还“哲学概念”和“哲学范畴”以“自由”。“哲学”既然运用“概念”和“范畴”,当然有“规则”,但“哲学”的“规则”不是“死板”的,而是“自由”的,用黑格尔的话来说,是“辩证”的,用胡塞尔的话来说,是“内在”的。

之所以说“哲学”的“规则”是“自由”的,“灵活”的,乃是说,这种“规则”“哲学”为自己的“概念-范畴”“立法”,“哲学”为“自己”“立法”。

其实,康德也已经看到了这个特点,当他说“知性为自然立法”时也就为“理性为自己立法”留下了余地。“理性”为“自己”立法,也就是“自由”为 “自己”立法,“法”由“自”生,是为“自由”,而并非任意“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之所以并非“自由”,乃是它所根据的“原则”,恰恰是“感性”的,是以“地-我”的“感性”“规则”,来对抗“天”的同样是“感性”的“规则”,是在各种“经验规则”中执着于片面的“一方”,而不是“理性”的“辩证-全面”的“自由规则”。

“自由”的“规则”,并无“定则”,是一种“创造性”的“规则”。原则上说,“哲学”并无“定则”,“哲学”乃是“创造性”的学问。每一个大哲学家都是“创造者”,都是“从零开始”,“从头做起”。各个“哲学家”“创造”着各自的“哲学概念”,这也是上述德罗兹书中提出来的观念,从这种观念中,我们看到了从黑格尔到胡塞尔一种思路的延续和发展。

长期以来,人们为从“哲学”和“经验科学”的联系和区别中做了大量的工作,盖因“哲学”的存在方式与经验科学有很强烈的相似性和兼容性而经常不易区分,这本也是实情。哲学必定会受益于经验科学之发展,而反过来,经验科学的最新发展,常常置哲学于不顾。“哲学”由中世纪“神学婢女”的地位转化为“科学婢女”,当不失为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但终非“哲学”的恰当地位。

好在人们对于“科学”的观念也在变化,高新科学技术的发展,或者自从相对论、量子论等等科学观念的更新,我们看到,人们的“科学”观念已经和康德那个受牛顿力学观念统治时代不尽相同了。如果说,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里所作的工作,重在给“经验科学”在“理论上”的“必然性”奠定“先天”的根据,那么,科学以后的发展,却朝着“深入实际”的方向迈步,也就是说,向着康德那个“不可知”的“事物自身”发展。也就是说,不仅是哲学家,而且正是科学家,不满足于自己停留在“现象”和“理论”的层面,而要致力于“本质”和“实际”的“把握”。

这样,被康德批评的休谟的理论重新被人们重视起来。人们意识到,从哲学来说,康德和休谟原来真的说的不是一回事情,这一点细读康德的书,也可以体会出,在康德心目中,休谟的问题是真实的,不可忽视的,只是康德所要强调的只是“现象”的一面。

其实,休谟所着意探讨的“本质”和“现实”的一面,即不仅仅是“理论理性”的另一面,黑格尔从哲学上正是在这个层面工作着;或许,这也勉强可以说,“哲学”有时也能“走在”“科学”的前面——道理上说,“哲学”似乎应该“走在”“科学”的前面。

无论如何,现在的实际情况是:不仅“哲学”在向“科学”“靠拢”,而且“科学”也渐渐在向“哲学”“靠拢”,这种走向,似乎竟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呢。

人们关于“科学”观念的变迁,可以从美国托马斯 科恩的《科学革命的结构》 一书中看到概貌。

托马斯科恩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崭新的科学发展历史图画,原来,科学史并不像通常想象的那样按部就班靠着经验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而是由一连串的“范式”转换以及在转换之间的“常规科学”工作组成的,而“范式”的转换,乃是一场“革命”,“革命”就是“转换”。其中“常规科学工作”是“积累性”的,而“范式转换”却是“颠覆性”的,当然,科学家经常性的工作是在一定的“范式”指导下做常规的工作,只有到了常规工作发生“危机”时,原有“范式”才会被突破,而产生新的“范式”;然后,再有一批科学家在这个“新范式”指导下,进行常规科学的工作。库恩以大量的科学史事实来证明他的这种科学观和科学史观。

通常我们也知道科学史上有一些“革命”,譬如由“地心说”到“日心说”,等等,不少科学家还为一种科学观念,现出自己的生命,都是载入史册的;只是我们常常从社会或更多从宗教等等因素去理解这些变革,觉得原本是正确的,被一种统治势力扼杀了,而没有从科学本身的发展去系统地加以理解。库恩的工作在揭示科学史本身发展特点上是很有意义很有启发的。

按照他的意思,在一定“范式”下的常规科学工作,犹如在一定目标和规则下的“解谜-解题”- puzzle ,这也是科学工作的重要部分。

科恩这些观念,对于“哲学”有什么启发?

