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喰种第二季12下载:周雷:过河入海:湄公河惨案背后的地理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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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雷:过河入海:湄公河惨案背后的地理政治

(2011-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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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报导读中国财经信息与视点
● 周雷

  两个区域之间怎么走?这貌似是个简单几何题目——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可是现实中并不是如此。发生在2011年10月5日泰国清盛的湄公河惨案,表面上看是屡屡滋事的湄公河“强人”对中国商旅多年以来骚扰的突然升级,但是在实质上是中国从相对封闭的澜沧江进入湄公河区域所遭遇的地理政治。中国在湄公河区域遭遇的抱怨、敌意、怨怼、不安和仇恨,是中国在国际关系上“过河入海”(湄公河在越南注入南中国海)之后所面临的区域政治矛盾、族群互动、经济纷争和本土民族主义的挑战。

区域交通折射的“认知框限”

  从昆明进入湄公河区域至少有四种走法:第一种,昆明飞曼谷再转清迈;第二种,昆明直飞清迈;第三种,昆明飞到西双版纳,再通过昆曼公路,坐车到磨憨口岸,出境进入老挝,转车过老挝,进入清孔,再坐车进入清迈;第四种,昆明飞到西双版纳,乘坐游轮经过金三角,进入清盛,再乘车由美赛进入清迈。

  第一种交通方式,是目前最为通行的版本,但清迈在北,曼谷在南,这种飞法,就像是北京飞昆明的时候,先飞到西双版纳,再从西双版纳往北飞,飞到昆明。它呈现了一个事实,在目前的飞行密度和旅游热度之下,泰国曼谷的购物游、人妖游、宗教游以及芭提雅的海滩游,仍然是中国人的首选,它象征着中国大众游客眼中泰国风景的精华,因此造就了现有航线的密度,航空公司因此牺牲了效率和低碳考虑,形成现有常见的飞行格局。

  但昆明其实可直飞清迈,当然航班的数量要少很多,并且中途停止过航线,甚至清迈和西双版纳都有过班机。一个泰国朋友告诉我,清迈飞西双版纳的飞机太小,太简陋,几乎把她的苦胆都要给抖出来,在我做田野调查期间,泰国小鹰航空公司于2011年6月1日正式启动了规律的航班,但是要在清莱经停。2008年,当我在西双版纳进行一项生态问题的调查时,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为了维持西双版纳和清迈的直飞航班,当地的州长亲自跑到清迈去游说,试图守住并扩大两个城市的航空往来。

  第三种方式我在2010年5月尝试了一次,从西双版纳到磨憨的公路曲折而漫长,在景洪发车的国际班车,晃晃悠悠并不准时,等到了磨憨之后,可以委托当地的导游或者司机,现场办老挝签证,经过老挝会晒,划船再进入清孔,等到了清孔之后,再坐一天的车,进入清迈城。

  第四种游船的方式,最为耗时,但也是最有情调和旅游韵味的线路,可以沿着澜沧江向下,一路经过琅勃拉邦,进入神秘的金三角,再通过公路衔接进入清迈。在水流丰沛的季节,两岸风光旖旎,可以观澜沧江边的丛林和街景,目睹太阳照常升起。但正是这个旅程,充满了各种潜在的风险,因为湄公河远没有这个区域在对外集体宣誓和宣传中的“东方多瑙河”样貌,这里充满了宗教纷争、族群争斗、政治迫害、经济殖民、环境灾难。

  在“下云南和上清迈”旅行,许多地理的认知并非绝对意义上的山川地理,而是一种被构建的“明显现实的危险”,也就是自然风物的“社会属性方面的框限”(social constraints),这些因为社会、文化、历史、民族、政治等复杂原因而生成的“观念地理疆域”,已经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认知价值。从这种意义上说,我们无法离开大湄公河次区域,同时我们又对其置若罔闻。沿着澜沧江旅行,亲眼目睹它变成湄公河,并与山野和丛林融合,是一种独特的心理经验和生态认同尝试。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除非是真正的骨灰级驴友或者沧桑游客,大多数中国人和泰国人经由这个地理连接的互访,往往是通过飞机来完成的,能够同时尝试过四种交通方式的人应该十分罕见。但是这个区域地理上的相似性、接近性,民族构成和互动的混生和糅合,历史文化的相互孽生,生存空间的相互重叠,日常生活的寻常和相似性,往往正是通过这种肉身的真正行走才能体察出来。 上述几种交通方式在实际操作中的困扰、阻隔、不顺畅,其实对应着国际政治和国际传播层面的多重假想镜像和联合体:即通过泛亚铁路、东南亚高铁网络、昆曼高速公路、澜湄河国际航道、东盟(亚细安)、大湄公河次区域、南亚、东南亚、第三亚欧大陆桥、南方丝绸之路、孟中印缅机制等政治和经济架构和设计联系起来的“地理想象体”。

重新观察和理解区域的知识共建

  需要注意的是,在泰国北部和中国西南这两个地理区域进行彼此的认知形构时,往往基于的不是冗长而拖沓的水路、飞机、公路网络,而是一种理想化、扁平化、预设型的心理地理和虚拟国际景观,正是这种认知的不对位,造成了许多传播方面的事件和不均衡。

  当然,这种描述并不是否定这个区域在物理上、地理上和事实上的一体和联系格局,只是这种联系和一体具体到了何种程度,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蝴蝶效应”到底有多强,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这里所做的努力,是试图让人们从自己的思维框限中解放出来,重新观察和理解这个区域的知识共建、知识场域形变,乃至具体的民间真实互动和国际政治动态。

  我们从昆明和清迈、清孔、清盛这类湄公河城市在网络社会的呈现,现实环境的使用以及物理意义上的真实联系可以觉察出,当我们试图分析一种知识的形构和相互构建过程时,必须意识到,从认知的层面来说,电脑、网络、数字化生存和人体的“数字肉身化”等因素已经极大影响了当下社会的认知图景。网络社会给我带来的启示,不仅是提示我们要多关注虚拟的文本和远距离互联网传播事件,最为关键的是揭示了当下社会存在新的认知逻辑:哲学意义上的真、伪、类真、非真即伪,在虚拟环境和虚拟认知过程中发生了更为复杂的变化,形成了更为复杂的变体。

  此外,人们在阅读湄公河惨案的时候还应该注意到,这里的人们对地域的语言学记忆是不同的。云南的本土学者、部分云南当地人,时常提起在西南中国崛起过的八百媳妇国,它崛起于公元8世纪下半叶到公元10世纪,中南半岛北部的泰族为了抗击南高棉人的侵扰,开始建立一些部落联盟性质的小国,较早的是733年建立的以庸那伽为中心的清盛国。清盛就是后来泰国北部清迈一带的兰那王国的前身。云南当地人认为自己曾经“统治过泰北”,因为八百媳妇国的首都在西双版纳。

  而在泰国那一面,他们认为自己的兰那王国一度疆域广泛,其势力早已渗透进入西双版纳区域,所谓的西双版纳在泰语里是“十二块坝子(平原)”的意思,而兰那是“百万个坝子”,其统治层级关系不言自明。另外在泰语中,清孔、清盛、清莱的“清”,其实是一个行政化的编制Chiang的译音,在泰语中西双版纳首府应该念作“清洪”而不是“景洪”。

  应该说,湄公河惨案只是通过一种凶残和极端行为所表现出来的湄公河政治,作为研究者,我对湄公河以及南中国海区域更为担心的局面是湄公河的“加沙”化,成为政治斗争、环境争议、经济摩擦、民族矛盾的河流战场。

作者是云南大学民族研究院211海外民族志项目研究员