“哲学”当然也会有“范式”,但是“哲学”与“科学”的不同在于:如果说,“哲学”也是运用“科学”形态的话,那么似乎那是一种没有常规科学(工作)的“科学”。

“哲学”在某些方面很像“解题”,“解”一个或多个“ puzzle ”,但是由于没有预定的“答案”或者它的“答案”“图形”的“边缘”“不清”,使得这个“题-谜”永不可“解”,所以,德罗兹说,“(哲学的)概念甚至不是 puzzle 的片片” 。我不知道这里是否与库恩的观念有关,但是我们不妨自己联系起来思考,因为凡 puzzle 总有一个“范式”可以依据,而也必有一个“解答”在等待去完成;而哲学的概念,因其自由性或“无序性”倒很像“ puzzle ”的一批“碎片”,但其拼凑方式因没有一个现成的“范式-范本”而难以“完成”。

既然“哲学”在“ puzzle ”方面找不到出路,于是我们的视线转向“范式”。原来,“哲学”竟然是一种只问“范式”的“科学”。任何称得上“哲学”的“著作”都是一个“范式”,《柏拉图对话》、《形而上学》、《纯粹理性批判》、《精神现象学》等等,莫不如此。哲学家的工作就是“建构-创造”“范式”,一个哲学家一个“范式”,其间原则上没有库恩意义上的“常规科学工作”。

当然,我们也知道 , 哲学史上有许多学派,而且哲学是最喜欢讲什么“主义”,什么“论”的,似乎也跟一般科学一样,在某个“论”和“主义”的大旗下,有许多人在做“解题”工作,运用那些“主义-论”的“原则-范式”去解决一些具体的问题,在这个意义上,哲学跟科学一样,也有“常规”的“研究工作”,这种工作当然也是很有意义的,也正是在这种大量的“常规”的工作中,某种哲学的“原则-范式”被发现需要修改、发展和突破,甚至要寻求、建构另一些“范式”,原有的“范式”也会发生“转换”和“革命”,这一切当然也是史有明鉴,不可否认的。当一种哲学“原则-范式”拿来“解释”、“指导”具体实践时发生抵触,那么总有一方需要“修改”——有时需要“调整”行为方式,有时需要改进“范式-原则”本身,即是要发展、完善某种“原则-范式”;只是在“抵触”的情形发生得多了,如同库恩说的,发生了“危机”时,“范式”本身就会发生“革命-转换”,这种情形,在哲学史上也屡见不鲜。

不过,这种在某种“哲学原则-范式”的指导下进行的对具体问题的“解题”工作,我们不妨把它看作“科学性”的工作,而不是“哲学性”的工作,这正说明,“哲学”与“科学”有着非常密切的亲缘关系,这种关系,帮助人们去理解现实世界,处理具体事务,目标明确地、有原则地解决现实的难题,其意义都是十分重大的。

然而,我们不必将这种有意义的科学性工作也看作一件严格意义上的“哲学”工作。

从另一面看,我们倒是可以说,凡库恩所谓的“科学革命”的“范式转换”,竟然也都具有“哲学”的意味,也就是说,这些科学家在进行“科学革命” 时,自觉不自觉地正是在做一件“哲学”工作,哥白尼如此,爱因斯坦亦复如是。科学上的重大变革,之所以被哲学家重视,不仅仅说明“科学”对“哲学”的“影响”,而还意味着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做着同一件工作。

凡不是在做库恩意义上“常规”工作的,其工作都有“哲学”意味,都可以作“哲学”观。“哲学”就是一种“没有常规工作”的“工作”。

真正的“哲学家”都在做“非常(规)”的工作,在做“创造”的工作,在做“范式转换”的工作,在做“革命”的工作。

按照库恩的意思,“科学”要在大量“常规”工作发生“危机”时,才会发生“范式转换”,发生“科学革命”。如上所说,“哲学”也有这种情形,常常是在某种“常规”之后发生“危机”时,深切感到需要对于某些“原理-原则”加以“变革”;只是真正的“哲学睿智”,则总是在“危机”尚未“显露”时已经感到“危机”的“存在”。“哲学家”须得有能力“看到”“隐蔽”着的“危机”。

“哲学家”总是“处在”“危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